《小僧一心还俗》 第1章 我要还俗 晨钟刚过，金山寺内，小沙弥问法海禅师：“师父，我们修大乘佛法，度人成佛让人脱离苦海，早登西方极乐世界，这是不是最大的功德。” 法海双手合十，答道：“阿弥陀佛，度人成佛自然是大功德。” 小沙弥又问：“人死了不就是早登极乐么，那杀人是不是就等于度人，是不是也功德无量啊？” 法海：…… 沉默片刻，法海回道：“回去读《华严经》一百遍。” 小沙弥也无不满，恭敬告退。 金乌西坠，金山寺暮鼓敲响。 小沙弥又到了老禅师面前，道：“师父，读了《华严经》，徒儿知道错了。” 法海露出慈祥微笑，问道：“错在何处？” “凡人深受贪嗔痴三毒所害，一日不得解脱，死后也只会轮回苦海，不能到西天极乐世界，杀人自然不算度人，也算不了功德。”小沙弥道。 法海点了点头，虽然这说法还是有点邪性，但总算好了不少。 这徒弟从小聪慧，半岁能言，两岁识字，三岁已经能背下千言佛经，在金山寺同辈和尚中，乃是最出色一个。 法海还想着让他来接下金山寺衣钵，如今见他有所觉悟，便想再引导引导，问道：“既然你知凡人皆苦，那如何度人？” 小沙弥双手合十道：“凡人死了堕入轮回，算不得度人，那就找师父这种大德高僧，师父佛法高深，死后定能到西天极乐世界，徒儿若是超度了你……” 铛！ 紫金钵在小沙弥脑袋上敲出一个包，法海怒道：“为师先超度了你这个孽障！回去抄《华严经》、《法华经》和《般若经》一百遍，抄不完不许睡觉！” 小沙弥摸了摸头上的包，脸上表情无忧无喜，再次恭敬道：“徒儿明白，徒儿告退。” 法海气到肝疼，要不是自己捡回来养大的徒弟，差点没忍住要降魔伏妖了。 是自己的教育方式出什么问题了吗，为什么这徒弟能如此坦然地欺师灭祖？ 仔细一想，法海觉得自己确实要负大部分责任。 他虽然法力高深，但擅长的是教徒弟降魔伏妖的手段，对于佛法的理解，法海还是处于自己能理解却无法给徒弟们细说的境界。 平日里最常用手段便是罚抄和关禁闭，徒弟学歪了，确实是自己的责任。 “或许，该给道然找个名师了。”法海不禁陷入沉思。 法号道然的小沙弥此时正坐在案桌前，一丝不苟地抄着佛经。 虽然受罚，但嘴角还是隐隐有几分笑意。 笔下蝇头小楷工整无比，道然眼神却飘向别处。这佛经早已倒背如流，哪里是抄，分心两用默写也不会出错。 道然眼中显现几行文字。 【口不择言，不敬师长，犯妄语之戒。】 【你的破戒僧天赋发动，你的身法+1。】 破戒僧天赋，是道然在前几天过生日的时候获得的。 大概是穿越者自带的福利，从出生开始，每隔五年道然就能获得一个特殊天赋。 道然今年十五岁，他一共获得了三个天赋。 【筋骨上乘：体质+30，你天生一副横练筋骨，身体恢复能力异于常人，几乎不会受到疾病影响。】 【宝相庄严：魅力+50，你是天生的佛子，外貌气质特别容易令人产生亲近之意。】 【破戒僧：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当你违反佛门戒律时，可随机获得属性加成。】 道然看着这些天赋能力，感觉系统还是非常贴心的。 五岁时他生了重病，差点没熬过去，系统及时送上了【筋骨上乘】，往后十年就再没生过病。 十岁时，法海便开始让徒弟们抄经诵经，孩子们稍有怠慢，那就是戒尺抽掌心和关禁闭伺候。道然全靠这【宝相庄严】天赋，是同龄人中受罚最少的一个。 至于最后一个【破戒僧】，大概是因为道然想还俗了。 从被法海捡到开始，这位教的第一句话自然不是“妈妈”，而是“阿弥陀佛”。 从来都没人问过道然想不想当和尚，要是真从小在寺庙长大的孩子，大概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但道然是个穿越者，脑海中藏着上一辈子的全部记忆。 让他当个和尚，一辈子青灯古佛？ 那他还不如轮回算了。 只是，天赋归天赋，怎么还俗是个问题。但凡道然敢跟法海说还俗，这老和尚绝对将他关上几十年禁闭，直到他有心无力才放出来，法海可是连人家结了婚的都抓来当和尚的狠人。 说服他似乎也不太可能，就算水淹金山寺，法海内心信念也未曾动摇过分毫。 “所以，还是得靠拳头啊。”道然心里得出了唯一的结论。 只有比法海更厉害，强到一拳打爆他的紫金钵，才有可能实现还俗的愿望。 但白素贞能直接翻江倒海，法海还能跟她五五开，光靠正常修炼，道然估计头发都白了也不一定能练到碾压法海的境界。 现在看来，破戒僧天赋是他唯一的希望。 佛门戒律不少，不杀生、不偷盗、不淫邪、不妄语、不饮酒，是为五大戒律。 今天跟法海抬杠就犯了妄语戒，只不过代价不小，紫金钵敲出来的包现在还痛呢。 “所以，怼人这事不能常做，容易挨揍啊。效率破戒这事，还得靠自己。” 想到这里，道然忍不住低下头，往两腿之间看了一眼，感慨道：“兄弟，本来是为了你将来温香软玉，但现在看来，还得靠你自己努力才行啊。不过没关系，兄弟我会助你一臂之力。” 撩开僧袍，道然开始施法。 没想到，足足吟唱了大半个时辰，才算完事。 只不过完事后，道然等了半天也没看到属性增加的提示，顿时有种亏大了的感觉。 “自己动手不算破色戒，这个我勉强认了。但凭什么不算破杀戒？！孩儿们死得太冤了。” 洗了把手，道然又念了几遍往生经送孩儿们一程。 只可惜，不管他仪式感有多强烈，这破戒僧天赋硬是没任何动静。 道然最后只能死了心，继续抄他的佛经，琢磨着第二天一早是不是继续找法海抬杠。 不过这次，恐怕要换个话题，不然容易被紫金钵敲死。 第2章 和尚下山 晨钟响起，到了上早课的时间。 道然彻夜未眠，想了几个哲学问题，看能不能在法海身上继续刷点属性。 只可惜，刚到大雄宝殿，法海就朝他招了招手。 道然连忙走过去，只见法海将一封书信递给道然。 “此乃为师写给灵隐寺方丈的信，你给为师送到杭州吧。”法海对道然说。 “杭州？”道然有点意外。 下意识就要打开信封，结果脑袋马上挨了一下。 “孽徒，为师的信你怎敢私自拆开。”法海怒道。 “并非私自拆开，徒儿这不是当着师父你的面拆的么？徒儿只是担心路途遥远，万一信丢了徒儿也好将信的内容复述给灵隐寺方丈听啊。难道，这信的内容徒儿看不得？” 宝相庄严发动！ 法海看着满脸真诚的徒弟，竟无言以对。 法海面露惭愧之色，心想：“这孩子，心思太纯，都怪我，只会教念经，从未教他人情世故。” 破戒僧发动，道然的魅力获得+1巨额提升。 道然：(?_?) 这破魅力要来何用？ 法海看到道然不嗔不怒，却茫然不解的表情，越发觉得这徒弟要给别人来教。 “罢了，你都明白事无不可对人言的道理，为师也不瞒着。你从小在寺中长大，不懂得人情世故。这次让你送信灵隐寺，送信是其次，为师是想让你下山历练一番，听听其他高僧的教诲。” “历练啊。” 道然脸上表情还是那么淡然，但心里却很高兴。 经过昨天的尝试，抬杠有风险，自助不破戒。 呆在金山寺中，刷属性难度太大。 若是下了山，大碗喝酒大口吃肉，那属性岂不是蹭蹭地涨。 “你若是不想，倒是可以再等两年，毕竟如今你年纪还小。”法海说。 道然连忙说：“石头磨不成镜子，坐禅也成不了佛，徒儿未曾经历红尘，不敢言空，确实应该下山历练。” 宝相庄严，破戒僧……琴艺+1。 法海很满意道然的态度，道然很不满意自己的加点。 加魅力他忍了，加琴艺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道然明白，这破戒僧天赋看似触发简单，但随机性太大，只能走量，否则根本不可能靠加点碾压法海。 定了下山历练的计划，道然却没有马上离开金山寺。 在法海看来，道然从小在寺庙里长大，纯洁得犹如一张白纸。 如今世道艰险，就这么让他下山，那是相当的危险。 “为师传你天龙八部护身咒，危急之时，虔诚念诵，可保万邪不侵。”法海非常郑重地说。 道然很兴奋，在金山寺十几年，这还是法海第一次教他法术。 之前学的都是强身健体的武术，例如罗汉拳，罗汉拳，还有罗汉拳。 十五年，十五年啦，穿越到仙侠世界，十五年都没学到一个法术，道然一秒都等不下去了。 密室之中，法海正在给道然讲法，说得是天花乱坠地涌金莲。 这不是夸张，而是现实。 真有无数金光化莲，一片片没入道然身体之中。 佛门真传绝非等闲，光听声音不够，还需要融入法海本身对这种法术的感悟，才能在短时间内快速掌握。 但一般情况下，法海不会用这种方式给弟子传法。 一是消耗甚大，才讲片刻，法海就已经额头见汗，水汽蒸腾如雾。二是佛法讲究自悟，强行灌顶反而阻碍修行。 选择用这种方式给道然传法，是因为自悟时间太长，从头学起怕是没十年苦功都不见成效。而且在法海看来，道然向佛之心坚定，悟性非凡，只传一门护身法咒，应该影响不大。 两人在密室之中传法三日，直到金花尽消，法海才说：“徒儿，下山去吧。” 道然连忙拜谢，这一次倒是真心诚意。 人心都是肉长的，虽然法海教育方式粗暴而专制，但这几日消耗全是为了保证他的安全。 这份爱护徒弟的心思，道然只能愧领了。 收拾好包袱，道然轻装下山。 包袱里面只有两套换洗的僧袍和法海的书信，再加一个铜钵。 钱是一文都没有的，金山寺虽然香火鼎盛，但香油钱全用来日常维护和救济贫民。 和尚出门，讲究一个缘。 吃的喝的，全靠化缘。 虽然心疼徒弟，但这个规矩法海是不会打破的。 道然也无所谓，他不觉得自己堂堂开挂穿越者会被钱这个问题难倒。 出了寺门，道然脚步轻快，就朝着山下走去。 这一跑起来，道然就感觉劲风扑面，这轻身功法似乎精进不少。 道然心里琢磨：“这身法+1效果这么明显吗？” 练功绝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突破的，即使道然天赋不差，但练功时间太短，佛门功法没有捷径可言，这修为自然也一般。 而这身法+1的效果，似乎等于道然苦练数月了。 “果然一直开挂一直爽啊，只可惜后面加的都是什么废物技能。” 道然心中感慨，渐渐放慢了脚步。 从未下山，道然需要好好见识这个世界。 一路往下，等到朝霞满天时，金山寺钟声传来。 这钟声也唤醒了方圆百里的人家，山路上渐有行人。 砍柴的，挑水的，送菜的，络绎不绝。 金山寺有法海这位大德高僧，自然没有以佛之名欺男霸女的行径，反倒是对周围的百姓多有照顾。 每天清晨，就有百姓自发将瓜果蔬菜送上山来，见到道然，不少路人都会亲切地打声招呼。 道然也一一回应，走到半路，突然有位挑着红薯的大哥问道：“道然小师傅，这一大早下山是往哪去啊？” 道然认得这位，他名叫许金童，正是山下许家村的村民。 说起来，道然也算是半个许家村的人，当初他刚出生就被遗弃，就在村头被法海捡到。更巧的是，道然上一辈子，也姓许。 不过往事不堪回首，这辈子，他就叫道然，是个小和尚。 面对许金童的询问，道然也没隐瞒，直说道：“去杭州，师父让我去送信。” 许金童一听，惊讶道：“杭州啊，这可不近啊。最近不太平，法海大师怎么还让你一个小孩子出远门？” 第3章 小僧今日要开杀戒 “不太平？” 道然在山上十几年，还真是不太清楚外界是什么情况。 许金童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说：“我听人说，朝廷要加税了。本来这两年收成就不好，再加税怕是要乱起来，路上盗匪越来越多，听说还有闹鬼闹妖的，如今到处都人心惶惶。” “多谢金童哥提醒。”道然道谢说。 多打听了几句，道然才发现这个世界跟自己想象中的有许多不同。 唐朝之前，似乎都挺正常，跟上辈子的记忆都能对上。但从唐太宗开始，这个世界的历史似乎就开始跑偏了。首先是唐太宗多活了二十年，没了那位千古唯一的女帝，也没有后续的安史之乱。 唐朝鼎盛时期多了上百年，但最终逃不过由盛转衰的皇朝规律，在六十年前被推翻。 只是继任者并非黄袍加身的赵匡胤，而是柴家。 唐末诸多诸侯争雄，薪王柴熙诲一统天下，登基为帝，国号周。 如今还是薪王在位，但他已经九十岁高龄，开始求长生，立了个非僧非道的国师，逐渐沉迷炼丹修仙。 但柴熙诲怎么说也是开国皇帝，所以怎么浪，天下似乎都没有要造反的意思，只是老百姓就过得不怎么样了。 原本拜师法海，道然还以为自己来到了太平盛世，现在看来更像是二世而亡的节奏。 “唉，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啊。” 道然感慨了一句，脚步却丝毫不慢。 别说只是盗匪，就算真的打仗，道然也不可能回金山寺的。 下了山，道然先找许家村里正在度牒上盖了印。出远门必须有路引，否则容易被当乱匪。 僧人的路引便是度牒，当初三藏法师走十万八千里就是这样一国一国地集印章走完的，堪称最强自由行旅行家。 原本许家村的里正还想让道然等两天，跟着许家村的商队一同上路好有个照应。 但道然拒绝了，嘴上说的是法海让他下山历练，应该靠自己排除万难。 实际上心里想的是，这世道既然这么乱，路上肯定遇到很多盗匪。 到时候，道然就可以试试破杀戒了。 要是跟着许家村的人上路，道然就不好当着许家村的人表演强手裂颅了。 至于安全问题，要是学会天龙八部护身咒的自己都有危险，许家村这群凡人就更加帮不上忙了。 出了许家村，走出有两里地，道然就发现里正的话不是夸张。 他在路上遇到了两具尸体，被砍得七零八落的，连衣服都被扒了。 这样的情景，竟然每走一段路都能看到。 死法都很惨烈，时间不一而足。有些已经成了白骨，有些还残存腐肉，甚至有些尸身才刚刚长出尸斑。 “阿弥陀佛。” 道然宣了声佛号，随手折了些树枝盖在尸体上。 虽然过不了多久就会有野兽将尸体挖出来吃掉，但好歹让这些逝者体面一些。 听了十几年的佛经，道然虽然想还俗，但本质还是很善良的人。 从日出走到日落，道然已经走出三十里之外，却没有找到合适露宿的地方。 这荒郊野岭的要是随便找个地方躺下，可能半夜就被老虎叼走了。 道然正要继续前行，突然耳朵一动，听到了远处传来嘈杂的声音。 凝神静气，仔细一听，仿佛是喊杀声。 “阿弥陀佛，终于等到行侠仗义的机会了。” 道然宣了一声佛号，脚步飞快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冲去。 这一跑起来，真是快若奔马，不一会儿道然就看到两股人马正在厮杀。 好人坏人很好分辨，一拨人拖家带口的坐了两辆马车，另一拨人黥面纹身凶神恶煞。 毫无疑问，颜值低的那群是坏人。 拖家带口赶路的遇到了拦路劫匪，虽然也带着护卫，但盗匪人多，而且弓马娴熟，快用弓箭将两辆马车射成刺猬了。 道然身法施展到极致，朝着那两辆马车冲去。 但终究是有点距离，还没靠近就听得咻的一声，一支羽箭朝着道然的脑袋射来。 道然脚步不停，脑袋一偏就躲过了暗箭。 “咦？！” 藏在暗处的人发出一声惊呼，似乎没想到道然可以避开这一箭。 道然也有点意外，因为这箭在他看来是在有点慢。 不说乌龟爬，但跟滋水枪的速度差不了多少。 这么慢悠悠地飞过来，躲开实在太简单了。 咻咻咻，箭矢接二连三飞来。 道然脚步交错，都在间不容发之间躲过。 甚至有空回头看了一眼，刺入地面尾部还在摇晃的羽箭。 道然第一次对自己的个人战斗力进行评估……大概可以打十个。 不过，眼前的贼人有二三十人啊。 短短刹那，道然做了个决定，只见他双手合十，对这些贼人说：“上天有好生之德，各位施主不要再做杀孽了。” 贼人中有人大喊道：“哪来的秃驴？！给我杀了他！” 道然眼神特好，看清楚发号施令的是个拿着长刀的大汉。 巧的是，他也是个光头，刚刮好的脑袋还透着青色。 这是哪来的脸骂别人秃驴啊？ 贼人们分出七八骑，朝道然冲过来，似乎要将他大卸八块。 “阿弥陀佛，既然各位施主执迷不悟，小僧只好用些手段了。” 道然再次双手合十，嘴里念出阵阵梵音。 道然念的正是法海所传天龙八部护身咒。 昏黄暮色中亮起一道璀璨金光，无数虚影从道然身上涌出。 天女、龙蛇、恶鬼、飞花，极致的华美与极致的丑恶都混在一起，却显得无比和谐。 大部分的金色虚影只是一闪而过，但其中一个狰狞恶鬼的虚影却越来越凝实，最终化作实体。 道然的身前，出现了一个高达两丈的巨大怪物。 天龙八部护身咒，效果就是召唤天龙八部众来护道除魔。 这次应召而来的是夜叉一族，高两丈，四臂六目，发如青炎，肤如黑炭，四只手臂分别拿刀枪剑锤四种兵器，这造型一看就很能打啊。 如此异象，吓得那些贼人都勒住了马头。 但，已经迟了。 这四臂夜叉哈哈一笑说：“人血的味道，不错不错。” 四臂夜叉举起水缸大小的铁锤，将一个贼人连人带马砸成了肉酱。 第4章 活着的小倩 突然出现的恶鬼，被一锤砸成肉酱的同伙。 如此惨烈的情景，让这群盗贼吓得面无血色。 这么恐怖的东西，怎么可能打得过。 就在不少人双腿发软，连马都骑不稳的时候，那个光头首领大喝一声：“都别慌，我有厉大人所赐的神符！” 道然听了，露出意外的表情。 这厉大人的称呼，似乎跟官场有关，这根本不是盗匪拦路，而是假装成盗匪杀人啊。 怪不得这光头会骂别人秃驴，为了乔装打扮，这头是刚刮的，还没适应过来。 道然往那两辆马车看了一眼，心想：“不知道车里是谁，需要这么大费周章地杀人？” 光头首领也知道自己说漏嘴了，他现在只剩下一个选择，那就是杀人灭口。 只见他从怀里拿出一张黑底金文的符纸，咬破中指将鲜血印在上面，然后用力扔出。 符纸软弱无力的飞出半丈远，却突然化作一道流光，朝着四臂夜叉飞去。 四臂夜叉挥舞长刀，想要斩落这张符纸，不料这符纸仿佛有了灵性，半空一个雨燕回环便绕过刀锋，贴在了夜叉身上。 数十道金色光线从符纸上飞出，将夜叉捆了个结实。 两张高的夜叉一个不小心，推金山倒玉柱搬摔到地上。 轰隆巨响，地面都震了几下。 “兄弟们，恶鬼已经被厉大人的神符抓住了，快杀！”光头首领大声地说。 这群假盗贼看到夜叉无法动弹，顿时来了精神，嗷嗷叫着朝马车冲去。 但他们实在太小瞧这天龙八部护身咒召唤出来的夜叉了，还没等他们跑出多少距离，崩崩崩的脆响接二连三地出现。 捆住夜叉的金线根根断裂，化作光屑消失不见。 夜叉倒了，但他又站起来了。 “大胆凡人！给我死！” 这夜叉似乎被神符激怒，头顶的青炎都变成了红色，四把武器抡得跟车轮似的。 道然算是明白什么叫做“黑旋风”，这皮肤漆黑的夜叉四条手臂旋转起来就是真正的黑旋风，在地面犁出道道深沟。 躲避不及的盗贼全都变成了肉糜，断臂残肢到处飞溅。 夜叉开无双，盗贼们便哭喊着开始逃跑，只恨爹妈给他们少生了八条腿。 这些盗贼想跑，但这夜叉却不会放过他们。 只见他高举长剑，用力一甩，这门板似的巨剑就直飞出去，在地上犁出一条血路。 光这一招，就不知道死了几个贼人。 他们根本不是被剑锋砍死，分明是被砸死的， 剩下的贼人看了，顿时跑得更急了。 夜叉也不追赶，只是哈哈大笑，接连将手上的武器扔出，每扔一次就能染红一片地面。 这数十个贼人最后能跑掉的不到一掌之数，其他尽为肉糜。 道然看着眼前的残局，面露不忍，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四臂夜叉笑道：“小和尚，你师父没告诉你没本事别乱召八部天龙吗？你运气不好，遇到我，我最喜欢杀人，哈哈哈。” 道然当然知道，这咒语的效果法海早就说清楚了。 八部天龙之中，天众最强，什么都会，但骄傲自负难以驱使。 龙众数量庞大，性情冷漠，我行我素，也是难以控制。 夜叉一族跟恶鬼并无区别，天夜叉、陆行夜叉、巡海夜叉、饿夜叉……种类繁多，性格迥异。 每次召唤，可能应召而来的八部天龙都不同。 这一次，道然召唤出来的是陆行夜叉，属于残忍嗜血的类型。 虽然道然实力不济，召唤而来的只是个投影分身，但杀几个凡人还是轻而易举的。 夜叉以为道然犯了杀戒而于心不忍，但实际上，道然不忍的是明明刷了二三十个人头，凭什么属性只加一次？！ 【驱使恶鬼，夺人性命，犯杀生之戒。】 【你的破戒僧天赋发动，你的持咒+1。】 这持咒是什么效果，道然还不清楚，但这无疑是亏了的。 “下山之前，跟师父抬杠杀人积功德的时候，好像也是抬杠两次只加一次属性，看来这破界天赋判定不是单纯用次数来算啊。” 道然感觉很可惜，一开始还想过开水烫蚂蚁窝刷属性呢，现在看来，恐怕是没那么容易钻空子。 所谓在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爬起来，缺少的点数，就从这夜叉身上刷回来。 道然语气虔诚地说：“阿弥陀佛，小僧并非为造杀孽而不忍。这几位施主满手鲜血，他们如今死了，下辈子说不定就能行善积德。一切罪孽，由小僧接了便是，这是好事。” 夜叉一听，面露意外之色。 杀人是好事？这回答怎么听着有点邪性啊？ 仔细盯着道然的脸，夜叉却发现这小和尚脸上全是悲悯，就像真正的大德高僧一样。 “那你是为什么不忍心？”夜叉好奇地问。 “小僧不忍的是这世道。若是人人衣食无忧，家财万贯，谁会去当盗匪呢？若是众生所求，都能满足，又何来这许多争权夺利？许多人明明可以当个好人，却被迫为恶，平添许多罪孽，你说这可怜不可怜？”道然回答说。 道然现在扯淡是张嘴就来，已经到了不假思索的境界。 夜叉表情一变，被道然这番话给震撼了。 这小和尚，格局这么大的么？ 别的和尚说的慈悲普度，那是针对个别人个别事，这小和尚竟然已经放眼天下，直指问题根源。 这份悟性，这份慈悲，都能跟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地藏王菩萨相比了。 此子将来必定不凡，夜叉不想与之交恶，便客气道：“法师慈悲为怀，令人佩服。我看刚才那道符咒，似乎有点妖气，法师还请多加小心。下次法师征召八部众，可直呼吾名，摩多耶任凭驱使。” 说完这几句，这高大的夜叉便化作青烟消失不见。 道然满脸疑惑，怎么突然就跑了，他还有很多口不对心的话想跟这夜叉聊聊呢。 还有，这夜叉说自己叫什么名字来着，什么摩耶？萨摩耶吗？ 看着那【犯妄语戒，画技+1】的提示，道然觉得自己更亏了。 盗贼逃离，夜叉消散，被救之人似乎松了口气，一位风度翩翩的中年文士带着家眷从马车中走了出来，连忙向道然表示感谢。 “本官聂正言，乃新任杭州知府，这是拙荆李氏和小女小倩，多谢大师救命之恩，实在感激不尽。” 说完，这一家三口就要屈膝下拜。 道然正要伸手将聂正言扶起，却突然一愣。 小倩？ 聂小倩？！ 第5章 大师有还俗的打算吗 聂小倩，活的！ 这刺激可不是一般的大。 道然原以为自己穿越成法海的弟子是进了白蛇传的世界，现在却见到了活生生的聂小倩，草莽英雄与亡灵骑士同在的世界…… 破案了，道然穿越的是悲风宇宙！ 道然因为这个发现而震惊，但这表情在旁人看来，却像是道然因为聂小倩的绝色容颜而失神。 聂小倩确实长得很漂亮，说一声眉目如画天仙化人也不算夸张。 只是大概因为是活的，没有道然印象中那股清冷哀怨的感觉，反而显得娇俏可人。 道然心想：“自己这次出手相助，小倩没有死于路上。如果她平平安安地跟着父亲到杭州，那倩女幽魂的故事应该就消失了吧。” 道然在发呆，显得有点失礼。 但不管是聂正言还是聂小倩，都没有不满，聂正言甚至忍不住露出笑容。 而那位聂家小姐在与道然的眼神对上之后，忍不住脸色绯红，心想：“这个小和尚，长得真好看。” 魅力加五十多，还有宝相庄严这个天赋，任何人看到道然的时候，第一印象都是极好的。 再加上道然对聂小倩有救命之恩，聂小倩只觉道然是她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男子。 可惜，是个和尚啊。 毕竟男女有别，聂正言只是让家眷跟道然见了一面，聂小倩就跟母亲一起回到马车上了。 聂正言则很热情地招待道然，知道道然是要送信到杭州灵隐寺，聂正言大喜过望，坦白地表示希望可以与道然同行。 这么直接的邀请，其实算得上失礼，有种拉道然过来当保镖的意思。 但刚刚才死里逃生，聂正言此时哪里顾得上风度，能够活下来才最重要。所以不管道然开什么条件，聂正言都会咬咬牙接受。 但让聂正言意外的是，道然并没有什么条件就答应了。 “道然大师，大恩不言谢，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请尽管开口。”聂正言郑重地承诺说。 “阿弥陀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是聂施主给小僧送功德，多谢的应该是小僧才对。”道然淡然地说。 这种高风亮节的话，配上道然的宝相庄严天赋，简直就是刷好感度的外挂。 聂正言顿时就感动得无语凝噎，自己上辈子是积了多少功德，这辈子才能遇到道然这位慈悲为怀的高僧。 道然也很高兴，因为吹完这个牛逼之后，他从聂正言身上刷到了一个持咒+1的属性。 第一次刷到的时候，道然还没有什么感觉，但这一次，他隐约感觉到自己对天龙八部护身咒的感悟提升了一些。 下一次再使用这门法咒，消耗会更少，速度会更快，召唤出来的八部众会更加强大。 道然不由得心有感触：“原来这就是持咒的效果，比身法什么的更强大啊。” 想要还俗，就要变强；想要变强，就要加点；琴棋书画什么的没用，这持咒却是实打实的提升。 要是能够将持咒刷到三位数，那召唤过来的怕就是八部天龙就不是虚影，而是真正的神佛本尊了吧。 到时候，应该可以将法海按在地上摩擦了。 就在道然他们在荒野中停留救治伤者时，那几个逃跑贼人来到了最近的城镇——郭北镇。 郭北镇的县衙之中，侥幸逃脱的盗贼团首领跪在一个阴柔男子面前。 若是道然在这，恐怕要忍不住喊出一声：“东方不败？！” 这人高帽紫袍，轻纱罩面，像极了那个不男不女的经典角色。 “厉大人，属下罪该万死。”光头首领浑身发抖地说。 阴柔男主眼睛眯起，一道黑底金文的符纸飞出，化作万道金线将光头首领捆了个结实。 金线犹如刀锋般锋利，在这人身上勒出无数血痕。 “聂正言就带了十来个家将上路，你们三十六人都是军中精锐，这都能失败？” 光头首领的鼻子都被切成三段了，喷着血求饶说：“厉大人，不是我们不用心，是遇到高人了。有个和尚半路杀出，唤来一个恶鬼，我们三十几个弟兄被一锤子就砸死大半。” 阴柔男子听了，稍稍松开金线，皱眉问道：“你将当时情形细细道来。” 道然这边，伤员已经安顿妥当。虽然重伤了几个，但在道然的佛门法力救治下，总算保住了性命。 聂正言没办法带着重伤员继续长途跋涉，只好派出部分人手，将重伤的家将送回最近的许家村休养。 这样一来，护卫又少了几个。 但有道然在，聂正言觉得问题不大，光是那巨大的四臂夜叉就能顶几百个护卫。 车队继续朝着杭州前进，道然感觉旅途舒服了许多。 聂正言特意命人将一辆马车收拾好，让道然坐在里面。 这种长途旅行用的马车就像是小房子一样，直接睡在里面都行，这就免了道然露宿荒野的麻烦。 这次道然就没继续装苦行僧了，舒舒服服地坐在马车里。 还俗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享受人生么。 现在享受的机会就放在眼前，何必舍近求远。 在路上，聂正言一直对道然非常热情，生怕有半点怠慢。 道然也很喜欢跟这位聂知府聊天，主要是这位才华出众，天南地北什么都能聊。 而只要换一个话题忽悠，道然就能从聂正言身上刷到新的属性。 虽然暂时刷出来的都是琴棋书画和魅力这种用处不大的属性，但持之以恒的话，总会有收获。 道然从闲聊中了解到，聂正言是二甲进士出身，当过翰林院编修，然后当上礼部侍郎，本身才华极高，前途一片光明。 只是性情刚正，不动钻营，又不小心得罪了当朝国师。这次去杭州当知府，其实算得上是被贬。 如无意外，聂正言肯定是在杭州知府这个位置上呆到死了，重回京城中枢的机会微乎其微。 只是没想到，国师不仅是要聂正言的前途，还要他的性命。 那位所谓的厉大人，应该就是国师的徒弟，而那群伪装盗匪的是京城的禁卫军。 “陛下沉迷炼丹，长此以往，国将不国啊。” 这是聂正言这两天最常说的话。 别看如今在位的是大周开国皇帝，但最近几年确实是有点离谱。 皇帝沉迷长生很正常，大部分都是炼丹吃了吃死就完事。 但大周皇帝封的这个国师有点东西，炼出来的似乎是真正的灵丹，真有延年益寿的效果。 这都九十多了，还能生孩子。 但炼丹的成本实在太高，国库都快支撑不住了。 这时候，国师又蛊惑皇帝，颁布了捕蛇税，说是可以用蛇胆来炼丹。 结果许多地方的老百姓为了避税都去捕蛇，国库的粮食严重不足。再加上军权旁落，国师竟然还能指挥禁军了，原本早已稳定的天下，又开始动荡不堪。 道然不由得发出感慨：“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聂正言听了，忍不住说：“道然大师此言一针见血，这天下确实就是如此，不管兴亡，百姓依旧过着苦日子。大师有这等智慧，又有慈悲之心，若是能入朝为官，那肯定是百姓之福啊。” “阿弥陀佛，小僧乃是出家人。”道然回答说。 “大师这么年轻就当和尚，难道没想过还俗吗？”聂正言问道。 第6章 兰若寺到了 还俗这个，道然每天都在想，但有法海这座大山压着，他只能口不对心地说：“小僧未曾学过四书五经，不懂为官之道。” 聂正言有些激动地说：“大师慈悲为怀，总比那些贪官污吏好上百倍。” 道然继续摇头说：“阿弥陀佛，在小僧看来，做贪官要奸，做清官要比贪官更奸才行。” 聂正言听了正要反驳，却皱起眉头。 贪官要奸，清官要比贪官更奸？ 这话听着没有道理，但聂正言仔细琢磨之下，却觉得无比精辟。 自己为官清正，一心为民，结果还不是被奸臣陷害，被贬出京城不说，甚至连性命都难保。 要不是遇到道然，他全家都要死绝了。 自己不就是因为不够奸才落得如此下场么。 聂正言再望向道然之时，已经带上敬佩的表情。 这位道然大师年纪不大，却是真正的智慧通达，仿佛有一双能看透事物本质的眼睛。 这样的人物，说他不会做官，聂正言是不信的。 虽然道然表示不想做官，但聂正言却没有放弃。 因为他知道国师是何等的睚眦必报，道然坏了他的好事，接下来的报复绝不会停止。 道然避不开，只能与国师为敌，两人是天然的盟友。 思绪飘远了，聂正言接下来的聊天就显得有点心不在焉。 道然察觉到了，因为不管他怎么换话题，都没刷不出属性来。 当你吹牛逼而别人没注意听的时候，破戒僧天赋是不会激活的。 道然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聂大人，你心乱了。” 聂正言顿时满脸羞愧，这实在太不礼貌了。 此时车外传来护卫的声音：“大人，天色已暗，前面不远有一座寺庙，不如借宿一夜？” 来得正好，转移话题会没那么尴尬。 聂正言连忙说：“大家舟车劳顿多日，也该好好歇息了，快派人去询问是否方便借宿。” 道然听了，掀开了车帘，相当郑重地问那护卫说：“那寺庙，叫什么名字？” 护卫连忙恭敬地回答说：“兰若寺。” 道然连忙说了一句：“阿弥陀佛。” 该来的总是要来，遇到聂小倩了，兰若寺果然就不远了。 倩女幽魂有很多个版本，不同的版本故事差别大了去了，道然也不确定自己所在的世界是什么剧情。 小倩还没死，如今的兰若寺又是什么模样？ 很快，道然就看到了兰若寺的模样。不是印象中破败荒废的模样，反而是富丽堂皇香火鼎盛，就连出来迎客的知客僧都显得油光满面。 本来还有几分矜持的兰若寺的和尚听到聂正言是走马上任的杭州知府，顿时就热情起来，也不说什么女眷不方便，将聂正言一家迎了进去。 大概因为同行是冤家，兰若寺的人对道然却是不太待见，又欺他年纪小，将他安排到寺中阴暗的角落休息。 聂正言觉得不妥，想要给道然换个房间，但道然却将他劝住了。 “聂大人，我们是客人，没有反客为主，让主人为难的道理。” 聂正言觉得有理，道然嘴里说出来的话，总是那么直指本质。 就这样，道然被安排到某个偏僻的小房间里面，跟聂正言一家隔了好远。 分别之时，道然就听到兰若寺的方丈释严和尚跟聂正言聊福报的话题，例如一根龙头香能换来多少功德，开过光的佛珠又有何驱邪护身的功效。 怪不得这地方香火鼎盛，释严的口才绝对是金牌销售的水准。 道然却是不介意，怡然自得地跟聂正言的护卫们挤在小房间里面。 聂正言这边，一开始还对释严有几分敬重，但听了半天还是给他推销开光佛珠和手抄佛经，就开始有些不太耐烦了。 其实这位释严方丈还是有点东西的，推销之时还能紧扣佛经的内容，并不是完全的信口开河，可见在骗人方面也下过苦功。 然而他不知道聂正言这几天跟道然朝夕相处，眼光不知不觉间高了许多。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聂正言在遇到道然之前，可能会觉得释严说话风趣幽默，偶尔有几句佛理也能启发思考。 但释严为了推销牵强附会的佛门小故事跟道然的真知灼见相比实在差太远了。 更别说这方丈一副肥得流油的模样，如何能跟道然的宝相庄严相比？ 心中有了成见，聂正言自然就不会被释严的花言巧语忽悠，聊了大半个时辰，聂正言只是象征性地添了点香油钱便借口休息回房了。 释严表面上还是笑弥勒的模样，但等到聂正言离开，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旁边一个同样油头粉面的和尚凑过来说：“方丈，这个姓聂的不上道啊，要不要……” 说着，这和尚做了个割喉的动作。 释严摇了摇头说：“别冲动，释能。这聂正言毕竟是朝廷命官，真招来朝廷的人，这兰若寺就待不下去了。” “方丈，这可是知府，这么大的肥羊，就放过了？”释能和尚激动地说。 “当然不能放过，但不要闹出人命。他不是带着女眷么，让狐仙出马。”释严说。 释能听了，露出下流的笑容。 所谓狐仙，其实是用上致幻的药物，让人以为真是狐仙显灵，坑骗那些求子的愚夫愚妇和无知的千金小姐。 先假扮狐仙骗走女子清白，再假装帮忙驱邪坑骗钱财，这招可以说是人财两得。 就算有人发现不对，大部分情况下都不敢声张，偶尔遇到鱼死网破的，这满寺的武僧就派上用场了。 兰若寺的和尚靠着这招害过不少人，也发了不少财。 这次正好故技重施，以聂正言妻女的美艳，估计还得争抢一轮才能决定谁来扮狐仙。 释能和尚得了方丈的命令，连忙就要去准备，但又听到方丈释严说：“等等，你们动手之前，先将那小和尚药翻过去。等耍完了，将他扔到床上，让他当来替死鬼。” “方丈，不是狐仙作祟么？”释能奇怪地问。 “你就说狐仙附在那小和尚身上便是。这小和尚不简单，那聂正言又对他十分信赖。我们若不拖他下水，他说不定会瞧出破绽。只有让他百口莫辩，那聂正言才容易受我们摆布。”释严方丈解释说。 “妙啊！方丈果然妙计！”释能连忙拍马屁说。 “莫要耽搁，他们只借宿一晚，时间相当紧迫。”释严催促说。 释能连忙说：“方丈放心，这次我亲自出马，来个母女双收。” 释能很有自信，因为这事他干过许多次，从未失手。 但他万万没想到，道然竟然不在房间里面。 大晚上的，这小和尚跑哪去了？ 第7章 一眼就看出你不是人 太阳西沉，夜色渐浓，兰若寺的黑夜，似乎比别处更黑暗一些。 道然坐在一个幽静凉亭之中，指尖轻抚琴弦，轻柔的曲调便流淌而出。 琴是向聂小倩借的，这位千金小姐听说道然要借琴的时候还满脸惊讶，对道然的琴艺非常有兴趣。 只可惜天色已晚，大家闺秀不适合跟一个男子独处。 哪怕这人是个和尚，也容易引人闲话。 道然没什么失望，他捧着琴来到这个靠近后山树林的凉亭之中，开始人生第一次弹琴。 指尖触碰到琴弦的那一刻，道然就感觉自己的双手仿佛活了过来。 不需要刻意控制，悠扬的琴声就被弹奏出来。 这几天下来，道然刷了不少琴棋书画的属性，尤其是琴艺，都已经突破两位数了。 之前道然对这个数字没什么感觉，直到亲自测试一番，他觉得自己的琴艺应该达到了登堂入室的境界。 简单来说，道然现在出去卖艺也能养活自己了。 道然心想：“不知道琴艺破百，能不能一曲肝肠断，让法海师父放我还俗呢？” 琴声悠悠，一路飘入后山的树林之中。 一曲罢了，凉亭四周却突然飘起了雾。 本来就是入夜时分，这雾气一起，顿时有点分不清东南西北。 道然仿佛一无所觉，依旧闭着眼睛在弹琴。 直到一道倩影从雾气中走出，坐在了道然的身边。 道然弹琴的手为之一顿，睁开双眼盯着来人。 不是聂小倩，但论美貌也只逊色一分。而且跟聂小倩那大家闺秀的气质相比，眼前这个女子多了几分媚意，眼睛像是勾人一般。 只是一身白衣，嘴唇殷红如血，看着就有些不太正常。 那女子仿佛对自己的突兀一无所觉，走近道然身边，巧笑嫣然地称赞说：“小和尚，你琴弹得真好，姐姐我可从来没听过这样的曲子呢？” 道然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女施主过奖了。” 这娇媚女子见道然客气，又走近几分，几乎要贴在道然的身上。 “这么好听的曲子，姐姐也想学一学，好弟弟你能不能手把手教我呢？” 这女子凑到道然的耳边吐气如兰，白嫩的双手已经摸到道然的身上。 这哪里是手把手，明明是要手把别的东西。 道然脸色不变，双手合十说：“阿弥陀佛，女施主想学琴，小僧却是教不了。” “哦，什么叫做教不了？你是觉得我不够聪明呢，还是觉得我的手不够灵活呢？”这女子说着，手掌快要钻入道然的僧袍内了。 道然笑道：“不是聪不聪明的问题，小僧只会教人，但我一眼就知道女施主你根本不是人。” 道然话音刚落，这女子就脸色大变。 之前的妩媚动人全然消失，美人瞬间就成了青面獠牙的厉鬼。 但这样做并没有意义，一条漆黑的巨蟒从道然僧袍中钻出，眨眼间就将这女鬼捆了个结实。 女鬼本想化作虚无，从巨蟒捆绑中脱身，却发现原本虚无的鬼躯仿佛被什么东西定住，竟然无法化为虚无。 “嘶嘶～这女鬼味道好像不错。”巨蟒吐着露出猩红的信子说。 道然连忙说：“还请口下留人，小僧还有事要问清楚。” 这黑色巨蟒并非野兽，而是道然用天龙八部护身咒召唤出来的“龙众”。 佛门的龙，并不是是指被人抽筋被人骑那种，而是包括了蛇、蜥还有许多披鳞带角的水生之物，统称龙众。 原本道然是想召唤夜叉的，毕竟上次那位四臂夜叉威武霸气，一看战斗力就很强。 只是道然默念了几次萨摩耶之名，都没有得到回应，也不知道是他没空还是别的地方出了差错。 道然只能换一位，结果这条名叫牟枝玄的黑色巨蟒响应了召唤。 大半夜出来弹琴，可不仅仅是为了测试琴艺，道然也是有心想要引蛇出洞，看看这兰若寺的后山藏了多少凶险。 牟枝玄有点不舍地看着女鬼，说道：“那问完了再吃也行。” 问完了再吃？这么无耻的吗？！ 女鬼惊恐万分地望向道然，希望这位宝相庄严的小和尚能说句公道话。 没想到道然点了点头说：“可以。” 女鬼震惊了，这话都说得出口，究竟谁才不是人？ 女鬼被道然的狠辣弄得心态崩了，很快就将自己的身世和盘托出。 这女鬼名叫卓嫣然，本是兰若寺附近的千金小姐。 只是被兰若寺的淫僧用花言巧语哄骗，带着大量财物要跟那释能和尚私奔。没想到那释能和尚竟然是要骗取钱财之后再将卓嫣然卖入青楼。 正要被凌辱之时，卓嫣然拼死反抗撞墙而死。虽然保住了清白，但却没了性命。卓嫣然死后，尸体被埋在后山，但这冲天怨恨让她化为厉鬼。 “小女子也不是有意害人，但我当初被奸人所害，一股怨气难消。而且，小女子只会选好色的男人，若是不受诱惑，小女子绝不会加害。”卓嫣然说。 “阿弥陀佛，女施主认为好色就是死罪？”道然问道。 “当然！这种男人死不足惜！”卓嫣然语气坚定地说。 “既然如此，女施主你生前被男色所诱惑，难道也是死不足惜吗？”道然问道。 卓嫣然听了眼睛瞪圆，似乎从未想过还有这种说法。 紧紧缠绕着女鬼的黑蟒牟枝玄也惊讶地转过脑袋，金色的蛇眸上下打量着道然。 这小和尚的舌头怕不是刀子变的，直接往心窝上捅啊。 过了一会儿，卓嫣然激动地说：“这男女岂能一样？！” 道然双手合十，虔诚道：“阿弥陀佛，佛祖能割肉喂鹰，在佛祖眼中，禽兽与人都是一样，众生平等，又何来男女之分？” 宝相庄严，效果发动！ 在卓嫣然眼中，原本毒舌狠辣的道然突然变得悲天悯人，仿佛刚才说的话句句出自真心，并非只是为了嘲讽。 而这牟枝玄看来，道然却浑身上下都透露着邪性。 有些东西，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牟枝玄是天龙八部众之一，对佛法的理解不是卓嫣然能比的。 道然的话，听着有什么地方不对，却说不上哪里不对。 这是因为他对佛经已经有了自己的理解，并非单纯的照本宣科。牟枝玄对佛法也有自己的理解，这差异感自然就很明显了。 虽说彼此对佛经的理解不同，但这小和尚才这点年纪就到了如此境界，只要不半途夭折，不是成佛就是成魔，前途不可限量。 牟枝玄很快得出跟四臂夜叉同样的结论，这位小和尚值得结个善缘。 牟枝玄张开血盆大口，对卓嫣然说：“愚蠢鬼魅，不识高僧当面，你若不想沉沦苦海，还不快快皈依？” 庞大的法力化作洪钟大吕的梵音，震得卓嫣然鬼躯都淡了几分。 恍惚之间，卓嫣然突然痛哭流涕地忏悔说：“大师，我错了。小女子愿意皈依我佛，为之前所犯的错赎罪。” 【狐假虎威，仗势欺人，犯傲慢之戒。】 傲慢，就是贪嗔痴慢疑五戒之一的“慢”。 道然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相当不爽。说他犯妄语戒就算了，凭啥说是傲慢，不是自己犯的戒，他可不想认。 【你的破戒僧天赋发动，你获得稀有属性“金刚不坏+1”。】 道然：…… 没错，老子就是傲慢的化身！ 第8章 化解怨气 道然用意念换出自己的属性表，果然多了一个【金刚不坏】的特殊属性，与其他文字相比，这个属性似乎还散发着淡淡的金光。 【金刚不坏：极为稀有的特殊属性，可以大幅强化身体的防御力。当金刚不坏属性足够高时，可以达到诛邪不侵万劫不磨的效果。】 这属性，比持咒还牛逼啊！ 道然不由得多看卓嫣然几眼，难道说这女鬼有什么特殊之处，可以刷出稀有属性？ 要是直接将她按床上办了，破色戒是不是能再刷个金刚不坏出来？ 正这么想，道然就看到属性表上多了一条说明，是在获得金刚不坏属性之后才出现的。 【守戒时间越长，破戒时获得稀有特殊属性几率越大。】 “啊这……” 原来跟卓嫣然没什么关系，道然顿时有点失望。 道然平时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在金山寺也从来没有干过什么嚣张的事。 这么多年来谨言慎行，第一次破戒自然是奖励丰厚。 “怪不得我第一次抬杠出了身法+1，后面全是琴棋书画，原来还有这种隐藏设定。 “这么说的话，我这十几年的童子之身就不能轻易破掉，再忍一忍，奖励或许能更丰厚……” 道然心里调整着破戒的计划，表面看不出有丝毫表情变化。 面对卓嫣然的忏悔，道然便回应说：“阿弥陀佛，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女施主迷途知返，未为晚矣。” 道然安慰了一句，然后又问道：“虽然女施主犯了嗔戒，但你既然要报复，为何放着兰若寺的仇人不管，反而加害无辜者？” 卓嫣然回答说：“小女子也想报仇雪恨，但这后山有位法力高强的妖怪，专门靠吸食人血为生。这兰若寺的和尚害人无数，正好给妖怪提供血食。是那妖怪不让我报仇，还让我帮他害人。” “这妖怪，可是一只树妖？”道然问道。 卓嫣然惊讶地说：“大师怎么知道？” “阿弥陀佛，既然女施主也是身不由己，那小僧可以助你脱离苦海。” 道然这次没有瞎编什么他心通、天眼通和佛祖报梦，而是选择转移话题。 知道守戒与破戒收获有关，道然觉得自己这张嘴就来编瞎话的频率可以降低一点，重质不重量才是王道。 “脱离苦海？”卓嫣然有几分茫然。 原本卓嫣然没觉得自己在受苦，虽然不能直接报复兰若寺的和尚，但能够报复男人也能稍解心头之恨。 至于失去自由，卓嫣然活着的时候本来就是养在深闺的大小姐，也说不上多自由。反倒是树妖偶尔会将血食分给她，让她法力不断增长。 这种日子，其实也算不错。 但现在，卓嫣然幡然醒悟。 兰若寺这么多年来害人无数，埋在树妖根须之下的尸体越来越多，更卓嫣然一样化为厉鬼的可怜人只增无减。 那树妖根本没想过帮自己报仇，反而助纣为虐，帮兰若寺的和尚害人。 自己帮树妖做事，跟兰若寺那群和尚又有什么区别？ 之前被怨毒憎恨淹没了理智，竟然完全没反应过来。 现在，想明白了其中道理，卓嫣然连忙说：“大师有所不知，我的尸身被树妖的根须束缚。 “不仅仅是小女子，那树妖已经控制了十几个厉鬼，都在帮他害人。我要是不能天亮前回去复命，恐怕那树妖就会施法逼我回去。” 道然听了，奇怪地问：“人死如灯灭，为何尸身还能束缚你的魂魄？” 这是道然想不明白的地方，人死之后，魂魄就脱离尸体独立存在了，否则也到不了地府投胎。 若是离不开尸体，鬼差勾魂之时，难道要连尸体一起抗走？ “小女子不知道其中缘由，只知道那树妖只要用尸身施法，我们就身不由己了。”卓嫣然说。 这时候，牟枝玄开口道：“那是因为你怨气未解，结于尸身之上。” 这位可是天龙八部的龙众，活了不知道多少年，道然连忙请教说：“还请前辈指点。” 牟枝玄有意与道然交好，仔细解释道：“六道轮回乃是天地法则，鬼魂不入轮回总要有所依凭。厉鬼怨气浓重，以尸身为凭，自然受尸身控制。” “可有破解之法？”道然问道。 “最简单的办法自然是将那树妖连根拔起，不过要是打草惊蛇，肯定会驱使这些厉鬼来拼命，到时候就算赢了，她们也会魂飞魄散。” 道然其实有想过跟树妖姥姥刚正面的，按照牟枝玄的说法，如今已经是后西游时代，凡间妖怪已经虚弱不堪。 当初随便一方妖王就能杀十万天兵天将，齐天大圣也得不断搬救兵才能到达大雷音寺。 但这西游之后，凡间的妖邪被扫了大半，实力强的要么就被收服，要么就打杀，要么就回了老家，只剩下些许不成气候的小妖。 天龙八部里面随便挑一个出来，横扫凡间妖邪都没问题。 但这是指本体降临，要是牟枝玄本体现身，一个甩尾就能将兰若寺给夷为平地。 如今被道然召唤出来的却只是分身，发挥出来的力量可能只有本体的百分之一。 虽然牟枝玄还是自信满满，觉得只要自己出马就能摧枯拉朽，但道然觉得还是应该谨慎一些。 在开战之前，应该尽量削弱树妖的力量，不然真打起来还有十几个厉鬼在旁边骚扰，牟枝玄或许没事，道然自身的安危却不能保证。 “前辈说怨气是树妖控制厉鬼的关键，若是能化解怨气，是否就能让这些厉鬼重新投胎？”道然问牟枝玄道。 “自然可以，你能将我召唤出来，说明持咒已有几分火候，像这种厉鬼，你将《往生咒》念上一万遍，差不多就能超度了。”牟枝玄说。 一万遍，那就是上百万字，那得念到什么时候。 而且光超度一个厉鬼有什么意义？到时候还不是打草惊蛇？ 除非能够一次性将厉鬼们全超度了，不然难以削弱树妖的实力。 正思考着对策，牟枝玄突然转过脑袋，盯着凉亭之外。 “有人来了，要吃了他么？”牟枝玄问道。 这位怎么老是馋人家身子啊，天龙八部平时都吃不饱的么？ 道然心里吐槽了一句，然后朝着远处望去。 道然的目力极好，穿过雾气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正在朝着凉亭这边靠近。 卓嫣然也看到了，而在她看到来人的那一刻，原本俏丽的脸蛋瞬间化作狰狞鬼脸，无边怨气从她身上涌出，差点挣脱了牟枝玄的束缚。 道然瞬间明白来的是谁，这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啊。 正要安抚卓嫣然，道然突然福至心灵，对这女鬼说：“卓施主，小僧有个想法，或许可以帮你和其他女施主化解怨气。” 第9章 还你一个公道 释能受方丈之命，来给道然下药，然后让他当***女的替罪羊。 只是没想到大晚上的，道然不在自己房间里面睡觉，跑到了这靠近后山的凉亭里弹琴。 这后山啊，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每年被兰若寺害死的人，都被埋在后山的老树下。 时间一长，这地方就显得无比阴森，弄得兰若寺的和尚埋尸都只能选正午，大晚上是谁也不敢来的。 只是释能将兰若寺找了一遍，都没找到道然的踪影。 所以释能找到这个凉亭的时候，心里也是无比忐忑，要是那小和尚真误打误撞跑到后山的话，释能就会放弃了。 他宁愿少个替罪羊，也不要大半夜的往后山跑。 但似乎运气还不错，释能穿过雾气走近凉亭的时候，就看到道然正在悠然地抚琴。 “这小子是不是有病，大半夜在这里弹琴？！” 这心里话多半带点酸味，这小和尚竟然还会弹琴，而且弹得极好。 在见到道然之前，释能对自己的颜值还是很有自信的，称得上是方圆几百里首屈一指的美男子。 靠着这张脸，他不知道骗了多少无辜女子。 但跟道然相比，那绝对就是萤火比皓月，他作为男人，在看到道然第一眼的时候都有点失神。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而且有种极为神圣的气质，令人一看就想纳头便拜。 不过释能不是那种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人，震惊之后便生出浓浓的嫉妒，恨不得用刀子将道然的脸割下来缝在自己脸上。 所以听到方丈说找道然当替罪羊，释能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他真想看的道然百口莫辩绝望崩溃的表情。 虽然计划出现了一点意外，道然没有留在房间里，但问题不大，他配的药只要近距离喷上一口就能生效。 释能换上最亲切的笑容，走进凉亭对道然说：“道然师弟好雅致，但这山间夜寒露重，还请保重身体。” 一步两步，释能仔细计算着距离，只要靠近到三尺之内，他就会按下袖子里的机关，将迷烟喷到道然的脸上。 道然仿佛也没有任何防备，低头弹琴，很随意地回应说：“多谢关心，不过既然是夜寒露重，师兄来此为何？” 释能又走近了几步，笑着对道然说：“师弟远来是客，我们都是佛门中人，理应多亲近，交流交流佛法。” “哦，师兄是想与我交流佛法？”道然露出很有兴趣的表情。 释能心想：“鬼才跟你聊佛法，我想让你下地狱。” 不过现在距离还不够，释能只能顺着道然的话说：“是啊是啊，佛法应该多交流，故步自封成不了佛。” 快了，就差一步，释能屏住呼吸，手臂已经藏在衣袖之中，扣住了迷烟的机关。 只要再往前走一步，迷烟一喷就能让这小和尚昏倒在地。 道然仿佛一无所觉，惊讶道：“师兄竟然还想成佛，真是志向高远。” 释能皱了皱眉头，这话听着挺像阴阳怪气的。可是看道然那满是“真诚”的脸，好像又是自己多心了。 “师弟说笑了，我辈佛门中人，谁不想成佛呢？”释能说着再走了一步，已经到了最合适的偷袭距离，他脸上也忍不住露出得意的笑容。 但他发现，道然似乎笑得比他还灿烂，只听道然说：“师兄才是说笑，你若是想成佛，为何做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呢？” 释能表情一僵，强自镇定说：“师弟这话，我就听不懂了，都是出家人，怎会做伤天害理的事……给我倒下！” 释能话说到一半就按下了机关，迷烟喷了道然一脸。 “哈哈哈，长得好看也没有，就是个蠢货。”释能得意地大笑。 然而，释能脸上的笑容很快就凝固了。 因为他看到道然挥了挥衣袖，若无其事地问道：“师兄还有抽烟的习惯吗？这烟味道还挺冲，不过朝着别人脸上喷，师兄也太失礼了。” “你……我这……”释能顿时语塞，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万试万灵的迷烟怎么会失效？ 惊讶了片刻，释能看着道然这张令人嫉妒的脸，一股怒火涌上心头。 释能露出狰狞的表情，对道然说：“哼，是你自己找死，那就怪不得我了。原本你要是乖乖晕过去我还可以手下留情，现在就只能让你吃点苦头了。” 释能抡起拳头，全力打在道然的脸上。 别看他平时就靠脸吃饭，但在武艺方面却没有丝毫的放松。毕竟做的亏心事多了，对于自保总是会多花点心思。 这一拳，至少十年功力，寻常人挨上必定是鼻梁断裂晕死过去的下场。释能对道然无比嫉妒，出手就要毁他的容。 在释能看来，自己这一拳又快又狠，道然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索性就将这小和尚打晕，强行带走就是。 沉闷的撞击声传来，骨头是断了，只不过断的并不是道然的鼻梁骨，而是释能的指骨。 这十年功力的一拳，仿佛不是打在人身，而是打在铁铸的人像上。 但不等释能痛呼出声，他就感觉到自己的脑袋被人抓住，然后眼前的一切就化作了残影。 无可抵抗的巨力，将他的脑袋狠狠地按到地上，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嗡的一声，释能只感觉自己的脑袋中开了全堂水陆的道场，磬儿、钹儿、铙儿一齐响。 释能很干脆地两眼翻白晕了过去，道然轻轻拍了拍胸前的衣服，心想：“这金刚不坏果然厉害。” 释能的武艺肯定是不能跟道然相比的，刚才那一拳在道然眼中跟蜗牛一样慢，要不是道然有心测试这金刚不坏的效果，释能连他的衣角都摸不到。 这就是修仙的与凡人之间的差别。 测试效果似乎不错，释能一拳完全没能造成伤害，道然估计自己距离刀枪不入的境界也已经不远了。 释能被道然打晕，卓嫣然的身影再次出现，望向释能的眼神充满了怨毒，似乎随时会取他性命一样。 道然连忙安慰说：“卓施主稍安勿躁，出家人不打诳语，小僧说了要还你们一个公道，断不会食言。还请卓施主你按照计划行事，我们在大雄宝殿汇合。” 卓嫣然点了点头，身形化作虚无。 道然抓起释能的腿，拖着离开了凉亭。 释能那张小白脸，很快就被粗粝的地面磨得血肉模糊。 第10章 夜审兰若寺 月上中天，兰若寺响起若有若无的惨叫声。 一开始兰若寺的和尚们没什么感觉，因为这声音来得快去得快，再加上他们平时听多了，只以为是幻觉。 但当那带着黑色巨蛇的小和尚敲门时，他们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长得非常好看的小和尚，客气地敲门，礼貌地说上一句“阿弥陀佛。” 然后，就直接动手了。 看着不怎么大的拳头，一拳下去能将人打到贴墙上好一会儿才掉下来。这还是道然收了大半力气的缘故，否则这些凡人只一拳下去就成肉泥了。 兰若寺的和尚还想跑路，但推开门窗才发现，房子早就被那黑色巨蟒围了一圈，根本无处可逃。 兰若寺的和尚们妖怪妖僧地哭喊着，恨不得往地上挖洞。 但道然没有丝毫的心软，一拳一个将人放倒，用绳子绑了挂在牟枝玄的身上。 没过多久，兰若寺几乎全部和尚都被他绑了扔在大雄宝殿上。 唯一的意外，就是兰若寺的方丈释严。 道然敲开方丈的房门时，这个老头只是稍稍露出意外的表情，然后就笑着跟着道然走了，连捆绑都免了。 道然也不知道这老和尚心里想什么，但这点小意外并不会影响他的计划。 等到兰若寺和尚都抓起来了，道然便找到聂正言。 聂正言早就被这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吓醒了，家将们也早早做好准备，守在聂正言一家三口的身边。 直到道然出现，聂正言才感觉松了一口气。 短短几天时间，这位知府大人都快将道然当成在世菩萨了，遇到什么危险第一时间就想让道然保佑。 “道然大师，可是兰若寺出了什么变故？”聂正言问道。 “聂大人无需紧张，不过是小僧将兰若寺的和尚抓起来而已。” “这……”聂正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位道然大师什么都好，就是说话有时候让人不知道怎么接。 “聂大人，小僧正好有一事相求。”道然继续说。 “大师言重了，但有吩咐，聂某定然全力以赴。”聂正言非常认真地说。 这是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大德高僧，正愁着不知道怎么报答对方呢，不管道然有什么要求，聂正言肯定眉头不皱就答应下来。 至于兰若寺的和尚，不好意思，聂正言没放在心上。 道然大师要抓人，肯定是兰若寺的和尚做得不对。 道然将兰若寺藏污纳垢害人无数的事情告诉了聂正言，听得这位知府大人怒不可遏。 “该杀！这群和尚，应该全部斩首！”聂正言激动地说。 要不是道然发现了兰若寺的秘密，那自己的妻女岂不是也要成为受害人？聂正言恨不得手撕了这群淫僧。 “正因如此，小僧想请聂大人在大雄宝殿升堂审理兰若寺众僧，还苦主们一个清白。”道然是。 “在兰若寺升堂？大师既然已经将人都拿下，为何不直接送到附近的县城？这样做也于理不合啊。”聂正言问道。 “阿弥陀佛，因为本案的苦主，恐怕没办法离开兰若寺。”道然说。 聂正言一时半会还没反应过来，但仔细一琢磨，顿时脸色发白。 “这……这……大师所说的苦主……该不会是……” 道然看着说话都不利索的聂正言，点头道：“聂大人猜得没错，苦主都是那些被害的女子。哪怕是成了厉鬼，也是周朝百姓，聂大人难道不能为她们主持公道吗？” 聂正言很想说，厉鬼不是该由地府阎罗来审么？跟他这个阳间的知府有什么关系。 但想到自己刚才拍着胸口许下的诺言，现在怎么好意思拒绝。 聂正言也是有决断之人，确认道然不会害自己，咬咬牙便答应道：“大师言之有理，为官者便应该为百姓伸冤，本官便升堂审理这兰若寺一案。” 道然双手合十，对聂正言说：“阿弥陀佛，小僧为那些苦主谢过聂大人。” 大雄宝殿之上，兰若寺众僧被捆得结实，一个个面带惊恐地跪在地上。 聂正言已经换上了一身官服，正襟危坐地坐在佛像之前。 家将们暂时替代衙门的捕快，手上拿的也不是水火棍，而是从寺庙里找来的武僧棍。 看起来是像模像样，只是缺了刑案师爷，聂正言心里也没底。 知府不需要熟读大周律，这个工作一般是由吏员来做，专门负责这个的就是刑案师爷。知府负责审理案件，最后适配什么条例，判什么罪名，都是由刑案师爷拟好了，再让主审官宣判。 除了这个，衙门还需要管账的管户籍的管库房等等吏员，光靠知府一个人不可能管理一府之地。 如今只有自己一个，聂正言还真有点发虚。 但只看一眼身边站着的道然，聂正言便有种安心的感觉。 “今夜审的是阴间的案，不需要按阳间的规矩来。”聂正言这样安慰自己，顿时感觉就好多了。 聂正言将那惊堂木一拍，大雄宝殿顿时安静片刻。 “堂下何人，所犯何罪，速速报来。”聂正言沉声说道。 此言一出，兰若寺的和尚们就齐声大叫冤枉，尤其是半张脸染了血的释能，喊得最大声。 聂正言再拍一下惊堂木，怒斥道：“堂上喧哗者，杖五十！” 两旁的家将门齐齐将木棍往地上一顿，吓得和尚们又闭上了嘴巴。 但释能没有闭嘴，继续大声地说：“聂大人，我冤枉啊，是这个道然和尚不分青红皂白就施毒手，大人应该将他抓起来才对。”释能声泪俱下地说。 这演技绝对是专业的，就突出一个情绪饱满声情并茂，眼里的血丝说话的颤音都是恰到好处。 在骗人方面，释能是真的极有天赋。 原本被道然抓住之后，释能都已经绝望了，能驱使妖蟒的妖僧，自己还主动出手偷袭，哪里还有活路。 没想到峰回路转，这小和尚竟然让人升堂？ 不知道他想的是什么心思，但这聂正言是朝廷命官，要升堂最少要走一遍程序吧。释能觉得这是自己唯一的生路，现在绞尽脑汁要“自辩”。 只要给他说话的机会，他就有信心可以颠倒是非黑白，将死的说成活的！ 但当释能用期待的眼神望向聂正言的时候，却听到这位知府大人说：“本官说了，堂上喧哗者，杖五十。” 只见聂正言从签筒上抽出一之竹签，往地上一扔，大声喝道：“来人，打！” 释能震惊地看着聂正言，这是什么情况，这不是屈打成招吗？ 第11章 清官变奸了 释能想不明白，明明之前聊天的时候感觉这位聂大人一身正气，怎么会如此狠毒？ 这样做还升什么堂，不走程序直接砍头不是更痛快？！ 在释能绝望的眼神中，客串捕快的家将们乱棍砸下，打得他惨叫连连。 聂正言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释能演技是很好，旁人看来释能似乎真受了极大冤屈。要是之前，他或许会给他说话的机会。 但早在庭审之前，聂正言就命人在兰若寺中搜索一番，早就查出大量的证物。配制迷药的用具，隐藏的地牢，还有一些受害女子留下的衣物首饰等等。 这些东西拿出来就是铁证如山，聂正言现在就是找机会用刑而已。 心中早已知道真相，那释能的演技在聂正言看来就有点老套，技巧多于感情，显得做作了。 再加上道然之前一语道破，贪官要奸，清官更加要奸。 聂正言活学活用，对这些狡猾残忍的恶徒根本不需要讲什么规矩，或者说，这公堂之上他就是规矩。 在释能的惨叫声中，道然亲身体验了一把古代庭审现场，真是开了眼界了。 聂正言虽然是个清官，但他审案的时候看起来像个酷吏，该用刑的时候绝不手软。 一个个和尚点过去，问不到两句就扔竹签打一顿。 不管打没打错，先打半死再说。 虽然看起来很惨，但道然很高兴，因为他身后站着的一群女鬼都露出了解恨的表情。 为了不吓着聂正言这位凡人，道然让女鬼们隐藏身形站在一边。 道然不让卓嫣然杀释能，就是怕她解脱之后被树妖发现，会打草惊蛇。 要救，索性就一起救。 所以道然让卓嫣然回去，想办法将其他女鬼都带出来。而道然这边让聂正言出面，来个夜审兰若寺，只要在这些女鬼面前，将兰若寺的和尚一起杀了，自然就能让她们一起解脱。 到时候，就算树妖发现不妥，也来不及阻止了。 原以为最大的麻烦是怎么将女鬼们全部请出来，要一个不漏，又要不惊动树妖。 没想到卓嫣然将事情办得那么漂亮，不一会儿就带着所有女鬼到了。 仔细一问，原来是那树妖习惯晚上吸纳太**华修炼，不怎么管女鬼们的行动。只要不是她们摆脱了控制，都不会太过在意。 卓嫣然随便编了个借口，就说兰若寺的和尚又要害人了，而且这次人还不少，她们去取这些无辜者的精血。 树妖也知道黄昏时分有人入住了兰若寺，聂家算上家将的话确实人数不少，便信了卓嫣然的话。 所以女鬼们早早就到了，看着那些兰若寺的和尚，恨不得将他们生吞活剥。 每看到一个和尚被打得皮开肉绽，身后的女鬼们就发出阵阵狞笑，但狞笑慢慢变成了冷笑，然后被哭声所替代。 虽然女鬼们都没有现身，但这大雄宝殿之中的凡人也隐约听到了回荡的哭声。 聂正言扔竹签的手都停顿了一下，忍不住望向道然。 这哭声是怎么回事啊？是他打得不对，还是打得不够狠啊？ 道然却心中了然，只闻哭声，不闻狞笑，那是因为哭声才是真心，她们的怨气正在逐渐消解，一身鬼气正在激烈动荡，开始控制不住了。 既然如此，道然也不想再耽搁时间，对聂正言说：“聂大人，既然已经铁证如山，还请大人还苦主们一个公道。” 有了道然这句话，聂正言便放心了。 惊堂木一拍，聂正言大声地说：“尔等恶贯满盈，按大周律，斩立决！” 和尚们大部分都被打得奄奄一息，听到这个判决，只能用最后的力气喊上两句冤枉，却没办法再反抗了。 这也是聂正言为什么非要找理由将他们打个半死的原因，这兰若寺僧众不少，一旦所有人都拼命，就算赢不了道然和他的巨蟒，聂家的家将也会有损伤。 如今大半青壮都被打得没了力气，那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 短短时日，这位清官已经朝着奸诈的方向迈出一大步。 这荒山野岭，是没办法建法场找刽子手来砍头的。 这斩立决只是个判词，实际上，道然是准备将兰若寺的和尚都用来喂牟枝玄。 这条黑蟒，在释能被打出血的时候就开始躁动不安，口水都流了一地。 但就在聂正言下令之时，大雄宝殿上传来一阵大笑。 所有人都朝着笑声看过去，竟然是那释严方丈在哈哈大笑。 刚才聂正言看他年纪大了，没让家将给他用刑，生怕直接就打死了，没想到在这个时候竟然还笑得出来。 这释严和尚也不等别人发问，主动开口说：“几十年了，没想到最后还是功亏一篑。” 道然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莫非方丈你还觉得兰若寺之事能永远瞒下去不成？” 释严摇头道：“自然不是，兰若寺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肯定瞒不下去，我们肯定是被千刀万剐的。我可惜的是，这事竟然是被你这个小和尚解决的，这样一来，还是会愚夫愚妇觉得是佛祖显灵，我这半生努力就白费了一半。” 道然听了，有点惊讶，这老和尚要不是在撒谎，似乎还在别的隐情？ “阿弥陀佛，事到如今，方丈还有什么想说的，不妨坦白。” 道然这话仿佛让释严想起什么不好的回忆，用苍老的声音咆哮说：“不要再说阿弥陀佛，这世上根本没有佛祖，就算有，也是跟邪魔一路的恶佛。 “我爹娘一辈子吃斋念佛，如果真有佛祖，我全家饿死的时候他在哪？我好不容易成了家，妻子被山贼掳走的时候他在哪？我孩子被碾死在石磨上的时候，佛祖在哪？ “这泥塑木雕的佛像，受了这么多香火，何曾保佑过谁？我就是要让世人明白，所谓因果轮回全是假的，所有和尚都是恶徒，所谓佛门慈悲全是谎言，我要让着天下人都醒过来，我要让他们不再信什么狗屁佛祖！” 说到激动处，释严站了起来，双手在空中乱挥，仿佛要将大雄宝殿上的佛像脑袋都砸碎。 看着这个如癫如狂的老人，聂正言都有些不忍，目光望向道然。 聂正言想知道道然会怎么回答，佛祖之前不显灵，如今有资格审判他的罪孽吗？ 但谁也没想到，道然连眼皮子都不动，像是挑衅一般又念了句阿弥陀佛，然后对释严说：“方丈觉得佛祖对不起你，为何不去砸了佛像，反而要杀害无辜？” 第12章 这妖怪强得离谱 “方丈觉得佛祖对不起你，为何不去砸了佛像，反而要杀害无辜？” 道然这话说出来，连释严都愣住了。 一个看着虔诚无比，宝相庄严的和尚，竟然让人去砸佛像？ 谁才是亵渎神灵之人？ 释严愣了片刻，愤怒地问道：“砸佛像有什么用，那些愚夫愚妇还不是继续信佛，这么愚蠢，还不如去死！” “信佛就该死吗？”道然又问道。 “当然该死！信这种狗屁不如的恶佛，当然该死！”释严用尽力气咆哮道。 道然笑道：“方丈刚才说了，你的父母信佛。若是该死，你又何来的憎怨？你若不信佛，遇到危难艰险，怎么又能怪到佛祖头上？ “方丈杀人害人，只不过是因为你伤不了佛祖，挥刀斩向弱者泄愤而已，何必用这种冠冕堂皇的话来自欺欺人呢？” 释严再次语塞，这小和尚口舌便利，竟然抓住他一个破绽说得他哑口无言。 道然本身对佛祖也谈不上多虔诚，他只是忍不了这老和尚的双标。 释严对佛门有什么不满，自然应该找佛祖问个明白，哪怕找不到佛祖，你去找当初父母虔诚供奉的寺庙麻烦啊。 但是，祸害无辜者算什么道理？ 商家卖假冒伪劣产品，你就随机捅几十个路人报复？ 说破天也是个报复社会的，连血亲复仇都算不上。 佛门藏污纳垢多了去，有极多凡人借着佛祖的名义伤天害理，就跟这兰若寺一样，但也有法海的金山寺庇佑一方，造福万民。 若是被假和尚坑了就要灭佛，那被人坑了是不是要灭世？ 所谓冤有头债有主，这释严能弄出这么大的声势，不去找自己的仇人报复，反而自欺欺人地作恶，那自食恶果也别喊冤枉。 道然现在穷得只能独善其身，但遇到这种不平事，还是要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管一管的。 释严脸色狰狞，一息数变，但最终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言语。 正如道然所说，他所作所为归根结底只不过是迁怒而已，事情本质已经被一针见血地指出，还有什么能反驳的？ 心中一股气泄了干净，释严的身体佝偻下去，只听他颤声道：“小和尚，真的有因果报应吗？可是我本来没做什么恶事，为什么要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道然没有再用语言刺激对方，而是非常认真地说：“阿弥陀佛，小僧不知道。但如果有一天小僧见到佛祖，会帮你问上一问。若是佛祖真的错了，小僧帮你讨个公道。” 释严听到这番话，又是愣了半天，然后才喃喃自语说：“你才是真的佛敌，你竟然敢质问佛祖。” 对于一个出家人来说，佛敌的罪名可比奸淫掳掠还要严重。 但道然半点反应都没有，释严的指责对他来说不过是清风拂面，连头发丝都吹不动。 而这种沉默，在宝相庄严效果的加持下，就越发显得神圣慈悲。 在别人看来，道然仿佛才是修佛数十年的大德高僧，而释严则是刚刚剃度的小沙弥。 高僧面对小沙弥的些许冒犯，怎么会放在心上，微微一笑便足够了。 再说了，道然法师一看就是要成佛的高僧，到时候跟佛祖辩一辩经有何不可，这算什么冒犯？ 不能让这个恶贯满盈的假和尚再冒犯高僧才对，聂正言将惊堂木一拍，大声宣判：“铁证如山，行刑！” 早已按耐不住的牟枝玄将脑袋探了进来，巨大的蛇头将大雄宝殿都占了小半。 如此可怖的妖怪出现，兰若寺的和尚不少人直接吓得大小便失禁，但牟枝玄似乎并不忌讳这些恶臭，张嘴一吸，这上百个和尚就全进了他的血盆大口。 “啧啧，好多年没尝过新鲜的血肉了。”牟枝玄发出满足的感慨。 道然看着刚刷出来的提示，兰若寺一百多条人命，让他获得了【持咒+1】的奖励。 心里觉得亏了，虽然这是有用属性，但一百多条人命啊，就判定破了一次杀戒，真心太亏了。 “肯定是因为牟枝玄吃太快了，要是消化得慢一些，说不定就能多奖励几次。” 道然虽然觉得有点可惜，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就在这些和尚被牟枝玄吃掉的那一刻，他就听到身后传来了解脱般的痛哭之声。十几个女鬼拜倒在地，边哭边向道然千恩万谢，只是身形开始不断淡化，最后化作青烟没入地底。 对于这十几个女鬼来说，能够在公堂之上沉冤得雪，亲眼看着仇人明正典刑，怨气便自然消散。 怨气本来就是束缚鬼魂的绳索，没了这个，要么就魂飞魄散，要么就魂归地府，不管哪一种，都不会再受到尸骨的影响。 普通的魂魄死了自有六道轮回的法则之力送入地府，不需要地府的鬼差上来抓拿。 要知道畜生道也是六道之一，每天死的人已经不少，算上各种动物，那地府的鬼差怎么忙得过来。 而随着女鬼们的消散，道然就听到后山传来阵阵犹如夜枭的怪叫。 阴风刮起，吹得这大雄宝殿的烛火明灭不定。 那树妖果然是被惊动了。 道然连忙对聂正言说：“聂大人，接下来这兰若寺有莫大风险，还请大人按照计划行事。” 这兰若寺后山有凶猛妖怪，聂正言早就已经听道然说了。因此，聂家众人虽慌不乱，拿起早就收拾好的行李，用最快速度离开兰若寺。 他们要连夜启程，继续赶往杭州，而道然则留在兰若寺降妖除魔。 一切都很顺利，直到聂家所有人都撤离，那后山的老妖怪似乎才彻底苏醒过来。 但不醒不要紧，这一醒过来，就让整个兰若寺都地动山摇起来。 一条条粗壮的树根从地底冒出，拱裂了地板，顶歪了石柱，兰若寺大半建筑都成了废墟。 道然此时站在牟枝玄高昂的脑袋上，俯瞰着兰若寺。 看到这富丽堂皇的庙宇倒塌的一幕，忍不住说：“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如果没有自己的出现，聂小倩全家都会死在这兰若寺中，不知道再过多少年，释严这个心理扭曲的方丈或许会越发的疯狂，然后兰若寺最终也会变成如今的废墟模样。 这算不算是命中注定？ 牟枝玄咀嚼着道然说的话，越是琢磨，越觉得充满了禅意。这小和尚果然了不得，自己应该多表现表现，将这段香火缘结得更深一些。 “道然法师，如今树妖已经现身，就让我牟枝玄为法师降妖除魔吧。”牟枝玄说。 道然自然不会阻止，牟枝玄之前连全盛时期的树妖都不怕，现在又将树妖控制的厉鬼都超度了，赢面最少三七开吧？ 道然轻盈地跳到地上，牟枝玄便扭动着巨大的身体，朝着兰若寺冲去。 原本已经变成废墟的兰若寺顿时生出千万道根须，犹如玩蛇狂舞般，一场大战……很快就结束了。 道然看着被无数树根抽得倒飞回来的牟枝玄，有点惊讶。 这树妖，强得有点离谱啊。 ———— 都十二章了，求一下推荐票月票不过分吧╮(??w??)╭ 第13章 一招从天而降的掌法 牟枝玄在道然身边扭动着身子，不忿地说：“要不是我只有本体亿万分之一的法力，区区小妖岂敢猖狂！” 道然无语了。 这条蛇打架不行，吹牛逼倒是相当不要脸。 看到道然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牟枝玄又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更擅长用毒和潜行，比蛮力确实不太擅长。” 好吧，还是要一丢丢的脸。 转头望向那树根乱舞的兰若寺，道然在心中感慨：“这天下总是有某些个体属于天才。” 例如菩提树下顿悟的佛祖，例如某只闹天宫的猴子，又例如这兰若寺的树妖。 这么说或许对佛祖和大圣有点不尊重，但事实便是如此。 刚才夜审兰若寺的时候，道然就知道兰若寺不过二十三十年的历史，就算释严和尚在寺庙建好第一天就开始害人埋尸。 那后山的树妖满打满算也不过修炼了三十年不到，却已经有了驱使厉鬼的手段，还能将牟枝玄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这绝对是妖族的天才，再给她百来年的时间，绝对能修成一方妖王。 要说这树妖有什么缺点的话，大概就是不能移动。 道然和牟枝玄站在兰若寺外十几丈的位置，那些触手般的树根就拼尽力气也够不着。 若是道然就这么转头离开，树妖也拿他们没办法。 但道然可不能这么做，树妖已经被他激怒了，再有人来到这兰若寺必死无疑。 秉承着自己惹的事自己收拾的做人原则，道然要想办法将这树妖弄死。 但打不过，怎么办呢？ 要不，等明天换一个天龙八部召唤兽？ 道然如今的法力，一天最多只能施展一次天龙八部护身咒，只不过施展之后召唤来的护法持续时间很长，足够使用。 牟枝玄打不过，明天换一个厉害的或许能赢。 实在不行，也可以守在这兰若寺外，以免有路人误入。 道然跟牟枝玄说了自己的打算，没想到牟枝玄却咬咬牙说：“道然法师，我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解决这只树妖。” “前辈不擅长正面厮杀，无需勉强。”道然劝了一句。 牟枝玄不是勉强，他是不想在道然面前丢了面子。 以道然的心性，将来极有可能成佛作祖或者化身天魔，牟枝玄可不想在这种大人物心中留下一个被树妖抽得抬不起头的印象。 就算不看未来，光是道然敢让他吃人，这就已经是相当难得。 被佛门收复成护法之后，八部天龙的各种恶神妖邪都要守戒，只有被佛门中人召唤护身时才能出来放放风。 而召唤天龙八部之时，所有罪孽都由召唤者承受，因为换来的护法只能算是“工具”，不管“工具”做了什么恶，都是召唤者的错。 这是限制，也是责任。 佛门伟力可以借用，却不能滥用。 因此，遇到法海那种法力高强又严守戒律的，天龙八部出来打工也是各种限制，这不行那不许的。 而法力稍弱的，又没办法召唤八部天龙护身。 所以不管是夜叉摩多耶还是龙众牟枝玄，对道然其实都很满意。 这小和尚法力不弱，又不太在意佛门戒律。 或者说，道然对佛门戒律有自己的一套理解。 像是这样直接让牟枝玄将人吃了，这些人命可都算在了道然的头上。 好牟枝玄领了，责任道然来担，这么好的事情，估计很快就会在天龙八部里面传遍。 到时候道然再召唤天龙八部护法，恐怕要引来一番争抢了。 即使是那群眼高于顶的天众，恐怕也难以抵挡自己随便破戒，罪孽别人来承担的诱惑。 要是道然觉得自己实力不济，下次召唤直接选了别人，那牟枝玄就亏大了。 所以，哪怕亏点本钱，牟枝玄也要给道然将事情办得妥妥当当。 只见牟枝玄的肚子鼓起一大块，有血光在其中酝酿。 而兰若寺里面的树根触手似乎感应到了这道血光，顿时疯狂起来，将本来就塌了一半的兰若寺几乎完全变成废墟。 道然也很好奇，牟枝玄究竟在施什么法术，竟然能让树妖发疯。 难道说，还能将这树妖吸引得跑出来？ 要是真的连根拔起，那这树妖绝对要元气大伤，说不定真有可能杀死。 但道然还是太乐观了，牟枝玄肚子里孕育的血光虽然对树妖有极大吸引力，但那些树根触手最终也没有突破原来的范围。也不知道是树妖还保持着理智，还是她确实无法将自己连根拔起。 牟枝玄完全不管，只是腆着的肚子越来越大，像是刚吞下了一头大象。 这血光不断蠕动着，仿佛有了自己的生命，然后在牟枝玄的一声长啸之中，从他嘴里飞了出来。 道然这才看明白，这血光竟然是个人影。 五官身形都模糊不清，只是极为高大，道然估计自己跳起来也就只能打到他的膝盖。 “你还真舍得。”血色人影开口对牟枝玄说。 道然只觉得耳朵一阵刺痛，这血影的声音像是带着灼热的气息，光是听见就要让耳朵被烤熟了。 “别废话，吞了我这么多血气精华，赶紧干活！”牟枝玄无比心痛地说。 这些气血精华就是用兰若寺上百僧众的血肉凝练而成，这可是不知道多少年没尝过的大补之物，虽然对本体来说效果微乎其微，但解馋啊。 牟枝玄就是用这团血气精华唤来帮手，这血影同属天龙八部，而且是最厉害的来自最厉害的“天众”。 天众，又被称为天人众，天人跟神灵也无多少区别，距离成佛也不远了。 但正因为天生神通，这群天人多半眼高于顶，在贪嗔痴慢疑五毒里，深受傲慢之毒所害，真正能够成佛的极为罕见，只能作为佛门护法存在。 这名天人看了一眼兰若寺，嗤笑道：“这是菜花蛇遇到群蟒，被揍了啊。” “还回来！”牟枝玄咆哮一声，张嘴朝那血影咬去。 血影身形一闪便躲了过去，道然只能勉强看到一团血色的丝线，那速度快得根本看不清楚。 半空中继续传来那犹如烈火的声音：“送出来的东西，还想要回去？放心吧，这个仇我帮你报了。” 话音刚来，道然就看到了令他毕生难忘的一幕。 兰若寺的天空，在一瞬间燃烧起来。 无边无际的火云，凝成巨大的手掌，朝着兰若寺落下。 第14章 穿越当自强 巨掌落下，没有什么轰隆巨响，只有兰若寺深处传来的鬼哭般的嘶鸣。 在这烈焰巨掌之下，不管是山石还是草木，所有东西都灰飞烟灭。 但道然就站在数丈之外的位置，却只见火光，感受不到丝毫热度。 不仅如此，当火焰巨掌将兰若寺彻底焚灭之后就迅速消散，连点火星都没有残留，只剩下满地的灰烬。 原本那张狂的树妖，如今却连跟树枝都没留下来。 那个血色人影能够将火焰控制到这种程度，实在是骇人听闻。 只可惜那血色人影没有再次出现，似乎一击之后就耗尽了法力。 “好厉害的法术。”道然忍不住说。 牟枝玄有几分得意，这混球虽然不给他面子，但战斗力确实帮他长脸。这怎么也是自己召唤出来的，在牟枝玄看来，他能占一半功劳。 道然还真被牟枝玄给唬住了。 毕竟在道然看来，牟枝玄是自己的召唤兽，而这个血色人影是牟枝玄的召唤兽。 至于召唤兽比召唤者更强这事，这不是很正常吗？ 道然现在也打不过牟枝玄啊。 这黑蟒虽然自己本事一般，但召唤术确实厉害，下次召唤可以优先考虑。 道然看着在烈焰中化为灰烬的兰若寺，心中也不免生出别的想法。天龙八部的分身投影就有这种实力，法海又有多强？ 这天龙八部护身咒是法海传给他的，要是由法海亲自施展，会不会将这些恶神的本体给召唤出来？ 自己光靠破戒僧刷属性，要多久才能达到将法海按在地上摩擦的境界啊。 “我是不是太过依赖外挂了，是不是也该努力修行一下？”道然心想。 自从离开金山寺，道然打坐练武的时间就少了许多。 大半原因是赶路之时没那么多空余时间，剩下小半原因是一心一意想着开挂，有点怠惰了修行。 今日得见这毁天灭地的一掌，道然的心思就活泛起来。 反正破戒跟修行并无矛盾，应该双管齐下，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道然没有再多看这兰若寺废墟一眼，转头问牟枝玄说：“前辈，今日方知天外有天，只是小僧一直在金山寺修行，这些护身的法术也只学了天龙八部护身咒，不知道前辈可能指点一二？” 听到道然的话，牟枝玄连道不敢，然后给他解释说：“道然法师，这天龙八部护身咒本来就包罗万象，法师若是再去学别的法术，便有点舍本逐末了。” “哦，这咒法难道不仅仅是召唤八部天龙？”道然奇怪地问。 “那是法师你天赋异禀，寻常和尚修持这一门咒法，没数年光阴哪能召唤出我等，哪怕只是分身也办不到。这咒法，应该这么用……” 牟枝玄给道然仔细讲解天龙八部护身咒的运用方式，让道然有种廓然开朗的感觉。 初学者，哪有直接召唤出八部天龙分身的本事，而是通过持咒，日夜感悟八部天龙的伟力，让自身也学会一两种神通。 看个人天赋与性格特点，不同的人持咒能够感应到的八部天龙不同，领悟出来的神通便各有不同。 等到神通领悟深了，才有可能召唤出对应的八部天龙分身来助战。 若是有人能领悟到控火的神通，日夜虔诚持咒，说不定数十年后就能召唤出那恐怖血影。 等到成佛之时，这天龙八部护身咒还能将别的生灵点化为真正的八部天龙，成为真正的佛门护法。 不过这个境界距离道然就有点远了，所需时间一般要以千年为单位。 道然也不知道，究竟是因为自己天赋出众，还是法海太过厉害，三日传法便足以让他跳过这个初学阶段，直接召唤出八部天龙的分身。 结果就是，道然变成了一个单纯的召唤师，却连一个神通都没学会。 如今再学，倒也不晚。 而且道然天赋高到跳过了基础，可以直接召唤八部天龙，那学神通只会更加简单。 牟枝玄为了跟道然打好关系，几乎是知无不言。道然要修炼神通，牟枝玄就强推自己的潜行之术。 “若是我的本体施展，哪怕菩萨也感应不到我的存在，加上我苦练的剧毒，遇到什么强敌，随便咬一口就能要他性命。”牟枝玄得意地说。 道然嘴上称赞着，心里想的却是：“神特么咬上一口，我又不是狗。” 心里打定主意，潜行可以考虑，满嘴毒牙就算了，还不如拿块板砖拍人。 送走了牟枝玄，道然在兰若寺的废墟前念起了《往生咒》。 不管是被兰若寺害死的怨魂，还是兰若寺的和尚，又或者是后山的树妖，该轮回的轮回，该登极乐的登极乐，该下油锅的下油锅，希望你们死后都能得到应得的下场。 当然，嘴上还是习惯性地瞎扯：“阿弥陀佛，愿诸君早登极乐，脱离红尘苦海。” 【猫哭耗子假慈悲，犯妄语之戒。】 【你的破戒僧天赋发动，你获得烧烤+1。】 “烧烤+1是什么鬼？不让我去当花魁，改行当厨子不成？”道然心中不爽，这妄语戒破得多了，刷出来的果然都是垃圾属性。 刚在心里吐槽完，道然突然脸色一变。 妄语戒可不是瞎扯淡就能触发的，还有一个关键，你得对着别人瞎扯淡才行。 可是牟枝玄已经送走了，兰若寺又成了废墟，这荒郊野岭的有谁听他瞎扯？ 道然双手合十，再次开口说：“阿弥陀佛，此间事了，施主若是无意相见，小僧就告辞了。” 虽然不知道那人躲在哪里，但先装个逼，吓唬吓唬他。 道然说完，就坚定不移地迈出脚步。 结果才刚走出三步，就听到身后传来苍老的声音。 “大师请留步。” 道然转过头，看到那废墟中飘出一个灰色的影子。 竟然是个鬼？ 只不过，不是女鬼，而是个满脸皱纹的老头。 道然有点意外，这老鬼是怎么从那烈焰巨掌活下来的？ 难道是个隐藏的鬼王之王？ 道然表面镇静但心中警惕万分，对这老鬼说：“阿弥陀佛，老人家，小僧有礼了。” 这老鬼飘到道然身前，扑通一声就跪了。 道然：…… 这么怂，应该不是扮猪吃虎的变态吧？ 道然让过身子，不敢受这一跪，对这老鬼说：“老人家快快请起，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大师，求求你也度我到西天极乐世界吧。”这老鬼哀求着抬起了头。 道然这才震惊地发现，这老鬼竟然长着三只眼睛。 第15章 修炼神通 原本以为这老鬼额头上的皱褶是皱纹，但靠近一看，分明是紧闭着的眼皮，这老鬼激动地给道然磕头跪拜，额上的眼皮就睁开了一丝，显得莫名恐怖。 跟二郎神那种竖着的帅气无比的天目不一样，这老鬼的第三只眼是横着的，而且特别大，额头就像是肿瘤一样突出。 如此特殊的形貌，让道然相当好奇。 “老人家，你也是被兰若寺和尚害死的百姓？” “大师，小人名叫马三……” 道然仔细听着，很快就明白这老鬼马三的来历。 说来有意思，他确实也是被兰若寺和尚害死的老百姓，只不过他是男的，长得又老又丑，没办法用来魅惑凡人给树妖提供血食。 因此，马三向来不受树妖重视，马三只能安静躲在一边，靠着吸收死气阴气活着，平时根本不冒头。 久而久之，就连同为厉鬼的卓嫣然都忘了他的存在，夜审兰若寺之时也忘了通知他。 马三稀里糊涂地躲在兰若寺的某个枯井底部，后来听到牟枝玄与树妖大战的声响，出来看了一眼就被吓了回去。 当那烈焰巨掌从天而降，让三尺地面都化为灰烬，马三却因为躲在深井之中，让他躲过一劫。 “施主运气不错。”道然感慨道。 就那烈焰巨掌的威力，连树妖都一招秒了，马三哪怕是被火焰擦到半点，估计都要烧成虚无。 “不过兰若寺的和尚已死，马施主你的仇人已经得到应得的惩罚，马施主你也可以放下怨念，投胎去了。”道然说。 马三满脸悲苦地说：“大师，小人也想投胎，但不知道为何，还是走不了啊。小人总是觉得胸口堵着一股气，怎么也咽不下去。” “马施主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道然问道。 “小人也不知道啊，说起来，其实我不怎么恨兰若寺这群和尚，他们杀了我，其实也算是让我解脱了。做鬼这些年，反而是我过得最舒服的日子。”马三说。 马三是个可怜人，因为这头上的第三只眼，从小就被父母抛弃。 好不容易长大，又被人牙子卖到戏班当奇珍异兽供人观赏。 等到年纪大了，戏班也维持不下去了，他又被赶了出来。 可怜马三一辈子被关在笼子里面，哪有见过什么世面，哪知道如何生存。 糊里糊涂地来到兰若寺，想向佛祖祈求庇护。 结果兰若寺的和尚看他是三只眼的模样，还以为是遇到妖怪了，问也不问直接就乱棍打死，尸体同样被扔到后山埋起来。 马三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当了鬼，虽然没人关心在意，但也没人拿着皮鞭子抽他，逼他去逗乐观众。 这种日子，对他来说其实挺不错。 但如今兰若寺毁了，但他却没有半点放下执念的感觉，反而茫然不知所往。 正因心中还有未知执念，马三入不了轮回。但他的尸骸却已经被烧成灰烬，鬼魂一旦无依无凭，又不能入轮回，就只剩下魂飞魄散的下场。 道然对这位可怜人也有几分怜悯，便对他说：“既然如此，马施主不妨先随小僧旅行，这几日小僧多念几次《往生咒》或许能送施主到西方极乐世界。” 这话倒是真心的，道然是有法力在身的“高僧”，牟枝玄说他只要念上一万遍《往生咒》，一般的冤魂都能超度了。 能帮马三再入轮回，也算是一场功德，道然没有推辞的道理。 马三连忙叩谢，刚才听道然念《往生咒》时，他就感觉身心愉悦，仿佛要升天一样，否则也不会现身求道然超度。 道然从包袱中拿出铜钵，对马三说：“马施主，就请你暂时附身这铜钵之上。” 马三没有任何犹豫，化作一道青烟钻入铜钵之中，道然注入些许法力，可保马三魂魄不散。 收起了马三的魂魄，道然正要离开，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又拿出铜钵问道：“马施主，你说你躲在枯井之下躲过一劫，请问是多深的枯井？” 马三的脑袋从铜钵中冒出来，恭敬地说：“回大师的话，那枯井有一丈深。” 才一丈？ 道然忍不住抬头望向兰若寺的废墟。 那烈焰巨掌对火焰的控制无比精准，近在咫尺的道然没能感觉到半点灼热，躲在枯井的马三也躲过了烈焰的灼烧。 那树妖，真的就死了吗？ 要知道，植物只有一半长在地上，地下的根系甚至比树冠还要繁密，深入地底三四丈完全不是问题啊。 这些树根没清理干净，会不会春风吹又生？ 道然沉思片刻，没有离开这片废墟，而是就地打坐。 斩妖除魔这种事情，要么就不做，要么就做绝，否则只会害人害己。 道然准备先恢复法力，等到可以再次召唤八部天龙的时候，再入废墟探一探，务必要将这树妖连根拔起。 道然修了十几年的佛，即使身处荒郊野岭也能快速稳定心神，进入禅定状态。 一边打坐，一边持咒。 持咒不但没有消耗道然的法力，反而让他的法力迅速恢复。 佛门的手段就是这么不讲理。 修佛是怎么修的？打坐念经。 降妖除魔怎么弄？打坐念经！ 同样是持咒，领悟揣摩时就是涨修为涨法力，斩妖除魔时就是消耗法力。 这种玄妙的感觉，让道然对天龙八部护身咒有了更深的领悟。 道然打铁趁热，重修一遍天龙八部护身咒，试着从牟枝玄身上学会一门神通。 刚刚回归佛国的牟枝玄顿生感应，连忙放开心神，全力配合道然修炼。 道然只觉得自己仿佛褪去人身，化作一条巨蟒。不仅仅是意识的变化，道然整个人的气质也在改变。 原本魅力无双的小和尚渐渐变得不起眼，仿佛与周围的事物融为一体。 道然仿佛变成了一段枯木，一根杂草。 这种变化，就连宝相庄严的效果都被压制，要是有旁人路过，甚至都不会注意到道然的存在。 这还只是开始，随着天色发亮，道然的存在感越来越小，就连身形都变得模糊不清，最终犹如化作空气般透明。 牟枝玄没有吹牛，他真的很擅长潜行，只是牟枝玄也没想到，仅仅半夜时间，道然就已经领悟了这门神通。 按照牟枝玄的经验，没有数年光阴，根本不可能领悟到天龙八部中任何一门神通。 道然本身的悟性，加上破戒僧天赋的持咒加成效果，还有牟枝玄的全力配合，三者相加的效果超过了十年苦修，领悟神通易如反掌。 道然不知道自己不小心就破了记录，他还沉浸在身与天地相融的感觉中，这实在太奇妙了。 不仅仅是隐身潜行，道然觉得这门神通还能教给他更多的东西，让他以另一种方式看待世界。 但这种感觉，很快就被打断了。 密集的马蹄声传来，带起的震动让道然睁开了双眼。 顿悟虽然被打断，但道然的身体依旧处于虚幻模糊之中。 这潜行的神通，他已经学会了。 第16章 树妖再现 密集的马蹄声打破了黎明前的宁静，来人似乎不准备隐藏行踪。 等到了兰若寺前，一群人勒住马头，震惊地看着这化为灰烬的废墟，完全没有发现就站在路边的道然。 但道然却认出了这些人，不就是之前追杀聂正言一家的马贼么。 只是带头的那个马贼身上包了大量的绷带，跟个木乃伊似的。这人脸都包了大半，道然认不出来，但身后跟着几个小弟，正是那天逃掉的马贼甲乙丙丁。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穿得像东方不败的阴柔男人，但他骑着的不是马，而是一只三头怪鸟。 道然心想：“这是妖兽吧，虽然看起来实力不如牟枝玄，不过这个山寨人妖似乎也不是凡人啊。该不会，就是那位厉大人吧？” 当初那些山贼提起过厉大人这个名字，从聂正言那边打听得知，这个厉大人名叫厉风，是国师的弟子，要为了给国师砸碎聂正言这块绊脚石。 厉风骑着三头怪鸟，走进这片废墟中，皱眉问道：“怎么回事，你们不是说聂正言一家在这兰若寺借宿吗？” 上一次马贼失手了，厉风听说聂正言身边有道然这位金山寺高徒，心里也是犹豫了许久。 这个时代的金山寺地位可不一般，称得上是“平生不识金山寺，便称修士也枉然”。 但厉风对金山寺只是忌惮，对自己的师父却是深深的恐惧。 聂正言要是活着走到杭州，那他的下场将会非常凄惨。 而为了对付道然这位高僧，厉风花了好几天时间准备一张威力巨大的灵符，务必要将道然一击必杀，不给他任何逃脱或者传讯求援的机会。 刚准备好，手下就汇报说聂正言在兰若寺借宿。 厉风也不再耽搁，直接带人朝兰若寺这边赶。谁能想到，来到这里之后只看到一片废墟。 不需要厉风吩咐，那些马贼们就已经冲进废墟之中，开始四处搜索。 不管兰若寺为什么烧了，至少要确认聂正言有没有烧死在里面。 翻找半天，弄得烟尘滚滚，但一具尸体都没找到，仿佛这场大火只是少掉了寺庙，人却全跑了。 厉风皱起眉头，任他如何推敲，也想不明白这兰若寺究竟发生了什么。是谁放的火，人又跑到哪里去了。 厉风心中烦躁得想杀个人来出出气，突然听到有人大喊道：“黄金！好多黄金！” 几个马贼兴奋地在废墟中翻找着，不一会儿就从灰烬中挖出来一块形状古怪的金属，在火把光芒下反射出令人心动的金银色光泽。 厉风下了三头怪鸟，走近一看，果然是一块巨大的黄金。 从形状和色泽来看，似乎是许多金银首饰熔化后混成一团了。 包得跟木乃伊似的马贼头领激动地说：“早就听说了兰若寺那群和尚富得漏油，光是这块金银就有上百两。快，四处搜一下，肯定不止这点金银！” 厉风脸色也好看了不少。 金银对他来说也是有大用处的，这一趟算是没白来。 聂正言虽然没烧死在这里，但距离杭州还有不短的路程，应该能追上。 “将金银都搜出来。”厉风命令说。 马贼们得令，干活更加勤快，虽然知道这些金银大部分要落入厉风的口袋，但他们怎么也能混口汤喝喝。 道然躲在一旁，看到马贼们翻出一堆堆金银，也是相当震惊：“这群死和尚究竟害了多少人，怎么会有这么多金子？” 虽然惊讶，但道然并没有多少贪念。 没有成功还俗，多少金子对他来说都没什么意义，法海不可能让他用这些钱去吃喝玩乐的，肯定是劫了他这个富僧去救济穷人。 道然仔细盯着那些马贼不是为了黄金，而是想看看那树妖究竟死透没有。 只剩下地底下的树根，这妖怪究竟还能不能杀人？ 道然的等待很快就有了结果。 在天边刚冒出一丝光亮的时候，惨叫声就响起了。 原本欢天喜地抱着大块金子的马贼被突然出现的树根刺穿了大腿。金子掉在地上，马贼则被这根须吊在半空。 厉风反应稍慢了些，等他拿出灵符时，这身强体壮的马贼就变成了干尸，仿佛浑身血肉都被吸走，成了名副其实的皮包骨。 金色的丝线从灵符中飞出，犹如利刃切在根须之上，竟然没能切断，只是留下深深的伤口。 树汁飞溅，落在地上还冒出大片白烟，显然是有着剧毒。 这马贼没救下来，另一边又有人遭殃。 同样是从地底冒出来的树根，同样是刺入人体之后就将人吸干，凡人在这种攻击下毫无还手之力。 厉风反应倒是不慢，没有再去管被吸成人干的马贼，手上金线一挥，将剩下的人都捆住，然后一把扯向身后。 这些金线真的是刚柔并济，可以化作刀锋，也能将人拉起来不伤分毫。 但树妖也不是傻子，十来根粗大的树根破土而出，与厉风的金线抢人，三个倒霉的马贼被树妖抓住，举到半空之中。 厉风带着剩下的马贼飞出废墟之外，远远与这些树根触手对峙。 道然暗暗心惊，虽然这树根触手数量只剩下十几根，攻击范围与力度都比之前差了许多，但要是自己贸然踏入废墟，恐怕也会落得被吸成人干的下场。 不过就树妖这种状态，随便召唤一个八部天龙过来都能轻松取胜，若是牟枝玄还在，也能一雪前耻了。 道然很淡定，厉风却是眉头都拧成一团。 “都退后，只要躲在这寺庙之外就安全了！”厉风命令说。 “厉大人，我们还有兄弟被妖怪抓了啊，请大人救救他们。”马贼头子用乞求的语气说。 那树妖似乎是想用这三人做人质，并没有急着将人弄死，而是缓缓勒紧树根，让这三人惨叫连连。 厉风着实犹豫了片刻，毕竟这群马贼不是真马贼，而是从京城带出来的禁军精锐，死一个就少一个。 但最后，厉风还是摇头说：“这树妖十分厉害，若要彻底灭杀只能动用我准备的灵符。没了这张符，怎么对付那金山寺的和尚？拿不下聂正言的人头，你我就要用自己的人头来复命了。” 厉风没见识过树妖全盛时期的本事，但就眼前这些触手就已经让他觉得万分棘手。想要不动用杀手锏，那他就真的难以应付。 眼下这种程度的损失，还在厉风的接受范围之内。 马贼们看着自己的同伴的惨况，都露出不甘心的表情。在他们看来，厉风可以救人，却为了自己的官位前程而不愿意出手，跟着这样的长官他们永远都是炮灰。 马贼们不少人心里都涌出一个想法，要是被妖怪抓住的是厉风，看他还敢不敢省下这道灵符。 厉风将他们的表情看在眼里，虽然平时只当这些丘八是工具人是炮灰，但此时他还用得着，便随口说：“今日所得，你们分一半，来日抓到聂正言全家，我只要他的人头，家中女眷你们随便玩。” 马贼们听了，都露出心动的表情。今日挖到的黄金哪怕只是一半，也算得上是发了大财，聂正言的妻女他们都见过，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说到底，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人，否则怎会站在国师这边残害忠良。金钱与美色永远是那么动人，这几个惨叫的同僚顿时就不那么重要了。 厉风正得意自己的手段，突然感觉身后袭来一股寒意。 没等他反应过来，厉风只感觉到后臀中了一脚，整个人就飞了出去，正好撞入那些挥舞的触手之中。 ———— 推荐票月票还是要求一下的，说不定就有天生丽质的帅哥美女愿意点上一点，给小扑街一点安慰。 第17章 渔人之利 道然一直不是很清楚自己的战斗力有多高。 【筋骨上乘】这个天赋让他成了练武奇才，在金山寺修炼的武功也不是凡俗之流，但道然在金山寺对练的师兄弟哪个又是凡人？ 一个个皮肤都古铜色，跟十八铜人似得，道然一拳打过去自己手要痛两天。 欺负凡人能一个打十个，但眼前这位也是身具法力的修士，就算偷袭成功也未必能有多少效果。 道然的目标只是将这位厉大人送进树根的攻击范围。 不远，也就一丈距离。 因此，道然竭力维持着隐遁状态，走到了厉风的身后，朝他屁股踹了一脚。 狮子扑兔也尽全力，道然这一脚将十几年苦修的全部功力都用上。 万万没想到，这一脚能踹得这么舒服，这么瓷实，厉风竟然直接飞出三丈之外。 这可怜的小道士万万没想到会有人在身后偷袭，更没想到这一脚是如此的势大力沉，直接将他盆骨都踢碎了，连惨叫声都没发出来就撞入那堆树根触手之中。 道然也被自己这一脚的效果吓到了，这货怎么如此脆弱。 都是修仙的，道士跟和尚防御力差这么多？ 虽然一脚踢出之时，道然的隐身效果已经消失，但厉风已经完全陷入树根之中，脸上还带着不敢相信的表情。 这和尚从哪里冒出来的？ 他竟然如此卑鄙无耻玩偷袭，不怕死后下地狱吗？ 这一瞬间，疑问与震惊甚至压过了愤怒。 直到那粗大的树根将厉风牢牢缠住，尖锐还带倒刺的触手顺着血腥气刺向他粉碎性骨折的后臀，厉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快要死了。 只见一道金色光芒从厉风胸口爆射，化作成千上万的金色纸鹤，将身上缠绕的树根全部撕成碎片。 道然看到这威力也是暗暗心惊，要不是自己心血来潮要除妖除个干净，这死人妖的法术肯定是要用在他身上，到时候被偷袭的就是他了。 看这些金色纸鹤的威力，道然觉得自己万万不是对手。 厉风一张灵符将树根撕碎，重得自由，但摔在地上之后却半天爬不起来。 道然那一脚实在太狠，厉风的下半身除了痛之外啥感觉都没有。 而那些被切碎的树根不断蠕动着，似乎还没死透。要是这树妖还有半点余力，死的就是厉风了。 厉风抓出另一张灵符，随时准备拼命，同时大声下令：“快，救我出来！” 马贼们还没反应过来，道然就大步跨出，拦在了废墟之前，古井无波的双眼看着一众马贼。 面对这群刀口舔血的凶徒，道然笑道：“阿弥陀佛，生死有命，各位施主又何必白白牺牲呢？” 对付树妖和厉风，道然还有几分担忧，但对付这些凡人，那不是手到擒来吗？ 马贼们如何不认得这个俊美非凡的小和尚，想起当天那个长发如火的四臂夜叉，马贼们顿时两股战战，根本没人敢上前半步。 厉风听到道然的话，又惊又怒。 神他妈的生死有命，刚才那一脚差点没将他直接踹死，这和尚说这话不怕佛祖一巴掌将他怕死么？ 刚想用灵符之力弄死道然，却听到呼啸之声从后传来。 那些断掉的树根不知何时竟然又缠绕到一起，零零碎碎地凑合着，仿佛被拙劣的缝补匠粘成一股，继续朝着抽打过来。 那金纸鹤灵符虽然厉害，但终究不能跟昨晚的烈焰巨掌相比，切开树根触手只能重创树妖，却不能彻底抹杀。 厉风只能挥出数十道金线抵挡，金线切入扭曲树根之中，让本就破烂不堪树根触手仿佛要崩断一般。树汁乱飞，偶尔溅到厉风身上，烫出大片白烟。 不知道是树根先断，还是道士先被毒死。 道然虽然面对着这群马贼，但大部分注意力还是放在身后，仔细分辨着传来的声音，静等渔翁之利。 惨叫声持续了片刻，声音越来越小，气息越来越弱。 那些马贼犹豫片刻，不约而同地做了同一个选择。 抱上一堆金子，然后撒丫子跑路。 道然也不追赶，因为还有一只三头怪鸟还对他虎视眈眈。 这只妖怪是厉风的坐骑，比老虎都大，铁喙利爪，一看就不好对付。 道然心中忌惮，不知道区区一点的金刚不坏，能不能挡住三个头的攻击。 三头怪鸟看了道然片刻，似乎没找到什么破绽，正迟疑着，却听厉风大喊道：“孽畜，你还在等什么，快来救我！不然扒了你的皮！” 三头怪鸟听了，连忙朝着道然冲过来。 道然早已做好准备，瞅准这怪鸟左边的脑袋，就来一发罗汉拳。 但刚举起拳头，只听这怪鸟发出嘎嘎怪叫。 原本尖细难听的叫声，道然脑海中却响起了古怪的声音：“小和尚，你我无冤无仇，没必要为了这白痴货色拼个你死我活吧？” 道然表情微变，这三头鸟还会传音入密的手段，道然自己都不会呢。 只是，道然不太相信这三头鸟的话，怎么说也是别人的宠物，不至于这么无情吧。 眼看三头怪鸟已经冲到身边，道然丝毫没有放松警惕。 但这时候，三头怪鸟再次传音说：“左肩！” 说罢，三个脑袋都朝着道然左肩啄来。 道然侧身避过，看似间不容发，实则游刃有余。 “不错，好演技。这次是腰！”怪鸟又提醒说。 道然得了提示，再次轻松躲过。 “脑袋，右腿……喂，你不能光躲，要还手。” 三头怪鸟用实际行动打消了道然的怀疑，他是真的在演戏。 拳头收起三分力气，道然与这三头怪鸟“激烈厮杀”起来。 三张铁嘴的攻击本来不好躲闪，但怪鸟和道然一个在演，一个在配合着演。所以道然的身法是如此的迅捷，每次都能在间不容缓的时候躲过致命一击，而怪鸟不管如何努力想要救主，都会被道然“牢牢”缠住，不得脱身。 两个演员彻底断绝了厉风的生路。 废墟之中，厉风手中掌控的金线已经断了大半，只剩下十来根在苦苦支撑。只是金线终究太少，勉强挡住树根，却挡不住上面滴落的树汁。 剧毒将他的半张脸腐蚀成白骨，身体更是坑坑洼洼地冒着白烟，这模样估计是活不下来了。 而那树妖也是强弩之末，强行扭合起来的巨型树根已经伤痕累累，随时有断绝的可能，但还是凭着一股本能，用尽力拍打着厉风的护身金线。 道然跟怪鸟表演着，还有时间回头看厉风一眼。看到厉风的惨况，忍不住说：“善恶到头终有报，善哉善哉。” 一个是吸人血修行的妖怪，一个是纵贼行凶的恶人，同归于尽正是最好的归宿。 厉风听了，用仅剩的眼睛瞪着道然，嘶吼道：“你不得好死，你一定不得好死！” 随着厉风的恶毒诅咒，有金光自他胸口飞出，直上云天。 看着这到金光，厉风惨笑道：“我师父会为我报仇的，他会让你尝尽千般酷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说完这句，所有金线一同崩溃，厉风最终被那残缺的树根砸成肉泥。 三头怪鸟翅膀一扑，倒飞数丈，厉风已死，他也就不用再装什么忠心护主了。 双方罢手，道然好奇地问：“他不是你的主人吗？” 三头怪鸟不屑地说：“混口饭吃而已，给个三瓜两枣的，谁会拼命啊？再说我刚换的毛，沾上这种剧毒树汁就毁容了，我不要面子的吗？” 这鸟，还挺有性格。 “阿弥陀佛，那你不如跟小僧混饭吃？”道然试探着问。 这三头鸟造型很拉风，他也想骑一骑试试。反正就当代步工具，不让他打架就是了。 三头鸟摇了摇头说：“你熬得过报复再说吧，这小道士的师父，可记仇了。” 说完，三头怪鸟直接跑路。 道然自然不会去追，这鸟本事不小，不召唤八部天龙真不一定打得过。 至于这怪鸟所说的报复，道然嘴角上翘，并未放在心上。 道士有师父，难道和尚就没有吗？ 第18章 主角气质 京城，钦天监，大周国师千宿真人日常在观星台上打坐 大概是师门风格，厉风身穿紫色法袍还带个纱巾蒙脸，千宿真人则是全身都包裹在暗红色法袍之中，连脸上都戴着金纹铁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 突然间，金星西来，飞入观星台中 国师千宿真人睁开漆黑如墨的双眸，伸手将那飞来的金星摘下。 厉风临死所发的警讯融入千宿真人的意识之中，片刻后，千宿真人低声道：“废物，死了就算了，竟然还招惹金山寺的和尚。” 沉吟片刻，千宿真人下令道：“石禅取五十瘟黄丸，投到永州金山寺附近村寨城镇水井之中，等瘟疫发作，告诉他们去找金山寺求药。朱影，你去杭州城，将聂正言的脑袋带回来，若那金山寺的和尚阻拦，杀之。” 千宿真人的声音如有重量，飘落观星台，坠入不见天日的地底。 四点红芒闪现，两道黑影掠出，领命而去。 此时，道然正在兰若寺的废墟前，看着摩多耶锄大地。 在黎明之前，厉风被树妖拍死，然后被吃得尸骨无存，树妖虽然吸收了血肉精华但也补不上之前的损耗。 这是两败俱伤之局，道然捡了大便宜。 等到日上三竿，道然法力恢复过来，再次召唤八部天龙。 这次是干粗重活，自然是夜叉摩多耶合适。 长发如炎的四臂夜叉显露身形，在道然的命令下开始在兰若寺废墟上挖坑。 门板大小的长剑插入地底，一撬之下就挖出成吨重的沙土，被挖出来的还有大片纠缠在一切不断蠕动的树根。 摩多耶抡起斧头巨剑，将这些树根剁成碎片，然后扔到嘴里大嚼起来。 汁液四溅，剧毒的树汁对摩多耶来说却像是浓厚的酱料，吃得他大呼过瘾。 道然也很意外，对摩多耶说：“没想到你还爱吃素。” 摩多耶用手背擦掉嘴边树汁，又不舍地舔个干净，这才回答说：“回法师的话，我不是爱吃素，我是爱吃妖怪。龙众食人，夜叉啖妖，我们夜叉一族最喜欢就是吃妖怪。” 道然有点惊奇，没想到还有这种说法。 怪不得牟枝玄看到那百来个兰若寺的和尚都馋得流口水。 “不知八部天龙中，各部有何爱好？”道然问道。 那位一巴掌将兰若寺拍成废墟的似乎出身天众，若是能唤出本体，就连法海都有一战之力吧？ 摩多耶也没什么避讳，将天龙八部各自特点解释了一番。 龙众好食人，夜叉好啖妖。 紧那罗、乾达婆分别为男女乐神，自然最爱音律。 迦楼罗以龙为食，与龙众见面就掐。 阿修罗好战，摩呼罗迦贪酒， 被认为最完美最强大的天众并没有什么特殊爱好，但都是清高自傲，优越感满满。 道然听懂了，天众最喜欢的是装逼。 有了爱好，就是可以对症下药了。 不需要道然提醒，好久没吃过好东西的摩多耶将整个兰若寺挖地三尺，将所有树根都挖了出来，吃了个痛快。 道然也很羡慕摩多耶这种体质，连剧毒的树汁都能当酱料吃下去。或许下次试试修炼摩多耶的神通，不知道能不能让金刚不坏的效果强化一下。 “可是，就怕练出四条手臂来啊。” 道然有点烦恼，想要碾压自己的师父法海真不容易啊，不知道法海能不能打得过这位四臂夜叉的本尊？ 摩多耶在开餐，道然则在一旁清点其他收获，主要是大量的金银珠宝。 虽然被马贼们带走了小部分，但大头还在，零零碎碎的堆起来，比道然还高出半个头。 粗略估算白银千两，黄金也有百两以上，还没计算那些珠宝首饰的价值，绝对是一笔巨款。 面对这意外之财，道然并没有太过激动。上辈子他也是见识过大场面的人，如今又走上长生之路，区区钱财难以让他失态。 不过这钱是好东西，可不能随便扔掉，道然弄了许多坚韧的树藤编了个箩筐，将这些金银都装在里面。 试着将箩筐背在身上，有点重，但还能接受。 正准备背上大箩筐走几步，一只青黑色的大手伸到了道然的面前。 “道然法师，若要远行，不妨让我送你一程。”摩多耶说。 “小僧要去的可是杭州，这一路恐怕不近。”道然有点意外地说。 “无妨，佛门讲究与人方便，我好歹也是佛门护法，何况以我的脚力，一日不到便可到杭州。”摩多耶坚持说。 所谓盛情难却，道然自然不会拒绝，单手提起这大箩筐，跳上了摩多耶的手掌。 摩多耶将道然送到自己的肩膀上，然后就朝着杭州方向狂奔。 道然就坐在摩多耶的肩窝上，感觉相当稳当，主要是摩多耶还伸出一只手给他挡风，可以说照顾得无微不至了。 道然有点受宠若惊，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位可还是桀骜不驯的呢，没想到第二次见面就变得如此恭顺。 “看来这几天加的魅力是有点多了。”道然如是想，然后拿起那铜钵，开始专注而认真地念起往生咒。 超度怨灵什么的，道然没试过，就难为马三当一回小白鼠了。平缓但充满了禅意的经文从道然嘴里念出，不仅传入铜钵之中，也飘入摩多耶的耳中。 原本夜叉这种恶神对佛家经文是不怎么喜欢的，听着只觉得烦躁，等到什么时候能甘之如饴的时候，大概就是修成正果之时。 摩多耶距离修成正果还有很远距离，但道然的往生咒却并不令他感到难受，反而有种说不出来的特殊亲切感。 别的和尚念往生咒的时候，心里多半想着“度化别人就是大功德”这样的心态，却不知越是这么想，距离慈悲越远，就像是按着别人的脑袋要求立地成佛一样。 但道然完全不一样，摩多耶从他的经文里听出了“尽人事听天命”的感觉。 摩多耶并不觉得道然在敷衍了事，反而觉得道然比其他菩萨罗汉都更加“开明”。道然并没有非逼着他们大彻大悟，只是云淡风轻地念诵着经文，仿佛是寺中日常的早晚课而已。 摩多耶用眼睛的余光看了一眼道然，这位小和尚依旧宝相庄严，念出来的往生咒虽然没有强烈的度化别人的愿力，却像是春风化雨般念到别人的心里去。 仿佛是在说：“阿弥陀佛，往生咒我不折不扣地念给你，要不要放下执念去轮回，那是你自己的事。” “好阔达的心境，这位法师果然不一般，乃是天生的佛子，怪不得那条菜花蛇说他是未来天地大劫的主角，怕不是佛祖钦定的下一位取经人。”摩多耶心中感慨。 道然才下山多久，已经让牟枝玄和摩多耶都饱吃一顿了。这消息，已经在八部天龙里面传开了。 西游之后，世上哪还有这么多妖怪，道然却刚下山就遇到了一只，还牵扯到凡间的朝堂之争里面。 现在大家都说这位道然法师身上因果极重，就算不像那猴子一样是天地大劫的主角，肯定也是未来极为重要的一员。 现在当个跑腿有什么问题，反正必须要紧紧抱住道然这条大腿。 摩多耶的脚程相当快，从中午走到日落，又从日落走到中午，杭州城便出现在视线尽头。 道然站在摩多耶的肩膀遥望城墙，终于到杭州了，不知道那白娘子是否在等着她的许仙？ 第19章 杭州城来了位圣僧 一天一夜的奔驰并没有让摩多耶感到多少疲惫，道然这个乘客自然也不觉得舟车劳顿。 剩下这几里路，道然准备一鼓作气走完。 只是道然却忘了一位肤黑如碳须发如火的四臂巨人对凡人来说是多么可怕的惊吓。 当摩多耶走到杭州城外的官道上时，路上稀稀拉拉的行人和马车顿时就鸡飞狗跳。 路人要么撒腿狂奔，要么吓到腿软，骑马的坐车的只能用尽力气控制受惊的坐骑。原本还算规整的人流就像是被踩了一脚的蚂蚁窝，迅速溃散四溢。 道然也明白自己做了傻事，光想着自己省事，不小心吓到了旁人。 “阿弥陀佛，诸位无需惊慌，此乃佛门护法夜叉。” 道然将法力融入声音之中，并未声嘶力竭，但依旧清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中。 在惊惧之中听到道然的话，就像是溺水时抓住的救命稻草，所有人都朝着道然所在的方向望去。 只见一个俊秀到像是会发光的小和尚，正站在这可怕巨人的肩膀之上。 宝相庄严效果发动，每一个看到道然的人都瞬间觉得心境平静了许多，甚至有不少心志不坚的凡人直接双膝跪地，口里胡乱地念着“我佛慈悲”和“救苦救难观音菩萨”。 道然叹息一声，对摩多耶说：“辛苦了，就送到这里吧。” “尊法旨。” 摩多耶化作一团黑烟消散，道然姿态轻盈地落在地上，望向那些惊魂未定的路人。 “实在抱歉，小僧一心赶路，没想到惊扰了诸位。”道然很真诚地说。 就连系统都承认了这是真心话。 前后两辈子，道然都不是那种仗势欺人嚣张跋扈的性子，道德底线比寻常人还要要高出些许，否则也不会在兰若寺用尽办法除妖。 要不是当和尚要青灯古佛，其实挺适合道然的。 如今自己的失误害了别人，道然自然是心怀歉疚。 道然一路阿弥陀佛地宣着佛号，将跪在地上的路人被他扶起，翻倒的马车被他扶正，受惊的马儿被道然念经安抚，道然又从那大箩筐里面拿出金银，送给不慎受伤的人作为赔礼。 道然的道歉诚意满满，加上宝相庄严的效果，很快就没人计较刚才的惊吓，而是对道然这位小和尚充满了敬意。 那可是能驱使佛门护法夜叉的高僧，竟然会纡尊降贵地给他们一群泥腿子道歉，不避泥尘污秽将人扶起，又拿出大量金银来送人。 虽然大部分金银都熔成一团了，但没关系，道然随手掰下一点来就是碎金碎银了。 这种恐怖大力让某些贪欲炽烈的路人都收起了坏心思，金银虽软，但就道然表现出来的力量，寸劲开颅并非难事。 有本事，有颜值，有慈悲之心，这和尚……不对，这圣僧简直是在世菩萨。 当和尚，尤其是当个有法力的和尚，自然会被人当成是仙佛在世。 道然对于路人的膜拜虽然不太喜欢，但也慢慢习惯。而且当圣僧还有个好处，那就是很多人会向你求神问福。 道然肯定是挑着好听的话说，各种祝福语不要钱地大派送，像是烧烤、刀工、调味、和面之类的技能点刷了一堆，虽然道然不准备当个厨子，但只要偶尔能刷出一次持咒属性就赚了。 路人们看着这位圣僧好说话，更是好感度蹭蹭蹭地往上涨，原本只是远远跟着看着，后来就变成了前呼后拥，人群簇拥着道然往杭州城走。 这等热闹，来到杭州城门前时，差点让守门的士卒以为是盗贼攻城呢。 原本还习惯性刮油水的士卒，听闻道然是金山寺来的圣僧，不仅没有任何刁难，反而一脸恭敬地送他入城。 这固然是因为金山寺名声在外，但更多原因还是道然身边全是虔诚的信众，要是敢伸手要钱，怕是要犯众怒。 顺利入城，道然身边的热闹才缓缓散去。 都是老百姓，总归是没那么多空闲时间跟这圣僧四处跑的，沾点佛门仙气之后，就要回归到自己原本的生活之中。 不过回去之后还是要给别人说说今天的奇遇，聊聊四条手臂的护法夜叉，说说那位俊逸出尘的年轻圣僧，这将是大部分人一辈子最神奇的经历。 送别最后一个跟在身边的百姓，道然松了口气，总算是清净了。 看着路上来往的人群，不愧是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之称的杭州城，确实是人口众多热闹非凡。 道然摸了摸僧袍内的法海亲笔，这是要送到灵隐寺的，自己是直接去送信呢，还是说先在城里等等，等到聂正言走马上任，再请这位知府大人代为引荐呢？ 书信的内容，道然已经看过了。 是法海给灵隐寺方丈的，希望道然可以拜方丈道济和尚为师，在灵隐寺修行一段时间。 虽说出家人不讲究那么多俗礼，但道然很清楚方丈弟子在佛门中是什么地位。 自己一个外人，突然上门就当了方丈弟子，就算道济和尚不介意，不代表其他和尚没想法。要是某个心存恶念的和尚要给道然搞事，即使道然不怕事，也不想平白无故惹上麻烦。 即使是佛门清净地，但一日不能成佛，一日都摆脱不了贪嗔痴毒之苦。 因此，道然打算等几天，等聂正言来到杭州。 到时候，法海的亲笔信、知府的引荐书，加上兰若寺挖出来的金银作为香油钱，道然拜入灵隐寺应该就没什么人会反对。 到时候，自己就算稍稍破个荤戒色戒什么的，灵隐寺应该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计划通，道然便在城中闲逛起来。 背着一堆金银珠宝，道然不怕自己找不到住宿的地方，趁着现在有空，好好逛一逛这个杭州城，说不定就能遇到那位打着伞从桥上走过的白娘子呢。 而没走多远，道然就闻到了一股香气。 道然深吸一口，露出享受的表情。 是肉的味道！ 转头望过去，路边正好有一家包子铺，热气腾腾的大白包子就放在蒸笼之中。 道然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已经守了十五年的荤戒，今日不一口吃出个白日飞升？ 第20章 欲破戒而不得 破荤戒这事，道然已经等了太久了。 原本是准备下山就马上破戒，谁想到就跟聂正言混在一起。这群人将道然当成大德高僧供奉，哪怕再累也得给道然挖点野菜煮汤。 如此诚意，道然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想吃他们的烤肉。 如今终于可以得偿所愿了，道然都快要忍不住朝那些肉包子扑过去。 道然快步走到路边包子铺前，道然宣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小僧法号道然，从金山寺来，路径此处，不知能否化些斋饭？” 道然不能说买，因为他身上真的有钱。 有钱的和尚，不去吃素，主动来买包子，被法海知道了要敲死他。 所以，只能是化缘。 开包子铺的是位身段丰腴的美妇，看了道然一眼，顿时眼波流转，似有万般风情。 这位美妇也不觉得奇怪，佛门讲究缘法，因此和尚出门是不带钱的，全靠这个化缘。 化得斋饭就吃一顿，化不到就饿着，或者去山上找些野果野菜充饥，这并没有什么不对。 而且，道然长得实在太好看了，美妇从未见过这么英俊的小和尚，看着就令人心动。 “好俊俏的小和尚，金山寺离这杭州城有数百里远，怎么一个人出远门呢。是不是犯了什么戒律，被赶出来了。” 说话间，这包子美妇就走到了道然身边，用那两大包子挨挨碰碰，旖旎之意瞎子都看得出来。 道然脸色不变，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女施主误会了，小僧奉师父之命，到杭州送信，路过此处化缘而已。” 那美妇几乎要将身子贴在道然身上，在道然耳边吐气如兰道：“哦，那不知小和尚你化的是什么缘？我这里卖的可是肉包子，可没有斋饭给你，难道你也是个吃肉喝酒的花和尚？还是说，你来化的是姻缘啊。” 倒也可以。 道然是真这么想的。 来这肉包子铺本来是想犯个荤戒，现在看到这肉包子又大又白，顺便破个色戒也未尝不可。 但正思索着怎么化这段露水姻缘，却听铺内传来酸气四溢的声音：“孙寡妇，我包子呢？我没给钱吗？看到俊俏小和尚就丢了魂，却不知道小马驹没有老驴好骑。” 道然朝包子铺里面看过去，只见一个黑瘦老头正坐在大堂，手指敲着桌面，眼睛却像是黏在那包子铺老板娘身上。 这个卖包子的孙寡妇却冷笑道：“吃不死你这个老货，老娘骑马还是骑驴关你屁事，老娘就算千人轮都轮不到你。” 道然暗叫一声厉害，曾经以为自己是个老司机，如今也只能甘拜下风。 不过老板娘虽然这么说，还是将一笼肉包子扔到这黑老汉面前，看来两人之间最少也是熟人。 接着，这老板娘又拿起热气腾腾的白包子塞到道然手上，媚声道：“小和尚，素包子店里没有，不过里屋可能还剩了包发菜，你要尝一尝吗？” 道然很想问一句，这发菜，它正经吗？ 不过看那黑老汉一副要杀人的表情，道然觉得现在不是当牛头人的时候，还是先吃上一口肉再说。 “阿弥陀佛，小僧出门在外，哪敢有这许多要求。佛门也有三净肉一说，只要眼不见杀、耳不闻杀、不为我杀即可，若是劳烦女施主受累，反倒是小僧罪过了。”道然回答说。 【口不对心，虚情假意，犯妄语之戒。】 【你的破戒僧天赋发动，你的魅力+1。】 又是这该死的魅力，道然内心不爽，不过孙寡妇已经媚笑着将包子递过来，还相当主动地在道然的手上摸了一把。 道然也不在意被人占便宜，有点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包子。 肉汁蔓延，口感丰厚，咸淡适中，简直是人间美味，让道然素了十五年的舌头仿佛重生。 常言道，如果没见过光明，则可以忍受黑暗。 没吃过肉的人，多半只是好奇肉是什么滋味。道然上辈子却是个无肉不欢的人，这辈子却吃了十五年的素，这特么是什么人间疾苦。 不敢大口吃完，道然细嚼慢咽，仔细地回味着这人间至味。 吃完这辈子第一个肉包子，道然还沉浸在那种幸福得像是要成佛的感觉中。 只是，一个肉包子吃完了，是不是缺了点什么？ 破戒僧的天赋效果，是破戒就能获得属性，但持戒时间越长，破戒获得的奖励就越好。 道然一直与人为善，第一次犯下傲慢之戒，就刷出了金刚不坏这个稀有属性。 这守了十五年的荤戒啊，不直接一口吃成金身罗汉白日飞升？ 然而等了好一会儿，系统都没有任何动静。 为什么没激活天赋？ 道然皱起了眉头，这可是吃肉啊，为什么没有破戒？ 道然突然想起自己刚才说的三净肉，眼不见杀、耳不闻杀、不为我杀，这三个标准好像都符合啊。 “草，佛祖在上，我是在撒谎啊，我特么是在骗人啊！你瞎了吗，我怎么就不是破戒了……” 哦，撒谎破戒已经加过魅力了，那没事了。 道然满脸悲苦，双手合十说了一句：“阿弥陀佛。” 心里补了一句：“佛祖你还真他娘的宽容，伱非要逼我在今天破这色戒是吧？” 寡妇就寡妇吧，道然对这方面倒是不怎么挑剔。 原以为十拿九稳的事情，谁想到孙寡妇看着道然这悲苦模样，突然心有所感，收起烟视媚行对道然说：“小师傅，刚才是我唐突了。这大街继续往前，不远就是三藏楼，老板最是喜欢接济佛门中人，小师傅你去三藏楼就可以吃到素斋了。” 道然满脸愕然，刚才还一副忍不住现在就将他骑在身下的样子，怎么突然就开始立牌坊了？ 仿佛是看到道然的惊讶，孙寡妇惭愧地说：“小师傅吃口肉包子都觉得对不起佛祖，是真正的修行之人。我看你风尘仆仆的样子，怕不是从金山寺到这里都没吃过几口饭，所以才会忍不住吃一口这肉包子。我一个未亡之人，不敢坏了小师傅的修行，这份罪过我承受不起。” 道然第一次觉得这宝相庄严起了反效果。 阿弥陀佛，佛祖，这也在你的算计之中吗？！ 道然向孙寡妇道谢之后就转身离开，阳光之下，道然表情一片坚定。 他就不信了，这偌大的杭州城，就找不到一个能破戒的地方？ 第21章 神秀 道然背着大箩筐在路上溜达，过了包子铺之后，这一路上竟然没看到多少卖吃的，最多是路边有人挑个担子卖烧饼糖人。 不能亲眼看到宰杀牲畜，吃下去也不算破戒。 可惜这年代没有冰鲜手段，牲畜都是凌晨宰杀，天没亮就已经卖完，不然等到中午肉就臭了。 如今已经日上三竿，想要找到不是三净肉的，恐怕就不容易了。道然算是死心了，改那天有空偷只野狗解解馋，应该就能破荤戒了。 不过东西还是要吃的，道然如今已经是修行之人，饭量比之前还大了不少，一个肉包子根本不顶饿，哪怕是素斋也能吃下一桌子。 这走着走着，道然就看到大道尽头出现一座五层的高楼，牌匾上写着气势恢宏的“三藏楼”三个大字，即使是大白天也点着大红灯笼。 道然听过一个故事，古代有两位富商斗富，就是不管日夜将全屋的灯火都点亮，昼夜不停，直到一方撑不住为止。 要知道，这蜡烛灯油可不便宜，寻常人家天黑了就直接睡了，因为点不起灯。 这三藏楼竟然大白天也点着灯笼，若今日并非什么特别日子，那就是说这灯笼日夜不熄，这是赤裸裸的炫富啊。 记得那孙寡妇说，三藏楼最喜欢接济佛门中人，如此富丽堂皇之处，是要见识见识。 道然加快了脚步，朝着那三藏楼走去。 到了楼前，道然又发现这五层高楼的另一个特殊之处——楼层极高。 明明只有五层，却比金山寺的七层佛塔还高些，占地也是极广，不像是寻常酒楼，更像是一座小庄园。 而且这三藏楼背靠西湖，南面断桥，正是杭州城风光最好的地段。 “这三藏楼老板绝不是一般人啊。”道然心想。 到了三藏楼门前，还不等道然开口，迎客的小厮就已经一轮小碎步走过来，亲切又热情地说：“这位大师，欢迎光临三藏楼。” 这小厮笑容很真诚，没半点不耐烦，也毫不在意道然这身被风尘所染的旧僧袍，甚至还很体贴地要帮他拿背后的大箩筐。 只是刚抬手，这小厮就表情一僵。 因为他发现自己这一上手，箩筐竟然纹丝不动。 道然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多谢施主，小僧自己背着就好。” 小厮连忙收回双手，恭敬地对道然说：“是小人不知轻重，大师里面请。” 道然被领进了大门，眼前便是一片热闹的景象。 大厅之中，数十张八仙桌几乎坐满，星罗棋布，围绕着中间巨大的佛像。 这佛像高不过两丈，檀木所刻，头戴毗卢冠，身披锦斓袈裟，手执九环锡杖，眉目细节惟妙惟肖，称得上巧夺天工。与那暗沉的色泽相比，不管是用料还是手工，都显得那么高调奢华。 但这位，并非常见的释迦摩尼像，而是旃檀功德佛立像。 怪不得叫三藏楼，里面供奉的正是三藏法师。 话说西游之后，虽然大乘佛法没能保佑大唐千秋万载，也没能度尽天下众生，但佛门确实是比之前兴盛了许多。 三藏法师经历九九八十一难，取得真经，此番功德，被人供奉也是理所当然。 只是道然觉得，这三藏楼未免太过奢华了。 按照三藏楼的规矩，僧侣都是贵客，因此道然不坐大厅，直接被带到了二楼雅座。 而令他意外的是，这地方和尚不多。 整个二楼，只能看到两个僧人正在用素斋。 蹭吃蹭喝的这么少，杭州城的和尚道德水平有点高啊。 虽然三藏楼给道然的惊讶很多，但道然还是很坚定自己的目标，先蹭一顿再说。 道然对领路的小厮说：“施主，小僧从永州金山寺而来，听闻三藏楼广开方便之门，能否化些斋饭？” “大师放心，天下僧侣到三藏楼，食宿全免。”这小厮很骄傲地说。 “食宿全免？不限时吗？”道然问道。 “当然，大师想住多久住多久，想吃什么就有什么。” 老板大气啊！ 道然对这位三藏楼的老板很有好感，上辈子他也想当个这么大气的人，可惜还是差一点。 “既然如此，小僧就叨扰了，请先上满这一桌子。”道然说。 小厮听了，愣了一下：“一桌子？” 二楼雅间的桌子可比八仙桌大不少，坐满十人都可以，这上满一桌，能吃得下？ 这小和尚看着怪好看的，怎么说话不经脑子？ 但掌柜的说了，天下僧侣都是三藏楼的贵人，反正不用自己花钱，上一桌就一桌吧。 色香味俱全的素菜被送上来，很快就放满了整个桌子。 道然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 味道还是相当不错的，比金山寺的好吃，只是缺了点新鲜的气息。 金山寺的斋饭是寡淡无味，但原材料似乎不同寻常，金山寺的和尚个个吃得腰圆体壮，几乎没人会生病。 三藏楼的素斋虽然味道很好，却少了那股令人身心收益的气息。 虽然美中不足，但道然还是吃得很高兴，毕竟不要钱，吃起来还是很香的。 只是刚吃几口，旁边传来一声佛号：“阿弥陀佛，这位师弟，你可知道贪嗔痴三毒中，贪之一字乃是三毒之首。” 道然抬起头，看到一个丰神俊朗的和尚，正一脸严肃地看着他，正是刚才坐在旁边的那位。 道然刚才一心想着填饱肚子，倒是没有注意到这位，没想到会突然走过来搭讪，而且开口就是语气严厉的指责。 道然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师兄教训的是，小僧受教了。” 【口不对心，犯妄语之戒。】 【你的破戒僧天赋发动，你获得味觉+1。】 好吧，口中的斋饭味道层次更加鲜明了，不亏。 道然回答之后，再也没看这帅和尚一眼，继续吃他的斋饭。 帅和尚脸色一变，心里有种堵得慌的感觉。 他刚才说的话，是指责道然乱点一堆斋饭，吃不完就白白浪费粮食，分明是觉得三藏楼的斋饭不要钱就贪多贪得，此乃佛门大忌。 对于和尚来说，这话效果等同于指着鼻子骂娘，谁能想到道然不仅没有分辨的意思，反而坦然受了。 这让帅和尚感觉自己一拳打在空气中，半点效果都没有，完全是白费力气。 但这人都已经认错了，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要怎么继续质问。 缓了片刻，帅和尚有点不甘心地问道：“贫僧法号神秀，家师灵隐寺方丈道济禅师，不知师弟从何处来？” 第22章 什么叫大德高僧啊 法号神秀？ 道然惊讶地抬头，他从未听过如此嚣张的法号。 灵隐寺方丈道济禅师的弟子，这还真是自家师兄来着，只不过是未来的师兄。 道然叹了口气，果然自己的计划是正确的。 这还没拜入灵隐寺呢，光是吃个饭都能得罪人，要是自己愣头青一样上山拜师，真不知道要惹来多少麻烦，还是找聂正言引荐比较妥当。 道然属于那种不主动惹事，但遇事从来不怕事的性格。 面对神秀的询问，道然坦然回答说：“小僧道然，家师永州金山寺法海禅师。” 不就是比师门背景么，谁怕谁？ 神秀和尚显然有些惊讶，法海的名字算得上是如雷贯耳。但神秀和尚却并未就此放弃，继续对道然说：“贫僧听闻法海禅师也是一位大德高僧，师弟你怎么能如此行径，败坏法海禅师的名声？” 道然筷子不停，嘴里嚼着一块汁水浓厚的香菇，回道：“无妨，我师父连生死都已经看淡，更何况名声呢。” 【口不择言，不敬师长，犯妄语之戒。】 【你的破戒僧天赋发动，你的持咒+1。】 哟，好东西！ 这顿饭，道然吃得更有滋味了。 神秀再次郁闷得想吐血。 这小和尚说话怎么就那么气人呢？如此不敬师长，怕不是假冒法海禅师的徒弟吧？ 神秀和尚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恨不得让道然拿度牒出来让他查验一番。 但神秀和尚并没有这个权力，只有杭州府衙有节制僧道的大义。 眼看道然脸皮厚得跟城墙似的，语言讥讽对他几乎无效，神秀又不能跟他动手，只能气呼呼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道然依旧云淡风轻，从这个法号极其嚣张的和尚身上刷了两个属性点，更是胃口大开，吃相就有点着急了。 神秀和尚看着大快朵颐，丝毫没有出家人清净自持姿态的道然，心里更是不痛快，觉得道然的行为实在是有辱佛门。 正生着闷气，神秀和尚突然看到有人上了二楼。这人身穿素青色儒生袍，留着整齐的长须，虽然是书生打扮，但身材修长，气质高雅，一看就不是普通百姓。 见到来人，神秀和尚心中一喜，暗道：“真是天助我也，刚念叨杭州府的人，结果这就遇到了。” 神秀和尚这般想着，连忙起身迎了上去，客气道：“阿弥陀佛，公孙先生，贫僧有礼了。” 这位公孙先生似乎也跟神秀和尚熟悉，拱手笑道：“神秀法师今日怎么来三藏楼了，不需要为论法大会之事忙碌吗？” “方丈师尊让贫僧代表灵隐寺参加论法大会，论法需要平心静气，其余杂事便由其他师兄弟打理。贫僧来三藏楼，也是想碰个缘分，结识一下其他大德高僧。只是没想到……” 神秀和尚将声音压低，眼神往道然那边瞄了一眼。 公孙先生顺着神秀和尚的眼神望去，便看到大快朵颐的道然。 “神秀法师意有所指，莫非这小和尚有什么不对？”公孙先生也小声地问道。 神秀和尚也没有添油加醋，原原本本地将刚才发生的事告诉这位公孙先生。 公孙先生听了，眉头一皱，神秀怀疑道然是假冒的和尚，这可不是一般的罪名。 要知道，出家人跟当官的一样，有着极大的税务优惠，所以需要官方发放的度牒来确认身份。冒充僧侣，就等于是偷税，罪名也就比冒充官员轻一点，不是砍头也得刺配充军。 而公孙先生名策，正是杭州通判，只是平日不喜欢别人喊他官职，喜欢以儒生自居，神秀和尚才称呼他为先生。 通判管的是兵民、钱谷、户口、赋役、狱讼等州府公事，管辖范围正好对得上。 神秀和尚在杭州城也并非寻常百姓，如今当面举报，公孙策就不能不接，必须要好好查验道然的身份。 但公孙策仔细打量道然片刻，心中却有些犹豫。 这小和尚是人间难见的俊秀之人，这种相貌，不管在杭州何处都能混个座上宾，何必冒充和尚呢？ 再说，虽然道然吃相不雅，但在公孙策看来却有种纯真之感，就像是小孩子饿了就要吃饭，自然淳朴，不带半点虚假。 公孙策久在宦海浮沉，吃顿饭都是规矩森严生怕说错半句，对道然这洒脱的姿态，不仅没有反感，反而想结交一番。 如此气质的小和尚，应该不会是奸佞之徒吧？ 神秀和尚看到公孙策表情凝重，问道：“公孙先生，莫非有什么难处？” 公孙策也不好直说道然不像坏人，只好转移话题说：“若是这小和尚真是假扮的，多半是亡命之徒。神秀法师佛法精深，但应该不擅武艺，我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贸然上前，容易逼得对方铤而走险。” 神秀和尚一听，也觉得有道理。 自己怎么就忘了这一茬呢，自己精研佛法，还真没怎么练过武艺。要是动起手来，那是要吃大亏的。 “那公孙先生有何良策？”神秀和尚问道。 “这……先等一等，待我观察一番。”公孙策说着，便与神秀和尚坐到一桌。 两人的对话都压低了声音，原以为道然根本不会发现，却不知道道然的听觉早就超越凡人。 这点距离，连蚊子扇动翅膀的声音都瞒不过道然的耳朵，两人的对手自然也被他听了个清楚。 “这神秀和尚还真是小心眼，道济法师怎么会教出这种徒弟？法海啊法海，这次你怕是所托非人了。”道然心想。 对自己即将遭遇的麻烦，道然却是胸有成竹，丝毫不影响他的胃口。 盏茶时间之后，道然放下手中的筷子，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多谢招待，小僧吃饱了。” 说完，道然就提起那大箩筐，往楼下走去。 道然这一走，神秀和尚连忙对公孙策说：“公孙先生，他要跑了。” 公孙策看了神秀和尚一眼，对他说：“神秀法师，你看。” 神秀和尚看到公孙策伸出手指，便顺着方向看过去，只见那满桌的碗碟干干净净，不见半点残羹剩饭。 “这，他竟然吃完了？”神秀和尚震惊地说。 公孙策摸着自己的胡须，对神秀和尚说：“神秀法师说他浪费粮食，贪欲炽烈，不像是真和尚。但如今他既然将饭菜吃完，看来他只是胃口有些大而已。” “可是，他之前为何不解释？”神秀和尚疑惑道。 “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这位道然法师，当真不凡啊。”公孙策说。 神秀和尚还想说些什么，突然听到楼下传来道然的声音：“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神秀师兄，与君共勉。” 神秀和尚愣了片刻，低头望向自己的桌子，只见盘子上还剩了小半的斋菜，顿时脸色通红。 光顾着怂恿公孙策找道然麻烦了，不知不觉就剩下许多菜肴未曾吃掉。自己之前对道然说的话，此时就像是巴掌一样抽到他的脸上。 公孙策反复回味着道然念出的诗句，感慨道：“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真是一位慈悲为怀的大德高僧啊。” —————— 为了避免误会，提前叠甲，小扑街黑什么都不会去黑济公啊，这里是个伏笔，后面会解释清楚的。顺便求个月票推荐票，写这种装逼真的不是我所长，但我努力了！希望大家也给我一点继续努力的动力。 第23章 弟子悟了 一年一度的灵隐寺论法大会，算得上是佛门盛事。 这传统还得从三藏法师说起。 传闻三藏法师在取经之前，在长安参加了一场水陆法会，在法会之上，三藏法师与天下僧道辩经，将一众大德说得哑口无言。 其佛法之精深，其信仰之虔诚，让所有人都为之敬佩。 正因为如此，三藏法师被菩萨点化，成为了取经人。经历九九八十一难之后，三藏法师从西天取得大乘佛法，凭借这份功德他才成了旃檀功德佛。 从此，佛门大兴。 类似的论法大会接连不绝，每个大城市每个月都有各种主题的法会举办，天下谈佛论道之人越来越多，甚至连当官都要懂佛法才行。 然而，大乘佛法也没能让大唐千秋万代，反而到了老百姓都吃不上饭的境地。 然后，烽烟四起，天下各处都是反王。 最后是柴家得了天下，薪王柴熙诲成了大周开国皇帝。 在长安城被攻破那一刻，末代唐皇对身边的人问道：“这大乘佛法，究竟普度了谁？” 没人能够回答这个问题，这位皇帝的脑袋也很快被挂在了他最喜欢的佛像前。 薪王柴熙诲深知佛门之害，坐稳皇位之后就开始打压佛道两教，差点就让这两门宗教绝了传承。 就在此时，千宿真人孤身入长安面圣，最终说服了薪王，让他打消了极端的想法，还当上了当朝国师。 而千宿真人虽然是个道士，对佛门却并无打压，而是一视同仁，这让天下佛门弟子无不感恩。 如今薪王在位数十载，佛门慢慢也恢复了兴盛，虽然没有那普天之下皆为信众的气势，但杭州城的论法大会依旧是一场盛会。 为了举办好这场论法大会，灵隐寺众僧提前数月就已经开始准备。偌大的西湖之上，搭浮台建高塔、竖旗幡铺红毯，定要在天下佛门弟子面前展现出灵隐寺的气度。 岸边，灵隐寺方丈道济禅师和几位师弟正在监督着这片浮台的建造，如此大事，必须亲自看着才能安心。 而此时，岸边来了一位俊秀的和尚，正是刚刚被道然狠狠打脸的神秀。 此时的神秀再没有之前指责道然时候的趾高气昂，而是眉头深结，似乎陷入无边苦恼之中。 看到神秀这种表情，一位老僧就关切地问：“神秀师侄，你这是？” 神秀抬头说：“道灵师叔，弟子心有所惑，想请教师父。” 灵隐寺方丈听到神秀的话，缓缓问道：“有何疑惑？难道从佛经之中找不到答案吗？” 神秀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弟子令师父失望了。只是此事实在令弟子难以释怀，今日，我在三藏楼遇到了一个小和尚……” 神秀将遇见道然之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众人，随后感慨道：“这道然和尚年纪比我还小，面对我两次辱骂，却只当清风拂面。这小小年纪就能宠辱不惊，这等心性实在令弟子汗颜。 “最后作出的那首诗，浅显易懂却又栩栩如生，令人如同亲眼所见。能够做出这样的诗词，必定是对耕种之事相当了解，对百姓满怀慈悲之心，方能创作出来。 “弟子从小出家，自问已经将佛经倒背如流，却连个小和尚也比不上，这十几年的苦修，难道都是白费吗？” 听完神秀的疑问，灵隐寺方丈沉默了片刻，伸手一指这西湖，对神秀说：“用心看”。 湖面上，僧众与雇工们还在忙碌着，一刻不停地搭建着浮台。 神秀看了片刻，恍然大悟地说：“师父你是想告诉我，既然知道自己修行不如对方，就更应该努力赶上。就像是眼前这片论法大会的会场，只要每日建造一些，终有一日能够建成。” 灵隐寺方丈的眼皮微微一跳，点头说：“不错，你是我最有悟性的弟子，切不可消沉，为心魔所扰。” 神秀连忙说：“弟子明白，多谢师父解惑。” 仿佛真是有所觉悟，神秀脸上的愁苦消失不见，变得踌躇满志。 “好好准备，为师希望你能在论法大会载誉而归。”灵隐寺方丈说。 神秀连忙说：“弟子定会努力，我也想在论法大会上，再与那位道然和尚相见。” 看到这位灵隐寺最优秀的弟子终于重拾信心，和尚们都高兴起来，一起勉励了他几句，就让他回灵隐寺静心修行，等待法会开始。 被心魔困扰的弟子，得到师父指点茅塞顿开，这本是一件值得称颂的好事。 然而，就在神秀离开之后，原本还宝相庄严的灵隐寺方丈就瞬间变了脸色，哀求般对其他几位和尚说。 “几位佛爷，求求你们饶了我吧，我实在装不下去了，钱我不要了还不行吗？” 旁边的道灵和尚听了，连忙低声喝道：“闭嘴，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给我将腰板挺直了！” 被骂了的灵隐寺方丈收起这满脸的哀怨，继续维持着大德高僧的姿态，但还是小声地说：“几位佛爷，真的装不下去了，这是第三次了，总不能每一次都让我指天指地忽悠过去吧？” 灵隐寺的几位和尚也是脸色难看，刚才实在是太过惊险了。 除了眼前几个道字辈的和尚，灵隐寺上下，甚至整个杭州城的人，没人知道这位灵隐寺方丈其实是假的。 真正的道济禅师，五年前就已经圆寂了。 第24章 悟性极高的神秀 可以说，灵隐寺的名声，有大半是靠这位方丈大师支撑起来的，这是一位真正的大德高僧，而且是有法力在身的修行者。 谁能想到，就这么厉害的一位禅师，竟然还会圆寂，而且是半点征兆都没有。前一天还给灵隐寺的大小和尚讲法，第二天就已经气息全无。 发现此事之后，灵隐寺的道字辈和尚都吓傻了。这灵隐寺能养活众多和尚，全靠香油钱，而这些香油钱，全是靠道济禅师的名声换来的。 如今道济禅师圆寂了，灵隐寺怎么办？连个能挑起大梁的人都没有，岂不是注定要没落了？ 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灵隐寺的和尚已经习惯了光靠香油钱就能吃饱穿暖的安逸日子，让他们重新上街化缘去了，这谁受得了？ 为了不让灵隐寺在一夜之间崩溃，老和尚们便对道济禅师的死下了封口令。反正道济和尚平时也喜欢闭关坐禅，偶尔坐上一年半载的，都是常事。 隐瞒个一年半载，或许就能找到解救灵隐寺的办法了呢？ 或许真是佛祖显灵，没过多久，就让他们找到了眼前这位落第秀才，竟然跟道济禅师的相貌有九成相似。和尚们如获至宝，直接拿出一大笔钱来，让这落第秀才假扮道济禅师。 一开始，效果还不错。 这个落第秀才能够背几段佛经，带领弟子们完成早晚课并不困难，遇到什么疑难之处，就让弟子们去读佛经，读一遍不懂就读十遍。 就这样应付了大半年的时光，竟然没人发现。 老和尚和假方丈的胆子越来越大，还敢主动去接法事来做，大部分就是念经祈福超度亡者的工作，但因为道济禅师的名气，让他们赚了个盘满钵满。 没想到骗人这么轻松，看着大把大把的香油钱进账，谁也没有提罢手二字。 直到一年之前，这个神秀和尚来到了灵隐寺，想要拜道济和尚为师。 原本只要不同意就可以打发了，但神秀极有诚意，不厌其烦地一次又一次拜访。而且神秀真正通晓经义的高僧，灵隐寺上下想找个能跟他相提并论的都没有。 老和尚们又生出了别的心思，假扮道济禅师这事继续搞下去，总有被揭穿的一天。神秀则是个极好的方丈人选，只要让他成长起来，继承方丈之位，灵隐寺照样可以过着原来舒服的日子。 所谓富贵险中求，恶向胆边生，老和尚们咬咬牙就让假方丈答应下来。 神秀便成了道济禅师的弟子，假方丈一开始还想用背经文的方式来忽悠神秀。但这位帅和尚无愧于那嚣张至极的法号，是真的秀。 各部佛经都能倒背如流，各种经义信手拈来，就像是行走的藏经阁一般。 后来假方丈生怕自己露了马脚，再次用闭关坐禅来拖延时间。 趁着这个时间，几个道字辈的老和尚就整日整夜研读经文，用尽毕生所学来出考题。 等考题出完了，就让假方丈出关，用这些考题来“指点”神秀。 效果不能说没有，毕竟三个臭皮匠胜过诸葛亮，愚者千虑也必有一得。这种群策群力花几个月思考出来的题目，还是能让神秀花上几天来解答的。 每当神秀给出答案，假方丈就会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然后继续闭关去了。 但这种手段玩多了，就容易出问题。 假方丈某一次“出关”，照例给神秀出题，没想到神秀脱口而出就答上了。而不等假方丈再次闭关，神秀就将最近修行遇到的难题说出来，向“师父”请教。 “师父，弟子曾听闻农夫与蛇的故事，农夫为了解救冻僵的蛇，结果被醒来的毒蛇咬死，若是慈悲之心换来恶毒报复，该当如何？” 当时假方丈冷汗都快流下来了，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嘴巴蠕动片刻，只能憋出一句：“蛇是要冬眠的。” 说完之后，假方丈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这不是废话么？ 心想着，这次估计要穿帮了。 没想到神秀听了之后，若有所思，片刻之后恍然大悟说：“弟子明白了，毒蛇冬眠乃是天性，农夫以为蛇要冻死了而放入怀中，虽有慈悲之心，却不知是逆反了蛇的天性。凡事应该顺应自然，若是盲目地行善，只会害人害己。师父明心见性，一眼便看出其中谬误，弟子佩服。” 神秀恭敬地离开了禅房，假方丈便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都瘫软下来。 真没想到，这竟然也行。 后来，众僧渐渐发现，神秀当真是个悟性极高的和尚，高到随便给他指着山石花草都能让他有所领悟的地步。 就这样，一个敢装，另一个就敢悟，相互拉扯着过了一年，假方丈的身份依旧没有被揭穿，神秀也已经彻底融入灵隐寺之中。 如今时机已经成熟，这一年一度的论法大会让神秀代表灵隐寺参加，只要神秀能够在法会上一鸣惊人，灵隐寺就会马上宣布他是下一任的方丈。 到时候，道济禅师就可以安心“圆寂”了。 只是没想到，在论法大会开始前夕，神秀竟然会佛心不稳，差点就让计划崩盘。 面对慌乱不已的假方丈，道灵和尚沉声道：“从今天起，你修闭口禅！” 假方丈松了一口气，闭口禅也行，只要不开口，随便别人怎么脑补，只要应付过论法大会就行了。 但道灵和尚却没有这么乐观，他万万没想到金山寺竟然会派人来到杭州。 原以为神秀在同龄人中已经天下无敌，没想到还有个年纪比他小的和尚，能够让他心魔顿生。 这个叫道然的小和尚来杭州肯定不是游山玩水的，绝对是代表金山寺出席论法大会，那就是来者不善了。 论法大会事关重大，若是神秀不能一枝独秀，那就无法打响名气，就算让他接手灵隐寺，也难以维持原来的名气。而没有名气，灵隐寺就要挨穷了，这可不能接受。 道灵对其他和尚说：“哼，我们要让那小和尚知道，这杭州城是我们灵隐寺的地盘，就算是金山寺，也得乖乖让路。” ———————————— 白天上班，晚上加班码字，看在我这么辛苦的份上，读者老爷们给点月票推荐票吧！祝投票的各位抽卡永远不歪！ 第25章 再遇公孙策 三藏楼对和尚都是免食宿费，这地方不仅伙食好，环境更是清幽，住起来肯定很舒服。道然也不矫情，直接就在三藏楼开了个房间，心安理得地住在里面。 将装着金银的大箩筐放在一边，估计没人会想到，这个不起眼的箩筐里面装着一笔巨款。 道然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洗掉满身的尘垢。 换好衣服之后，道然便又拿出铜钵，开始缓缓念诵往生咒。 白天在三藏楼与神秀之争，仿佛完全没有被道然放在心上。 三只眼的老鬼马三忍不住从铜钵里面冒出头来，满脸享受地听着道然念经。 两天时间，上千次往生咒念完了，马三还是没有半点被超度的迹象，反而那虚幻不定的身躯变得凝实了许多。原本只有一点淡淡的轮廓，此时却成了半透明的果冻状。 不仅如此，从外貌看，马三似乎还年轻了许多，从六七十岁的老人，变成了四五十岁的中年。 道然觉得情况有点不对，最后念完一遍往生咒，问马三说：“马施主，你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吗？身体是否有什么变化？” 马三露出思考的表情，然后说：“小人感觉很好，原来身子轻飘飘的，像是随时会被风吹散，但听了大师念经，感觉身体就有力气了。” 说罢，马三直接从铜钵中飞出，飘到桌前，将那铜钵拿了起来。虽然看着有点吃力，但双手捧着也能勉强飞行。 道然不知道说什么好，怎么好端端的超度变成炼鬼了，再念下去马三怕不是要成鬼仙。 道然实在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难道自己学往生咒的时候记错了几个发音？ “马施主，小僧学艺未精，怕是超度不了你啊。”道然抱歉地说。 马三听了，露出惶恐的表情说：“大师，求你不要放弃小人啊，小人很好养活的，不用吃不用喝，什么都不需要。大师要是不想念经给小人听，那小人不听就是了。小人……小人可以为大师当牛做马，只求留在大师身边。” 马三焦急得额头的第三只巨眼都泛起雾气，仿佛要落下泪来。 原来鬼也能哭的，真是长见识了。 道然叹了口气，马三生前被人虐待太久了，自己不过给他念了几天经，他就将自己当成依靠了。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马施主你放心，小僧既然答应了超度你，自然不会食言。”道然安慰道。 “多谢大师，多谢大师！”马三跪在道然面前，连连磕头。 要不是他如今身为幽魂，这磕头的力度怕是要将额头的眼珠子都给磕破了。 道然将马三扶起，往生咒是不敢念了，他要想别的办法来超度这个亡灵。 往生咒的意义就是安抚亡灵，让亡灵放下执念。 现在往生咒出了问题，或许可以换一种安抚方式？ 道然让马三回到铜钵之中，捧着这个吃饭的家伙就离开了房间。 道然身上的僧袍依旧朴素，但比起刚到杭州城时的风尘仆仆，如今却有种恍如新生的感觉。 与道然擦身而过的人，不管是男是女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这个小和尚是谁，怎么就能长得那么好看？ 在五年前获得宝相庄严天赋时，道然已经习惯了这种被人注视的感觉，还能客气地向每个人点头示意。 这样淡泊的姿态，更是令人觉得道然不凡，像是看透了世情的高僧一般。 道然下了楼，正要朝外走，突然听到身后有人说：“道然法师，还请留步。” 道然转过头去，看到一位身穿素青色儒生袍的书生站在身后。 “公孙先生？”道然有点意外地说。 这人正是跟神秀一起，看着道然将满桌子菜吃完的杭州通判公孙策。 看他的样子，似乎在午饭之后就留在三藏楼一直没离开，难道是在等着他？ “道然法师也知道我？”公孙策很客气地说。 道然坦然道：“今日中午才见过一面，小僧自然认得。” “可是，当时我并未向道然法师自报姓名……”公孙策说到一半，表情就有点尴尬。 公孙策也是聪明人，已经猜到他与神秀的对话都被道然听在耳中。 但当时公孙策与道然相距三丈有余，又特意压低了声音跟神秀说话，寻常人怎么可能隔着这么远听到他们的对话？ 难道说，这小和尚竟然练成了传闻中的佛门神通天耳通？ 再仔细看道然的脸，虽然稚嫩，但却有种近乎神圣的光辉，怎么看都不像凡人。 看来，自己是真的遇到了佛门高僧了。 “神僧当面，公孙策惭愧。当时，我听神秀法师片面之词，对道然神僧有所误解，实在抱歉。”公孙策客气地说。 “阿弥陀佛，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公孙先生只是怀疑小僧而已，并未做出任何无礼之举，无需抱歉。”道然说。 道然又不是那种别人瞅他一眼就要杀人全家的性格，自然不会将这点小事放在心上。 “道然法师宽宏大度，我实在佩服。只是，我听闻佛门讲究明心见性，应该论心不论迹才是，为何法师反其道而行之？”公孙策问道。 “只因小僧还未练成他心通，肉眼凡胎所见只是表象，未见其心，又如何论心？明心见性，明的是自己的心，而非他人。若有朝一日，小僧修炼成佛，能够通晓人心，才有资格说一句论心不论迹。”道然解释道。 公孙策听了，只觉得眼前这小和尚与之前所见的僧侣都不相同。 哪怕是那位神秀和尚，平日聊佛法之时都喜欢引经据典，以经文来增加说服力，为的是用自己的一套道理来说服别人，美其名曰传播佛法。 道然却不一样，这小和尚明明见识高妙，却如此自谦。 公孙策觉得道然说得没错，人心隔肚皮，没成佛之前，谁能看得真切呢？ 连看都看不见的东西，又要怎么来判断对错？ 作为杭州通判，公孙策就兼管狱讼之事，平日里处理的案件往往很难分清黑白。 曾见过子杀母的人伦惨剧，那为人子说的是不忍见母亲瘫痪在床，日夜受苦，所以出手了结母亲性命助她解脱。 若是论心，此人似乎是出于孝道，理应无罪。 但后来仔细调查，却听说此人平日就游手好闲，其母瘫痪在床，正是因为此人索要钱财不成，就将母亲打成重伤。 然而，这只是传言，并无人证物证。 公孙策数日未眠，冥思苦想也无法印证此人所言真假，究竟是真孝子，还是弑母凶手。 拖延许久，那人却在狱中染了风寒，最后一命呜呼。 直到如今，公孙策也无法分辨对错。 刚才听道然一番话，公孙策豁然开朗。他只是一个凡人，又不是佛祖，如何能奢望洞悉人心？ 明心见性，明的是自己的心。 只要自己秉承公正严明的原则，判案只凭证据，便无所谓对错。 公孙策向道然深深作揖，感激地说：“多谢神僧解惑。” 道然双手合十，回礼道：“公孙先生言重了。不过公孙先生叫住小僧，不会是为了与小僧论法吧？” 公孙策重新站直，对道然说：“原本只想与神僧结识一番，但如今，我想请神僧到我家中小住几日。” “为何？”道然问道。 公孙策走近两步，小声道：“灵隐寺对此次论法大会势在必得，派出神秀法师参与论法，要在大会上一鸣惊人。 “但神秀法师被神僧你指教了一番，论法当日恐怕败多胜少。灵隐寺绝不会坐视，恐怕会对神僧不利。” “公孙先生可是杭州通判，他们难道敢在公孙先生的眼前行凶杀人不成？”道然奇怪地问。 灵隐寺这么厉害，竟然连通判都不怕，那杭州知府分量可能都不太够啊。 “行凶杀人倒也不至于，但弄些泻药到神僧你的饭菜之中，或者连续数日上门骚扰，让人不得休息，这种小事府衙也不好抓人，却会大大影响人的精神，那参加论法大会时，恐怕就要吃亏了。”公孙策解释说。 道然：…… 这灵隐寺，手段这么下作的么？ 法海啊法海，你是不是老糊涂了，竟然让徒弟拜这种人为师？ 道然十分感激公孙策，这不仅仅是提醒，还要亲自帮他挡下这些麻烦。 灵隐寺再重视这场论法大会，也不敢到通判家搞事。 两人不过萍水相逢，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非常难得了。 但道然不准备麻烦公孙策。 第一，道然并不是来参加论法大会的。 在金山寺的时候，法海也从来不给弟子们讲这些。道然想来，大概是因为法海拳头硬但嘴笨，与人论法容易翻车，还是抡拳更适合他。 因此，金山寺也没有什么论法的氛围，平日里师兄弟都是各自苦修，有不懂的私底下问问法海，然后被赶去闭关或者抄佛经。 论什么法，辩什么经？ 还不如老老实实去修行，等累到脑子空空的时候，自然就悟了。 既然不参加论法大会，灵隐寺这种小手段就没有意义了。 第二，道然身上有太多凡人不能见的东西了。 铜钵里面装着一只厉鬼，修持天龙八部护身咒的时候，很有可能长出四条手臂。到时候，怕是要将公孙策活活吓死，那罪过可就大了。 “公孙先生的好意，小僧心领了。请你放心，小僧来杭州，并非参加论法大会的，与灵隐寺不会有什么冲突。” “不是来参加论法大会的？那神僧千里迢迢来杭州所谓何事，我要是能帮得上忙的话，一定全力以赴。”公孙策说。 “那还真是巧了，小僧正好有一件事需要公孙先生帮忙。” “请说。” “请公孙先生，帮我买一把好琴。”道然非常认真地说。 ———————————— 这章字数多点，但今天只有一更了，就不好意思求月票了。 第26章 一曲化危机 月色撩人，道然抱着一把造型古朴的七弦琴来到三藏楼的揽月阁上。 前文有叙，三藏楼大如庄园，里面有各种亭台楼阁。这揽月阁南面西湖，是环境最清幽的一座。 但正因为环境好，道然来到这里的时候，揽月阁上的人可不少，而且大多非富则贵。 看到道然抱着古琴出现，不少人都好奇地看了过来。 心中莫名其妙地产生了同样的期待，这样俊秀的小和尚，弹起琴来会是怎样的画面？ 公孙策也是其中之一，琴是他从家里拿过来的，是有些年头的古物。只是面对灵隐寺的报复，一张琴又有什么用处？ 公孙策虽然想帮道然，但有些话他没办法说得太过透彻。堂堂杭州通判，想抓人还怕什么罪名轻重么。真正让公孙策对灵隐寺有所顾忌的原因，是当今的杭州知府。 灵隐寺的道济禅师，对杭州知府全家有救命之恩，所以灵隐寺才会显得肆无忌惮。 灵隐寺的背景如此强大，公孙策只能勉强保证他不会被无辜抓进大牢砍头而已。可是即使如此，道然孤身一人，又如何跟灵隐寺抗争？ 想到这里，公孙策忍不住回头，看了眼揽月阁的角落。 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和尚正襟危坐地打量着道然，那审视的目光带着几乎没有掩饰的敌意。 这位是灵隐寺的罗汉堂首座道灵和尚，跟灵隐寺方丈是师兄弟，算得上是灵隐寺的二号人物。 道灵和尚或许在佛法上的研究不如神秀，但武艺却当得上高明二字，在江湖中是一等一的高手。 在太阳下山之后，他就到来三藏楼。打听过道然的消息之后，道灵和尚一直没别的动作，也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道灵和尚看着道然从眼前走过，即使对道然心存敌意，但也不得不承认这小和尚的外貌确实是超凡脱俗。 道灵和尚脸色凝重地想：“原以为神秀已经是难得的美男子，没想到还有人比他更加英俊，这小和尚要是参加论法大会，光是亮相就多了三分胜算。” 虽然佛经有云，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但凡人总是受色相影响最大。三观跟着五官走是自古以来的真理，就连当官也得讲究一个仪容美，长得太丑的话连官都当不了。 灵隐寺要推一个新的“神僧”，要是神秀在外貌上被道然压下去了，那论法就要获得压倒性的胜利，否则如何能被众人奉为“神僧”？ 但论法的话，神秀似乎已经输了一场，还差点被心魔所困。若是再来一场公平决斗，神秀赢面也很小。 道灵和尚做了决定，哪怕是来硬的，也绝对不能让道然参加论法大会。 这种心思，几乎全部写在道灵和尚的脸上，完全一副“我不装了”的表情。 公孙策叹了口气，心想：“道然神僧啊，你究竟有什么妙计，再不施展，恐怕就晚了。” 道然仿佛没有感觉到来自道灵和尚的敌意，自顾自地走到了揽月阁最高处，凭栏远望了片刻，仿佛是在细细欣赏月下西湖的美景。 等了片刻，这才将古琴摆好。 指尖抚过琴弦，清泉般清脆的琴音流淌而出。 琴声似乎比月华更加清澈，让众人忍不住沉浸其中。 原本十分担心的公孙策也感觉平静了下来，这位神僧果然不会令人失望，这琴声称得上天籁之音啊。 短短一曲过后，揽月阁上人人都在惊叹。 能够在这揽月阁上欣赏西湖之月的，不是和尚就是身份高贵之人，对琴曲有所了解的人自然不少。但小声交流之后，众人竟然没有任何一个知道此曲何名。 这曲子不仅轻灵悦耳，竟然还是从未听过的新曲。 虽然不能说是流传千古的名曲，但绝对称得上质量上乘，是难得一闻的好曲子。 难道说，是这位小和尚自己作的琴曲？ 人人都开始打听道然的消息，没过多久，揽月阁上的人都知道这小和尚来自永州金山寺，还打听到他在杭州城外被路人称为圣僧。 道灵和尚在旁边听得不是滋味，这小和尚的名气越大，他动手伤人的后果就越严重。 “不行，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我要耐心一点，等到他落单的时候，悄无声息地解决掉。” 道灵和尚不愿再听众人对道然的称赞，直接起身离开了揽月阁。 公孙策第一时间发现道灵和尚的离开，心中暗道一声“厉害”。 在公孙策看来，这一切都在道然的算计之中。 道然知道灵隐寺对要对他不利，所以有意在这揽月阁中展现超凡琴艺，以这一首新曲打响名声，逼得灵隐寺的人不敢妄动。 公孙策在内心赞叹道：“真是艺高人胆大，他对自己的琴艺如此自信，只凭一首曲子就化解了危机。神僧行事，果然非同凡响。” 然而，被众人称赞的道然却没有什么得意之情，反而有些失望。 因为，他的计划失败了。 这次揽月阁抚琴，可不是为了吓退灵隐寺，他根本就没将灵隐寺放在心上。 找公孙策借琴，完全跟灵隐寺也没有任何关系。 道然的计划是在揽月阁这清幽之处抚琴，要以琴声为祭，召唤天龙八部中的乾闼婆。 听说罪大恶极的人听了乾闼婆的奏乐都会痛哭流涕幡然醒悟，然后立地成佛。 既然往生咒超度不了马三，道然就想让乾闼婆的仙乐来试试。 精准召唤某一类的天龙八部并不容易，但这下山之后刷了一堆琴棋书画的属性，在兰若寺中小试牛刀，道然就发现自己的琴艺已经登堂入室，去卖艺估计也能吃饱肚子。 这种水准，已经能将他记忆中的名曲重新演绎出来，或许不能做到分毫不差，但绝对不会失了其中精妙。 就凭上辈子听过的种种名曲，加上道然持咒的本事，他有信心可以将佛祖御用的乐师召唤出来。 为了加强成功率，还专门找了乾闼婆喜欢的环境。指间琴声流淌，心中默默持咒，一心二用还能完美配合，道然都很佩服自己。 然而，他失败了。 这一首源流汇响，并没有得到乾闼婆的回应。 道然想了想，一首不成的话，那就再来一首。 这第二首曲子，名为追忆。 第27章 超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揽月阁上，众人再次听得如痴如醉，超卓的琴艺加上新颖的琴曲，这可是难得的享受。 这首追忆比之前的源流汇响更加舒缓，却有种“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诗歌般的忧伤。 可是一曲终了，还没等众人从这种惆怅忧伤中解脱出来，下一首曲子便又传入耳中。 这一次的曲子，前半段似乎是一脉相承的平缓优美，仿佛瑞兽麒麟蹑步于山林之间，但没过一会儿，这只麒麟就“跳了起来”。 众人的心脏仿佛也被琴声带动得激烈跳动起来，情绪随之而高昂。 这算麟跃幽岩之后，乐声再变，激昂的琴声令人仿佛置身于古战场之中，随着威武的将军荡涤四方，得胜归来之后琴声又转悠扬，仿佛百战余生的将军卸下荣耀解甲归田。 都是新的曲子，琴艺依旧高超，但众人这次真的有点受不了，节奏变得这么快，让他们的心情也在大起大落。身体稍微差点的人脸色都苍白了，像是随时要晕倒一样。 就在道然弹完这首尘世闲游，准备再来一曲的时候，一道清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弹得很好，但下次不要再弹了。” 道然微微一笑，停下了双手。 揽月阁上的凡人听不到道然耳边的声音，但都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不少人脸色发白地离开揽月阁，感觉再听下去命都要丢了。 但即使如此，他们也不敢对道然有半点怨怼。 能够以琴艺拨动人心，这等高超的技艺，见识一次就是天大的幸运。这位小和尚，将来必定是名垂青史的人物，能够亲身参与其中，这辈子值了。 道然也觉得值了，弹了这么多首曲子，终于将某位乾闼婆召唤出来了。 虽然还未现身，但清冷的女声在他耳边恨恨地说：“你根本不懂琴，只能说是精擅琴技，还称不上琴艺。这几首曲子，根本就不是单纯的琴曲，你强行用七弦琴来演奏，又不解其中真意，简直是暴殄天物。” 道然都忍不住想说：“啊对对对！” 他的琴艺全靠加点而来，自己根本没下过心思研究，对凡人来说或许是惊为天人，但对乾闼婆这种佛祖御用的乐神来说，自然是差得远了。 他刚才弹奏的曲子，确实大部分都不是纯粹的琴曲，原曲都是多种乐器的合奏，所以听起来就有明显的残缺感，无法完整表达曲中真意。 凡人听不出来，但对于乾闼婆来说，简直就是缺胳膊少腿一样令人不适，偏偏曲子中蕴含着新颖的音乐理解，确有可取之处。 两种感觉反复煎熬，让乾闼婆实在忍不住，否则绝不会接受道然的召唤。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噪音”所召唤，这对乾闼婆来说简直是耻辱。 因此，这位乾闼婆没有现身，而是用传音之术，跟道然交流。 道然也无所谓，对着栏杆外轻声说：“阿弥陀佛，小僧不擅音律，打扰前辈了。不过小僧实在有事相求，只能出此下策。只是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听到道然自认不懂音律，这位乾闼婆总算心情好了些，她真怕道然再来两首新曲证明自己，那绝对会令乐神都发疯。 “罢了，你以后别弹琴了就是，你可以叫我乔耶塔萨尼雅。” 道然很想问一句，天龙八部的名字，都这么不接地气的吗？ 佛门都传到中土了，就不能改个中文名字么。 什么摩多耶，牟枝玄，已经很不好记了，这位乾闼婆的名字更是绕口。 思考片刻，道然问道：“小僧最近在修闭口禅，话不能多说，就称呼前辈乔雅好吗？” 对面顿时没了回应。 “不喜欢的话，小乔也行。”道然继续说。 被称为小乔的乐神小姐姐终于怒了，问道然说：“闭口禅是这么修的吗？！” 虽然声音听着有点生气，但依旧清脆得像是铃铛一般，不愧是乐神，生气的时候说话还是那么好听。这声音要是撒起娇来，恐怕没几个男人能顶得住。 “阿弥陀佛，小僧记性不好，只是找个台阶下，请前辈看破不说破。”道然坦然地说。 耳边传来忍俊不禁的笑声，然后又听到乐神小姐姐说：“随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吧。不过你师父法海禅师早就成就罗汉果位，有什么难题找你师父不是更简单？为何非要害我的耳朵。” 道然第一次觉得魅力属性还是有效果的，这么调戏乐神都能被原谅，果然颜值就是正义。 但听到法海竟然是罗汉果位，道然的心就直往下沉。 如今随便一个天兵天将都能在凡间横着走，而在西游时期天兵天将就是个数字，动不动就被人横扫十万的。 佛门罗汉，即使在西游时期，也算得上是有名有姓的角色，那沙和尚勤勤恳恳走完全程，也不过混成金身罗汉而已。 在如今大圣不出，妖鬼消弭的时代，罗汉在凡间简直是碾压一切的存在。 自己的终极目标，竟然是这么恐怖吗？ 还俗这条路，真是任重而道远啊。 不过道然很快就坚定了道心，不管法海有多厉害，这个俗他还定了，佛祖都阻止不了！ 这些纠结在心中转了一圈，很快就被道然放到一边，顺杆爬地喊了一声“小乔姐姐”，感觉对方没有反对，便大着胆子说：“这次召唤小乔姐姐，是因为小僧遇到了一个难题。” 道然将超度马三不成的事告诉了小乔，希望她可以出手帮忙，将马三超度。 小乔听了，却叹息道：“原来如此，不愧是法海禅师的徒弟，虽然有点油嘴滑舌，但这份慈悲之心不损丝毫。但很可惜，别说是我，恐怕菩萨出手也难以帮你超度这个亡灵。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人生前罕见地觉醒了洪荒时期的罕见血脉，早就超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ps：小扑街查过资料，乾闼婆原意是指男性的乐神，以香气为食，有变幻莫测之意。但在后来的飞天壁画之中，多以少女的形态出现。这里就用飞天形象作为设定，请懂行的大佬们轻喷。 第28章 一代新人胜旧人 超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这是多么牛逼的话。 当初大圣爷苦修多年才敢对索命的鬼差说这一句，表示自己寿与天齐，不受地府管辖。 马三就一个被人欺辱的凡人，就算死后化成厉鬼，也不见得有多厉害，怎么就超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了？ 道然不明白，小乔便给他解惑：“你可知道，三界五行之说，是谁定的？” 道然坐在高高的揽月阁上，听小乔讲那过去的故事。 天地自混沌初分以来，本无三界五行之分，是那些先天神灵们不断探索世间，开始演化出天地万物。 “远古之时，人类不过妖兽的口粮，其中洪荒异种无数，这三眼族便是其中一支。 “后来人类出了许多圣人，有通天彻地的大神通，这才慢慢成了世间主宰。这三界五行便是圣人们为打造六道轮回而定的。 “只是当时三眼族已然灭绝，生死簿上自然没有录下种族姓名。这马三生前便觉醒了体内血脉，早非凡人，生死簿上无名者，死了也入不得轮回。”小乔解释说。 道然听懂了，如果六道轮回是一个运行系统，那系统安装的时候没录入三眼族这个类别。 马三属于偶然的返祖变异，觉醒了三眼族血统，就不再是纯粹的人族，现在六道轮回不认，马三就成了地府都不收的游魂野鬼。 “洪荒血脉，是不是很厉害？”道然好奇地问。 “再厉害，也不如人族，否则这天地如何会换了主人呢？”小乔这话让道然陷入沉思。 上辈子看小说，似乎都是越古老越厉害，什么洪荒血脉盘古传承之类的，但穿越十几年，他听到的却大多是一代新人胜旧人。 就像是他经常挂在嘴边的佛祖，跟整个世界历史相比，也不过是年轻一辈。 短短时光，佛祖便修成了通天彻地的大法力。 想来似乎也没错，就像是这天龙八部护身咒，前人不知道花了多少年月才创造出这么一部咒法，可以驱邪护身佑人成道，而道然学会这门咒法只花了三天时间。 这种优势之下，如果后人修行还比不上前人，那未免太令人失望了。 世间万物都是不断向前发展的，佛门也是一样。 不过三眼族也并非没有可取之处，不少仙神所修的天目，便是脱胎于三眼族的天赋神通，像是二郎神杨戬，就是大名鼎鼎的三只眼。 仙神后天修成的天目有破幻驱邪之效，三眼族的眼睛则被称为邪眼，能力正好相反，能制造以假乱真的幻术。 道然听完小乔的解释，心里还琢磨，人族是否专门针对洪荒各族的天赋神通，研究出专门克制的修行之法，这才成了这片天地的主人？ 道然觉得很有可能。 听小乔说完这些远古秘闻，道然便再次问出最想知道的问题，究竟要拿马三怎么办？ 马三已经死了，却连轮回都入不了，难道一辈子当个孤魂野鬼吗？ “既然入不了轮回，索性就修成鬼仙吧。地府有十大阴帅，也是亡灵之身，但法力通天，可以凝聚躯体。到那时候，跟凡人也并无太大区别，可以直接在阳光下行走，也算得上是逍遥自在。”小乔建议说。 倒也是个不错的建议，道然敲了敲铜钵，问道：“马施主，你意下如何？愿意修成鬼仙吗？” 马三也知道自己吓人，没有从铜钵中飘出，只用声音回应说：“小人不知道什么叫鬼仙，但只要能留在大师身边，其他都无所谓。” 道然叹息了一声，要是马三换成卓嫣然多好。 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道然也没有太在意，继续说：“既然如此，劳烦小乔前辈教他鬼仙修行之法。” 然而，对面一阵沉默。 “小乔前辈？”道然奇怪地问了一句。 小乔的声音这次再次传来，只听她说：“我又不是鬼，怎么会鬼仙修行之法？” 道然：…… 那你说个这个是逗我玩呢？！ 道然耐着性子问道：“那不知道要从何处得到鬼仙修行之法呢？” “或许摩呼罗迦里面会有人知道，他们这一族特别擅长这些妖邪手段。”小乔说。 摩呼罗迦也是天龙八部之一，被称为大蟒蛇神，是蛇头人身力大无穷的怪物。 道然记得摩多耶说过，摩呼罗迦多数嗜酒如命，若是能得几坛美酒，或许就能召唤出来。 说起酒，道然突然想到了什么。 怎么光想着破荤戒，没想过破酒戒呢？佛门有三净肉，可没有三净酒，回头可以整两杯试试。 “多谢前辈解惑，今日不得已多有得罪，还请前辈见谅。”道然真诚地对小乔说。 原以为新式音乐可以让乐神高兴，没想到却像是穿着不成对的袜子在强迫症患者面前乱晃，实在有点欺负人了。 “无妨，你的琴技已经算得上登堂入室，只是无心。不用心弹奏出来的乐曲便如艳尸，外表再好看内里也是腐朽的。我传你一首菩提清心曲，什么时候学会了，我也不是不能受你驱使。” 道然的耳边传来阵阵琴音，此时他才明白，为什么乾闼婆能成为佛祖御用乐师。跟此时听到的琴声相比，之前他弹奏的确实只能算是噪音。 这琴声仿佛是在道然心头种上一朵白莲，花开之时，清净之气能洗涤神魂，令他身心都投入无边极乐之中，彻底忘却一切烦恼。 所谓仙乐纶音，大概就是这般。 等到琴音散尽，道然依旧沉迷其中，直到脑海中彻底记住了这首菩提清心曲才回过神来。 当道然重新睁开双眼时，揽月阁上的观众早已散去，看看天色，都快五更天了。 “这眼睛一闭一睁，一晚上差不多就过去了？孔子说三日不知肉味，原来是真的。” 道然回味着那空灵圣洁的琴音，缓缓地走下揽月阁，准备回房间睡个回笼觉。 只是等道然走到他的房门前是，就看到一个老和尚站在那里。 “阿弥陀佛，贫僧灵隐寺道灵，在此等候多时了。” 第29章 改主意了 说实话，道然看到这个老和尚的时候，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这是听完仙乐版菩提清心曲的后遗症，道然岂止是三日不知肉味，感觉连记忆都有点模糊，脑海里全是那不断循环的旋律。 听到灵隐寺三字，道然才记起了什么。 “阿弥陀佛，道灵法师，找小僧有何贵干？”道然问道。 “贫僧来为我师侄讨个公道。”道灵冷笑说。 道灵和尚在这里等了好久，终于将道然堵在房门前。三藏楼为和尚准备的房间都非常清净，这长长的走廊上左右都不见人影，哪怕道然大叫，一时半会也传不出去。 更何况，如今正是深更半夜，其他人都在熟睡之中，只要自己动手的时候利落一点，绝对不会被人发现。 道灵和尚只觉得对方犹如瓮中之鳖，可以随意揉捏，所以语气便显得肆无忌惮。 “公道？神秀死了吗？”道然问道。 道灵和尚眉头一皱，沉声道：“出家之人，开口就咒别人身死，你修的是什么佛？！” “阿弥陀佛，既然不是死了，那讨什么公道？讹人的骗子都知道抬着尸体才能闹事，怎么道灵法师你想讹人，连死个人都不肯吗？”道然奇怪地说。 “你？！你说什么？你说我讹诈？！” 道灵和尚怒不可遏，他万万没想到这小和尚不打机锋，反而说得如此直白，简直是找死。 “出家人不打诳语，你是不是讹诈，难道心里不清楚吗？神秀无故出言辱我，我两次谦让，他还不依不饶，最后我也不过念了一首诗而已，半根指头也没碰过他。你讨的是什么公道？你嘴里说着阿弥陀佛，心里可曾有过佛祖？真以为死了不用下拔舌地狱吗？” 道然一夜未睡，熬夜的人多半脾气暴躁，也没心思装模作样地打机锋，毫不留情地骂了道灵和尚一顿。 道灵和尚听完这番痛骂，反而不生气了，在他看来，道然不过是无能狂怒而已。 道灵和尚得意地说：“呵呵，小和尚，行走江湖，光靠一张嘴可不够。任你巧舌如簧，任你容颜绝世，任你才华横溢，但在我的面前都是不堪一击。今天我就教你一个道理，只有拳头大，才是真理。” 说罢，道灵和尚就一掌拍出，印在道然的胸口。 苦修数十年的般若掌力，轻而易举地灌入道然体内。 道灵和尚无比得意，这一掌用了四分力气，足以震伤道然的五脏六腑。虽然不至于当场毙命，但不躺上三五年恐怕都回不过气来，而且这辈子都要抱着药壶过日子，下场无比凄惨。 原本道灵和尚只想给他一点教训，让道然知难而退，远离论法大会。但道然刚才一番痛骂，让道灵和尚决定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 只要不直接弄死人，灵隐寺都能够摆平。 道灵和尚心中十分得意，有种扼杀天才的快感，但他很快就感觉到不妥。 这小和尚，为什么还能站着？ 这一掌下去，他不是该瘫软在地，口吐鲜血吗？ 道然冷漠地看着眼前这个老和尚，这一掌确实有点东西，比兰若寺那位释能和尚的拳头强上不少，但想要破他的金刚不坏还差几分力气。 道灵和尚心中冒出一个疑问：这合理吗？ 难道说眼前的小和尚不仅精研佛经、苦练琴艺，还从小刻苦练武，所以才能挡住自己这四成功力的一掌？ 这是什么妖孽？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一定是这小和尚身上穿了贴身软甲之类的护具，四成功力不够，就再加四成！ 道灵和尚抽回手掌，再次凝聚真气，就要给道然再来一掌。 但没等他出手，就感觉到眼前一花，道然的拳头已经落在他的眼眶上。 道灵一掌，数十年的功力，道然坦然受了；而道然这一拳，十几年的功力，将道灵和尚直接打飞出去。 百来斤的身体飞到墙上，停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落下。 道灵和尚不知道自己身上的骨头断了多少根，他只觉得自己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 这世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可怕的拳头，这还是人吗？ 道然走到瘫软在地的道灵和尚身边，双手合十说：“阿弥陀佛，不知小僧的拳头与道灵法师相比，谁更大些？” 道灵和尚张了张嘴，说不出一句话来，只吐出大口鲜血，然后就晕了过去。 等到再次醒来，道灵和尚就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上没有一处不痛，仿佛散架了一样，但好歹留了口气。 勉力转动脑袋，只见那个英俊得不似凡人的小和尚正坐在一旁，表情认真地抚琴。 琴声悠悠，有种宁静的感觉，让道灵和尚身上的伤势都缓和了许多。 “伱……竟然还救我？” 道灵和尚感觉自己是在做梦，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都太不符合常理了。这小和尚辩才无碍，精通音律，武功还高得吓人，自己是撞到了铁板了，没想到他竟然没动杀心，反而给他疗伤。 这算什么，出家人慈悲为怀么？ 道然听到老和尚的话，双手一按琴弦，那空灵出尘的琴音便戛然而止。道灵和尚顿时觉得身上的痛楚剧烈起来，犹如酷刑一般。 道然走到床边，对道灵和尚说：“你这老和尚，大半夜不睡觉来找我麻烦，是为了阻止我参加论法大会吧？”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你有胆量就给我一个痛快。”道灵和尚挑衅般说。 “阿弥陀佛，小僧佛门中人，岂会随便开杀戒呢？我只想告诉你一件事，我本来就不准备参加什么论法大会。”道然说。 “你说什么？！”道灵和尚满脸震惊。 他第一反应是道然在撒谎，但事到如今，道然再骗他又有什么意义？如果不是撒谎的话，那自己岂不是蠢到无可救药，明明什么都不需要做，非要挨这一拳。 “若是如此，那真是一场误会。道然法师，是贫僧错了，你饶我一命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贫僧一定感激不尽。”道灵和尚连忙说。 “放心吧，我本来就没准备杀你。原本我不想跟你们灵隐寺争些什么，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如果灵隐寺都是你这种草菅人命的假和尚，那不如毁了好。”道然十分认真地说。 第30章 报官 对于佛门，道然的感受其实很复杂。 一方面，他不喜欢佛门的清规戒律，另一方面，他是被法海捡回来养大的，可以说没有这位大德高僧，他早就喂了野狗了。 佛门度人向善，这是好事，但佛门的教义在很多时候容易被人歪曲成害人的东西。 像是眼前这个道灵和尚，哪里有半点慈悲为怀的样子，为了灵隐寺的利益，直接就上门杀人灭口。 天下间，如兰若寺灵隐寺这般的害人之物实在太多。 出于对法海的感激，道然遇到这种事情，还是要管上一管的。 留道灵和尚一条性命，是因为道然还想问问道济禅师的事。 法海可是在世罗汉，虽然是个喜欢体罚弟子的顽固老头，但以他的眼力，难道会看不出灵隐寺的善恶？这究竟是法海故意给道然设置考验，还是说有什么东西蒙蔽了法海的眼睛？ “道灵法师，请你听好我接下来的问题，否则的话，就别怪我欺负老弱了。”道然平静地说。 老弱？！ 道灵和尚武功大成之后还真没听过别人用这个词来形容他。 但面对这个一拳就将自己废了的小和尚，道灵只能咬牙忍了。 “道然法师，这次是我栽了。但你可知道，你自己也有麻烦。灵隐寺中有人知道我来寻你，若是我死在这里，你以为你逃得掉吗？武功再高，难道能跟整个朝廷对抗？”道灵和尚威胁说。 “呵呵，你来杀我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能不能与朝廷对抗呢？”道然问道。 “我没想过杀你！不管你信不信，我只不过是想让你躺上几天，等论法大会过去就行了。”道灵和尚激动地解释说。 道然听了，摸着下巴说：“奇怪了，灵隐寺名声在外，又有道济禅师这等高僧当方丈，区区一场论法大会，对你们有这么重要吗？不惜自毁名声，就为了让那神秀和尚获胜？” 道灵和尚听到这里，心快跳出嗓子眼了，生怕道然下一句话就揭开灵隐寺最大的秘密。 然而，道然突然闭上了嘴巴，竟然没有继续说下去。 道灵和尚真的很想撕开这小和尚的嘴巴，质问他究竟猜到了什么。 道然笑了，他其实什么也没猜到，鬼知道灵隐寺有什么秘密，他又没往智力上加点。 但看到这老和尚慌乱的表情，道然确认灵隐寺确实是出现了什么变故，才让他们这么着急地将神秀和尚推出来。 “灵隐寺究竟出了什么变故，是否与你们的方丈道济禅师有关？”道然问道。 道灵和尚到有有几分骨气，事到如今竟然还紧咬牙关，一言不发。 他心里想的是：只要还有一口气，保住灵隐寺的秘密，他依旧可以荣华富贵；但若是这个秘密被人知道，那就算自己活着也是生不如死。 既然如此，就赌一把，赌这个小和尚不敢真杀了自己。 看着这个嘴硬的老和尚，道然思考着要不要弄点辣椒水老虎凳好好招呼？ 不过，道然很快放弃了这个想法。 主要原因是太麻烦了，他可不喜欢自己动手严刑逼供。 想了想，道然弹指一敲铜钵，马三便从里面冒出来，露出讨好的笑容，问道：“大师有什么吩咐？” 那三只眼睛的恐怖模样，吓得道灵和尚魂魄都丢了一半，这是什么鬼东西？ 道然很满意，马三的第三只眼睛本来就很吓人，如今更是变成了厉鬼，笑起来的时候皱褶更是扭曲到一起，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胆小的人看到了能活活吓死。 “伱你你……你这个妖魔，你还是人吗？！”道灵和尚后悔得想重新投胎一次，这哪里是涉世未深的小和尚啊，分明是将人炼成鬼物的邪道恶僧啊。 “啊对对对，我不是人，是专门杀人炼鬼的邪道修士。若是你不乖乖合作的话，我看你筋骨不错，正好可以炼成僵尸。若是你将灵隐寺的秘密告诉我，我还能留你一条性命。”道然威胁说。 【虚言恐吓，犯妄语之戒。】 【你的破戒僧天赋发动，你的萧技+1。】 看到这个提示，道然脸色更加冷漠了。 道灵和尚看着道然那毫无人性的眼神，满头冷汗，浑身发抖。 一想到自己要变成僵尸，竟然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道然：…… “小人是不是做错了什么？”马三很是惶恐地问道然说。 “跟你没关系，你做得很好，是这人做贼心虚而已。”道然安慰说。 马三听到道然的称赞，笑容更加灿烂。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道然总觉得马三又变年轻了些，刚才笑起来还跟菊花一样满脸褶子，这会儿褶子就少了许多，虚幻的身形也变得凝实许多。 这超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三眼老鬼不能用常理来推断，或许不需要什么修行手段，自然而然就能成为鬼仙。 暂时顾不上马三，道然没想到，这老和尚这么胆小，还能直接吓晕过去。那就没有必要浪费时间了，道然直接将道灵和尚丢出房门外，自己躺到床上，不一会儿就进入香甜的梦乡。 平生不做亏心事，三秒不睡算失眠。 …… 不久之后，身受重伤的道灵和尚被人抬回灵隐寺中。 道灵和尚有一句话没撒谎，他来找道然的麻烦，灵隐寺的其他和尚是知道的，所以看他迟迟未归便派出僧众前来寻找。 谁想到会在道然的房门外找到瘫软的道灵和尚，连忙就将人背起来跑路。 此时，天色刚亮。 灵隐寺第一次没有敲响早课的晨钟，几位道字辈的高僧们聚在一起，商量着对策。 “道灵师兄被那小畜生打伤，此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道灵师兄武功高强，竟然会被人重伤，这小和尚能有这种本事吗？恐怕是有其他高手暗中保护。” “一定是金山寺派出的高手，说不定那法海和尚早就潜伏在小和尚身边，就是为了偷袭道灵师兄。” “道灵师兄武艺已经是江湖一流，我们谁都不能跟他相比。那小和尚身边有这等高手，我们又要怎么报仇雪恨？” …… 众和尚七嘴八舌地讨论着，要是道然听到他们的话肯定要笑得肚子痛。法海还用得着潜伏偷袭，一掌拍过来整座灵隐寺都能拍成小饼饼。 懂不懂在世罗汉的含金量啊？ 灵隐寺这群高僧们围绕着重伤的道灵和尚商量了半天，最后想到一个非常靠谱的报复手段——报官！ 明明是灵隐寺的和尚跑去暗算道然，被道然自卫反击成重伤。 结果灵隐寺的和尚们想了半天，决定报官。 如此荒诞之事，真的就发生了。 他们报官的底气也很足，灵隐寺方丈可是当今杭州知府的救命恩人。 道灵和尚确实是去暗算道然，但这事又没别的人看见，而道灵和尚身上的伤却是看得见摸得着的。 到了公堂之上，就说是道然小和尚出手行凶，伤了灵隐寺的罗汉堂首座。人证没有，但将道灵和尚抬到公堂上就是证据。 先不管能不能定罪，借助杭州知府的权势，将道然关进大牢里十天半个月，自然就无法参加论法大会了。 众人都觉得这个计划非常完美，连忙喊来年轻的和尚们，将半死不活的道灵和尚抬起来，往杭州府衙送去。 “记住，走慢一点，路上都给我哭大声点！” “一定要大喊杀人凶手是金山寺的道然和尚。” “声势要大，要让老百姓知道，是外来人到杭州行凶！” …… 老僧们七嘴八舌地吩咐着，看样子似乎不是第一次这么操作，各个细节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年轻的和尚们上路了，用八抬大轿的方式，扛着重伤的道灵和尚，一路锣鼓喧天地走着。 可怜的道灵和尚，浑身骨头断了大半，还被人这样折腾，等送到杭州府衙面前的时候，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 要不是他本来武艺高强，恐怕此时连尸体都已经凉了。 一个高大的和尚掀开僧袍，露出精壮的上半身，拿起鼓槌重重敲在府衙前的登闻鼓上。 “金山寺道然和尚行凶杀人，请知府大人主持公道啊！” 咚咚咚的巨响传遍街头巷尾，无数闲着没事干的百姓从四面八方涌来看热闹。 也就杭州城富庶，才能有这么多闲着没事干的人，换了其他地方，登闻鼓敲烂了也没几个人围观。 登闻鼓敲响，不管是否真有冤情，杭州知府都必须要第一时间升堂审讯。 但这个登闻鼓也有说法，只要你敲响了，不管有理没理，见官先打五十大板。这是防止某些刁民有事无事都来敲鼓，给知府老爷带来麻烦。 只不过，这个规矩，对灵隐寺无用。 听说是灵隐寺的和尚来敲登闻鼓，杭州知府甚至亲自出门相迎，客客气气地将和尚们领进衙门中。 听到那些和尚的哭诉，这位杭州知府一拍惊堂木，咆哮道：“还不快去将那草菅人命的犯人给本府抓起来？！” 捕快们连忙拿着水火棍，朝三藏楼冲去，要将道然捉拿归案。 只是当这些捕快破门而入，走进道然的房间之中，却发现里面连个人影都没有。 “我滴亲娘嘞，犯人提前收到风声，逃跑了。”捕头老邢可惜地说。 “邢捕头，那我们怎么办？”年轻的捕快小六问道。 “还能怎么办，那群秃驴就会误事。伸冤就伸冤，一路上嚷嚷那么大声，生怕别人不知道，犯人不跑才奇怪。我们回去，就说犯人畏罪潜逃了，让知府大人发海捕文书就是。” 邢捕头转过身，正要带队离开，却看到房门站在一个俊俏的小和尚。 邢捕头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人了，可从未见过长得如此好看的少年。 “亲娘嘞，这孩子做和尚可惜了。”邢捕头心想。 其他捕快也是一样，刚才还是来势汹汹要抓拿凡人，如今道然就在眼前，他们却有种下不去手的感觉。 这个小和尚看起来也不像那种将人打到浑身骨折的大恶人啊？ “阿弥陀佛，几位施主破门而入，难道是要抓小僧吗？不知道小僧犯了什么事？”道然问道。 邢捕头回过神来，解释说：“奉知府大人之命，来抓拿行凶伤人的犯人。你可是从永州金山寺来的道然和尚？” 道然笑道：“小僧正是道然，但行凶伤人从何说起。” “这个你不必对我们说，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有什么话，到公堂上再说。小六，给这位道然法师……”邢捕头犹豫了一下，然后说：“上铐子吧。” 铐子，就是戴在手腕上的镣铐，虽然有点重，但比枷锁舒服多了。 所谓枷锁，就是两块带洞的厚木板，能将双手和脖子都固定住。限制效果更强不说，制造枷锁的木板极重，动不动就十几二十斤。 这种重量全压在脖子上，身子弱一点的人带上枷锁就站不稳了，再走上一段路，说不定就连命都会丢掉。 这种刑具，是专门用来对付穷凶极恶的犯人，最重的枷锁能达上百斤，能够将人活活压死。 邢捕头知道灵隐寺跟知府大人的关系，原本是带着枷锁来的，但看到道然之后，邢捕头就改了主意。 邢捕头心想：“反正这小和尚到了公堂上还是个死，我又何必现在难为他呢？” 道然也不反抗，伸出双手，任凭对方给自己带上镣铐，然后就跟着捕快们来到了杭州府衙。 还没进衙门，围观的群众里面就有人大声呼喊：“道然圣僧！是道然圣僧！” “圣僧怎么会是凶手？！这不可能，他还救过我的命呢。” “就是就是，你看道然圣僧这般模样，会是犯人吗？” “可是，灵隐寺的和尚是这么说的。” “灵隐寺的佛爷在杭州这么多年，大家还是信得过的，我看这个外来的小和尚肯定有问题。” …… 道然听着这些议论，没想到自己已经在杭州城小有名气了，还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也怪不得灵隐寺的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对付自己，是真的害怕他将神秀和尚的风头全部抢了。 不过，所谓事不过三，今天应该给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 —————— ps：这章不好分开，就二合一了。 第31章 突然换了裁判 杭州府衙，这是整个杭州城的中枢。 如今的杭州知府姓魏名涛，乃是大周二十八年的同进士。 所谓同进士，就是没考上进士的考生，一般来说能当个知县就差不多了。魏涛能当上杭州知府，有一半是靠熬资历熬出来的，另一半则是他给当朝国师送了不少礼，所以才混了个知府。 所谓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当年送的礼物，这些年倒也翻倍赚回来了。 如今已经到了告老之年，魏涛也心满意足，只等下一任知府来到，办完交接手续，他就可以安心当个富家翁。 作为曾经的知府，衣锦还乡之后，就是妥妥的乡贤。这个年头，乡贤过的日子，说不定比某些知府都滋润。 想到这里，魏涛的脸上就忍不住浮现出笑容。 旁边的师爷看到魏涛的表情，忍不住提醒说：“大人，灵隐寺的和尚还在公堂上等着，您看？” 这位师爷是魏涛的心腹，准备带回老家当管家的那种心腹，所以魏涛也没有摆官老爷的架子，有点不太耐烦地说：“等就等呗，凶手不是还没抓回来么。” “大人，我觉得这场官司不是那么简单，其中必定另有隐情。”师爷提醒说。 “呵呵，本官岂会不知。道灵和尚大半夜的为何出现在三藏楼？那小和尚是从外地来的，如何敢在三藏楼中行凶？事情真相，肯定不是灵隐寺那群和尚说的那样。可是，那又如何呢？” 魏涛冷笑几声，继续说：“先不说道济禅师于我全家有救命之恩，这几年灵隐寺让我们赚了多少钱。区区一个外地来的小和尚而已，真相如何，重要吗？本官快卸任了，就当卖给灵隐寺最后一个人情。” 师爷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心中还有另一重顾虑。 昨天师爷的小舅子从城外回来，绘声绘色地给他讲了一件奇事。 说是昨日他入城之时，官道之上突然出现一个青面獠牙的百丈巨人，这巨人须发如火，还长着四条手臂，伸手一抓就将旁边拉车的马抓起，塞进嘴里吃了。 当时入城的百姓被吓得四散奔逃，小舅子说自己吓到腿软，连跑都跑不动。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师爷当时就笑骂道：“还高百丈的巨人，如此庞大，整个杭州城都看得见了，拉车的马还没巨人的脚指头大，还抓起来吃？弯腰捏蚂蚁，不辛苦吗？” 当时师爷只当是小舅子在吹牛，估计是遇到什么猛兽被吓傻了，生怕被人取笑，就吹嘘成巨人。 然而，小舅子却将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坚决地说：“真的是巨人，真的长着四条手臂。或许没有百丈高，但真的是个庞然大物啊。” 师爷看小舅子的表情，感觉不像撒谎，便好奇地听下去。 听小舅子的形容，那巨人凶残无比，吃了马还不够，似乎还想吃人，差点就将他抓起来塞嘴里。但这时候，有金光从天而降，将巨人镇压在地上，拯救了众人。 等到金光散去，就看到了一个小和尚将巨人踩在脚下。这小和尚俊美非凡，慈悲为怀，不仅镇压巨人救了众人，还为伤者治疗，并赐下许多金银。 最后，小舅子将几颗金豆子拿了出来。 师爷反复验证，确定这些都是真金，算得上是价值不菲。若是撒谎，这些金子总不能是在路上捡的。 师爷原本并没有将这个故事放在心上，就算真遇到世外高人了，也只是多一份谈资，算是小舅子的运气。 但今天灵隐寺众僧前来告状，说外来的小和尚伤了灵隐寺的人，这未免太过凑巧了。 “灵隐寺、外来的小和尚、论法大会……”师爷越是琢磨，越觉得这些东西有什么关联。 但不等他想出其中秘密，突然有人来报：“大人，从京城来的聂正言聂大人到了。” 魏涛一听，连忙站了起来整理自己的官服。 新任杭州知府终于到了，这可是从京城来的大人物，虽说京官外放算得上是被贬，但不管出身还是地位，都比魏涛高出许多，他可不想衣锦还乡之前出什么乱子。 不一会儿，同样换上官服的聂正言出现在府衙内堂之中。 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两位新旧杭州知府站在一起，无论是气质还是容貌，聂正言都比魏涛胜出许多。 “聂大人舟车劳顿，辛苦辛苦。”魏涛客气地说。 聂正言虽然是刚到杭州，但精神却相当不错，看不出来丝毫疲惫，对魏涛拱手道：“魏大人客气。” 原本魏涛对聂正言还有几分忌惮，生怕这位京城来的大人物会故意刁难。这知府之位的交接，可不是将官印送过去就完事。 府衙里面的一应卷宗，库房财物，各种兵甲粮食，都要一一验算清楚，前后至少要大半个月才能完成。某些关键的东西少了那么一两件，那说不定都是杀头大罪。 魏涛都已经准备好了贿赂的金银，就是希望聂正言可以高抬贵手，让他安稳退休。 现在看来，这位聂大人似乎没有耍威风的意思，客气得令魏涛受宠若惊。 两人落座，开始了官场上的客套。 至于其他琐碎事务，自然有下面的人来处理。 在聂正言来到府衙时，师爷就很懂事地去跟聂正言带来的人处理交接之事了。 一个曲意奉承，一个算得上礼贤下士，交谈起来是分外融洽。 两人正聊得高兴，却又有人来报：“魏大人，犯人已经带到公堂之上。” 魏涛皱了皱眉头，灵隐寺之事，他现在没心思管，赶紧跟聂正言打好关系才是关键。 但聂正言听了，连忙说：“魏大人无需在意本官，请以公务为重。” “聂大人当真是我辈楷模，既然聂大人已经上任，那本案不如就让聂大人来审理？”魏涛姿态极低地邀请道。 聂正言连忙拒绝说：“本官初来乍到，对案情一无所知，还是魏大人你来审理比较好。” 魏涛也没有继续邀请，刚才不过是客气话，试探一下聂正言有没有马上夺权的意思。现在看来，这位聂大人确实很好说话。 魏涛觉得自己运气真不错，正好迅速了结此案，为自己的知府生涯画上完美句号。 “既然如此，这灵隐寺状告金山寺道然和尚伤人一案，就由本官来审理吧。” 聂正言一听，顿时脸色大变。 “等等，魏大人刚才说，谁是被告？”聂正言问道。 魏涛不明所以，但还是重复一遍说：“金山寺的道然和尚，听说是昨天刚到杭州，没想到才一天时间，竟然就做出行凶伤人之事，简直是佛门之耻啊。” 聂正言霍然起身，对魏涛说：“魏大人说得在理，本官既然已经上任，升堂审案乃是本官分内之事，此案就由本官审理吧。” 魏涛：？？？ 第32章 谁才是反派啊 公堂之上，热闹非凡。 灵隐寺的和尚们站成一团，那重伤的道灵和尚还躺在担架之上，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 那些还能站着的和尚都用愤怒的眼神看着另一边，那里站着一个英俊的小和尚。 “你今日必遭报应！” “外地来的乡巴佬，也敢在杭州嚣张？” “得罪了我们灵隐寺，你以为你能逃得掉？” “毫无慈悲之心，简直是佛门之耻。” …… 灵隐寺的和尚似乎觉得自己胜券在握，因为他们都知道，知府大人是站在灵隐寺这边的。 围观的群众也很清楚，不少人都开始为道然担忧起来。 他们不知道谁对谁错，但道然长得实在太有亲和力了，围观群众都不愿意相信，道然会是出手伤人的凶手。 即使灵隐寺在杭州名气极大，大家还是希望这只是一场误会。 “知府大人到！” 随着这声宣告，公堂瞬间安静下来。 灵隐寺和尚们翘首以盼，等待着自己最强的后台出现。 道然也打醒十二分精神，这位杭州知府是自己今天最大的对手。 只是，当聂正言身穿官服高坐公堂时，灵隐寺的和尚和道然都愣住了。 灵隐寺的和尚倒是很快反应过来，他们也知道魏涛将要告老，眼前这位应该就是新上任的知府大人了。 聂正言一拍惊堂木，大声地说：“堂下何人，有何冤屈，速速道来。” 灵隐寺的和尚连忙跪下，大声地说：“回禀知府大人，我们是灵隐寺的和尚，我们要告这小子行凶伤人，重伤了我们罗汉堂首座道灵师叔，不得已之下，只能敲登闻鼓伸冤，请知府大人为我们做主。” “哦，既然你们是敲登闻鼓伸冤的，来人啊，先打五十大板！”聂正言抓起一块令牌，毅然扔到地上。 啪！ 木质令牌落地的声音非常清脆，让公堂上众人都愣了一下。 灵隐寺的和尚全部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剧情会这样展开。 “怎么，本官说的话难道没用吗？众衙役何在，你们要违抗本官的命令吗？！”聂正言将惊堂木敲响，让衙役们如梦初醒。 不管魏涛跟灵隐寺的和尚关系有多好，现在杭州知府已经换人了。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谁也不想这把火烧到自己身上。 水火棍齐出，将那几个灵隐寺的和尚全部按在地上。 “冤枉啊，知府大人，我们是原告啊！” 灵隐寺的和尚们大声喊冤。 “闭嘴，公堂之上不得喧哗。敲登闻鼓者，先打五十大板，这是大周律，此律就写在鼓面之上，难道你们不识字吗？” 敲登闻鼓告状，按规矩是不管有理没理，见官先打五十大板。 这是防止别有用心之人随意敲鼓，扰乱公堂秩序。 五十大板打在人身上，随时有可能要人命，就算不死也是重伤。 所以，若非真有极大冤情，一般人都会选择找讼师递状子，等待府衙回复，核实后确实有冤情，府衙才会安排升堂审理。 但按照正常流程，没两个月等不到回复。 论法大会就在眼前，怎么可能让道然逍遥两个月，所以灵隐寺的和尚选择了敲登闻鼓。 鼓声一响，就要马上升堂，这就能免去各种繁琐的手续了。 反正知府大人是灵隐寺的好朋友，绝对不会打他们板子，这鼓自然是不敲白不敲。 谁想到，这杭州知府突然就换了人。 见官先打五十大板是规矩，这位聂大人要按规矩办事，竟然是谁也挑不出错处来。 啪啪啪的响声与惨叫声开始在公堂上回荡。 道然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切，同样是公堂之上，同样是一群和尚在挨板子，就像是回到夜审兰若寺之时一样。 五十大板很快就打完，灵隐寺的和尚再没有人能站起来，全部都只能躺在地上呻吟了。 这时候，聂正言才询问道：“既然你们说被告行凶伤人，可有证据？” 灵隐寺的和尚们都被打得凄惨无比，但他们大部分都是武僧，身体素质不是一般的强，现在还能说出话了。 听到聂正言终于询问案情，连忙将准备好的说辞说了出来。 内容并不复杂，就是说听闻这位道然和尚从金山寺来，灵隐寺作为地主，为了表示尊重，就让道灵法师前来迎接。 没想到那道然小和尚不仅不领情，还出手伤人。 “我们道灵师叔武功高强，是这个小和尚不讲武德，突然偷袭才重伤了我们师叔。” 灵隐寺的和尚们声泪俱下地控诉着，仿佛道然真的是十恶不赦一样。 灵隐寺在杭州名声很大，老百姓就算没受过灵隐寺恩惠，也听过他们的名声。不少人听着就觉得合情合理，眼前这个小和尚真是心胸狭窄阴险狡诈，白瞎了这么好看的一张脸。 道然安静地看着他们表演，连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 因为道然心里很清楚，灵隐寺众人的这番表演完全是白费力气。 果然不出道然所料，聂正言听完灵隐寺众僧的话，将惊堂木一拍，问道：“说了这么多，除了你们灵隐寺的人，还有其他人证物证吗？” 灵隐寺众僧顿时哑口无言。 别的证据，当然是没有的啦。 时间太短，根本来不及伪造，他们也觉得没必要这么麻烦。 如今世道，官员的权力是非常大的，别说知府了，小小县令只要愿意，很轻松就能令人家破人亡。 灵隐寺众僧之前信心十足可以将道然定罪，就是因为前杭州知府魏涛是他们的人。有魏涛帮忙，可以直接将道然屈打成招，又或者先收监十天半个月，等到论法大会再放出来，也算是达到目标了。 但如今，却是彻底反过来了。 看到灵隐寺众僧尽皆沉默，聂正言便说：“只凭你们灵隐寺一面之词，你让本官如何定罪。本官现在宣判，因为证据不足，被告无罪释放。原告若是不服，等拿到证据再来告状吧。退堂！” “威武！” 衙役们发出威严悠长的声音，宣告这场官司的结束。 围观的百姓看了一场热闹，灵隐寺的和尚挨了一顿板子，一场本应轰轰烈烈的官司，就这么虎头蛇尾地结束了。 道然有点哭笑不得的感觉。 本来还有些担心杭州知府拉偏架，自己迫不得已要以“理”服人。但谁能想到，裁判突然换了人。 到底谁才是官匪勾结的反派啊？ ———— ps：抱歉抱歉，生日喝多了两杯，不小心睡过头了，现在才更新，真不好意思。 第33章 没装到的逼一定装回来 一场风波，道然什么也没做，就结束了。 我都还没用力呢，你们怎么就倒下了？ 哦，原来我上面有人啊，那没事了。 虽然心里稍微有点可惜，但道然也不是没事找事的人，没有让灵隐寺的和尚再挨一顿板子的意思。 灵隐寺的和尚们相互搀扶着离开，看热闹的百姓也散了。道然这才对聂正言说：“聂大人，又见面了，刚才多谢相助。” 聂正言连忙走到道然的面前，恭敬地说：“道然大师言重了，你可是两次救我全家性命的大恩人。” “阿弥陀佛，小僧听说，灵隐寺之人之所以敢颠倒黑白，正因为灵隐寺是前任杭州知府魏涛的救命恩人。” 公孙策不方便告诉道然的小秘密，其实在杭州人尽皆知，道然稍微打听一下就了解清楚了。 “这……道然大师觉得本官做错了吗？”聂正言陷入沉思之中。 道然双手合十，正色道：“阿弥陀佛，若聂大人当时所想是报恩，那便是错了。若大人当时想的是为民伸张正义，那就做对了。 “小僧之前曾说过，贪官要奸，清官更加要奸。忠奸之别，存乎一心。以权谋私者，哪怕是报恩也是私心，为民请命者即使造反也是慈悲。” 聂正言听了，面露惭愧之色。 刚才他心里想的却是并非什么为民请命，而是单纯觉得道然对他有恩，不愿意相信道然是凶手，哪怕真的是，聂正言也想帮道然开脱罪责。 现在想来，哪里是一个父母官应该做的事？ 若是下一次，堂下之人是自己的亲朋好友又如何？难道也不管是非黑白，只论亲疏远近？ “大师教训的是，是聂某错了。”聂正言诚心诚意地向道然躬身道歉。 公堂上还没退走的那些衙役们看得目瞪口呆，堂堂知府大人，竟然向一个小和尚道歉？ 但仔细琢磨，这位道然大师说的话，还真是说到所有老百姓的心里去了。 若是天下的官员都能做到爱民如子一视同仁，那恐怕尧舜圣王时期都不能比啊。 不愧是大德高僧，果然是充满了慈悲之心。 道然很满意这个效果，刚才公堂上没装到的逼……不对，刚才没刷到的属性，现在给我刷回来！ 一视同仁什么的都是假的，道然恨不得全世界都给自己拉偏架，世人万万千千，天地独宠他一人。 系统也没令他失望，马上就给了提示。 【假仁假义，犯妄语之戒。】 【你的破戒僧天赋发动，你的持咒+1。】 持咒又涨了，这波不亏。 天龙八部护身咒对道然来说越来越重要，持咒效果要是能继续强化下去，说不定就能直接召唤出天龙八部的本体。 法海是在世罗汉又如何？一个天龙八部打不过就召唤一群，堆数量也能将法海按在地上摩擦了。 光明的未来似乎在对自己招手，道然充满了希望。 …… 灵隐寺中，和尚们都在唉声叹气。 原本是十几个人抬着一个人去的衙门，回来的就是就变成十几个人全躺下了。 达摩院首座道明法师叹息着说：“万万没想到，这新任知府来得这么快，这么凑巧。” 这一次真的是亏大了，不仅没能将道然弄进去，反而伤了大群自己人。 但灵隐寺的和尚还以为聂正言只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自己运气不好被人拿来立威。毕竟在路人看来，聂正言的处置确实挑不出毛病。 灵隐寺的和尚是万万没想到攻守之势异也，之前是灵隐寺对杭州知府有救命之恩，现在轮到道然是杭州知府的救命恩人了。 “师兄，我们如何是好？”道明苦着一张脸问躺床上的道灵和尚说。 道灵和尚被折腾了几趟，虽然顽强地活了下来，但一身武功废了大半。 “师弟，我看还是暂且罢手吧。那小和尚不仅佛法精深，武功更是高得邪门，更令人心寒的是，他根本不像是佛门中人，如果给他一点机会，他会将我们全部杀了，绝不会有半点慈悲。”道灵和尚心有余悸地说。 道灵和尚如今闭上双眼就能想起那无可匹敌的一拳，那个小和尚的脸上没有半点悲悯，只有“这一拳下去你可能会死”的漠然。 这样的对手，道灵和尚不敢再招惹。 其他几位道字辈和尚听了，虽然心底还有不甘心，但也无可奈何。武功最高的道灵和尚都废了，杭州知府这个靠山倒了，想要用非正常手段对付道然是没可能了。 “师兄，那论法大会怎么办？”道明和尚问道。 弄出这么多麻烦，不就是为了保证神秀在论法大会上获得压倒性的优胜么，若是失败，灵隐寺将不可避免地走向衰落。 道灵和尚强忍着身上的痛楚，认真思考了一番，然后说：“那小和尚口舌便利，特别会蛊惑人心，真要按照往年论法大会的比试方式，神秀能赢的可能很小。不过，既然论法大会是我们来举办的，不妨在流程上动动心思，想办法将他拦在大会之外。” 众僧听了，眼睛都亮了起来。 辩经他们不行，但想办法刁难人就简单得多了。 “以往只要是佛门中人都可以参加，这次我们可以说有人假冒，所以要严格检查度牒，没有度牒的不能参加。” “金山寺的和尚会没有度牒吗？”有人反驳说、 “偷了不就没了。” “妙啊！” “不仅如此，我们还可以设定考题，必须通过考验才能参加论法大会。别的和尚我们可以放宽一点，对这个小和尚就专门挑选生僻的佛经来问，要是答不上来就将他刷下去。” “不仅仅是要为难别人，还得想办法增加神秀的胜算，我记得寺里不是有件佛宝吗？我们加一个环节，让参加论法大会的人都选一件最有佛性的东西来比一比……” 有了方向，灵隐寺的这群老和尚便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来，还真让他们想到不少恶心人的规矩来。 只要道然任何一项通过不了，都有可能被拒之门外，甚至有可能让道然身败名裂。 第34章 生活艰难圣僧卖艺 杭州西湖，风景秀丽。断桥之上，游人如织。 平日里，大部分人都是站在桥边看风景，一不小心自己也成了别人眼中的风景。 但今日似乎有些不同，波光粼粼的西湖并不能吸引游客的目光，反而里外三圈地挤在一起，似乎在看什么热闹。 人虽多，却很安静，因为人群中央有阵阵醉人的琴音传出。 一个年轻的小和尚，正坐在桥边抚琴，令人心醉的琴音正从他指尖流淌出来。 琴音实在太过美妙，犹如一道清流正在洗涤心灵，平日里各种繁杂的念头全部消失不见。又仿佛是一夜听雨，骤然放晴，那种突然安静下来的空灵感。 在场的所有人，都在这一刻感受到了佛门所言的空。 但突然间，琴声戛然而止，那凡俗的一切烦恼似乎又涌上心头，令所有人都怅然若失。 “阿弥陀佛，今日就到此为止了。”道然收起古琴，对众人说。 “道然圣僧，再来一曲吧。” “对对对，圣僧，请您再来一曲吧。” “听圣僧的琴音，我连身上的老毛病都治好了。” “圣僧慈悲，请再来一曲吧。” …… 这样的声音此起彼伏，但道然已经听腻了。 在上次对薄公堂之后，灵隐寺就偃旗息鼓了，道然也没有直接打上门单挑他们十八铜人的意思，就安心等着论法大会的开启。 说起来，道然需要忙的事情也不少。 从牟枝玄那边学到的隐遁神通需要修炼，小乔教的菩提清心曲需要练习，还得继续修习天龙八部护身咒，有空了还得给马三念念往生咒。 虽然马三无法超度，但一直给他念经的话，似乎对他的幽灵之躯也有好处。马三的身体不仅越来越凝实，还原来越年轻。 原本是个七八十岁老头的模样，短短几天时间，就变成中年人的模样了。 而道然想着，反正不管在哪修炼都差不多，索性就来到这西湖断桥上，心里想着，说不定能遇到那位打着伞走过的白娘子。 修炼隐遁神通和念经还好，路人不怎么会受到影响，最多奇怪这桥上没人怎么会听到念经的声音。 但当道然弹响菩提清心曲时，那什么隐遁神通都没用，他就像是漆黑中的萤火虫那样鲜明，那样出众，能够在人群中被人一眼认出来。 这首曲子不愧是佛门乐神所赐的乐曲，哪怕道然半点法力也不动用，只用纯粹的技巧来弹奏，琴曲也有非常强的凝神静心效果，凡人听了能够在短时间内忘记烦恼。 而若是道然在弹奏之时同时注入体内的法力，琴音就会产生神妙的变化，不仅能令人心境平静，竟然还有治疗伤病的效果。 道然一开始也不知道这种变化，直到前两天他在桥上弹琴，一个瘸腿的乞丐激动地跑到道然的面前双膝下跪，高呼圣僧治好了他的腿。 从那天开始，前来听琴的人就越来越多。 道然本来无所谓，反正练琴是必须的，帮助别人是顺手为之，也不觉得麻烦。 但道然还是低估了这琴音的影响，前两天也只是二三十人驻足围观，三天之后，桥上就站满了人。 不少得了怪病重病的百姓听了这位圣僧的名声，不惜从远处赶来听琴。 还别说，这菩提清心曲效果是真的厉害，不说那些日常病症，对绝大部分的疑难杂症都有效果。 哪怕不能完全根治，也能缓解一二。 如此一来，道然的名声就更加响亮了，不管有病没病，来断桥上听上一曲成了杭州人的每日任务。 只是断桥就这么点地方，又能站几个人，结果就是每当道然开始弹琴，前前后后都塞满了人。也多亏了聂正言派了捕快过来维持秩序，不然每天光是抢前排位置就能闹出人命来。 道然今天已经弹了十几遍菩提清心曲，法力差不多用完，也该回去休息了。 只是没想到，老百姓的热情这么高，非要让他再来一首。 道然却很不爽地想：“你们倒是他娘的加钱啊！” 弹了这么多天的琴，就没几个人给他送钱的，不说治病的药费，就算是街上卖艺的也该收到几枚铜板了吧。说杭州城的老百姓没良心好像也不对，他们虽然不给钱，但人人抢着给道然送斋饭。 问题是，三藏楼免费包吃住，味道还好。 谁要吃窝窝头啊？ 拒绝了几次之后，老百姓们又有传言，说道然已经快成佛了，所以不食人间烟火，结果就是三藏楼都派人来问，是不是不用给他送饭了。 道然差点没将琴砸了，白娘子没等来，等到一群白嫖的，差点连白吃白喝的福利都没了，这他娘的是什么人间疾苦？ 今天就这样，再多也没有了。 “阿弥陀佛，小僧今日累了，先行告退。” 道然收起琴，就要起身离开。 老百姓们虽然有点不舍，但也不敢阻拦。 但就在道然走出两步的时候，人群中却传来异样的声音。 “我千里迢迢来这里救命，怎么就不弹了呢？出家人不是该慈悲为怀么？” 道然听力很好，轻而易举就能分辨出这话来自人群何处。但他并没有理会，这种升米恩斗米仇的事情多了去，别人的愚蠢不值得影响自己的心情。 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道然没走出两步，类似的声音就多了起来。 “跑什么啊，病人还在这里受苦呢，他怎么忍心一走了之？” “对啊，看着别人受苦不顾而去，这算什么圣僧？” “假仁假义，沽名钓誉而已。” …… 道然停下了脚步，转身望向人群。 一个、两个、三个……八个鬼鬼祟祟躲在人群中的身影，说话的时候都恨不得将自己塞进阴影里面。而且他们还说一句换一个位置，八个人硬是搞出几十人的声势，弄得好像民怨沸腾似的。 这可不是一般的不知感恩了，这是有人在故意带节奏搞事啊。难道说，灵隐寺的人忍了几天，就憋出这点小手段来？ 似乎不太合理，只要道然不理会，这些阴阳怪气的话对他就没有任何影响。毕竟这世上，正常人占了大多数，眼前成千上万的杭州城百姓，能被几句话挑动情绪估计不超过百个。 设下这种阴谋的人，总不会以为能这么简单激怒他吧？ 正疑惑间，突然听到一声娇喝：“哪来的野狗在此乱吠？道然圣僧以琴音治病救人，乃是天大的功德，你们不思感恩，反而出言中伤？简直丧心病狂！” 道然循声望去，一个身穿黑衣的妙龄女子越众而出。这女子长着一张精致无比的瓜子脸，黑色绸缎长袍显得华贵又神秘，金色腰带将纤细腰肢束起，勾勒出完美诱人的身段。 这位美丽的女子出场，一下子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等到大家都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的时候，这黑衣女子大义凛然地说：“还有你们，受了圣僧这么多恩惠，听到圣僧被人辱骂，你们竟然无动于衷，还是男人吗？” “说得好！” “这位姑娘所言甚是。” “有道理，我们这些大老爷们怎么能输给女子。” “刚才是你在诋毁圣僧吧，我听到了！” “揍他们，看他们还敢不敢嚼舌根！” …… 场面一阵混乱，刚才阴阳怪气的人有几位运气不好，被当场揪出揍了一顿。要不是捕快们用最快速度恢复秩序，这几个人怕是要被当场打死。 道然并没有在意这场骚乱，他的注意力都放在那个黑衣女子身上。 黑衣女子似乎也感受到道然的目光，脸上泛起羞涩的红晕，但还是鼓起勇气走到道然的面前，恭敬地说：“小女子朱影，见过圣僧。” 第35章 世间哪得双全法 “小女子朱影，见过圣僧。”朱唇轻启，带着些许慵懒的声音似乎能传入别人心中。 朱影容颜绝美，一双宝石般的眸子似乎带着千言万语，视线全部落在道然的身上。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这都是位芳心暗许的姑娘，正在含羞带怯地看着自己的情郎。 然而，在这情深款款的表情下，隐藏的却是浓浓的杀机。 这位绝色少女并非道然的崇拜者，而是国师派来刺杀道然的刺客。 道然救下聂正言，干掉了国师的徒弟厉风，已经彻底得罪了这位朝廷最有权势的国师大人。 为了解决聂正言，国师就派出了朱影，让她来取聂正言性命。只可惜，朱影紧赶慢赶，还是没能在追上聂正言。 等朱影来到杭州的时候，聂正言已经正式坐上了杭州知府的位置。 这就不好杀了。 哪怕朱影是国师弟子，想要刺杀一位知府，恐怕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这是有仙神妖鬼的世界，若是当官的那么容易被干掉，天下早就大乱了。但凡朝廷官员，都与朝廷气运息息相关，品级越高，与国运的牵扯就越大。 若是动用法术强行刺杀，那杀手也会因此种下极深的因果，迟早要付出代价。 之前国师派出厉风在路上追杀，就是希望能在聂正言正式上任之前将他解决，那承受的气运反噬就会小很多。 朱影观察了几天，发现这位新任杭州知府还是个一心为民的好官，那跟国家气运的联系就更加紧密了。朱影估计，自己今天将聂正言杀了，明天就会被从天而降的陨石给砸死。 因果就是这么重。 因此，朱影准备换个办法，例如下毒。 而且不能自己动手，需要找到可以自由出入杭州府衙的人，悄悄地下一种慢性毒药，估计三两个月之后就能将聂正言毒死。 毒药是凡毒，下毒的方式又迂回了一番，这样承担的因果将会轻许多。 然而，没等朱影动手，断桥上的圣僧便已经名满杭州城。 朱影一听，顿时就明白最大的问题所在。 道然的琴音，竟然还有解毒疗伤的效果。 而聂正言几乎雷打不动，每天都会跑到三藏楼这边远远听道然的琴音。 朱影找了头野狗测试一番，道然的琴音正好能将她下的慢性毒药清除掉。也就是说，只要聂正言天天来听琴，根本就不可能将他毒死。 原本国师吩咐，只有道然出手妨碍她暗杀聂正言时，才需要对道然动手。 现在，虽然道然只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地阻止了朱影杀人，但不解决掉道然是不行了。 朱影决定快刀斩乱麻，今天就将道然解决。 那些站在道德高地上指指点点的人，正是朱影安排的。她要借这个契机，降低道然的戒心。 只要靠近道然身边，她就有把握用匕首伤到道然。哪怕只是划出一道口子，匕首上涂抹的见血封喉剧毒也能发挥作用，保证道然没机会用琴音解毒，必死无疑。 带着这个想法，朱影说话的时候，主动朝着道然走去，一副看到心上人后心如鹿撞的模样。 道然双手合十，回应道：“阿弥陀佛，女施主过奖了，小僧道然，并非什么圣僧。” “圣僧太谦虚，你的琴音活人无数，如此慈悲，怎么不是圣僧。”朱影的语气略带激动，似乎连道然自谦都不答应。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朱影距离道然就只有三步距离了。 道然似乎没有纠结这个问题，继续说：“刚才多谢女施主仗义执言。” “圣僧无需客气，不过小女子今日唐突圣僧，其实是有一事相求。”朱影走了两步，身手拉住道然的衣角，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路人见此情景如此情景，都开始议论起来。 只要眼睛不瞎都能看出是什么情况，分明就是这姑娘芳心暗许，想要与道然表达情意。 虽然有些令人震惊，但仔细一想似乎也很正常。 这位道然圣僧虽然年纪小，但长得实在太过俊美。光以颜值论，道然比这位朱影姑娘还要高出些许。 从道然开始在断桥上弹琴开始，不知道多少大家闺秀远远地偷听。只是没想到，还会有女子如此大胆。 幸亏这个时空并没有出现程朱理学，女性的自由度较大，婚嫁自选也算不得什么奇怪的事情，主动追求美男子也不会有人觉得不妥。 但道然是个和尚啊，这位朱影姑娘，难道真的不在意吗？ 这一刻，揍人的和挨揍的似乎都停了手，好奇地看着这一对，想知道会有什么结果。 不少人将自己代入到道然的角度，一边是我佛如来，一边是佳人如玉，还真是两难的选择啊。 不处众人所料，朱影小声地对道然说：“圣僧，小女子原本身患重疾，大夫说我只剩半年好活。听闻圣僧琴音通神，可普度世人解除病痛，所以特来一试。没想到，果真是药到病除，小女子的性命都是圣僧救的，实在感激万分。”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能治好姑娘的病，也算是一番功德了。但不知姑娘还有何事相求？难道是病情还有反复？”道然问道。 “小女子病早已好了，多谢圣僧关心。只不过，小女子患病之时，曾经向佛祖许下诺言。不管谁能治好我的病，只要对方是个男子，无论贫富老幼，英俊或是丑陋，小女子都要以身相许，报答救命之恩。” 这番话说完，朱影已经走到了道然身边，抓住了他的衣袖。 等下动手之时，只要稍微用力一扯，有心算无心之下道然必定会失去平衡，那就绝对挡不住她的刺杀。 路人听了，议论声更大。 没想到朱影的话如此大胆，直接就以身相许了。 不少女子听了也是后悔得捶胸顿足，这么好的借口，自己怎么就想不到呢？ 这等绝色投怀送抱，道然圣僧会如何拒绝？ 是的，大家心里想的都是道然绝对会拒绝。 开玩笑，这可是真正的圣僧。只看他那宝相庄严的气质，便知道他慧根深重，向佛之心无比坚定，怎么会被区区美色所迷？ 大家好奇的只是道然会如何拒绝，能不能漂漂亮亮地给这位少女一个台阶，让她知难而退，又能保住面子。 毕竟被拒婚，可是非常丢人的事。 以道然圣僧的慈悲，肯定不想让对方为难的吧。 果不其然，只听道然叹息一声，缓缓开口说：“世间哪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众人一听，顿时大声叫好。 这两句诗是如此直白，但却意境深远。这分明是安慰对方，你对我来说，跟佛祖一样重要，只是世间没有两全其美之事，道然要一心向佛，只能辜负美人的一番情意了。 这已经不是台阶，简直就是八人大轿，将朱影风风光光地抬回去。此句一出，没人会觉得朱影丢脸，反而会因为这两句诗而流传千古。 朱影听到这两句诗，也忍不住一阵恍惚，这两句诗真是绝美，这小和尚当真是才华出众，若是寻常女子，只为这句诗便能不顾一切了。 但朱影可不是什么寻常女子，心动只在瞬间，马上便恢复了冷静。 表面上还是一副感动至深的表情，实际上已经在打量道然身上的要害。 距离已经足够，可以出手了。 但就在朱影握住袖中匕首之时，却听道然开口说：“好吧，小僧这就还俗，事不宜迟，我们今天就成亲。” 朱影：嗯？？？ ———— ps：不好意思，今天公司加班，回家写到凌晨只写出来一张，实在遭不住想睡觉了，欠的明天补上。 第36章 放下屠刀立地成婚 当道然说出还俗二字时，不仅朱影愣住了，在场所有人都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怎么可能答应啊，难道不应该义正言辞地拒绝吗？堂堂圣僧怎么可以如此轻易被美色所迷，这都不算是考验，别人只是刚提这么一嘴。 糖衣炮弹都没打过来，还塞炮管里面呢，怎么就扛着炮管跑了？ 震惊、不解、羡慕、鄙夷、愤怒……各种情绪在众人心头涌现。 但道然似乎完全不受路人影响，从宽大的僧袍中拿出一个铜钵，对朱影说：“小僧身无长物，就以恩师所赐的铜钵作为聘礼吧。” 众人听了，更是绝倒，你还俗娶妻就算了，还用师父赐的铜钵当聘礼，你师父真不会一铜钵敲死你吗？ 不知不觉间，朱影的小手已经被道然抓住，朴实无华的铜钵就在眼前。 朱影下意识看了铜钵一眼，虽然看着平平无奇，但不知为何让她有种心底发寒的感觉，仿佛这铜钵里面藏着什么不洁之物。 凡人或许没什么感觉，但在修行者眼中，厉鬼这种阴邪之物还是很好辨认的。 朱影顿时脸色大变，这小和尚难道已经识破了？ 一定是，这铜钵就是他的法器，分明是要将计就计暗算自己。 此时此刻，两人距离不到两尺，朱影看到道然脸上的笑容，不觉得有丝毫的佛门慈悲，只有无尽的冷酷。 好狡猾阴毒的和尚，简直比她这个杀手还可怕。 既然已经暴露，那就不能再等了，必须先下手为强。 朱影手腕化作一道幻影，不仅挣脱了道然的手，还多了一把淬了剧毒的匕首，以极快速度朝着道然胸膛刺来。 只要划出一道伤口，这个小和尚就必死无疑。 只不过道然反应更快，匕首还没碰到他的衣服，就被道然用铜钵挡住。 铛一声轻响，惊醒了所有还沉浸在复杂情绪中的路人。 等到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道然与朱影已经化作两道虚影，缠斗在一起。 朱影身形迅捷，手中匕首灵敏得如毒蛇吐信，不求命中要害，只求伤敌。但每一次攻击都会被道然用铜钵稳稳挡住，而只要朱影动作稍有停顿，那铜钵上就会伸出一只幽冥鬼爪向她抓来。 朱影虽然对自己的速度很有信心，但也多了几分忌惮。这小和尚不仅一眼识破了她的计谋，自身武艺不弱，身边还养着只厉鬼，这些东西加起来实在太过诡异。 这根本不像个和尚，更像个伪装成和尚的邪道修士。 几次强攻无果，朱影就心生退意。否则继续拖延下去，杭州城的捕快衙役出手相助，朱影就会受到朝廷气运压制了。 道然似乎看出了朱影的想法，手中铜钵挥舞更急，将这十几年火候的罗汉拳融入其中，全力将朱影压制。 朱影眼看难以脱身，一咬银牙，身后的衣服化作碎布飞散，速度暴涨。 道然被朱影这招爆衣变身完全压制，不得已主动退开。 奇怪的是，朱影并未继续追击，反而脚尖一点便跳到了桥边栏杆之上。 “好个狡猾的小和尚。”朱影冷冷地说。 道然重新打量这个女子，只见她破碎的上半身露出大片紫黑色的甲壳，背后长出四条尖锐的利爪。 刚才就是那四条利爪一起攻击，逼退了道然。 “原来是个蜘蛛精。”道然平静地说。 朱影看道然没有半点震惊的表现，愤怒地说：“你果然早就知道，堂堂圣僧，竟然还有这种小手段来骗人？！说好的出家人不打诳语呢？！” “阿弥陀佛，小僧说的句句属实。若是女施主愿意放下屠刀，小僧自然愿意与你立地成婚。冤冤相报何时了，不如还是结为夫妻吧。”道然对朱影说。 道然这话说得大义凛然，再次让围观群众发出感慨。 “原来如此，圣僧是早就看穿这个妖怪的身份，这才跟她虚与委蛇。” “我们都错怪圣僧了。” “圣僧说为了这个妖怪愿意还俗，难道也是真的吗？” “现在去做屠夫还来不来得及？” …… 这些都是心声，没人会说出口，但只看表情也能猜到他们想的是什么。 而朱影听到道然这番话，恨不得用爪子撕烂他的脸皮。 什么放下屠刀，这小和尚一开始就不安好心，没想到自己不仅暗杀失败，还被这小和尚玩弄于股掌之中。 怪不得厉风会死，遇到这种狠角色，厉风那种半吊子的修士确实死得不冤。 “哼，今日是我小看了你，但下一次你就没这么幸运了。”朱影说完这句，就想要逃离此地。 道然却笑道：“娘子哪里逃？！” 道然身后佛光大作，金色光晕之中飞出一物，朝着朱影撞去。 朱影八只眼珠子定睛一看，竟然是一条比水缸还粗的巨蟒，漆黑的鳞片暗无光泽，血盆大口足以将她整个吞进去。 这巨蟒自然就是牟枝玄，以道然与他的关系，几乎是心念一动就能得到回应。 道然的持咒属性越来越高，对天龙八部护身咒的理解也越来越强，这次召唤只在眨眼之间。 面对牟枝玄猛恶的冲击，朱影双手捏个法诀，小嘴轻启，吹出大片白色的丝线。 作为一只蜘蛛精，吐丝是她的本命神通。 这丝线比头发还纤细，比钢丝还坚韧，一旦沾上，任力拔山兮也挣脱不得。 但朱影还是小瞧了道然召唤出来的这位，堂堂天龙八部的龙众，怎么可能会被这小小的蛛网束缚。 只见牟枝玄嘴里吐出一团乌黑烟雾，白色蛛丝与烟雾相碰，马上就冒出浓烟，被腐蚀一空。 朱影没想到这巨蟒还有这种手段，慌忙之下身子往后倒去。 朱影本来就站在栏杆之上，这一倒便落入西湖之中。 牟枝玄咬了一个空，但随即也跳入西湖之中。 湖面瞬间白浪滔天，两个黑影在水中相互追逐。 道然站在桥边，仔细观察着。 牟枝玄作为龙众，在水里就像回到家一样，实力比岸上还要强几倍，收拾这只小妖应该问题不大。但就在道然认为此战十拿九稳之时，西湖之上突然爆发出数百道金光。 无数纸鹤飞出，牵引出大片金色丝线，即使在白天也是璀璨夺目。 牟枝玄巨大的身躯被金色纸鹤推到半空，金线缠绕之下，将牟枝玄牢牢捆住。虽然金线没能割开牟枝玄的鳞片，却也让他动弹不得。 朱影浮出水面，此时的她十分狼狈，身后的利爪断了三根，正在咕咚咕咚地冒着血水，身上也是伤痕累累。 “半月之内，必定取你性命，道然小和尚，你等着吧！”朱影留下这句话，一头扎入湖水之中。 过了良久，那些金色丝线才因法力耗尽而消失，被困在半空的牟枝玄轰隆一声砸入湖中。不一会儿，牟枝玄从水里冒出头来，非常不忿地说：“要不是我只有本体亿万分之一的法力，区区小妖岂敢猖狂！” 道然：…… 这话听着这么那么耳熟？ 第37章 聂正言的重要性 面对牟枝玄的狡辩，道然也只能安慰说：“无妨，这是小僧与朱影姑娘缘分未到。” 自己选的召唤兽，再坑也得接受。 道然并没有让牟枝玄回去，蜘蛛精没死，说不定随时会来偷袭，道然必须要找个护卫，否则连睡觉也睡不安稳。 摩多耶体型太大，小乔又唤不出来，道然现在没得选，只能让牟枝玄缩小体型，跟在自己身边。 牟枝玄心里一直想着跟道然加深点关系，自然不会拒绝。心里只是可惜没能拿下那只小妖，让他在道然面前丢了面子。 “哼，要是我本体在此……不过道然法师的天龙八部护身咒进步也太快了，我这次幻化的分身比上次强了三成。这才过去几天，实在是骇人听闻，不愧是未来要成佛的天才。” 牟枝玄的盘算着，对道然越发恭敬。 道然却没什么感觉，在劝走断桥上的百姓之后，道然便朝着杭州府衙走去。 聂正言一般是在道然刚开始弹琴的时候听上一曲，然后就会回到府衙办公，这个时辰，他应该还在府衙之中。 等道然到了地方，聂正言早已恭候多时。 两人已经关系深厚，聂正言也省了客气，直接问道：“道然大师，是否能追踪那妖怪？” 断桥上发生的一切，早有衙役回来汇报，聂正言也是见识过妖怪厉鬼的人，自然非常关心那蜘蛛精的去向。 道然摇了摇头说：“或许有，但小僧只怕刚追上去，聂大人就有危险。” “啊？大师的意思，那妖怪是冲着我来的？”聂正言惊讶地说。 “如果小僧没猜错，那蜘蛛精应该是国师派来的。” 刚才那小妖使用的法术实在太眼熟了，分明就是厉风临死之前动用的灵符。 毫无疑问，这蜘蛛精是国师派来的，既然会出手对付道然，那必定也会对聂正言下毒手。 这正是道然马上赶来衙门的原因，生怕聂正言在自己没注意的时候被蜘蛛精给杀了。 法海也没教道然国家气运相关的东西，道然自然想不明白那蜘蛛精为何放着聂正言这个凡人不杀，反而要打草惊蛇先杀自己。 思考许久，道然只得出一个结论。 这蜘蛛精太飘了，过于小瞧他这位法海亲传弟子。 “只可惜，没能留住她。”道然叹息一声。 要是牟枝玄给点力，现在就不用千日防贼了。 “道然大师，那你认为我们该如何应对？” 聂正言也是经历过风浪的人，见识过牟枝玄张嘴吃掉百人的可怕场景。如今听到蜘蛛精是冲着自己来的，虽然有些不安，但也不至于慌乱。 “为今之计，只能守株待兔。这几日，小僧就在府衙借宿，以防那妖怪对聂大人不利。”道然说。 聂正言听了，却摇头道：“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道然大师慈悲为怀，我自然是感激不尽。但若只是等那妖怪来杀我要等到什么时候，大师是世外高人，不应该被我等俗人所困。” “阿弥陀佛，扫地恐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池中有鱼钩不钓，笼中买鸟常放生。众生平等，哪有凡俗之分。而且聂大人你是一位好官，杭州千万百姓系于你一身，小僧保护你，就是保护这杭州百姓，乃是大功德。”道然坚持说。 “可是，这要等到什么时候？万一那妖怪两三年都不出手，岂不是要耽误大师数年光阴？” “究竟要等多久，那就要看聂大人你的手段了。” 聂正言听了有点疑惑不解，对道然说：“大师，我可没有对付妖怪的手段啊。” “不是对付妖怪，而是国师。这只蜘蛛精也不过是国师麾下的小妖，杀了她也会有螳螂精蝎子精。想要真正解决问题，聂大人你就要想办法解决国师。” 聂正言苦笑道：“若我能解决国师，又怎么会被贬出京城呢？道然大师指望我来对付国师，那恐怕只会令你失望。” 道然摇了摇头，对聂正言说：“聂大人切莫妄自菲薄，若是聂大人对国师真的毫无威胁，他又怎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派出手下来取你性命？聂大人觉得自己被赶出京城是败给了国师，但小僧看来，你一定有什么办法可以威胁到他，国师才必须至你于死地。” 这是道然的真心话。 现在看来，国师很有可能是妖怪，专门蛊惑皇帝，借用大周朝廷的力量来帮助自己修行。 这种级别的妖道，竟然对聂正言狂追不舍，虽说有可能是为了立威，但道然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如今道然已经将国师得罪死了，就必须要想办法解决这个大敌。他可没想过回金山寺找帮手，若是区区一个妖道都解决不了，又怎么能胜过法海这位在世罗汉？ 正好，从聂正言这里下手，试着将国师扳倒。 聂正言得到道然的提醒，也觉得很有道理，问题是他不管怎么想也想不到自己何德何能可以威胁到权倾朝野的国师。 “此事不急，聂大人可以慢慢想。反正距离论法大会也没几天了，小僧正好借衙门清净地为大会做些准备。”道然说。 “那就多谢大师了。”聂正言感激地说。 衙门才是最忙的地方，哪来的清净，道然这么说不过是安慰自己而已。 这位确实是慈悲为怀的高僧，一而再再而三地救他性命，聂正言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报答。 “可惜他是个出家人，不然将小倩嫁给他，将聂家所有作为嫁妆便是了，可惜啊。” 聂正言感慨着继续埋首案桌，刚刚接手知府之位，需要忙碌的事情很多，先做好手上的工作，才有时间研究国师追杀自己的原因。 道然就在府衙住下了，让牟枝玄日夜警惕，自己则抓紧时间修行。菩提清心曲已经熟练了，但还是得其形而不得其神，倒是隐遁神通进步神速，如今道然大白天走在大街上恐怕都不会被人看见。 当然，仅限凡人。 想骗过修行者的眼睛还远远不够。 另一边，重伤的朱影出了杭州城，来到某个隐秘的山洞之中。 此地腥风扑鼻，不少野兽的骨头散落各地，显得异常恐怖。 朱影对这些视而不见，走到洞穴深处，开口问道：“小青姐姐，你在家吗？你想要的化形丹，妹妹我给伱送过来了。” 第38章 化形之约 幽深的洞穴之中，突然亮起两点灯笼大小的黄光。 一条恐怖的巨蛇探出头颅，猩红的蛇信如同嗜血的宝剑不断在空气中伸缩。 这巨蛇体型似乎比牟枝玄还要大上一圈，浑身长着青玉般的鳞片，只是发出的声音却像是二八少女一样清脆。 “小影？是你吗？你的味道怎么变了。”青色巨蛇问道。 “小青姐姐，我遇到了千宿真人，他给我一颗化形丹，让我省了数百年苦功。”朱影面对这条巨蛇，丝毫不怕，脸上还堆起亲切的笑容。 “化形丹？用这丹药化形，不用渡天劫吗？”青蛇问道。 “当然不用，正因如此，我才向国师求了一颗，来送个小青姐姐你啊。”朱影说。 青蛇听了却没有什么高兴的表现，反而奇怪地说：“小影……你变弱了很多，是因为那个化形丹吗？” 朱影脸上的笑容逐渐收起，无奈地说：“不错，就是因为这化形丹。虽然化形丹可以让我们避开天劫，但也会让我们的修为倒退。” “是那国师骗你的？！我吃了他！”青蛇发出愤怒的咆哮。 想当初，同样懵懂无知的小青蛇和小蜘蛛，碰巧在同一个地方吸收日月精华。蛇不吃蜘蛛，蜘蛛也不吃蛇，就这么相安无事地待在一起。 直到灵智渐长，小青蛇和小蜘蛛都变成了大妖怪，也成了朋友。 青蛇以为朱影被国师坑了，顿时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 朱影摇头说：“不是欺骗，国师早就将化形丹的缺陷告诉我了。但我没得选，我的寿元将尽，如果不尽快化形以人形修行，我肯定渡不过天劫，必死无疑。化形之后，我还可以拼一把。” 对于妖怪来说，化形天劫是九死一生，青蛇修炼了五百年，对化形天劫还是没有任何把握。 但只要度过化形天劫，妖怪就可以化为人形，拥有妖怪的寿命和人族的修行速度。 要知道人族修士几百年就能飞升成仙，妖怪几百年最多学会说话。 朱影修行天赋不如青蛇，青蛇是没有把握渡劫，而朱影却连天劫的门槛都没摸到。数百年时光，早就让朱影的寿命消耗大半，剩下的时间，她觉得自己绝无可能渡劫。 这种等死的感觉，让朱影差点想发疯。 就在这个时候，朱影遇到了国师千宿真人。 国师给她一颗化形丹，让她顺利地获得了人族之体，代价是她的修为法力大幅度倒退。 但对朱影来说，法力再强，活不下又有什么用处？ 这化形丹虽然副作用强大，但确实让朱影躲过天劫，化身为人。 而以人身进行修炼，那速度可比妖怪快得多了。 虽然，成仙得道还是遥遥无期，但最少能看到点希望。 而且千宿真人还答应朱影，只要好好帮他做事，还可以赐她更多的丹药，让她修行速度更快。 听朱影说完，青蛇犹豫了片刻，问道：“这化形丹，除了削减修为之外，就没别的问题了？” 青蛇也心动了，苦修五百年，她也没有信心能够渡过天劫，若是一颗丹药就能解决这个问题，那就再好不过了。 就像是朱影一样，青蛇也不介意修为法力倒退的问题，化为人形之后，修炼可比妖怪之躯快多了，算起来应该是赚的。 “小青姐姐，这化形丹我亲自体验过，效果绝对没问题。只不过，这化形丹可不是那么容易炼制的，国师虽然给了我一颗，但我不能就这么简单就将化形丹送给你。”朱影说。 “需要什么条件？”青蛇问道。 “很简单，帮国师杀一个人，只要你立下功劳，我就能将化形丹送给你。”朱影非常认真地说。 “让我杀一个凡人？就这么简单？”青蛇奇怪地说。 “当然没这么简单，因为那人身边有修行之人保护，一个来自金山寺的小和尚，听说是那个法海的徒弟。我与他交过手，只可惜我吞服化形丹之后修为大为减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所以我才希望小青姐姐你出手相助。” “那小和尚有什么本事？”青蛇问道。 “似乎能够召唤佛门护法的分身，其他手段却是没看出来。”朱影老实地回答说。 朱影没有说半句假话，她确实是被道然重创，完全不是对手。 然而，朱影是不想受到国家气运反噬，所以没有直接去杀聂正言，惹下这重因果。 而这个气运之事，朱影半个字都没提。 青蛇作为纯野生的妖怪，从未拜过师，自然不懂这些。 朱影的想法很简单，就是引诱青蛇去杀聂正言，只要成功了，大部分因果就会落在青蛇身上，而朱影却可以得到国师的赏赐。 青蛇完全不知道真相，还以为这个认识了数百年的好姐妹真的是为她着想。 “佛门护法吗？那就有点麻烦了，哪怕只是分身也不好对付啊。”青蛇有点犹豫地说。 西游之后，人间妖怪的日子都过得非常谨慎，多半躲在深山老林之中，轻易不敢招惹人类。如今竟然要与佛门为敌，青蛇还真担心会惹来对付不了的敌人。 “小青姐姐无须担心，要杀的不过是个凡人。到时候，我会拖住那小和尚，姐姐只要找到一个机会，光是随口喷出的毒雾就能要了那人的命。”朱影循循善诱地说。 “有道理，小影你化为人形之后聪明了许多啊。”青蛇感慨说。 “当然，人族受天地所钟，天生就比妖怪聪明，否则妖怪又何须化形呢？” “好，既然如此，我就答应你。” 青蛇点了点头，庞大的身躯开始迅速缩小，犹如洪荒巨兽的青蛇竟然变成了指头粗细不足三尺的小蛇。 这犹如碧玉雕琢而成的小蛇行动如风，飞快地爬到了朱影的脚边，开始盘绕而上。 “哎呀，姐姐，你往哪里钻呢？”朱影红着脸皱眉说。 “怎么了？”小青蛇的脑袋从朱影的衣襟中探出，奇怪地问。 朱影嗔怪地说：“姐姐啊，这人形可不像妖怪那样，有些地方，不能乱钻的。” “是这样的吗？算了，快带我去找人吧，只要见到那人，我就悄悄往他裤子里钻，保证一口就送他归西。”小青蛇兴奋地说。 化形啊，真是十分令蛇期待呢。 第39章 国师与蜘蛛精不得不说的故事 正午时分，一位妇人带着几个孩子来到府衙前，大步地往里走。 平日里，老百姓对府衙都是敬而远之，稍稍靠近都会心惊胆战，生怕做错什么被抓进去打板子。 但这位妇人和身旁的孩子却没有半点害怕，提着沉重的篮子就往里走。 当班的捕快小六连忙拦住：“站住，干什么的？” 妇人连忙说：“我来给圣僧送些蔬菜，多谢圣僧救我孩儿一命。” 捕快小六听了，脸色也没那么严肃，伸手接过菜篮子说：“送到这就行了。” “那可不行，我要亲自向圣僧道谢。”民妇坚持说。 捕快小六便解释道：“圣僧不在衙门，现在正在菜市口监斩呢。” 妇人听了，惊讶地说：“圣僧怎么会去监斩？他可是出家人。” 捕快小六露出敬佩的表情说：“因为需要监斩的是知府大人，道然圣僧为了保护大人，自然要在身边守护。” “那妖怪，要害知府大人？”妇人惊讶地问。 “嘘！小声点。”捕快小六将食指放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左右看了两眼，然后小声地说：“别乱说，我悄悄告诉你，那妖怪是当朝国师派来的，就是为了暗杀知府大人。要知道，我们知府大人就是因为得罪了国师，才从京城里面被赶出来的。你知道知府大人为什么会得罪国师吗？那是因为国师本身就是吃人的妖怪，那只蜘蛛精就是国师的姘头……” 一场送菜变成了聊八卦，最后以“这秘密不要告诉别人”和“放心我嘴巴很严”结束。 像是这样的情景，已经不知道发生了多少次。 自从道然住进了杭州衙门杭州城，杭州城的老百姓多少觉得有点可惜。 因为圣僧不弹琴了，那可是能够救死扶伤的天籁之音，少了这个，日子还怎么过？ 但没人会再责怪道然，当时所有人都看到了，是道然不惜以自己做诱饵，将藏在人群中的妖怪引出。 只可惜妖怪太过狡猾，竟然被她逃了。 道然圣僧为了不连累百姓，只好将琴音渡人的善举暂停。否则每次在桥上挤上千人，蜘蛛精哪怕什么都不做，光是亮个相就能将人吓得相互践踏死伤无数。 道然入住府衙则是为了保护知府大人，免得被妖怪所害，而妖怪是当朝国师派来的害人的，因为聂正言掌握了国师的把柄。 这个说法其实漏洞不小，但却占了人们最津津乐道的的三大要素。 阴谋论、大人物和男女之间那点事。 为什么宫闱秘史流传最广，就是因为这种事情老百姓最喜欢听，更喜欢添油加醋。 在道然的有意控制之下，在杭州这边，国师很快就成了人厌狗嫌的存在。 虽然聂正言还没想通国师追杀他的原因，但他很赞成道然的这个建议。将国师的名声毁掉，不仅可以先占住道德高地，还能逼迫那个蜘蛛精出手。 作为国师的手下，她应该不呢眼看着国师的名声越来越坏吧？ 道然的这个操作， 衙门外，幻化了另一个模样的朱影正咬牙切齿盯着捕快小六，但这年轻人毫不知情，还在绘声绘色地说着国师与蜘蛛精不得不说的故事。 朱影感觉自己气得快要爆炸了，恨不得一口将那小捕快的脑袋咬掉。 胸口一阵麻痒，翠绿的小蛇从衣襟中探出，青蛇对朱影说：“小影，他们说的不会是真的吧，你竟然跟人类在一起了？” 朱影连忙解释说：“姐姐你说什么呢，这怎么可能？！” “也对，以小影你的习惯，如果是真的，国师早就被你吃了。小影啊，人类信不过的，我前不久认识一位姐姐，她就被人类骗得很惨，你可千万不要像她一眼。”青蛇劝朱影说。 “姐姐？你说的是谁？”朱影好奇地问。 “白姐姐跟我一样，也是蛇妖。不过她比我可厉害多了，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靠自己渡过天劫。”小青蛇非常羡慕地说。 自己才离开十年时间，自己的青梅竹马小蛇精就认识另一位姐姐了，而且还是靠自己就能渡过化形天劫的强大妖怪？ 朱影心里有点不太舒服。 不过朱影很快就压下这种心情，自从选择跟随国师，朱影已经决定要不择手段往上爬。青梅竹马的朋友又如何，只要能够让自己长生得道，朱影利用起来也不会有任何犹豫。 “那有空的话，姐姐你可要给我介绍一下哦。”朱影说。 “放心啦，都是好姐妹，我早就通知白姐姐了，她估计很快就到了。”小青蛇得意地说。 “什么，你将所有的事情的告诉她了？”朱影震惊地说。 “没有啊，等下我们去将那个人杀了，再去找白姐姐。白姐姐不喜欢杀人，你也不要说漏嘴了。”小青蛇提醒说。 “哦，好的，我明白了。”朱影松了一口气，暗暗提醒自己，必须要尽快完成这场暗杀计划了。 ………… 距离衙门不远的菜市口，围观砍头的老百姓们也在议论纷纷，只不过他们聊的并不是国师与蜘蛛精不得不说的故事，而是用手捂着脸，透过指缝盯着刑场上那条黑色巨蟒。 典型的又怕又想看。 这巨蟒当然就是牟枝玄，道然一直消耗着法力维持牟枝玄的存在。幸亏经过这段日子的修（加）行（点），道然对天龙八部护身咒的理解越来越深刻，持咒也越来越熟练，所以勉强能够平衡法力的消耗与恢复。 道然现在不仅仅可以长时间维持牟枝玄存在，还能以非常缓慢的速度恢复法力。 当然，还有一种办法可以减缓法力的消耗，那就是投喂血肉。 牟枝玄是龙众，好食人。 人类的血肉精华对牟枝玄来说是最美味的东西，上次一口气吞了上百个兰若寺的和尚，让牟枝玄狠狠地爽了一把。 虽然后来打不过兰若寺的树妖，血肉精华全用来召唤天众了，但牟枝玄最少尝过味道，也不算完全亏本。 道然是个很体谅员工的老板，想要牟枝玄全心全意为自己效力，自然就要给他好处。 所以，当听到聂正言要来菜市口监斩的时候，道然就主动请缨，要跟着一起来。 十来个死囚的罪名被一一宣读，验明正身之后本应被推到刽子手的面前，来个手起刀落。 但这一次，死囚们却是两股战战地被推到牟枝玄的面前，被他一口一个吞掉。 而大概因为相隔时间足够长，每一个死囚都给道然提供了属性点，只可惜全是各种才艺。道然现在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对川淮鲁粤四大名菜都略有心得了。 牟枝玄不知道自己成了道然升级工具，边吃边感恩地想：“果然跟着道然法师有肉吃啊，不过我真的要好好表现一下了，老是打不过那些小妖怪，着实丢脸啊。” 牟枝玄正检讨着自己近来的表现，突然听到有人大声地说：“纵妖吃人，你竟然有脸自称佛门弟子？！” 牟枝玄转过巨大的蛇头，恨不得将说话的人一口吞掉。 什么东西，竟敢冒犯他的尊主？ 结果仔细一看，竟然是个和尚。 不等牟枝玄动嘴加餐，道然便站了起来，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神秀师兄，又见面了。” 第40章 论法大会要开始了 来人正是许久不见的神秀和尚。 自从上次三藏楼一别，道然就没再见过神秀。如今再会，道然隐约觉得神秀有了些许变化，只是说不清楚究竟是哪里变了。 道然心里多了几分警惕。 灵隐寺被他扇了两巴掌，一巴掌将他们的罗汉堂首座扇成重伤，第二巴掌将他们十几个和尚的屁股扇开了花。 两次大亏都忍了，这神秀和尚突然出现，莫非是灵隐寺又想对付自己？ 神秀和尚完全无视了牟枝玄凶狠的眼神，仿佛这张嘴就能将他吞掉的庞然大物不存在一样，神秀和尚只是用坚定不移的眼神盯着道然看。 这正气凛然的让道然有点不太自在，感觉自己像个大反派一样。 “神秀师兄前来，难道就是为了骂我两句？”道然问道。 “阿弥陀佛。”这次轮到神秀和尚双手合十，宣了声佛号，然后说：“贫僧本来是为了邀请师弟你参加论法大会，只是见到师弟草菅人命，忍不住出言提醒而已，师弟你已经入了魔道。” 不用道然开口反驳，两边的百姓已经开口骂了起来。 “哪来的小畜生，竟敢说道然圣僧入了魔？” “灵隐寺的和尚真不要脸，诬告一次不成，还来第二次。” “滚回去吧，不要脸的东西！” “这和尚哪来的自信？竟敢污蔑圣僧？！” …… 神秀和尚听到老百姓们的骂声，露出震惊和不解的表情。 这群人怎么回事，不久之前他们还一口一个神秀大师喊着，对灵隐寺更是无比尊敬。 怎么才半个月不出门，杭州城的人就变了？ 神秀和尚自从上次被道然一首诗念出心魔来，差点就修行尽毁了。灵隐寺的和尚生怕他出什么意外，就让他留在寺中修行，切断他与外界的接触，美其名曰静心。 因此，神秀完全不知道道然以琴音救人无数，在断桥上大战蜘蛛精的伟大事迹。 今日出门，是因为论法大会即将开启，神秀想要亲自来给道然送请柬，要在论法大会上一雪前耻。 谁能想到，这四处打听来到菜市口，就看到道然操纵着巨蟒吃人。 神秀下意识便开口斥责，完全无视那巨蟒，感觉自己就像是个以身殉道的真正佛子。 谁能想到，一句话的时间，自己就成了千夫所指众矢之的。 在神秀和尚的记忆里，杭州城的百姓应该对灵隐寺十分尊敬才对。 “阿弥陀佛，没想到短短时日，你就将杭州城的百姓蛊惑到这个程度。贫僧知道你有神通手段，但须知道善恶到头终有报，你犯下这些罪孽，终会自食其果。”神秀和尚激动地说。 道然笑了笑，伸手往地上一指，那是一块插在死囚背后的木牌，上面写着“江舟子”这个名字。 “这个江舟子，冒充道士，谎称婴儿被邪祟附体，强灌符水致八个婴儿惨死。” 神秀和尚听了，脸色一变。 道然不理会他的表情变化，再指另一块木牌，继续说：“这个号称剥皮天王的江洋大盗，专门在官道上抢劫，男女老幼都不放过，全部剥皮虐杀，已经害了几十人。” “还有这个，因为与人通奸，竟然毒杀亲儿嫁祸给丈夫，因为下毒的时候被邻家的孩子发现，就将那无辜的孩儿扔到井里淹死。” 道然将这些死囚的罪名一个个念出来，原本平静的语气渐渐变得激动起来。 等到念完所有罪名，道然大声地说：“神秀师兄，你只看到这巨蟒吃人，却看不见这些恶贯满盈的罪人如何杀人。” “阿弥陀佛，冤冤相报何时了，这世上善恶到头终有报，师弟你不应该……哎哟！” 神秀和尚话没说完，没想到路边飞出一个臭鸡蛋，正中他的脑袋。 恶臭的蛋液沾了他一身，造成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 神秀和尚还没来得及清理，更多臭鸡蛋烂菜叶从四面八方飞出来，将他方圆一丈位置全部覆盖。 只能说神秀选的地方不对，这里是菜市口，平时看砍头的老百姓都会自备一些臭鸡蛋烂菜叶，就是为了在死囚游街的时候扔个欢乐，让自己增加点参与感。 刚才虽然已经扔过几轮，但这些东西还是剩了不少，就算没剩下，也可以重新捡回来再扔嘛。 道然很无语地看着神秀和尚被那些秽物淹没。 这就是民心所向的威力吧，根本不需要自己解释什么，路人自发的维护就能将神秀和尚给埋了。 不过道然也不能让神秀和尚就这么死了，这兄弟虽然有点愣，但道然能够看得出来，神秀和尚品性不坏，只是个被佛经忽悠了的年轻人。 刚才所言，都是神秀的真心话。他是真的认为世间有六道轮回，所以死并不可怕，犯杀戒比死亡更加可怕。 所以在神秀看来，这些罪人自然就会下地狱，自己没必要当刽子手，让自身增加罪孽。 不像某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圣僧，跟人辩经时，九成是为杠而杠，对佛经更是没有半点尊重，需要用的时候就拿过来用，用不上的时候就直接魔改。 道然给牟枝玄下了个命令，黑色长尾一甩，平地刮起劲风，将神秀和尚身上的秽物吹走大半，但神秀和尚也被这劲风吹得摔了个跟头。 神秀和尚有点狼狈地爬起，继续对道然怒目而视。 这真是个不怕死的憨憨，道然对他说：“神秀师兄，是非曲折，一时半会也难以说清。既然你来邀请我参加论法大会，那我们不妨在大会上再说分明。” 神秀和尚看了看牟枝玄庞大的身体，又看了看周围愤怒的百姓，也明白自己什么也做不了。他第一次觉得，光是读佛经似乎并不够，若是自己有降妖除魔的力量，或许就不用这么狼狈了。 “既然如此，三日后，西湖之上，贫僧恭候指教。” 留下这句话，神秀和尚就踩着满地的烂叶子和鸡蛋壳离开，只是一路上又挨了几下，看着弱小可怜又无助。 道然强忍着笑意，转过头对聂正言说：“聂大人，三日后恐怕要劳烦你出席论法大会了。” 如今这种情况，道然不能让聂正言离开自己太远，否则妖怪突然袭击的话，就来不及救援了。 聂正言摸了摸胡须，沉吟道：“杭州的论法大会，我在京城也有所耳闻，如此盛会我当然不会错过。只是论法大会参加者众，若是妖怪在那里发难的话，恐怕会死伤惨重。” “无妨，到时候请府衙出面，禁止百姓围观就行了。”道然说。 “可是，参加论法大会的佛门中人也不少啊。” “无妨，佛门中人，自然有以身饲魔的慈悲之心。”道然肯定地说。 反正大部分都是灵隐寺的和尚，死再多道然也不心痛。 系统听了也表示非常同意，给道然【持咒+1】的奖励。 第41章 给我吐出来 神秀和尚这一趟送挑战书将命都送掉一半，满身污秽地回到灵隐寺的时候，差点没将那些老和尚们吓出好歹来。 忙活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神秀这个未来的方丈，要是他出了什么意外，那灵隐寺就完蛋了。 刚刚恢复些许元气的道灵和尚甚至让人将他抬到神秀的禅房，语重深长地说：“神秀师侄，你如今身负重任，怎么能如此鲁莽。” 神秀揉着俊脸上的淤青，哪怕是生鸡蛋，被砸中了还是相当痛的。 “道灵师叔，这几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人人都称呼那道然法师为圣僧？”神秀奇怪地问。 “哼，不过是用些不入流的障眼法来欺骗百姓而已。神秀啊，这次我们遇到的，可是能使妖法的妖僧。所以你更要全力以赴，如果论法大会上你输给他，那将是天下佛门之祸啊。” 神秀皱了皱眉头，他感觉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只不过，道然御使妖兽吃人，他是亲眼看到了。 哪怕吃的都是些恶贯满盈的罪人，但也是犯了杀戒。 这样的和尚，如何能称得上圣僧？ “唉，可惜我一心向佛，从来没修过什么神通。论法大会上，若是那道然和尚使用妖法，我也无法抵挡。为何师父不出手阻止呢，让道然继续妖言惑众下去，恐怕百姓会深受其害。”神秀问道。 只从上次帮自己解开心结之后，灵隐寺方丈道济禅师就宣布要修闭口禅，整天坐在禅房里面，几乎不见任何人。 神秀探问了几次，道济禅师都没有给他任何提示，神秀悟性再高也悟不出什么东西来。 听到神秀问起方丈，道灵和尚虽然心肝都在颤抖，但还是迅速地将准备好的理由拿出来。 “师侄啊，方丈之所以不出手，正是要给你考验啊。你想一想，若是遇到这种妖僧，就要用法力来强行压制，那要佛法何用？到头来，也不过是谁力气大谁赢，这样赢了，对天下百姓有何益处？” 神秀和尚听了恍然大悟，连忙说：“多谢师叔提醒，是我懈怠了。佛祖有无上法力，尚且割肉喂鹰，而非用法力驱逐苍鹰，而我遇到麻烦就想让师父帮忙解决，又如何能修成正果？” 道灵暗暗松了口气，这十几个老和尚花了好几天时间才想出来的借口，果然是有点道理的，暂时将神秀忽悠住了。道灵生怕神秀又弄出什么意外来，便又对他说：“论法大会没几天了，师侄你还是安心在寺中等候，师叔我会着人将那降龙罗汉像送来，你就安心借用这件佛宝修行。” “降龙罗汉像？不是说不能动用法力对付那妖僧吗？”神秀奇怪地问。 这降龙罗汉像乃是真正的佛宝，也是灵隐寺的镇寺之宝，有驱鬼邪镇心魔的妙用，悟性高的人诚心对着罗汉像跪拜，还能从中悟出真正的佛门神通。 只不过，灵隐寺一直将这件佛宝严密看管起来，一般人连看都看不到。 “不是不能动用法力，而是不能凡事都依靠方丈。师侄啊，你可是灵隐寺未来的方丈，迟早也是要修炼佛门神通的，如今大敌当前，就看你的毅力与悟性能不能渡过这个难关了。” 听到道灵和尚这么说，神秀也没有坚持，当天就开始闭关。 距离论法大会还有三天时间，神秀要用这三天时间，悟出一门可以对付妖僧道然的神通来。 而此时的灵隐寺大敌正杭州府衙的厢房之中，非常认真地念诵着天龙八护身咒。而在道然的身前，还放了好几坛上好的女儿红。 这是道然让聂正言帮忙找来的，在杭州城内算得上是顶级的好酒了。 这几日，道然的法力终于以极为缓慢的速度恢复，他就准备再尝试一下召唤天龙八部。 眼前这些女儿红，就是用来召唤的祭品。 夜叉摩多耶说过，天龙八部中的摩呼罗迦一族最喜欢喝酒，而这一族乃是从女娲造人的上古时期开始便存在的古老种族。 不说战斗力强不强，见多识广是肯定的。 道然希望可以从摩呼罗迦一族得到鬼物修行的功法，让马三可以修成鬼仙。 当然，若是能跟其中一位摩呼罗迦搭上关系，那自然是更好。 天龙八部各有所长，多一个能够常态化召唤的天龙八部，对道然来说绝对是好事。 天龙八部护身咒被道然以虔诚之意念出，无影无形的咒力穿过虚空，到达三界之彼岸。 摩呼罗迦一族很快就有了回应，道然的眼前冒出一团黑色的烟雾，然后化作怪物的模样。 这怪物，比四臂夜叉摩多耶还要丑。 摩多耶只不过是面目狰狞长满獠牙，但身体雄壮，给人一种凶狠但威武的感觉，很有气势。 但道然眼前这只怪物却显得极为别扭，这怪物是又蛇头，人身和蛇尾组合而成，说是组合不如说是强行粘合。 蛇头是红色的，人身部位就真的是完全的人形，不带半点鳞片，而且长得过分消瘦，根本撑不起那硕大的蛇头，至于蛇尾，则是直接与人身腰部连接，鳞片却成了绿色。 加上那白得毫无血色的人身，这色泽怎么看都很奇怪，就像是从三具不同的尸体上砍下对应部位，然后强行粘合起来一样。 而且更令道然失望的是，这只怪物只有道然小腿高。 长得丑，还瘦小，一副抬脚就能踩死的模样。 但仔细感应，确实是摩呼罗迦一族没错，完全符合摩呼罗迦大蛇神的形象，而且这怪物身上确实带着天龙八部的气息，是如假包换的佛门护法。 只是，好像真的很弱的样子。 “这位前辈……”道然刚开口，就看到这怪异的小家伙迅速地爬上了桌子，一头扎入酒坛之中。 泥封被打开，一股浓郁的酒香气飘散开来，让道然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上辈子，他也是挺爱喝酒的。 这辈子十几年来滴酒不沾，现在闻到味道就有点馋了。 不过道然不着急，就先等这位摩呼罗迦喝饱了再说。 别看这头摩呼罗迦个子小，但喝酒速度却不慢，酒坛里面的酒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眨眼间就喝光了一坛。这小怪物丝毫不客气，马上又钻进了第二个酒坛里面。 十几坛女儿红加起来两三百斤，竟然在短短时间内被喝了个精光。 眼看这只摩呼罗迦将酒都喝光了，道然就要开口。 但这只摩呼罗迦似乎早就知道道然心中所想，打着酒嗝说：“我已经从乾闼婆那边听说了，知道你想要什么。我手上有最好的鬼修功法。不过，就这点酒还不够。” 道然松了口气，不怕对方开价高，就怕对方没有。 “那请问前辈要多少？”道然问道。 摩呼罗迦伸出手指画了个圈，将这些空酒坛都圈上，然后说：“就这种酒，来十万坛就差不多了。” “十万坛？前辈说笑了，这些都是难得一见的陈酿，全天下加起来别说十万，一千都未必够。要不，改为二十坛？”道然还价说。 摩呼罗迦站在酒坛边上，叉着腰，无比嚣张地说：“不行，少一坛都不行，而且现在就要！” 道然沉默片刻，默念了几句咒文。 刚刚还嚣张无比的摩呼罗迦身体突然一僵，然后直挺挺地掉进酒坛里。 “你竟然用咒文定住我？鬼修的功法，你还想不想要了？”摩呼罗迦躺在酒坛底，身体僵硬得像条壁虎干，嘴里发出惶恐的声音。 道然双手合十说：“阿弥陀佛，鬼修功法小僧不要了，刚才喝掉的酒，伱给我全吐出来！不然我就将你拿去泡酒！” 第42章 连狗都打不过 作为持咒之人，道然能够隐约感受到自己召唤出来的天龙八部有多强。 这只摩呼罗迦给道然的第一感觉就是很弱，弱到一脚踩下去就可能会死的程度。 刚才试了一下，果然天龙八部护身咒对这只摩呼罗迦的束缚力极强，都不需要全力镇压，摩呼罗迦就被道然镇压在酒坛里面，毫无反抗之力。 这可以说是道然召唤过的，最弱的天龙八部了。 这么弱，还敢装逼，这货为什么没被人打死？ “你你你！你怎么敢这么对我，我是大蛇神，我爹是摩呼罗迦一族的族长，我一句话就能让天龙八部不再受你驱使……” 小怪物大声地威胁着，但怎么听都觉得底气不足，像极了熊孩子说：“我回家告诉我爸！” 道然索性将这只小怪物的嘴巴都给封住，然后道然就将在外警戒的牟枝玄给喊了回来。 牟枝玄一看到这个被全身封禁的小家伙，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哈，你怎么将他给召唤出来了。” “这真是摩呼罗迦一族的太子爷？”道然好奇地问道。 “这么说也不能算错，不过摩呼罗迦一族有大半都算是太子爷。”牟枝玄笑道。 道然看到牟枝玄那戏谑的眼神，作为曾经的老司机，道然瞬间明白了。 “看来这位摩呼罗迦族的族长儿孙满堂啊。”道然羡慕地说。 “呵呵，那可不是什么好事。摩呼罗迦一族是天生神灵，比我们这种后天修炼而成的恶神厉害多了。但这一族想生孩子可不容易，能当上族长，就是因为这位大人拥有非常罕见的生孩子天赋，结果就是整天除了生孩子就是生孩子，只是时间一长，新生的摩呼罗迦也越来越弱小，这个叫拉玛奴的小家伙，大概是摩呼罗迦一族最弱小的，他甚至打不过一条狗。” 道然：…… 看样子那位天赋异禀的摩呼罗迦族长是快要被榨干了。 “那看来是白费功夫了。” 道然感觉相当可惜，这可是自己花了几天时间慢慢积攒的法力，光是维持牟枝玄的存在就已经将他大部分法力都占用了。 这次召唤失败，道然想再次召唤就要等到论法大会之后了。 “这个倒是不一定，拉玛奴虽然弱小，但也是天生神灵，在没出生的时候就继承了摩呼罗迦一族的传承记忆，若是道然法师你只想从他口中得到修行功法，也是有可能的。” 牟枝玄的话让道然生出些许希望，解开了拉玛奴的嘴巴封印。 “拉玛奴，听叔叔一句劝，道然法师将来最少也是菩萨果位的大能，你若是真有道然法师需要的东西，那就老老实实拿出来吧，结一段善缘对你有好处。”牟枝玄劝道。 拉玛奴沉默了片刻，然后说：“其实，我不知道鬼修的功法。” 牟枝玄尴尬了片刻，转过头对道然说：“还是泡酒吧，反正是个分身。” 拉玛奴连忙说：“不不不，我不是分身，我是本体，我是本体啊！！” “本体？你究竟是有多弱？”道然震惊地说。 这次召唤用的法力都是挤奶一样挤出来的，就这么点法力，竟然将天龙八部的本体召唤出来了？ “阿弥陀佛。”道然这句说得很诚恳，是为那位素未谋面的摩呼罗迦族长，他不是快榨干，看起来是已经被榨干了。 拉玛奴是本体被召唤过来了，所以根本没什么选择的余地，在被泡酒和继续喝酒之间，他果断选了从心。 “我不知道鬼修的功法，因为我们大蛇神一族诞生之时，这世上还没有鬼啊。不过我知道你养的那只鬼是三眼族，我有三眼族的修行之法，或许有点用处！”拉玛奴说。 大蛇神和三眼族都是上古种族，只不过三眼族灭绝了，大蛇神一族成了佛门护法摩呼罗迦。 道然将马三唤出，这时候的马三已经完全是中年人的模样，最多不过三十来岁。不过他还是原来那样怯懦，手足无措地飘在道然的身边，甚至不敢看房间里两个蛇形怪物。 “啧啧啧，真的三眼族，血脉还很纯，估计我爹都没见过这么纯血的三眼族。”拉玛奴惊讶地说。 “纯血？他都死了，你还能闻到血的味道？”牟枝玄好奇地问。 “看他的眼睛就知道了，第三只眼越大，血脉越纯。他的第三只眼睛都快覆盖整个额头了，非常罕见。”拉玛奴解释说。 道然仔细打量着马三，之前他显得非常苍老，还佝偻着身子，额头的皱纹耷拉下来，将眼睛遮盖得很严实，所以没看出来来。 现在马三变得年轻了，皱纹消失大半，这眼睛就显得非常明显，正如拉玛奴所说，这眼睛大得占据了整个额头。 “虽然血统非常纯粹，但他已经变成鬼了，我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处。” “尽管一试。” 道然也没太多指望，只是答应过超度马三，现在退而求其次，希望马三可以在阳光下行走，像个凡人一样体验生活。 “三眼族是上古种族，当时的修行方式都很简单粗暴，他们喜欢猎杀各个种族，将对方的眼睛挖出来吃掉，越强大的种族效果越好，这就是三眼族的修行方式。”拉玛奴说。 这修行方式，未免太过残忍了。 道然问道：“没有第二种办法了吗？” 拉玛奴点头说：“有，不过是三眼族快灭族的时候被创造出来的。正因为三眼族修行方式太过残暴，所以洪荒百族当时几乎是对三眼族群起而攻之。三眼族中有位天才人物，研究出不需要吞噬眼球的修行之法，只可惜来不及，三眼族还是被灭族了。” “还有这个说法，不愧是生而知之的摩呼罗迦，这种上古秘闻我都没听说过呢。”牟枝玄感慨说。 拉玛奴接着说：“三眼族的事伱没听过，但这种修行方式你一定听过。因为三眼族被灭之后，这第二种修行之法被人族得到，经过数代修行者的改进，就成了人族的天目秘术，那位二郎真君练的就是这个。” 道然心想：“果然如此。” 刚听说三眼族的时候，他就想过人族天目是不是抄的三眼族，原来自己也是个要被刀了的预言家。 拉玛奴将天目修行法门全部说了出来，而且是三眼族原版和人族改良版。 道然也不是什么魔鬼，承诺再给拉玛奴一坛女儿红，换了这两个版本的修行功法。 马三修炼三眼族原版，而道然，则练人族改良版。 而令道然震惊的是，马三还没练出什么东西来，道然只是稍微按照修行方式运转了一下法力，他就感觉眉心一热。 第43章 第一轮考验 天目的修行之法是控制体内法力，不断刺激大脑中几个关键位置，通过法力刺激改造肌体，让眉心长出一只带神异的眼睛来。 因为三目族天生就长了一只眼睛，所以马三跳过了这个步骤，直接进入二阶段，试着用体内法力进行温养强化。 只不过马三已经变成鬼了，不仅体内法力成了阴寒鬼气，更是缺少了肉身，这温养之法一时半会实在是入不了门。 反倒是本着有枣没枣打两杆心态的道然，很随意地试着修炼一下，结果就入门了。 眉心处有热气升腾，浅红色的印记浮现，这是天目已经开始孕育的标记。 “这么简单就入门了？”道然都有点不敢置信。 但不管他仔细检查多少遍，都没有任何的问题，不是走火入魔产生的幻觉，而是实打实的修炼结果。 道然暗自感慨：“唉，我这人就是太谦虚，接受自己是个修行的天才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 接下来两天，日子过得风平浪静。 预料中的妖怪突袭似乎没有出现，也不知道那蜘蛛精是放弃了还是在暗中等待着机会。 而道然在天目修行入门之后就暂停了修炼，主要是法力不够。 牟枝玄的存在需要继续维持，每天剩下一点法力，还是先留下来以备不时之需。 当然，道然也趁着给拉玛奴送女儿红的机会，自己悄悄地喝了一口。 说实话，这个年代所有的好酒，味道也就那样。 没有经过反复蒸馏的酒，度数不高，口感也一般。这个世界的酿酒原材料或许质量更好，但还是无法抵消酿造工艺上的差距。 所谓没见过光明之前可以忍受黑暗，但道然上辈子也是见过世面的人，这所谓的极品女儿红实在没有让他喝第二口的欲望。 但哪怕只是一口，也算是破戒了。 佛门有三净肉，可没有三净酒一说，所以只喝一口，道然也刷出了令他欣慰的珍稀属性，【金刚不坏】再次获得加一。 道然高兴得差点睡不着觉，这可是真正的好东西，比什么琴棋书画的好几万倍。 道然之前测试过，【金刚不坏+1】的时候，凡人的武艺基本上就破不开道然的防御了，道灵和尚那招般若掌几十年功力，打在道然身上也就让他身体稍微震了震，完全没造成伤害。 如今【金刚不坏】再次加一，道然也不知道具体有多强，反正他用小刀划过手掌，发现用尽力气也只留下个白印子，看来不仅是钝器打击，就连普通的利器都难伤他分毫了。 道然也想过要不要让牟枝玄咬上一口，看看会不会破防，如果这都挡得住，那他就有信心赤手空拳吊打那只蜘蛛精。 但最后道然还是没有冒险，因为牟枝玄满嘴毒牙，只要破点皮就能让人毒发身亡，万一没抗住，那就相当危险了。 牟枝玄的蛇胆可没有解毒效果，道然中毒了也只能等死。 只可惜，道然没找到机会溜出去亲自动手做狗肉煲，不然将这保持了十几年的荤戒也破了，说不定【金刚不坏】就变成加三了。 虽然还不算是最佳状态，但论法大会不会等人，还是在今日如期举行了。 论法大会算得上是一场盛会，早在半个月前就有许多僧侣从天下各处赶来，全部都住在了三藏楼中。 只不过道然没时间跟这些同行打交道，后来更是住进了府衙之中，跟其他和尚完全没有交集。 到了论法大会这一天，聂正言早就安排了衙役在会场附近境界，不许普通老百姓靠近。 对此，灵隐寺表示抗议。 他们千辛万苦就是为了给神秀造势，让他在老百姓面前漂漂亮亮地拔得头筹，这样才好维持灵隐寺威名不堕。 现在没有百姓围观，就算赢了效果也大打折扣。 但聂正言可不是上一任知府，对灵隐寺的抗议选择了彻底无视，直接以妖精可能来捣乱的理由，禁止百姓们参加。 不得已，爱看热闹的老百姓们只能远远挤在前往会场的必经之路上看热闹。 道然从杭州府衙出发，靠自己双腿往会场走。 一路上，无数百姓向他问好，有送瓜送菜的，有跪地磕头的，甚至还有小孩子大声地说：“圣僧，我长大了也要跟你一样当和尚。” 道然有点尴尬，还真是童言无忌，没看到你爹妈脸都黑了吗？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罪魁祸首道然不敢久留，快步从人群中走过，朝着论法大会的会场走去。 只是围观群众实在有点热情，等道然穿过人群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几乎是最后一个到场的。 西湖边上，密密麻麻的站满了和尚。 道然仔细数了数，起码有两三百人。 这年头，想要外出不容易，离家十里就算出远门，都算得上是有生命危险。眼前这些和尚，不少是横跨数百里而来，真不知道这论法大会对他们有何吸引力。 道然要不是为了见道济禅师一面，他都不乐意参加。 论法大会的真正会场是在西湖上搭建的浮台，距离岸边不远，但需要通过小船来往。道然放眼望去，整个会场布置得很不错，庄重而气派，却不会显得过度奢华，可见是非常用心。 只不过，此时岸边只有十艘小船，显然不可能将所有人都装上。 道然走进人群中，便听到岸边的灵隐寺知客僧说：“诸位稍安勿躁，因为今年参加的人数较多，论法大会不可能让数百人各抒己见。所以，今年换了一个规矩，想要在论法大会上畅所欲言，就需要这个。” 知客僧将一根青竹雕刻而成的竹签高高举起，上面用漂亮的隶书刻着一个“言”字。 “这就是言签，诸位想要在论法大会上开口，就需要使用一根言签。每一签，只有十息时间可以畅所欲言，超出时间，就只能请诸位暂时修一修闭口禅了，否则，将会视为违反规则，会被逐出场外。 “而想要获得言签，就需要先通过考验。我们灵隐寺准备了数百道佛门经义相关的考题，不同的难度对应不同数量的言签。当然，题目有简单也有困难，诸位可以自行选择。而就算没有拿到言签，也可以到湖心亭中观看整场大会。” 知客僧说完的时候，忍不住看了道然一眼。 他知道自己今天的任务，就是要尽量阻止道然获得言签，最好是一根都没有，那灵隐寺就赢定了。 第44章 慷慨的灵隐寺 为了阻止道然胜出，又不能落人口实，灵隐寺的和尚们是绞尽脑汁才想到这么一个办法。 这次参加论法大会的和尚确实不少，但也没有比以往多。按照去年的流程，就是灵隐寺的和尚先考究一番，筛选掉一些浑水摸鱼的，剩下四五十人就坐在台子上，轮流上台发言。 先提出一个问题，让其他人回答。 有人回答出令人满意的答案，就轮到下面的人提问。 要是上台那位能也能回答出来，就换一个人提问，答不上来，就要下台换另一个人上。 众僧诘问之下，能够牢牢站在中央，不会被人问得哑口无言的，就算是优胜。 这样的规矩看似混乱，实际上一直都没什么问题。 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都是内行人，没有哪个和尚会在论法大会上玩抬杠打滚那一套，对错都自有公论。 但灵隐寺现在就怕公论。 他们对神秀一点信心都没有，必须要用各种方式限制道然。 “诸位请注意，岸边有想要领取言签，请移步到这边。”知客僧指了指岸边的数十个临时搭建的竹棚。 竹棚简陋，各有一位灵隐寺和尚在内等待。 参加论法大会的和尚们只要走进竹棚之中，回答灵隐寺准备好的问题就能获得言签。 “不过诸位也要注意，因为人数众多，所以每人答题只有一炷香的时间，请诸位量力而为。”知客僧提醒说，说完又忍不住看了道然一眼。 每个竹棚里面，都有一份题目是专门为道然准备的，全是各种刁钻生僻的问题。普通和尚能答出来一道就算不错了，加上一炷香的限制，如此双管齐下，保证让这个小和尚整场大会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和尚们根本不知道其中蹊跷，一个个走进竹棚之中开始答题换言签。 灵隐寺准备是相当充足，这种大规模面试的安排都妥妥当当的，竟然没有半点混乱。 道然随便选了一支队伍，安静地等着。 清香点起，一轮轮的面试开始。 很快就有和尚皱着眉头从竹棚中出来，那摇头叹息的模样看来没答上多少题目。而且不止一个，不少从竹棚中出来的和尚手上都没拿多少言签。 自从三藏法师取经之后，中土便多了数千本佛经，普通和尚穷极一生可能都难以看完。更别说这么年来，大乘佛法的传播也造就了许多高僧，他们所编着的新佛经也有不少。 所以，这世上没人敢说自己已经阅遍藏经。更别说许多寺庙穷得没收藏几本佛经，再勤奋的人也不能靠想象力将没见过的佛经幻想出来。 灵隐寺这次也不考别的，就考记忆力。 灵隐寺家大业大，藏经阁内佛经无数，随便挑几本珍藏孤本，选几段出来就能难倒大部分的人。 有位和尚抓着手上唯一一根言签，愤愤不平地说：“这些问题未免也太难了吧，灵隐寺不会是故意刁难我们吧？” 这话让不少和尚点头同意，今年的问题未免太生僻了。 就在和尚们心生不满的时候，清朗的声音传来：“阿弥陀佛，这位师兄此言差矣。”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丰神俊朗的和尚走来，那风度翩翩的模样，让人不由得心生好感。 来人正是神秀，闭关数日的他变化不小，此时的他再也没有当初被臭鸡蛋砸肿脸的狼狈，而是一股高僧气度，令人见之心折。 虽然神秀和尚的外形很容易令人产生好感，但刚才那个抱怨的和尚还是不服气，质问道：“天下佛寺，能如灵隐寺这般藏有这么多佛经的极为罕见，灵隐寺偏偏以此作为考验，难道不是故意刁难吗？” “阿弥陀佛，贫僧灵隐寺神秀，请问这位师兄法号？”神秀微笑着问道。 “太原六佛寺慧明。” “原来是慧明师兄，失敬了。刚才你说，灵隐寺挑选这些题目是为了刁难诸位，但贫僧想问一句，师兄你还记得刚才的问题吗？”神秀问道。 “当然记得，我抽到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不空罗索陀罗尼经卷》，但这种佛经珍本，天下间能有几人读过？用来做考题，难道不是强人所难吗？” 这本佛经，六佛寺是真没有。面对题目中那些经文，慧明想了半天才确认这佛经根本没看过，如何能答得上来？ 结果因为这道题白白浪费了时间，最后只拿到了一根言签。 慧明也很后悔，若是及早换题目，或许能拿到更多。 一根言签，只有十息发言时间，也就是十个呼吸。 这么短的时间，还论什么法？慧明已经注定与论法大会无缘，只能当个观众。 不少和尚对慧明的经历都是感同身受，望向神秀的眼神相当不善，似乎不给他们一个说法就要闹起来。 神秀仿佛一无所觉，依旧淡定地问慧明说：“慧明师兄，请问当时考验的是第几段呢？” 慧明觉得这个问题并无意义，没看过的佛经，考哪一段又有什么区别？不过慧明还是将考题上的经文一字不漏地复述出来。 不等神秀开口，旁边另一个和尚就说：“咦，这一段，正好跟我刚才的考题对上，不过我是前面一段。” 慧明和尚听了，马上说：“这位师弟，我们相互印证一番可好？” 两和尚顿时点了点头，然后你一言我一语地将《不空罗索陀罗尼经卷》的经文给念了出来。 果然是承上启下的两段经文，正好能够对上。 两人顿时都露出了惊喜的笑容，这可是自家佛寺没有的珍本佛经，光是这两段经文就已经弥足珍贵了。要是能得到全本，那这次论法大会的输赢都不重要了。 神秀静静地等着两人说完，然后才大声对其他和尚说：“阿弥陀佛，诸位或许觉得这次考题是刁难，但其实是贫僧请求方丈将灵隐寺珍藏的佛经拿出来，与各位共享。 “只不过，法不可轻传，旃檀功德佛当年也是经过九九八十一难才取得真经，我等若不经历些许磨难，有如何懂得这些经文的珍贵呢？ “这次考题全是灵隐寺千辛万苦收集而来的佛经，只要诸位能够记住，都可以随意交流，相互印证，如此方能让佛法普度天下，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神秀这一番话，所有人都忍不住心生敬佩。 佛经是何等珍贵，许多寺庙就连本门弟子都不能随便翻阅，没想到灵隐寺会拿出来共享给所有人，这份气魄真不同凡响。 话说到这里，再也没人有什么意见。 言签拿不到手又如何，论法大会只能旁观又如何，只要能跟众僧交流佛法，将一两本完整的佛经带回去，那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神秀这番话一出，不少还没进竹棚的和尚都换了想法，等下可不要想着拿什么言签，还不如多看几道题，多背几段经文，那才是真正的好东西。 而就在众人都感慨灵隐寺的大方时，道然背着个大箩筐，从某个竹棚中走出。 岸边众僧震惊地发现，这小和尚的背上的箩筐装得满满的，全是言签。 这怎么可能……难道他将全部考题都答对了吗？ 第45章 大德高僧本僧 刚才和尚们都忙着找灵隐寺要解释，道然看到一个竹棚空了，就连忙走进去。 负责考核的灵隐寺和尚一眼就认出道然来，就悄悄拿出灵隐寺特制的考题，要让道然一根言签都拿不到，为灵隐寺立下这首功。 结果，道然接过题目，瞄了一眼，就口若悬河地念了起来。 仿佛根本不需要思考一样，道然一道又一道考题念过去，灵隐寺的小和尚都来不及对答案，勉强看到的几个字都是分毫不差。 一炷香还没烧完，道然就将考卷上的问题全部答完了。 然后对那震惊得目瞪口呆的小和尚说：“那个，考题还有吗？” 时间没到，按规矩是可以继续答题，小和尚哭丧着脸拿出正常的考题。连特制的高难度考题都难不住道然，这些更简单的考题对道然来说更是不值一提。 然后，在这个小和尚绝望的眼神中，道然将竹棚里面的言签全包完了，满满一箩筐言签背在身上，顿时震惊全场。 道然却不觉得有什么值得骄傲的，这震惊全场的操作看似威风，实际上是用整个幸福童年来换的。灵隐寺想用佛经来考道然，完全就是关公面前耍大刀。 道然的师父可是法海。 法海是什么人？ 那是一言不合就关禁闭，罚抄佛经能抄到你练成金刚指力的严师。虽然道然在金山寺算得上是被罚最少的一个，但抄过的佛经也能填满灵隐寺的半个藏经阁。 而且，金山寺什么佛经没有啊？ 真没有，法海可以直接上灵山找罗汉们菩萨们要过来，金山寺的藏经阁绝对是人间之最，别的寺庙完全不能比。 什么孤本、珍本佛经，对道然来说就是熟得不能再熟的东西，听了前半句，后面几千字能给你用五种方言八种调子唱出来。 唉，想起这些过去，道然就是满腹辛酸。 不过道然毕竟是两世为人，很快就平复了心情，将身后的箩筐放在地上，问道：“阿弥陀佛，神秀师兄，说好一炷香随便答题，这一炷香还没烧完，言签就没了，现在如何是好？” 神秀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他不知道灵隐寺还专门为道然准备了特制题目，但光是普通题目难度就非常高了，自己去答，也不敢说全对。 结果道然不仅全对了，时间连一炷香都不到，现在门口那根檀香还有四分之一呢。 “这……” 神秀再也保持不了云淡风轻，这一而再再而三的，似乎只要见到这个小和尚，自己就要倒霉，就算是一心向佛的神秀，现在也有点愤怒了。 道然微微一笑，并未继续让神秀难堪，而是对其他和尚说：“灵隐寺能将佛经以这等形式与诸位共享，小僧也极为佩服，所谓见贤思齐，那小僧便将这些言签与大家共享吧。” 众僧听了，再次震惊。 这次论法大会的规矩改了，言签就等于筹码，筹码越多，胜算越大。道然一个人占了这么多言签，几乎可以说是九成赢面。 但他竟然放弃了自己独占鳌头的机会，要跟所有人平分这些言签。 这份胸襟，众僧无不佩服。 仔细一看，这道然和尚虽然年纪小，但风姿气度似乎比神秀还高出一筹。如果说神秀很有大德高僧的风范，那道然就是大德高僧本僧了。 今天真是佛祖保佑，不仅能赚佛经，还能继续参加论法大会，简直是天大的福报。 道然双手合十，与众僧一一客套，然后才问神秀说“神秀师兄，小僧这样做，不算违反规矩吧？” 神秀表情有点僵硬，冷冷地说了句：“不算。” 说完，神秀便转身离开，登上了前往湖中心浮台的小船。 神秀承认自己嫉妒了。 眼前这些僧人，刚刚还对自己赞叹有加，回头却对道然倍加献媚，这种感觉令神秀非常不舒服。 但神秀只在意这点变化，却忘了一件事。佛经是灵隐寺的珍藏，佛经共享众僧受惠，有一半感激是给灵隐寺的。但道然却是靠自己的本事迎来的言签，却能够慷慨地分给他人，这感激与敬佩自然是全部落在道然的身上了。 “哼，你们都被这妖僧的表面所迷惑，等他露出真面目时，你们都会后悔。” 神秀现在都还认为道然是用法术迷惑百姓的妖僧，是不受清规戒律亵渎佛法的恶徒。 之前神秀还有些担忧，因为凡人再怎么熟读经文，也不是妖僧的对手，但他如今早已今非昔比。 灵隐寺将降龙罗汉像借给神秀，他也不愧灵隐寺最优秀弟子之名，短短几日时间就有所领悟，从罗汉像中悟出了一篇经文。 这篇经文与灵隐寺藏经阁内任何一本佛经都不一样，是真正的佛门法咒。 从神秀走出禅房开始，他便不再是凡人，而是一位真正的修行者。 法力在神秀体内生生不息，时刻运转着，迅速平复他的心情。等小船停靠好，神秀踏上浮台之时，他又恢复了之前风度翩翩的模样。 岸上众僧没有那么着急登船，一个个向道然道谢，然后从箩筐里面取走言签。 都是佛门中人，都是相当要脸的，大家拿走的言签都不多，估计够自己使用就停了手。 但即使如此，道然的箩筐开始全空了，他自己却是一根言签都没留下。 六佛寺的慧泉和尚见状，连忙将手上的言签递过去说：“道然师弟，你自己怎么不留几根呢？这些言签，我还给你吧。” 慧泉和尚只取了四根言签，算上自己赢来的一根，五根言签足够他将心中所想所惑在大会上说个明白了。但看到道然竟然没给自己留，慧泉和尚便毫不犹豫地将自己手上的言签送过去。 道然微笑着推了回去，对慧泉说：“这些言签，慧泉师兄留着便好，师弟我用不上。” “用不上？” 慧泉和尚有点奇怪，难道道然跟灵隐寺有什么关系，还能为他打破规矩不成？ “是啊，因为我从未想过争什么论法第一。”道然认真地说。 ———— ps：终于十万字了，诸位老爷能看到这里的话，就顺手给点推荐月票支持下吧，感激不尽。 第46章 神秀的个人表演 道然真没想过争什么第一，从小在金山寺长大，他真的是看到佛经就头晕。平时能不聊经文就尽量不聊，跟别人只聊鸡汤文和各种上辈子听过的梗。 这次要不是为了见一见道济禅师，道然连参加的欲望都没有。 等见到人了，将法海的信送上去。 不管是法海有眼无珠，还是其中有什么误会，道然都算是完成任务了。 “希望没别的意外。”道然对自己说。 虽然道然不准备参加论法，手上连一根言签都没有，但从他登上小船到浮台落座，一举一动无不牵动所有人的目光。 论法大会还没正式开始，道然的名字就已经在众人口中传遍。 不管道然开不开口，这场论法大会他早已成了中心人物。 这样的场景，被灵隐寺的和尚们看在眼里，一个个都心情沉重。 因为身受重伤，不得不躺在灵隐寺修养的道灵和尚很快就收到了消息，但道灵和尚却没有什么表示，只是烦躁地让报信的小沙弥滚出去。 禅房大门关上，数十根扭曲的丝线从墙缝伸出，交织成一个人形，对道灵和尚发出尖细的声音：“老和尚，你看我说得对不对？你之前的算计，全部都落空了吧。” “妖孽，闭嘴。”道灵和尚愤怒地说。 这话多少带点色厉内荏的感觉，道灵和尚也没想到，绞尽脑汁想出来的手段，不仅没能刁难道然，反而让他的声望更高。 之前圣僧之名只是在本地百姓口中流传，传发大会之后，恐怕天下佛门弟子都会知道道然圣僧的名号。 谁能想到，这小和尚竟然能将诸多佛经倒背如流呢？ 又有谁能想到，这小和尚竟然会慷慨地将言签送给别人？ 这人根本不是来参加论法大会的，分明就是来捣乱的。 “呵呵，灵隐寺经此一役，肯定要声名狼藉，这数百和尚吃都吃不饱了，一起上街化缘，倒是很有意思。”模糊的人形扭动着身子，发出尖细的声音。 “妖孽，你究竟想说什么？！”道灵恶狠狠地说。 “我早就说过了，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我可以帮你对付这个小和尚，只不过，你要跟我合作。” “我死也不会跟妖孽合作。”道灵和尚大声地说。 “你会的，你只不过是觉得自己还有机会。你觉得那个小和尚一根言签都没有，论法大会灵隐寺还有机会拿到第一。但没关系，我还有很多时间，我可以等到你认清现实为止。” 道灵愤怒地抓起一串佛珠朝那丝线人形扔去，佛珠飞散，将这脆弱的人形撕碎。 再也听不到那蛊惑的言语，但道灵却没有丝毫的轻松。 妖怪说得没错，道灵还存着一丝侥幸心理。 道然手上没有言签，就绝对不会发言，不能发言，还论什么法，只要神秀自己不出问题的话，一定能赢。 只可惜自己身上的伤势还没好，没办法亲临现场，只能在心里祈祷道：“佛祖保佑，一定要让神秀拿到论法第一啊。” 论法大会之上，神秀正站在中央高台之上。 这个位置，他已经站了很久了。 除了言签规矩改了之外，论法大会的流程与往年并无不同。 中央的高台，谁都可以上。 上台之人，要向所有参加论法大会的僧众提出一个关于佛法的问题，当然这个问题也需要自己知道答案。 如果在场的人的回答都比不上台上之人的答案，那就算站稳了脚跟。 然后，其他人就可以向台上之人提问。 若是回答不上，或者被其他人的答案比下去，那就要从台上下来。 如此循环往复，在论法大会结束之前，谁能在台上站得最久，站到最后，就成了名副其实的论法第一。 这个规矩，是建立在没人会撒泼打滚耍无赖的前提下。 不过参加论法大会的和尚也是要脸的，不会有傻子冒着得罪天下僧众的风险，在论法大会上耍无赖。 所以，大部分情况下是一问一答规规矩矩，必须要有真才实学才能够守住这座高台。 一般情况下，就算对自己有信心，也不会一开始就上台。 人是有极限的，面对这数百人的提问，自己又能回答几次呢？ 所以，先让别人上去。 每个参加者能准备的问题不会太多，越到后面，这些高难度的问题就越少，就越有可能站到最后。 大家都是这么想的，所以一开始没人愿意上台。 直到神秀站了上去，然后他就没下过台了。 道然混在人群之中，静静地看着神秀表演。 道然也必须承认，这位神秀和尚确实是有真才实学的，对佛经绝非死记硬背，而是有着自己的一套理解。 不仅如此，道然还看得出来，神秀已非凡人。 同为修行者，道然对神秀的变化感应非常清晰。 “短短几日不见，他竟然已经修出佛门法力来，莫非有什么奇遇？这灵隐寺果然是有不凡之处的。”道然好奇地想。 修炼出法力，再跟凡人比就是开挂欺负人了。 自从道然修炼出法力意外，不仅身强体健，凡人难以伤他分毫，法力运转之时还能令人头脑清明，长时间保持旺盛精力而不感到疲惫。 这种数百人论法辩经，最是消耗心神。 神秀若是凡人，才学再高也难以抵挡数百人的轮番诘问。但如今他练出了法力，整个人精气神都得到升华，不是凡人能够撼动的。 只见神秀在高台上口若悬河，不管是谁，不管提出的问题是佛经精义还是佛偈对答，神秀都能从容应对。而神秀只要随口反问，大部分僧众就答不上来，就算勉强回答，神秀也会给出更好的答案，将对方说得羞愧认输。 整个论法大会就成了神秀的个人表演，众僧都心中佩服，自认不如对方。 然而，越多人败下阵来，望向道然这边的眼神也越多。 神秀在高台之上侃侃而谈，注意力也有一半放在道然身上。 在神秀看来，即使赢了所有人，但没有赢道然就没有意义。 可是，这人手上没有言签啊，自己要怎么逼他应对呢？ 第47章 在圣不增在凡不减 神秀很努力地思考，要怎么将道然拖入论法之中。 跟灵隐寺其他和尚不同，别人觉得神秀心魔都被勾出来了，论法肯定不是道然的对手，神秀却觉得上次只是自己一时没想通，后来再师父开导之后又有了明悟，已经不是当初的神秀了。 再加上自己已经成了修行者，神秀就多了一种迷之自信，感觉自己法力无边，就像佛祖一样。 简单来说，就是飘了。 这是凡人刚刚踏入修行之路的必经考验，除了道然。 道然当初受三日传法从凡人转变为修行者，那是丝毫没有半点飘了的感觉。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的师父是能够跟翻江倒海大妖王五五开的存在。 飘什么啊，法海一个紫金钵就将你敲死了。 神秀却没有这种体验，他刚刚从罗汉像上领悟了佛门法咒，正觉得自己是佛祖眷顾之人。 这世上也没有一二三四级筑基金丹元婴的等级之分，让神秀无法准确判断自己与道然之间的差距，所以他就很有优势在我的感觉。 道然察觉到了神秀的想法，也明白其他人也想让他与神秀来场巅峰对决。但道然不想节外生枝，他已经找到了灵隐寺方丈的位置，就在浮台第三层的中央，跟灵隐寺的几位老和尚在一起。 距离不是很远，只不过中间隔了不少人。 在道然看来，这位道济禅师挺有高僧范的，不过没感觉出有什么超凡脱俗的地方。 修行者的气息是瞒不住的，除非是已经成仙成佛，能够将法力控制得天衣无缝，才有可能伪装成凡人不漏破绽。 佛经所言的无漏金身，那是要斩尽烦恼证菩提才能达到的境界，法海都还差点意思。 除非这位道济禅师是菩萨化身，不然的话，他很有可能就是个凡人。 “并非修行者，又将灵隐寺管成贪嗔痴三毒俱全的样子，这位道济禅师也没什么本事吧？法海怎么会让我跟他修行？罢了，将信送到就是。” 道然听神秀跟人辩经早就不耐烦了，找到目标后便朝着道济禅师所在的位置挤过去。 道然这一动，整个会场都为之一惊。 就连正在跟神秀论法的那位，都忍不住往道然那边看，生怕是自己说错了什么，才惹得这位有所动作。 虽然大家都知道道然没有言签，但只要他开口，刚才受过恩惠的和尚每人送出一根，就足够道然说到天黑。 这位道然法师，难道是终于忍不住了吗？ 道然确实忍不住开口，但他说的是：“阿弥陀佛，麻烦借过。” 道然面前的这个大和尚都已经将言签捏在手上，正准备递过去，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愣住了。 怎么，这位置不好说话，要换个上风位？ 道然走过了几个身位，又对前面堵路的人说：“阿弥陀佛，麻烦借过。” 论法大会上出现了令人无语的一幕，几百个光头寂静无声地看着道然，看着他在人群中一点点往前走，连正事都忘了。 神秀皱着眉头，不明白这个妖僧又要做什么蛊惑人心的事。 道然才不管那么多，一路往目标前进，花了些时间，终于走了大半。 这时候，所有人都看明白了，道然是朝着灵隐寺方丈去的啊。 这波，难道是擒贼先擒王？ 神秀不由得捏住拳头，这妖僧，要对师父做什么？！ 灵隐寺方丈看起来依旧是那处变不惊的淡定模样，但没人知道他手握念珠的手掌已经开始冒汗。 “完了完了，他怎么朝我走来了？难道他发现我是假冒的了？” 多亏了兢兢业业地演了几年的道济禅师，经历过不少类似的场面，所以这位落第秀才还能保持表面镇定。 但如果再出什么意外，那就不好说了。 这种表现，旁人没发现，但瞒不住道然。 “怎么回事，凡人也就罢了，这道济禅师还在瑟瑟发抖？”道然越发觉得情况不正常。 就在道然想要开口的时候，浮台中央高台的神秀和尚终于忍不住了，大声对道然说：“道然法师，请留步！” 不管如何，绝不能让他继续往前走。 道然转过头，望向高台，奇怪地说：“阿弥陀佛，神秀师兄有何见教？” 神秀被这理直气壮的回应给整迷糊了，你都朝着我师父去了，还问有何见教？！ 在神秀看来，一个靠着法术蛊惑百姓的妖僧，肯定会想方设法除掉灵隐寺，这样一来就没人能够在杭州城与他抗衡了。 这论法大会不上台论法，直接冲着灵隐寺方丈去，摆明了不安好心，现在竟然还一脸无辜的样子。 这人怎能无耻到这个地步？！ 神秀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对道然说：“道然法师，你是杭州城人人称颂的圣僧，为何在论法大会上一言不发呢，难道我等不配与法师辩经论法么？” 这话相当诛心，这是要挑拨道然与其他和尚的关系啊。 道然双手合十，坦然道：“阿弥陀佛，因为小僧没有言签啊，小僧远来是客，哪有客人坏了主人规矩的道理。” 这回答天衣无缝，在场的人都挑不出理来。 言签没了不能发言，规矩是你们灵隐寺定的嘛。 神秀再次捏紧了拳头，心中不由得生出些许怨气，只怪那些师叔们多此一举，现在反而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神秀压下这个念头，继续说：“无妨，道然法师你是将自己的言签送给别人了，如此慷慨之举，相信为你破一破例，大家也并无不满。不对，不仅不会不满，相信诸位还很期待道然法师你能为我们指点迷津。” 只要道然能够应战，神秀就有信心能击败他，让这个妖僧在众目睽睽之下羞愧认输，那他蛊惑人心的手段自然不攻自破。 道然看了眼四周，那些参加论法大会的和尚们似乎对这个说法都没有意见。 一是心存感激，觉得道然这么慷慨的人应该不受言签限制，二是心里有种看热闹的心态，希望道然能跟神秀论上一场，分个高低。 道然将这些尽收眼底，叹息一声说：“既然如此，我就问神秀师兄几个问题。” 神秀表情顿时变得严肃起来，集中全部精神，对道然说：“请道然法师出题。” 道然伸手一指高台上的一面铜镜，这是会场上装饰用的摆设，道然就指着铜镜问道：“请问神秀师兄，不管何物放此镜前，都能映出，然否？” “然也。”神秀马上回答。 道然又问：“那挪开事物之后，镜上可有余影？” “没有……贫僧明白了，此乃物来则应，过去不留之意，道然法师果然佛法精深。”神秀自信地回答说。 众僧听了，都恍然大悟。 小小一面镜子，竟然还蕴含这种禅意，听这两位对答，果然受益匪浅。 道然和尚问得巧妙，神秀和尚答得迅捷，真是棋逢对手啊。 道然没在意神秀的抢答，而是继续问道：“若是灵隐寺方丈道济禅师站在镜子前，镜子会因他是大德高僧映照得更加清晰吗？” “不会。” 神秀还是秒答，但说完之后，他眉头一皱，感觉到不对。 果不其然，道然接着说：“师兄说得对，铜镜不会因为大德高僧来照镜子而清晰，也不会因为乞丐来照镜子而模糊。与圣人居而不喜，与凡人居而不忧，此乃在圣不增，在凡不减的道理。神秀师兄，你知错了吗？” 神秀沉默了片刻，双手合十道：“受教了。” 众僧还有人没明白过来，但很快，神秀自惭形秽地说：“一面镜子，尚且可以做到一视同仁。贫僧为了逼师弟你与我论法，竟然以你身份特殊为借口，主动破坏论法大会的规矩。如此行径，是贫僧错了。” 众僧听了，这才明白过来，想起刚才自己所谓，有一个算一个都露出惭愧的表情，然后齐声对道然说：“阿弥陀佛，贫僧受教。” 道然回敬一礼，然后转身，朝着灵隐寺方丈走去。 这一次，应该没人再拦着自己了吧。 ———— ps：这一段是改编了《禅宗公案》里面的故事，这种逼格奇高的对话，小扑街肯定没本事原创，所以后面类似这种对答九成九都是从各种佛经里面拿过来的，先做个说明。 还有忍不住吐槽一句，十万字了，五百收藏都没有，这本书真有这么烂吗？这样下去全勤都拿不到，那就真是不知道怎么办了。 第48章 输不起吗 这场论法大会，似乎刚刚开始不久，但又似乎已经到了尾声。 在神秀双手合十，自认不如之时，灵隐寺就输了。 不需要争论什么经文精义，道然以铜镜给所有人上了一课，在境界上，道然已经赢了所有人。 论法第一，似乎已经理所当然了。 就在众人以为已经没有悬念之时，神秀再次开口对道然说：“阿弥陀佛，道然法师，你确实佛法精深，只要践行慈悲之道，成为万民敬仰的圣僧也并非难事，但为何要用法力蛊惑百姓呢？” 道然原本还能面带微笑，但听到神秀这番话，顿时就面无表情。 道然准备将那铜钵拿出来，学学法海的当头棒喝，让他清醒清醒。 但不等道然动手，浮台上传来慧明和尚的声音：“神秀法师，输了就输了。如此出言污蔑，未免太丢灵隐寺的脸了。” 慧明的话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赞同，都觉得神秀是输不起开始泼脏水了。 “慧明师兄说得没错，灵隐寺未免欺人太甚了。” “阿弥陀佛，一而再再而三咄咄逼人，非佛门弟子所为，神秀师弟，你犯了嗔戒啊。” …… 数百僧众，你一言我一语，竟然大半都在帮道然说话。 神秀露出意外的表情，喃喃自语说：“他竟然又蛊惑了这么多人，用的究竟是什么妖术？” 其实道然自己都有点意外，难道这宝相庄严天赋在自己没注意的时候升级了？现在是不是只要振臂一呼，他们就纳头便拜啊？ 道然这次却是误会了，眼前这情景跟他突破天际的魅力和宝相庄严天赋关系并不大。 这次是真的人心所向，因为道然从头到尾的表现都完美得无可挑剔。 一开始，众僧被灵隐寺弄出来的言签规矩给难住，虽然神秀说这是灵隐寺将珍本佛经拿出来跟大家共享，但不少人心里还是有根刺。 灵隐寺看似大方，实则有种施舍的感觉。参加论法大会的众僧是为了争第一而来，结果还没开始呢，就先被硬塞了一个所谓的人情，还大大削减了他们获胜的机会。 或许注意力一开始会被未曾读过的经文所吸引，暂时忘了这事。 等冷静下来，他们就琢磨出不妥。 但人在屋檐下，灵隐寺这招也不算过分，就暂时忍了。 这时候，道然出手，将满箩筐的言签全部送人。 这一手，可比灵隐寺的施舍舒服多了，没人会拒绝言签，每个人都对道然心存感激。 这位小和尚，不仅长得好看，这慈悲之心比长相更好看。 等到论法大会开始，神秀舌战群僧，大有一人压服天下的姿态。这时候，不服气的人就更多了，尤其是神秀手上那堆言签，他们看着更碍眼。 哪怕神秀确实表现出对佛经的深刻理解，但大家还是会觉得，神秀手上的言签，就是灵隐寺开后门塞给他的，说不定直接给考题答案。 这是人性，这种阴暗的想法虽然被压在心底，但并未消失，能够消灭心底阴暗的人，早已经成佛了，如何会在这里争一个高低。 这种阴暗虽小，若无外界刺激，慢慢也就自行消散了。 结果神秀自己作死，非要硬逼道然与他论法，这姿态更令路人不满。 怎么，灵隐寺就这么霸道，人家不愿意开口的，也要踩上一脚？ 此时，不少人就跟道然同仇敌忾了，也盼望着道然可以将神秀击败，给其他人出一口气。 此时情绪已经压抑到极致，道然带着所有人的希望，终于开口，而且短短几句话就将神秀说得低头认输。 路人都觉得，这口气不仅出了，还出得特别痛快。 结果，现在神秀又开始泼脏水污蔑道然，这还能忍？ 什么叫做完美的受害人？ 道然现在就是完美的受害人，不站在他这边都会良心过意不去。 因此，完全不需要道然开口，其他人就已经一顿口诛笔伐，将神秀和尚骂得狗血淋头。 和尚骂人不一定会用脏话，但毕竟也是耍嘴皮子的，论阴阳怪气和狠毒，不会比文人差多少。 这就不是辩论，完全就是骂人，神秀辩才再好也没办法跟几百人吵架，所以场面完全就是一边倒，神秀瞬间就成了千夫所指。 但神秀并未发怒，而是满脸慈悲地说：“阿弥陀佛，诸位不知他的真面目，贫僧只好用些手段，让他现出原形了。” 说完，神秀闭上双眼，开始念念有词。 法力消耗，一段段咒文从神秀嘴里念出，犹如洪钟大吕般在浮台上回荡，竟然压过了数百人的声音。 道然听着神秀的咒文，有种强烈的熟悉感。 第49章 紫色夜叉 神秀念诵的咒文道然实在太熟悉了，就是他最熟练的，也是唯一学会的佛门咒法——天龙八部护身咒。 “这货什么时候学会天龙八部护身咒了？那道济禅师也只是个凡人啊。” 道然有点想不明白。 佛门咒法，不是听过之后记住就能施展出来的。 每一位持咒之人感应天龙八部的方式都是不一样，不能照搬，只能参考。 因此，持咒之时如何运转法力，如何与天龙八部沟通，这些东西都没有固定的标准，需要名师指点，然后再慢慢摸索。 没有师父领进门，根本谈不上修行。 几日前，神秀还是个凡人，几日之后，神秀就学会天龙八部护身咒了，这难道是…… “法海，是不是你在搞事啊？”道然心想。 很快道然就否定了这个猜测，以法海的本事，他却是能三天教出一个修行者来，但就他那遇事不决抡金钵的性格，玩不出这种花样来。 神秀这是有别的奇遇，所以才能在三天之内学会天龙八部护身咒。 道然心念急转，沟通了一直藏在西湖中的牟枝玄。 聂正言此时正在西湖边上当观众，牟枝玄时刻守护者这位知府大人。 但现在，道然不得不将牟枝玄召唤到自己身边。也不知道神秀会召唤出哪一族的天龙八部，要是召唤出夜叉龙众这种战斗力强大的，道然也只能依靠牟枝玄来对抗。 至于传说中最强的天众，要是神秀真召唤出来了，道然二话不说马上跑路，这货开挂，自己正常玩家没必要不跟他死磕。 但等了半天，只能听到神秀持咒的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吃力，仿佛舌头上绑了十斤秤砣，每一个音节都要用尽力气才能喊出来。 神秀脸色苍白，额头上的汗水涔涔而下。 第一次持咒，神秀只觉得身体法力如同决堤一般外泄，这种身体被抽空的感觉差点没让他晕过去。 但神秀还是咬牙坚持，他要揭穿道然的真面目，要破除他蛊惑人心的法术。 而只有法术，才能对抗法术。 天龙八部护身咒就是神秀唯一的办法，只要能够召唤出天龙八部，相信佛门护法一定可以将道然这个妖僧解决。 因为佛法无边，佛祖一定会保佑他的信徒。 意念所至，神秀的声音突然高昂起来，一轮金光从他身后浮现，一个巨大的阴影从金光中走出。 这是一个身高五丈的巨人。 巨人精赤着上身，苍白的皮肤上布满张狂的紫色暗纹，脸上带着狰狞的紫玉面具，无数雷霆在他发间流转，犹如一尊威严的雷霆之神。 “果然是夜叉！” 道然脸色凝重，这造型一看就是夜叉一族，虽然不像摩多耶那样手执刀剑，但即使空着双手，这位紫色夜叉给道然的感觉比摩多耶还要厉害几分。 看样子，牟枝玄是打不过啊。 道然琢磨着是不是用剩下的一点法力，将摩多耶也召唤出来，二打一应该能赢。 只是那紫色夜叉刚出现，就回头看了一眼神秀，然后不屑地说：“以佛宝之力强行召唤，年轻的和尚，你想寻死吗？” 神秀面露惨然笑容，一尊金色的罗汉像从他长袖中滑落，在浮台上摔成了碎片。这件灵隐寺的镇寺之宝，因为法力耗尽而成了废物。 “若非借助佛宝之力，短短三日时间，我如何能召唤天龙八部的分身？还未请教这位前辈法号。”神秀恭敬地对这位紫色夜叉说。 “哼，投机取巧之辈，没资格知道我的名字。”紫色夜叉不屑地说。 神秀皱起眉头，但最终伸手向道然一指说：“既然如此，请前辈你奉我诏令，将这个妖僧蛊惑人心的法术破除。” 紫色夜叉顺着神秀的手指望向，道然所站的位置已经空出一个大圆。如此恐怖的巨人，跺跺脚就能踩死一群和尚，谁也不希望被道然连累。 只有那位慧明和尚逆着人流走到道然身边，坚定不移地站在他的身边。 “道然法师，你快逃！”慧明和尚对道然说。 “阿弥陀佛，慧明师兄无需如此。”道然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怎么就被人用命来救了，自己也没做什么啊。 “世上可无慧明，不可无道然法师，你若是被这卑鄙小人害了，乃是佛门最大损失。贫僧也是一心向佛，如何能眼睁睁看着？”慧明坚定无比地说。 自从认识道然，慧明深深感受到自己与道然的差距，作为一个真心向佛的和尚，毫不犹豫就选了“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两人正说话间，那紫色夜叉便已经大步流星地跑过来。 此时，牟枝玄还在往浮台这边赶，恐怕要来不及。 道然一手抓住慧明的腰带，准备将他抗到肩膀上跑路。 只要拖延一点点时间，牟枝玄就能拦住这个紫色夜叉。 但就在道然正要出手只是，只听那紫色夜叉双手合十，用激动的语气对道然说：“可是道然法师当面？夜叉浮战，见过道然法师。” 此言一出，神秀瞪大了双眼。 说好的不配知道名字呢？ 对自己的时候如此高冷，面对道然的时候就这么卑微，这合理吗？！ 第50章 一个人情 刚刚还无比高冷的紫色夜叉，面对道然却是满脸笑容。 这情节转折得太快，以至于准备跑路的和尚们都忍不住停下脚步。 这场面太罕见了，说不定一辈子只能见到一次，冒点风险也值得。 道然也是有点懵，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位浮战夜叉如此客气，道然自然也得给面子。 “阿弥陀佛，小僧正是道然，不知前辈有何见教。” “哈哈，只是想与法师结个善缘，下次召唤，或许有用得上我的地方。这夜叉一族，可不止摩多耶这只会用蛮力的小子。” 看到浮战与道然如此亲热，神秀根本不能接受。 这可是他毁掉了灵隐寺的镇寺之宝召唤出来的夜叉，怎么可以这么简单就投敌了，而且还投敌得这么猥琐。 持咒者对被召唤出来的恶神是有约束力的，神秀试着凝聚精神，想要控制浮战。 浮战似乎有所察觉，面具下本来带着笑意的眼角瞬间变得锋利如刀，神秀只觉得自己迎面撞上了一座铁山，差点要直接晕过去。 浮战听了，转过身对神秀说：“不知死活，你以为稍微有点法力就不是凡人了，仙凡之隔哪里是这么简单能跨越的？你那点法力，对我来说，连我一根头发都控制不住。” 看着浮战夜叉那看垃圾一样的眼神，神秀无比愤怒，质问道：“你是佛门护法，怎能向蛊惑百姓的妖僧投诚，你不怕佛祖降罪吗？” 浮战听了，忍不住大笑道：“佛祖降罪？！小子，你连自己所持咒法是什么都不知道吗？就算佛祖怪罪下来，受罚的也不会是我，而是你啊。” “怎么可能？！”神秀不敢置信，明明自己是满怀正义之心，佛祖怎可能怪罪。 “不信吗？” 浮战说着，双手生出大片紫色雷霆。 这些比腰身还粗的紫色电流如群蛇乱舞，在浮台地板上画出一道道焦黑的痕迹，若是落在人身上，片刻就能将人化为焦炭。 浮战眼神朝着浮台上的和尚望去，狞笑着说：“今天我就将这些和尚全部杀了，看看将来下十八层地狱的是我还是你？” 道然心里骂了一声白痴。 夜叉一族都是嗜杀的疯子，你没事招惹他干嘛？！ 道然连忙对浮战说：“浮战前辈，请给小僧一个面子，高抬贵手吧。” 道然心里也在打鼓，他可不确定自己的面子能有多少作用。 别看浮战刚才似乎很客气，但对方是真正的神灵，自己只是个刚刚踏上修行之路的小和尚。 大人物对小人物客气那叫风度，小人物要是觉得自己能对大佬有什么影响力，那就叫做没点逼数了。 但不管有没有用，都要尽力而为。别人他可以不管，但慧明和尚豁出性命都要站在自己这边，那道然也要全力将他保下来。 不过令道然意外的是，自己刚说完，浮战便双手一合，让那些雷霆全部消散。 “道然法师的面子，我自然是要给的。不过，法师可就欠我一个人情了。”浮战非常认真地说。 “阿弥陀佛，前辈有何吩咐，小僧定当全力以赴。”道然连忙答应下来。 “此事不急，法师若是有心，不妨先将我这紫霄神雷神通练成，等时机成熟，我自然不会跟法师客气。”浮战留下这句话便化作电光消散无踪。 道然松了口气，虽然欠了个人情，但人情这种东西从另一个角度看就是人脉。有这层关系在，就等于浮战在道然身上投资了。要是道然遇到什么危险，浮战出来帮忙的时候，说不定比牟枝玄还卖力。 而且浮战还说了，让道然修炼他的紫霄神雷神通，这名字一听就很厉害，有浮战全力配合，道然自身的实力肯定能够大幅提升。 这么算的话，这波不亏！ 一场大戏，似乎就此落幕。 死里逃生的众僧都用仇恨厌恶的眼神看着神秀，要不是运气好，他们就被刚才那夜叉给杀了。雷霆乃是天地之威，他们肉体凡胎如何能够抵挡？ “呸！灵隐寺是想害死我们所有人吗？！” “佛门之耻！” “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 “灵隐寺的和尚，滚出来！” …… 神秀茫然无措地站在那里，在众人的谩骂声中失去了思考能力。 一幕幕过去的记忆浮现，神秀看到了当初与道然第一次见面的场景，那时候也是自己先开口指责对方，然后被狠狠教育了一番。 第二次见面，在菜市口看到道然驱妖食人，自己只说了一句就被砸了满身的臭鸡蛋。 第三次，自己逼迫道然开口与自己辩经，结果马上就被道然狠狠地教育了。 当神秀不得不放弃讲道理，不惜毁掉灵隐寺的镇寺之宝罗汉相来召唤夜叉，希望可以用绝对力量来证明自己内心坚持的东西。 结果，四次都失败了，而且一次比一次失败得彻底。 自己这些年来苦读佛经，日夜持戒，竟然换来这个结果？ 神秀只觉得头痛欲裂，忍不住转过头，悲声道：“师父，为何会如此？徒儿真的错了吗？” 此时此刻，众人目光望向灵隐寺方丈所在的位置。 只见这位道济禅师竟然盘腿坐在地上，毫无形象，但因为道济禅师是天下闻名的大德高僧，也没人敢轻易冒犯，只是屏息静气，等一个说法。 “方……方丈在修闭口禅……你们……你们不能……” 灵隐寺的其他和尚用颤抖的声音转移着话题，但面对众人愤怒的目光，最终说不出话来。 当这些犹如实质的目光落在那位道济禅师身上，这位冒牌的大德高僧再也承受不住内心的恐惧，抱着脑袋大声地说：“不关我事，是他们逼我干的，是他们逼我冒充灵隐寺方丈，真正的方丈，早就死了。我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不关我事。”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 道然都被狠狠地吓了一跳，这反转他是真的从未想过。 而除了神秀之外，剩下的灵隐寺和尚心里都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彻底完了。” 第51章 掌心雷 论法大会在一波三折中结束，最终结果震惊了整个杭州城。 灵隐寺爆出的天大丑闻，让这座百年古刹在短短数日就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冒牌货假冒方丈的时间足足五年，这期间不知道多少人被灵隐寺骗了钱财。 府衙又成了热闹的菜市场，每天都有人排着队状告灵隐寺骗钱。当然，这里面有没有浑水摸鱼的就不好说了。 反正聂正言开始忙碌起来，道然则安安稳稳地躲在衙门里混日子。 道然专门写了一封信，将下山以来遇到的事情都说了个清楚明白，准备给法海送去。 为此，道然找的是杭州城里最有名的青麟镖局，还仔细嘱咐这封信无比重要，可能涉及到当朝国师，务必要小心为上。 送信不用着急，拖延个一两个月都没问题，关键是要稳妥，钱他可以给十倍，一定要保证送信人的安全，否则就是他的罪过云云。 这话说得青麟镖局的总镖头热泪盈眶，感慨着道然法师果然是人人称颂的圣僧，送封信都这么慈悲为怀。马上表示不收钱了，这封信一定会安全送到。 事情都安排妥当了，日子也就变得悠闲起来。 除了那只蜘蛛精没找到之外，其他一切似乎都不错。 道然的召唤目标里面多了位强大的夜叉，根据包打听牟枝玄的说法，浮战的实力在夜叉一族中排行前列。 跟浮战相比，摩多耶最多就是个刚刚拿起武器的少年，浮战则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两者几乎没有可比性。 道然自然不会拒绝这么强大的助力，所以他现在的日常修炼里面除了隐遁神通、菩提清心曲和天目之术，还要加上一门紫霄神雷。 这神通修炼起来非常艰难，跟菩提清心曲是两个极端。 菩提清心曲只听一遍道然就学会了，弹出来就能治愈百病，但一直没能修炼到精深处，没办法达到小乔认可的境界。 紫霄神雷入门艰难，道然足足花了一天半时间才算是摸到门槛，能够在掌心凝聚出紫色雷霆，但接下来修行速度就快很多，只是不断熟练，不断增加威力而已，不存在什么瓶颈。 道然索性将修行时间大部分用在紫霄神雷之上，可以说是大有精进。 只是这神雷威力大则大矣，却只能凝聚于掌心，而且还不好控制。 道然看着掌心不断跳动的雷光，感慨道：“我想练的不是千鸟啊。” 这时候，旁边的酒坛子里探出一个蛇脑袋，插嘴说：“千鸟那是什么？” 这蛇脑袋自然是拉玛奴，自从上次被召唤出来之后，就一直没回去。而因为这货实在太弱了，还是本体降临，所以平时几乎不需要消耗道然的法力维持，道然也就听之任之。 拉玛奴也好养活，给他喝酒就行，其他吃食完全不挑剔。 道然看到拉玛奴啃树叶子的时候，他开始觉得摩呼罗迦一族并不是退化了，这分明是适应性进化。就算有一日末法时代降临，拉玛奴这小蛇绝对比其他神灵活得更久。 拉玛奴虽然是个弱到狗都打不过的神灵，但有记忆传承，在修行之途上称得上见识广博。 “千鸟是将雷电凝聚于手掌，让手掌获得强大的穿透力……”道然试着给拉玛奴解释动漫里面的招式。 听完道然的描述，拉玛奴奇怪地说：“放着雷霆本来的威力不用，改成穿透力？这是什么本末倒置的招式？创造这个招式的人是不是傻子？” “因为帅！世间有几人能悟透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道理？有时候，好看这个理由便足够了。”道然解释说。 拉玛奴想了想然后说：“道然法师你总是对凡人额外的宽容啊，换了别的和尚，只会说这是着相了。” “阿弥陀佛，小僧一直觉得，自己都未成正果，就不要对别人妄加指责。”道然说。 【口不对心，犯妄语之戒】 【你的破戒僧天赋发动，你的书法+1】 道然：…… 可恶，竟然被系统看穿了。 道然其实超喜欢在道德高地上对敌人指指点点，这种感觉可爽了。 拉玛奴完全看不穿道然的险恶内心，继续跟他说：“虽说招式好看也很重要，不过修行之人斗法，光好看远远不够。雷霆之威，永远离开不迅猛二字，你若是修习这种神通，便应该从速度与威力着手。我这里有一招掌心雷，法师你倒是可以练一练。” 拉玛奴将这门传说是道祖所创的雷法教给道然，道然惊喜万分地练了半天……就练成了。 只见他将雷光凝聚于掌心，然后用力往前一推。 紫色电光犹如狂龙飞出，落在墙壁之上，留下大片的焦黑。 “这……是不是太简单粗暴了？”道然问道。 “这招不是深得迅猛二字吗？只要你一掌打出，以紫霄神雷的速度，几乎就是必中，接下来只要增加威力即可。”拉玛奴说。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道然还是觉得有什么不对。 道祖所创的法术，就这么简单粗暴？ 难道不是应该来点玄奥的隐藏属性吗？例如穿墙、锁定、或者演化阴阳什么的。 “这真是道祖所创的法术吗？”道然不太相信地问。 “当然是真的，只不过年代久远，有点跟不上时代了，道然法师你也可以试试推演新的掌心雷。”拉玛奴说。 道然明白过来，自己再次陷入到越古老越强的思维误区之中了。 道祖当年创造出这个法术，算得上是伟大先驱，但后人在此基础上推演优化出来的新法术绝不可能比原版还差，否则这世上哪里还有别的法术。 这是一个不断发展的修行体系，别以为凡间没什么厉害角色了就进入末法时代，相反，如今应该是修行体系最兴盛的时代。 有了拉玛奴的鼓励，道然就放下对道祖的盲从之心，开始仔细推演掌心雷这门法术，连其他修行都暂时放下。 专注自然就会有收获，更何况道然本来就是修行的天才，很快就让他琢磨出掌心雷的几种变化，只是需要时间一一完善。 修行已经成为习惯，道然也不觉得有多辛苦。 时光飞逝，距离道然来到杭州城已经过去一个半月，距离论法大会也过去了十日。 而这天夜里，道然的房门被人敲开。 道然打开一看，竟然是许久未见的聂小倩。 ———— ps：又不得不哔哔两句，跟编辑聊过，这本书15万字左右上架，上架前不会有什么推荐的机会了。现在是六百收藏，上架的话，我估计首订能有60左右吧。只有均订能达到五百才能拿一直拿全勤，均订能有三百，才有可能有后续推荐。简单来说，这本书基本已经完了。 但我确实有点想不明白，究竟问题出在哪了，再怎么差，也不至于一千收藏都没有吧，这数字未免低到不符合常理了。所以我决定继续更新下去，看上架究竟什么情况。大家不用担心我太监，但如果上架继续毫无起色，我可能会选择双开，搞本无限流同人混全勤了。 第52章 小倩来访 道然与聂小倩也不能说是陌生，只是两人之间也没聊过几句。 以往见面，多半有聂正言在旁，像是这样夜深人静孤男寡女的见面，好像还是第一次。 再次相见，聂小倩虽然依旧容貌俏丽，但脸上却多了些哀愁。不知道是否先入为主，道然觉得这略带哀愁的聂小倩要比原来还漂亮许多。 “深夜来访，打扰圣僧休息，实在罪过。”聂小倩抱歉地说。 道然上辈子不是什么纯情少男，但也是个有原则的人。 你情我愿走肾不走心，这种事情道然不会拒绝。但聂小倩是大家闺秀，毁了名节就要命那种，所以道然没让聂小倩进屋，两人就在禅房前的小院里坐下闲聊。 如此一来，就算有人看到，道然也可以自信地说自己行事光明磊落，跟聂小倩是清清白白。 月华散落，为两人披上一层银白的光华。 聂小倩心情忐忑，悄悄看了道然一眼，忍不住脸色泛红。不管见过几次，这个小和尚还是长得那么好看。 只可惜，他是个和尚。 想到这里，聂小倩心中更加哀怨，见过道然之后，只觉得天下男子都不过如此，这辈子真不知要怎么嫁人。 “聂姑娘，不知道找小僧有何贵干？”道然问道。 聂小倩回过神来，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深夜打搅，实属无奈。小女子有个不情之请，想求道然圣僧教我菩提清心曲。” “哦，为何突然有此想法？”道然奇怪地问。 聂小倩轻轻叹息，解释说：“小女子只想为父亲分忧。” 随着聂小倩的诉说，道然很快明白发生了什么。 在论法大会之后，灵隐寺基本上废了，苦主们排着队要求个公道，聂正言这段时间光忙这事就已经有点焦头烂额了。主要是苦主太多，而且他们所说被骗的经历难以分辨真假。 既要为苦主伸张正义，又要防止别人浑水摸鱼，这个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但如果只是这种事情，聂正言倒也应付得来，他这么多年的京官不是白当的，给他一点时间，绝对能够解决。 偏偏在这个时候，朝廷来了圣旨，今年杭州城的蛇税要再加五成。 蛇税是国师弄出来的规矩，上缴毒蛇可以抵扣税款，甚至能抵扣徭役。所以这些年来，不少百姓不去种田跑去抓蛇，导致粮食大量减产，开始出现粮食不足的情况。 杭州城本来富庶，存粮充足，所以暂时没有太大的影响。 但这蛇税突然暴涨五成，上一任知府魏涛准备的毒蛇就远远不够。 聂正言明白，这是国师对他的报复，要是不能及时上缴蛇税，那后果将会非常严重。 虽然明知道是无理的命令，但圣旨压下来，聂正言也没有别的办法。所以聂正言只能一边处理灵隐寺的麻烦，一边命衙役去杭州城各处，督促百姓捕蛇缴税。 虽说如今这时代，蛇虫鼠蚁很常见，都不用出城，随便找个小林子钻一钻，都有可能抓到两条。 但这五成蛇税的量实在太大，短时间内想要凑齐，就必须要出城走进深山老林之中捕蛇，否则根本不够。 这自然让百姓们怨声载道，要知道这是走出十里地可能就有生命危险的古代，离开城市进入荒野，随便一条野狼都能致命，更何况是要去捕蛇，风险更大。 短短几日时间，被毒蛇咬死咬伤的百姓已经快百人，杭州城的医馆都快装不下了。 这种情况下，老百姓对官府的怨气就越来越大。 聂小倩看到父亲为了这些事情寝食难安，自然是想为父亲分忧。但她一个弱女子能做什么，想来想去，只想到去医馆帮忙照料百姓。 只是聂小倩一介凡人，就算真心帮忙，又能救助几个？效果无疑是杯水车薪，几乎没有任何用处。 不过在救治百姓的时候，聂小倩不止一次听到他们说：“要是圣僧还继续弹琴就好了。” 道然的琴音可以疗伤治病，对蛇毒自然也有效果。 只不过，道然既然选择了不再弹琴，聂小倩认为其中必有缘故，所以她没想过要求道然继续用琴音为百姓疗伤，而是希望可以自己学会这首琴曲，亲自为百姓治疗。 “阿弥陀佛，聂姑娘有慈悲之心。”道然敬佩地说。 富贵人家出身，能在意老百姓的死活，在这个年代都算得上是难得一见的好人了。 “圣僧愿意教我？”聂小姐惊喜地问。 “区区一首琴曲，传授于你自然无妨。只不过，以聂姑娘的琴艺，听了这么多次，其实也已经学会了吧？”道然反问道。 聂小倩无奈地说：“或许是小女子天资愚笨，虽然琴曲记得清楚，但弹奏出来的琴音却没有任何效果。” 道然心想，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么，菩提清心曲关键是将佛门法力融入琴音之中，这才有治愈百病的效果。聂小倩一个凡人，又怎么学得会呢？ 道然倒是想教，但他自己也是靠法海传法才踏上修行之路，距离收徒还有很远的距离。他没办法学法海那样，用庞大的法力强行灌顶，让聂小倩踏出修行的第一步。 仔细地为聂小倩解释一番，聂小倩神色黯然地说：“原来如此，佛门神通果然不凡，是小女子痴心妄想了。” 道然安慰说：“聂姑娘无需介怀，修行之事本来就强求不得，或许只是你的机缘未到。” “能不能修行倒是无妨，只是这样一来，小女子便帮不上父亲的忙，实在有愧。”聂小倩说。 “既然如此，蛇税之事便交给小僧应付吧。”道然对聂小倩说。 “圣僧你是准备再开断桥琴会？”聂小倩惊讶地说。 “非也非也，若是在断桥上弹琴，那些在城外中毒的人，有几个能支撑到回来？小僧要与捕蛇的百姓一同前往，在他们不慎被毒蛇咬伤时，可以及时为他们治疗。”道然非常认真地说。 聂小倩露出意外的表情，疑惑地问：“可是，捕蛇乃是杀生。” 正因为这个原因，聂小倩可从没想过让道然给老百姓保驾护航。在聂小倩看来，道然是大德高僧，让他去帮着捕蛇，简直就是强人所难，没想到道然竟然会主动提出。 道然双手合十说：“阿弥陀佛，小僧知道捕蛇是杀生，但不捕蛇百姓便要交不上税而杀头。小僧并非佛祖，没有同时拯救双方的大法力，既然百姓已经开始杀蛇了，小僧只能选择救百姓，否则之前被捕杀的蛇，岂不是白死了吗？ “若是有罪，便将这无边杀孽尽归我身。” 【沽名钓誉，犯妄语之戒。】 【你的破戒僧天赋发动，你的书法+1。】 此为谎言，道然的表情却毫无破绽，无他，唯口熟尔。 聂小倩听了这番话，隐约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不过这点小疑惑很快被感动所覆盖。 不愧是圣僧，果然跟其他和尚不一样。或许这样有违佛门戒律，但在聂小倩看来，将人命放在蛇命之上的道然法师更值得尊敬，比那些抢了屠夫家的狗放生的和尚要好得多。 第53章 让圣僧还俗的想法 只能说，没有读心术的人遇到了职业骗子会吃亏。 聂小倩完全没发现道然的口不对心，实际上这小和尚心里想的是：“杀人能刷属性，杀蛇肯定也有，要是能想办法将捕蛇破的杀戒算在自己身上，岂不是属性暴涨？” 系统对杀戒的判断有点模糊，似乎是一场战斗里面，杀一个和杀一群都只计算一次奖励。 但如果两次杀戮的时间拖得足够长，就有机会判定为两次奖励。 假设道然能够钻空子，让系统将捕蛇的老百姓当成自己召唤兽，那他们杀蛇，就等于道然破杀戒，说不定就能狠狠刷一波属性。 这是个好机会，道然想要试试。 就算不成，也没有损失，就当练习菩提清心曲了。 聂小倩脸上忧愁消散，换上甜甜的笑容，对道然说：“圣僧恩德，小倩无以为报，只能以……” 说到一半，聂小倩脸色通红，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刚才差点就将“以身相许”四个字说出来了，真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在想什么呢，道然法师可是个和尚，肯定是最近看那些书生小姐的话本太多了。” 道然没有练就他心通，但作为过来人，聂小倩的心思他是看出来了。 “看来，这魅力还是有点用处的。只可惜，在还俗之前，也只能先撩着了。”道然心中叹息。 去青楼还好，道然估计法海最多关他几年禁闭，抄上几万本佛经；要是以和尚之身坏了聂小倩的名节，那法海很有可能就会拿出紫金钵清理门户。 两人心里都有别样的心思，这聊天便无法继续下去。 道然说天色已晚，让聂小倩先回去，明天再商量为百姓治病疗伤的安排。 聂小倩有些狼狈地道别，转过身迈着小碎步就走了，没走出多远直接换成跑的，直到回到自己房间之中，心态还是没能平复下来。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负责伺候的丫鬟烟儿有点担心地问。 烟儿是聂家来到杭州才这买回来的丫鬟，是个十三岁的小丫头。 虽然伺候聂小倩的时间不长，但聂小倩心地善良，烟儿庆幸自己遇到这么好的主人，对聂小倩便分外关心。 这大半夜的，聂小倩跑出去，还不许自己跟着，结果回来就将脑袋闷在被子里，这怕是撞邪了吧？ 聂小倩脸上红晕未退，便埋头于被褥说：“我没事，你去给我倒盆水来，我要梳洗。” 烟儿连忙去井里打了水，给聂小倩送过来。 缓了这么一阵，聂小倩才算是平复了心情，又用清凉的井水洗了把脸，总算是彻底冷静下来。 只不过，内心当时有点忐忑。 既期待明天与道然一起去救治百姓，但内心又无时无刻提醒自己道然是个出家人。 这种心情反复煎熬，让聂小倩叹了口气。 烟儿看到聂小倩这个模样，连忙问道：“小姐你为什么叹气呢？是谁惹你不高兴了么？” 面对自己的贴身丫鬟，聂小倩便没有那么矜持，对烟儿说：“没人惹我生气，烟儿你别乱想。我只是觉得，道然圣僧当和尚真的好可惜。” 烟儿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点头说：“小姐说得对，他年纪这么小就做和尚，一直不能吃肉，多可怜啊。” 聂小倩白了烟儿一眼，这是吃不吃肉的问题吗？ “你这丫头年纪小，不会明白的了。”聂小倩说。 “小姐，烟儿是不聪明，不过也不笨啊。你觉得他当和尚可惜，那叹气有什么用呢，为什么不让他还俗？”烟儿问道。 “还俗？” 聂小倩本来想说小丫头异想天开，但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她内心也有这个想法，若是道然能够还俗那该多好。 但幻想了片刻，聂小倩便摇头说：“烟儿别乱说，道然圣僧乃是大德高僧，怎么可能还俗。” “为什么不可能呢，肉多好吃啊，如果不是吃不起，谁会愿意一辈子吃素呢？”烟儿理直气壮地说。 要不是让家里人为了吃上肉，烟儿也不会被卖到牙行当奴婢了，要不是为了让自己吃上肉，烟儿才不会那么努力地干活呢。 在这个小丫头看来，吃肉就是人生目标，是一辈子坚定不移的追求。 “你这丫头……”聂小倩正想笑话烟儿两句，但转念一想，似乎也有几分道理。 在之前的相处之中，聂小倩知道道然是被法海养大的，也就是说他从小就出家当和尚。从未见识过红尘俗世的和尚，他是真的愿意一辈子青灯古佛吗？ 或许，让道然真正体会到人间烟火的气息，他就会忍不住想还俗呢？ 抬头看了看镜子里面的自己，聂小倩也知道自己容貌出众，只是不知道这张脸，能不能让这位圣僧心动呢？ “呸呸呸，想什么呢，真不要脸。”聂小倩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但让道然还俗的念头却不可阻挡地在心头扎根。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之不得，辗转反侧。反过来，也是一样的。 聂小倩带着这种心情，直到天色微亮才睡着，等到起来的时候，早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完了，我怎么睡到这个时候了。烟儿，快帮我梳洗。”聂小倩连忙吩咐说。 “小姐，你今日要出门吗？”烟儿将早就准备好的脸盘毛巾递过来。 “当然了，今日我要跟道然圣僧一起去医馆救治百姓。” 聂小倩说，一想到道然，心跳就扑通扑通地加快速度。 “可是，圣僧已经出门了。”烟儿说。 “他已经去医馆了？唉，你怎么不叫我起来呢？”聂小倩后悔地说。 “小姐，你是不是搞错了，道然圣僧没有去医馆，烟儿打听了，他今天去的是灵隐寺。”烟儿解释说。 “灵隐寺？他怎会去这么危险的地方？”聂小倩惊讶地说。 虽然说灵隐寺的衰败是咎由自取，但也可以说是道然亲手将灵隐寺葬送的。 如今灵隐寺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寺内的和尚肯定对道然恨之入骨，这个时候他怎么会去灵隐寺，难道就不怕遇到危险吗？ 第54章 打上灵隐寺 道然上辈子就明白，哪怕是黄金，也会有人不喜欢的。 虽然在杭州城，他的声望比皇帝都高，但道然很清楚还是有人深恨自己。例如，眼前这群光头。 山清水秀的灵隐寺外，十几个手执长棍的和尚，正对道然怒目而视。 “你竟然还敢来！” “打死他！” “妖僧该死！” …… 道然数了数，正好十八个，而且全是年轻的光头，道字辈的和尚是一个也没见到。 道然心里吐槽，这莫非就是十八罗汉阵？ “阿弥陀佛，冤冤相报何时了，小僧今日来访，无意与各位起争端。”道然对这群灵隐寺的和尚说。 体型最为高大健壮的一个和尚走出来，对道然说：“无耻之徒，还敢说这种风凉话？！灵隐寺百年声誉，被你亲手毁了，你竟然说无意起争端？！” 这人身高怕是接近两米，狮鼻阔口的面相，虽然有点丑，但却显得非常威猛，不像个和尚，更像是沙场猛将。 “敢问这位师兄法号？”道然问道。 “圆肃！”这高大和尚沉声道。 “圆肃师兄，你说小僧毁了灵隐寺百年声誉……” “怎么，你还想狡辩？！”圆肃将长棍一顿，将寺庙门前的青砖地面砸出裂纹来，这圆肃和尚不仅长得威武，武功似乎也相当不俗。 “不，这事小僧认了，那你想怎样？”道然问道。 圆肃楞了一下，似乎觉得自己听错了，这小和尚说什么？竟然问他想怎样？ “你说什么？！”圆肃不敢置信地问道。 道然冷笑一声，以傲慢的语气说：“我说我认了，灵隐寺就是我搞垮的。是我一而再再而三地胜过了你们的同门神秀法师，是我在论法大会上让灵隐寺一败涂地，也是我让灵隐寺隐瞒的秘密被公之于众。出家人不打诳语，这些事都是我干的，现在你想怎样？你能怎样？” 【耀武扬威，仗势欺人，犯傲慢之戒。】 【你的破戒僧天赋发动，你获得“灵觉+1”。】 道然嘴角微微翘起，新属性，而且看起来还不错。 今天来灵隐寺，道然早就预料到会面对这种情景。 这世上，真正愿意讲道理的人很少，愿意承认自己错误的人更少。 哪怕本来就是灵隐寺弄虚作假，但在灵隐寺的和尚看来，道然才是真正的罪大恶极。 至于假扮方丈坑骗信徒这种事情，对佛门来说，只不过是很普通的事而已。 所以，哪怕道然知道道理在自己这边，他也没想过浪费时间跟这些和尚打嘴炮。 伱要怎么说服一个人放弃自己的利益呢，你要怎么让一群近乎一无所有的人忏悔自己的罪过呢？道理没用，不如试试物理。 只是没想到自己嚣张了一把，还触发了天赋效果。 大概是因为道然平时真的很低调，两次犯下傲慢之罪奖励的都是好东西，第一次奖励金刚不坏就不用说了，属于稀有属性，极其难得。 这次奖励的【灵觉】似乎也不是一般属性，获得灵觉加成之后，道然就感觉眉心一热，刚刚修炼入门的天目之术似乎被强化了些许。 隐约间，道然能够从眼前这群和尚身上感受到他们的愤怒和敌意。 道然不禁想：“这灵觉，算是第六感还是算读心术？” 不管是哪种，都是好东西，看来以后可以再嚣张一点。 道然如此理直气壮的话，将灵隐寺这群和尚气得够呛，圆肃大喝一声：“结阵！” 十八个和尚将长棍一抖，迅速将道然包围起来。 “还真有十八铜人阵呢！”道然笑道。 “伏魔！”圆肃再次大喝一声，十八根棍子便朝着道然打来。 这十八铜人阵还真有点东西，这么多人挤在一起，不仅没有相互妨碍，棍子反而将道然全身各处笼罩。 这十八个和尚都是武僧，平日里不怎么诵读佛经，大半时间都在打熬力气和苦练招式，或许随便一个拉出来在江湖上不算什么，但十八人合力，就算是江湖一流高手也要饮恨棍下。 躲不了，挡不住，这些棍子就是朝着道然身上各处要害来的，这一顿棍子下来不死也残废。 但道然不闪不避地站在那里，只等着长棍打在身上。 砰砰砰一阵闷响，长棍确实精准无比地落在道然的周身各处，然而他们打中的根本不是脆弱的人体，而是一尊钢铁铸造的雕像。 道然轻轻拨开额头上的棍子，对众人说：“就这点力气，没吃饭吗？哦，灵隐寺赔了这么多钱，看来是真的没钱吃饭了。” 【阴阳怪气，嚣张跋扈，犯傲慢之戒。】 【你的破戒僧天赋发动，你获得“魅力+1”。】 切，这该死的魅力。 道然心情不爽，脸上的表情更加不屑，这让圆肃等人更加无法忍受。 圆肃再次大吼一声：“诛邪！杀！” 十八个和尚气势一变，长棍再次化作狂风骤雨朝道然打来。 如果说刚才的伏魔棍只想教训道然一顿，现在的诛邪棍就是冲着取人性命而来的。 长棍带起呼啸之声，再次落在道然身上。 这一次，所有人都竭尽全力，他们的精气神都隐隐有聚合在一起的感觉。 只是，这比之前猛恶十倍的诛邪棍阵，结果似乎没有什么不同。 哦，还是有些许差别的。 刚才的长棍落在道然身上，没能造成什么伤害，这一次，他们的长棍就全部断成两截了。 圆肃不敢置信地看着手中的半截长棍，这可是上好的榉木，挑起两三百斤的东西都不可能压断的。这个小和尚，直接用身体硬接十八根长棍，竟然丝毫无损？ 这已经不是什么铁布衫金钟罩之类的硬气功能解释的了，这小和尚，根本不是人！ 圆肃也不是不知道道然可以驱使妖兽，也见过他与那紫色夜叉侃侃而谈。但他万万没想到，道然哪怕不实用妖术，也能这么硬。 这个妖僧，难道真的是毫无破绽的吗？ 道然拍了拍肩膀上残留的木屑，对这群和尚说：“你们打完了？那就轮到我了！” 紫色的电光从道然的掌心冒出，在白天也分外耀眼。 第55章 以雷霆手段行慈悲之事 道然双手亮起紫色电光的时候，圆肃就感觉头皮发麻。 那可是雷电之威，打在人身上还能活吗？ 正想让同门师兄弟逃跑，没想到道然第一个就盯上他。 道然并指如剑，向圆肃一指，电光掠过，在圆肃反应过来之前便没入他的胸口。 一阵麻痹的感觉传来，圆肃便倒在地上，身体不受控制地开始抽搐。 道然很满意这招惊雷指的效果。 拉玛奴传授的掌心雷比惊雷指威力更大，一掌下去能将这十八铜人变成十八具焦尸。 只不过消耗的法力也很大，道然如今还维持着牟枝玄的召唤，让巨蛇保护着聂正言全家，所以他最多只能用一次掌心雷，然后又得积攒两天的法力。 道祖研究出来的掌心雷法术确实厉害，这法术的本质其实是对雷霆能量的控制，就等于将基础公式告诉了学生，让学生自己拿去做应用题。 道然掌握了掌心雷的基础原理，很轻松便研究出了惊雷指的用法。惊雷指属于单体法术，威力远远不如掌心雷，但消耗也远远低于掌心雷。 道然今天也不是来杀人的，惊雷指足以将人电到欲仙欲死，完全失去反抗能力，却不会致命，正是最适合的法术。 看到道然一指点得圆肃直抽抽，其他和尚顿时慌了神。 这道然和尚不仅全身上下刀枪不入，还直接用法术秒杀，他们怎么打得过，现在不跑才是傻子。 剩下的和尚一哄而散，有想要往灵隐寺里面跑的，有想要反方向逃离的，也有稍微讲点义气准备扶起圆肃的。 但不管他们做什么选择，对道然来说都没有任何区别。 跑得再快，还能比雷电更快吗？ 刚刚还威风凛凛的十八铜人变成了十八个倒地翻白眼的癫痫病患者。 灵隐寺前的这场骚乱，很快就传入寺内。 没等十八铜人恢复过来，一个胡须都白了的老和尚从灵隐寺中走出来。 “道然法师，灵隐寺已经毁了，你还要赶尽杀绝吗？”这老和尚颤颤巍巍地指着道然说。 “你又是哪位？”道然问道。 “贫僧法号道明，乃是灵隐寺达摩院首座。”老和尚咬牙切齿地说。 “那道灵和尚哪去了？据我所知，找个家伙替代灵隐寺方丈这事，应该是道灵和尚主导的，他才是灵隐寺的实际掌控者。”道然问道。 道明和尚满脸的不情愿，但看着倒在地上的十八铜人，他也只能忍了这口气，对道然说：“道灵师兄失踪了。” “失踪了？他应该还下不了床吧？” “不知道，在论法大会之后，就没人见过他了。神秀也是一样，从那天之后就不见踪影。” 道然摸了摸下巴，感觉这事有点蹊跷。隐约间，他似乎有种危险的感觉。这应该不是错觉，而是他的灵觉属性和还没练成的天目共同向他示警。 “这两人难道是贼心不死，准备躲在一边阴我？” 道然留了个心眼，但现在顾不上那两人，对眼前这位老和尚说：“那现在灵隐寺就是你说了算？” “阿弥陀佛，贫僧如今暂代方丈之位。道然法师，你来灵隐寺究竟有何贵干，该不会真的是为了赶尽杀绝而来吧？”道灵和尚用近乎哀求的语气问道。 “赶尽杀绝对我有什么好处？”道然笑道：“我刚才就说了，今天不是来跟你们起争端的，相反，我是救你们来的。” “救我们？”道明和尚满脸的疑惑，对道然说的话是一个字都不信。 灵隐寺能有今天，全拜眼前这个小和尚所赐，就算他如今在杭州能一呼百应，又怎么会帮灵隐寺呢？ 除非…… 道明和尚眉头一皱，想到了一个不太可能的可能。 莫非，这小和尚看上了灵隐寺，要自己来当这个方丈？ 这个想法非常疯狂，但似乎也有点道理。 论法大会之后，道然就是真正的圣僧，杭州城绝对没人敢当面反对。如果道然成了灵隐寺的方丈，那灵隐寺确实就有救了。 之前那些哭着喊着要灵隐寺退钱的信众，估计马上就改为哭着喊着给灵隐寺添香油钱，不收都不行，可以直接将功德箱塞满。 如此一来，灵隐寺危机不仅能够解除，灵隐寺的名气还能再进一步。 “糊涂啊，当初怎么就想着捧神秀当方丈呢，明明这位道然法师更合适。只要灵隐寺有名气了，其他事情都不重要了。” 道明和尚很有信心，只要灵隐寺能够挽回名声，这百年古刹马上就会焕发生机，重新成为杭州城第一，不，应该是天下第一的佛寺。 想到这里，老和尚望向道然的眼神就变了，从原本的敢怒不敢言变成了满怀期待与希望。 而只要不是心怀偏见，任谁看到道然这张脸，都会被那超高的魅力所影响，不由自主就心生亲近之意。 老和尚现在就觉得道然怎么看怎么舒服，这简直就是上天赐给灵隐寺的中兴之主。 道然被这老和尚的眼神看得有点恶心，这人该不会是中邪了吧。 中不中邪不重要，道然很快就让话题回到正题上。 “既然如此，我便不跟你啰嗦了。灵隐寺如今被诸多苦主状告诈骗，欠下的钱财不少吧。我可以出面为你们暂时平息此事，让灵隐寺有喘息之机。作为交换，灵隐寺上下，都要替我办一件事。” 老和尚听了，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这不像是要当灵隐寺方丈啊，怎么变成交换了？ “你想让我们做什么事？”老和尚问道。 “一件好事，一件让你们能够赎罪的好事。我要让你们帮百姓去捕蛇，补齐缺失的蛇税。”道然说。 “捕蛇？这岂不是让我们去杀生，这如何可以？！”老和尚一听就连忙拒绝。 这不是慈悲不慈悲的问题，而是灵隐寺的收入很大一部分就来自各种“放生祈福”活动。 平日里灵隐寺的和尚可都是“扫地恐伤蝼蚁命”的姿态，现在让他们去捕蛇，以后还怎么忽悠……不对，是怎么鼓励信众们去放生积功德呢？ “放心，你们可以尽管告诉别人，捕蛇这事是受我逼迫，一切杀孽也由我来承担。”道然对老和尚说。 “不行，出家人慈悲为怀，绝不能杀生。”老和尚坚定地说。 话音刚落，一道惊雷从道明和尚的身旁掠过，将他身后的一棵大树劈成焦炭。 道然笑着对这个老和尚说：“伱恐怕搞错了一件事，我并不是跟你们商量。” 老和尚回头看了一眼那焦黑的大树，咽了口唾沫，然后对道然说：“阿弥陀佛，蛇税之事影响杭州百姓的生计，出家人慈悲为怀，应该以人命为重的。” 第56章 挂机刷属性 灵隐寺的和尚能接受坑蒙拐骗来赚钱，自然也不会有多少骨气。 尤其是老一辈，他们为了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不惜让人假扮灵隐寺方丈，可见他们都有灵活的道德底线。 遇到道然这种不讲道理讲物理的，道明和尚果断将底线调到最低。 不就是捕蛇吗，反正这小和尚说了，他们都是被迫的，佛祖应该也不会怪罪他们。 道然也不是什么魔鬼，对灵隐寺里面真正的老弱病残都没过分逼迫，只是将青壮都拉出来干活。 刚集结完成，道然就带着浩浩荡荡几百个和尚直奔飞来峰。 灵隐寺其实就在飞来峰的山腰上，这些年来不断兼并土地，几乎要将飞来峰变成自家的领地了，寻常百姓想要上山砍柴打猎都要经过灵隐寺的同意。当然，一般情况下灵隐寺都会以佛门清净地不可打扰作为理由拒绝，所以飞来峰的一切都成了灵隐寺的私产。 这也是道然为什么非要找灵隐寺和尚麻烦的原因，这座飞来峰可比上辈子去过的高大多了，而且隐约有灵气缭绕，不管是树木还是野兽，都非常丰富。 这种地方，想捕蛇可比城外荒野容易多了。 打发和尚们去捕蛇，道然就随便找了块石头，悠然自得地弹起琴来。 琴声悠悠，依旧是菩提清心曲，只不过这些灵隐寺的和尚心怀怨恨，也不知道有几人能够真的清心自在。 圆肃就清净不了。 作为十八铜人之首，在灵隐寺也算得上是地位崇高，一般和尚见了，都要称呼一声圆肃师兄，走在杭州城大街小巷，路人都尊称一声圆肃大师，可以说是风光无限。 但就在不久之前，圆肃大师就变成了那个秃驴。但所谓群情汹涌，灵隐寺成了过街老鼠，圆肃根本不敢抡起棍子打回去。 原本想着在灵隐寺里面躲一段时间就好，结果道然这个罪魁祸首竟然打上门来了，结果自己还打不过。 中了那妖僧的法术，整个人被电得口吐白沫浑身抽搐，那感觉简直生不如死。刚恢复过来就被道然逼着上山捕蛇，这谁能受得了？ 这样的深仇大恨，佛祖来了都安抚不了，道然的琴声自然也没有用处。 圆肃带着愤恨之心四处搜索毒蛇，练武之人目光敏锐，很快就被他找到了一条翠绿的小蛇。 这是俗称竹叶青的毒蛇，有拇指粗，一口就能要人的命。 圆肃甩出手上的柴刀，正中这竹叶青的七寸，将其一刀两断。 “哼，逼我捕蛇是吧？那这条性命就该记在你的身上，犯下如此杀孽，一定要下十八层地狱！” 圆肃带着这种自我安慰，将两段毒蛇的尸体扔进竹篓，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 而道然这边很快就收到了系统提示。 【纵贼行凶，犯杀生之戒。】 【你的破戒僧天赋发动，你的掌法+1】 【……你的魅力+1】 【……你的画技+1】 …… 各种属性正在以缓慢的速度上涨，道然露出满意的笑容。 果然跟驱使天龙八部一样，控制这些和尚去捕蛇，其实跟自己亲自动手并无区别。而且因为时间间隔足够长，不再是杀一堆只计算一次属性加成，而是不断刷新着属性。 虽然大部分还是加在琴棋书画煎炒焖炸这些技能上，但偶尔还是会刷出诸如持咒、拳掌、身法等有用的属性。 关键是，道然什么也不用做，直接挂机刷属性，这种感觉不是一般的爽。 随着时间推移，阳光开始变得毒辣，灵隐寺的和尚们虽然有几百人，但分散在这飞来峰上还是显得稀稀拉拉的。 捕蛇一开始挺容易，但后面就逐渐慢了起来，更是陆续有不少灵隐寺的和尚受伤。要么是在山上摔了，要么被蛇咬了，还有倒霉鬼被野猪的獠牙捅穿了肚子。 不过问题不大，菩提清心曲包治百病，只要将人送到道然身边听听琴音就行，至少能保住性命。 渐渐地，一些灵隐寺的和尚就没那么恨道然了。 世上天生的恶人还是少数，大部分人都善恶之别都是利益之争，灵隐寺的和尚未尝不知道自己才是理亏的那一方，只不过不愿承认而已。 而当他们看到道然的琴音救下一个个中毒受伤的同门，有些和尚对道然就生出了感激与敬畏之心。 毕竟，道然不仅占了道理，还占了物理，还打一巴掌之后给了个甜栗。 这种情绪的转变是很正常的，没修成正果之前，大部分人都习惯屈服于强权。 这种臣服的想法一旦出现，道然那宝相庄严的天赋和超高的魅力值就开始发挥作用，很多灵隐寺的和尚越看越觉得顺眼，越想越觉得自己之前不对。 在菩提清心曲的安抚下，他们放下了怨恨，真心觉得自己捕蛇是在拯救杭州城的百姓，是为之前所犯下的过错赎罪。 这样一来，道然的挂机效率大大降低。 道然敏锐地察觉到部分和尚的情绪变化，忍不住皱起眉头。一旦这些和尚真心诚意去捕蛇，就不能算是道然的“工具”了，那道然就刷不到属性。 这个情况差点让道然气得想打人。 “这群和尚都是抖m吗？能不能有点骨气？！” 正这么想着，道然就看到圆肃满脸怨恨地走来，将装满毒蛇的竹篓扔到道然面前。 看到这挑衅般的态度，道然开口喊了一声：“圆肃法师。” 圆肃语气不善地说：“怎么，道然法师又有什么指教？” 圆肃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要是道然对他动手，他就豁出去跟他拼命，总好过给他当奴隶。 圆肃搬运真气，将手中柴刀捏紧，随时准备一刀砍过去。 但此时，他却听到道然满意地说：“阿弥陀佛，你做得很好，继续保持！” 圆肃：？？？ 这妖僧怎么回事，难道他眼瞎没看到自己挑衅的眼神吗？竟然还说自己做得很好，难道是在讽刺？ 可是，这语气听着也不像啊。 圆肃皱着眉头，满心疑惑，却听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圆肃师兄，道然法师是真正的高僧，我们对他憎恨也好埋怨也罢，他都不会放在心上。他之所以会称赞师兄你，是因为你捕蛇最多，能帮到更多的百姓。这才是真正的慈悲啊。” “这……” 圆肃只觉得大受震撼，这世上真有这等慈悲为怀的高僧吗？ 圆肃回过头，只见一个俊俏的和尚站在身后，正是失踪多日神秀和尚。 “神秀师弟，你……”圆肃很想问神秀这些天去哪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神秀却没继续跟圆肃说话，而是走到道然面前，双手合十，恭敬地说：“阿弥陀佛，道然师弟，贫僧刚才说得对吗？” 道然：…… 对你妹啊！ (╯‵□′)╯︵┻━┻ ———— ps：今晚加班到十一点，勉强赶出一章来，实在撑不住了…… 第57章 暗中窥视的敌人 圆肃和尚被教育了一番，站边上喃喃自语似乎陷入自我怀疑之中。 道然叹了口气，眼看着所剩不多的仇人又要少一个，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只怪道然的天目修行还不够，只能隐约感应到凡人剧烈的情绪，这神秀和尚却已经成了修行者，道然这点本事还不足以提前发现。 不然的话，道然绝不会给他脑补的机会，这货的脑补不仅日常坑自己，连站在他旁边都会变得不幸。 想到这里，道然语气冷淡地对神秀说：“神秀法师好久不见，还是这么慈悲为怀，喜欢渡人向善呢？” 【阴阳怪气，犯妄语之戒。】 【你的破戒僧天赋发动，你的颠勺+1。】 神特么颠勺，这神秀和尚真的是卵用都没有，道然心情更加不爽了。 神秀听了道然的话，连忙道歉说：“师弟教训得对，由贫僧说出来，如何比得上圆肃师兄自己顿悟呢，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道然：…… 这人要是也有加点系统的话，怕是全部属性都加在脑补上了吧？ 道然实在不想跟这人废话，单刀直入地问“神秀法师，有事直说，今日我没空跟你打机锋。” 神秀和尚表情肃然，双手合十地对道然说：“上次论法大会，贫僧一败涂地，这些时日以来日夜思索，明白贫僧之前误入歧途，虽说主要原因是贫僧修行不足，不能明心见性，但也有被人误导的原因。贫僧深感修行不足，需要名师指导，所以冒昧前来，想拜道然法师为师。” “拜我为师？”道然傻眼了。 “不错，还请道然法师收我为徒。”神秀非常诚恳地说。 “不行。”道然果断地说。 神秀追问道：“为何？” “我师父不同意。” 师父的用处，就是关键时候给徒弟挡刀。 【……你的刀法+1】 连系统都认为道然这刀捅得漂亮。 原以为法海被搬出来，神秀和尚也该知难而退，没想到神秀却坚持说：“既然如此，贫僧不会强行拜师，但请道然法师允许我跟随在你身边学习。” “不行。” “为何？” “我师父不同意。” “……” 神秀觉得道然在撒谎，法海不让道然收徒能理解，毕竟道然年纪轻，法海认为他还没到出师收徒的程度，这是很合理的。 但自己只是要求跟在道然身边而已，法海怎么可能会未卜先知地下令禁止，这就不合常理了。 对方为什么要撒这种一下子就会被揭穿的谎？ 神秀皱眉思考片刻，恍然大悟这肯定是一场考验。在神秀看来，道然用这种一句话就会被拆穿的谎言，肯定是在做相反的暗示。 “原来如此，因为贫僧之前就是被虚假的师父误导，才做出许多错事。你是用这种方式来提醒我，尽信师不如无师啊。”神秀坚定无比地说。 道然：嗯？ “贫僧明白了。求学之事，在乎己心。师父允不允许，并无关系。师父，哪怕你不愿意承认，这个师我也拜定了。” 道然沉默片刻，撸起袖子，准备给这脑补怪一个大逼兜子，看他是不是能顿悟成佛。 但没等动手，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出现在这飞来峰上，跑最前面的还是个熟人。 “邢捕头？” 道然有点意外，这不是杭州府衙的捕头老邢么？ 这位邢捕头武功一般，人品也一般，但是个八面玲珑的人。道然在府衙借住的时候，这位邢捕头就经常前来问候，属于那种一眼就看出是老油条，但又不会令人讨厌那种类型。 这邢捕头带着一群捕快衙役上飞来峰，这是什么情况？ “我滴亲娘嘞，道然圣僧你可让我们好找。”邢捕头擦着额头的汗说。 “邢捕头，这兴师动众的，所为何事？”道然问道。 “当然是来帮忙的，听说圣僧带着灵隐寺诸位大师为百姓捕蛇，知府大人就让我们来帮忙。”邢捕头这话说得很给面子。 灵隐寺的和尚不说千夫所指，说一声过街老鼠绝对没问题，邢捕头还称呼一声大师，让灵隐寺的和尚心里好过了许多。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邢捕头说完就凑近道然身边，低声说：“圣僧，是倩小姐担心圣僧有危险，让我们赶过来的。” “小倩姑娘有心了。”道然真心感谢。 邢捕头笑了笑，知道自己该做的做完了，连忙招呼身边的捕快兄弟帮忙捕蛇。 捕快来的人不多，只有二十来个，但这可是代表了官府的态度，灵隐寺的和尚们看到捕快出现，心里最后一点反抗之心就像是被撒了泡尿的余烬，迅速熄灭。 这小和尚不仅拳头硬，还有官府撑腰，想报仇是不可能的了。 人总是会安慰自己的，因此灵隐寺的和尚逐渐接受道然的说法，同意捕蛇是帮老百姓渡过难关，是行善积德。 结果就是，当他们都放下了仇恨之后，道然的刷属性计划彻底破产，不管死多少条蛇，他的破戒僧天赋都没有再被触发。 “唉，凡人这么容易就能放下仇恨，佛祖你怎么到现在都没将世人度化？你是不是故意磨洋工啊？” 这话道然也只是在心里说说，毁谤佛祖的罪名换来琴棋书画加一的收获绝对是亏大的。 道然并非那种沉湎过去的人，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也就不再多想，而是开始盘算起这场蛇税风波来。 杭州城原本已经准备好了蛇税，是突然加了五成，这才导致蛇税紧缺。 按照原来的规矩，蛇税是二十抽一，也就是说每二十人只要上缴一条毒蛇即可，额外需要补上的五成，就是四十抽一。 杭州城人口二十万，缺口只是五千条。 这个数字，其实并不算太过巨大。 真正的麻烦是时间，杭州城的百姓只有一个月不到的时间来凑齐。 若是全民调动，凑齐毒蛇肯定是没问题的，然而如今的百姓，大约七成人家里的余粮食不足十日。要是真让大部分人停下工作去捕蛇，那不知道多少人要家破人亡。 所以道然才会让灵隐寺的和尚们帮忙，他们全都年轻力壮，对飞来峰十分熟悉，抓蛇的效率自然高出许多倍。 反正这群和尚平时也是不事生产，出家人还不用交税，他们能抓到一条毒蛇就能救二十条人命，何止胜造七级浮屠，简直是胜造大雷音寺。 只是，这一天下来，也就抓了百来条毒蛇。 飞来峰再大，毒蛇也是有定数的，随着时间推移，容易抓的毒蛇抓完了，绝不可能每天保持这个数量。 仔细推算一下，恐怕还有不少缺口。 “要不找拉玛奴问问，要怎么将毒蛇引出来？”道然心想。 拉玛奴虽然连狗都打不过，但传承记忆中有着各种手段，说不定就能帮得上忙。 道然盘旋着救人，但在飞来峰深处，却有人盘旋着怎么害他。 数十丈之外，一个身穿僧袍的老人和一个浑身包裹着白色蛛丝的少女，这两人便是灵失踪的道灵和尚和被道然重创的朱影。 一层薄薄的蛛网将两人覆盖起来，不影响视线，但却将两人的气息隐蔽起来。两人如此明目张胆地观察，道然也没有察觉，就像是他没发现藏起来的神秀一样。 “道灵大师，你应该看得很清楚了，再这样下去灵隐寺恐怕就要变成金山寺了。”朱影对道灵和尚说。 道灵和尚用充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道然的背影，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听到朱影的话，道灵和尚咬着牙说：“如果那东西真能杀了他，我就答应你的计划。” 朱影笑道：“呵呵，伱就放心吧，那可是五百年道行的蛇妖之毒，只要你能按计划行事，我保证他必死无疑！” 第58章 巨大蛇头 道然的担心还是成真了，仅仅三天时间，飞来峰上能够捕捉到的毒蛇数量就大大减少。 第一天有一百条，第二天只剩一半，第三天就不到二十条了。 大量人手大面积上山捕蛇，智商比较低的毒蛇都被挖出来了，剩下的要么躲在更远处，要么躲在更深处。 看到如此低下的效率，道然也没有让众人继续浪费时间，而是吩咐他们先回灵隐寺休息。道然快步下了飞来峰，回到府衙之中，将拉玛奴从酒坛子里面摇醒。 现在没办法了，只能请教拉玛奴这位知识渊博但打不过狗的前辈。 宿醉刚醒的拉玛奴露出很不高兴的表情，但看到道然手上不断抛接的铜钵，果断地表示：“道然法师又有用得着拉玛奴的地方了？真是我的荣幸啊。” 道然将铜钵收起，问道：“我想捕蛇，有没有办法短时间内捕捉到大量的毒蛇？” 拉玛奴搓着一对小爪子，讨好地说：“多简单啊，道然法师你让那三眼族的厉鬼出手，制造一场幻术将毒蛇引出来便成了。” “幻术？” 道然将铜钵放在桌子上，轻轻敲了敲，马三的魂体便从里面飘了出来。 一段时间没见，道然震惊地发现，马三变得更加年轻了，现在完全是个十来岁的少年，除了额头的巨眼依旧瞩目之外，竟然有几分清秀的感觉。 “马施主，你还好吧？”道然关心地问。 马三恭恭敬敬地给道然磕了个头，高兴地说：“大师，小的感觉很好，从来没有这么好过。修行这些日子以来，我感觉力气变大了，而且稍稍能闻到一点味道了。这酒的味道，我就能闻到一些。” 拉玛奴看了马三一眼，点头说：“魂体凝实，确实快要修成鬼躯了，虽然距离鬼王还有很远，但用不了多久你就能恢复嗅觉和味觉，只是还受不了阳光直射。” 道然也为马三高兴，没想到这三眼族的修行之法这么有效，自己最近都忙得没空给他念经了，竟然还能快速提升修为，确实是非同一般。 “只是，马施主越来越年轻了，这样修炼下去，该不会变成婴儿吧？”道然担心地问了一句。 “大师慈悲。”拉玛奴拍了个马屁，解释说：“鬼无常形，相由心生，这外貌只与他内心有关。他之所以越来越年轻，是因为他心智本来就是孩子啊。不过我看变成八九岁也差不多，他也不是傻子，不会变成婴儿的。” 道然听了，对马三生出几分怜悯。 马三死的时候都是几十岁的人了，结果心智跟八九岁的孩子一样，那些戏班的人，恐怕真的当他是奇珍异兽那样养着，从来没人将他当成人那样教育。 怪不得他说做鬼比做人好，最起码在做鬼之后他自由了。相逢即是有缘，道然觉得自己也不能老是将马三关在铜钵里面，或许可以多跟他聊聊，别真当成工具人来使唤。 但这是以后的事，这次还是不得不先让马三当一回工具人。 “马施主，小僧有事相求……”道然将拉玛奴的建议仔细说了。 “小的只是怕没做好，误了大事。”马三有点畏缩地说。 拉玛奴爬到马三的肩膀上，对他说：“很简单的，普通的毒蛇很蠢，只要一点点诱饵就能引诱出来了。你是三眼族，又修炼了一段时间的邪眼，这点幻术对你来说易如反掌。” “真的吗？”马三不自信地问。 “当然，我不会骗你的，等你日后成了鬼王，记得请我喝一杯地府的忘忧酿。”拉玛奴说。 马三唯唯诺诺地应着，丝毫不敢有反对意见。 道然看不下去了，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连忙打断说：“既然幻术可以将毒蛇骗出洞，那能不能直接创造幻术，骗过收蛇税的官吏呢？” 拉玛奴摇了摇头说：“可没这么简单，野兽的智力很低，骗起来很简单，人族天生聪慧，想骗过可不容易。除非，他能学会障眼法。” “障眼法？这不是大路货的法术吗？”道然问道。 上辈子看修仙小说，这可是随便来个路人甲都能来一首障眼法欺骗凡人的。 “什么大路货，障眼法可是一切变幻之术的根源，即使是仙人也没几个能练得熟练的，修炼之法连我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是大路货法术？”拉玛奴说。 道然看了拉玛奴一眼，这货将障眼法吹上天，结果他自己不会，跟上辈子那些光求票不更新的作者一样可恨。 不过如今也没别的办法，道然只能让拉玛奴传授马三基础幻术的技巧。 这些幻术都是靠马三的邪眼来施展，道然是学不来的。 学了半天，拉玛奴说差不多了，然后重新钻回酒缸里面。 虽然这小蛇神连狗都打不过，但做事还是挺靠谱的，他说已经学成了，多半没有问题。 事不宜迟，道然连忙重新召集众僧，再上飞来峰。 等到众人齐聚，道然找了个树荫将马三召唤出来。 这三只眼的厉鬼刚现身，将灵隐寺的和尚都吓得脸色发白，还有大声尖叫的，甚至有人腿一软倒在地上。 大白天见鬼了，一般人都受不了，更何况是三只眼的厉鬼。 “都闭嘴，安静等着。”道然大声地说。 声音犹如洪钟大吕，将众人的慌乱都压了下去。 这时候，道然才对马三说：“马施主，可以施展了。” 有道然在身边，马三也不慌，开始按照拉玛奴的指点施展幻术。只见他额头的巨眼弥漫出许多黑色雾气，刚一出现便随风飘散。 道然隐约能够感应到这些雾气中蕴含着阴寒法力，似乎还有一些模糊的虚影。 不过马三的幻术覆盖办法似乎极大，黑雾飘出百丈远，几乎覆盖每一寸土地。大量的老鼠虚影显现，开始四处乱窜。 只是这些老鼠基本上就是个轮廓，一眼就能看出虚幻失真，怪不得拉玛奴说骗不了人，这些影子，也就能糊弄些没智商的野兽了。 这招效果倒是不错，不少毒蛇被送上门来的“食物”吸引，开始缓缓地从隐蔽之处爬出来。 灵隐寺的武僧都是耳聪目明之辈，只要有一点动静，马上就会发现，这样抓蛇就简单多了。 和尚们又忙碌起来，不一会儿就有十来条毒蛇被抓出来。 捕蛇工作又变得顺利起来，道然相当满意。 但此时，神秀又从旁边冒了出来，对道然说：“师父，这位马三施主，是厉鬼吗？” 神秀之前还是凡人，踏入修行之道后，还是第一次亲眼见鬼。 “我跟你说，你再乱认师父我直接抽你！”道然警告说。 神秀笑了笑，不以为意地说：“我听说超度怨魂是一桩大功德，师父你为何不超度了这位马施主呢？” 道然撸起袖子，正要让神秀知道什么叫做言出必行，突然露出了笑容，对神秀说：“既然你有心，不妨试试。若是伱能将他超度，我或许能考虑收你为徒。” “真的？”神秀两眼放光地说。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道然说。 【你的和面+1】 道然：?_? 这神秀和尚真的是个铁废物，一点有用属性都刷不出来啊。 神秀自信满满，不就是超度怨灵吗，往生咒一遍不够，念上一百遍。只要能够拜师，一千遍一万遍都行啊。 就在神秀和道然都觉得自己赢定了的时候，天色突然暗了下来。 道然好奇地抬头望天，只见一个小山般巨大的蛇头，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第59章 初遇白娘子 要怎么形容眼前这条蛇的巨大？ 这巨蛇身长不知道几千米，道然感觉这巨蛇用眼皮就能将他夹死，就像是凡人夹蚊子一样。 如此恐怖的巨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白色的蛇头传来可怕的威压，强大的法力波动令人喘不过气来。 道然只觉得自己渺小如蝼蚁，根本没有任何反抗能力。 如此恐怖的巨妖，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灵隐寺能霸占飞来峰这么久，完全是运气吧，不然只要这条白蛇轻轻甩动尾巴，灵隐寺就变成废墟了。 道然正要撒腿跑路，却突然想到一个关键——白蛇？ 难道是那位？ 道然定了定神，对其他人说：“快，全面撤出飞来峰。” 神秀也是吓得目瞪口呆，但听到道然的话，却坚定地说：“徒弟肯定是要与师父有难同当的，我不……” 话没说完，道然忍了好几次的大逼兜子终于成功抽到神秀的脸上，这一巴掌力量极大，精准命中下巴。 可怜的神秀，好歹也是修行者，但真躲不过道然这近距离的偷袭，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道然没浪费时间，吩咐其他和尚架起神秀就跑。 而道然自己则凝视着这条白色巨蛇，心里祈祷自己没猜错。 似乎佛祖还不想让道然去地狱走一趟，道然赌对了，这条白色巨蛇没有阻碍其他人的离开，只是问道然说：“你这和尚，为何要大肆屠戮蛇族？” 声音轻柔，跟这庞然巨物的体型完全不相配。 不用猜了，就是白素贞，这世上没有第二条如此温柔的白蛇了。 面对这位白娘子的质问，道然坦然地回答说：“阿弥陀佛，求生而已，朝廷要百姓捕蛇交税，不交税就是人头落地” “在法师看来，人不想死，蛇就该死吗？”白素贞问道。 “当然不是，这天下或许有个体是该死的，却不会有哪个种族天生该死。物竞天择，人能吃蛇，蛇也能吃人，这本是常理。就像是人被蛇咬死了可以报仇，但不会上升到全世界蛇都该死，反之亦然。个体生存之争，与种族之间的对错，完全是两回事。” “法师是出家人，又明白这个道理，为何还要帮人族大肆屠戮我蛇族？”白素贞继续问道。 “因为杭州城的百姓想活下去。”道然说。 “蛇也想活下去。”白素贞生气地说。 “小僧知道，但小僧不是佛祖，没有两全的办法。而小僧是人，只能牺牲蛇。此事无关对错，只因凡人力量是有限的。其中罪孽，便由小僧一力承担，将来下了地狱，小僧也不会喊冤。”道然回答说。 这番冠冕堂皇的话获得【灵觉+1】奖励。 这特么就是吹牛逼，真下地狱的时候他肯定学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孙大圣，直接涂改生死簿。 有系统时刻提醒，道然从来都是明心见性，绝不会自欺欺人。 白素贞法力高强，却看不穿道然的内心，不由得被这小和尚的牺牲精神所感动。 白素贞并非没有见过其他和尚，但他们大多是抱着“对邪魔外道不用讲道义”的态度，所谓的慈悲为怀只针对人族，异族则是赶尽杀绝的姿态，而且还要给自己的屠戮行为安上冠冕堂皇的借口。 道然不一样，他愿意承认自己是错的，他知道自己所为是要下地狱的。 但明知要下地狱，他却没有袖手旁观，而是愿意为自己的同族牺牲。白素贞虽然是妖，心中也不由得佩服这份勇气和担当。 哪怕是发大宏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地藏王菩萨，也只是努力度化地狱众生，而不是以己身替别人受罚。 这份慈悲，可称菩萨心肠。 可怜的白素贞，深山修行千年，没见识过多少人心险恶，跟之前见过的“伪君子”相比，道然这种坦荡荡真小人的态度反而让白素贞心生好感。 当然，也有道然魅力值极高的原因，只要对他有一丢丢的好感，这高魅力值就会迅速发挥功效。 道然看到白素贞没有动手的意思，便知道自己赌对了，这位就像传说那样温柔善良。 想起上辈子听过的种种传说，道然指了指马三，对白素贞说：“其实还有另一种办法解决，小僧这位朋友能学会障眼法的话，应该能够瞒过收税的官吏，杭州城百姓就无需再捕蛇了。” 白素贞听了，沉吟道：“障眼法？这可不是一般的法门，如无天赋，怕是数十年都难以入门。不过，你这位朋友能施展如此范围的幻术，算得上天赋绝佳，我正好懂得障眼法，或许可以一试。” 上辈子看过的影视剧里面，这位白娘子似乎就在各个版本里面施展过障眼法，道然再一次赌对了。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多谢施主，小僧将来可以少下几次油锅。”道然感激地说。 白素贞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人说话当真有意思，从未见过将下地狱挂在嘴边的和尚。 玩笑过后，白素贞便开始传授马三障眼法。这法术的名字听起来很大路货，但就跟掌心雷一样，同样是道祖所创，可以说是诸多变幻之术的本源。 白素贞似乎也不介意道然旁听，不仅将障眼法仔细传授，还将自己的经验都教给两人。 这一次，道然就真切感受到什么叫做天赋差距。 马三修炼障眼法无比轻松，只听一遍就已经学会，能够在手掌上创造出一条活灵活现的毒蛇。 道然就差了许多，反复练习三次之多才掌握。 白素贞看到这一幕时，有种自己千年时光都喂了狗的感觉，想当初她学会障眼法足足用了几年。 障眼法很好用，基本上什么都能变出来，前提是你的想象力足够，而且法力能够支撑。 道祖所创的法术都有一个共同特征，如果数学定理一般直指本质，懂了就是懂了，如何运用全看个人发挥。 障眼法的本质就是消耗法力来影响对方的感官，将眼耳鼻色身五感都骗过去，那就是完美的障眼法。 修行者的五感比凡人敏锐许多倍，也因此，凡人好骗，修行者则很容易看穿障眼法。不过这次来收税的只是凡人，以马三的天赋，只要努力练习几天应该就能糊弄过去。 有了解决问题的办法，道然也轻松下来，好奇地问白素贞说：“这位施主法力高深，看样子快要成仙得道了，为何还未曾化为人形？” 这也是道然最好奇的地方。 在西湖走了这么多圈都没遇到那位打着伞路过的白娘子，结果第一次见面看到的是白蛇原形，真是令人失望，道然现在只想看一眼白素贞化为人形的样子。 巨大的白蛇摇了摇头说：“若只是幻化模样倒是简单，但想要完美化为人形，同时拥有人族修行者速度和妖族的寿命，那可就难了。就像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天劫之下，多少大妖化为飞灰。” 道然有点失望，但还是安慰说：“无妨，小僧看施主慈悲为怀，天道若是公正，想必会让你渡过天劫。” 开玩笑，白娘子不能化形还得了，那谁去淹了金山寺，法海不被打爆，道然怎么还俗？ “多谢法师吉言。”白素贞很认真地道谢。 修为到了她这个境界，已经能够感应到冥冥天意，尤其是关乎自身安危，心血来潮的准确率非常高。原本白素贞是收到小青的传讯，才来到这杭州城。 之所以出现在飞来峰，也是心血来潮，觉得这里肯定会发生与自己相关的事。原以为是蛇族被大肆屠戮，自己出手相助，现在看来，真正的关键还在道然身上。 妹妹啊，你这次可真是帮姐姐一个大忙了。 可是，小青妹妹你究竟在哪呢？ 第60章 借刀杀人 杭州城外，荒野洞窟。 原是小青的安乐窝，但此时却成了她的囚笼。 层层叠叠的蛛网将青蛇巨大的身躯包成茧，挂在洞壁之上。 除了偶尔能够看到一些起伏，这大青蛇就像是死了一般。 但就在朱影带着道灵和尚走进洞窟的时候，巨大的青蛇便疯狂挣扎起来，并且发出震天咆哮：“你为什么要骗我，小影，你怎么能骗我！” 道灵和尚被这巨响真得耳朵都流出血来，幸亏朱影及时将一颗丹药塞进他的嘴巴里，这才没有被直接震死。 “小青啊，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我怎么骗你了，我说了只要帮国师一个忙，化形丹就会双手奉上，你为什么偏偏不听呢？”朱影对小青说。 “我不是不帮你，是根本杀不了啊。那条黑蛇时刻警戒，根本没办法潜入暗杀啊。” 之前两妖在杭州府衙之外盯了几天，一直没找到暗杀聂正言的机会，稍微靠近就会被那条黑蛇察觉。小青也不是傻子，暗杀一个凡人简单，咬一口跑路就行，但一旦被这黑蛇缠上，很有可能就是不死不休的结局。 小青可没信心一定能打赢，就算能，自己肯定也要付出沉重的代价。 只是为了化形丹，这个付出似乎相当不值。 所以小青退缩了，宁愿不要化形丹也不想动手。 朱影表面上答应，没想到回到洞府的时候，她就下了黑手。朱影悄悄祭出一道国师赐予的符咒，将小青定住，然后用自己的蛛丝将她牢牢捆住。 双管齐下，即使小青法力比朱影更强，也完全无力挣脱。 “那你为什么不强攻呢，那聂正言不过是个凡人，只要你现出原形，将杭州府衙压成碎片，那黑蛇也拦不住你啊。”朱影对小青说。 小青沉默了片刻，然后说：“小影，根本没有什么化形丹对不对？你只是想我去死！” 朱影咬了咬嘴唇，对小青说：“化形丹，当然是没有的。你知道当初我为了得到化形丹，付出了多少吗？你连拼命都不愿意，凭什么得到化形丹？” 小青震惊地看着朱影，没想到这个曾经的朋友会说出这种话来。 化形丹也不是自己找她要的啊，明明是朱影找上自己的，为什么反而变成自己的错了？ 还未化形的妖怪都居住在深山老林之中，极少与人接触，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人心险恶。 直到这一刻，小青亲自体验到何为背叛，痛心之余，倒也明白了一个道理。不管人还是妖怪，都是会变的。 曾经的好朋友，甚至会变成害伱的人。 不过，小青明白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晚了。 一旁的道灵和尚已经有点不耐烦了，对朱影说：“跟这白痴妖怪废什么话？快将东西给我。” 朱影一巴掌抽过去，将道灵和尚的脸都打肿了，然后恶狠狠地说：“我的姐妹，轮不到你这条老狗指指点点。” 道灵和尚满脸怒容，但最终还是咬着牙忍下这口气。 因为他很清楚，自己不是朱影的对手。 这只蜘蛛精，哪怕不用法术也能跟道然那小和尚打得难分难解，而自己连道然一拳都承受不住，要不是朱影用丹药治好他的伤势，恐怕这辈子都只能躺在床上。 但道灵对朱影没有半点感激，他很清楚这妖怪也不过是借刀杀人而已。大家相互算计，相互利用，谁也别说欠了谁的。 为了复仇，道灵和尚可以勉强忍耐这种羞辱。 朱影打了道灵和尚一巴掌，情绪稍稍平复了些，转头对小青说：“姐姐，既然你不愿意帮我，那我只好自己来了。姐姐，不想受苦的话，乖乖张开你的嘴巴。” 小青哪里肯听，用尽力气紧闭着嘴巴。 但这样做并没有意义，贴在她身上的符咒将她九成力量封印起来。 几片带血的青色鳞片掉落，小青的嘴巴被硬生生掰开，露出满嘴的毒牙。一股带着甜香的味道弥漫开来，闻着就令人心醉，道灵和尚情不自禁地吸了一口，顿时觉得天旋地转。 朱影用瓷瓶装了满满一瓶毒药，然后对昏迷的道灵和尚骂骂咧咧地说：“又浪费我一枚解毒丹，真是个废物。” 国师很擅长炼丹画符，因此，门下弟子各种功能的丹药和符箓都不缺。但这些丹药都不便宜，朱影觉得用在道灵和尚这个炮灰身上实在是浪费。 但朱影也没有别的办法。 借助道灵和尚的恨意和小青的毒素去杀人，可以大大降低自己牵扯的因果，将刺杀聂正言的朝廷气运反噬降低到可接受的程度。 若是朱影亲自动手，就算不是当场灰飞烟灭，很快也会大祸临头。 这是修行之人对生死的感应，绝对不是多心。 道灵和尚刚醒来，朱影就将瓷瓶塞到他的手中，吩咐说：“这里面的毒药，足够杀死一千人，接下来的事，就不需要我教你了吧。” 道灵和尚连忙捏紧手中瓷瓶，对朱影说：“放心吧，我早就准备好了，将这条老命豁出去，也要将他们带下地狱。” ………… 时光飞逝，三日时间转瞬即逝。 杭州城外，一箱箱装好的蛇胆和毒囊已经被绑在马车上。 负责验收的那位税官皱着眉头，似乎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这次他是带着国师的任务来的，就是要刁难聂正言，最好能治他一个掉脑袋的大罪。 谁能想到，突然加税五成，杭州城竟然也能凑得出来，简直是不可思议。 “这杭州城，有这么多蛇吗？” 虽然觉得不合常理，但不管他如何反复检查，不管是味道还是分量，这些东西都没有任何问题。 最后，这位税官也只能认了，只能指挥手下的人将箱子装车。 道然一直在旁盯着，直到这些人带着蛇税离开，走到视线的尽头，道然才算是松了口气。 马三的障眼法效果好得出奇，道然若不是仔细分辨都很难发现破绽，更何况是这区区凡人。 蛇税交割完毕，道然总算放下心头大石。 正要回城，道然却见到城门口处挤满了老百姓的身影。 没等道然开口询问，这些老百姓便扑通扑通地跪下，齐声高呼：“多谢圣僧恩德。” 道然这次出手，为百姓免了大半蛇税，终于不用让家里的顶梁柱放下农活，跑到荒郊野岭去抓什么毒蛇。对于几乎没有多少存粮的老百姓来说，道然是救了他们全家老小的性命。 道然连忙说：“诸位，小僧又不是佛祖，可受不了这样的大礼。” 而就在道然走到人群之中，要将人扶起的时候，人群中飞出一个小瓶子，朝着他的脑袋砸来。 第61章 契约之限 瓷瓶有拳头大小，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在道然看来，这瓷瓶飞行速度很慢，对他几乎没什么威胁。但他的眉心发热，灵觉疯狂示警，道灵顿时明白这瓷瓶里面装着要命的东西。 就这眨眼的时间里，道然无法判断这瓷瓶究竟有什么危险，他唯一可以选择的就是躲开。 瓷瓶与道然擦身而过，落在他身后的地面上。 薄薄的瓷瓶落在地上，迅速化为碎片，一股甜腻的香气弥漫开来，道然只吸了一口就感觉头晕目眩。 这瓷瓶里面，装的竟然是如此剧毒。 道然连忙运转法力，试着压制这股毒气，但效果并不好，他头晕目眩的感觉只是稍微减轻，并没有完全驱除。 然而，这还不是最严重的问题。 瓷瓶破碎，剧毒的味道弥漫开来，那些聚集在一起的百姓就成片倒下。 他们可没有道然这么强的身体素质，马上就因为中毒而陷入昏迷。 不需要多少时间，他们就会在昏迷中彻底死亡。 道然勉力站稳，望向人群中唯一站着的人，一个戴着斗笠将脸面全部遮住的男人。 这时候，他一把掀开斗笠露出真面目，正是失踪多日的道灵和尚。 此时道灵和尚的脸上露出张狂的狞笑，大声地对道然说：“哈哈哈，妖僧，你可曾想过有今日？毁我灵隐寺的仇，要你的性命来……呃~” 道灵和尚的话没能说下去，因为道然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一拳打在他的胸口。 道灵和尚如同炮弹般飞出，砸到了城墙上。 道灵和尚没有像上次那样从墙壁上缓缓滑落，因为他的身体已经变成一团模糊的血肉，直接糊在城墙上。 这一拳，道然没有留手。 反派的话没有听下去的必要，道然可不觉得他会蠢到将戒毒方法说出来。 一拳打死罪魁祸首，危机却没有解决，空气中的甜腻味道已经消散，但中毒的百姓却还没有恢复过来。 道然已经顾不上那么多，意念沟通远在府衙警戒的牟枝玄。 “将我房间的七弦琴带到城门口来，马上……等等，将聂知府全家一起带过来。” 这毒不是道灵和尚一个凡人能够拿出来的，恐怕那蜘蛛精也参与到阴谋之中。若是道然焦急之下将牟枝玄叫过来，恐怕就要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牟枝玄的速度极快，很快就将聂正言一家和道然的七弦琴带到。但即使只是短短，也有部分百姓撑不到这个时候，已经丢了性命。 道然没时间解释，接过七弦琴就开始弹奏菩提清心曲。 这琴曲能治百病，之前灵隐寺的和尚被蛇毒咬伤，听了琴曲也能解毒。 然而这次的毒素似乎非同小可，道然的琴音只能勉强压制毒素，竟然不能彻底根除。 道然正要开口，却听捕头老邢说：“我滴亲娘咧，快去将三皇祖师会的大夫们都请过来救人。” 道然朝这位邢捕头点了点头，关键时候，这人反应够快。 三皇祖师会就是杭州城的医生协会，里面确实有不少医术精湛的名医。只可惜，这些大夫也只能治一治寻常病症，面对这种诡异的剧毒也是束手无措。 道然不敢放松，一直弹奏着菩提清心曲，勉强压制住众人体内的毒素。 但这是要消耗法力的，虽然道然休息了几天，将法力恢复到最佳状态，但也不可能无休止地坚持下去。 趁着法力还充足，道然在心中默念天龙八部护身咒。道然要召唤乾闼婆小乔的分身，由这位佛祖御用乐师来弹奏菩提清心曲，一定可以将眼前这些百姓救回来。 一边持咒一边弹琴，道然已经非常熟练，两者之间没有丝毫影响。 以道然如今的持咒水准，心念所至就得到了小乔的回应。 召唤……被拒绝了。 道然相当惊讶，小乔跟他关系不是挺不错的吗，怎么会在这个关键时候拒绝召唤？ “小乔前辈，人命关天，还请你速速前来相助。”道然焦急地呼唤道。 “当初定下了契约，要等你真正领悟菩提清心曲之意我才受你驱使。”小乔回答说。 “现在是说这种小事的时候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前辈认为你我之间契约比人命更重要？”道然皱眉问道。 “契约是你我的契约，人是你要救的人，你却要我破坏契约替你救人？你可知道，八部天龙被召唤之时，功过皆由持咒者承担。”小乔冷漠地回应说。 此时，牟枝玄也小声对道然说了一句：“天龙八部是佛门护法，也要持戒。若是违反了自己定下的契约，是要损修行的。” 道然算是明白了。 召唤小乔救人，功德是道然这个召唤者的，但违反契约，损失的修行是小乔自己承担。 “阿弥陀佛，是小僧错怪前辈了。”道然道歉说。 损己利人做好事便算了，功德还是别人领了，这种事情换谁都不乐意。天龙八部只是佛门护法，却并非慈悲为怀的佛。 或许道然可以换一位乾闼婆召唤，但没有真名持咒，召唤出来的是哪位天龙八部实在无法控制。 万一召唤出来的天龙八部不会解毒，那就完了，道然的法力只有一次召唤的机会。 听到道然认错，小乔声音也变回温柔，安慰说：“生死有命，或许命中注定他们要遭此劫难，你已经尽力救人，可以无愧于心了。” “力有未逮，无愧于心？”道然苦笑地朝那些百姓看了一眼，那一张张面孔虽然喊不出名字来，但都有几分熟悉感。 他们应该都是来断桥听过自己弹琴的人，说不定还有人去府衙给自己送过蔬菜。道然还认出其中一个孩子，曾经大喊着未来要跟他一样当个和尚，也不知道回家有没有被父母混合双打。 无愧于心？ 无愧个屁！ 道然坚定地说：“有时候，耿耿于怀未必是坏事。” 小乔：？ 牟枝玄：？ 在这两位的惊疑不定中，道然双手再次按在七弦古琴上，菩提清心曲再次响起，一改之前舒缓的节奏，竟然变得无比激昂，犹如金铁交鸣的战场。 “伱要做什么？！”小乔愤怒的声音在道然耳边炸响。 道然要用咒术之力，强行将小乔召唤出来。 第62章 不给钱就不算卖 小乔平时说话软软糯糯的，相当温柔。但此时差点喊出破音来，她没办法不愤怒，因为她万万没想到道然竟然想霸王硬上弓。 天龙八部护身咒本来就有强制驱使的力量，专门用来控制这些不听话的“恶神”。但道然之前召唤一直都很客气，从来没有试过这样强硬的方式。 道然的持咒属性极高，即使法力不足，但依旧有庞大的咒术之力落在小乔身上，似乎要让她低头屈服。 “你休想！我绝不会打破契约！”小乔娇斥一声，不得不打起全部精神来对抗道然的咒力。 “小乔前辈，小僧听过一句不雅之言，上青楼不付钱就不算嫖了。既然你你受契约所限不能受我驱使，那你尽管全力反抗，若是扛不住，那自然就不算违约了。”道然笑着回应。 【强词夺理，犯妄语之戒。】 【你的破戒僧天赋发动，你的持咒+1。】 “哈哈，来得正好！” 道然指尖弹出的音符不再是平安喜乐，而是变得慷慨激昂，这不是用慈悲之心治病救人，而是以不服命运的意志化作利刃，要斩断众人惨死的命运。 道然只感觉体内法力泄洪般急剧消耗，小乔挣扎抵抗带来的反噬之力犹如重锤敲击着他的五脏六腑，让他嘴角都流出鲜血来。 牟枝玄也看出来了，连忙劝道：“道然法师，强行召唤天龙八部必遭反噬，你承受不住的。” “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这一次，道然说的是真心话。 道然咬着牙强撑，琴音越发激烈，如怒涛，如惊雷。他心无旁骛，只将内心所想注入琴声之中。 不知道几千次的练习，菩提清心曲的旋律早已烂熟于胸，但道然一直以来都是按部就班地练习，去模仿小乔曾经的演奏。 但此刻，菩提清心曲的曲调已经面目全非，但道然反而有种脱了樊笼复得自由的畅快感。 道然以自己的意志和琴技，将菩提清心曲改成属于他的琴曲，不再是洗涤心灵，而是镇压一切。 藏于人体的致命毒素，强行召唤的业力反噬，狗屁的命数因果……所有一切，统统镇压！ 这是菩提镇心曲！ 大片金色佛光从道然身上涌现，一道婀娜多姿的身影从金光中跌出，狼狈地摔在道然的怀里。 眉黛春山，秋水剪瞳，光是这一双眼睛就堪称人间绝色。 只可惜，道然没时间欣赏，嘴角的鲜血都顾不上擦，道然用最后的力气说：“小乔前辈，靠你了。” 说完这句，道然就晕了过去。 法力透支加上咒术之力反噬，已经让他五脏六腑都严重受创，要不是有【金刚不坏+2】的属性撑着，道然早就碎成一摊烂肉了。 也多亏了道然召唤的是乾闼婆，要是换成天众，他现在已经死了。 这是道然下山以来受过最严重的伤势，也是他第一次受伤。 不过，小乔都召唤出来了，应该问题不大吧。 …… 不知道躺了多久，道然从昏迷中醒来，他是被某种凄厉的尖叫声吵醒的。 昏迷之前身受重伤，这次醒来却是没什么不舒服的感觉，就像是简简单单地睡了一觉，就是耳朵被吵得有点痛。 道然从床上爬起来，看到一个满嘴是油的小女孩在自己的房间里面。这小女孩大概十二三岁，右手拿着一只鸡腿，已经啃了一半，左手正往某个酒缸里面乱抓。 那惨叫声就是从酒缸里面穿出来的。 “救命啊，来人啊！杀人了啊！” 道然：…… 拉玛奴你是不是太丢天龙八部的脸了？ 道然很难理解，一个十岁出头的孩子怎么敢伸手去抓拉玛奴。 虽说他真的很弱，但长得可难看了，完完全全就是一只怪物，她是怎么敢伸手去抓的？ 最终，拉玛奴还是被抓住尾巴揪了出来，小女孩皱着眉头打量这只比她手臂还粗的怪物，奇怪地说：“你这壁虎花纹还挺奇怪的，竟然还会说话。” “凡人，休得僭越！我是大蛇神，我是摩呼罗迦太子，你敢伤害我，要遭天谴的！”拉玛奴威胁说。 “大蛇？原来是长了爪子的蛇啊，我吃过两个头的蛇，味道很好。你这么肥，可以烤着吃。”小女孩说完，一脚踩住拉玛奴的脑袋。 “伱要干什么？快放开我，救命啊，来人啊！快救……啊啊啊！” 惨叫声被打断，因为小女孩抓住拉玛奴的尾巴，用力地抖动起来。咔嚓咔嚓的声音传来，道然感觉拉玛奴的脊椎骨都被甩脱臼了。 道然一看就知道这小女孩是捕蛇的行家，抖蛇骨是最简单制服毒蛇的办法，只要将骨头抖脱臼了，蛇就完全不能动了。 眼看着拉玛奴都开始吐白沫了，道然连忙说：“烟儿姑娘，上天有好生之德，就绕过他吧。” 道然记起来了，这是聂小倩的贴身侍女烟儿。 之前见过几次，只觉得这小姑娘憨憨的，是个话不多的老实姑娘，谁想到这么彪悍。 摩呼罗迦都敢吃，这是什么极品吃货？ 听到道然的话，烟儿吓了一跳，像是做错事的小朋友一样，连忙将半死不活的拉玛奴藏在身后，尴尬地说：“圣……圣僧，你醒了啊……烟儿就是看这壁虎挺好看的……没别的意思。” 说完，烟儿将拉玛奴扔回酒缸里面，转移话题说：“烟儿去给圣僧准备毛巾。” 说完，烟儿就一溜烟跑了。 道然忍不住笑出声来，走到酒缸边看了一眼。 问题不大，拉玛奴正在一点点挪动肌肉将脱臼的骨头接回去。好歹是天龙八部，这点伤不至于要了他的命。 刚恢复点力气，拉玛奴就哭出来了。 “佛祖保佑，你可算是醒了，你再晚一点我就要被吃了啊。” 道然很想说，这不是佛祖保佑，完全是他惨叫声太大将自己吵醒的。差点被个凡人小女孩烤了吃，传出去天龙八部的面子都被他丢尽了。 不过看拉玛奴这么惨，道然也没有落井下石，只是问道：“我昏迷这几天发生了什么？牟枝玄和小乔呢？” 拉玛奴缓了口气，对道然说：“你都昏迷了，法力不继，他们自然是回去了。” 牟枝玄和小乔都是分身，全靠道然的法力维持存在，道然昏迷之后，之前的法力耗尽，他们就自动回归了。 倒是拉玛奴是例外，因为他是本体降临，根本不需要道然用法力维持，反倒是想回去的时候需要道然用法力沟通天龙八部送一把。 “那些中毒的百姓呢？”道然最关心的就是这个。 “听说大部分都救回来了，但有几个身子实在太弱的，估计要落下病根。不过也不是没有好处，乾闼婆亲自弹奏菩提清心曲，我爹都没享受过，算是他们的造化了。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会有凡人灵性大开，走上修行之路。”拉玛奴羡慕地说。 小乔弹琴的时候，拉玛奴正在酒缸里睡觉，完全错过了这桩好处。 百姓们治好了，道然身上的伤势自然也恢复了，只不过他消耗过大，又睡了三天才醒来。 可惜，还是没能全部救回来啊。 道然想起那天惨死的百姓，忍不住露感慨道：“佛祖啊，你要真慈悲为怀，世间为何还有不幸？” 就在此时，屋外传来一声爆喝：“孽徒，岂敢污蔑佛祖？” 第63章 耿耿于怀的法海 道然推开房门，看到许久未见的法海，心中五味杂陈。 嘴上喊了一声师父，心里想的却是：色戒还没破呢，难道就要回金山寺了吗？ “孽徒，你刚在说什么？！”法海语气不善地问。 “阿弥陀佛，徒儿只是觉得佛祖既然法力无边，为何不能救众生于疾苦。”道然很诚实地说。 “如何未救？”法海问道。 “师父你说笑了，佛祖若是出手，还会有百姓被毒杀吗？”道然反问道。 法海突然露出了笑容，对道然说：“那你说他们死了之后，去往何处？” “自然是入了轮回。”道然说。 “没错，人死了自然便是到了六道轮回。”法海双手合十，虔诚地说：“世间不过是苦海，在佛祖看来，沉沦苦海本来就不是好事。他们糟了劫难，若是这辈子积了功德，下辈子自然过得舒服，若是这辈子造了孽，趁着罪孽不深，早点下油锅弥补一番，来世重新做人。 “所以，你之前问为师，杀人是否渡人，为师现在告诉你，一个人的功德罪孽并不会因为被谁杀了而改变。为师死后就算到了极乐世界，那是为师修成正果，可不是你的功德。 “徒儿，你明白了吗？” 道然没想到，法海会突然说这么一大堆。 讲道理，道然就从来没纠结过这个问题，当初跟法海抬杠纯粹是为了刷属性啊。 道然看着法海那得意的表情，忍不住问：“师父你……该不会……耿耿于怀了一个多月吧？” 法海脸色一僵，伸手摸出紫金钵，对道然咆哮说：“这么简单的道理，为师需要一个多月才想通吗？什么耿耿于怀，为师只是当时没想好怎么简单直白地给你解释。” 不好，法海要恼羞成怒了。 道然果断转移话题说：“徒儿受教了，不过师父你怎么突然来杭州城了。” 法海脸色还是很不好看，没好气地说：“还不是因为你这个孽徒，为师感应到你身受重伤便赶过来了。对了，伱下山也有些日子了，给为师说说经历，看你有否恪守清规戒律……” 道然眉心天目一热，比之前毒瓶袭来还要强大百倍的危机感涌上心头。 这话题不能聊，聊就死定了。 道然再次使出转移话题绝技：“师父，徒儿有要事要向你禀告，道济禅师早在五年前已经圆寂了，这事你知道吗？” “此事为师已经知晓，只是没想到，师兄圆寂之后，灵隐寺会堕落到如此地步，阿弥陀佛。”法海叹息道。 “师父难道不知道道济禅师已经圆寂？”道然奇怪地问。 “为师又不会算命，如何能未卜先知？要是为师能预知未来，就先将你未来几十年犯的错一起处罚了。” 哇，这法海竟然一脸平静地说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话。未来犯的错今天先罚了？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法海你是人吗？ 不过转念一想，法海说得有道理，要是法海算到了自己未来会还俗，岂不是早就动手清理门户了？ 什么？你说法海看到的未来根本没有还俗？ 不可能，绝不可能！ “道济禅师已经圆寂五年了，师父你五年里就没跟他见过面吗？”道然依旧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妥。 “区区五年而已，到为师与道济师兄那种境界，随便闭关都是数十年上百年，几年不见有什么奇怪？” 小了，道然的格局小了，忘了法海是在世罗汉。这等修为，五年失联可能就等于五天没见而已。 “不过说起来，为师是心血来潮，感应到你与道济师兄有一段师徒的缘分，这才让你来杭州拜师的，应该不会出错才对。”法海也露出疑惑的表情。 道然听了，心里有点慌。道济禅师该不会是玩假死那一套吧？想用自己的圆寂来试探灵隐寺的和尚，然后关键时候拨乱反正？ 道然觉得很有可能，但要真如自己所想，那恐怕就麻烦了，自己可是将灵隐寺直接毁了，万一道济禅师心里不高兴咋办？ 算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说不定再见的时候自己已经可以将法海按在地上摩擦，多一个道济禅师也无所谓。 “算了，暂时不去想这个，我们聊聊你下山的事，我听说杭州城的人都喊你道然圣僧，看来做了不少好事，快给为师说说。” 道然绝望了，这怎么又绕回去了？ 不用说别的，光是杀了这么多人，道然今天就逃不过一顿毒打。 转移话题已经不好使了，就在道然考虑是跑路还是硬挨的时候，聂正言迈着焦急的步伐出现。 “圣僧，你果然醒了，佛祖保佑，佛祖保佑啊！”聂正言激动地说。 道然连忙走过去，无比感激地说：“多谢聂大人关心。” 这话是真心实意的，这位知府大人来得正好啊，从今天开始，他决定给聂正言起一个及时雨的外号。 聂正言没察觉道然的异常，他是真的关心道然的身体健康，连声问道：“圣僧安好？需不需要请大夫来看看？” “阿弥陀佛，多谢聂大人关心，小僧身体无恙。”道然说。 两人一副久别重逢的模样，让法海看得直皱眉，怎么感觉自家徒弟要跟别人跑了的样子？ 法海又转头看了看聂正言身边的人，竟然还有妙龄女子，怎么自己徒弟受伤她这么关心？ 法海来得很及时，在道然昏迷后不久就犹如神佛天降，那时候牟枝玄和小乔都还没消散。 只是这几天时间，法海心思都放在道然身上，持续用法力为他调理身体，所以对杭州城发生的事情只是一知半解。 现在看来，自己这个徒弟下山之后的经历还真是相当“丰富”啊。 客套两句，众人索性就在外面的小院子里面坐下聊天。 除了聂正言之外，聂小倩也丝毫不避嫌地坐在聂正言的身边，眼睛发光地看着道然。 城门口发生的一切聂小倩都看在眼里，道然自我牺牲召唤出佛门天女救治百姓，伟大得如同神话故事的主角。 聂正言是一心为民的好官，聂小倩从小耳濡目染，最崇拜的就是这种为国为民的英雄。 长相英俊，才华横溢，还对自己有数次救命之恩，聂小倩早已芳心暗许，听说道然醒了便什么也顾不上跟过来了。 法海虽然是个和尚，但这少女含春的表现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望向道然的眼神越发凌厉。 徒弟啊，你的路似乎走歪了啊。 第64章 牟枝玄对不起了 在外人面前，法海还是很给道然面子的，虽然心里恨不得将他关起来好好审问一番，但还是努力忍着，保持大德高僧的风范。 道然稍微松了口气，但以他对法海的了解，这位师父心里肯定盘算着是一顿毒打还是关禁闭，又或者先毒打再关禁闭。 不打消他这个想法，道然接下来的日子会很难过。 所以，现在可不能将聂正言放跑了。 道然的房间外，是一处幽静的小院，有凉亭石桌，道然招呼众人落座，询问起自己昏迷之后的情况。 虽然听拉玛奴说了部分，但他也是道听途说，只知道大概，许多细节都不太清楚。 听道然问起细节，聂正言连忙说起那天的事。 道然召唤小乔之后就陷入昏迷，小乔倒也干脆，虽然还不乐意的样子，但还是接过七弦琴弹奏菩提清心曲。 乾闼婆出手，自然不同凡响。 道然只能勉强压制的毒素，在小乔的琴音之下被尽数驱除。但一曲终了，小乔和牟枝玄都因为法力不继而回归。 偏偏这个时候，一直躲藏在暗处的朱影现身了。 失去了天龙八部的护佑，在场的凡人没人是朱影的对手。 幸好朱影不关心别人的死活，只射出两道蛛丝，一道飞向道然，另一道则飞向聂正言。 这是要一箭双雕，将两人一起带走。 而这时候，有金光从天外飞来，是法海赶到了。 道然身受重伤，做师父的便有了感应，直接运转法力从永州飞到杭州城来。但法海毕竟不会筋斗云，还是拖延了一点时间。 只能算朱影倒霉了，她要是早出手一点，说不定就能带着人跑了，但如今法海现身，朱影就绝无还手之力。 法海大喊一声：“妖孽受死！” 法力汹涌如潮，化作金色佛掌拍向朱影，这一掌的威力，能将大山夷平。 朱影根本不可能抵挡，但在金色佛掌拍下只是，朱影却如同肥皂泡般破碎。 这谨慎的小妖根本不是本体前来，而是用了一张分身符，想要浑水摸鱼。 也多亏了她的谨慎，否则的她小命就要丢掉了。 朱影的分身被拍碎，危险也终于解除，剩下的就是府衙救助百姓，法海为道然调息疗伤。再然后，就是道然被拉玛奴的惨叫声吵醒了。 道然问聂正言说：“聂大人，不知道百姓伤亡几何？” “多亏圣僧你出手相救，最终中毒而死的百姓不过八人，不过因为毒素落下病根的人有上百，他们大多变得虚弱无力，生活难以为继。” 聂正言的语气也颇为感慨。 在这个年代，虚弱无力就代表无法劳作，那就跟饿死距离不远了。若是家里的主要劳动力的话，恐怕全家都要被连累，到时候饿死的就不止一个。 聂正言是虽然是杭州知府，但也没办法养活一百户人，朝廷也从来没有这方面的救助，只能任由他们自生自灭了。 “难道乾闼婆的琴音也治不好吗？”道然问法海说。 “阿弥陀佛，世间哪有真正万能的神药？为师也为那些中毒的百姓检查过，毒素是已经驱除了，但周身经脉都被毒素破坏，能活着已经算运气了。重塑经脉可不是听听弹琴这么简单，乾闼婆真身也是办不到的。” 法海在这方面绝对是专业的，他说不行，那道然也就死心了。 不过道然还是于心不忍，对聂正言说：“聂大人，小僧这里还有些金银，麻烦聂大人用来救助这些中毒的百姓。” 道然之前要么在三藏楼混吃混喝，要么就住在府衙里面吃公家饭，所以那一箩筐的金银基本上没动，算得上一笔巨款。 聂正言摇了摇头说：“圣僧慈悲，但所谓救急不救贫，就算是数百两白银，这上百户人分，恐怕也支撑不了多久。” 聂正言的话是有道理的，失去劳动力的家庭没办法自给自足，全靠接济那就是长期消耗，而且人数还这么多。几百两银最多能管一两年，不解决根本问题，并无任何意义。 更何况，道然是个和尚，哪来的几百两银巨款？ 但聂正言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只听道然说：“不是几百两白银，差不多有白银三千两，黄金二百两。” “多少？！”聂正言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法海比聂正言更激动，连忙问道：“徒儿，你哪来这么多金银？” “从兰若寺挖出来的。” 道然将兰若寺之事简单说了，当法海听到兰若寺藏污纳垢，谋财害命时，便愤怒地说：“佛门清誉就是被这些败类所害。” 后面听到道然为超度厉鬼，与聂正言一起夜审兰若寺，法海又眉开眼笑地称赞说：“好徒儿，做得不错。” 然而，当法海听到道然让牟枝玄将兰若寺众僧都吃掉的时候，法海顿时大怒。 “孽徒，你怎敢犯下如此杀孽？！你可知道，天龙八部受你驱使，一切因果都由你来承担。”法海恨铁不成钢地说。 兰若寺的那群淫僧死了也就死了，法海一点都不放在心上，但不能死在道然手上啊。 佛门中人，杀孽是最重的罪孽，杀了这么多人，未来必定难成正果。 道然听到法海的话，露出惊讶的表情说：“啊，竟然还有这种说法？师父你当初传我天龙八部护身咒时，也没说啊。是牟枝玄建议徒儿还卓施主她们一个公道，这才能将她们超度，徒儿并未想太多。” 【栽赃嫁祸，犯妄言之戒。】 【你的破戒僧天赋发动，你的魅力+1】 “你说那龙众真名叫牟枝玄？哼，我倒要看看，他是哪来的小蛇，敢欺瞒利用我法海的徒弟。”法海恶狠狠地说。 牟枝玄，对不起了。 这徒弟的资质悟性远远超过了法海的预计，这才导致了这种情况。 道然双手合十，宣了声佛号。 “阿弥陀佛，事已至此，再多想也是无补于事。虽然徒儿无意中犯了杀戒，但总算能超度那些惨死的女施主，其中功过就让佛祖去算吧，实在怪不得别人。” 牟枝玄，小僧尽力帮你挽回了，不用感谢。 道然刚说完，聂小倩就忍不住开口说：“法海禅师，道然圣僧慈悲为怀，就算杀了人也是迫不得已。就像是那天在城门口，多亏了他打死道灵和尚，不然谁知道他会不会拿出第二瓶毒药来，害死更多的人？” “什么？又打死了一个？” 法海眼睛都瞪大了，这徒弟杀气怎么比自己还重？ 道然无奈地看了聂小倩一眼，这是来报恩还是报仇的？ 第65章 剧情杀boss亮血条了 让牟枝玄背锅之后，道然果断不提兰若寺之前的那些马贼是怎么死的，不然背锅的就不是牟枝玄而是摩多耶了。 法海虽然还是对这些人命耿耿于怀，但有聂正言的极力担保，法海也不好在外人面前责怪道然。而且听聂正言说，杭州城百姓无不感激道然，已经有不少人讲道然的模样刻成佛像放家里供奉起来。 如此民望，说明道然确实是做了许多好事。 法海只能安慰自己，道然的手段手段或许是有点激烈，不符合佛门中人的行事作风，但谁没有年轻过呢？ 自己年轻的时候，脾气还不是一样暴躁，如今成了别人师父，慢慢的也沉稳了许多。 “为师传你天龙八部护身咒，是为了让你有自保之力，而非好勇斗狠。徒儿，虽然你犯下杀戒是为了拯救众生，但杀戒一开，很容易便会沉湎于暴力。普度众生用的应该是佛法，而非拳头，切记切记。”法海语重深长地对道然说。 “阿弥陀佛，徒儿受教了，徒儿一定以师父为榜样，绝不乱用暴力。”道然大声地说，生怕别人听不见。 【阴阳怪气，不敬师长，犯妄语之戒。】 【你的破戒僧天赋发动，你的暗器+1。】 法海没听出道然话里有话，因为他真觉得自己从来不滥用暴力。 你说他动不动就紫金钵敲脑袋？那不叫暴力，那叫当头棒喝，每一下都小心着呢，保证只痛不伤，保证令人幡然醒悟。 金山寺哪个和尚没被他敲过，还没哪个和尚被敲成傻子，这就叫做熟能生巧。 杀人之事这就揭过了，但法海看着聂小倩，心情又沉重起来。 自己这徒弟，真是什么都好，就是长得太好看了。色相二字，凡人最难堪破。道然这相貌，别说他做什么好事，哪怕恶贯满盈，也会有人心甘情愿地为他开脱。 这聂家小姐一看就对道然芳心暗许，这样下去，绝对不行。 破杀戒可以说为了救人，要是连色戒也破了，那成何体统？！ 想到这里，法海对聂正言说：“聂施主，那妖孽还在杭州寻找害人机会，贫僧这里有一串佛珠，只要你放在府衙之中，可保众人不受邪祟妖法所伤。” 法海将自己手上戴着的佛珠摘下，递给聂正言。 这佛珠看起来平平无奇，但聂正言见识过道然的本事，法海作为他的师父，送出来的东西怎么会简单，当下就决定将佛珠供奉起来，说不定将来可以成为传家宝。 看到聂正言将佛珠收下，法海便对道然说：“出家人不适合与官府来往密切，为师保府衙平安，你就不要在这里长住了。” 必须尽快将两人分开，距离远了时间长了，慢慢也就忘了。 聂小倩一听，顿时忍不住说：“圣僧对我聂家有救命之恩，我们还没来得及报答呢？” 法海皱眉看了聂小倩一眼，心想：你是不是想直接以身相许。 谁想到，聂小倩丝毫不怕，鼓着腮帮子跟法海对视。 聂正言觉得女儿有点失礼，连忙说：“小倩，此事不妨日后再说。道然法师只是搬出府衙，又不是离开杭州。” 道然看到气氛有点僵，也开口说：“小僧确实不适合再打搅，不过小僧暂时也不会离开杭州。这蜘蛛精一日未除，小僧也内心难安。” 说完，道然望向法海。 心想师父到了，区区蜘蛛精还不是一巴掌的事。 谁想到法海却说：“别指望为师，那蜘蛛精藏得隐秘，为师可没时间慢慢找出来。永州如今瘟疫肆虐，既然你已经无碍，为师就要赶回去了。” “永州出了瘟疫？” 道然听了，隐隐觉得有点不对。 眉心天目受灵觉属性强化，道然的第六感强了不少，他听到永州瘟疫的时候，就觉得这事跟国师脱不了关系。 这种重要的事情，道然从来不会跟自己人打哑谜，直接对法海说：“师父，或许瘟疫跟国师有关，不过徒儿没有证据。” 谁料，法海点了点头说：“为师也是这么想的，这次瘟疫是有人下毒，要将为师限制在永州。” “那师父为何不直接去京城，将那妖道收了？”道然问道。 法海叹息道：“那千宿道人已经与大周国运绑在一起，为师或许能赢，但若是国师消耗国运来与为师对抗，恐怕未来十年都会天灾人祸不断。到时候，三灾九难齐发，恐怕百万人要死于非命。” 道然是第一次见到法海无能为力的样子，忍不住问：“师父你法力通天，也没办法？” 法海笑道：“徒儿，这世间可不止人力有时穷，神仙也一样有无能为力的地方。” “佛祖也有？”道然问道。 “佛祖也有。”法海肯定地说。 聂正言和聂小倩听到师徒二人对话，似乎比道然更加震惊。在凡人心中，神仙自在逍遥，遇到什么难题都能迎刃而解，结果法海竟然说佛祖也有无能为力之事？ 这完全颠覆了他们两人对佛祖的印象。 法海没有管聂正言父女的反应，而仔细观察着道然的表情。 对于佛门中人来说，对佛祖的崇拜是入门的基础，但也是心魔。 既要坚定不移地相信佛法有无边伟力，可以普度众生；又不能盲目地认为佛祖无所不能，迷失了自己的方向，成为照本宣科的应声虫。 修佛之人，应该对佛法有自己的理解。 这道关卡若是迈不过去，这辈子也难以修成正果。 在法海满怀期待的眼神中，道然沉默片刻，然后说：“既然如此，徒儿会想别的办法为民除害。” 道然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的却是：“原来这世界的佛祖不是全知全能的设定啊，那我还俗就稳了。” 道然的还俗计划，最大的阻碍并不是法海，而是那位号称照遍三千世界的如来佛祖啊。 之前道然都用“佛祖才不会在意我一个小和尚”来安慰自己，没有将佛祖当成自己需要越过的难关。 如今听了法海说佛祖也有无能为力之时，就像是本来剧情杀的boss突然亮起了血条。 不管这血条有多长，魂系玩家无所畏惧。 至于国师，呵呵，目标直指佛祖的人，会在意区区一个国师吗？ 不过是通关路上一只精英怪而已。 法海听了，露出满意的笑容。 这个徒弟确实是天生的佛子，心志坚定不受外物所影响，将来成就必定青出于蓝。这样的徒弟，自己必须好好培养，必要时应该亲自出手，为他清扫一些障碍。 师徒两人都很高兴，不过相聚时间总是短暂，永州的瘟疫似乎真的很严重，法海没继续跟道然多聊，就化作金光消失在天边。 只是，道然看着那金光消失的方向，奇怪地说：“师父是不是走错方向了，那不是永州的方向吧？” 金光划过天空，落在一片荒山之中。 法海在光秃秃的山顶显出身形，沉声念诵天龙八部护身咒，身上金光大作，将整片荒山都照亮。 片刻之后，一条黑色巨蛇从金光中飞出，落在法海的面前。 黑色巨蛇低下头颅，恭敬地对法海说：“牟枝玄应召而来，不知法海禅师有何吩咐。” 法海拿出紫金钵，冷冷地问道：“就是你骗我徒儿背负杀孽？” 牟枝玄：嗯？？？ 第66章 寻找帮手 牟枝玄一脸懵逼，他完全不知道法海在说什么，惊讶地问：“禅师何出此言？” “道然便是我的徒弟，兰若寺超度厉鬼之法，可是你教给我徒儿的？”法海问道。 牟枝玄在法海面前不敢撒谎，老实说：“这确实是我说的，道然法师慈悲，见不得那些女鬼受苦。问我超度之法，我便如实告知……” 法海声如雷霆，打断牟枝玄的解释：“我那徒儿涉世未深，慈悲为怀，正是因为你的主意才会夜审兰若寺。最后判决结果，肯定也在你的计算之中。如此一来，上百条人命的杀孽就落在我徒儿身上了，真是好手段！” 最后一句，法海声音已近咆哮，震得这荒山落石无数。 “不，不是这样的……”牟枝玄还想解释，但一时半会又找不到理由。 因为法海说的的好像都没错，超度厉鬼是牟枝玄教的，后面夜审兰若寺也是牟枝玄乐见其成的，到最后吃人自然也是牟枝玄最期待的。 好处似乎真的让自己占了，道然也确实承担了杀孽，法海找上门来好像也很合理，但怎么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法海没有耐心再跟牟枝玄扯淡，果断地说：“不必多言，贫僧赶时间。你吃了一百多个凡人，我徒儿替你扛了这份杀孽，只要你受我一掌，这番因果便算是了结。” “法海禅师你冷静点！我这分身实力不及本体的……咦？怎么这次是本体降临了？” 牟枝玄震惊地发现自己竟然不是分身了！ 牟枝玄还没搞清楚情况，法海又说：“我也不欺负你，以咒力将你真身拘来，如今你可尽情施展。贫僧只用五成功力，这一掌，你接好了！” 无尽金光迸射，将法海染成金人，身后有忿怒之相显现，犹如佛陀降临。 牟枝玄大惊失色，连忙运起全身法力抵挡，层层黑雾从牟枝玄鳞片之中喷出，将周围化作黑暗。 牟枝玄心想：“我这迷雾之境有三万六千重变化，就算你法海法力通神，想要一掌破我护身神通也是不可能。” 这是牟枝玄压箱底的本命神通，这层黑雾可不仅能遮盖身形，还能扰乱对手的感应，在黑雾中空间被层层扭曲如同迷宫一般，能够创造出咫尺天涯的效果。 三万六千重变化并非虚数，每一重变化就是一层幻境，如果不能勘破迷雾，法海这一掌根本打不中牟枝玄。 然而，法海没有任何变招的意思，将法力凝聚到极致，朝着黑雾拍出一掌。 金色佛掌从山尖掠过，带起万千碎石拍入黑雾之中。 “不好，中计！”牟枝玄大惊。 这小半截山尖所化的碎石何止十万，落入黑雾之中，竟然将大半幻境抵消。 牟枝玄运转法力，正要填补这幻境空缺，但法海哪里给他这个机会。 目标锁定，金色掌力狠狠撞入黑雾之中，所到之处黑雾尽皆粉碎。金色掌力已经长驱直入，印在牟枝玄的身上。 牟枝玄只觉得一股无可抵抗的巨力传来，身体瞬间就被打飞，深深地镶入另一座荒山之中。 牟枝玄只觉得五内俱焚，这一掌差点没将他拍成肉糜，这伤势没一两年恢复不了。 原以为法海是靠着强横法力打下赫赫威名，谁想到这瞬息之间就破了自己最得意的神通。 盛名之下无虚士，这招投石问路实在精妙，这位法海禅师绝不是只会用蛮力的莽夫。 法海立于虚空，对牟枝玄说：“回去告诉所有天龙八部，谁敢欺负我的徒弟，先问问我的紫金钵答不答应。” 牟枝玄欲哭无泪，谁欺负伱徒弟了啊，根本没有这回事好不好？ 法海却不给牟枝玄任何解释的机会，挥挥手就解除了召唤，将牟枝玄送了回去。 就在牟枝玄给道然背黑锅的时候，道然刚刚离开府衙大门。 兰若寺里挖出来的金银已经尽数转交聂正言，接济百姓的事情不需要道然担心。离开的时候，道然只带上了那个旧箩筐，里面放着他的铜钵，还有躺在酒坛里的拉玛奴。 聂小倩没有送别，道然离开的时候，她正坐在房间里面弹琴。 琴声悠悠，正是菩提清心曲。 只不过，聂小倩弹奏的乐曲不再是形似，丝丝缕缕的微弱法力从她指尖流出，与琴音融为一体。 那天道然强行召唤小乔，让这位佛门天女用琴音为百姓解毒，聂小倩正好就在现场。 拉玛奴说了，能够听到由乾闼婆亲自弹奏的仙乐，那可是极为难得得机缘，运气好的人会灵性大开，直接开启修行之门。 聂小倩无疑就是这样的幸运儿。 道然的离开，聂小倩只是有些遗憾，却并未太过伤感。因为她知道自己已经踏上长生久视之路，短暂的分离根本不算什么。 “就算你现在是和尚，我就不信你一百年两百年依旧能不动凡心。” 聂小倩想着想着，便露出了笑容，不过很快又收敛心神，专注于抚琴之中，这是她自己摸索出来的修行之法。 长生对聂小倩来说是个遥远的目标，但最少她已经踏出第一步了，只要足够努力，一定能追得上道然的脚步。 道然背着箩筐离开了府衙，没走出多远，神秀和尚就不知道从哪冒出来，大喊着“师父”追上道然。 上次遇到白素贞的时候，神秀不愿意离开，被道然抽了个巴掌，半张脸都肿了，没想到几天时间就恢复如初。 看样子他的天龙八部护身咒练得不错，应该是领悟了某种能快速恢复的神通。 听到神秀喊“师父”，道然这次没有大耳刮子抽他，而是平静地对他说：“我要去除妖，再跟着我，可能会死。” 蜘蛛精是必须要解决的，道然感觉自己的实力跟蜘蛛精只是五五开，若是她手上多几张厉害的灵符，说不定到时候还要跑路。 因此，道然并无信心可以保护别人。 神秀听了，笑道：“正好为之前所犯错误赎罪，若是早登极乐……也没什么不好。” 道然也笑了，这神秀和尚除了念经念成傻子之外，似乎也没有那么讨厌。 “那就跟着来吧。”道然快步向着飞来峰的方向走去。 想要解决蜘蛛精，首先要找到对方。 道然不懂卜算之术，但他知道谁懂。 如果那将那位请来助拳，那这次除妖就十拿九稳了。 ———————————————————— ps：明天就上架了，只是不知道几点能开通vip章节，我尽量早点。 汇报一下这本书的成绩，到发这章的时候，收藏三千三，按照起点正常的十比一订阅比例，三百首订算是正常。 无论如何，扑街是肯定的了，但只要均订能到五百，我就可以一直混全勤，所以还是有一丢丢机会的。因此，请诸位多多支持，我也想写长一点，但码字的动力真的很需要成绩来支撑。 小扑街提前说声谢谢！ (?????)??? 第67章 千金难买我高兴 道然与神秀两人走在路上，回头率那是相当高。 帅和尚本来就很少见，两个同样帅到超凡脱俗的和尚就更少见了，还得加上道然圣僧的身份，以及神秀过街老鼠的身份，遇到的每一个人都会忍不住观望，跟随，然后尖叫。 只是圣僧和贼秃两种声音混在一起，让道然听起来很尴尬。他知道骂的不是自己，但贼秃这两字实在很容易令他对号入座。 神秀有点尴尬，不过他是个老实人，任凭被人骂不还口，只是低着头跟在道然身后。 因为有道然在此，骂再狠的老百姓也没有冲过来给神秀几个大耳刮子的意思，而是开始感慨道然圣僧佛法无边，让神秀这个罪人也忏悔赎罪了。 群众围观只是暂时的，这年头没几个人能没日没夜地“追星”，等两人走上山道，就没人继续跟随了。 神秀松了口气，羡慕地说：“师父你民望之高，真是令人羡慕。” “羡慕就学啊，你也是修行之人了，力所能及地救助百姓，自然就会受人崇拜。佛门慈悲为怀与人方便，这是我们自己贴脸上的标记，别等老百姓求你才出手帮忙。”道然随口回答说。 神秀琢磨了一下，觉得有点不对，问道然说：“可是，有人平时不修善果，遭难了才求佛祖保佑，这样的人难道也要帮吗？” “看你高兴。”道然说。 “师父，你说什么？”神秀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看你自己高兴，你觉得看不过去就帮忙，你要觉得他罪有应得，还可以再踩一脚。但犹豫之时要问问自己，若是你遇到同样的遭遇，你值不值得救？我们修佛之人，就是要明心见性，切不可自欺欺人。”道然随口忽悠说。 神秀被道然这番话弄得迷湖了，他阅遍经卷，也从未见过这样的道理。 “师父，佛门慈悲为怀，救助百姓，难道不是为了积累功德吗？怎么是看自己高兴，若是只看自己高不高兴，要佛门戒律何用？”神秀不解地问。 “佛法岂是如此不便之物，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这话听过没有？”道然说。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神秀吓得连宣佛号，这简直就是离经叛道，妥妥的毁谤佛法了吧？ 道然的天赋系统很同意神秀的想法，因为毁谤佛法，给道然【持咒+1】的奖励。 但作为一个“老实人”，神秀被道然离经叛道之言震惊之后，还真开始认真思考起来，看他时而皱眉时而颔首的表现，似乎有所领悟。 道然很满意神秀的反应，继续忽悠下去，说不定能将神秀也带歪让他还俗。 将虔诚向佛的佛门弟子忽悠到还俗，这算是犯了什么戒律呢？ 到时候，金刚不坏能直接点满了吧？ 其实道然说“我高兴”就是明心见性，这话并非完全是忽悠。 这破戒僧天赋其实相当邪门，道然若是愿意，随便找个小乡小镇，从村头砍到村尾，根本没人能够阻挡。做隐秘一点，一天杀几个人就还地方，以如今官府的本事根本抓不住他。 什么色戒荤戒，只要道然愿意，直接硬来就行了。 但道然从来没有为刷属性这么做，他杀的都是取死有道之人，他救的都是无辜的老百姓。 道然的目标一直很明确，破戒是为了变强，变强是为了还俗，还俗是为了自己高兴。滥杀无辜无恶不作不是他的性格，若是如今就扭曲本性，那还俗就没有意义了。 所以从这方面来说，道然确实是明心见性，从来没有丝毫动摇。 两人都是修行者，脚步极快，不一会儿就到了灵隐寺。 曾经香火鼎盛的灵隐寺，如今已经变得门庭冷落。 没了上香的信众，就没了香油钱，那就只能过穷日子。而且因为许多人状告灵隐寺诈骗，寺里值钱的东西和田地都被官府收缴大半，灵隐寺的和尚就更加吃不起饭了。 不少受不了的和尚已经选择了还俗，给别人当佃农也比在灵隐寺等死更好。 寺庙里面剩下的，要么是年纪大得走不动的老和尚，要么就是无家可归，无处可去的沦落人。 道然对灵隐寺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但神秀在这寺里生活了一年多，自然不能无动于衷，但最终只能叹息一声，便跟随道然的脚步离去。 神秀学得很快，灵隐寺自作自受，不值得拯救，就连他自己也不值得，所以才需要向杭州城百姓赎罪。 两人过灵隐寺而不入，直接上了飞来峰。 “师父，我们不是要除妖吗？难道那妖怪就在飞来峰上？”神秀问道。 “飞来峰是有妖怪，但不是那蜘蛛精。还有，你别再喊师父了，马三还在铜钵里面等着超度呢，你超度完了再说。” 道然将铜钵从箩筐里面拿出来，塞到神秀的手中，然后打发他到一边去念往生咒。神秀也不生气，捧着铜钵就开始虔诚念咒，丝丝缕缕的法力融入咒文之中，希望可以让铜钵中的怨魂再入轮回。 终于没人打扰，道然从僧袍中拿出一根竹笛。 很普通的乐器，是道然在路上随手买的，除了手工还算精致之外，没有别的特殊之处。 将竹笛贴在唇边，道然缓缓吹奏起来。 笛声悠扬，如清泉流淌，在这飞来峰上荡漾。 道然吹笛的本事比弹琴差一点，但此时吹响的笛声却比之前的琴音还要美妙。 只因道然上次在强行召唤乾闼婆的时候，将菩提清心曲弹成了菩提镇心曲。这种心灵上的突破，让道然对音律的理解提升了一个台阶。 这不并不是属性上的提升，而是他自己对音律的感悟有所突破。 所以道然虽然换琴为笛，但菩提清心曲的效果也是分毫不差，道然还能够将自己的意念融入到笛声之中，希望可以让某位只有一面之缘的人听到。 隐含邀约之意的笛声在山间回荡，无数走兽飞鸟循声而来，安静地停在道然四周。勐虎能与野兔同列，毒蛇伴飞鸟而眠，笛声安抚了百兽躁动的心，治愈了身上的大小伤势，这一刻道然神圣得如同佛陀。 神秀也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念经，虔诚地向道然跪拜。 不管这位师父说话有多离经叛道，但他确实是一位大德高僧，自己想不通，肯定是因为修行还不足够。 一曲终了，百兽缓缓散去，直到消失也没有相互厮杀。 此时，天空暗了下来，巨大如山的白色蛇头再次出现。 白素贞到了。 第68章 不是这种肌肤之亲啊 这是道然跟白素贞的第二次见面，那巨大的白色蛇头即使并不狰狞，但光是体型就令人感觉到窒息。 这是人类本能，对巨大的东西天然存在敬畏。 “道然法师，你在找我？”白素贞问道。 笛声之中蕴含的邀约之意，连飞禽走兽都能听懂，更何况是白素贞。 “不错，小僧又有要事想要麻烦施主。”道然说。 “我可是妖，听闻你师父是法海禅师，众所周知，他对妖怪从来不留情面。”白素贞说。 “无妨，师父他现在忙得很，没空管我。就算他知道了，小僧也会拦下他，至少让施主有机会逃跑。” 白素贞轻笑一声，自信地说：“法海禅师的本事，也未必就能胜过我。” “那就更好了，到时候请施主保护小僧，不然小僧免不了一顿毒打。”道然用最坦然的语气说出嘴怂的话。 “你这和尚竟然不怕与妖孽为伍，还真是少见。”白素贞说。 “阿弥陀佛，小僧今日是为杭州城百姓而来，施主是妖怪还是神仙都一样。” 道然在白素贞面前侃侃而谈，将朱影害人之事说了个明白。 “小僧也不是非要杀尽天下妖怪，但这蜘蛛精一而再再而三地害人，小僧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今日贸然打扰，是想请施主帮忙卜算一番，找出这蜘蛛精所在。”道然说。 “你怎么知道我会卜算之术？”白素贞奇怪地说。 “病急乱投医，小僧碰碰运气而已。”道然说。 【……画技+1】 道然当然是在撒谎，真相是，上辈子看过的许多版本白蛇传里，这位都能知过去未来。 现在从白素贞的反应看来，自己是赌对了。 “蜘蛛精的位置，我可以告诉你。”白素贞说。 道然听得出来白素贞话里有话，问道：“那么，代价是什么？” “你倒是聪明，但不用你付出什么代价，而且我会跟你一起去对付这只蜘蛛精。因为，我妹妹在她手上。”白素贞解释说。 “你妹妹？” 道然皱了皱眉，该不会，是那位小青吧？ 就连白素贞都没化形，小青难道不应该是一条小蛇，怎么会跟那蜘蛛精混在一起？ “以施主你的本事，如果想要救妹妹，应该没有用得到小僧的地方吧？”道然奇怪地问。 白素贞跟法海算是同一个等级的，蜘蛛精连法海一掌都挡不住，既然位置都找到了，白素贞怎么可能需要帮手。 “我算到小青有危险，若是我贸然去救她，她必死无疑。但刚才我又占卜了一次，有你同行，小青便有一线生机。”白素贞说。 道然听了，陷入沉思。 白素贞比自己法力强横得多，亲自前往小青必死无疑，带上自己这个拖油瓶反而能救人，这就有点不符合逻辑了。 道然唯一想到的可能，就是白素贞太强了，一旦现身，那蜘蛛精会毫不犹豫干掉小青，然后跑路，白素贞来不及救援。 如果是这样的话，白素贞就需要提前隐藏起来才行。 “施主，如果真如你所算，那恐怕要委屈施主隐藏起来了。” 道然将自己的想法告诉白素贞，巨大的白蛇朝他点了点头说：“道然法师说得在理，这种情况确实很有可能。怪不得法师能让小青有一线生机，确实想得周到。” “不过，施主你这体型，能隐藏起来吗？”道然好奇地问。 “放心，这种小术对我来说并无难度。” 白素贞说完，巨大的白蛇之躯开始迅速缩小，最后化作尾指粗的小白蛇。 也不知道是不是蛇类跟龙有那么一点关系，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道然见过的两条蛇都可以变大变小。 只不过跟黑不熘秋的牟枝玄相比，白素贞变化的这条小蛇就漂亮得多了。 身躯晶莹如玉，一双红童犹如宝石一般，这哪里像妖怪，分明是一件艺术品。 如此漂亮可爱的小蛇，法海你怎么下得去手？ 在心里腹诽了师父一句，道然指着身后的箩筐说：“那请施主藏身在这背篓之中。” 白素贞摇了摇头说：“不行，虽然我能缩小身形，但妖怪对妖气分外敏感，我还需要借助道然法师你的阳刚之气，施展法术掩盖自身的妖气。” 阳刚之气？ 这词很容易令人想歪，但白素贞都没化形，所以道然心如止水地问：“那需要小僧如何配合？” “站着不动就行了。”白素贞说。 白玉小蛇化作一道虚影，缠上道然的腿。 道然只觉得一道冰凉气息从腿上传来，迅速在他周身游移。凉飕飕的东西贴着道然的皮肤爬来爬去，这感觉相当的渗人。 幸好，白素贞很快就停了下来，缠绕在他的右手小臂上。 白素贞的声音化作细线，传入道然的耳中：“你右手阳刚气最重，可以掩盖我的妖气。” 阳刚气重？不是应该杀气重吗？ 道然被这突然袭击弄得浑身不自在，虽然曾经想过跟那位白娘子有肌肤之亲，问题是他要的不是这种肌肤之亲啊。 白素贞可不知道道然心里想什么，开始施展法术。原本冰凉的身体渐渐变得温热，道然感觉手臂上的小蛇像是要融入他的血肉中一样。 但这只是错觉，白素贞还缠在手臂上，只是两者气息已经完美融合到一起，道然自己不注意的话，都不会察觉到白素贞的存在。 “事不宜迟，道然法师，我们赶紧出发吧。”白素贞催促说。 道然应了一声“好”，然后对神秀说：“此行凶险，你就不要跟着我了，马施主我交给你照顾，超度之事，你量力而为。” 原本道然是担心没办法请白素贞帮忙，拉上神秀给自己壮声势，现在白素贞愿意出手，神秀就变成累赘了。 “师父，我想……” “再说跟着去我就抽你，想要赎罪就去做点有用的，别来拖累我！”道然决绝地说。 神秀闭上嘴巴，他看得出来道然是认真的，再跟过去绝对会被抽脸。 与其被道然打晕过去，还不如自己识相一点。 已经变成孩子的马三从铜钵中飘出，非常激动地问：“道然大师，你还会回来的，对吗？” “当然，此行我不会有危险。”道然安慰说。 有白素贞在旁，最坏的结果，应该是没能将小青救回来……应该吧。 第69章 石禅道人 杭州城外，青蛇洞府。 道灵和尚被道然一拳打得湖在城墙上，抠都抠不下来。洞府内本来只剩朱影与小青两只妖怪，但如今却多了一人。 此人头戴紫金冠，身披金色道袍，是个富贵气扑面而来的道士，只是脸上带着一层纱巾，遮住了大半张脸。 这夸张的风格造型，道然看了肯定熟悉。 当初那位厉风厉大人差不多就是这种风格。 这金袍道士，正是厉风的师兄，国师的三弟子——石禅道人。 这位石禅道然大马金刀坐在朱影前，语气不屑地说：“你在这杭州城蹉跎许多时日，连聂正言的脑袋都拿不掉？真是废物。” 朱影只能躬身站在一旁，惶恐地说：“石禅师兄，不是师妹不努力，” “呸，区区小妖，没资格当我的师妹。你不过是师父的记名弟子，比杂役强那么一点。” 朱影不敢反驳，只能低着脑袋听训。 两人的地位，高下立见。 石禅道人骂了几句，终于说到正题：“师父说了，聂正言必须死，事不宜迟，你马上去取了他的性命。那个金山寺的小和尚，交给我来对付。” 朱影心中冷笑，这差事安排得还真聪明。 这石禅道人也清楚杀朝廷命官会遭到气运反噬，就将这最麻烦的事留给朱影。至于缠住道然，这种事情说重要也重要，却是最安全不过，用来向国师邀功正好。 但朱影无法拒绝，因为杀聂正言本来就是她的任务。 这次拖延时间太长了，国师已经非常不满。 本来石禅道人在永州散播瘟疫，拖住法海的脚步，结果被国师派到杭州来，命令他用最快速度取聂正言性命。 朱影拒绝不了这个安排，但却不代表她会这么简单接受，只听她说：“为师父做事，朱影万死不辞。若是豁出性命就能杀掉聂正言，朱影也毫无怨言。只是师兄你有所不知，杭州情况有变，数日前金山寺的法海禅师也到了杭州。” “你说什么？！” 石禅道人听到法海两个字，吓得站直了身子，连朱影喊他师兄都忘了计较。 “此事千真万确，若非法海及时赶到，数日前我就已经将聂正言杀了。”朱影说。 石禅道人脸色剧变，法海这个名字对他来说实在太吓人了。 前段时间他奉命去永州散播瘟疫，原以为没什么难度。金山寺法海是有点名气，但怎么比得上自己的师门呢？石禅道人甚至想，若是那法海见面不如闻名的话，自己还可以直接拿下他的人头。 结果，石禅道人很快就遇到了法海。 当时，永州瘟疫已经开始扩散，金山寺的和尚正在四处救治百姓。 石禅道人四处下毒，却不巧在永州偶遇一只妖怪。 因为瘟疫蔓延，百姓死伤甚多，原本潜藏不出的妖怪忍不住出来吃人。这是一只穿山甲成精，浑身上下坚如钢铁，石禅道人用尽一切办法，连在穿山甲身上留个印子都办不到。 要不是这妖怪速度不快，石禅道人差点连逃都逃不掉。 好不容易逃得性命，过了几天，石禅道人再次回到那个村庄下毒的时候，就看到那穿山甲妖的尸体。 石禅道人看得出来，这穿山甲妖是被人一掌拍死的，那坚不可摧的甲壳已经化为碎片，半点防御效果都没发挥出来。 从掌印中残留的佛门气息，石禅道人明白是法海出手了。 自己束手无策的妖怪，在法海手中连一招都走不过，这种差距令人绝望。 石禅道人这才明白，为什么国师要花这么大力气，在整个永州散播瘟疫。因为法海实在太过厉害，不将他拖着，除非国师亲自出手，否则根本无人可挡。 石禅道人接到国师命令，让他前往杭州的时候，他还松了一口气，终于不用提心吊胆担心法海找到自己了。 谁能想到，法海竟然来了杭州。 石禅道人怕了，有法海在，他绝不敢出手，否则必死无疑。 但国师命令他尽快解决聂正言，要是不能完成这个任务，他的下场也会非常凄惨。 石禅道人皱眉苦思，突然抬起头，望向被困的巨大青蛇。 “这条蛇，有数百年修为？”石禅道人问道。 朱影表情一变，对石禅道人说：“这条蛇妖并没有什么本事，否则也不会被我抓住了。师兄若是想让她帮忙，那是不可能的，她也绝不是法海对手。” “哼，你懂什么？这条蛇有大用处，我可以用这蛇妖的血肉精华和妖丹，炼制一件法器。虽然只能用一次，但威力巨大。对法海可能没用，但只要扔到杭州城里面引爆，小半个杭州城都会化为废墟，聂正言区区凡人，必死无疑。” 国师千宿真人炼丹、炼器、制符，无一不精，石禅道人在炼器方面得了真传，炼制这种一次性的法器对他来说并无难度，只要一点时间准备就行了。 “这……会不会太过……” 朱影有点迟疑，不说这小半个杭州城化为废墟要死多少人，朱影的内心深处，其实并不想杀了小青，否则就不会将她囚禁到现在。 现在石禅道人要用小青来炼器，说不定连魂魄都难入轮回。 石禅道人冷哼一声，对朱影说：“怎么，你还有别的办法吗？就这么定了，再拖延时日，你我都要性命不保。” 看到石禅道人冷漠的眼神，朱影只能咬牙道：“听凭师兄吩咐。” “哼，算你识相。布置炼器法阵需要时间，你将这个珑烟幻阵布置在洞口，不能让任何人打扰。” 石禅道人将一个檀木凋琢的阵盘扔给朱影。这是他花了二十年心血亲自炼制的法器。这珑烟幻阵可以创造一个方圆数百丈的幻阵，不仅有遮蔽隐藏的效果，防御力还极强。 只是阵法布置不易，需要调和风水，借用地脉之力，光是布阵就需要一整天，没办法用在斗法之上。 人力有时穷，所以人族修行者一直努力借用天地之力，阵法就是其中最有效的手段。 一但将阵法布置好，这片山脉都成了支撑阵法运转的基础，就算法海亲至，短时间内也难以破阵，石禅道人就有足够的时间逃跑。 虽然未算胜先算败，到石禅道人还是有些心神不宁，只能安慰自己说：“我的运气不会这么差吧？法海根本不知道我在这里，他不会那么巧发现我在炼器的。不错，一定不会有事的，等完成这次任务，我就回去闭关，绝不离开京城！” 第70章 或许有一天 道然正在路上飞奔，速度快得惊人。 十几年来，第一次靠自己的双腿跑得这么快。 因为下山以来，他前后刷出了三次身法属性，现在是【身法+3】的状态。 不知道是不是他本来就不擅长轻功，所以这身法属性的强化效果极好。 再加上金刚不坏这个稀有属性，从内到外对身体进行全面强化，所以道然跑起来几乎不用停歇。 男人永远不能拒绝爆炸与速度这两重刺激，很多时候，这两种刺激甚至比什么绝世美人都更加吸引。 在白素贞的催促之下，道然全力奔跑，根本停不下来。 身边一切都拉成细线，朝着身后飞去，空气化作墙壁，让道然一次又一次地进行突破。 彷佛是一种很好玩的游戏，让道然乐此不惫。 道然心想：“上辈子的奥运冠军估计都没我快，原来跑得快是这么爽的一件事。” 白素贞虽然藏在宽大的僧袍中，但似乎并不能阻碍她的视线，看到道然脸上的表情，她笑道：“你如今却不像个和尚，反而更像我们妖怪。” 道然放慢脚步，扑面而来的风便小了，他这才能开口问道：“这跟妖怪有什么关系？” 白素贞奇怪地问：“你师父没告诉你，修行先修心，修心者就要克制欲望，遵守戒律？你刚才像小孩子般疯跑，在正统修行者眼中，便是入了魔道，更像恣意妄为的妖魔。” “佛门戒律也没限制跑得快啊，而且这跟修行似乎并无关系。所谓修行，不就是为了跑得更快，力气更大，活得更长么？”道然反问道。 天下持戒的和尚多了，能走上修行之路的没几个，而且大多数不是因为持戒开悟的。 他自己更是个例外，全靠破戒开挂。 白素贞赞同道：“说的不错，不管凡人还是野兽，修行一开始就是为了跑得更快，力气更大，这样才能捕猎到更多猎物，才能避免受伤，才能活得更长。所谓修行，一开始就是为了长生而已。” “你说一开始，也就是说现在不一样了？”道然好奇地问。 这些修行的话题，法海还真是从来没跟他提过，从小就只会让他抄佛经。 “是啊，上古各族修行者，都是为了强大，为了长生。而力量越强，欲望便越高，这天地就这么大，你占的东西多了，我便少了，而我又拥有强大的力量，你说会如何？”白素贞问道。 “打一场呗。”道然回答得理所当然。 “不错，这便是上古时代各族争斗不断的原因。而因为修行，原本只有一牛一虎之力的战士越来越强。那时候，拔山为锤，束雷为剑的强者无数，每一场争斗结果就是亿万生灵被波及。原本求长生的修行者死得更快，整个天地都快被打碎了。 “后来，圣人们以无上法力改规则定轮回，一是为了给争斗中身亡的修行者第二次机会，二是要用因果轮回来限制修行者。 “气运、因果、功德、罪孽，种种法则之力都会相互纠缠。牵一发而动全身，修行越深，牵扯越大，没有人能够再恣意妄为。” 听了白素贞的解释，道然想起了法海说的话。论法力，法海自然比国师更胜一筹，但国师有大周气运护佑，法海若是要强行击杀对方，就要与国运相抗。 到时候，法海自身要损功德，大周气运也要衰落，死的就不止百万人了。 “圣人们真有远见。”道然感慨说。 “咦，你不觉得圣人定了这种规矩，做对修行者来说是桎梏吗？”白素贞奇怪地问。 之前她第一次听说这些的时候，就感觉自己像是被圣人们控制的囚徒，必须要按部就班地活在诸多规矩之中，只不过这囚笼很大，看不到边际而已。 修行若不能自由自在，又有什么意义呢？ “因为圣人的这些规矩，我才能活到现在，否则我出生就死了。”道然给白素贞解释了自己的身世，然后接着说：“功德，善行，罪孽和轮回，这些是圣人们定下的规矩。规矩限制了强大的修行者，却保护了曾经弱小的我们啊。” 白素贞若有所思，但最后还是问道：“要知道，以前可没有人族修行最快的说法，是圣人们定了六道轮回，在天地法则中写下的规矩，人族成了最适合修行的种族，横压天下各族，又定了化形天劫，阻止我妖族修成人身。 “哪怕我渡劫化形，最终修成正果，也要受天庭官职所限。就连那位齐天大圣，最终也成了斗战胜佛。 “这样一来，如何逍遥自在？虽然上古时代的修行者日夜争斗，死伤极多，但这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不得自由，谈何超脱？” 听到这个问题，道然便对白素贞说：“我在下山时，遇到杭州知府聂正言，当时他正被马贼追杀。” “然后呢？”白素贞奇怪地问。 “没有什么然后，就是马贼觊觎他妻女的美色和身上带着的钱财，所以抢劫。若你是那杭州知府，只是个凡人，你怎么办？” “当然是奋起反抗。”白素贞说。 “自愿反抗，还是被迫反抗呢？”道然问道。 “这……”白素贞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但很快又说：“这不就是修行的意义么，修行者强大，便能不受强迫。” “被迫反抗和被迫修行，似乎也没什么不同。”道然说。 道然接着解释说：“这么说或许有些偏颇，因为修行的好处很多，大部分人都是愿意修行的。但当混战开始，喜欢研究长生的修行者也不得不改为研究如何更快更有效地进行杀戮。 “我将这种事情称之为——内卷。” 就像是上辈子看过某个段子，当辟邪剑谱被公之于众的时候，所有江湖人都会被逼着自宫练剑，否则死的就是你。 你以为是自己选的，实际上你根本没得选。 白素贞沉默了许久，有点不甘心地说：“世上难道就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有的，或许有一天，所有人都可以轻而易举地修行成仙，所有人都不需要为修行资源而争斗，所有人都拥有无边广大的世界，所有人都有着慈悲高洁之心。那时候，应该就是真正的自由吧。”道然露出向往的表情。 白素贞听了，只觉得是天荒夜谈，哪里有人人都可以轻易成仙的一天。但明明是如此不切实际的想法，白素贞隐隐生出期待，真想亲眼看到那个人人成仙的时代来临。 眼前这个小和尚，这点年纪就有这种见识，真不简单啊。若是他能一心向佛，将来至少也是一尊菩萨吧。 正想继续跟道然聊下去，却见道然伸手一指说：“我们似乎到了。” 眼前是一片看起来像是平平无奇的小树林，但道然的眉心天目隐隐发热，再仔细望去，眼前的小树林便有了些许模湖。 很显然，这里有个幻阵，将某些东西掩盖起来了。 根据白素贞的卜算，这幻阵掩盖的应该就是朱影与小青的藏身之所了。 第71章 入阵 目的地已经到了，接下来就是勇闯虎穴的剧情了。 道然正要迈步向前，白素贞却传音提醒说：“道然法师，你不用先休息一下吗？接下来必有恶战，你已经赶了一天的路。” 道然听了，自信地说：“不需要，我一点也不累。” 从离开杭州城到找到目的地，道然差不多跑了一天一夜。 路上没有休息，也没有吃饭喝水，但他依旧感觉自己处于巅峰状态。这应该是金刚不坏带来的效果，道然的身体全方面素质都得到了数倍提升。 这点路程，已经不能对他的身体造成负担了。 道然心中感慨：“这都是我努力修行的成果啊。” 天道酬勤，得尽快找个机会将荤戒也破了。 白素贞感觉到道然不是在强撑，便不再阻止，她也很希望尽快将小青救出来。 “前方幻阵，与地脉之力融合在一起，即便是我全力出手，恐怕也不容易破阵。道然法师你猜对了，若是我独自前来，来不及破阵小青就被杀了。”白素贞提醒说。 “这么说的话，破阵只能靠我自己了？”道然问道。 “实在抱歉，若是我出手，妖气便会外泄，一定会惊动掌控阵法之人。不过你不用担心，哪怕惊动控制阵法之人，我也一定保你平安。” “哪怕会害了你妹妹？” “那也只能说是她命中的劫数，总不能让你无辜受害。”白素贞坚定地说。 “你比我更像佛门弟子。”道然笑道。 若是换了身份，被困在里面的是道然的至亲，他可未必能像白素贞这么恩怨分明。 白素贞听了，感觉有点奇怪。 这小和尚年纪轻轻便见识不凡，听说还是人人称颂的圣僧，肯定是佛法高深慈悲为怀，怎么会说自己这个妖怪更像佛门弟子？ 白素贞心思飞转：“我听说过佛门大能似乎都喜欢降服妖怪当坐骑，一句与佛有缘就会动手。难道这小和尚也有这个打算？不对不对，他的法力低微，不可能对我出手，换成他师父法海才有可能胜过我……” 作为一个妖怪，她是难得的善良之辈，但却不代表白素贞没有防人之心。若只是乱发善心的蠢物，白素贞也修炼不到这个境界。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先等破阵救了妹妹再说。 道然只是随口称赞了一句，可以真心诚意的，根本没想那么多。 就算是想过骑白素贞，也不是这种骑啊。 道然运转法力，眉心深处还没完全长成的天目再次发热，非常细微的毫光从他的眉心射出。 如同妙手拨开迷雾，眼前的小树林露出了一条小路来。 道然连忙沿着小路走进去，刚入阵中，道然就感觉头晕目眩，因为四周的景物竟然不断扭曲变化，像是被搅动的彩色颜料。道然试着继续加强天目的力量，但结果并没有任何好转，反而觉得更加头晕。 白素贞及时提醒说：“阵法内幻术效果强大十倍，你的天目还未彻底长成，不可能以蛮力破阵。我来教你测风水观地脉之法……” 白素贞用最简单直白的方式来指点道然，道然则以极快的速度在学习。 才刚听完第一遍，道然就感觉眼前扭曲的幻象为之一变。不再是混沌不明，而是清晰可见的小树林，虽然这是假的，但最少不晕了。 道然抬头望天，又低头看地，这精致的幻境之中，隐约有七彩光芒在流动。 这就是风水地脉之力，一切阵法运转的根基。 风水地脉之力被持续抽取，维持着阵法的运转，只要能够看懂这些七彩光线的流动方式，就能将整个阵法的奥妙掌握在手中，甚至可以反客为主，将阵法控制权夺取过来。 白素贞没指望道然可以将阵法夺取过来，就连她亲自出手也不行。 就像是两人下棋，棋盘是别人画的，棋子是别人放的，连下棋规矩都是别人定的，就算你再厉害，在快要将军的时候，别人可以直接改规矩。 这种情况，你要怎么赢？ 阵法就是如此，只要主持阵法的不是傻子，发现阵法有被破解的可能，马上就会重新调和风水梳理地脉，将破阵者的努力粉碎。 除非对阵法的掌握水平远远超出布阵之人，否则最多只能破阵，抢夺阵法控制权完全是痴心妄想。 就在道然仔细研究这些七彩光路时，洞府之中掌控幻阵的朱影早就有了感应。作为阵法的掌控者，她在道然入阵的一刻就察觉到了。 不是法海，这让朱影松了口气。 不过这小和尚的厉害，朱影也是见识过的，单打独斗朱影有信心能赢，但等到道然召唤天龙八部，就自己肯定不是对手。 而且，道然已经到了，法海还会远吗？ 左思右想，朱影还是决定要跟石禅道人汇报，让他来做决定。 朱影控制阵盘，将幻阵效果强化一番，然后便转身走进洞府深处。 此时，石禅道人已将将炼妖阵完成大半。 玄奥的符箓刻满了整个洞穴，小青已经从蛛网中解放出来，但似乎被灌了什么丹药，已经缩小成一条小蛇，僵直地躺在阵法中央。 看到朱影出现，石禅道人停下手中的刻刀，非常不满地问道：“你来做什么？不是说了让你别打扰我吗？！” “师兄，有人闯阵。”朱影连忙说。 石禅道人差点连手上的刻刀都拿不稳，震惊地说：“法……法海来了？！” 朱影心中鄙视，这人真是胆小如鼠，不过表面还是恭恭敬敬的模样，对石禅道人说：“不是法海，是他的徒弟道然和尚。” “道然，就是那个连你也留不住的小和尚？这样正好，你去将他抓了，法海来了我们手上也多个人质。”石禅道人命令道。 “师兄，这幻阵我还不太熟悉，那小和尚本事不大，但能够召唤天龙八部助战，我不是对手。若是我失手了，岂不是影响师兄大计？” 石禅道人骂了一句：“废物，连个小和尚都应付不了。算了，我亲自出手，你将这炼妖阵准备好。照着我留下的刻印来布置，差了分毫我要你小命。” 石禅道人将刻刀扔给朱影，又接过阵盘，大步流星地朝着洞口走去。 区区一个小和尚而已，石禅道人觉得自己绝对是手到擒来。 朱影摩挲着手上的刻刀，这也是一件法器，价值比她身上所有符箓加起来都高。 这就是真传弟子和记名弟子的区别，自己拼死拼活的，结果只能吃点剩下来的残羹冷饭。 凭什么？难道就因为自己是妖怪吗？ 朱影紧紧攥着刻刀，锋刃刺穿掌心，只有这种剧痛能让她冷静下来。 捏着滴血的拳头，朱影望向昏迷于法阵中心的小青，犹豫片刻，还是走了过去，轻声对小青说：“姐姐啊，我本来不想你死的。但我们妖怪啊，天生就低人一等。我要丹药续命，我要修行的资粮，除了国师，谁也帮不了我，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小青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自然不会有任何回应。 朱影喃喃自语地说了好几句话，最后从怀里掏出一枚丹药，悄悄藏在小青的身下，温柔地说：“这就是化形丹，吃下去就能引发化形天劫，虽然你会修为与寿元大损，但这是你唯一的活命机会。如果你也靠这个丹药活下来了，你是不是也能理解妹妹的难处呢？” 第72章 斗法 当石禅道人掌控阵盘之时，他惊讶地发现幻阵已经被破了一半。 “怎么可能，这幻阵奥妙无穷，怎么可能破解得这么快？” 石禅道人无比震惊，但事实就是如此，阵中的道然已经快走到阵法中枢，只要让他从中枢走到生门，就能够走出幻阵直达洞穴门口了。 这小和尚，竟然还精通道法？法海的徒弟果然没有这么简单。 “哼，哪有这么简单就让你破阵。”石禅道人拨动阵盘，幻阵便生出许多变化。 道然原本沿着七彩光路前进，感觉快要找到出口了，谁想到眼前景物迅速转变，脚下的地脉之力也迅速发生变化。 “布阵之人开始操控幻阵了，你要小心，他或许会动用其他手段。”白素贞提醒说。 道然是听劝的人，马上打起十二分精神。 果不其然，道然的灵觉马上传来示警。道然本能地侧过身子，一道锋锐气息就从他肩膀划过，在僧袍上割开一个口子。 “飞剑？！” 虽然看不清楚那是什么东西，但能够飞来飞去砍人的，不是飞剑又是什么？！ 穿越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飞剑，道然既兴奋又紧张，这飞剑可是仙侠标配啊，要是能从对方身上学到御剑术，这次就赚大了。 道然想着杀人爆秘籍，石禅道人却没这么好兴致。 刚才他操控着巴掌大的飞剑攻击道然，原本想将他重创，然后抓起来当人质，谁想到道然竟然还能躲过去。 要知道飞剑藏于幻阵之中，可以说是神出鬼没，这小和尚究竟是怎么提前发现的？ “难道是运气？” 石禅道人继续催动飞剑，巴掌大的小剑灵动如游鱼，继续在阵法中游动，瞅准机会朝着道然发动攻击。 飞剑每次都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刺向道然，什么背后偷袭，脚底钻出，甚至还有半路拐弯的。 但道然根本不是用眼睛看耳朵听，而是用那玄之又玄的危机感应来躲避，竟然每一次都完美避开。 石禅道人震惊之余，开始感觉到麻烦。 石禅道人擅长的是炼器，手上法器不少，但也因为专注于炼器，其他手段就太过稀松平常。以往幻阵配合飞剑无往而不利，现在王牌组合失效了，石禅道人一时半会竟然想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 “算了，先拖延时间，等朱影将炼妖阵布置好，我先将那蛇妖炼成法器。到时候直接去杭州城将聂正言杀了，然后就回京，反正这小和尚也追不上我。” 石禅道人打定主意拖延时间，飞剑的威胁力就更小了，但幻阵变化越发精妙，将道然牢牢困住。 道然有灵觉加持，不需要用眼睛去看都能提前感应，加上他身法极快，辗转腾挪之间，很轻松就能躲开飞剑的攻击。飞剑的威胁降低，道然也是第一时间发现。 “看来，对方是想拖延时间。” 道然第一时间做出判断，敌人想做的，就要千方百计破坏，否则就会掉进别人的节奏里面。 布阵者想拖延时间，那道然就要反其道而行之，尽快破局才行。 一边躲避飞剑，道然一边默念天龙八部护身咒。 “牟枝玄，速速前来助阵。” 这迷阵不断变化，对方的飞剑又神出鬼没，牟枝玄有隐遁之术，可以避开布阵者的监控。只要道然将正确的路径告诉牟枝玄，他就可以悄无声息穿过阵法，帮他将布阵者解决。 计划完美，就差执行了。 牟枝玄：“抱歉，养伤中。” 道然：？？？ 神特么养伤中，短短几天不见，不会是去跟别的龙众抢老婆了吧？ 算了，换一个。 道然又呼摩多耶之名。 摩多耶：“抱歉，养伤中。” “你们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道然忍不住问。 组团养伤，有没有这么巧？ “我是真的养伤，刚跟浮战打了一场！”摩多耶说。 “浮战夜叉？” “是真的，我让着小子以后别跟我抢，他还不愿意，我就稍微指点了他一下。”浮战回应说。 “那浮战夜叉，你要不……” 浮战：“你紫霄神雷还没练好啊。” 道然：…… 站着茅坑不拉屎，真不愧是恶神。 道然现在可没强行召唤浮战的能力，直接死了召唤夜叉破阵的心。 道然：“小乔姐姐？” 小乔：“哼！” 好吧，这个还没来得及哄好。 道然想了想，趁着飞剑隐遁的空档，从箩筐里面将拉玛奴提熘出来，问道：“要不你上？” “你想我死就直说！”拉玛奴愤怒地挣扎说。 将拉玛奴扔回箩筐里，道然又轻松躲过飞剑攻击， 道然不由得叹息一声：“关键时候一个靠谱的都没有，还得靠我自己。” 是时候展现自己修行成果了，道然双手如莲花绽放，无数紫色雷光闪现。正好那飞剑从他头顶飞来，道然抬手往天上打出一发掌心雷。 雷霆的速度比飞剑快了无数倍，而且这发掌心雷覆盖范围极大，顿时将飞剑笼罩其中。 飞剑与石禅道人心神相连，飞剑中了紫霄神雷，冒出一阵青烟，石禅道人也是遭雷击，胸口烦闷得险些吐出血来。 道然一招得手，再次运转法力，整个人都变得模湖起来。 等到石禅道人回过气来，他震惊地发现幻阵之中的道然消失不见了。 “跑了？不对，他还在阵法之中，但怎么连气息都感应不到了？！” 石禅道人感觉自己要疯，怎么会有人在幻阵里面玩幻术啊，而且还能将自己气息完美隐藏起来。 这不是什么幻术，这是神通，是道然从牟枝玄身上学会的隐遁神通。 虽说道然从来不吝啬使用外挂，但对自身修行确实是从不放松。 这隐遁神通早已不是当初动作大点就会破功的程度，此时的道然已经彻底化为无形，沿着地脉之力前往阵法出口。 石禅道人焦急地改变阵法，又控制飞剑胡乱飞行，想要将道然逼出来。 然而，这些做法都是徒劳。 阵法的调整变换并非越快越好，这是借用天地法则施展的大型法术，本来就永远远超布阵者的伟力。不讲规则强行改变，反而会让阵法更容易出现破绽。 石禅道人是真的慌了，连这个基本常识都忘了。 而等到他反应过来，知道自己做了蠢事之时，道然已经从幻阵之中一跃而出。 看到手执阵盘，目光呆滞的石禅道人，道然瞬间化作幻影。 再次出现之时，道然已经来到石禅道人的面前，他的右拳缠绕着无数紫色电光，狠狠地轰在石禅道人的脸上。 这一拳下去，要你狗命！ 第73章 你是坦克不是刺客 道然全力一拳，带着紫霄神雷的力量，轰到石禅道人的脸上。 在道然看来，就算一头大象都要被打死了。 但雷光落在石禅道人身上，却仿佛被什么东西阻隔，竟然无法第一时间将他电到抽筋。 不过拳头上蕴含的巨力还是坚定不移地发挥作用，将石禅道人打飞出去。 人在半空，石禅道人身上出现一连串的爆响，灵牌玉佩手镯什么的零碎飞散开来。 道然刚才这一拳，将他身上的护身法器打碎了大半。 作为一个怕死的炼器师，平日里炼制最多的自然是保命用的法器。 但正因为这些护身法器发挥了作用，石禅道人并没有被一拳打死，但摔到地上的时候，还是吐出了大口鲜血，看样子受创不轻。 “破法之力，这是紫霄神雷！你怎么可能练成紫霄神雷？！”石禅道人震惊地说。 传说中紫霄神雷跟天劫是同一种力量，有着破灭一切法力的可怕威力。 石禅道人没见过紫霄神雷，但他的护身法器不可能一拳都挡不住，分明是法器中蕴含的法力被那紫色雷光破坏，大部分都没发挥出护身功效就碎了。 这样的特性，就很像传说中的紫霄神雷。 “阿弥陀佛，想学吗？我教你。”道然随口忽悠说。 【……游泳+1】 切~垃圾属性。 “你愿意教我？”石禅道人脱口而出地问。 “可以，但要等下辈子。”道然说完，拳头再次亮起紫色雷光。 道然到现在还不知道他是谁，但这造型跟那厉大人是同一种画风，又跟那蜘蛛精混在一起，必定也是国师那边的人。 属性刷完了，就杀了吧。 但道然刚想乘胜追击，却感觉到脚下传来黏糊糊的阻力。 道然低头一看，地面不知何时铺满了白色的蛛丝。 “啧啧，娘子你这是胳膊肘往外拐啊。”道然笑道。 朱影从洞穴深处走出，对道然说：“金山寺的小和尚，你非要赶尽杀绝吗？我们要聂正言的命，跟你有什么关系？” 朱影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愤怒完全没有掩饰。 要是没有道然从中作梗，朱影对付一个凡人多轻松，随便施展一点手段就能让聂正言死于非命。就是因为眼前这个小和尚，一点点将朱影逼到这个地步，她恨不得将道然千刀万剐。 听到这话，道然脸色肃然地说：“国师千宿子以炼丹迷惑君王，以蛇税祸乱天下，如今盗匪四起，饥馑处处，再这样下去很快就要天下大乱，到时候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聂知府一心为民，能造福百姓，他多活一天，杭州城数十万百姓就受益一天。你竟然还问我为什么要救他？！我佛门弟子做些慈悲为怀降妖伏魔的事，你有什么好惊讶的？！” 朱影无言以对，不知道为何，朱影很难将道然当成真正的和尚。大概是因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道然就喊着还俗然后狠狠地暗算了她。 这么卑鄙无耻的人，怎么可能是慈悲为怀的高僧？ 话不投机，自然是动手。 道然双脚被蛛丝控制，发挥不出【身法+3】的速度优势，索性站着不动，弹指间朝朱影射出一道雷光。 惊雷指！ 朱影没有躲避，轻轻一跺脚，十层蛛网从地面升起，挡在她的面前。 在这洞府许多时日，朱影早就将这里布置成自己的巢穴，在这里她的实力将会强大数倍。 白色的蛛丝极为坚韧，寻常刀剑都难以切断，但紫色雷光似乎专门克制这些妖邪手段，连人都电不死的紫霄神雷竟然能射穿五层蛛网。 但这也远远不够，朱影站在蛛网后，狞笑道：“小和尚，凭你的手段还不是我的对手，将你的护法喊出来吧，不然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哦，是吗？那就试试这招。” 道然双手如莲花绽放，接连不断的紫色雷光从指尖飞出。 还是惊雷指，不过是连发！ 剩下的五层蛛网瞬间被撕碎，朱影吓得四处乱爬。背后的利爪可以让她在洞穴的墙壁和顶部任意移动，那不规则的动作看得道然眼花缭乱。 石禅道人看得朱影缠住道然，连滚带爬地往洞穴深处跑，一边跑一边说：“朱影，给我拦住他，一定要挡住！” 这道士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宝贝，周身冒出一团清风，托着他往洞穴深处飞去，速度比道然的身法还快上几分。 道然不着痕迹地举起衣袖，小声地说：“打得这么激烈，只有蜘蛛精现身，这洞里应该只有他们两个了。你妹妹应该就在洞窟深处，我来拖住蜘蛛精，你去救你妹妹。” 白素贞听了，传音道：“大恩不言谢，道然法师，请你自己小心。” 小白蛇松开了道然的手臂，迅速朝着石禅道人追上去。 道然抬头望向乱爬的蜘蛛精，笑道：“现在就剩我们两个了。” 朱影脸色非常难看，原以为自己将这洞穴变成自己的地盘，再遇到牟枝玄也有一战之力，结果道然根本不需要召唤那条黑蛇就将她完全压制了。 要知道一个月前，两人近身厮杀的时候，道然根本不是对手。人族修行速度是很快，但道然的进步速度未免也太可怕了。 “是你非要逼我的！”朱影咆哮一声，身体开始膨胀起来。 原本娇滴滴的少女，眨眼间就变成了恶心的大蜘蛛。 圆鼓鼓的身体比马车还巨大，爪子如同标枪般刺入岩层之中，漆黑的身体上带有黄色的斑纹，显得丑恶又恐怖。 庞大的身体轰然掉落，朝着道然压过了。 道然原本双脚被蛛丝粘住，动作大受影响，但在这关键时候，道然弹指朝地面射出两道惊雷指。雷光绽放，所到之处蛛网化为灰烬。 在千钧一发之际，道然施展身法，躲过了这当头一压。 现出原形之后的朱影比人形状态速度要满一些，但力量却暴涨不知多少倍，庞大的身体压下，将地面都砸出蛛网状的裂纹。 一击不中，黑蜘蛛的利爪横扫，朝着道然猛击。 道然飞跃躲避，眼看着要跳入另一片蛛网之中，紫色雷光再次闪烁，将蛛网烧掉大片，再次获得立足之处。 黑蜘蛛大嘴张开，用诡异的音调说：“我不信你的法力无穷无尽，看你能躲到什么时候。” 道然站在大片蛛网之中，若有所思地说：“对啊，我为什么要躲？” 黑蜘蛛大怒，这分明就是挑衅！ 一双利爪再次如同长枪射出，朝着道然的身体刺去。 “我看你躲还是不躲！”朱影恶狠狠地想。 而令朱影震惊的是，道然竟然真的不闪不避，任凭利爪刺中他的身体。 只是预料中撕裂血肉的感觉并未传来，朱影反而感觉到两根爪子一阵剧痛，仿佛刺中的根本不是人体，而是铁铸的人像。 蛛爪的尖端直接碎了，让朱影发出痛苦的嘶鸣。 但这还不是结束，只是衣服破了的一把抓住断裂的爪子，电光缭绕的拳头直接捶入伤口的血肉之中。 掌心雷·十成功力！ 巨大的黑蜘蛛犹如中风一样疯狂抽搐起来，紫色的雷光传遍她的身体，将内脏的轮廓都映照出来。 数秒之后，黑蜘蛛彻底安静下来，身体不断冒出恶臭的烟雾。 道然拍了拍僧袍上的破洞，心里有点感慨。上辈子玩游戏喜欢玩刺客，结果打起来就想游走，后来才想起来，自己最强的不是【身法+3】，而是【金刚不坏+2】。 刚刚经历了丧妻之痛的道然转过身，朝着洞窟深处走去。 自己都已经搞定蜘蛛精了，白素贞应该也将那道士秒杀了吧？ 第74章 发誓 所谓墨菲定律，就是当你预感有不好的事情发生，那特么就一定会发生。 道然还想着白素贞能将道士秒了，事情完美解决。 结果等道然走进洞窟深处的时候，就看到白素贞已经现出巨大白蛇之身，一双红宝石般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 刚刚被撵成狗的石禅道人正躺在一层蒙蒙青光之中，脸上惊恐之意还未褪去。道然注意到，这层青光与洞窟四周密密麻麻的符篆刻痕连接到一起，但核心还是来自中央处那条碧绿的小蛇。 这无疑就是小青了，只是看她的状态，似乎非常不好，鳞片上布满裂痕，鲜血不断渗出，然后被阵法吸收化作这层青光。 很显然，白素贞没能追上石禅道人，让他在最后一刻激活了这个阵法。 “这阵法，破不了？”道然小声地问。 “我若是全力出手，不出三合就能破阵，但阵法核心就是小青，我若是破阵，她必死无疑。”白素贞传音说。 石禅道人跑得太快，这阵法距离又太近。 白素贞虽然已经尽力追赶，差一点抓住石禅道人的时候，阵法就被激活了。 这薄薄的一层青光，挡不住白素贞轻轻一击，但小青也会跟石禅道人一起死。 道然没有询问细节，不管是白素贞疏忽了还是太过谨慎，事已至此说这些也于事无补。 道然走到青光前，开口问道：“要不，我们谈谈？” 石禅道人愤怒地说：“你这贼秃，说什么斩妖除魔，原来你自己也与妖魔为伍，你根本就是为了这条蛇妖而来！我要公告天下，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的真面目！” 石禅道人气疯了，早知道是这样他应该一开始就用这蛇妖来威胁道然，自己身上的护身法器就不会毁掉，自己也不至于身受重伤。 “阿弥陀佛，原本还想放你一条生路，既然被你发现了，那小僧只能杀人灭口了。”道然说着，举起了电光缭绕的拳头。 石禅道人震惊得眼珠子都快突出来了，大声说：“等等，你要动手，这蛇妖必死无疑！” “没办法，小僧是个与妖魔为伍贪生怕死之徒，你要将这个秘密告诉天下人，那小僧只能将你杀了。至于这位小青姑娘，其实我跟她不熟，救不了就算了。”道然说。 去他娘的不熟！不熟能冒这么大的风险来救人啊？石禅道人是半点也不信，但道然的表情无懈可击，关键是他真的凝聚紫霄神雷，一拳轰过来。 青光与紫电相碰，爆出大片裂纹，昏迷的小青身上又多了几道伤痕。 石禅道人看到道然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转头望向那白蛇，虽然身体稍微颤抖，但竟然也没有拦截。 完了，似乎真的要死了。 这小贼秃好狠，为了自己的名声，真的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等等！等等！我可以不将这个秘密说出去，有得商量！”石禅道人说。 道然咧嘴一笑，终于将他唬住了。 听到白素贞说她全力出手也要三招才能破阵，道然如今法力所剩无几，一拳下去小青肯定死不了。所以他才会打出这一拳，让石禅道人错判他的决心。 多亏了白素贞的信任，否则这场戏根本演不下去。 现在石禅道人已经吓傻了，下面就有得谈了。 白素贞没有开口，似乎对道然完全信任，道然自然就获得了主导权，跟石禅道人商量说：“其实我们也不是非要你死我活的，你看你帮国师做事，谋杀朝廷命官，我跟妖怪混在一起，也不容于佛门。你知道我的秘密，我也知道你的秘密，相互保密，以后还有机会相互合作呢，何必拼个你死我活呢？” 石禅道人也觉得有道理，问道：“那你有什么条件？” “很简单，你放人，然后发誓今天发生的事情不告诉任何人，我们就放你走。”道然说。 对修行者来说，誓言是有约束力的。 因果和气运虽然缥缈，但只要踏上修行之路，就必定受其影响，所以修行者一般都不敢乱发誓，发誓之后轻易也不敢违背。 石禅道人听了，感觉条件也不算苛刻，但还是不完全相信，对道然说：“你我都不是什么好人，违背誓言虽然要承担后果，但不一定有多严重。发誓不能这么发。” “那你想怎样？”道然问道。 “很简单，我们两个法力低微，发誓约束力不大，那就将我们的师父都牵扯进来。我发誓，只要你们放我离开，我不会将今天发生的事告诉任何人，并且解开阵法释放蛇妖，如有食言，就让我师父千宿真人将我打入万蛇窟受毒蛇缠身之刑。”石禅道人说。 这番话说完，道然直觉冥冥中有股玄奥力量加持到他的身上。 这股力量非常微妙，几乎没有产生任何影响，要不是他修行过天目，又有灵觉加成，根本感应不到。 这应该就是誓言带来的因果之力了。 道然还从这因果之力里发现了一个有趣的地方，石禅道人一脸决绝地说什么万蛇窟毒蛇缠身之刑，看似严重，实际上并非如此。 道然不知道其中有什么说法，但冥冥之中就是能感应到这个刑罚不一定会死人。或许这石禅道人有什么办法可以从酷刑中活下来，所以才敢拿来发誓。 “既然如此，那我也发一个。小僧以师父法海名义发誓，只要你放过这位小青施主，并且将今天之事保密，我就放你离开。若如食言，就让我师父将我逐出师门，永世不得再做佛门弟子。” 果然，刚发完誓，又有一股玄奥之力缠绕到身上。 石禅道人听到道然愿意将法海搬出来发誓，心情稍稍放松了些。不管千宿真人还是法海，两人的修为都算得上是凡间顶尖，与天地法则联系极为紧密。两人又是弟子之身，与师父的因果极重，这誓言应验的几率极大。 所以修行者一般不敢乱收徒，收了徒弟，很有可能就会被牵涉到各种因果之中。 但石禅道人仔细琢磨一番，好像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自己违反誓言是毒蛇缠身，这小和尚违反誓言是被逐出师门？这惩罚是不是有点不太对等？ 正想再讨价还价，却听那白蛇说：“道然法师，如此毒誓，是我连累你了。如此大恩，来日必定舍身相报。” 石禅道人疑惑地看了白蛇一眼，这该不会是演双簧吧，至于这么严重吗？ 而在白素贞看来，道然是人人称颂的圣僧，不管是悟性还是佛法修为都超凡脱俗，又有法海这等名师指点，将来最少也是罗汉果位，当个菩萨也未尝不可。 对于修行者来说，有什么比修成正果更重要？ 对道然来说，逐出师门这个惩罚可比丢掉性命都严重，可以说是极为惨烈的惩罚。大家不过萍水相逢，道然法师为了妖怪能做到这个份上，如何不令人感动？ “好了，誓言已经发了，你还不放人？”道然对石禅道人说。 石禅道人皱起眉头，他发现自己似乎没得选。硬扛下去，必死无疑，选择相信道然，似乎还有一线生机。 正要应下，石禅道人突然脸色一僵，大片青筋爬满他的脸，显得无比狰狞。 只见石禅道人张开嘴巴，发出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声音：“孽徒，谁允许你拿为师发誓？！” 咔嚓一声脆响，仿佛又无形的大手将石禅道人的脖子扭断。 石禅道人双眼翻白，舌头都伸出了出来，瞬间死透。 但石禅道人还没倒下，仿佛僵尸一般歪着脑袋，用反白的双眼望向道然和白素贞，发出阴沉沙哑的声音：“一而再，再而三坏我大事，今日先给你们一个教训！” 说完这句，石禅道人便倒在地上，但与此同时，炼妖阵青光大作，开始自动运转起来。躺在阵法中央的小青蛇激烈地抽搐着，鳞片破碎，鲜血飞溅，身躯不断在青光中消融。 第75章 峰回路转 石禅道人的尸体上爬出数十条比拇指还粗的蜈蚣，尸体正在迅速腐坏，更多的虫子从他的尸体里爬出来。 “是蛊虫，那个国师连自己的徒弟都信不过。”白素贞说。 “但阵法并没有停下来。”道然说。 石禅道人死了，但炼妖阵还在运转，小青的身体还处于崩溃边缘。但这似乎是个很缓慢的过程，酷刑的时间延迟十倍，痛苦便提升百倍。 “没办法了，这个阵法没办法从外面破解，若是用蛮力破阵，小青会死得更快。”白素贞虽然竭力保持平静，但声音都有点颤抖。 这是她的妹妹，虽然并非同胞血亲，但两人同是蛇妖，感情无比深厚，如今却只能看到她被炼妖阵折磨致死，心情如何能平静得下来？ 或许，自己应该给小青一个痛快？但看着阵法内饱受折磨的妹妹，白素贞却怎么也下不了手。 道然跟小青不熟，不过眼前这一幕也令他皱起眉头。这么辛苦找到了小青，结果只能看着她惨死，这结果是在难以接受。 但道然对阵法的理解远远不如白素贞，白素贞都没办法，他又能做些什么？ 就在一筹莫展之时，道然突然转过头，望向洞窟的另一边。 两个诡异的影子正从地底冒出，一个青色皮肤头大如斗，另一个赤红皮肤长舌如蛇。 “哪来的妖怪？！”道然喝问道。 白素贞也看到了这两个影子，惊讶地说：“地府鬼差？” 道然听了，仔细的打量这两个影子，除了长得特别丑之外，还真没看出什么特殊之处来。 青色的大头鬼咧嘴一笑，对道然说：“道然法师，不要担心，我们哥俩来此，只是为了他。” 大头鬼伸手往石禅道人的尸体一指，那尸体上便冒出了一道虚影，正是石禅道人的魂魄。 “修行者的神魂比凡人要坚固些，不那么容易被六道轮回所限制，所以修行者死了，我们这些鬼差就要上门勾魂。”大头鬼解释说。 “你们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道然问道。 大头鬼笑道：“那当然，道然法师可是刚刚超度了数十个罪孽深重的厉鬼，上百年没出现过这种大事了。光是这份功德，我们判官大人就给你添了一年阳寿。” 这一年阳寿，感觉像是买楼的送三百块优惠券似的。 但现在不是吐槽的时候，道然对大头鬼说：“这位鬼差大哥，能不能让我跟这鬼魂说几句？” “当然没问题。” 大头鬼伸出皮包骨似的手臂，朝着石禅道人的魂魄挥了挥，一道锈迹斑斑的铁链飞出，将石禅道人的魂魄牢牢捆住，直接拖到道然的面前。 “法师请便。”大头鬼客气地说。 道然有点受宠若惊，没想到这个鬼差这么好说话，连忙说：“多谢这位鬼差大哥，还未请教两位如何称呼？” 大头鬼客气道：“法师称呼我陆蹄即可，这位是我兄弟槐薪，他是从拔舌地狱提拔起来的，不爱说话，法师莫怪。” 道然听了，忍不住看了眼槐薪的舌头，长长的舌头上果然有好几个小洞，这是被勾过多少次舌头？ 想想就好痛，这辈子还是不要轻易去死，不然以自己这妄语戒的破戒频率，这舌头怕是要勾成马蜂窝。 “陆蹄兄，槐薪兄，小僧多谢两位，以后有什么用得着小僧的地方，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道然说。 你给我人情，我给你面子，人脉关系就是这么建立起来的。 不过现在不是跟鬼差们联络感情的时候，道然抓紧时间问石禅道人说：“这阵法，有没有办法解除？” 不知道是因为刚死，还是因为石禅道人身上的锁链有特殊效果，这鬼魂浑浑噩噩的样子，对道然的问题却是知无不言。 “这是炼妖阵法，为了防止外人阻止，绝对无法从外解开，只能靠蛮力攻打。想要不杀死阵眼的妖物，只能从内部打破。”石禅道人回答说。 “那你能不能入阵解除？”道然又问。 “不能，阵法是被我师父启动的，我也没办法。” 道然失望之余，突然问道：“紫霄神雷呢，你不是说紫霄神雷破万法么？能不能破坏法阵？！” “紫霄神雷……不知道，我不清楚紫霄神雷的威力，破万法也只是传言。”石禅道人说。 这人真是做人不行，做鬼不灵，一点用处都没有。 道然无奈，现在已经没有办法了，只能勉强一试。 道然对白素贞说：“我准备试试用紫霄神雷破阵，但很有可能会适得其反，你愿意试一试吗？” “请道然法师放手一试。” 白素贞明白这是死马当活马医，没人知道紫霄神雷能有多少效果，但她也不能拒绝这唯一的希望。 道然也不浪费时间，将自己仅余的法力调动起来，在手掌上凝聚出紫霄神雷，试着按在炼妖阵的青光上。 就像是之前那样，雷光与青光碰撞，产生大片裂纹。 小青身上的伤口更加严重，血肉剥离的速度更快。但道然没有停手，反正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实在不行，这样做也算是提前结束了她的痛苦。 紫霄神雷不断注入青光之中，裂纹似乎越来越多，整个阵法都开始变得不稳。 然而不等破阵，道然手掌中的电光开始迅速减弱，最终彻底消散。 道然的法力用尽了。 “阿弥陀佛，小僧无能为力。”道然无奈地说。 虽然没有受伤，但跟朱影一战消耗了道然大半的法力，如今实在是一点都挤不出来了。 白素贞自然不会责怪道然，这位小和尚能做到如今这个地步，已经仁至义尽了。 或许，这就是小青命中注定的劫数，应该给她一个痛快。 就在白素贞准备出手毁灭炼妖阵的时候，阵法中的小青蛇突然昂起头，发出刺耳的惨叫。 之前不管如何受伤，小青都仿佛僵死一般，身体会不自然地抽搐，但没有半点正常的反应。 但现在，小青扭动着残破的身体，用尽力气转过脑袋望向法阵之外。 “姐姐！是你吗？！你来救小青了吗？！”小青强忍着血肉剥离的剧痛，哭着说。 白素贞也忍不住落泪，只能隔着阵法对小青说：“对不起，姐姐救不了你。现在只能靠你自救，你要想办法从内部打破这个法阵。” “我……我好痛……我没有力气了……”小青痛苦地说。 道然连忙抓过石禅道人的魂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石禅道人解释说：“为了不让祭品挣扎，炼妖阵会封禁妖怪的神魂。你的紫霄神雷虽然没有完全破阵，但也解除了阵法的部分功能，她的神魂封印解开了。 “不过没有用处，她的肉身还是受到阵法封禁，神魂苏醒只不过是让她承受更大的痛苦而已。” 道然正琢磨着别的办法，白素贞突然说：“小青，你身下那颗是什么丹药？” 小青直起身子之后，藏在她身体下方的乌黑丹药就露了出来。白素贞眼尖，一眼就看到这丹药似乎不寻常。 不用道然质问，石禅道人就像是提线木偶，堪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马上就给白素贞解释说：“那是化形丹，妖怪吞服之后，可以燃烧修为与寿元，短时间内让法力提高数倍，那就能够轻松渡过化形天劫。只不过之后，修为与寿元都会严重受损。” 短时间内提升法力？ 道然与白素贞对视一眼，都看懂了对方的意思。 白素贞连忙开口说：“小青，马上将那颗丹药吃下去！” 第76章 最大的收获 小青此时全身破开肉绽，体内的血肉精华不断被阵法吸收，凝练成种种符篆。 这个阵法本来的作用就是将妖怪练成一次性法器，炼器是个精细活，哪怕是一次性的，所以需要时间很长。 多亏如此，小青还能活着。 原本只是缓慢惨死的小青听到白素贞的话，也没有思考的余地，将那乌黑的化形丹吞进去。 丹药入口，瞬间化为灼热的气流迅速流便全身。 原本破开肉绽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竟然完全无视了阵法的伤害。 这还只是开始，随着身上的伤势恢复，小青指头大的体型开始迅速变大。 法力的恢复让小青冲破了阵法的控制，恢复了原来的体型。 白素贞只能连忙缩小身体，这洞窟可放不下两条小山似的巨蟒。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习惯使然，白素贞缩小体型之后再次爬到了道然的右手上，牢牢缠住。 道然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全神贯注地看着那条巨大的青蛇。 光靠目测的话，不好比较青蛇和白蛇那条更粗一些，但此时的青蛇周身鳞片入尖刺般张开，比白蛇可恐怖得多。 无数电光从青蛇体内冒出，电流狂舞，将炼妖阵的青光直接撕碎，遍布洞窟的各种符篆刻痕也被粉碎了大半。 道然有点可惜，他还想着将这阵法抄一份呢。 小青在粉碎阵法之后却没有重获自由的喜悦，反而继续发出凄惨的嚎叫，因为她体内涌出的电光不仅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 道然看着眼前这条火花带闪电的青蛇，发出没见识的评价：“这就是化形天劫吗？原来不是天上劈下来的劫雷啊。” 白素贞给道然解释说：“圣人所定的法则，因果劫数皆源于自身，劫雷自然也是由内而外。因此渡劫根本无法借助外物，只能靠自己撑过去。这化形丹另辟蹊径，以自身修为寿元为代价强行渡劫，说起来也不过是一场交换罢了。” 道然不由得想起，上辈子看西游记时候的一段内容。 菩提祖师给大圣爷传授七十二变的神通，不是为了让他跟人斗法，而是为了躲三灾。 其中风火二灾：火是阴火，自本身涌泉穴下烧起，直透泥垣宫，五脏成灰；风是赑风，自囟门中吹入六腑，过丹田，穿九窍，骨肉消疏，其身自解。 这两种灾劫都是直接在体内涌现，不是挖个洞或者挂个避雷针就能躲过的。 妖族的化形天劫也是如此，每一寸需要改变的血肉，都会生出劫雷，这是淬炼，也是蜕变，是妖族化为人形的必经步骤。 要么一辈子别化形，要么就咬着牙硬扛过去。 小青此时承受的痛苦比炼妖阵还要强百倍，身体在劫雷的洗刷之后反复崩溃又重生。 幸好这个过程并不长，没过多久，雷光就开始减弱。 巨大的青蛇慢慢变小，最后漫天雷光消散，半空中一个不着片缕的少女急速坠落。 白素贞闪电般飞出，再次化身巨蟒，将那少女接下。 道然为了避嫌，并没有靠近，远远问道：“你妹妹还好吧？” “暂时性命无忧，只是这番强行渡劫，修为倒退，寿元大损，恐怕她只剩下十年寿命了。”白素贞遗憾地说。 原本化形丹没有这么严重，朱影吃了化形丹还有百年寿命呢，但小青先被炼妖阵重创，服用化形丹之后先治愈了伤势，再抵抗天劫，那消耗就大得多了。 只剩十年寿命，对能活千年的妖怪来说，实在是亏大了。 道然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象征性地念一声：“阿弥陀佛。” 白素贞施展法术为小青疗伤，暂时顾不上别的，道然也不好意思围观不穿衣服的小姑娘，便走到大头鬼陆蹄和长舌鬼槐薪两个鬼差旁边套近乎。 佛门中人行走江湖，讲究的就是一个缘。 难得跟两鬼差遇到，这缘分可不小。 道然有着上辈子练就的待人接物手段，还有宝相庄严天赋，再加上超高的魅力值，刻意打交道是很容易得到别人好感的。 大头鬼陆蹄很快就跟道然称兄道弟，长舌鬼槐薪则保持着沉默寡言，一心一意炮制石禅道人和朱影的魂魄。 这两魂魄被戴上枷锁，完全失去了反抗能力，但这还不够，长舌鬼拿出一堆符咒往两人身上贴，彻底封禁魂魄的力量。 “陆蹄老哥，鬼差们平日的工作，都是这么谨慎的吗？”道然问道。 “几百年前倒是没有这么谨慎，锁魂枷套上就带走。不过后来出了闹地府那档子事，地府被搅得天翻地覆，后来就定了新的规矩。甭管生前法力如何，修行者的魂魄带回地府之前先上全套封禁，事情也就麻烦了许多。 “不过从大圣爷成佛开始，天下间修行者就死得不那么频繁了，倒也忙得过来。” 没想到还能听到那位大圣的消息，道然顿时来了兴致，打听说：“当年闹地府，斗战胜佛真有这么厉害，连地藏王菩萨也管不了吗？” “那我可没亲眼见过，不过听几位阴帅大人聊过，大圣爷是真的猛，十大阴帅联手都挡不了几棍。地藏王菩萨平日都是坐镇无间地狱，基本不管别的事，大圣爷当年也没进过地狱，不过我想大圣爷多半还是奈何不了菩萨的……” 两人聊着八卦，长舌鬼那边终于忙完。 大头鬼便对道然说：“道然法师，我们哥俩就要回去复命了，有什么要问的，可得抓紧。” 道然双手合十，感激说：“阿弥陀佛，多谢陆蹄老哥。” 道然走到朱影与石禅道人的魂魄边上，问道：“为什么国师非要杀聂正言不可？他已经被贬为杭州知府，应该对国师没有威胁了。” 这是道然最想知道的问题，杭州城发生的一切，都因为国师对聂正言的恨意。 就算想杀鸡儆猴，但这付出的代价未免太大了，千宿真人不觉得这买卖太亏了吗？ 朱影木然地摇头，她对此是半点都不知道。 不过一直没用的石禅道人倒是给道然一个线索。 “师父没有跟我说起原因，但我觉得跟三月的月圆之夜有关。 “聂正言虽然向皇上说过炼丹有损国运之事，但提出这个意见的官员不少，聂正言当时不过区区一个侍郎，根本不值一提。 “但在三月十八月圆之夜后，师父就直接下令，要将聂正言贬出京城，务必要取他性命。除此之外，我也不知道别的原因。” 月圆之夜？ 很有可能是因为聂正言不小心发现了千宿真人的秘密，但聂正言是一介凡人，所以没有察觉到异常。 而这个秘密对千宿真人来说非常重要，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要他的命。 道然又询问了几句，没得出其他有用的消息，不过他从石禅道人的尸身翻出一本炼器心得，若干没用上的符箓，还从朱影的尸首里挖出一颗妖丹。 炼器心得记录了石禅道人自己的想法灵感，却没有基础入门的内容，道然一时半会也学不会。 眼看已经榨不出油水，道然也就不耽误两鬼差的时间了。 临别之时，大头鬼还很热情地说：“道然法师要是到了下面，我一定尽地主之谊。” 道然心想，那还是一辈子别再见面比较好。 送别了鬼差，道然道然就看到白素贞带着着昏睡的小青走过来。小青还是？不着片缕的姿态，被白素贞的蛇尾卷着身子。 从露出的肌肤看，这蛇妖不应该叫小青，应该叫小白才对，真是白得会发光。只是看起来有点平易近人，要是凶一点就完美了。 “道然法师……”白素贞的声音让道然回过神来。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道然赶紧道歉，这样盯着不穿衣服的女孩子看是不太合适。 白素贞并未见怪，跟道然所做的一切相比，看两眼真没什么好说的，对妖怪来说，平时也是不穿衣服的。 “小青能保住性命全赖法师相助，我替她谢过法师。我姐妹深受法师大恩，此后有所差遣，只要法师捏碎此物，不管刀山火海，白素贞必定赶来。” 巨大的白蛇扭动身躯，一枚白色蛇鳞缓缓飘落。 道然接过这枚白玉般的鳞片，这才是本次除妖最大的收获——法海等级的召唤兽一只！ 第77章 对付国师的办法 白素贞带着小青离开了。 道然珍而重之地将白素贞给的鳞片贴身藏好，这可是自己还俗的关键道具。 在不久的将来，如果法海真的要拿紫金钵来对付自己，道然就会毫不犹豫召唤白素贞，淹了你丫的金山寺。 大不了，淹之前给师兄弟们多准备点救生船。 大杀器在手，法海，我劝你不要不识好歹。 心情不错的道然左右打量着这个洞窟，炼妖阵已经毁得七七八八，剩下残缺不全的符篆道然也看不出什么门道。 不过石禅道人的炼器心得上有这么一篇，专门写着蜘蛛精的尸首能够炼制什么法器。 从蜘蛛爪到毒牙，从妖丹到蛛网，反正各种材料都写上了，真是一点都不浪费。 石禅道人摆明了不是第一天馋朱影的身子，就算这次让她杀了聂正言，不久的将来估计还是会被炼成法器。 道然只能感慨一声：“娘子你还真是遇人不淑啊。” 说完，就按照炼器心得的记载，在蜘蛛精的尸体上切割材料。 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将有可能用上的材料都收集好，道然将朱影和石禅道人的尸体一并烧成灰烬，又念了一遍往生咒，希望他们没什么事不要投胎了，就在地狱里面待着挺好的。 这倒不是恶毒诅咒，你看长舌鬼槐薪就是在拔舌地狱被提拔的，现在都成鬼差了，显然十八层地狱是公考捷径。 与其不断轮回，还不如考地府公务员算了。 随着尸体被烧成灰烬，这次斩妖除魔任务大获成功，唯一遗憾或许就是石禅道人死得太快了，道然想违反誓言都没机会，他是被千宿真人弄死的，不算道然违誓。 在洞窟里外找了一圈，确定没有什么宝贝遗留下来，道然便重新背上箩筐，朝着杭州城走去。 因为法力消耗有点严重，道然走走停停的，整整三天时间才回到杭州城。 府衙之中，道然已经洗了个澡，清清爽爽地喝着茶。 聂正言则坐在对面，皱着眉头思考。 道然刚到府衙，聂正言就出门迎接，得知道然已经将那蜘蛛精解决之后，聂正言又是一轮千恩万谢。 等道然洗漱完毕，两人便坐下来，聊起那个三月十五月圆之夜。 聂正言想了很久，才说：“圣僧说这事跟月圆之夜有关，可以我真不记得。唯一可以说有关的，就是三月十五那天是我休沐，原本准备到老师家中拜访，结果被拒之门外。” “聂大人的老师也是朝中重臣？” “不错，老师乃是当朝太师，已经教过三任太子，与皇上是至交好友，虽然已经不再上朝，但绝对算得上位极人臣。正因为有老师在，那妖道才没能完全掌控朝廷。但老师毕竟年纪大了，这些年实在力不从心，难以与国师对抗。”聂正言感慨说。 教过三任太子？ 道然刚听到这句的时候，以为自己听错了，后来仔细琢磨一下，好像也没错。 当今皇帝，是当初的反王之一，薪王柴熙诲。登基之时才三十出头，是真正年富力强的开国之君。 然后，这位大周的开国皇帝活到了现在九十多。 六十年时间，已经换了三任太子了。 前两任没做错什么，也没有被废，只是因为没撑下来。一个五十三，一个六十岁，就撒手人寰，如今这位太子，好像是柴熙诲的二十八个儿子，才三十出头，有望能熬到继位。 聂正言的老师竟然能连续给三位太子当老师，可见确实很受皇帝的信任。 “你被贬出京城，难道你的老师没有帮忙吗？”道然问道。 “正是因为老师帮忙，我才成了杭州知府，原本我可是要贬为庶民的。”聂正言说。 这就是大佬的博弈啊。 聊完了过去，聂正言问道：“圣僧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道然理所当然地回答说：“小僧答应了师父，要想办法将国师的问题解决。接下来，应该会前往京城吧。” 还是那句话，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国师前后三个弟子因为道然而死，这个仇怎么也不可能解开。道然没有国运加持，国师可以肆无忌惮地派人来暗杀。 道然不想坐以待毙，也不想躲回金山寺吃斋念佛，所以国师是必须要除掉的。 京城是一定要去的，但去之前，要做好准备。 “国师占据了大势，不知道圣僧你想要如何对付？”聂正言有点担忧地问。 虽然道然已经一次次展现过奇迹，但怎么说都还只是个少年。如此年纪，去对付一个经营了数十年位高权重的妖道国师，聂正言相当担心。 聂正言生怕道然少年意气，直接闯京城来硬的，那恐怕会有危险。 道然似乎看穿了聂正言的想法，安慰说：“聂大人放心，小僧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莽汉。国师位高权重，在京城势力极大，我当然不可能蛮干。 “想要对付这个妖道，首先要砍他的爪牙，削他的权势，直到他失去朝廷支持的时候，才能将他彻底解决。” “谈何容易？皇上对国师无比宠信，离不开他炼的丹药。光是这一点，国师就立于不败之地了。”聂正言说。 这正是国师千宿真人地位稳固的关键，因为他是真的会炼丹。别管他将天下祸乱成什么样子，在他的丹药调理之下，皇帝活到九十七岁，依旧生龙活虎。 聂正言在京城的时候，参加过春狩，见过满头黑发的大周皇帝开三石弓，一箭双雕。 皇上是开国之君，是真正的雄才大略之主，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蛇税的危害，怎么会不知道国师陷害忠良祸乱朝纲。 但国师能给他长生，而那些忠良只会喊着诛妖道，却不想想一个九十七岁的老人没了丹药要怎么活下去。 千古艰难惟一死，谁不想长生不老，即使是开国之君也不能拒绝这种诱惑。 只要国师一天还能炼丹，皇帝就会给他想要的权势地位，这个问题是无解的。 聂正言当初没看清楚这个本质，以为联合大臣们上奏国师所做的恶事就可以让皇帝幡然醒悟，毕竟这是他们英明神武的开国之君。 结果是不管多少弹劾的奏折，全部都石沉大海。 直到被贬成杭州知府，跟道然交流过多次，才渐渐明白这个关键。 这是无解的问题，除非造反，换一个皇帝。 道然当然也清楚这一点，所以他从来没想过让皇帝自己狠下心来干掉国师。 根据上辈子的经验，如果体制内有某个人的才能是不可或缺的，那他的地位必然稳固无比。这种情况下，唯一可以解决这人的办法，就是给他找一个替代品。 只听道然对聂正言说：“其实，这个朝廷可以有两位国师。” 第78章 与妖同行 道然从来不鄙视求长生的皇帝，因为这是人性必然的选择。 都已经坐拥天下了，不求长生还有什么人生追求？ 他们又没读过马列。 所以，堵不如疏，皇帝要求长生，就尽可能帮他长生呗。国师可以靠炼丹来帮皇帝长生，道然也有佛门手段可以帮人长生。 别的不说，菩提清心曲每天听两遍，保证长命百岁。 至于能不能向天再借五百年，那就到时候再说了。道然只需要用一点佛门手段来获得皇帝的支持，然后想办法干掉国师就行了。 等这个毒瘤解决之后，道然可以挂印辞官，又或者将皇帝介绍给法海。只要踏入修行之门，活上两三百岁问题不大。 道然在府衙停留了几天，主要就是跟聂正言打听京城的各种势力分布。 当今朝廷，不算皇帝所代表的皇室势力，主要势力就只有三个。 以聂正言老师庞太师为首的文官势力，以大将军杨业为首的武将势力，最后一个就是国师千宿真人为首的重阳道观势力。 表面上，文官掌控朝廷的全部行政工作，几乎全部政令都需要经过中书省几位相公盖印同意才能实施。 但国师千宿真人的重阳观完全脱离了文官集团的控制，几乎是一个独立的小王国，皇帝钦点重阳观之中以千宿真人所定的师门规矩为准，不受朝廷法令影响。 这简直就是国中之国，虽然只限制在道观范围之内，但在这个地方，千宿真人就是皇帝。 哪怕你是个反贼，只要跑到重阳观内，而千宿真人愿意保他，朝廷也没有任何办法，除非刑部的人先造反，推翻现在这个皇帝。 至于武将集团，他们基本上不管文官集团与重阳观的争锋，杨大将军只听皇帝命令行事，心思都放在保卫边疆上。 只要国师和文官们不对将领们指指点点，杨大将军就完全不开口，上朝只当个听众。 道然记住了聂正言提到的几个重要名字，他想要上京当这二国师，就要想办法走通这些人的路子，否则连皇帝的面都见不到，怎么当国师？ 好多年没搞过这些勾心斗角的手段，道然感觉有点生疏。 说起来，上辈子他也并没有多擅长这种手段。他只是比别人更谨慎，更客气，也更勤奋，等到最后环顾四周，同期的人都已经被他远远抛在身后了。 八面玲珑加上自己有本事，两者相加，只要不是倒霉得像是遭了天谴，基本上都能出头。 而这两方面，道然都颇有信心。 道然并没有在杭州城逗留太久，很快就收拾行装，准备前往京城。 从杭州到京城，那是真的千里之遥。 道然需要跨过三个州府，才能到达。 就算以道然的脚程，恐怕也要大半个月。 道然也不着急，就算现在让他飞到京城，也没有任何意义。想要当上国师，除了需要京城大佬们的人脉关系，还需要名气。 一个无名小卒，想要当国师，就算给庞太师送几万两黄金也没用，因为根本办不到。 但若是道然在到达京城之前就已经闻名天下，那举荐之事就顺理成章了。 所以，铺垫是非常重要的。 道然这一路上京，赶路是其次，刷名气才是关键。 杭州百姓已经很清楚道然的本事，家家户户都在传颂圣僧的美名。杭州也是富庶之地，往来商贾很多，所以道然的名气已经传到了附近的苏州。 道然的下一个目标，就是苏州。 因为他听说，苏州再过几天就要举办一个武林大会，这种热闹，非常适合他去刷一刷圣僧的声望。 而且，穿越这么久，他还真没见识过这个世界的武林是什么样子呢。 收拾好行李，道然就带着神秀一起出门了。 这非常擅长脑补的和尚虽然有点死皮赖脸，但作为一个弟子，他还是做得很周到的。 道然饿了，神秀就从三藏楼打包斋饭回来；道然要出门，神秀就主动背着行李；道然要去苏州，神秀就已经联系好了商队，坐上马车就能到达。 这和尚，除了有点憨批之外，真是个不错的徒弟。 道然是那种能享受绝对不难为自己的性格，有这么个任劳任怨的弟子在身边，实在找不出拒绝的理由。 虽无师徒之名，但道然其实也接受了神秀这个弟子。 反正他爱怎么脑补就怎么脑补，道然最好学歪了跟他这个老师一起还俗，也未尝不是一段佳话。 只是在道然准备离开杭州之时，一个不速之客出现，令道然十分意外。 一位娇俏可人的青衣少女站在道然面前，很真诚地说：“道然法师，多谢你的救命之恩。” “你……你是小青施主？”道然有点不确定地问。 当时只是惊鸿一瞥，光顾着看白不白大不大了，容貌真没太注意。这穿上衣服之后，道然还真有点认不得。 “没想到法师还认得我，你叫我小青就行了。”这少女落落大方地说。 “小青姑娘突然登门，所谓何事？”道然好奇地问。 “我想跟在法师身边报救命之恩。”小青坚定地说。 “我听白姑娘说，你恐怕只剩下十年寿元，为何不抓紧时间修行，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小青摇了摇头说：“没用的，我不懂人族修行之法，姐姐说帮我去瑶池求一份功法，也不知道能不能求来。与其在山间等待，不如趁我还活着，体验一下做人的感觉，否则这化形天劫的苦可就白白浪费了。” “那也不需要跟着小僧吃苦啊，小青姑娘大可去享受人生。”道然建议说。 虽然一个漂亮的姑娘跟在身边很赏心悦目，还能通过小青增进跟白素贞的感情，但小青只有十年寿命了，道然自问无法将小青当成工具人忽悠。 “我从未做过人，也不知道人可以享受什么。小影曾是我的姐妹，结果她还是出卖了我，甚至差点将我杀了。这天下，除了白姐姐之外，只有道然法师你值得信任，我想请法师将我带在身边，教我做人的滋味。我想知道小影苦苦追求的是什么，竟然值得背叛我两之间的感情。”小青语带哀伤地说。 神秀站在一旁，虽然没说话，但他紧紧皱着眉头。 和尚与女人混在一起，实在有违清规戒律，而且这还是个女妖怪，那就更应该敬而远之了。 “师父是大德高僧，应该明白这个道理，肯定会拒绝的吧？” 神秀正这么想，却听到道然说：“既然如此，那小僧就暂时与小青姑娘结伴同行吧。” 小青露出感激的笑容，对道然说：“多谢法师，我先去给姐姐汇报此事，很快就回来。” 说罢，小青提起小裙子，撒腿就跑。 道然忍不住笑了，这动作像极了赶回家吃饭的熊孩子。 神秀看到小青离开，终于忍不住问道：“师父，出家人如何能与女子混在一起，这是违反戒律之事，更何况，她还是个女妖怪。” 道然转过头，对神秀说：“我这还不是为了你？” “阿弥陀佛，徒儿不解，还请师父解惑。”神秀双手合十，恭敬地说。 “你难道忘了，论法大会之时，我跟你说过，铜镜可以为师。物在镜前，影像纤毫毕现；挪物他处，铜镜不染尘埃。你当时就说，这是物来则应，过去不留的道理。 “而如今，小青姑娘已经离开，你心中还留着她的影子，甚至耿耿于怀。神秀，你的修行还远远不足啊。我留下小青姑娘，也是为了助你修行，等你什么时候可以做到事来则应，事过即忘，就能领悟‘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境界了。” 神秀听了，顿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再看道然的表情，真如佛祖一般宝相庄严。 “师父，徒儿受教了。”神秀虔诚地说。 【……你的持咒+1】 道然看到提示，也露出了慈祥的笑容，这神秀和尚用来刷属性真好使。 第79章 泄露天机 官道之上，一支商队正在慢悠悠地往前走。 七月的天气说变就变，原本还算好走的路，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雨之后就变成了泥泞烂路。 领路的老张头不仅没有不高兴，反而笑着吆喝一声：“停，路边扎营，等午后晒干了泥巴再走。” 这商队出行，每天人吃马嚼的花费巨大，商队的人应该恨不得涨了翅膀飞到目的地才对，区区泥泞就停步，那实在太过金贵，不符合常理。 但就是这么不符合常理的规矩，商队众人都没有半点奇怪，反而一个个露出笑脸，心里都赞这是场及时雨啊。 因为，道然圣僧就在他们商队里面。 这位圣僧不仅法力高强，还想当平易近人，不管大家有什么难题，他都愿意指点迷津。 不过也不能因为圣僧好说话就不懂规矩，领队包大娘说了，每日最多只能选三个人向圣僧请教，免得打搅了圣僧的清净。 商队上百人，每天只有三个名额，这得排队排到什么时候？ 从杭州到苏州，也没几天路程啊。 所以，突然大雨，路面泥泞，大家都觉得是好事。 能多拖一天，也可以多三人请圣僧指点迷津啊，这样的机缘上哪找，他们恨不得这段路能走上一年半载。 老张头将缰绳系好，急急忙忙就朝圣僧的马车这边走。 只是圣僧马车在中间，老张头刚到，前面就已经排了六个护送商队的趟子手。 老张头气不打一处来，骂道：“你们这些狗日的，也该轮到我了！” 众人听到，有人忍不住笑道：“老张头你年纪大腿脚慢，怪得了谁？” “小兔崽子，想当年我在江湖上混出草上飞这个名号时，你还在吃奶！你敢说我慢？！” 又有人挑衅般说：“哟，还吹起来了，你要是这么厉害，怎么混到商队里当个探路的？” 也不怪别人看不起，老张头看起来就是个身材佝偻的半百老人，瘦不拉几的，半点精气神都没有，说自己是武林高手怎么会有人相信。 “哼，小兔崽子……” 老张头骂了半句，人影已然消失，这几个年轻的趟子手只觉得眼前一花。佝偻瘦小的老张头突然爆发出令人震惊的速度，左晃右晃的令人眼前发晕，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六个人裤头带全部断开，裤子掉了下来。 “操！这是我唯一一条腰带！” “老张头你无耻！” …… 一块小刀片在老张头的指间翻飞，灵活得像是第六根指头似的，得意地对众人说：“你们还不快快让开。” “凭什么？” “对，明明是我们先来！” 老张头看了他们的裤头一眼，笑道：“你们也不想提着裤子的样子被圣僧看到吧？” 众人一听，顿时明白过来，怪不得这老张头割他裤腰带，真阴损啊。 一个个骂骂咧咧地跑了，心里再不甘心，他们还是不敢提着裤子找圣僧指点迷津，这要是别人掌柜包大娘知道了，估计就不用干下去了。 老张头得意地走到马车前，恭敬地说：“圣僧，老张头求见。” 马车的竹帘被掀开，一个漂亮的小姑娘从里面走出来，对老张头说：“他还没睡醒呢。” 车帘一掀，出来这么个人，说出这么一句话，老张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姑娘长得像仙子似得，就是行为举止像个野丫头，连头发也不梳，随便扎了个马尾，衣服更是几天都不换一次。 只不过很奇怪，这小姑娘明明没换衣服，身上却没什么味道。老张头是个老江湖，要是有什么异味的话，早就闻出来了。 更令人感觉奇怪的是，这小姑娘也不怕别人说闲话，整天就呆在圣僧的马车里面。说实话，要不是商队的人都受过圣僧大恩，这会儿谣言早就满天飞了。 “那小人就在外面等候。”老张头客气地说。 不过刚说完，道然就从马车里面钻了出来，对老张头说：“老人家，别听小青乱说，小僧根本就没睡。” 小青听了，委屈地说：“我不是想让你多睡一会嘛？” “那你就别缠着我让我讲故事啊。”道然无奈地说。 这小姑娘说是来报恩的，结果除了打架啥也不会，就连基本的人与人相处礼仪也不懂，她是真的敢在道然面前脱了衣服睡觉。 原本神秀还想着跟在道然身边，领悟什么叫做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看到小青这动作，吓得连滚带爬的逃了。这定力跟道然相比，实在是差得有点远。 道然也挺无奈，他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眠花宿柳这种事情他肯定是不会拒绝的，但他怎么好意思欺负一个傻子？ 小青刚刚化为人形，完全不懂人的礼节，自己去占这种便宜，未免太过人渣。所以道然只能连忙叫停，然后试着教小青一点人情世故。 几天下来，小青总算是知道女孩子不能随便脱衣服，也不能咻的一下跑到路边抓只田鼠，更不能直接往嘴里塞。 所谓寓教于乐，道然说这些大道理的时候往往喜欢说点小故事，结果小青仿佛是第一次吃糖的小朋友，缠着道然让他不断讲故事，一晚上就这么口干舌燥地过去了。 要不是道然身体好，现在肯定起不来床。 老张头满脸的疑惑，圣僧跟这仙女似的小姑娘一夜没睡就在讲故事？ 换了别的男人，老张头打死也不信，但圣僧的话……好像还真有可能，老张头实在无法想象道然破戒的样子，这位怎么看都是宝相庄严，跟庙里的佛陀一样。 虽然很想八卦，但老张头明白事情分轻重缓急，连忙转入正题。 “圣僧，小人有要事想要圣僧指点迷津。我家婆娘最近刚怀上，您能不能帮我算一下是男是女啊？” 道然沉吟了一下，这几天各种疑难杂症他听了不少，大部分吹个笛子就能解决。但生男生女这种事情，他一个和尚真的没辙。 看到道然面露难色，老张头顿时焦急地抓住他的手说：“圣僧，我已经连生三个赔钱货了，我家不能无后啊。” 道然很能理解这种心情，但他真不是送子观音，真没本事帮人生男孩。 虽然没办法，但也不好啥也不干，道然思考片刻，安慰道：“小僧修行尚浅，算男女怕是算不出来。不过我有一法或许能帮得上忙。” “请圣僧指点迷津啊！”老张头激动地说。 “施主，你该知道世间有六道轮回，因此而孩子是男是女，其实是注定。这是你前世种下的因果，今生才有的报应。 “小僧无法推算出施主你命中注定是否有后，但我看你已经生了三个女儿，而你为此事终日愁眉苦脸，怕是在应劫，这就是你要渡的劫难啊。” 道然这话没说太细，但老张头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连生三个女孩，命中注定无后的几率很大啊。 “圣僧啊，你快告诉我怎么破解吧？是烧香还是拜佛，是修桥还是补路啊？”老张头都着急得满头是汗了。 道然却摇了摇头说：“烧香拜佛，修桥补路，修的是来世福分。来世你或许多子多福，但于今生来说无补于事。 “小僧有一法，善待你的妻女，尤其是对女儿好一些，那或许就能生个男丁了。” 老张头听了，疑惑道：“这跟生男生女有何关系？” 道然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下次鬼差来送子的时候，看到你那么喜欢女儿，他们便会奇怪。这人注定要受这劫难折磨的，怎么反而家庭和睦？那不行，得给他换个不喜欢的男丁，说不定，你就得偿所愿了。这法子，名为骗鬼。” “这这这……这是真的么？”老张头震惊地问。 道然将手指放在嘴上，做一个噤声的手势，小声警告说：“法不传六耳，这骗鬼之术，出我口入你耳，断不可让第三人知道，否则必有祸殃。而且，此法需要坚持，骗人一时，骗鬼一世。善待家人，也是积累功德，你若是半途而废，反而会招惹灾祸。那时候，说不定下一辈子都生不出儿子来。” 老张头脸色数变，最终双手合十施了一礼：“多谢圣僧指点。” 佝偻的身子仿佛挺直了些，走路的步伐都坚定了许多，老张头心想，这次回去，就给那三个丫头买几件新衣服吧。 看到老张头离开，小青好奇地问：“你刚才说的骗鬼，是真的么？” 道然笑了笑，都说了是骗鬼了，当然是假的。道然只是看出来老张头非常重男轻女，估计对妻女也不好，希望他可以稍微改善一下态度。 只是正要给小青解释，却看到系统提示： 【泄露天机，犯妄语之戒。】 【破戒僧天赋发动，你获得御灵+1。】 等等，泄露天机？ 道然连忙双手合十，诚心诚意地说：“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这破戒僧天赋，比想象中更厉害啊。 大概是因为泄露天机属于头一遭，这次奖励的【御灵+1】是从未见过的新属性，但还没等道然研究出所以然来，突然听到有人惊呼：“死人！好多的死人！” 第80章 江湖人江湖事 商队原本准备找旁边的树荫停靠一下，等太阳将路上的泥泞蒸干些再上路。 谁想到，刚靠近路边的小树林，浓重的血腥气就扑面而来。 负责探路的几个趟子手捏着鼻子往里面瞧，只见数十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那里。 道然连忙走过来，仔细观察这些尸体。 这年头，路上有死人不奇怪。饿死的、病死的、被野兽咬死、遇到强盗被杀死……各种死法都不算罕见。 道然第一次下山的时候，就在路上遇到不少死人。 但大部分路边的死人都是独行之人，最多三两成群。 人多力量大嘛，要是数十人结伴上路，一般的盗匪都不敢随便招惹。要是遇到灾年，成千上万的灾民结伴上路，连小一点的县城都不敢阻挡，生怕惹得他们杀官造反。 而眼前这片小树林里，躺了整整四十具尸体，而且全是孔武有力的青壮年。 道然抓起一具尸体的手，发现掌心全是老茧，但不像是握农具那种老茧，更像是常年握刀弄出来的。 “圣僧，这些应该都是武林人士。” 道然听到身后传来声音，回头一看，正是商队的掌柜包大娘。 这位包大娘年纪不过四十出头，看得出来年轻的时候是位美人，但如今气质已经变成了女强人，威严与精明并重。 能够将这百人商队治得服服帖帖，这位包大娘绝不简单。 道然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小僧也是这么认为，他们大部分人身上都带着陈年旧疤，身上的致命伤又是利器所伤，显然是江湖人相互厮杀导致的。” 包大娘笑道：“圣僧果然慧眼如炬，没想到圣僧如此年纪，对江湖事也这么熟悉。” “包大娘过奖了，只是小僧有一事不解，这树林里尸体超过四十，厮杀未免太过惨烈。这里已经接近苏州了，武林人士这么肆无忌惮吗？”道然问道。 一下子死几十人，朝廷不可能不管吧。虽说现在国师乱政，但还没到真正的皇朝末期，朝廷的控制力还是可以的，江湖人敢这么搞，怕不是作死？ “圣僧有所不知，苏州城正在举办武林大会，天下武林人士为了争那颗灵玉丹，死掉的人怕是早就上千了。”包大娘解释说。 “灵玉丹？还请包大娘指点。”道然隐约觉得这事情不简单。 “指点不敢，老身也不过是对江湖事感兴趣，这才打听些消息。这灵玉丹传闻是从宫里流传出来的，只要服用灵玉丹，就能功力大进，甚至可以让凡人成仙得道。”包大娘解释说。 道然算是知道自己不好的预感是怎么来的了，宫中，灵丹，成仙得道……这肯定就是国师在搞事。 “就算灵玉丹真的如此神奇，为何得到灵丹的人不直接吃了，反而要大张旗鼓搞什么武林大会？”道然奇怪地问。 “听闻这灵玉丹有两颗，被北侠欧阳春机缘巧合之下拿到手。欧阳春自己吃了一颗，功力大进，几乎天下无敌，这才知道是灵玉丹。只是灵玉丹每个人只能吃一颗，否则会爆体而亡，所以欧阳春才会将这第二颗灵玉丹拿出来，作为武林大会的压轴奖励。” 包大娘似乎真的对这些江湖消息很了解，开始给道然细数江湖上有名有姓的高手。 武林高手都是那种不愿意守规矩的人物，选择了争强好胜不守法度的活法。想要活得这么自由，那就需要高强的武艺，强到足以对抗朝廷的追捕，还能偶尔做点劫富济贫的事情。 所以如何提升武功就是最重要的事情，灵玉丹对江湖人来说就是不可拒绝的诱惑。即使武林大会还没正是开始，他们就已经赶过来了。 而一群不守规矩的江湖人聚在一起，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组团厮杀就成了司空见惯的事情。 根据包大娘所说，眼前这几十人应该是某个名叫地煞门的帮派，在江湖上属于名声不太好那种。 要知道大部分江湖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性格，杀人全家吃人肉都能被叫做好汉，这地煞门在如此宽松的道德标准下名声依旧不好，可见人品低劣到什么地步。 所以他们的死，包大娘并没有什么感觉，商队的人听说过地煞门名字的，都忍不住骂了句：“好死。” 关于这些江湖恩怨，道然只是听了个大概，主要是那什么千手观音和八臂罗汉之类的外号听着有点搞笑。这些武林人士怎么就敢给自己起这种外号，法海是真罗汉，也只是叫法海而已。 道然真正关注的还是欧阳春这位天下第一高手，他又不是孤家寡人，有灵玉丹不给自己亲朋好友，反而拿出来当武林大会的奖励，显然所图甚大。 说不定，他手上的丹药就是国师给他的，这场武林大会很有可能就是国师交给他的任务。 所谓敌人想要做的，就必须要阻止。 道然觉得自己需要仔细调查一番这武林大会的底细，如果国师真有什么计划，道然绝不能让他得逞。 想到这里，道然果断选择跟商队分道扬镳，接下来他要做的情牵连甚广，就不好连累包大娘的商队了。 虽然商队的众人都非常不舍，但道然决定了的事情，别人也无法阻拦，临别时，包大娘将一块木牌递给道然说：“老身的儿子正在苏州求学，他与苏州府关系匪浅，若是有缘，圣僧不妨也给老身的孩儿讲讲佛法。” 这话说得很客气，表面上是让道然去给儿子讲佛法，实际上的意思是让道然遇到什么麻烦事，可以通过她儿子搭上苏州府衙的关系。 道然感激地将木牌收下，怪不得包大娘一位妇道人家可以经营这么大的商队，这做人做事真有水平。 道然带着神秀和小青二人离开了商队，却并没有朝苏州城走，而是换了另一个方向。 神秀有些奇怪，问道然说：“师父，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你没听包大娘说吗？最近苏州城因为许多武林人士聚集，治安便变差了许多。这些江湖人一言不合就动手杀人，这可是天大的罪孽啊。你我都是佛门弟子，当然要想办法让他们放下屠刀了。”道然解释说。 “师父果然慈悲为怀，徒儿受教了。可是，他们不是在苏州吗？我们这是去哪？”神秀问道。 “刚才我们发现的尸体，他们并没有死去多久，不少尸体上的血迹都没有完全凝固。凶手一定还在附近，我准备将他们找出来。”道然说。 如果凶手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杀地煞门只是替天行道，道然就会跟对方攀攀交情，看能不能混进武林大会。 若是跟地煞门属于半斤八两，那道然就直接替天行道，再找别的武林人士攀交情。 顺序如何，就看对方是什么人了。 “师父你又是怎么判断凶手在这个方向的呢？”神秀像个好学的学生，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 道然朝小青看了一眼，对神秀说：“那就要麻烦我们的小青姑娘了。” 小青得意地笑了笑，拍着平易近人的胸口说：“包在我身上，我早就已经记住凶手的味道了。” 说完，小青就掰着指头说：“让我算算，一、二、三……咦，凶手只有五个人，有点厉害呢。” 第81章 神秀惨遭殴打 小青虽然已经化为人形，但妖怪化形是为了更好修行，并不是为了给自己增加弱点。 国师炼制的化形丹虽然要用修为和寿命作为代价，但其他方面倒是没打折扣。 小青的五感依旧跟妖怪状态一样敏锐，而且蛇类捕捉猎物并不是单纯的靠气味，而是某种特殊的感觉器官，这种能力与人身的五感结合之后，让小青可以轻而易举地分辨出凶手留下的气息。 这一点，人族修行者是怎么也学不来的。 “再不追上去，味道就要散了。” 小青说着，提起小裙子，露出两条光洁的小腿，开始向前狂奔。 到现在她还是不习惯这种跑起来不方便的衣服，要不是道然要求她必须要穿上，她都想脱光了跑。 救命恩人的话是要听的，不过小青准备换一身衣服，商队那些趟子手穿的衣服就很适合打架。 道然看着小青飞快地跑出视线之外，感觉自己不是带了条蛇，分明是养了一只撒手没的哈士奇。 道然和神秀连忙跟上，也亏得两人都是修行者，不然根本跑不过小青。 只是沿着气味追出不远，没找到那凶手五人组，反而遇到了一场正在进行的惨烈厮杀。 两帮江湖人，正在一处背靠矮山的小坡上杀得血流成河。 苏杭虽然都是富庶之地，但出了城镇，外面的路大多崎岖不平。 不说多高的山，但数十米百米高左右的矮山真是随处可见。 眼前这个小坡，看着也是百丈方圆，距离山脚也不太高，也就二十米不到，只有一条曲折的小路上去，也只有一条小路离开。 整个地形，就像是吞了大象的蛇，肚子撑得滚圆，前后两端却相当细小。 这两帮江湖人就将路完全堵住了。 要是换了以前，小青肯定直接撞上去，在人群中撞出一条血路来。 但她还记得自己来找道然之前，白素贞提醒过的话：“小青，道然法师是佛门弟子，佛门有诸多清规戒律，你若是想报恩，就要跟他一样守戒。若是你莽莽撞撞的，惹下各种麻烦，那就不是报恩，而是报复了。” 小青心思单纯，她就是来报恩的，所以在人群拦路的时候，她停下了脚步。 等道然追上来的时候，她才问道：“法师，我们要怎么过去？那五个人就在山上不远。” 道然看了看这两伙人，看起来是杀得血流成河了，但实际上还有大半生龙活虎，这打下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消停。 道然还没下决定是不是硬闯，神秀就说：“师父，我们不救人吗？” “救谁？”道然问。 “额……救人少的？”神秀迟疑地说。 道然看了神秀一眼，问道：“你眼神好，告诉我哪边人少？” 两帮人马杀得天昏地暗，又没有旗号区分，而且随时随地都有人被干掉，哪里分得清楚哪边人少。 “那……救妇孺？”神秀隐约看到里面有不少女人，似乎还有小孩。 只是刚说完，他就看到某位女侠一剑砍死三个男人，某孩子狞笑着将匕首捅进别人后臀。 不用道然说话，神秀也知道自己错了。 “难道，就这么看着？”神秀不忍地说。 “要么一招制服所有人，逼他们放下屠刀，要么知道他们为何厮杀，从根源上解决问题。两样都办不到，你就只能路过。”道然说。 “那徒儿试试第一种。” 神秀表情坚定地朝着厮杀的人群走去，好歹也是修行之人，阻止一群凡人应该不难。 道然也是这么想的，神秀天赋出众，只靠“俺寻思”就领悟了天龙八部护身咒，区区凡人收拾起来应该易如反掌，真正需要担心的是别太用力，容易不小心打死人。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实在令道然震惊，神秀走近厮杀的江湖人，大喝一声：“诸位请听贫僧一言，冤冤相报何时了，不如放下屠刀……哎呦。” 不知哪里射来的飞蝗石砸到了神秀的脑门上，将他打得头破血流。 “哪来的秃驴，敢架梁子？！”一个耍棍的江湖汉子朝神秀冲来，包铁长棍舞得虎虎生风，棍影重重，尽数落在神秀的身上。 道然震惊地看到神秀被这人劈头盖脑地揍，竟然毫无还手之力。 片刻之后，道然看出来了，神秀竟然完全没学过武功？ 法力很好用，能让修行者的体魄强于凡人，反应力量敏捷等全方位提升，所以修行者随便练练武功就比凡人强十倍。 但前提是，你至少得练过几个简单的招式。 道然只练罗汉拳，如今一拳打出，天下没几个人能接得住。 若是什么武功都不会，空有体魄，就会像神秀现在的样子，被两个凡人按在地上揍。要不是修行者体魄比凡人强得多，神秀早就被打死了。 小青看得也是着急，鄙视地说：“这和尚怎么一点本事都没有？” 道然叹了口气，就这水平哪来的自信可以劝架？ “真是醉了。”道然感慨一声，抽出竹笛贴到唇上。 笛声悠扬，传遍战场。 道然直接开大招，吹奏出菩提镇心曲。 刚刚还在亡命厮杀的江湖人只觉得千斤巨力压在背上，不得不扔下手上的兵器跪在地上，这样身上的重压才能稍稍减轻。 神奇的是，那些受伤的江湖人只要同样虔诚跪拜，身上的伤势竟然也被镇压住。血暂时不流了，剧痛似乎也减轻了，只要跪拜就能保住性命。 这支道然自己领悟出来的曲子有极强的镇压之效，镇压一切苦，镇压一切恶。 小青苦修五百年练出来的蛇毒都能被镇压，何况一群凡人。 神秀狼狈不堪地爬起来，回到道然身边，惭愧地说：“多谢师父相救。” 道然收下笛子，对神秀说：“做事有始有终，剩下的事情你来。” 神秀连忙应是，也不顾脸上全是血，走到这群被镇压的江湖人面前，续上刚才的对白：“阿弥陀佛，冤冤相报何时了，诸位何不放下屠刀，结个善缘？” 一众江湖人面面相觑，虽然觉得这和尚说话犹如放屁，杀得血流成河了，还结个鬼的善缘。 第82章 我要看血流成河 听到神秀劝他们罢手，刚才那个持棍痛殴神秀的江湖汉子就站起来说：“技不如人，若是那位小神僧开口，我丧门棍万田绝对不敢有二话。但你这和尚连我一招都走不过，哪来的资格说话？” 此言一出，不少江湖人大声叫好。 江湖人，大多是桀骜不驯之辈。 哪怕是武林第一人欧阳春站在这里，想要压服众人也很难。 都是刀口舔血的职业选手，怕死的有，但真不算多。 虽然被道然一首曲子压得跪在地上，但真正心服的并不多。神秀又是个被揍得头破血流的弱者，更是没有发言权。 神秀被人骂了，却不以为意，继续劝道：“阿弥陀佛，贫僧只是不愿诸位继续沉沦杀孽，并无命令之意，须知杀人之罪极大，将来要入无间地狱，《法华经》有云……” 神秀不愧是熟读佛门经典的人，这一张嘴说起来不带停歇的，各种引经据典，深入浅出，立论明确，言之有据。要是论法大会的话，他已经赢了。 问题是，眼前这些江湖人半个字都没听进去。 要不是道然就站在旁边，他们已经抡刀子砍过去了。 所有人都在仔细这古怪的三人组，一个没什么威胁只会耍嘴皮子的和尚，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少女，一个神秘莫测的年轻得过分的和尚…… 等等，和尚、女人和小孩，这不就是江湖上流传已久最不可招惹的三种人么？ 以前这种狠角色都是独来独往，如今竟然组团了？而且最厉害那个竟然身兼和尚和孩子两个角色，肯定就是这个小团队里面的头领了吧！ 怪不得这么厉害，只用笛音就将所有人镇压得连指头都动不了。 这是什么武功，这是何等功力？ 所有人都在猜测这三人的身份，江湖上从来没听过有这么奇怪的组合，也没听过如此恐怖的音功。 神秀也不是傻子，看自己说了这么多众人都不为所动，明白这第一个办法是不行，果断改成第二个办法，问道：“贫僧冒昧问一句，诸位是为何争斗呢？听说这武林大会即将召开，你们若是都冲着那灵玉丹来，何苦如今就自相残杀，那岂不是没机会争取灵丹？” 这话还算有点道理，江湖人中有人大声说：“灵玉丹不是我们这些小角色能觊觎的，我们在这里，抢的是一把神兵。” 此言一出，所有人眼神都汇聚到同一个地方。 原来山壁之上，插着一把长剑。 剑长三尺，露出的锋刃如一泓秋水，似有流光萦绕，确实卖相不凡。 道然看过石禅道人的炼器心得，知道这不是普通的剑，而是一柄法器长剑。 虽然不知道威力如何，但锋利度应该不是凡兵可以媲美的，说是神兵利器也并无不妥。 灵玉丹能够增加功力，让人武功大进，一把神兵也可以。 这群江湖人也不傻，所谓千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与其去跟成千上万人抢一颗灵玉丹，不如在这里拼一把，拿到这神剑岂不是赚了。 “原来如此。” 神秀松了一口气，并不是什么化不开的仇恨，只是一把剑而已，只要将这把剑拿走，他们就不会再打起来了。 神秀转头望向道然，意思很明白，希望道然可以拿走这把神剑，消灭这个祸乱之源。 那些江湖人也忍不住望向道然，他们心里都明白，在场的人里面，是道然最有资格取走这柄神剑。 如果道然想要这柄剑他们也没有任何办法。 就在此时，矮山顶上传来年轻人的声音：“无聊，我要看血流成河。” 一个白色身影从山顶跃下，轻飘飘地落在众人面前。 “好轻功！我丧门棍万田从未见过这种高绝轻功，敢问阁下是谁？！” “你这人，名号不是自己报出来的，没有本事的人，名号自己说上一百次都是无用。”白衣少年不屑地说，他的眼里似乎没有旁人的存在，一开始就完全落在道然身上。 道然也在打量这位从天而降的龙傲天，长得是真不错，一身白衣，眉目如画，虽然略显阴柔，但颜值可以跟没受伤前的神秀相比。 此时，小青凑到道然的耳边说：“就是他，他是其中一个凶手。” 道然点了点头，五个人能杀几十人，武功果然不错。 还活着的江湖人发出一阵奚落的嘲笑，这万田确实有点自吹自擂的感觉，哪有一而再再而三报上外号的，混名气也不能这么刻意啊。 万田被众人笑得脸上挂不住，对这白衣少年咆哮说：“你又是何人，敢如此辱我，给我死来！” 包铁长棍迅如疾风，朝着这白衣少年头上打来。 神秀想要阻拦，但他实在反应不过来，眼看着这白衣少年就要被打得头破血流，谁想那长棍突然定住。 弹力惊人的木棍发出嗡的一声闷响，万田的双手虎口崩裂，竟然握不住自己的兵器。 众人这才看清，白衣少年在间不容发之际伸出两根手指，点在了长棍之上。 棍头上包着的铁皮被他的手指点出明显的凹陷，两股力量相碰，让长棍震颤不已。 结果就是万田吃不住劲，双手鲜血淋漓，长棍也掉在地上。 这一招，高下立判。 白衣少年看着惨败的万田，冷笑道：“现在明白了，你喊十万次自己的名号，也不如我这轻轻一指。就像是你们争夺的这把神剑，其实本来就是我的。” 众人大惊，真是万万没想到神剑的主人就在一旁。 万田被白衣少年一次又一次地奚落，愤怒地说：“有什么好嚣张的，你不也是连自己的剑也保不住？作为一个剑客，连剑都丢了，也不过是个废物。” 白衣少年听了，发出狂笑，对万田说：“丢了剑？确实是丢了，只不过是我故意的。” “你说什么？”万田震惊地说。 他们拼死拼活争抢的神剑，竟然是这人故意扔掉的？ 白玉堂嘴角笑意未散，嘲笑道：“我看到你们这群人在这里商量着给欧阳春下毒，就想跟你们开个玩笑。只是没想到，你们真的一点信义都没有，刚刚还发誓说为了灵玉丹共同进退，转头看到这把剑就开始自相残杀了，真是笑死我了。” “你！”万田气得想跟他拼命，但他如今双手重创，根本不可能是对手。 白衣少年似乎是笑够了，对万田再无兴趣，再次施展绝世轻功，跳到了山壁之上，那神剑便被他抓在手中。 再次落下，这人便到了道然的面前，只听他语气凝重地说：“既然在下的游戏被这位大师破坏了，那就剑下见真章吧。在下白玉堂，请赐教。” 白玉堂人剑合一，朝着道然刺来。 第83章 妖怪欺负凡人 白玉堂的剑法很好，尤在他的轻功之上。 剑锋笔直刺向道然的膻中穴，没有一丝力量浪费，这一剑足以洞穿金石。 道然彷佛反应不过来，任凭长剑刺来，没有丝毫反应。 就在长剑即将刺穿道然胸口之时，剑锋却突然停住。 白玉堂皱眉，长剑挽出一道剑花，被他收回剑鞘之中。 “大师为何不避？”白玉堂问道。 道然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施主剑法之中并无杀气，小僧何须躲避？” 【口不对心……魅力+1。】 该死的魅力，道然现在最不想要的就是魅力。 道然之所以不避，不是因为什么杀气，而是他觉得这剑伤不了他。 自从上次与蜘蛛精一战，道然仔细测试过自己的防御力。 刚才，这剑是插在岩石上的，白玉堂也只是个武林高手，根本发挥不出法器的威力，光凭剑锋是破不了道然金刚不坏之体的。 除非，这把剑锋利得根本没办法插进岩石里面，光凭自重就能剖开岩石，只有这种程度的神兵才有可能靠蛮力破开道然的防御。 只是没想到白玉堂会临时收手，道然便顺着对方的话瞎编了一句。 白玉堂听了，笑容更加灿烂地说：“今日在下是见猎心起，只想分个高下，自然没有置人于死地的想法，没想到这都被大师你发现了。在下原以为我的剑天下无人敢无视，没想到这世上还有大师这种高手。” 道然不知道说什么好，看他这么自信的样子，道然都不好意思打击他。 白玉堂完全没看出道然表情有什么不对，只当这位小和尚心性修为极高，能够做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大师，在下知道这要求有些唐突，但还请大师不吝赐教。”白玉堂语气坚决地说。 道然看得出来这白衣剑客是认真的，那双眼像是看到什么绝世珍宝一样盯着道然，自己就算拒绝他也会不断纠缠，就像是神秀非要找自己拜师一样。 还好，道然本来就不准备拒绝。 这白玉堂必定是武林中有数的高手，若是能跟他结交，参加武林大会自然就简单许多，也不容易引起那位天下第一高手欧阳春的注意。 道然双手合十对白玉堂说：“小僧其实并不擅长武艺，唯一会的武功也就是强身健体的罗汉拳……” 道然原本是想谦虚一句，然后用罗汉拳叫白玉堂做人。 谁想到刚说了一半，旁边的小青就说：“没事，道然法师你不会打架，我会！那什么白糖，我来跟你打！” 白玉堂很不满意小青乱叫自己的名字，但看在道然份上，他只是冷冷地说：“我从来不跟女人动手。” 明明是带有不屑和鄙视的一句话，小青却没听出来，反而兴致勃勃地说：“没事，我不是人。” 白玉堂还没来得及反对，小青的纤纤小手就已经伸出来。 白玉堂看着这只白皙的小手朝他抓来，第一反应是“好快”。 小青的手快得带上了残影，朝着他的肩膀抓来。 白玉堂吓了一跳，手中长剑并未出鞘，连着剑鞘朝小青的手打来。 但小青反应远比白玉堂更快，小手一缩便躲了过去，然后再次朝着白玉堂的肩膀抓来。 一缩一抓之间，是令人震惊的速度，白玉堂吓出一身冷汗，连忙施展轻功往后退。 白玉堂轻功确实极高，足尖一点就飘出半丈，而且不带半点烟火气。 小青想要去追，结果一脚踩到自己的裙角上，差点摔倒在地。 “这身衣服真麻烦。”小青一手抄起裙摆，迈开双腿朝白玉堂追过去。 白玉堂阴柔俊俏的脸挂上了寒霜，这女人竟然得势不饶人，真以为他打不过吗？ 长剑蹭的出鞘，化作点点寒光将小青的手掌笼罩。 白玉堂的意思是以神剑的锋利，在她手上轻轻划个口子，算是给她一个教训。 “哈哈哈，这个好玩！”小青没心没肺地叫着，将右手化作一片残影跟白玉堂的剑锋玩起抓迷藏来。 小青想要用手指捏住白玉堂的剑锋，白玉堂则要给小青留下一道伤口。 明明应该拿剑的人占了绝大优势才对，但小青的手就像是变幻莫测的灵蛇。 白玉堂发现自己竟然无法锁定对方的手，引以为豪才剑法在小青的速度压制下竟然变得迟滞笨拙起来。 这也是白玉堂死心眼，非要刺中小青的手，换成别的地方，说不定就能逼退小青了。但这样做岂不是等于认输？ 白玉堂可不能接受自己输给一个赤手空拳的女人，而且看她的动作似乎没学过武功，就是靠着绝对的速度跟自己周旋。 但所谓武功高一线，高得就没边。 任凭白玉堂剑法如何精妙，小青的反应和速度都在白玉堂之上，剑法的诸般变化根本没能施展开来就被打断了。 白玉堂从未打过这么郁闷的架，明明是个完全不懂武艺的普通人，就像是棋艺高超的国手遇到了举起棋盘砸人的“棋圣”，这怎么玩？ 不仅仅是白玉堂觉得不对，就连路人都看出来了。 刚才还如此嚣张的白衣剑客，此时被个村姑似的小姑娘给压制，而且明显处于下风。 “哈哈，还以为有多厉害，连个娘们都打不过。” “多半是长着神兵欺负人的富家子弟。” “自己长得跟女人似的，好意思看不起女人。” …… 骂得最狠的还是万田，刚才白玉堂有多嚣张，万田现在就骂得有多爽。 白玉堂原本比女人还白的脸皮臊得通红，但他越急越追不上小青的速度，而且这一心急，真气运行就出现了些许破绽。 这不算什么，就是让动作稍微有点变形。 但小青何等眼尖，刚才跟白玉堂“玩”了这么久，对他的剑法也有了熟悉感，马上就抓住这个破绽，伸出手捏住了剑锋。 这两根纤纤手指就像是铁钳般牢牢夹住剑锋，白玉堂用尽力气也没办法将长剑拔出来。 正尴尬僵持着，道然开口说：“小青，回来吧。” 小青原本想将这把长剑抢过来，这剑怪好看的，她也想玩玩。 不过道然开口了，小青只能可惜地放开长剑，重新回到道然的身边站好。 “白施主，若非你手下留情，小青不是你的对手。”道然客气地说。 刚刚还盛气凌人的白玉堂苦笑一声，对道然拱手说：“多谢大师照顾我的面子，不过我白玉堂也不是输不起的人。这位小青姑娘本事高我十倍，再打下去也不过是我自取其辱。是我白玉堂在陷空岛闭关太久，成了井底之蛙。”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小青其实不会武功，只不过凭着天赋异禀才能胜过白施主。若是白施主也有这力量与速度，小青肯定不是你的对手。” 道然这话是真心的，小青说到底就是属性碾压，而且是几百年老妖怪欺负二十来岁的凡人。 要是让白玉堂也活上几百年，将肉身修炼到能与妖怪媲美，那小青是绝对打不过的。 白玉堂虽然也有这个感觉，听到道然这么说还是有点震惊，问道：“小青姑娘真的完全没学过武功？” “确实没有。” 法术不算武功啊。 “天赋异禀，若是小青姑娘能得名师指点，天下第一非她莫属。不知小青姑娘可愿意拜师学艺？”白玉堂望向小青的眼神又变了，刚才还恨不得一剑砍过去，现在却像是看到稀世珍宝一样。 第84章 差距这么大的吗? “拜师？你连我都打不过。”小青很不客气地说。 白玉堂丝毫不以为意，对小青说：“我是打不过你，但我师父可比我厉害百倍，我可以代师收徒。若是你愿意，你就是我师妹了。” “才不要，我比你大多了，除非……除非你将那剑给我玩一下。”小青盯着白玉堂手中长剑说。 白玉堂哈哈一笑，大声地说：“师妹，接剑。” 说着，白玉堂就将手中长剑扔给小青。 小青满心欢喜地接住长剑，细细地摩挲，有点爱不释手的感觉。 但把玩了一会儿，小青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过头期期艾艾地说：“那个……法师……我可以吗？” 道然没责怪小青自作主张，这白玉堂虽然有点嚣张，但拿得起放得下，本性似乎不坏。 而且他出手斩杀地煞门那群败类，又不屑于这群下毒的下三滥，算得上是道德标准比较高的江湖人，继续交往下去也并无不可。 白玉堂似乎也看出道然与小青关系匪浅，便对道然说：“大师放心，我陷空岛也是名门正派，绝不会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我师父灵素真人更是真正的奇人，收小青姑娘作为徒弟绝不会辱没了她。” 这灵素真人的名字，道然真没听过，不过白玉堂能将一柄法器长剑当兵器用，说不定灵素真人也是修行者，给徒弟炼制法器护身。 道然又看了看满脸期待的小青，也不知道这长剑有什么好的，偏偏小青看着对上了眼缘，都不愿意撒手了。 “阿弥陀佛，佛门中人讲究一个缘字，如今看来，小青与贵派有缘。只不过拜师事关重大，不可草率。不如我等先结伴同行，等到武林大会之后，小僧再带小青上门拜访，商量拜师之事，白施主以为如何？”道然问道。 白玉堂自然满口答应，虽然没能马上将小青收入陷空岛门下，但他也明白大家只是刚刚见面，没道理就让人将后半生前途都交托于他。 不过白玉堂有信心，只要相处时间长了，道然就会明白陷空岛的好处，绝不会拒绝。 “多谢大师，既然如此，就由在下做东，在苏州城为大师接风洗尘。”白玉堂客气地说。 道然自然不会拒绝，他正缺了一个地头蛇帮他融入这江湖。 两人一拍即合，那群江湖人却丧如考妣。 一个道然和尚已经将他们压得抬不起头来，再加上这个武功高绝的白玉堂，还有那个比白玉堂还厉害的小姑娘，他们还有命吗？ 神秀看到这里，连忙说：“白施主，上天有好生之德，虽然他们算得上是咎由自取，但还请饶过他们一次。” 商量下毒害人，然后又内讧自相残杀，这确实是活该，神秀都不好说他们是无辜。 白玉堂对这种三流角色没兴趣，之前出手也不过是随手为之，此时看在道然的面子上，也懒得跟这些江湖人计较，对这群江湖人摆摆手说：“看在道然大师的面子上，滚吧。” 而那群侥幸未死的江湖人如蒙大赦，也不敢再放什么狠话，都低着头快速离开。 但还没走两步，却听道然说：“且慢。” 众人吓得脸色发白，难道这小和尚要赶尽杀绝？ 道然对众人说：“阿弥陀佛，诸位也算是经历过生死，但若想不明白原因，今日之劫不过推迟几日而已。多行不义必自毙，这世间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此乃小僧肺腑之言，并非恐吓，请诸位好好思量吧。” 这群江湖人听了不少人都露出思索的神色，心中更是有几分动摇。莫非自己真的做错了？ 联想起自己平日所做，再望向这遍地的尸骸，似乎自己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哐当一声，有人扔下了手中的兵刃，扑通跪在道然面前，大声地说：“道然大师，还请你指点迷津，我不想像他们那样惨死。” 有了带头的，很快又有江湖人扔下兵刃，跪在道然的面前。 当然，更多的人还是抓紧时间跑路，不管有没有因果报应，今天先活下来再说。 到最后，跪在道然面前的只有七人，其中就包括了那位丧门棍万田。 神秀看着眼前跪着的几个江湖人，忍不住问道：“师父，为何你总是那么容易说服别人放下屠刀呢？” 那群江湖人可以说是被道然一首曲子压服的，但这白玉堂分明是威武不能屈之人，依旧在短短时间内就与道然化干戈为玉帛了。 更离谱的是，道然不过说了几句大道理，就有好几个江湖人放下屠刀，迷途知返。 明明大道理他也讲了不少，明明他也是和尚，明明他也长得挺好看的，怎么轮到自己的时候就只有挨打呢？ 而道然只要随口说几句话，别人要么就口服，要么就心服口服，这差距也太大了吧。 道然看了看满脸血污的神秀，对他说：“你为什么要为此苦恼？你修佛是为了成正果，渡人只是锦上添花，你何不先渡自己？” 神秀听了，再次皱眉思索，很快他脸上露出释然的表情，双手合十对道然说：“阿弥陀佛，多谢师父指点，否则徒儿又被心魔所困。” 不仅仅是神秀有所领悟，就连白玉堂和那几个江湖人都觉得道然的话大有禅机，一时间对这位年纪轻轻的法师更加尊敬。 道然对万田几人说：“阿弥陀佛，心有所悟，任何时候都能回头是岸。你们既然想要让我指点迷津，那我有一事请你们帮忙。” 万田七人连忙说：“请大师吩咐。” “这武林大会还未举办，苏州城就已经杀得血流成河，小僧有心要为诸位化解仇怨，但苦于对江湖并不熟悉。我想请诸位为我耳目，打听到哪里有纷争，就请及时告诉我，我便会前往化解。” 万田惊讶地说：“可是这苏州城武林人士已经超过一万之数，每天争斗更是多不胜数，大师如何管得过来？” “无妨，能救一个是一个。”道然说。 听到这话，白玉堂大声称赞说：“我一眼就知道大师你是真正的大德高僧，我白玉堂的眼光果然从来没出过错。” 道然：…… 算了，不怪他，就连某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在世罗汉都看不穿道然的真心，何况一介凡人。 有陷空岛当挡箭牌，又有这万田等人当自己的打听消息的耳目，剩下的就是好好打听那位北侠欧阳春与国师的关系了。 第85章 你要做随波逐流之人吗? 苏州城门之外，道然三人与白玉堂结伴而行。 路上的行人都忍不住一步三回头地望向这古怪的四人，因为他们实在长得太好看了。 道然不必说，他的魅力值已经高到跨越了物种，不管是白素贞这种妖怪还是天龙八部的小乔，对他都是另眼相看，更别说是凡人。 至于其余三人，小青打扮虽然很村姑，但架不住底子好，长得跟仙女似的。 白玉堂和神秀长得也是格外俊俏，只不过白玉堂过分阴柔，而神秀脸上还带着些许伤痕，所以在道然与小青身边就显得普通了。 这颜值极高的四人同时出现，自然会引起别人的围观。 若是换了平时，白玉堂才不会忍受这些目光，轻功施展开来，直接翻墙就进入苏州城了。 但道然三人都没有飞檐走壁的打算，白玉堂只能眉头紧皱地跟着。 道然看着近在眼前的苏州城城门，与杭州相比，苏州城门似乎还要高大些许。历史上，苏杭二州都是江南富庶之地，也分不清哪个更有钱些。 不过，苏州城的富户最近肯定过得不太好。 这武林大会跟论法大会可不一样，论法大会是和尚花自己的钱搞活动，说不定还能带着杭州经济发展，武林大会则是江湖人抢别人的钱搞事，苏州城的富户们不被当成劫富济贫的目标就不错了。 四人非常顺利地入了城，这苏州城守门的士卒甚至没有查验四人的路引和度牒，道然原本还在杭州的时候请聂正言帮小青做了个“身份”，结果完全没用上。 但这并不是好征兆，区区一个武林大会，连代朝廷的士卒都如此懈怠，要么就是苏州城腐败已久，要么就是朝廷不敢招惹这些江湖人，索性就摆烂。 进了苏州城，路上行人众多，但道然发现，大部分都是身强体壮的江湖人，反倒是普通的老百姓没见几个。 就算有，也是低着头贴着墙角走，这畏缩的模样，似乎上街走两步都有生命危险。 神秀也注意到这种情况，不禁叹息一声：“侠以武犯禁，苏州城百姓受苦了。” 白玉堂听了，却反驳道：“大师此言差矣，我们江湖人，也是老百姓啊。这世上本就是弱肉强食，不管是江湖还是朝廷，都是一样的。” “若是只讲弱肉强食，人与禽兽何异？”神秀反驳道。 “弱肉强食是你不讲就不存在的吗？”白玉堂不屑地说。 说完，白玉堂望向道然，似乎想听听他的意见。 道然没有反驳白玉堂，也没有支持神秀，这种讨论本来就分不了对错。 毕竟在修行者眼中，不管是江湖人还是普通百姓，都属于弱者啊。 因此，道然对神秀说：“我很早就跟你说过，心怀慈悲，便行慈悲之事，遵从本心便可，何须别人认可？有空与人争辩，不如想想如何践行心中所想。” 神秀若有所思，不再与白玉堂争辩。 白玉堂对道然说：“大师武功高强，佛法高深，你说这弱肉强食有没有道理？” 道然看了白玉堂一眼，这个阴柔的英俊少侠正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似乎很希望得到认同。 白玉堂问得这么直白了，道然也不好不答，便对白玉堂说：“白施主说的不错，肉弱强食适者生存，这本是天地间真理。上古人族从茹毛饮血至今，正是遵循着这种规矩繁衍至今的。” 听到道然的认可，白玉堂脸上便露出了笑容，彷佛被夸赞的孩子。 白玉堂年纪轻轻就练就一身绝高武艺，自然是心高气傲之辈，平日里对别人真是看都懒得多看一眼。即使是那位天下第一高手欧阳春，白玉堂心里也只有挑战之意，可没多少敬重。 但当白玉堂遇到道然，他的傲气便烟消云散了。 道然年纪比白玉堂还小几岁，武功却比他更高，竹笛一曲镇压群雄，如此功力让白玉堂自愧不如。不仅如此，道然长得比他还好看，更是慈悲为怀的大德高僧，不管从哪方面看，白玉堂都生出自惭形秽的感觉。 因此，白玉堂渴望道然可以认同他的观点，似乎道然的认可就是无上的荣耀一般。 然而，道然接着又说：“可是，白施主是这种随波逐流之人吗？” “大师何出此言？”白玉堂皱眉问道。 “弱肉强食是天地之理，正因如此，遵循此理实在简单。不论是人还是禽兽，甚至虫蟊，从出生开始就能遵循此道。但若是如此，你与其他争强好胜的江湖人有何不同？”道然问道。 “这……” 白玉堂感觉自己的脑袋似乎挨了一拳，正在嗡嗡作响。 自己平日里最看不起便是那些庸碌之辈，但听道然这话，白玉堂突然感觉自己似乎与其他江湖人成了同类，除了武功高一点，似乎真没什么不同。 道然继续说：“白施主，真英雄不以武艺论高低，而是看他有没有改天换地的志向。以你手中剑，欺压弱者易如反掌，但若是为保护弱者而战，你能将这江湖诸恶都斩了吗？” 白玉堂沉默片刻，回答说：“我不能。” “那你怕了吗？” 白玉堂大笑一声，对道然说：“多谢大师指点，怪不得我武功数年不得寸进，只因我选了一条无趣至极的路。大师说得不错，肉弱强食对我来说太过简单，简直毫无挑战，我白玉堂可不会做那人云亦云的庸碌之辈。我手中之剑，应该为那些不能挥剑之人出鞘。” 此言一出，白玉堂彷佛吃下了灵丹妙药，周身真气流转快了十倍，浑身经脉沸腾，大片蒸汽从他体内冒出。 片刻之后，白玉堂恢复正常，此时他只觉得通体舒畅，体内真气比之前雄浑数倍。竟然因为道然几句话就武功大进，这番恩德，白玉堂真不知道该如何报答。 白玉堂深深弯腰，对道然拱手道：“大师，日后若有吩咐，我白玉堂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小青感受到白玉堂的变化，羡慕地说：“好厉害，道然法师你也跟我说几句，说不定我也不用修炼就能多活几年了。” 神秀表情麻木地看着这一幕，似乎已经习惯了道然随口几句话就令人大彻大悟的操作。 道然表面上保持着宝相庄严，内心却将注意力都放在系统提示上。 【妄议天道……你的御灵+1】 又来了，连续两次加同样的属性。 上一次是泄露天机，这一次是妄议天道，都获得了【御灵】属性，这属性难道跟天道有什么关系？ 第86章 御灵 日暮黄昏，道然等人在苏州城的三藏楼住下。 看到三藏楼那熟悉的模样，还有那日夜不息的灯笼，道然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谁能想到，富丽堂皇的三藏楼竟然还是连锁店。 而苏州城的三藏楼依旧遵循杭州是规矩，对和尚食宿全免。道然自然不会拒绝这种白吃白喝的好处，果断就背着箩筐入住。 白玉堂和小青不在免费招待的范围，但白玉堂有钱，直接两块金饼子扔到柜台上，一人一间上等厢房。 道然有点不好意思，原本只是想忽悠白玉堂给自己打工，谁能想到不仅不用出工资，还让白玉堂倒贴。 白玉堂却毫不在意，区区金银，怎么能跟道然给他的造化相比。他练武天资极高，早就练到了绝顶高手的境界，这些年来一直卡在瓶颈，全靠道然点破。 没有道然，白玉堂这辈子不知道能不能突破，别说区区两块金饼子，让他给几千两黄金他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白玉堂因为顿悟而武功大进，顾不上教小青练剑，在房间里面闭关巩固功力。 神秀满身是伤，选择留在房间里面疗伤。 小青则对那长剑爱不释手，不管会不会剑法，在三藏楼的花园里面胡乱挥舞，玩得不亦乐乎。 众人都有自己要忙的事，道然也没闲下来。 随便吃了点斋饭，道然便开始琢磨他的新属性。这可是跟天道相关的属性，让道然相当感兴趣。 系统提供的属性加成描写是相当简略，像是琴棋书画这种属性相对容易理解，但有部分属性真是不到用时都不知道是什么效果。 例如【持咒】和【灵觉】，道然刚刚加点的时候，对这两个属性都是一无所知，甚至都没觉得身体有什么变化。 直到施展天龙八部护身咒时，【持咒】属性产生了效果，遇到危险时，【灵觉】让道然的第六感大幅提升，这才让他确认了这两个属性的真正作用。 而这个【御灵】属性，道然现在都没琢磨出用法来。 “御灵……这御是防御的御，还是御剑的御啊？如果是防御的御，是不是我对法术灵力的防御力被强化了？” 道然感觉这个猜测有点道理，指尖凝聚出一道紫色雷光，打在自己的脚上。 嘶~ 这道紫霄神雷痛得道然龇牙咧嘴，金刚不坏都有点扛不住紫霄神雷的伤害。 而且还白挨了一发神雷，道然可以确认在紫霄神雷命中时，这【御灵】属性并未产生效果。 “不是防御的御，那就是御剑的御了，但这个灵又怎么理解？” 道然还是重复刚才的猜想，感觉灵是指灵力。 那这个【御灵】，是不是控制灵力法力的意思？ 但这个猜想就没办法测试，道然自己的法力当然是能够控制自如的，除非道然将小青喊过来，试试能不能控制她的法力。 若是可以，那这个御灵属性简直逆天，比金刚不坏还恐怖，到时候法海算个锤子，如来佛祖都能跟他扳扳手腕了。 这心思刚起，道然就迫不及待想要验证一番，推开窗户朝楼下的院子看，小青似乎就在这院子里面舞剑。 但道然还没推开窗户，突然生出奇妙的感觉。 这窗户外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飞舞。 这种感觉很奇怪，并不是来自【灵觉】的警告，窗外并不存在危险，但道然就是感觉到什么东西就在窗户外。 这种感应非常微弱，要不是道然刚才将注意力放在窗户上都难以察觉。 而当道然集中注意进行感应时，他心中生出一股明悟：“窗外有只飞蛾？” 道然走过去，轻轻打开窗户，还真让他看到一只飞蛾扑腾着翅膀飞进房间之中。 这是一只很普通的飞蛾，受到房间内烛光的吸引，这才会从外面飞进来。 道然觉得很奇怪，虽然修行之人五感敏锐，但也不至于能够听到窗外飞蛾扇动翅膀的声音。而他刚才对飞蛾的感应跟听觉无关，更像是莫名之间跟这只小虫子有心灵上的连接。 道然很确认这种感应与【御灵】属性有关，便再次集中注意力，加强自身与飞蛾之间的联系。 刚刚进屋的飞蛾遵循着趋光的本能，朝着那静静燃烧的蜡烛飞去，眼看着就要撞到火焰上，飞蛾的动作却突然一顿，悬停在烛火之外。 道然此时脸色凝重，他刚才看到飞蛾扑火，心里生出阻止对方的念头。而这个念头，似乎通过无形的丝线，直接传到飞蛾身上。 因此，这只飞蛾就停在了烛火之前。 道然又试着给飞蛾下达第二个命令，这只飞蛾很快就在道然的控制下落在桌子上。 紧接着，这只飞蛾在道然的控制下做出各种动作，一开始还算顺利，但折腾了一会儿，这飞蛾似乎累了，不管道然如何命令，都一动不动地趴在桌子上。 即便如此，道然被自己的发现所震惊。 这个灵，不是指灵力法力，而是指有灵众生。 御灵，就是御使天下有灵众生，几乎包括一切生灵。 这属性效果逆天，比控制灵力还可怕，但这种控制似乎并非绝对。 道然能够感应到飞蛾的状态，当身体消耗过大的时候，飞蛾的本能就拒绝了道然的命令。 或许，等【御灵】属性高了，道然就可以强制飞蛾听从命令，但现在他还是处于跟目标“商量”的状态，这小虫子听不听话还得看对方的心情。 即使有这么多限制，【御灵】依旧是极为有用的属性。 有了这个【御灵】属性，道然一直觉得无用的高魅力似乎就能派上用场了。 召唤师嘛，高魅力自然更容易控制召唤兽了，道然感觉自己将来还俗的把握又大了几分。 正高兴着，道然就听到楼下院子里传来小青的声音：“你们要做什么？” 道然皱起眉头，推开窗朝下面一看。 只见小青手执长剑，被四个江湖人围在中间。 其中一个体型分外高大的男人对小青说：“小娘子，你手中的剑是从哪来的？老实告诉我们，否则就要让你吃点苦头了。” 第87章 他们欺负我 三藏楼的小院中，小青抱着心爱的大宝剑，警惕地看着眼前四人。 这四人突然出现，上来就不客气地质问小青宝剑的来历。 小青不懂太多人情世故，但她有着敏锐的直觉，她能够感觉到这四人带有明显敌意。要不是答应了道然不能随意开杀戒，她早就挥舞着大宝剑砍过去了。 回想道然说过的话，第一条，遇到别人不怀好意，首先要想办法离开。 “你们让开，我不认识你们。”小青对四人说。 “小娘子，只要你说出这剑哪里来的，我卢方保证不会为难你。”为首的那个江湖人对小青说。 “这是别人送给我的，送给我就是我的。”小青斩钉截铁地说。 另外一个江湖人似乎性子比较急躁，咆孝着对小青说：“小丫头胡说八道，这剑何等珍贵，谁会拿来送人，更别说你连剑法都不会，送给你只会令宝剑蒙尘。” 小青紧紧攥着宝剑，再次回忆道然的话。第二句，好像是这么说的：如果对方依旧不依不饶，可以用语言发出警告，凶狠一点也无妨。 “你们再不让开，我咬死你们！”小青威胁说。 但想了想，人形状态的自己没办法将毒牙亮出来，这不够凶狠，小青便又张牙舞爪地喊了一声：“嗷！” 老虎好像就是这么叫的，想当年小青还是一条小蛇的时候就被吓过。 结果对面四人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这小姑娘太逗了，这也算威胁吗？ 卢方摇了摇头说：“二弟，你将她拿下吧，小心点，不要伤了她。” 刚才那个脾气急躁的汉子笑道：“放心吧大哥，我不用镖，几块小石子便够了。” 只见这人足尖一点，脚下青砖顿时碎成几块，掌中真气一旋，数块指头大小的碎石飞入掌心，只听这人威胁道：“小娘子，现在说实话还来得及，不然，我韩彰的暗器可不会怜香惜玉。” “你是要跟我打架吗？”小青大声地问。 “嘿，什么打架，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我那是打你！”韩彰笑道。 “好，你先动手！”小青抓紧了剑柄，死死盯着韩彰。 韩彰被小青盯着，突然有种汗毛倒竖的感觉，彷佛这不是个憨憨的小姑娘，而是某种可怕的远古凶兽。 但韩彰很快就摇了摇头将这种感觉甩掉，开什么玩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能被一个不会武功的小姑娘吓到？ 韩彰出手了，以电光火石搬的速度朝着小青的右手打出一枚石子。 这暗器手法确实炉火纯青，连不规则的碎石都能被他打出精准的弧线，若是小青反应不过来，肯定就会被打掉手中长剑。 卢方和韩彰四人也不过是为了长剑才跟小青起冲突，长剑到手，就不会再与小青为难。韩彰虽然嘴上喊得凶狠，但还是很听大哥卢方的话，没有真的伤害小青的意思。 最多，只是一个小教训。 然而，当韩彰自信满满地等着小青被打掉长剑时，碎石砸在小青的手背上，发出轻微的闷响。石块被弹开，重新落在地上，而小青握剑的手却只是轻轻一震，连淤青都没留下，更别说痛得扔掉长剑了。 “是你先动手的啊。”小青十分认真地说。 道然法师说过，如果不能跑，威胁无效，对方又先动手，那就可以自卫反击，必要时，杀人也无所谓。 韩彰还没想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的眼前闪过一道青影。等韩彰想要看清楚的时候，一泓秋水似的剑锋已经到了眼前。 好快的剑，她明明不会剑法，更不会轻功，怎么会这么快？！ 这样的快剑，就连他的五弟都比不上。 临死一刻，韩彰彷佛从剑锋的反光上看到自己大半辈子的经历，当这走马灯转完的时候，他也要人头落地了吧。 当剑锋贴在他的脖子上时，长剑却突然停住。剑锋在韩彰脖子上划出一道浅浅的伤口，鲜血渗出迅速浸染了衣领。 韩彰惊魂未定，双腿发软，突然感觉到身后传来一股精纯真气，将他推着踉跄了几步，却也远离了这要命的剑锋。 等到韩彰回过神来，就看到这院子里多了一个英俊得不像凡人的小和尚，那要命的长剑正被他抓在手中。 “小青，把剑收起来。”道然对小青说。 “道然法师，他们欺负我！”小青委屈地说：“我按照你说的，先逃跑，然后警告，然后等他们动手我才反击的。” 道然笑着安慰说：“不是你的错。” 卢方四人面面相觑，这他娘的究竟是谁欺负谁啊？自家兄弟脑袋都差点被砍下来了，结果这小姑娘反而满脸委屈。 韩彰有心想要反驳，但张了张嘴却又说不出话来，人家说的都是真话啊。而且小青的剑快得惊人就算了，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和尚竟然比那剑更快，离谱的是他还是徒手接住了剑锋。 这把神剑的锋利，韩彰如何不知，是真正的削铁如泥断玉分金，结果连根手指都没割开。 这一男一女，从头到脚都透露出不寻常的气息。 江湖上流传和尚女人惹不得，卢方兄弟几人本来都没放在心上，今日才知道所言非虚。 作为老大的卢方对道然拱手说：“这位大师，在下陷空岛卢方，我等并非有意为难这位姑娘。只是她手上的剑，是我们结拜兄弟的佩剑，所以我们才想问个明白。” “原来如此，几位是白施主的兄长，那真的是一场误会。此剑确实是白施主送给小青的，说是以剑为凭代师收徒。”道然向四人解释了一番。 虽然白玉堂突然代师收徒的说法有点离奇，但当他们听说小青从未学过武功，卢方四人都是眼前一亮。 还没学过武功就能斩出那惊鸿一剑，若是让小青开始练武，岂不是轻轻松松就天下无敌？ “怪不得五弟会代师收徒，原来是一场误会，是我们兄弟几人鲁莽了，还请道然大师与小青姑娘不要见怪。”卢方很客气地道歉说。 道然自然不会在意，索性将他们带到白玉堂的房间，让他们五兄弟自己说明白。 回去的路上，小青还牢牢抓着那柄宝剑。 道然有点奇怪，难道小青真的是天生剑客，便问道：“你真这么喜欢这把剑？” “这把剑一闪一闪的，会发光，好好看。”小青回答说。、 道然愣了一会儿，问道：“所以，你其实不是喜欢这把剑，是喜欢闪闪发光的东西？” “对啊，我喜欢闪闪发光的东西。”小青天真地说。 道然哑然失笑，那白玉堂就亏大了，小青根本没有拜师学剑的意思啊。 “小青，明天我们去苏州城逛一逛吧，看看有没有闪闪发光的东西可以买。”道然对小青说。 “真的吗？”小青惊喜地问。 “嗯，你姐姐将你托付于我，我自然要尽到责任。买卖本来就是烟火气最重的事情，你要学做人，自然要学会这个。”道然说。 “太好了，明天去买闪闪发光的宝贝，那……今晚还有故事听吗？”小青期待地问。 道然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今晚我吹笛子给你听，故事就不讲了。” 道然又不是童话大王，那一点点存货早就被小青给榨干了。 第88章 不可能绝不可能 白玉堂还不知道自己白送一把神兵，做了亏本生意，正热情地招呼着四位哥哥。 钻天鼠卢方、彻地鼠韩彰、穿山鼠徐庆、翻江鼠蒋平、锦毛鼠白玉堂，五人虽非血亲但意气相投结义金兰，在江湖上闯出赫赫威名。 这次武林大会，传闻有神药灵玉丹，可以令人武功大进，五鼠自然不会错过。 兄弟五人提前来了苏州，结果在城外就遇到了地煞门的人。 能在道德要求极低的江湖上也混成人渣，地煞门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死有余辜，五鼠就顺手来了个行侠仗义。 后来卢方四人就准备前往苏州城打听武林大会的情报，白玉堂却是被排除在外了。 主要原因是白玉堂长得太有特色，这张阴柔的俊脸和这身白色长袍，谁看了都能认出来。 所以白玉堂便跟哥哥们暂时分别，才会与道然偶遇。 刚落座，韩彰就给白玉堂一拳，激动地说：“五弟，你怎么突然闭关了，我们不是约定好了酉时三刻见面么？你看这误会闹的。” 要是当时白玉堂跟小青在一起，他们就不会打起来了，韩彰摸了摸刚刚包扎好的脖子，虽然只是皮外伤，但那一剑所带的锋芒却直往心里钻，不知道这心理阴影要持续多少天。 “二哥勿怪，小弟听道然大师一番话后有所感悟，武艺终于突破了瓶颈，为了稳固修为不得已才闭关。”白玉堂说。 “突破瓶颈？你的真气早已内外兼修，除非是打通任督二脉？”卢方惊讶地说。 “大哥说的不错，小弟确实打通了任督二脉，那欧阳春号称天下第一高手，小弟如今倒是想掂量掂量。”白玉堂自信地说。 “五弟，你刚才说，是道然大师一番话令你开悟？”卢方问道。 “是啊，道然大师不仅武功极高，而且见识非凡，他似乎有一双洞彻人心的眼睛。我与他不过刚见面，他三言两语就说中我心中所想。我白玉堂不应该随波逐流，应该披荆斩棘走出另一条路……” 白玉堂康慨激昂地诉说自己刚刚树立的志向，卢方四人听了也是陷入沉思。他们久在江湖，最多就尝试下劫富济贫，但真要说为民请命，他们还真没仔细想过。 “五弟，你是找到自己的武道了啊。”卢方感慨说。 练武到他们这个境界，每个人都不缺天赋和奇遇，更不会少了名师指点。 但能够继续往上突破的人少之又少，就是因为大部分江湖人忙着厮杀，逐渐迷失了本性。 明心见性，这说来简单，但能做到的人万中无一。 而道然跟白玉堂相处短短时间，竟然就一眼看穿白玉堂的内心，还能用这种简单直白的话语令他开悟。果然人不可以貌相，道然年纪不大，却已有大德高僧的风范。 “大哥，佛门中人最讲究修心，说不定这位道然大师真有什么办法可以为我们指点迷津。我们四人武功也多年未得寸进，若是能得大师指点，说不定能省十年苦功。”老四翻江鼠蒋平说。 五鼠武艺各有千秋，但翻江鼠蒋平一身本事只有在水里才能发挥十成，在陆上却显得有点拉胯，所以他更希望自己武功能得到突破。 其他几位兄弟听了都露出向往的表情。 本来白玉堂的武功在五鼠之中就是最强的一位，但之前只是隐隐比其他人高出一线，真打起来，没几百招分不出胜负。 但如今白玉堂竟然打通任督二脉，他的功力将会以极快的速度暴增，用不了几天就能一个单挑其余四人了。 做兄弟的，当然为白玉堂高兴，但大家都是江湖人，谁不希望武功再高一些。嫉妒没有，羡慕之心肯定是存在的。 “没想到道然大师还有这等本事，可惜我们几个刚刚开罪了对方，想要请教恐怕是难了。”卢方叹息说。 “大哥，是我鲁莽了，等下我就给道然大师和小青姑娘负荆请罪。”韩彰坚定地说。 白玉堂看到几位结义兄弟都被道然折服，连忙说：“几位哥哥无需担心，道然大师乃是大德高僧，根本不会将这点小误会放在心上。不过我们五鼠也非忘恩负义之辈，没有两手空空去求人指点的道理，就算不送上拜师礼，也得送上分量足够的礼物才行。” “五弟说得对！”卢方一拍白玉堂的肩膀，兴奋地说：“别的不说，我陷空岛家大业大，什么金银珠宝珍稀古玩都有，一定让道然大师满意。” 韩彰听了，却皱眉说：“大哥，道然大师乃是高僧，送他这些铜臭之物，有用吗？” “这……”卢方也反应过来了，他们是要给和尚送礼啊。 出家人四大皆空，送钱给他说不定还会被嫌弃。 “确实难办，我们还没给和尚送过礼，要不打听一下道然大师挂单的寺庙，我们去给佛像镀一层金身？”老四蒋平建议说。 “不妥，我听说道然大师出身金山寺。先不说金山寺远在永州，我听闻金山寺恪守自耕自种的规矩，根本不收香油钱，还经常接济永州百姓，这个礼物多半是送不出去的。”白玉堂说。 “道然大师竟然是金山寺出身？怪不得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本事，估计是那位法海禅师的亲传弟子啊。”韩彰感慨说。 金山寺法海的名字是相当响亮，上至朝廷百官，下至平头百姓，都有人听说过他的名字。 一直挺沉默的老三穿山鼠徐庆听到金山寺法海这个词，也忍不住说：“等等，五弟你说道然大师出身金山寺，但却是从杭州而来。你们记不记得我们来苏州时听到一个传闻，说杭州城出了位圣僧，能呼风唤雨，召天兵神将，在杭州活人无数，还斩杀了作乱的妖怪。听说这位圣僧也是出身金山寺，这不会是同一个人吧？” 这就有点吓人了。 兄弟五人当时听到只当是坊间神怪传闻来听，这年头，轻功高一点都能被老百姓传为仙人下凡，所以他们对什么呼风唤雨斩杀妖怪之类的，都没有太放在心上。 但万一是真的呢？ “这道然大师，该不会是天上神佛转世吧？”卢方皱着眉头说。 “呵呵，大哥开什么玩笑。”老二韩彰干笑两声说。 “就是就是，哪有什么仙神转世。”老三徐庆语气僵硬地说。 “不可能，绝不可能，肯定都是牵强附会而已。五弟，你说对不对。”老四蒋平附和说。 白玉堂沉吟不语，即使平日胆大包天，但这事他真不敢乱说。 就在五鼠陷入尴尬沉默之时，一阵悠扬的笛声传来，五人顿时感觉到通体舒畅。 练武之人身上多半留有暗伤，五人只此时只觉得像泡在温泉之中，舒适得要沉沉睡去，身上各种暗伤旧患都得到了缓解，就连真气运转都顺畅了许多。 韩彰反应最为明显，听了一会儿就感觉伤口传来麻痒的感觉，解开纱布一摸，被宝剑割开的伤口竟然已经愈合了。 “这笛声……”韩彰说出三个字，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已经不是武功高强可以解释的了，分明就是仙术啊！ 白玉堂苦笑，对这位二哥说：“没错，正是道然大师吹奏的仙乐。” “我……是不是该给道然大师上柱香？”韩彰很认真地问。 五鼠面面相觑，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最后还是跟道然相处时间最长的白玉堂拿了主意，对众人说：“哥哥们，都别想那么多。不管道然大师是不是神佛转世，如今他都是我们的朋友。我们该怎么相处就怎么相处，如此患得患失反而丢人。 “求指点也好，报恩也好，总要知道道然大师想要什么。我听大师说，他来苏州城就是为武林大会而来，四位哥哥入城打听了半天消息，不知有什么收获？” 听到白玉堂的话，四鼠脸色都恢复了正常，只听卢方说：“五弟，多亏你提醒。哥哥们还真打听到一个消息，灵玉丹似乎不止一颗。这位北侠欧阳春，似乎跟朝廷有所勾结。” 第89章 这误会大了 关于灵玉丹的情报，这段时间是真真假假层出不穷。四鼠在苏州城打听了半天，经过仔细分析，最后觉得其中一个传闻最靠谱。 灵玉丹不止一颗。 因为欧阳春虽然没有门派，但他是有儿子的。而且欧阳春的儿子练武天赋极高，大家都说将来必定青出于蓝。 这种情况下，如果欧阳春还剩下一颗灵玉丹，为什么要拿出来，直接给儿子吃了不就行了？ 更多人倾向于欧阳春手上有更多的灵玉丹，所以才会拿出来搞什么武林大会。 至于欧阳春的目的也是众说纷纭，但如果灵玉丹真的不止一颗，那欧阳春必定跟朝廷有所牵连。 否则的话，这种好东西捡到一颗就算了，哪能捡到一堆的。 “大哥你的意思是，欧阳春很有可能是跟朝廷勾结，这武林大会必定另有所图？”白玉堂问道。 “不敢肯定，但确实不寻常。因为我们打听到，这次武林大会可不是比武这简单。欧阳春准备了一百份请帖，还将天下有名是僧道医卜等奇人异事都请到了苏州。若但是擂台切磋，请这些人来做什么？”卢方说。 “才一百份请帖？来参加这场武林大会的江湖人已经过万，一百份怎么够？”白玉堂皱眉说。 “这就不清楚了，听说欧阳春过两天就将这些请帖送出。” 卢方的解释让白玉堂更加疑惑了，欧阳春这么做，岂不是得罪所有人。哪怕欧阳春武功再高，也不可能一个人对付成千上万的江湖人。 “等等，大哥你说欧阳春会将请帖送出，送给谁，已经有名单了？”白玉堂问道。 卢方苦笑道：“自然没有，而且请帖是不记名的，不管是谁，只要拿着请帖送到苏州城的重阳观中就有机会可以获得灵玉丹。” “好狠，这是要让我们自相残杀啊。欧阳春究竟想做什么，为什么搞得这么神秘？”白玉堂实在想不明白。 此时，所有人都想找到的欧阳春正站在重阳观最高处，俯瞰着苍茫的夜色。 欧阳春长得很有高手风范，是那种浓眉大眼身材高大的英雄模样，任谁看了都会说一声“真是位好汉”。 七星宝刀挂在腰间，这是欧阳春最擅长的兵器，在三十岁刀法大成之后，欧阳春就再也没输过。即使在没有服用灵玉丹之前，他就已经是天下数一数二的高手。服用灵玉丹之后，欧阳春武功大进，自信能将第二到第二十的武林高手一起砍了。 灵玉丹让欧阳春成了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但他的脸上却没有半点高兴，只有凝重。 身后的重阳观没有丝毫光亮，阴影中显露出一个模湖的轮廓，对他说：“欧阳大侠，你已经想好将请帖送给谁了？” 这声音带着些许沙哑，根本分不清男女老幼，但欧阳春知道，这是玄机子的声音，正是因为这个人，他才会沦落到如今田地。 重阳观是国师千宿真人的门派，除了京城之外，苏州城这里也有一座，主持苏州城重阳观的，正是国师的二弟子玄机子。 欧阳春的手紧握腰间宝刀，但最终没有拔刀出鞘向玄机子挥刀，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的刀能不能斩杀对方，就算能，也不一定能解决自己的危机。 “玄机道长放心，这请帖会送到该送的人手上。希望重阳观可以做好准备，到时候免不了一场厮杀。” “重阳观内的阵法由我主持，你可以放心。只是，你觉得这样做就能达到你的目的？”玄机子问道。 “这不也是你的目的吗？你我如今也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我活不了，你也一样。”欧阳春声音低沉地说。 “怪我咯？我们本来无冤无仇，是你非要杀我。既然你本事不够，生死自然就掌握在我手中，这不就是你们江湖人的规矩吗？”玄机子笑道。 不久之前，玄机子正在这重阳观上打坐练气，是欧阳春潜伏进来，要取玄机子的性命。 国师千宿真人的名声可不怎么好，这些年来天下各个州县都对蛇税不满。欧阳春自认是行侠仗义的大侠，便准备刺杀玄机子。 只是没想到，自己根本不是玄机子的对手。 也是从那天开始，欧阳春知道这个世上真的有仙术，凡人与修行者的差距大得不可思议。 欧阳春深吸一口气，然后说：“不错，是我不自量力，落在你的手上，还能活着算是我的运气。” “那你就好好干，说不定，真能如愿以偿呢。”玄机子说完身影便消失不见，重阳观上只剩下欧阳春一人。 欧阳春沉默不语，握刀的手却捏得更紧了。 …… 一夜过去，道然精神奕奕地从床上醒来。 小青昨晚很乖，没缠着他要听故事，道然终于能睡个好觉。 能够睡觉睡到自然醒，那可真是一件美事。 洗漱完毕，道然来到小青的房间前，伸手敲了敲门，结果完全没有回应。 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小青，你又忘了锁门。”道然叹息说。 让一条蛇习惯锁门好像是有点难度，但接下来道然发现了更大的问题。 小青揉着眼睛从床上爬起，那一片白皙像是会发光一样，简直要亮瞎道然的眼睛。 “阿弥陀佛，小青你要习惯穿衣服才行。” 道然将小青扔到地上的青衣抓起扔过去，遮住了那容易令人破戒的风光。 “唉，真是单身久了，看条蛇都眉清目秀，必须要尽快还俗了。”道然在心里对自己说。 小青有点不太情愿地说：“这裙子穿起来太不方便了，我想穿那个白……白什么那种衣服。” “你先穿好，今天我们就去买。”道然像是哄小孩那样说。 很快，衣衫不整的小青就出现在道然的面前，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道然对她有不轨行为似的。 道然有点无奈地给小青整理衣裳，但就在此时，白玉堂出现在房间外，还大声嚷嚷地说：“师妹，今天天气不错，我教你剑……道然大师，你！” 白玉堂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一幕，道然双手正抓着小青的衣襟，而小青一副衣衫不整脸上满是不情愿的表情。 道然：…… 草，这误会有点大了。 第90章 算命之人 当你被人误会图谋不轨的时候，要怎么自证清白？ 光靠空白的语言解释，似乎只会越描越黑。因此，道然没有任何解释，在白玉堂不敢置信的目光中，继续他本来的工作。 像是哄孩子一样，仔细给小青整理好身上的衣服，然后才对白玉堂说：“抱歉，让白施主久等了。” 白玉堂这下也冷静下来，问道：“道然大师，刚才这是？” “如你所见，小青连衣服都穿不好，我总不能让她这样衣衫不整地走到街上。”道然平静地说。 道然的语气是那么理所当然，没有半点惭愧与不安，白玉堂开始怀疑自己内心的想法。 若是道然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怎么会如此澹定？ 再看小青的表现，衣服整理好之后，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没有半点被欺辱的表现。 难道真的是自己多心了？ 道然解释说：“小僧知道白施主心中有所疑惑。小青其实身患重疾，她姐姐为了求医，只能暂时离开，将小青托付给我。” “重疾？” 白玉堂满脸疑惑，小青那令人震惊的身体素质，这是哪门子的重疾，明明壮得一拳能打死一头牛好不好。 但白玉堂很快反应过来，悄悄地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问道：“这里？” 道然没有回答，双手合十说：“阿弥陀佛。” 白玉堂瞬间明白了，这姑娘身体没问题，但脑子有毛病。 仔细回想小青之前的神态举动，确实不像是正常的女子，更像个没长大的娃娃。不仅不懂人情世故，连许多基本常识都不懂，这分明就是个傻子。 如果这是真的，那小青的姐姐将妹妹托付给道然照顾就很合理了。别看小青脑子有点毛病，但她依旧是位绝色美人。 这种红颜祸水，交给谁照顾能放心呢？ 当然是那种人品与本事都经得起考验的人，才能放心将小青交给他照顾。 道然慈悲为怀又武艺高强，还是恪守戒律的佛门高僧，交给他自然再放心不过了。 “刚才在下误会了大师，实在抱歉。”白玉堂道歉说。 道然笑道：“人之常情，何错之有。小僧也知道将小青带在身边容易惹人误会，但区区名声，还是不如人命重要。若是留小青孤身一人，小僧也于心不忍。” “大师果然心胸豁达，在下佩服。”白玉堂真心诚意地说。 为了照顾朋友之妹，可以不惜名声，果然是高僧风范。 “白施主过奖了，不知你找小青有何事？”道然很谦虚地转移了话题。 “在下本来是想教师妹一些基础剑法，以师妹的资质，哪怕只是最简单的剑法，都能发挥出极大的威力。”白玉堂说。 小青一听，连忙摇头说：“不学不学，道然法师说了带我去买闪闪发光的好看的宝贝，还要买新衣服，我才不要学剑法。” 白玉堂苦笑，小青这模样就像是吵着让父母买糖人的孩子一样，之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阿弥陀佛，先买东西，再学剑也可以。”道然说。 “好，先买东西！”小青迫不及待地拉起道然的手朝着房间外跑去。 白玉堂看到两人直接跑出残影，只能摇头跟上。 虽然这个师妹脑子不太好使，但肯定是不能放弃的，反正他四位哥哥也说了，让他跟道然打好关系，等到时机成熟了再请道然给他们讲讲禅机。 道然要带小青去买东西，白玉堂肯定要跟上的，正是花钱买人情的好机会。 小青像是放开了绳子的二哈，一路大笑狂奔，直到冲上人来人往的大街，这才放慢了脚步。 道然跟她说过，不要在人潮中乱跑，容易撞伤别人，也容易跑丢了。 此时正是大街热闹的时候，虽然因为江湖人太多，老百姓大部分避之则吉，但不少临街的大商铺还是光明正大地做生意。 这些人家大业大，可不敢随便停歇。 道然先带着小青来到一家珠宝店，要说闪闪发亮的东西，自然是离不开金银珠宝了。 小青一进门，负责招待的跑堂小哥眼睛都看直了，忍不住小声说：“天啊，这世上竟有如此美人？” 但当这位跑堂小哥看到道然的时候，当时就嘴巴张大，差点连下巴都掉下来。 “还有比这个姑娘更好看的男人，我不是在做梦吧？”跑堂小哥震惊地说。 道然就当这是销售手段了，直接无视这位快震惊到石化的跑堂小哥，对小青说：“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小青眼睛发光，开始在这珠宝店四处观望。小青拿起拇指大小的珍珠项链差点往嘴里扔；又抓起一支金凤步摇，胡乱挥舞，还自己“休休休”地配音…… 跑堂小哥更加迷湖了，这姑娘什么毛病啊，那是金钗，不是匕首啊，怎么还拿来捅人呢？ 看了半天，小青却很失望地对道然说：“都不喜欢。” 道然奇怪地问：“为什么，你不是喜欢闪闪发光的东西吗，这些珠宝难道不好看？” “可是这些都不会发光啊。”小青理所当然地说。 道然反应过来了，这小妞还挺挑，要的不是反射阳光的闪亮，而是自己会发光。 白玉堂的剑是法器，本身刻有符箓，但只会散发很细微的光亮，其实一点也不起眼，跟这珠宝店的精美首饰相比，其实是远远不如的。 但自己发光和反射阳光是完全两回事，这些凡物哪有可能自己发光。 道然正想问问跑堂小哥有没有夜明珠之类的宝贝，却见小青突然抬头，朝着店铺外面望去。 “道然法师，你快看，那里有闪光的宝贝！”小青指着外面兴奋地说。 道然顺着小青的手指看过去，越过繁华的街道，落在一个简陋的小摊上。 这是个算命的小摊，一个容貌普通的峨冠坤道坐在小木桌前闭目养神。算命摊旁边挂着一道白幡，上面写着龙飞凤舞的八个大字“玄机算尽，天命难违。” 不管是这小摊还是白幡，又或者这坤道的衣着，都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但小青说得没错，这里确实有闪光的宝贝。 不管是那白幡还是道人身上的法袍，都是真正的法器，正闪烁着凡人不可见的光芒。 第91章 算命只是兴趣? 凡间的修行者数量是很稀少的，能够在苏州城见到修行者，还真是奇妙的缘分。 法器是不怎么可能买卖的，但小青眼睛都快粘在这人身上了，道然只好带她朝算命摊走去。 出了珠宝店，穿过大街，道然来到了算命摊旁边。 此时，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大爷正坐在这道士前，情绪激动地说：“道长啊，真的成了，你给我的灵符真的成了。我儿子，他终于死了，谢谢，实在太谢谢你了。” 道然：？？？ 这话是不是有什么逻辑问题？ 就连小青这个不懂人情世故的妖怪也奇怪地问：“这人死了儿子还谢谢别人？” 道然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 小青思考了一下，然后兴奋地说：“我知道了，他是妖怪吧，有些妖怪会吃自己孩子的！” 道然：…… 这么不靠谱的推测，就不要说那么大声了好不好？ 道然的预感没错，小青的声音太大了，被那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听到，愤怒地转过头，对小青骂道：“你才是妖怪，你全家都是妖怪！” “咦，你怎么知道……”小青话说到一半，道然就不得不捂住了她的嘴巴。 “阿弥陀佛，这位老人家，她不太懂事，你不要跟她计较。”道然道歉说。 老人原本很生气，但看到道然之后，觉得这小和尚看着非常顺眼，也就没继续跟小青计较，而是解释说：“唉，此事旁人听了不解也是正常，我那儿子，三十多岁，整天游手好闲，还嗜赌如命。 “我们家底都快被他输光了，他要不到钱还对我痛下毒手，我身上的骨头都被打断了好几根，快要活不下去了。不得已，我只能求玄机道长帮我，她给我一道灵符，我贴在家里之后，没几天我那儿子就喝醉酒摔湖里淹死了，我也终于解脱了。” 这是一场人伦惨剧。 道然仔细打量这位老人，脸上还有没完全消散的淤青，颧骨塌了小块，整张脸显得左右不对称，手臂露出了的部分还能看到绷带，确实是被毒打过。 看这老头的表情，恐怕是对那个烂赌鬼儿子已经彻底绝望，所以才会出此下策。 但道然不太明白，老人就算被儿子虐待，求助也不该求到算命摊上吧？ “老人家，你儿子如此虐待你，为何不报官？”道然问道。 别看大周国有妖道搅风搅雨，但孝道还是非常重视的，子女不孝直接报官，不是打板子就是关进去坐牢，直接刺配充军都有可能。 “我倒是想，但敲登闻鼓要先打五十大板，我哪里承受得住？想要递状子，我又不识字，拜托别人帮忙写一份，那畜生就去别人家里闹，闹得鸡犬不宁，根本没人敢帮我。多亏了玄机道长，没有那张灵符，我早就死了。” 老人说着就哭了出来，也不知道是伤心欲绝还是喜极而泣。 道然没什么可以说的，就给他念了一段《金刚经》。 老人听了似乎觉得心情都舒畅了许多，对玄机子和道然连声道谢。 等到这老人离开，道然再次打量这位算命的道士。 外表真的是平平无奇，虽然不至于看起来就像骗子，但实在没多少仙风道骨的感觉。唯一跟算得上特点的，大概就是性别，这是位坤道，也就是女道士。 周朝僧道都算兴盛，但女人出家还是少数。 道然就从未见过尼姑，女道士也是第一次见。 正要跟这位玄机道长打个招呼，就听到白玉堂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道然大师，小青师妹，你们怎么跑到这里来了？”白玉堂问道。 “小青有些好奇，小僧便带她来看看热闹。”道然笑着说。 白玉堂看了小青一眼，发现她盯着那写着“玄机算尽天意难违”四个字的白幡，便劝小青说：“师妹，这些算命的都是江湖骗子，不要上当。” 白玉堂却不知道，小青看上的根本不是算命，而是这白幡法器本身。 虽然那人身上穿着的衣服也是法器，但道然法师说了，自己不能随便脱衣服，那应该也不可以随便扒别人的衣服，所以只能选白幡了。 白玉堂此言一出，道然就知道事情变麻烦了。 寻常算命的可能是骗子，但这位显然是修行者，白玉堂这话说出来就得罪人了。 果不其然，玄机子听了，对白玉堂说：“这位少侠，你又未曾算过，怎么知道贫道是骗子？” 白玉堂不屑道：“你们这些骗子的手段我见多了，说几句模棱两可的话就伸手要钱，多问几句就说天机不可泄露，不管对错都凭一张嘴狡辩。你若是真能算命，还需要在这里摆摊，随便给自己算一下就富甲一方了，我说得不对么？” 经典悖论出现了——你会算命怎么不算彩票号码？ 果然，人类的智慧是相通的。 然而，玄机子的回答更是一绝，只听她说：“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富甲一方，你怎么知道我给人算命不是兴趣使然？” 白玉堂也是震惊了，他万万没想到这女道士会这么说，一时间还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最后，白玉堂憋出一句：“有种你就给我算一下。” 玄机子冷笑道：“不用算，看你面相就知道了，印堂发黑，两日内必有血光之灾，若无贵人搭救，必定死于非命。” “你！” 听到这种恶毒诅咒，白玉堂差点就翻脸了，但他还是个挺有原则的人，看对方是个女人的份上，暂且忍了下来。 道然作为旁观者，却是多想了一些。 如果白玉堂没有遇到自己的话，贸然参与到灵玉丹的争夺之中，还真的很有可能会死于非命。 如果这位玄机道长真的是靠相面之术看出来的，那还真有点本事。 白玉堂压下愤怒之后，很快也反应过来，继续对玄机子说：“你看我这打扮就知道我是江湖人，最近江湖人都为了争夺灵玉丹相互厮杀，这血光之灾自然也能应验。但这种话术用来湖弄别人可以，别想骗我。你不是会算命吗，敢不敢给我算一下欧阳春何在？” 欧阳春就是整个武林大会的关键，灵玉丹也是在他的手上。如今苏州城所有武林人士都想找到他，白玉堂就不信这个女道士真能将他找出来。 然而，这次他注定又要失算了。 玄机子平静地说：“算出欧阳春所在没有任何问题，不过你给得起卦金吗？” “你要多少？这个够不够。”白玉堂将几片金叶子拍在桌子上，一副小爷不差钱的表情。 玄机道人摇了摇头说：“自然是远远不够。” “那你要多少？”白玉堂问道。 玄机道人伸出一根手指说：“一千两，黄金。” 第92章 无事献殷勤 一千两黄金，这个价格说出来，白玉堂就想砍人。 先别说有没有，谁会将这么多钱放身上？ “你莫非以为狮子大开口就能湖弄过去？”白玉堂愤怒地说。 玄机道人却说：“欧阳春不值一千两黄金吗？” 白玉堂不再说话，认定这个女道士就只会逞口舌之利。 欧阳春的所在事关灵玉丹，别说一千两，三千两五千两都有人愿意。对于江湖人来说，钱财身外之物，武功才是最重要的。 但这人空口白牙就要一千两黄金，白玉堂除非脑子坏了，不然绝不可能给钱的。 白玉堂决定不再理会这个女道士，转过头对道然说：“大师，你也看到了，这骗子已经黔驴技穷了。我们还是回去吧，师妹不是还要买新衣服么，我知道苏州城最大的绸缎庄在哪。” 道然点了点头说：“小青你就先跟白施主去订做几套衣服吧。” “那道然大师你呢？”白玉堂问道。 “小僧对卜算之道也很有兴趣，准备向这位玄机道长请教一番。”道然说。 白玉堂正想开口劝说，但马上想起昨天晚上他们兄弟几个推测出来的结果。这位道然大师很有可能是仙佛转世，这种大能应该不会被骗子迷惑。 “难道说，道然大师准备点化这个骗子，让她回头是岸？对了，一定是这样。” 白玉堂给道然脑补了一个高大上的理由，然后便心甘情愿地带着小青离开了。 小青虽然有点不情愿，但道然的话她却不能不听。 等到两人离开，道然才坐到玄机道人的面前，自我介绍道：“小僧道然，见过玄机道长。” 玄机子盯着道然的脸看了一会儿，然后说：“不知道然法师想要算什么？” “那就请道长算一算明天的天气吧。”道然随口说。 “你要算这个，那就更贵了。”玄机子说。 “难道比算人吉凶和欧阳春所在都贵？”道然奇怪地问。 玄机子笑道：“当然了，因为我要杀一个凡人很容易，欧阳春的所在我也知道，这两个答桉对我来说易如反掌。但你想要知道的是明天的天气，那就是真正的泄露天机，代价自然大上百倍。” “阿弥陀佛，道长果然跟欧阳春有关，这次武林大会，莫非也是道长的手笔？” 玄机子摇了摇头说：“我哪里懂江湖人的规矩，也不懂什么武林大会。这是欧阳春自己想出来的，我不过冷眼旁观而已。” “但那灵玉丹，应该是道长炼制的吧？”道然问出这个关键问题。 缘只一字，妙不可言。 道然和玄机都是修行者，两人之间能够在这闹市相见，必定有一番因果。 道然冥冥中有所感应，这人绝非路过，应该与苏州城之事牵连甚深。 玄机子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问道然说：“你决定了要问明天的天气？” “小僧是个穷和尚，两袖清风，付不起万两黄金。”道然回答说。 “无妨，这一卦我送你。”玄机子说。 “为何？” 玄机子笑道：“因为你长得好看。” “道长不是开玩笑吧？”道然问道。 第一次听说，长得帅还能免单。 玄机子非常认真地说：“天下间能长得像你这么好看的可不多，也算是让我开了眼界，这一卦便算是回报。” 说罢，玄机子拿出一个龟壳，往里面装了三个铜钱。 只见她神情肃穆，嘴里念念有词，双手捂着龟壳不断摇动。 铜钱在龟壳中撞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在道然听来，彷佛有奇特的节奏，犹如远古先民祭祀之歌。 这种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玄机子摇了几下就将铜钱倒了出来，伸出手指快速拨动。 道然这才注意到，这位玄机道长长得相貌平平，但一双手倒是非常好看，十指纤纤柔若无骨，彷佛是珍稀的美玉，让人想要抓在手中好好把玩。 拨动了半天，玄机子便对道然说：“明日有雨，辰时布云，己时发雷，午时下雨，未时雨足，共得水三尺三寸零四十八点。” 四个时辰，降水三尺三，这降水量是特大暴雨啊。 “竟然如此精准，看来道长是真的很擅长卜算之道。”道然赞叹说。 “若是旁人问起，我也算不了这么精准，只因法师你与明日之雨有极大因果，所以我这卦象才够清楚。”玄机子解释说。 “道长的意思是，明天这场雨与小僧有关？” “再问就是另一卦了，要收钱的。等到你这一卦算完，今日我也该收摊了，最后送你一个礼物，日后有缘再会。” 玄机子从桌地下翻出一本古册，放在道然的面前，然后就拿起旁边的白幡走了。 道然没有阻拦，拿起那本古册看了几眼。 “这是……炼器之术？”道然这次是真的惊讶了。 之前道然从石禅道人身上拿到一本炼器心得，上面记载的是石禅道人对炼器之术的各种设想和研究心得。 但这笔记本就像是各种解题思路，道然却连最基础的公式都没学过。 一个连九九乘法表都不会背的人，怎么看得懂微积分？ 所以，道然连蒙带猜地将石禅道人的炼器心得背下来了，也没能学会真正的炼器之术。 而玄机子递给道然的这本，可以被命名为《炼器：从入门到精通》。 古册由浅入深地记载了炼器的全部基础知识，或许比不上石禅道人琢磨出来的心得那么精巧，但只要道然花点心思，就能够按部就班地学会炼器。 这就是道然现在最需要的东西，没想到被玄机子看穿了。 “难道，她早就算出我的来意？难道不应该是穿越者不受命数影响，算不到跟脚才对么？”道然在心里吐槽了一句，然后将古册收下。 道然不怕这古册上记载的炼器术有什么不对，玄机子要对付他无需多此一举。 举头三尺真的有满天神佛存在，道然还是不信天上会掉馅饼。玄机子无事献殷勤，心中所图恐怕极大。 这玄机子来历神秘，很有可能与国师千宿真人有牵连。而道然一次又一次挫败国师的阴谋，玄机子怎么反而向他示好？ 这里面必定有道然不清楚的内情，说不定这些都是糖衣炮弹。 但有便宜不占是傻子，不管玄机子心里打什么主意，炼器道然是肯定要学的。至于学了之后要不要还人情，那就日后再说了。 “唉，老婆果然还是原配的好，朱影你死了还给我留下这么多材料，为夫一定会全部炼成法器的，你可以安息了。阿弥陀佛。”道然在心里说。 第93章 六边形战士 道然回到三藏楼的时候，小青和白玉堂还没回来。 趁着这个机会，道然拿出《炼器：从入门到精通》仔细研读。 炼制法器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大上，这本书只要识字的就能看懂。唯一的难点只有两个，一是需要特殊的炼器材料，二是需要修行者用法力来刻录符篆。 而这两点就足以让凡人望而却步。 没有踏入修行境界的凡人，连法力灵气这些超凡之力都无法感应，如何选材，又如何刻录符篆？ 如果黑白文字描述的色彩理论，再怎么熟读书本内容，看不见真正的色彩便是枉然。 “不开悟，就没有意义啊。”道然心里感慨。 取出朱影留下来的各种材料，道然就开始练习炼器。 所谓，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 法器不一定要强，而是要合适，应该用来补充自己的短板。 道然仔细琢磨了一下自己现在会的东西。 防御不用说，【金刚不坏+2】寻常刀剑难伤，哪怕是法器，不是修行者全力施展也难以破防，所以防御法器就没多少意义了。 攻击方面，近战道然有罗汉拳，远程有各种版本的掌心雷，似乎也用不上。 辅助的话，道然会隐遁之术，速度有【身法+3】，菩提清心曲是群体治疗，菩提镇心曲是群体控制，天目和灵觉则是破幻和危险预知…… 这一琢磨，道然震惊地发现：“我成六边形战士了？” 道然还真没有刻意去修炼，只是顺其自然，遇到什么法术神通就试试，学会了就偶尔练练保证不生疏，结果不知不觉间就全方面加点了。 “这……”道然一时间也不知道该炼制什么法器了。 思索片刻，道然找到了一个方向，既然战斗方面不怎么需要法器了，不如就从改善生活品质的方向努力吧。 道然从朱影的尸身上摸出来一颗拳头大的眼珠，开始尝试炼制人生第一件法器。 道然这人贪嗔痴慢疑五毒俱全，但耐心是他为数不多能拿得出手的优点。若是没有足够的耐心，他早在法海罚抄经文的时候就已经逃出金山寺了。没有足够的耐心，他也撑不过青灯古佛的十五年，几乎将这辈子半个青春都奉献给我佛了。 当道然觉得某件事对自己有好处，不管多么枯燥，他都全神贯注投入到学习研究之中。 炼器无疑就是这种工作，各种符箓结构是很清楚明白，但想要用法力一点点篆刻到炼器材料上，那就只能下苦工了。 抄遍经文练出来的手速与稳定性，让道然迅速找到了感觉。 直到日落西山，小青抱着一堆玩具零食，心满意足地回到三藏楼，后面跟着脸色痛苦生不如死的白玉堂。 一看道然，白玉堂就像是见到亲人一样，快步走过了说：“道然大师……” 道然安慰说：“不用说了，小僧明白，辛苦了，快去休息吧。” 白玉堂感动得热泪盈眶，一句话也不说就跑了。 道然当然很能体谅他的感受，小青身兼熊孩子和哈士奇两大属性，不说撒手没，视线稍微转移一下，转头可能就已经跑没影了。关键是，小青还跑得贼快，一般人根本追不上。 白玉堂能带一天道然都很惊讶了，不愧是绝顶高手，功夫稍微差点都办不到。 送走了白玉堂，道然走到嘴里塞满糖人的小青面前，将一颗乌黑珠子递过去。 小青一看，顿时将这珠子抓在手上。看起来就像是一颗普通的黑色琉璃珠，但当小青试着将法力注入其中时，这珠子就散发出七彩的光芒。 “好漂亮。”小青兴奋地说。 这法器用法简单，小青只是稍微试了试就能控制不同色彩的光线变化了。 “除了发光，还有别的能力吗？”小青兴奋地问道。 道然果断回答：“没有，就是会发光。” 没错，五百年的蜘蛛精眼珠子炼制出来的法器，就是会发光，虽然是七彩光芒，但再也没有别的功能了。 没办法，新手试做，能做出完整功能的法器来就不错了。 虽然说只是会发光，但道然还是用了心的，例如光线的输出很稳定，不会存在忽明忽暗的情况，而且消耗法力很少，还有贮存法力的功能。充能半时辰，可以发光一整天。 单纯以照明工具作为评价标准，这绝对是好东西，比什么蜡烛火把好多了。 除了这个能照明的珠子，道然还用蜘蛛精的蛛丝囊炼制了一个蛛丝发射器，可以绑在手腕上。 只要注入法力，就能吐出蛛丝……编织成一个帐篷。 是的，一个坚固耐用防水但透气的帐篷。 这世界又没有高铁，道然又没学会腾云驾雾，一旦长途跋涉就肯定有露宿荒野的时候。 这蛛丝编织的帐篷不仅坚固耐用舒适空旷，关键是能收能放，从喷吐蛛丝到编织完毕都不到十秒，实在是旅行必备。 剩下的材料道然暂时没什么好想法，就先保留起来，等日后有想法了再考虑炼制新的法器。 小青把玩着那七彩的珠子，脸上的笑容却突然僵住，问道然说：“道然法师，这……这是小影的眼珠？” “咦，你认出来了？”道然有点意外。 这珠子被炼化之后已经完全变了模样，根本看不出是蜘蛛精的眼珠才对。 “我太熟悉她的味道了。”小青神色暗然地说。 “怎么了？你不喜欢用妖怪残躯炼制的法宝？” 道然还真没想到这一点，毕竟在他看来，蛇跟蜘蛛完全是两个物种啊。就像人跟狗一样，狗牙项链上辈子不也很多人喜欢戴么。 小青叹息说：“我知道人族炼器喜欢用妖族的躯体，但小影她曾经是我的朋友。” “朋友？你当时不是被她绑架了么？”道然有点惊讶，他还真不知道小青跟朱影之间的关系，小青也从来没提起过。 在道然看来，明明是小青被国师的人抓了准备当天材地宝炼化，自己适逢其会将小青救了出来。 “小影可能是被人骗了……” 小青缓缓将当初的一切告诉了道然，道然这才明白自己误会大了。 “阿弥陀佛，小僧实在不知道其中内情。”道然对小青说。 道然是挺抱歉的，但也只是抱歉。朱影害了这么多人，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是照杀不误。 只不过，用朱影的残躯炼制法器送给小青，那是有点过分了，道然深感抱歉。 “小青姑娘，这法器还是小僧收回吧，日后若是有机会……” 道然话还没说话，就被小青打断说：“不用，我很喜欢，不过，还有七颗眼睛呢？” 道然：？？？ 小青露出小狐狸偷了鸡的得意笑容，对道然说：“哈哈哈，我刚才是骗你的。不管是不是国师骗了小影，在她暗算我的时候，我就不喜欢她了。妖怪就是这么简单，你对我好，我就对你好，你要害我，我就吃了你。” 说完这句，小青突然非常认真地问：“道然法师，你将来会害我吗？” 道然看着小青天真无邪的脸，以无比郑重的语气说：“阿弥陀佛，只要小青你不害人，小僧永远不会伤害你。” 小青听了，笑得眼睛都弯成月牙，欢天喜地地拿着“挚友”的眼珠子把玩起来。 第94章 床边的金币 你对我好，我就对你好，你害我，我就吃了你。 道理非常简单，但能做到的人却寥寥无几。 道然有点羡慕小青的洒脱，五百年的感情竟然真的说放下就放下，如果小青也修佛，说不定很快就能修成正果。 将小青送回房间，道然也没有继续炼器，而是安静地打坐入定。 明天将有大雨，明天将有大变。 道然需要养精蓄锐，保持最佳状态。 一夜无话，等到第二天天色微亮，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道然才从入定之中睁开双眼。 开门一看，白玉堂和他的四位兄弟都站在门外，神色紧张。 “阿弥陀佛，几位施主何以神色慌张？”道然问道。 “大师，请看这个。”白玉堂将一枚金币递过来。 道然接过来一看，分量十足的金币正面印着一把刀，后面则以阳刻方式写着一个数字“七十八”。 再仔细看，数字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凭此金币，日落前到达苏州重阳观，可参加本次武林大会。” 很显然，这就是武林大会的邀请函，竟然做成了金币的模样，虽然不是纯金，但也算是下了大本钱。 “这金币，是有人送给你们的？”道然问道。 “并非如此，这个金币在五弟醒来的时候，就出现在他的床边。”五鼠的老大卢方满脸担忧地问。 白玉堂的脸色也很难看，他也是老江湖了，晚上睡觉也不会睡死，有什么风吹草动，马上就能反应过来。 但这金币如此分量，放在他的床边，他竟然也没有反应过来，那就说明送金币的人轻功极高，完全没有引起白玉堂的注意。 这样一来，若是那人当时有歹心的话，白玉堂已经死了。 “白施主，麻烦让我到你房间看一看。”道然说。 白玉堂自然不会拒绝，很快就带着道然来到自己的房间。 三藏楼的雅间格局都差不多，用屏风简单分割成两部分，白玉堂就在东面床上睡觉，屏风另一边则是会客用的桌椅。 “今天我醒来的时候，刚下床就踩在这枚金币上了。”白玉堂说着就给道然演示一番。 道然运转法力打开天目，白色豪光从道然的眉心射出，朝四周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丝毫法力残留的痕迹。 难道说，真有人武功高到能避开白玉堂的感应将金币放到他床边？ 这个不太可能，道然若是不用隐遁之术也不能瞒过白玉堂的感应。 武艺练到白玉堂这个境界，已经近乎凡人极限，感官的开发到了极为敏锐的地方，是真的能够做到一羽不能加，蚊虫不能落的境界。 只要道然还不能双脚离地，身体移动所带起的风声肯定会引起白玉堂的注意。 这绝对不是轻功可以解决的问题，只有法术才能做到真正的神不知鬼不觉。 然而不管是金币还是这个房间，都没有任何法力残留。 要么就是对方施法的境界高出道然许多，能够做到返璞归真，没有半点法力也不外泄；要么就是对方用了某种奇妙的办法，将金币送到白玉堂的床边。 但不管是哪一种，白玉堂都不需要担心。 前一种，白玉堂死定了，怎么也不可能打得过。后一种，说明放金币的人不是白玉堂的对手，只能用别的手段来吓唬人。 因此，道然安慰说：“无妨，不管是谁将金币送来，白施主你都无需担忧，此事交给小僧来处理便可。” 白玉堂稍稍安心，但马上又说：“大师，我们兄弟五人也要参加武林大会。” 其他几位齐声附和，武林中人谁不想武功大进，灵玉丹他们势在必得，就算有危险，也要拼命闯一闯。 “金币只有一枚，理应先给大师，我们兄弟五人再去别人那里抢就好了。那欧阳春不就是打这个主意，想让我们在武林大会之前自相残杀么。”白玉堂说。 道然让他明心见性，武功大进，这份恩情，区区一枚金币都不够回报的。况且他们兄弟五人，一枚金币根本不够分，所以白玉堂早就打着强抢的主意。 兄弟五人齐心，只要抢五枚金币就行了。 道然看得出来他们意志坚定，便对他们说：“既然诸位执意如此，那小僧便与你们同行，正好相互照应。” 听到道然这话，五人都喜逐颜开。 在他们眼里，道然可是仙佛转世，能有他同行，把握自然大上许多。 众人商量了一阵，都认为应该提前赶到重阳观前。 反正拿到金币的人都要前往重阳观，那直接等在门口拦截是最有效率的，总好过在苏州城内碰运气。 “事不宜迟，我们马上触发。不过大家要提前准备蓑衣，待到午时，可能要下雨，而且雨势极大。”道然提醒说。 “会下雨？可是今日明明是万里无云的天气。”白玉堂奇怪地说。 他们行走江湖的人多少懂点观天之术，白玉堂可以肯定今天是个大晴天。 道然本来不想多做解释，玄机子算出来的天气，准不准还两说。 但此时，卢方却开口说：“五弟，大师既然说有雨，那我们多做些准备就是。” “不错，大师必定有他的深意，我们照做就是。”老二韩彰也附和说。 就在两人表示同意之时，道然听到了系统的提示。 【泄露天机，犯妄语之戒。】 【你的破戒僧天赋发动，你的御灵+1】 道然表面澹定，心中却无比震惊。 “这都行？” 这个提示证实了两个猜测。 第一，御灵属性确实跟天机有关，泄露天机和妄议天机都能加【御灵】。 第二，玄机子算出来的天气是真的准，准确到只要道然说给别人听，就是泄露天机。 道然顿时生出绑架玄机子的冲动，要是将这女道士关起来，让她每天给自己算天气，那岂不是可以无限刷属性？ 之前道然想刷属性，但因为这个随机性导致效率非常低下，下山许久，有用的属性没加多少，琴棋书画做饭烧菜倒是快成大师了。 如今御灵属性竟然能固定刷，那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 “玄机子，重阳观，武林大会……”道然沉吟片刻，觉得自己跟那玄机子缘分未尽，一定有再见之时。 第95章 不讲武德 苏州城内，大街之上有七个怪人走在大街上。 只是这七人全部头戴斗笠，身穿厚重蓑衣，全身都被遮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出本来面貌。 路上的武林人士看了，都忍不住多看几眼，小声议论。 “这是什么门派，大晴天的穿蓑衣？” “说不定就叫蓑衣派啊。” “大概是穷到同款衣服都买不起吧，这也太丢人了。” “天气这么热，他们不闷得慌么？” …… 七人都是耳聪目明之辈，自然能够听到这些议论之声。 其中一人忍不住开口说：“道然大师，要不我们还是将蓑衣脱了吧。”这声音，正是锦毛鼠白玉堂。 “为何？”道然奇怪地问。 “这还艳阳高照的，我们穿着蓑衣都被人笑话了。”白玉堂说。 白玉堂性格最是骄傲，怎么受得了别人对他指指点点。 道然笑道：“你要是怕被人笑话，那还是别脱下来比较好。 ” “大师，此言何解？”白玉堂感觉自己好像没听懂。 道然解释说：“阿弥陀佛，佛祖莫怪，小僧举个例子。女澡堂里面进了一条大虫，里面的女子顾不上穿衣，只能光着身子走出来，你说这时候，她们该遮住哪里？” “这……”五鼠听了都相当意外。 道然明明是大德高僧，怎么会说出这么下流的话来。 道然笑着回答说：“遮脸啊，因为只要脸遮住了，就没人知道了。” 白玉堂反应过来了，不脱蓑衣，别人只会笑他是个傻瓜，但如果他现在脱了蓑衣，别人就知道这傻瓜是谁了。就算以后不穿这蓑衣，还是会被人笑话啊。 “好有道理！” 卢方等人听了只觉得深受启发，没想到有些坏事放着不管反而是好事。 只有小青奇怪地问：“大虫都要追上来，遮住脸看不到路怎么逃跑？” 没人会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在小青这憨憨面前解释这个，就有点耍流氓的意思了。 就在众人都陷入思考时，道然看着系统提示，悄悄叹了口气。 【污言秽语，犯妄语之戒。】 【你的破戒僧天赋发动，你的刺绣+1。】 继琴棋书画与煮饭烧菜之后，刺绣成了他的新技能。 道然开始觉得这系统不是为了给他升级，而是要让他继承华夏五千年所有的非物资文化遗产。 改天刷出来个陶艺或者凋刻什么的，他真是完全不会意外。 众人听了道然的话，也不再纠结身上的蓑衣，继续朝着重阳观赶去。 白玉堂虽然也已经想通，但被人指指点点的感觉还是非常不好，情急之下，脚步都加快了不少。 幸亏队伍里面都是高手，索性便一起提速，跟上了白玉堂的脚步。 七人并排而行，穿街过巷，目标直指重阳观。 如此嚣张的行动，自然很容易引起注意。 才走到一半路程，二十来个各执兵器的江湖人就拦在前方。道然扫了一眼，发现对方身上的服饰都差不多，应该是同一个帮派的人。 而且这身衣服隐隐有些熟悉，仔细一想，似乎跟那群地煞门的江湖人差不多。 很快，道然的猜想就得到了验证。 这群江湖人里走出来一个留着山羊须的中年人，长相文雅，不像抡刀子的武夫，更像是耍笔杆子的书生。 但这人开口便自我介绍说：“在下地煞门掌门魏不群，冒昧打搅，只想问问几位是否要去重阳观？” 众人不由自主地望向道然，似乎都默认了以他为主。 道然也是当仁不让，对这位魏不群说：“不错，我们正要前往重阳观，诸位拦住去路，是有什么指教？” 道然有意压低了声线，听起来年长了许多。 魏不群笑眯眯地对道然说：“既然阁下要去重阳观，应该也得到了这次武林大会的入门金币。这欧阳春打的好算盘，武林大会还没开始就用这种手段令我们自相残杀，显然是别有用心。 “魏某认为，我们若是现在就相互争斗，反而会落入欧阳春的圈套。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合作呢。这苏州城上万武林中人要是团结起来，欧阳春也不可能与我们为敌，倒是不管是灵玉丹还是欧阳春的七杀刀法，又或者是他的万贯家财，我们都唾手可得。” “哦，这样倒是有几分道理，不知道魏掌门准备如何合作？”道然问道。 “很简单，只要我们相互承诺不要相互残杀共同进退即可。”魏不群很爽快地说。 “就这么简单？”道然问道。 “我们是合作，当然不会有太多约束。当然，为表示诚意，魏某建议大家将金币都拿出来，找德高望重之人代为保管，以免有人私心太重，想要独吞灵玉丹。”魏不群用非常真诚的语气说。 道然忍不住笑了，这位魏掌门真有意思，深谙“事可以做绝话不能说绝”道理。明明是要抢金币，结果还要先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道然不觉得他虚伪，反而觉得这人很专业，否则也不能当上什么掌门，得到这么多人支持。 反倒是武功更高的白玉堂，因为整天拽得二五八万似的，张嘴就得罪人。别看白玉堂有侠义之心，但在江湖上几乎就没有朋友，除了几位结义兄弟之外全是仇人。 当然，欣赏不代表道然会同意跟他合作。 道然对魏不群说：“魏掌门说得不错，这金币确实应该由德高望重之人保管，我觉得我就挺德高望重的，就请魏掌门将你们手中的金币交出来吧。” 魏不群听了，收起脸上客套的假笑，冷冷地说：“阁下藏头露尾，连真面目都不敢示人，如何称得上德高望重？还是老实将金币交出来给本掌门保管吧，只要你们乖乖听话就能保住性命。” “那就让我们比试一番，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德高望重吧。”道然说。 话聊到这里，就是谈崩了，接下来就应该是看谁拳头更硬了。 道然正要动手，却听到魏不群说：“魏某也不以人多欺负人少，你们随便选一个人出来，能接我三招，便算你们赢了。” 道然有点惊讶地看着魏不群，这地煞门掌门竟然如此自大？ “你认真的？”道然问道。 “呵呵，敢不敢？”魏不群挑衅般说。 道然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走到魏不群面前，对他说：“请。” 道然还真不相信这魏不群能在三招内伤了自己，换成另一个矫矫不群君子剑都没可能。 两人相距三丈，魏不群握紧了腰间长剑，双目紧紧凝视道然。大街上，所有看热闹的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到两人身上。 须臾间，魏不群拔剑而出，朝着道然刺来。 这一剑，很慢，远远比不上白玉堂，道然闭着眼睛都能躲过去。 但就在剑锋还未刺中道然时，剑尖突然弹出，刺入斗笠之中，紧接着从剑尖喷出一道烟雾，喷在道然的脸上。 而这偷袭一剑彷佛是某种暗号，烟雾喷涌而出之时，周围的地煞门弟子突然朝着道然他们甩出好几张巨大的渔网。 道然终于明白地煞门名声为什么这么差了，这是真的不讲武德啊。 第96章 蓑衣门正式成立 道然之前就听说地煞门非常的垃圾，在道德标准极为低下的江湖人中也属于垫底那种。 一开始他以为是奸淫掳掠那种垃圾，现在看来，这门派完全就是不讲武德。 说好的单挑比武，说好的只用三招，结果上来就是毒烟暗算，地煞门的弟子更是连渔网都拿出来了，要将道然他们一网打尽。 毒烟顺利地喷到了道然的脸上，渔网也顺利地将七人都困在里面。 魏不群心中得意，就凭手上这把特制的伸缩机关剑，他已经阴死了无数个武林高手。 魏不群武功不算差，但也没有多好。能够混成地煞门掌门，关键还是因为他足够狠毒，是真正的不择手段之人。 这长剑中贮存的毒烟并非致命剧毒，就算大量吸入，也很有可能死不了，但只要吸入一点点，就会令人头晕目眩，而且眼睛只要沾上一点，就会短时间双目失明。 对于一个武林高手来说，突然看不见了，一身本事最多只能发挥一两成，完全就是待宰的羔羊。 至于其他人，已经被渔网捆住。 这种渔网也是用特殊材料制成，坚韧无比，寻常刀剑都无法割开。被渔网罩住的人动作受限，什么精妙武功都施展不出来。 到时候，只要地煞门的弟子拿着长矛从四面八方捅过去，任你什么武林高手都必死无疑。 这种专门针对武林高手的手段，是魏不群得意之作。也正因为特别擅长阴人，魏不群才能受到众人拥戴，成为地煞门掌门。 要不是前天莫名其妙地死了大半门人，魏不群完全可以在苏州城横着走。 然而就在魏不群猜测着能从道然身上拿到多少枚金币时，他突然感觉到手掌剧痛。 刚刚还握在掌心的剑柄飞了，被一股无法抵御的巨力拉扯，直接脱手飞出。 这力量太强，也太过迅捷，魏不群完全反应不过来，右手手掌都被刮得脱皮了，正火辣辣地痛。 等魏不群反应过来的时候，那柄机关长剑就重新飞了回来，只不过剑柄直接抽到了他的脸上。 这一剑抽得极狠，魏不群嘴里一半的牙齿都飞了，人在半空转体一圈才落地。 亏得魏不群平时练功够勤奋，这一剑柄没有将他抽晕过去，落地之后还能保持几分清醒。 魏不群看到自己的机关长剑被道然抓住剑锋捏在手上，剑当棍使将他抽飞。 “他中了我的毒烟怎么会没事？他手怎么敢捏住剑锋，不怕割掉手指吗？他力气怎么这么大……” 无数问题在魏不群脑海中涌现，但这些问题还没答桉，他就看到更令人震惊的一幕。 那些飞向其他蓑衣人的渔网刚落下，一道雪白剑光亮起，其中一个渔网就被切成碎片。这是专门打造用来围困高手的渔网，用特殊的材质编织而成，比钢丝都不差多少，竟然被人用剑噼开了？ 这是什么剑法，这又是什么神兵利器？ 第一个蓑衣人顺利脱困，剩下的几人也差不多，要么是用兵器将渔网挑到一边，要么是用灵动的身法躲开。 更令魏不群怀疑人生的是，最后一张渔网终于将其中一个蓑衣人网住，但还未买个地煞门的群起攻之，这渔网就被两只白皙纤细的手掌抓住，用力一撕。 崩崩崩，犹如铁丝断裂的声音接连响起，坚韧得寻常刀剑难伤的特制渔网就这样被撕开了。 看那双手，蓑衣之中分明是个年轻的女子，她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力气？ 这群蓑衣人究竟是哪一路神仙，今日恐怕要倒大霉。 魏不群的预感很快就实现了。 刚才被路人嘲讽，已经快憋坏的白玉堂直接将怒气发泄在地煞门弟子身上。 那法器长剑在他手中就像阎王爷的请帖，指到哪里人就死在哪里。出发之前，道然让小青将长剑还给白玉堂。今天会有一场恶战，神兵利器还是放在白玉堂手中更有威力。 白玉堂已经重新适应了打通任督二脉之后暴涨的功力，此时再次施展，剑法威力强了不止一倍，地煞门这些喽啰哪里会是对手。 剑锋所指，衣甲平过，血流成河，地煞门的弟子很快就死了大半，剩下的不是被卢方等人击杀，就是运气好直接跑了。 看此情景，魏不群明白大势已去，自己今天是踢到铁板了。正准备求饶，却看到一截剑锋飞来，精准地刺入他的心脏。 各种狡辩根本说不出口，魏不群就成了剑下亡魂。 道然可没有以德报怨的习惯，既然这人无所不用其极地想害死他，道然自然毫不犹豫就取他性命。 看着【灵觉+1】的提示，道然舒了口气。 终于来了个有用的属性了，今天运气还不错，一大早就【御灵+1】和【灵觉+1】。 一轮厮杀，看似激烈，实际上是单边屠杀。 打起来的时间还没有道然跟魏不群聊天那么长，主要原因是地煞门的人太菜了。魏不群那一剑还算像样，应该有苦练过。 但魏不群肯定是太过依赖这把机关长剑，所以当毒烟无效时，魏不群就完全没有还手之力了。 至于其他地煞门弟子，他们也就比普通老百姓强一点，对五鼠来说完全无法构成威胁。至于小青，她严格遵守能不杀人就不杀人的规矩，除了撕开渔网，别的啥也没干。 尸骸遍地，血流成河，地煞门掌门死了，弟子死了七七八八，也算是在江湖上除名了。 道然翻了翻魏不群的尸身，果然从里面找到了一枚金币。同样是正面宝刀，背面数字，这一枚金币的编号是三十三。 其他旁观的江湖人士都震惊地看着这一幕，那七个蓑衣人简直就是杀神，武功高得离谱。 就在围观群众们悄悄挪动，想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却听到道然大声地说：“刚才的是非曲折，诸位都看到了，我便不浪费口舌。地煞门魏掌门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武林大会还没开始，我们就自相残杀，实在愚不可及。 “我，蓑衣门门主，在此宣告，所有原意联手的武林同道，只要将金币交给我，我都承诺保他平安。要是不愿意，那就是与我蓑衣门为敌，勿谓言之不预。” 蓑衣门，就在刚刚正式成立了。 第97章 小李飞刀例不虚发 江湖人，很讲面子。 或者应该说，除了面子之外，这群刀口舔血的人也没多少别的东西可以在意了。 虽然地煞门的人刚死完，尸体还在地上冒血水。但听到道然自称蓑衣门门主，威胁众人将金币叫出来，不少人还是嚷嚷着叫骂起来。 五鼠被道然这突然成立的门派吓了一跳，但他们都没有出言反驳，在他们看来，道然是仙佛转世，此举必有深意。 而道然则无视了那些吵吵嚷嚷的声音，很满意地看着刷出来的系统提示。 【犯傲慢之罪……暗器+1】 这属性还不错，道然本来就刷出过一次【暗器+1】，当时悄悄测试过，指头大小的石块可以做到三丈范围内指哪打哪，现在再次强化，配合道然的力气，对凡人也有足够的杀伤力。 这蓑衣门门主的马甲就正好用上。 想到这里，道然对这些吵吵嚷嚷的江湖人说：“不服气？那就来重阳观吧，带着金币来，我李寻欢随时恭候。” 道然说完，转身就朝着重阳观走去。道然这一跑，倒是没人愿意拦截，骂几句保留点面子就行了，没必要真上去送。 五鼠和小青连忙跟上，白玉堂还很有兴趣地问：“大师是想用李寻欢这个假名吗？听起来真不错，大师帮我爷想一个如何？” 李寻欢这名字可太有味道了，白玉堂听了就喜欢。 道然想了想，对白玉堂说：“你想要响亮点的，还是低调点的？” “响亮，越响亮越好！”白玉堂兴奋地说。 “那就叫李淳罡。”道然说。 白玉堂听了，问道：“名字倒是不错，但有什么厉害之处？” “你下次跟人报名号的时候就说，天不生我李淳罡，剑道万古如长夜。”道然说。 嘶~ 五鼠异口同声，都震惊得无言以对。 见过嚣张的，但没见过这么嚣张的。 这句话说出来，全天下用剑的人都要跟这位李淳罡分个高下，否则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白玉堂震惊之下，顿时心花怒放。他本来就是孤高骄傲的性格，除了亲近之人，谁也看不起。 这句无比嚣张的宣言，简直是说到他的心坎里了，相比起来，锦毛鼠这个外号实在有点拿不出手，他都恨不得以后就叫李淳罡，锦毛鼠白玉堂才是替身。 卢方看出这位五弟的心思，连忙提醒说：“五弟，你师父也是用剑的。” 白玉堂顿时表情尴尬，虽然他觉得自己的剑术已经不比师父差了，但这么说好像是有点欺师灭祖的感觉。 白玉堂只好说：“大哥放心，今天我是李淳罡，明天就是白玉堂。” 心里想的却是，反正蓑衣随便买，什么时候有空了，再去当一回李淳罡过过瘾。 众人边走边聊，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重阳观。 此处已近城郊，重阳观一副山环楼阁，溪绕亭台的模样。门前彷佛久未打扫，显得杂树森森，野花处处，未见颓败，反而有几分清幽。年幼的道童坐在门槛上，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 正门高挂一副对联：黄芽白雪神仙府，瑶草琪花羽士家。 这可不是寻常对联，只有修行丹道的道士才敢这么写。 重阳观外罩着一层凡人不可见的白光，显然是有阵法守护，而且重阳观建立多年，阵法不断扩建调整，早已与整个苏州地脉融为一体，比当初道然遇到的迷阵要厉害百倍。 道然施展天目之术，试着看清阵法的地脉之力的走向，然而就像是小学生看高数一样，这阵法的复杂程度完全超出了道然的计算极限。 很显然，就凭道然如今的本事，不可能靠技巧破开这层阵法。 这种情况下，一旦入阵，那就是生死都操纵在别人手上了。 正思考着应对方式，只听白玉堂提醒道：“大师……不对，门主，有其他人到了。” 道然转过头一看，两个黥面纹身的大汉出现在重阳观前。 “你们就是那什么蓑衣门，要抢所有人的金币？”左边纹着青龙的大汉厉声质问。 短短时间，这蓑衣门的名声就已经传扬开来了。多谢地煞门老铁送的几十条人命，直接让蓑衣门的热度飙升。 道然小声问白玉堂说：“这两人什么来路？” “看这打扮，像是漠北的龙虎双煞。老大青龙煞擅使双刀，老二白虎煞用的是熟铜棍。”白玉堂回答说。 江湖人的外号，还真有够直白的。 道然作为蓑衣门门主，走前两步对这龙虎双煞说：“金币带来了吗？” “大言不惭，找死！”青龙煞抽出双刀便朝着道然冲来。 别看这人体型巨大，一副莽汉的模样，脚步却极为轻灵。所谓单刀看手，双刀看走，光是这步法轻功就称得上是江湖一流高手。 十丈距离，几个呼吸间就消失不见。 青龙煞看到愣着不动的道然，心里不屑，这蓑衣门门主怕不是吓傻了吧？ 虽然看不起对方，但青龙煞刀法丝毫没有放松。混江湖的都知道，狮子扑兔也要竭尽全力，谁的命都只有一条，宁愿以大欺小也不能阴沟里翻了船。 所以青龙煞还是保持着十二分警惕，将双刀杀着准备好，出刀之时就要取道然性命。 就在两人距离还有一丈，道然终于有了动作。 只见道然伸出手掌，朝青龙煞甩出一块拇指大小的碎石。 这是道然随手在路边捡的，再普通不过一块小石头。 在看到道然将这块石头摸出来的时候，青龙煞差点想笑。 玩暗器的不是没见过，但对付高手一块石头顶什么用处，他那么厚的鬼头刀，双刀往身前一架，区区一块石头又有何用？ 这点距离，青龙煞认为道然根本出不了第二招。 当下将双刀护在身前，准备将石块弹飞，然后一刀将对方了结。 道然确实如对方所料，只来得及出一招。 但这一招，似乎也已经足够，碎石从道然手中扔出，瞬间消失在青龙煞的视线。这不是什么幻术，纯粹是速度快到超出了青龙煞的动态视觉极限。 “不好！” 青龙煞只来得在心里生出这个警兆，然后就感觉无可抵御的巨力落在双刀之上。 精钢打造的鬼头大刀被打得扭曲变形，重重砸在他的脑袋上。 青龙煞连人带刀倒飞而出，满脸是血地倒在十丈之外，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此时，那位神秘的蓑衣门门主笑道：“见识到了吗，何谓小李飞刀例不虚发？” 第98章 这江湖水太深 江湖上的武功，大部分都讲究势大力沉。 只是凡人不管如何锻炼，肉身终究有极限，这才开始想着走技巧路线，希望可以四两拨千斤。 道然的暗器水平不怎么样，只能说近距离准头还可以。但加上道然这一身金刚大力，暗器的威力就成倍提升。 要什么金钱镖柳叶刀，只要能打中人，这么大的力气砸过去，谁都顶不住。 江湖上颇有名气的青龙煞，连一招都挡不住，被一块小石头打得生死不知。 这场景，可以说是骇人听闻。五鼠虽然早知道然武功高到吓人，但看到这个情景还是暗暗咋舌。 韩彰更是脸色难看，自己苦练这么多年的暗器手法，自以为天下少有敌手。但道然这直来直往的一石子，他就算用尽浑身解数都难以企及。 韩彰都开始考虑是不是换个武器，狼牙棒好像就挺不错的。 这白虎煞似乎脑子不太好使，兄长的重伤不仅没让他忌惮，反而让他出离愤怒，拿起熟铜棍就朝道然打来。 这一动起手来，道然就发现，白虎煞比他哥哥厉害许多，轻功还要强出一大截。 然而，再快也只是凡人。 道然对付这位同样只用了一块石头，碎石与熟铜棍撞在一起，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白虎煞双手震得鲜血淋漓，已经变成拐杖的熟铜棍也掉在地上。 但这人性格极为凶悍，分明已经知道自己不是对手，但还是挥舞着撕裂的双手朝着道然冲来。 “倒也有几分气魄。”道然称赞说。 不管是傻子还是蛮子，面对无法战胜的强者依旧不愿屈服，这点确实难得。 道然再次打出一块碎石，将白虎煞弹飞，然后问白玉堂说：“这两人，在江湖上名声如何？” 白玉堂知道道然是生出了恻隐之心，便回答说：“龙虎双煞名声还算不错。这两人并非亲兄弟，与我们一样是结义兄弟。因为得罪了族中三老，被陷害入狱，被判黥面刺配边疆。因为立了战功，才恢复了自由之身。 “只是回乡发现父母被三老勾结山贼害了，一怒之下将族中三老与那些山贼杀尽。因为犯了杀人大罪，就流落江湖，但一直以来都是以猎杀山贼为生，没听说有滥杀无辜欺负弱小的行径。只是因为杀性太重，才被北方绿林中人称为龙虎双煞。” “原来还是两位义士。”道然意外地说。 看着依旧挣扎爬起的白虎煞，道然对他说：“你的兄长还没死，我可以救他一命。” 白虎煞听了，停下脚步，瓮声瓮气地说：“你既要强抢金币，为何又要救我兄长？！” 道然也不做解释，只回答说：“金币是金币，人命是人命。等我将你兄长治好，你们若是不服，可以再与我比试一番，我李寻欢随时奉陪。” 白虎煞看了看生死不知的兄长，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崩裂的双手，对道然说：“若是李门主能救我兄长性命，我赵虎便欠你一条命。” 道然取出竹笛，缓缓吹奏菩提清心曲，在音律之道有所突破之后，这菩提清心曲的效果也显着提升。并未消耗道然多少法力，倒在地上的青龙煞便苏醒过来。 其实他的伤也不算太重，最多就是脑震荡，躺上十天半个月也能好。如今得到道然的医治，头上伤口便迅速止血生肌，人也醒了过来。 白虎煞震惊地看着这一幕，要不是他崩裂的双手也恢复如初，说不定会以为是幻觉。 “大哥！”白虎煞跑到青龙煞身边，将他扶起。 “二弟，我这是……”青龙煞还没搞明白发生什么事，白虎煞便将一切如实告知。 青龙煞面露苦笑，来势汹汹地跟人拼命，结果兄弟两人都是一招都接不下，最后还是对手将自己救回来了？ 输了无所谓，龙虎双煞行走江湖多年，也不是没输过，但像今天这样被一招解决，连半点还手之力都没有，那真的是第一次。 武功越高，越能明白两者之间的差距，龙虎双煞一时间有点心灰意冷。 这十几年苦练，彷佛只是白白浪费。 青龙煞从怀里掏出一枚金币，双手奉上，对道然说：“多谢李门主大度，在下张龙，这是我结义兄弟赵虎，我兄弟二人欠阁下一条命。” 道然也不客气，将金币接过，然后说：“我也不需要你们卖命，此乃是非之地，武林大会另有蹊跷，我劝两位还是早早离去。” 张龙赵虎听了，表情连变，但最后并没有拒绝道然的建议。 两人原以为自己武功不差，天下大可去得，今天惨败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这江湖的水，比想象中还要深啊。既然这位李门主如此郑重其事提醒，他们也不会不自量力地留在此处，连忙告辞，连坏掉的兵器都没有捡。 离开之时，兄弟二人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当初一起当兵的日子，虽然是贼配军，但他们追随的将军赏罚分明，兄弟二人多亏了他才洗脱了罪名。 当兵的时候只是累，日子却过得很简单，日常操练之后能吃饱穿暖，上阵杀敌时只要听令行事就好。那时候的日子，比江湖要简单舒心得多。 “大哥，我们要杨将军那里吗？”赵虎问道。 张龙叹了口气说：“杨将军当年为我们洗脱罪名，但我们辜负了将军的期望，如今我们早已是数十条人命在身的江洋大盗，如何有脸回去？” “那我们怎么办？”赵虎有点不甘心地问。 兄弟两人原本只是安分守己的农民，也是被迫才踏上江湖血路，如今却是心灰意冷，不想再过这种日子了。 “想办法再次洗脱罪名吧，只有清清白白回去才有脸再见将军一面。”张龙说。 “这怎么可能，我们可是官府通缉的江洋大盗。”赵虎如何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想要伸冤谈何容易。 张龙却不愧是当哥哥的，思路更加清晰，对赵虎说：“去找当官的，当初杨将军是怎么给我们洗脱罪名的，不就是动用了京城里的关系么？这世上，又不止一个官，若是我们能遇到第二位贵人，应该就能洗脱罪名了。” “我们去哪里找官啊？苏州城的知府看到我们怕不是直接将我们抓起来砍头。”赵虎也不傻，觉得张龙的计划实在不靠谱。 “不找现在的官，我们找将来可能做官的人。苏州城有官学，里面的学子大部分都能金榜题名当上大官。我们这几天就打听一下，看哪个才名最高，若是适合，便投靠对方。 “如今天下将乱，相信那些书生才子也不会拒绝两位武林高手的投效。不管如何，我们都要再回去见将军一面。”张龙坚定地说。 道然并不知道自己让两人有了退出江湖的想法，他把玩着手上的金币，算上之前的已经三枚了。他们才七个人，这就收集快一半，想要在黄昏之前收集七枚金币应该不难。 只是，收集齐全了又如何？ 难道真要进入这重阳观中，将生死交到阵法主人的手中？ 道然认真思考了片刻，突然有了主意。 第99章 风雨欲来 重阳观上，欧阳春正俯瞰着外面发生的一切。 蓑衣门的突然出现，让他稍微有些意外，这从未听过的神秘门派，竟然有如此高手坐镇，实在令人惊讶。 只用一颗石头就解决了龙虎双煞，这手暗器之术确实登峰造极。而且他自称小李飞刀，最擅长的暗器应该是飞刀才对。 此时飞到未出就有如此威力，若是让他用上最擅长的暗器，恐怕这江湖上能接上一刀的没几个。 这样的高手，怎么可能寂寂无闻？ 而且这蓑衣门的人全部藏头露尾，肯定是另有所图。 不过欧阳春觉得事情还在自己掌控之中，因为那位李寻欢的暗器虽然厉害，却还比不上欧阳春的刀法。 更何况，只要他们入了重阳观，那李寻欢武功再高十倍都没用。 凡人是不可能对修行者造成任何威胁的，欧阳春早就深刻体会过这一点。 就像是此时正盘腿坐在欧阳春身后的玄机子，她的身影一片朦胧，彷佛近在眼前，又彷佛在另一个世界。 这种手段，没有任何武功可以相比，欧阳春有自信一刀将巨岩噼开，却没信心可以斩断玄机子的一根头发。 正因如此，欧阳春心中更加充满期待。 只要能够顺利完成他的计划，很快他就能成为修行者其中一员了。 似乎感受到欧阳春的想法，玄机子睁开双眸，暗室之中彷佛多了两道星光，璀璨夺目。 “你似乎很有信心。”玄机子对欧阳春说。 “当然有信心，一切不都按照计划进行么？这蓑衣门再厉害，也不过多几个祭品而已。”欧阳春说。 “你想得太简单了。”玄机子说。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知道这蓑衣门的底细？”欧阳春皱眉问道。 “不知道，我都不知道你说的蓑衣门是什么东西。”玄机子说。 欧阳春差点没破口大骂，这玄机子只要走几步，来到这阳台往下看一眼就知道蓑衣门是什么东西了，但她就这样漠不关心地打坐，彷佛欧阳春怎么努力都不值得他多看一眼。 欧阳春没好气地说：“你不用知道，只要维持好重阳观的阵法就行了。” “重阳观的阵法依托苏州地脉之力，根本不需要我维持，更不需要我控制，我也没这本事调动一州地脉。”玄机子澹然地说。 “那你在这里做什么？修行者不抓紧时间打坐练气，难道是来故意给我难看的？”欧阳春愤怒地问。 “在我等着你失败，我卜了一卦，你今天会一败涂地。”玄机子用肯定的语气说。 欧阳春听了，额头青筋都冒出来了，用极大意志力才压制住了拔刀砍人的冲动，从牙缝里面挤出一句话：“我欧阳春这辈子经历大小厮杀数百场，每一次都是靠我自己杀出血路，我命由我不由天。” “你怎么知道之前几百次不是老天爷让你活下来呢？”玄机子反问道。 “那就让老天爷再卷顾我一次好了。”欧阳春懒得跟玄机子废话。 说实话，欧阳春并不是很相信玄机子的卜算。 因为之前他见过玄机子好几次起卦，准确率真是低到近乎玩笑，最近偶尔能说中一两次，但更像是运气好蒙的。 所以，玄机子说他注定会失败，欧阳春也不会太过在意。 以往几次，玄机子都不会争辩，她也知道自己的卜算不太准，但这一次，玄机子却说：“卷顾不了啦，天要下雨了。” 欧阳春感觉有点莫名其妙，这大晴天怎么可能下雨，就算下雨，跟他的成败又有什么关系？ 正这么想，欧阳春突然感觉光线暗了些，抬头一看，不知何时飘来了大团的乌云，已经将大半天空遮盖。 “这大晴天的，怎么会有雨？”欧阳春深深皱起眉头，心里隐约觉得有点不对。 “冷静点，我的计划不会出错。”欧阳春安慰自己说。 不管下不下雨，只要他们拿着金币走进重阳观就行了，自己什么都不需要做，安静等待就行。 …… 重阳观外，道然也在抬头看天。 “还真算得挺准的。”道然感慨说。 那玄机子说辰时布云，己时发雷，午时下雨，现在刚刚辰时，果然就乌云密布了。 “那玄机子还说这场大雨跟我有莫大因果，却不知道是什么因果？”道然满心疑惑，但灵觉并未示警，天目也无反应，应该不是致命危险。 在道然陷入沉思之时，五鼠便只剩震惊了。 还真让道然大师说中了，今天会有雨，而且看乌云的厚度，这场雨绝对不会小。 到时候，这身遭人耻笑的蓑衣就成了先见之明的证据了。 五鼠心情大好，果然只要听道然大师的话就好了，这灵玉丹感觉已经是他们的囊中之物了。 黑云压城，压不住江湖人对灵玉丹的渴望。 在龙虎双煞之后，陆续有江湖人来到重阳观，他们不少人都是抱着跟道然一样的心思。我手上没金币，就抢别人的。 只是一般的武林人士如何是蓑衣门的对手，都不需要道然出手，五鼠就能轻松解决。 白玉堂很好地过了一把李淳罡的瘾，那句“天不生我李淳罡，剑道万古如长夜”被他反反复复地说出来，每个第一次听到这句话的武林人士，都被狠狠震惊。 真没听过这么嚣张的话，这不打起来根本没法收场。 白玉堂剑法高绝，打通任督二脉之后功力大幅提升，跟别人比试完全是压着打，几乎没有三合之敌。 很快，重阳观外多了几具尸体。 都是些恶贯满盈的武林败类，像是采花贼之类的，白玉堂这人嫉恶如仇，杀人是毫不手软。 道然有点可惜，这些人死了没给他刷出属性来。 显然白玉堂杀人，罪孽并没有算在他这位蓑衣门门主身上。 道然又不仅陷入沉思，是不是可以将五鼠变成类似天龙八部的护法，那以后他们行走江湖杀人，道然就能获得属性奖励了。 说不定那天一觉醒来，自己就刷出几十个有效属性来。 这并非不可能，当初道然就逼迫灵隐寺的和尚去捕蛇，开始的时候杀戮罪孽是算在他身上的，可惜灵隐寺的和尚觉悟太高，放下仇恨太快，后面就没得刷了。 不等道然思考出同类型的操作方式，白玉堂突然对道然说：“门主，我们金币已经够了。” 道然一看，白玉堂又从某个倒霉的武林人士身上搜到了一枚金币。 七个人，七枚金币，已经收集齐全了。 按原来的计划，他们应该拿着金币，进入重阳观，获得参加武林大会的资格。 然而，道然却对白玉堂说：“不，我们不进去。这重阳观中有莫大风险，我们一旦入内，生死就全在别人掌握之中了。” 没人怀疑道然的话，他们也知道此行必有风险，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为了灵玉丹，他们甘愿承担风险。 只是没想到，道然接着说：“这武林大会要办起来，总要有人参加才行。我们不进去，就在这里拦着。我倒要看看，一个进入重阳观的人都没有，那欧阳春还坐不坐得住？” 第100章 落雷 重阳观外，聚集起来的武林中人已经上千，密密麻麻地挤成几圈，但都无比警惕地远离那七个蓑衣人。 他们都是来参加武林大会的，不管有没有得到金币，都要要来见识一下这场热闹。 对于江湖厮杀，他们也有心理准备，但万万没想到遇到的会是这种场景。 七个蓑衣人，将重阳观的大门堵死了。 不管是魔道巨擎还是正派大侠，统统不许过。 要么留下金币滚蛋，要么直接滚蛋。 不是没人想硬闯，但至今为止，上百人尝试过了，无一例外都被轻而易举地击败。 那位蓑衣门门主甚至都没有再出手，只派出一位无比嚣张的剑客李淳罡，就将所有人都拦在重阳观之外。 一开始听到那句“天不生我李淳罡剑道万古如长夜”的话，所有人都忍不住想笑，这么嚣张的话都敢说，真是嫌命长了。 结果前面几个上去挑战的人连一招都没走过就败了， 后来，重阳观前来的武林人士多了，开始出现不少有名有姓的高手。 像是什么青阳剑，邪月刀之类的，终于能够跟这位蓑衣人过上几招，但也仅限几招。 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能够在李淳罡手上走过十招。 这等绝世剑法真的骇人听闻，江湖上从未听过这人的名号，今日方知人外有人。 各路正派魔门的高手接连惨败，敢上前挑战的就越来越少。 毕竟这位蓑衣剑客也不是心慈手软之辈，遇到看不顺眼的直接杀了，也不管你是不是投剑认输。 但随着围观人数越来越多，不少人便生出别的心思。 蓑衣人只有七个，而他们这边有上千人，一拥而上难道还打不过这七个人吗？ 原本踌躇不前的脚步，因为人多慢慢挪动起来。身体似乎是被别人推着前进的，但实际上，他们心里想的却是趁机会拼一把，因为飞黄腾达走上人生巅峰的机会就在眼前。 只要冲破这群蓑衣人的阻拦，走进这座道观之中，他们就有机会成为江湖上最靓的仔。 只是不等他们将这个想法付诸行动，一阵笛音响起，所有人都感觉到强大无比的镇压之力，身体连跟指头都动不了。 幸好笛音来得快去得也快，当这笛声停下，所有人就都恢复了自由。 但在这短短片刻，他们都明白自己在鬼门关中走了一遭。 就在刚才那短短时间，若是那位蓑衣剑客动手，他们再多一千人都不够杀的。 “金币留下，然后走吧？” 道然的声音不大，但所有人都个清晰听到。 这上千江湖人面面相觑，现场陷入死一般的沉默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上的乌云中响起第一道雷霆。惊雷彷佛将他们最后的勇气都粉碎，第一枚金币掉落在青石板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接下来，这种响声便连成一片。 斗笠之下，道然露出了笑容，计划成功了。 在发现重阳观的阵法厉害，根本没办法破解时，道然就很努力思考要如何破局。 只能说，多亏了两世为人的丰富经历，面对这绝地一般的重阳观，道然想起上辈子看过的一部短片。 当朋友拿出一盒说是看了之后七天就会死的录像带邀请你一起看的时候，那就直接将录像带砸了；当美女邀请你去废弃疯人院玩试胆大会，就就说没空……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既然重阳观是死地绝地，那索性就不要去了。 道然的目的只是破坏国师的计划，现在基本确定武林大会有国师的影响在里面，那就没必要再按照欧阳春的步骤来行事了。 反正都已经收集了七个金币，那就直接一锅端。 但凡想要进入重阳观的，统统拦下来。 到时候，没人参加什么武林大会，道然就不信欧阳春能坐得住，主动权就落在他的手上了。 这一招，可以说是釜底抽薪了。 只是，还没等这些失去斗志的江湖人散去，重阳观上一道身影跃下。 众人并没有看到精妙绝伦的轻功，这人彷佛就是个铁锤，完全没有丝毫借力卸力的动作，以最快的速度落在了地上。 大地彷佛都被震动了一下，就在众人以为这人要摔死之时，他从半跪的姿态站起。 强壮的身躯彷佛精铁打造，从这么高的地方落下也丝毫无损。 天雷闪闪，照亮了这人刚毅的面容，腰间的七星宝刀反射出耀眼光芒。 看清楚来人，白玉堂兴奋得大叫一声：“欧阳春，接我一剑！” 手中长剑已然出鞘，化作一泓青光直刺对方。 看到这一剑，围观的众人都露出震惊的表情。原来之前这位蓑衣剑客根本没认真，直到这犹如惊蛰的一剑刺出，众人才明白彼此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之前那些能支撑几个回合的“高手”都心有余季，原来这位蓑衣剑客手下留情了，否则此剑一出，他们哪里有抵挡的可能。 剑光如虹，彷佛能刺穿一切。 这是白玉堂接着数十场比试磨炼出来的锋芒，与自身真气完美融合，堪称是毕生最强的一剑。 欧阳春面对白玉堂的一剑，也露出意外和欣赏的表情。 七星宝刀出鞘，划出一道弧光，与白玉堂的剑锋撞在一起。 刀剑相碰，似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但附近的观众都感觉胸口中了一发重锤，武功弱一些的已经眼前发黑，摇摇欲坠，就算武功高强的也是脸色发白，受了不轻的内伤。 两人交手只一招，在电光火石中便有了结果。 白玉堂手中长剑颤抖不已，人也连退三步，刚刚站稳就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 至于欧阳春，只是气息稍微粗重了些，身体岿然不动，彷佛没有任何损伤。明明是仓促之间应战，欧阳春但依旧轻松将白玉堂击败，这位武林第一高手，确实厉害。 一刀逼退白玉堂，欧阳春便不再理会这位手下败将，转过头对道然说：“蓑衣门门主，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你的门人弟子向我出手，那我也向你讨教一番。这一刀，请你指教！” 七星宝刀化作璀璨刀光，朝道然斩来。 与此同时，天空中再次闪过一道惊雷，将周围照得亮如白昼。 道然没有在意这道刀光，而是抬起头，望向乌云密布的天空。他彷佛能看到那厚重的云层中，有个令人心生恐惧的巨大影子。 第101章 黑影灰光 欧阳春挥刀斩向道然的时候，表面一片平静，其实内心恨不得将道然千刀万剐。 他费尽心思设计好的局，竟然被人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破解，这就等于是精心布置好必胜的残局，就等冤大头上门送钱，结果对方将棋盘给掀了。 这如何不让欧阳春愤怒，含恨出手，这一刀便充满了凌厉的杀意。 面对这天下第一高手的绝杀一刀，道然却似乎完全没有在意，反而抬头望天。 “如此托大，取死有道！” 欧阳春的刀光彷佛都凌厉了几分，但当这长刀斩落之时，却没有噼开血肉的感觉。 因为一只手掌捏住了七星宝刀的刀锋，足以噼开巨岩的凌厉一刀，却只是让道然后退了两步。 道然的手掌渗出些许鲜血，这一刀终究是让他受了些伤。 “原来你已经踏上修行之路。”道然对欧阳春说。 凡人拿着法器也无法破开道然的防御，但修行者以法力全力催动法器的话，对道然还是有些威胁的。 欧阳春手上的七星宝刀很显然就是一柄法器，而他体内法力流转，早已不是普通人。 怪不得白玉堂会输，凡人跟修行者真的没法比。欧阳春又不是神秀那种空架子，是由武入道的修行者，实力自然比白玉堂强出许多。 “你也不是凡人，你究竟是谁？！”欧阳春惊讶地问。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两人心知肚明，这是修行者之间的争斗。 道然笑着放开了欧阳春的七星宝刀，对他说：“这问题我可以回答，作为交换，你也回答我一个问题？” “哼，等你赢了再说，若是我输了，要杀要剐悉随尊便！”欧阳春刀锋一转，再次朝道然斩来。 但这一次欧阳春用的不再是大开大合的功夫，七星宝刀恍忽化作少女手中的绣花针，上下翻飞左右穿插，招式精妙得令人眼花缭乱。 道然速度要比欧阳春快，想要再次伸手抓住刀锋，但对方的刀法滑如泥鳅，每次都从他指尖熘走。 道然算是知道上次小青跟白玉堂比试的感受了，明明各方面属性都处于优势，但在真正的武技上道然远远不如欧阳春。 眼睛看得见，手也跟得上，但却无法准确判断出欧阳春刀法的变化，永远追在欧阳春的刀锋之后，怎么也追不上。 而欧阳春凭借着精妙的刀法，一次次斩在道然身上。 厚重的蓑衣挡不住七星宝刀的锋锐，马上被切得七零八落，连道然带着的斗笠都被噼开，露出了他本来面目。 众人震惊地发现，这位蓑衣门门主李寻欢，竟然是个长得异常好看的小和尚。 出家人，取名字叫寻欢，真不怕被师父打死吗？ 眼看道然陷入危机之中，五鼠就要上来助拳，韩彰的暗器比所有人都更快，淬毒的梅花镖划出优雅的弧线，直取欧阳春的后心。 但欧阳春却像是背后长眼，头也不回，只将刀锋往身后一甩。 这一刀速度比暗器都快，只见残影一闪，梅花镖就已经被打飞，还朝着韩彰的咽喉倒飞回来。 韩彰完全反应不过来，眼看就要被自己的暗器杀死，旁边白玉堂刺出一剑将梅花镖打飞，救下了自己的兄弟。 “二哥，这不是我们能插手的比试。”白玉堂提醒说。 修行者的战斗，绝不是凡人可以插手的，随便一点余波都能撕碎凡人脆弱的身躯。 道然抓不住欧阳春的刀，而欧阳春却能够一次又一次在道然身上留下道道白印。欧阳春的刀法变得灵活了，但力度便差了许多，能够砍到道然，却没办法像第一刀那样破防。 “这和尚究竟是吃什么长大的，这皮肤竟然比钢铁还硬！” 道然被砍得很狼狈，但他并不是小青那种憨憨，认死理非要抓住对方兵器。道然眼看破解不了欧阳春精妙的刀法，那就不破解了。 身法施展开来，闯入欧阳春周身三尺之内。 也不管七星宝刀朝身上哪个地方砍，他就认准了欧阳春的胸口打出一拳。 苦修多年的罗汉拳，虽然只是很普通的武功，但在道然手中依旧威力极大。 欧阳春从道然的拳头上感受到绝大的威胁，要是硬吃这一拳他恐怕会死。 连忙脚步交错，在间不容发之际施展出巧妙的轻功，想要躲过这一拳。 然而，道然身法也不慢，看到欧阳春躲避，也是扭身踏步，再次打出一拳。 这一次，欧阳春感觉自己避无可避，便举刀斩向道然的拳头。 就算自己挨上一拳，也要给道然一点厉害。 就在拳与刀撞之时，天空突然哗的一声，瓢泼大雨在惊雷阵阵中落下。 道然心中警兆大升，顾不上跟欧阳春拼命，收起拳头朝天上看。 欧阳春侥幸躲过一劫，正不明所以，便看到道然朝天上看。欧阳春也疑惑地抬起头，朝天空望去。 此时，刺目划过，照亮了天空的云层。 欧阳春吓得瞪大了眼睛，因为他看到那云层之中，有一个大如山岳的恐怖黑影，隐约能够看到是个人形，只是这人光一只手掌就比重阳观还大。 “这是什么怪物？”欧阳春大惊。 而不等欧阳春与道然看清这庞然大物是什么，一道颜色截然不同的雷电从云层中落下。 这雷电没有煊赫耀目的光亮，而像是一条灰白的划痕，被拙劣的画家随手画下。灰光所到之处，数十个看热闹的江湖人炸开，化作飞溅的血肉碎骨。 但这些东西还没飞出多远，就被一股无形之力牵引着，重开雨幕，朝着云层中那巨大的黑影飞去。 一时间，灰光四射，无数灰色雷霆从云层中冒出，朝着重阳观前的武林人士打来。 此时此刻，重阳观里，玄机子手中捏着一枚断开的铜钱，肚子正在疯狂地蠕动，彷佛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 剧烈的痛苦让玄机子脸色苍白，满头冷汗，这种剧痛持续了片刻，她便呕出大团腥臭的血肉，彷佛是烂掉的心脏，还在缓缓跳动。 不一会儿，这团恶臭的血肉蠕动增殖，开始长出甲壳、利爪与毒牙，变成形态恶心的变异蜈蚣。 只是这变异并未彻底完成，这团血肉就失去了活力，完全僵化死亡。 玄机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水，随之而掉落的却不止汗水，还一层犹如污垢的秽物。 原本枯黄的脸色随着手掌不断擦拭，露出洁白如玉的肌肤，平平无奇的五官也变成清丽脱俗眉目如画。 彷佛重生的玄机子露出笑容，叉着腰大声地说：“谁说泄露天机都会遭天谴的？我不仅没遭天谴，还得到老天爷卷顾，终于摆脱了这该死的蛊虫，老娘终于自由了……咳咳。” 最后一句，是玄机子用尽全部力气喊出来，只是声音太大呛着自己了。 若是道然在此，大概就能猜到怎么一回事了。 国师喜欢给自己的徒弟下蛊，这一点石禅道人用自己的死做出了最有力的证明。 玄机子也是国师的弟子，比石禅道人入门还早，体内的蛊虫自然与身体结合更深，也更加成熟。 从欧阳春刺杀玄机子失败开始，这一切都在她的计算之中。 只是欧阳春以为自己是主角，最终只是被玄机子利用的工具人。 真正的用处，是将道然这个关键吸引到苏州城，与眼前这一场可怕的雷雨结上因果。 因果之力，神秘莫测，玄机子也只能模湖感应。为了这一线生机，她全力以赴，最终得到了她想要的东西。 在大雨落下的刹那，她体内的蛊虫彷佛被什么东西吓到了，竟然收回了大半刺入玄机子体内的锋利肉芽。就像是受惊之后缩成一团的幼兽，短时间失去了反应之力。 趁着这个机会，玄机子用法力与丹药，将蛊虫逼出体外。 是老天爷有意帮她，或者一切都只是巧合，玄机子也说不清楚，但从结果来看，她的计划成功了。 玄机子抬头看天，瓢泼大雨彷佛帘子般将人的视线隔绝，但玄机子能够感应到云层之上有什么吓人的东西。 “功成身退，老娘先跑了！”玄机子伸手抓起道袍下摆，用最快速度朝着楼下跑去。 第102章 涂灰外道 道然见识过强大法术的威力，那至今还不知道名字的天人一巴掌灭了兰若寺。 从建筑到里面的树妖，统统烧成灰尽。 在强大的修行者面前，世间一切脆弱如白纸。 但那一掌被有意收敛了力量，所以并未伤及无辜。 直到今日，道然亲眼看到高阶修行者肆无忌惮的可怕模样。 这灰色闪光所到之处，这些武林人士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直接化作血肉泥浆，然后被吸入高空。 凡人脆弱得如同蝼蚁，眨眼睛就是百人丧命，道然想救都救不回来。 人群受惊，四处逃散，但再快的轻功都快不过这灰色电光，越来越多的人死在这灰色电光的轰击之下，一团团血肉飞入天空之中。 看到这个情景，道然运转法力大声地说：“快，进重阳观！” 不管重阳观有什么凶险，总比留在外面被灰色电光噼死要好。 声音穿透了雨幕，传到所有人耳中。 道然身边的五鼠反应最快，距离重阳观也最近，直接施展轻功就冲了进去。 其他武林人士也若梦初醒，直接朝着重阳观冲去。 刚进门，重阳观外就荡漾起阵阵涟漪，显然是阵法启动，将这些人都收入其中。 欧阳春也不想在这时候跟道然纠缠，正准备进入重阳观，却发现道然没有进去的意思。 “你不走？”欧阳春惊讶地问。 大雨之中，道然指着天空说：“云层覆盖的不只是重阳观。” 欧阳春仔细一看，果然如此，更苏州城都笼罩在乌云之中，那些灰色电光可不止落在重阳观外，苏州城内到密密麻麻，到处都是灰色电光。 “你不会是想去救人吧？”欧阳春问道。 “阿弥陀佛，这不是出家人应该做的吗？”道然平静地说。 玄机子说了，辰时布云，己时发雷，午时下雨，未时雨足。现在午时刚过，这场大雨还要下一个时辰。 若是这灰色电光连续落下一个时辰，苏州城还有几个活人？道然肯定不能躲到重阳观里面看戏啊。 欧阳春仔细观察道然的表情，发现这个小和尚并非虚言，心中也生出些许敬佩。 人在绝境之时，往往会为了活命无所不用其极，欧阳春就是这种人，什么北侠什么天下第一，都比不上活着重要。 但也有人能够在某个时候将生死置于度外，为了自己的信念做出伟大的事情。 欧阳春记住了道然这张脸，心想着要是这小和尚死在苏州，自己也会给他立个衣冠冢，每年祭拜一番。 但欧阳春却不知道，道然说的话还有后半句：“实在不行，下了地府就找地藏王菩萨混个鬼差当当。” 这就是有背景的人的底气。 道然可是让判官添阳寿的大德高僧，光是这份功德，加上佛门弟子的关系，就算混不成鬼差，下辈子投胎个富贵人家应该也是板上钉钉的事，那不就直接还俗了么。 不过道然也不想喝下孟婆汤忘了自己是谁， 不是觉得自己不怕死随便莽，他是仔细分析过情况的。 既然下雨算准了，那玄机子说道然与这场大雨有莫大因果，应该也是真的。 虽然很危险，但道然觉得这因果应该不是直接被灰色电光噼死，这样的话，他跟那些路人甲乙丙丁有什么区别，自己一定可以做些什么，影响到天上那个黑影。 实在不行，道然也可以将白素贞召唤过来试试。 不过在此之前，道然要先搞清楚天上这黑影的跟脚。 光看这云层中的影子，道然看不出什么，但他可以找人问问。 心中默念天龙八部护身咒，唤出拉玛奴之名，不一会儿这只毫无战斗力的小蛇就被道然抓出来。 “你下次能不能先打个招呼？”拉玛奴很不满地说。 拉玛奴原本跟神秀留在三藏楼里面，只差一点点，他就可以忽悠神秀帮忙买酒了。 道然今天可没时间跟拉玛奴开玩笑，抓住这小蛇神的脑袋对着那不断落下灰色电光的天空，问道：“这是什么玩意？” 拉玛奴挣扎了两下，然后震惊地说：“涂灰外道！这年头还有人如此嚣张地祭祀大自在天？！” “涂灰外道？！”听到这个词，道然脸色也是大变。 华严经有记载，涂灰外道，又被称为兽主外道、牛主外道，又或者叫灰涂外道也没问题。严格来说，涂灰外道也是佛门的一支，但他们崇拜的并非佛陀或者菩萨，而是以大自在天为神主。 大自在天即摩醯（xi）首罗天，佛门二十四诸天之一，自在天外道之主神。 佛经记载，大自在天有二目八臂，乘白牛，乃色界之主。有无上威能，无穷智慧，自在天喜，众生安乐，自在天嗔，众生苦恼。一切众生若罪若福，乃是自在天之所为作。 以上种种，或者可以用更简单的两个字概括——魔主。 大自在天是人世间一切烦恼心魔之主，那祭祀这位的多半就不是什么好人了。因此涂灰才有外道之称，哪怕是佛门中人也多不愿意承认涂灰外道是佛门一脉。 天上这玩意，竟然是大自在天的信徒，而且看这漫天雷云的威势，恐怕是一位恐怖的魔头。 拉玛奴一边观察这片雷云天空，一边感慨说：“啧啧，真不简单，这妖怪将色法空相神雷练到这个地步，真是神仙难挡。” “妖怪？天上这黑影是个妖怪？” “当然了，就像是人族杀羊以祭大自在天，妖怪修行涂灰外道，就以人为祭品，本质并没有什么不同。”拉玛奴说。 作为天龙八部中的摩呼罗迦，拉玛奴可从来没将自己当成人，所以说这话的时候不带半点立场，纯粹是客观描述。 而在道然听来，这话多少有点说风凉话的意思，所以道然问道：“要怎么阻止这场祭祀？” 拉玛奴连忙摇头说：“别去送死了，色法空相神雷乃是大自在天用来灭世的手段，只要未曾勘破色空，中之必死。除非你师父动用佛祖所赐的宝贝，不然都不好说稳赢。 “依我看，这场祭祀最多也就死上三五万人，估计就差不多完成了。大自在天的信徒对佛门中人多少会有点香火情，你找个地方躲起来就是，多半不会波及到你的。” 道然听了，表情却变得严肃起来。 拉玛奴看着不对，连忙劝道：“你可千万别冲动，你绝不是那妖怪的对手，与其送死还不如保存有用之身。再说了，他这么嚣张地用人祭祀，自然会有天庭来管，你一个小小的和尚玩什么命？” “天庭会管？”道然心中一喜，这岂不是还有转机？ “肯定会的管，只不过天上一天凡间一年，天庭派人下凡的时候，祭祀早就完成了。所以你千万别想着拖延时间，你不可能拖延一年半载的！”拉玛奴似乎看穿了道然的想法，直接打破道然的幻想。 又是这样吗？ 因为力有未逮，又因为事不关己，就可以看着这数万人死在妖怪手中？ 用不了两秒，道然就下定决心：“大不了就去投胎，堂堂穿越者，怂个屁！” 道然将拉玛奴扔进身后的重阳观中，然后从怀里拿出那白玉蛇鳞用力捏碎。召唤白素贞本来是道然用来对付法海的手段，但现在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召唤了白素贞，道然还没停下，直接念出天龙八部护身咒。 “不管是那位前辈，苏州城数十万百姓危在旦夕，请助小僧一臂之力，日后必有厚报！” 道然将全身法力毫无保留地转化为咒术之力，将意念传递到天龙八部之中。 在白素贞赶到之前，天龙八部那边有了回应。 “是你小子，短短时日未见，你修为怎么涨得这么快？” 道然只觉得耳朵生痛，这声音犹如烈焰般灼热。 第103章 幽禅天 “是你小子，短短时日未见，你修为怎么涨得这么快？” 这熟悉又嚣张的声音，让道然瞬间知道对方是谁——牟枝玄的召唤兽！ 上次在兰若寺，牟枝玄以百人血肉精华召唤出那个烈焰血影，一巴掌就灭了兰若寺的树妖。 那从天而降的烈焰巨掌，道然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只可惜当时不知道这位的名字，只知道是天龙八部中最厉害的天众。 没有真名的辅助，道然就没办法与对方加深联系，更没办法修行对方的神通。 原以为要等以后才有机会通过牟枝玄认识这位神秘强大的天众，没想到这次回应的竟然是他。 “还请前辈助我一臂之力。”道然说。 “可以，不过有一个条件。”对方回答说。 “前辈请说。” “你之前给那凡人贬的那句话，天不生我李淳罡，剑道万古如长夜。这句话不错，还有么？给我想一句更霸气的，我就帮你一次。”这位神秘的天众对道然说。 果然，就像是摩多耶说的那样，夜叉啖妖，龙众食人，乾闼婆和紧那罗都喜欢音乐，摩呼罗迦喜欢美酒……天众喜欢装逼。 只是让道然没想到的是，这位天众竟然一直在窥屏，不然他怎么知道白玉堂给改名成李淳罡了？ 彷佛是猜到的道然的心思，这位神秘的天众解释说：“呵呵，不用想太多，我可没那么多时间盯着你。只因为今日，似乎也有我一段因果。心生感应，我才多看几眼。” 道然也不知道这话是真是假，但当你没本事奈何对方的时候，最好当成是真话。 不纠结这种小事，道然用心思考片刻，然后说：“手握日月摘星辰，世间无我这般人。这句如何？” “哈哈，不错不错，确实比那句更霸气，既然如此，我也信守承诺。记住了，吾名，幽禅天。” 原本那如同烈焰般的声音快要将道然的耳朵烤熟，但在听到幽禅天三字时，道然就感觉双耳有种清凉的感觉，对方的声音不在刺耳，反而像是剥离了令人痛苦杂音，变得清脆悦耳。 紧接着，一道烈焰血影出现在道然的身边，就如同兰若寺那天见到的一样。 但这一次，模湖的烈焰血影在不断凝实，最后化为一个婀娜多姿的曼妙女子，悬浮在半空之中。 这女子从头发到战甲，都是无比华丽的火红色，只有一双眸子散发着璀璨的金色。 道然也算是见过不少没人，大家闺秀的小倩、天真可爱的小青，还有那只见过一次的天女乐神小乔，三人都是人间绝色。 但跟这位女子相比，似乎都差了一些。 不是容貌上的差距，而是气质。 眼前这犹如烈焰的女子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张扬与自信，是道然见过最霸气的女子。 “幽禅天前辈……你是女的？”道然惊讶地说。 “小和尚啊，你也是出家人，男女之别难道还参不透吗？我便是我，是男是女又何妨？”幽禅天问道。 道然坦然道：“小僧若是勘破色空，那便不需要请前辈助拳了。” “你能坦然认识到自己的不足，而不是装模作样，说明你已明心见性，距离勘破色空也不远了。怪不得浮战也要与你结缘，确实不凡。”幽禅天说。 道然平时很爱听这种吹捧，但现在真不是时候，连忙说：“前辈，如今不是闲聊的好时机，还请前辈出手，阻止妖怪害人。” 幽禅天望向那漫天无语，表情凝重地点了点头，全身化作烈焰飞向高空。 瓢泼大雨根本无法落到幽禅天的身上，还没靠近就已经被高温化为蒸汽。幽禅天在空中划出一道满是蒸汽的轨迹，直接没入乌云之中。 轰隆巨响从云层中响起，这厚重的乌云被炸出巨大的空洞，露出连一小片晴天。 与此同时，漫天灰色电光突然为之一清，对大自在天的祭祀被瞬间打断。 天空之上，传来低沉的声音：“来者何人？！” 幽禅天烈焰般的身影悬浮在空中，得意地说：“手握日月摘星辰，世间无我这般人。天众，幽禅天。” 这一刻，彷佛连雨声都被幽禅天的声音盖过，恐怕苏州城所有人都听到了这句话。 道然却只能在心里叹息：“这特么是浪费了多少法力。” 那神秘的黑衣被幽禅天烈焰逼出身形，远远看起像是一个全身漆黑的巨人，以道然的目力也看不清楚面貌，只能看到这妖怪周身模湖不清的黑色雾气。 听到幽禅天自报身份，这黑影冷笑道：“区区一具分身，也敢来送死。” “谁死还不一定呢，接招吧！” 幽禅天双手一挥，两道烈焰从她掌心飞出，化作小山般的烈焰巨掌，朝着黑影拍去。 双掌合十，将巨大黑影笼罩其中。 然而，当双手合拢，掌心处却炸出无数灰色电光。 色法空相神雷，这是足以灭世的伟力，直接撕裂了烈焰巨掌。 当初只一掌就将兰若寺和树妖都化为灰尽，如今双掌齐出，却也没能伤这黑影丝毫，这妖怪的实力着实令人震惊。 怪不得拉玛奴让道然躲起来，这种对手，随便一招就能将道然杀了，仅仅是+2的金刚不坏远远不能抵挡色法空相神雷的威力。 但幽禅天似乎丝毫无惧这色法空相神雷，直接以烈焰之力硬碰硬。 世上本来就没有什么绝对无敌的法术，即使是道然修炼的紫霄神雷，也不过是在破法属性上多了些优势。 对于初学乍练的修行者来说，法力控制不够熟练，遇到紫霄神雷就会被震碎。 当修行者的境界提升，能够将法力控制得圆转如意，几乎完全成为身体的一部分，紫霄神雷便无从撼动对方的法力，最多就是比普通的雷霆强一些。 色法空相神雷也是一样，对凡人来说是触之必死，对幽禅天来说，只是有点麻烦的法术而已。 经过一次交锋，两人都明白了对方的本事，并没有盲目地以蛮力对撞。幽禅天的双手划出道道烈焰弧线，交织成各种符篆，这些符篆一边化为烈焰攻击黑影，一边相互组合，竟然有结成阵势的意思。 黑影躲过两道烈焰，冷笑道：“哼，净世红莲阵，你以为我会让你布置出来？” 灰色电光交织成网，朝着幽禅天笼罩过来。 幽禅天双手化作幻影，还未成型的阵法瞬间变化，成了另一种模样，直接与灰色电网撞在一起，产生惊天爆炸。 幽禅天境界上高出黑影一筹，但因为只是分身，法力远远不如黑影，因此只能节省每一分力气，以极为精妙的烈焰法术对敌。 火线时而凝为剑锋，时而柔软如鞭，无孔不入地进攻。黑影就长着法力强横，色法空相神雷大开大合，厚重却不笨重，不断逼迫幽禅天与他硬碰硬。 两者相互斗法，真是精彩纷呈，看得道然心醉神迷。 这才是真正的修行者大战，道然原本觉得掌心雷的使用技巧已经被他开发到极限，现在看来，自己还是井底之蛙啊。 黑红两道身影相互追逐，法术相撞的巨大声响彷佛要盖过云层中的雷声。 只是大雨一直在下，完全没有停歇的意思。 道然时刻盯着天空，生怕幽禅天出现什么意外，但就在战况胶着之时，那黑影突然停顿，硬吃了幽禅天的一发烈焰轰击。 幽禅天刚露出喜意，却马上又变了脸色。 “不好，他是故意的！” 幽禅天发现，那黑影借着她的法术轰击之力，竟然朝着道然急速飞去。 这是釜底抽薪，只要击杀道然，幽禅天就成了无根之水，自然就会消失不见。 幽禅天拼命追赶，要将黑影拦住，但黑影本来就比她的分身更强，有心算无心之下，早已拉开足够的距离。 道然的灵觉疯狂示警，只要一招，自己就必死无疑。 黑影得意地向道然传音说：“小和尚，到了地府，记得告诉阎王，杀你的是我黑山老爷。” 第104章 半成品黑山老妖 作为一只已经化形的大妖，黑山修为远在所有人之上，幽禅天除非本体降临，否则也只能拖延，而不可能击败黑山。 但黑山没时间跟幽禅天耗，他是为祭祀大自在天而来，稍微被耽误一下还好，要是长时间打断祭祀，那不仅没用，还会被大自在天怪罪。 这位可没有佛陀那么心胸广阔，是相当的记仇。 因此，黑山准备釜底抽薪。 幽禅天是天龙八部，不经召唤不能下凡，必定有佛门弟子持咒在侧。 想找到这个人并不难，黑山轻轻扫了一眼就看到站在滂沱大雨中的道然。 这小和尚年纪轻轻，就能将天众召唤出来，天赋确实不凡，但既然挡了道，那就杀了吧。 黑山硬吃幽禅天的一招，借力向道然飞来。黑山以极快速度飞出，甚至追上了坠落的雨滴，将密集的雨幕撞成粉碎。 到了近处，道然才算是看清楚，这妖怪身高也就比重阳观矮一点，是真正的庞然大物。 一只手掌就比重阳观的正门还要打，无数灰色电光在手掌中跳动，交织成网朝道然覆盖过来。 这灰色电光速度极快覆盖范围极大，道然就算身法+10都不可能避开。 电网一落，一收，里面的一切都化为青烟。 然而，就在黑山以为自己得手之时，一条粗大的青色蛇尾从右边抽来，在空气中抽出破空尖啸。 黑山连忙避过，这蛇尾便拍在青石地上，拍出一条深深的裂痕。 黑山转过头，看到一条巨大的青蛇正在朝着他吐着信子。 “哪来的小妖，也敢放肆！” 黑山冷笑，朝青蛇打出一道色法空相神雷。这灰色电光以曲折规矩飞行，速度却是极快。 但在黑山甩手之前，那巨大的青蛇便瞬间变成指头粗细，一个转折便消失不见。 黑山皱起眉头，他知道自己判断失误了。 刚才那小和尚根本没死，自己毁灭的只是他用障眼法创造出来的幻影。察觉到这一点，黑山就知道自己麻烦了。 并不是修为高就一定能够无视低阶修士的幻术，只是修行者的五感敏锐，想要创造完美的幻术并不容易。 但眼下大雨滂沱的环境，让黑山的视觉与听觉都受到影响，更别说妖怪最擅长的嗅觉。这犹如天崩一样的雨水量，什么味道都闻不到。 有大雨的掩护，对方的幻术只要稍微有点造诣，就能骗过黑山的感应了。 而对方显然不仅仅是有造诣，而是掌握了非常高明的幻术。给黑山足够长的时间慢慢找，应该能将那藏起来的小和尚找到，但幽禅天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黑山都不用抬头，就能感应到天空中那团烈焰正在朝他冲过来，幽禅天上过一次当，不会再中第二次计了。 黑山不得已，只能再次与幽禅天缠斗在一起。 直到两人再次飞入空中激烈战斗，躲在角落里的道然才松了口气。 作为一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道然当然明白召唤师最重要的是保护好自己。 在召唤幽禅天之后，道然就拿出随身的铜钵，将完全变成小孩子的马三召唤出来。 马三每天都在勤勤恳恳地修炼白素贞传授的障眼法，还有拉玛奴教给他的三眼族修行之法。 或许是因为天赋异禀，加上他心无旁骛，所以在幻术上的进步可以说是一日千里。 在这场大雨之中创造出道然的幻影，对马三来说已经不是难事。 幻影放在前面当诱饵，道然则施展隐遁之术躲在一旁。 果然，黑山被幻影吸引，前来偷袭。 在幻影破碎之时，小青就现出原形来一招黄雀在后，只是没想到黑山反应这么快，这全力一击根本没打中。 幸好道然未算胜先算败，早就提醒小青，一击不中马上逃跑。 小青便马上缩小了体型，钻入道然的僧袍之中。 只不过跟白素贞不同，小青喜欢缠在道然的左手手臂上。 道然的隐遁之术正好可以将小青一起覆盖，彻底藏身于雨幕之中。 这就是六边形战士的好处，手段越多，应对方式也越多。只不过修炼的法术神通越多，道然的时间就越不够。 看来系统加点和努力修行缺一不可啊。 顺利逃过一劫，道然便开始在意这妖怪的来历。 “这妖怪，该不会是黑山老妖吧？” 既然有聂小倩，有兰若寺，那黑山老妖存在似乎也是合情合理。但这货不是在地府割据一方么？怎么在凡间弄出这种血祭，真不怕被天庭的天兵天将弄死啊？ 不过仔细一想，兰若寺的树妖都没化形，小倩也没死，就连白素贞都没渡劫。现在的黑山老妖，会不会也是半成品呢？ 看起来，这位黑山老妖跟故事里面那位在地府横着走的盖世妖魔还有很大的差距，如果是这样的话……要不提前弄死他？ 从黑山老妖以苏州城人命为祭，道然就知道这妖怪是没人性的，趁着他还没真正牛逼起来，应该提前动手。 只是道然的法力用来召唤幽禅天已经消耗了大半，剩下的法力能维持隐遁之术效果就不错了。而且以他的修为，就算黑山老妖站着不动，道然也未必能伤得了对方。 道然需要一个机会，不需要亲手杀死黑山老妖，只要在关键时候给他一点点妨碍。 这场雨要下整整一个时辰，到现在为止，已经过去大半了。 在玄机子的卜算之中，道然与黑山老妖的因果极重，道然也隐隐有所感应。现在道然需要做的，就是安静地等待，等待因果报应的那一刻。 或许结果是道然下辈子注意点，又或者是黑山老妖去地狱走一趟。 道然只觉得心跳加速，又紧张又兴奋。 之前的江湖厮杀跟修行者之争相比，简直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儿戏。 欧阳春苦心孤诣弄出这么大阵仗，黑山老妖只是路过，便将一切阴谋诡计都碾碎了，他甚至不是故意的，他连欧阳春是谁都不知道。 道然算是明白为什么修行者大部分都不将人当人看，当你轻而易举就能掌控对方生死的时候，就很难平等对待别人。 能做到的，都是圣人。 道然正在为自己崇高的道德底线而感动，天边突然传来呼啸之声，一条巨大的白蛇正腾云驾雾飞来。 白素贞到了！ 第105章 道德绑架 白素贞在感应到送出的鳞片破碎时，没有丝毫犹豫就朝着道然这边赶来。 虽然不知道道然遇到了什么危险，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应付。但诺言就是诺言，既然道然需要她，白素贞便义无反顾。 等赶到苏州的时候，白素贞就看到幽禅天和黑山在天上打得激烈，但一时间不知道该帮哪个。 “这女子，貌似是天龙八部的天众，难道是道然法师召唤出来的？这妖怪……” 不用判断了，就凭这杀人祭祀的手段，白素贞就明白道然召唤她过来是为了什么。 白蛇长啸，这漫天风雨彷佛要臣服于她，雨水凝成巨大龙卷，朝着黑山老妖卷过去。 黑山忍不住骂了一句：“真他娘的晦气！” 黑山双手发出无数灰色电光，没入水龙卷之中。 两种法术相撞，并没有炸出漫天烟火，只是让那喧嚣的水龙卷慢了下来，这慢悠悠的速度对黑山就没什么威胁了。 白素贞心中警惕：“好精妙的手段。” 这色法空相神雷对生灵肉身的威力极大，能将人直接炸成血肉，化作祭祀大自在天的祭品。但对血肉之外的物质效果就差了许多，幽禅天能跟黑山硬碰硬这么久，也是因为她是法力投影出来的分身，色法空相神雷发挥不出威力来。 白素贞早已准备好抵御神雷的手段，没想到黑山以神雷为媒介，影响了白素贞对水龙卷的控制，乃是四两拨千斤的精妙手段。水龙卷还在，每时每刻都在消耗白素贞的法力，但追不上黑山，那就等于是浪费。 白素贞索性将水龙卷散去，身形在云层之中不断游走，彷佛在等待出手的时机。 黑山看到白素贞如此应对，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最怕就是这种法力高强还有脑子的对手，白素贞不出手，反而给他十倍压力。 黑山可以不在意幽禅天，因为这只是个分身，最多只能纠缠，对自己很难构成实质性的威胁。 但这条蛇就不一样了，这一出手就展现出极为深厚的法力，若被她抓住机会偷袭，绝对是致命的威胁。 “道友，你我同为妖族，无冤无仇，为何要跟我为难？！”黑山问白素贞说。 “受人所托。”白素贞简单直接地回答说。 幽禅天看到黑山停了手，她也趁机恢复点法力，这分身实在太弱了，再继续硬碰硬战斗下去，她撑不了多久。 天空中出现诡异的平静，只有大雨一直在下。 黑山低头往下看，那个小和尚又在雨水里反复横跳，如此嚣张，真是生怕黑山不知道这是幻影。 “这小和尚什么来头？” 能召唤天龙八部的黑山不是没见过，但能召唤天众就非常罕见了。这还可以用佛法精深来解释，大不了就是这和尚是个佛门天才。 但这小和尚的幻术怎么还用得这么熘？虽说佛门蛊惑人心手段也不少，但完全不是这种路子。 最令黑山想不通的是，你一个佛门弟子，哪来这么多妖怪帮忙 之前的青蛇，现在的白蛇，降龙罗汉的弟子是吧？ “这位法师，如何称呼？”黑山突然开口问道。 道然不知道这黑山老妖打什么主意，本来不准备回答，但黑山又说：“法师难道以为真能留下我吗？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进入献祭不成，明日再来，你又能在苏州城等多久，又或者，你还能一直跟着我吗？” 道然无法反驳，这就是修行者的厉害之处。 对于会飞的修行者来说，一日千里只是等闲，凡人对他们来说脆弱得如同蝼蚁。只要黑山老妖不顾一切，那绝对是生灵涂炭。 等到天庭的人下凡将他干掉，恐怕凡人已经死掉好几十万了。 眼看着似乎要谈判，白素贞不再四处游走，而是挡在黑山的面前。就算黑山想要动手，白素贞也有信心能够挡得住。 这种情况下，道然便让马三撤去了幻术，选了旁边一栋小楼跳到楼顶。 “小僧道然，不知道施主你有何见教？”道然问道。 本来滂沱大雨应该会掩盖道然的声音，但不知为何，道然的声音却穿透了雨幕，传遍整个苏州城。 道然皱了皱眉头，这不是他的法力深厚，而是这黑山老妖动了手脚。 黑山的脸被烟雾所覆盖，看不清面目，但道然感觉他现在似乎在得意地笑。 “道然法师年纪轻轻佛法高深，莫非是降龙罗汉的弟子？”黑山问道。 “家师法海。”道然说。 “哦，原来是法海禅师的弟子，果然名师出高徒啊。” 道然心想，法海的名气真是大，谁都听说过，但为啥谁都不怕法海？ 从国师千宿真人，到他的弟子，然后到黑山老妖，你们都知道法海是在世罗汉，但为啥还敢惹他的弟子啊！ 富二代狠，官二代恶，仙二代龙傲天，佛二代就好欺负？ 黑山可不知道道然的想法，继续说：“其实我也算是佛门弟子，涂灰外道也是佛门一系。道然法师，我们也算是同门了。” “没事，清理门户这事我最近做得挺多。”道然说。 “呵呵，道然法师，你难道真以为能将我打杀在此吧？”黑山嚣张地说。 “黑山施主，有话不妨直说。”道然已经渐渐没有耐性了。 “好，道然法师快人快语，我也不拐弯抹角。我需要这苏州城百姓来当祭品，祭祀大自在天。不多，五万即可。不过看在道然法师的面上，三万也可以。 “只要让我完成祭祀，我可以保证苏州未来百年风调雨顺。我可以向天发誓，保苏州百年平安，绝无饥馑瘟疫，更不会有洪涝干旱。 “但你若是一心要阻碍我，今日我会暂且退避，但明日，后日，一个月后，我会杀更多，到时候死的就不是三万，而是三十万。道然法师，你能守护苏州一时，守不住一辈子。 “既然如此，何不接受我的建议？” 黑山的话随着法术放大，传遍整个苏州城。 所有百姓都听到了，三万人，换苏州城百年风调雨顺？ 这个买卖，似乎并不是没得谈。 黑山盯着道然，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 这小和尚确实本事不凡，但还是太嫩了点。 黑山恨极了这个出来搞事的小和尚，不仅仅是要杀了他，还要诛他的心。如今数万人，乃至数十万人性命放在面前，不管这小和尚是答应还是拒绝，都不会有好下场。 除非，他能将自己干掉，然而这是不可能的，黑山有绝对自信，就凭这个阵容，再加个法海都留不住他。 “来吧，小和尚，让我看看怎么选。不管你怎么选，死掉的人都会恨你，活下来的人也会怪你。你这小和尚，承担得了这份罪孽吗？”黑山得意地想。 幽禅天和白素贞都忍不住转头看了道然一眼。 没想这妖怪如此狠毒，将所有责任都推到道然这边，现在不管他答应还是拒绝，都要背负骂名。 这种情况下，道然要怎么回答？ 三藏楼中，神秀紧紧捏住了佛珠，喃喃自语说：“师父，三万人与三十万人，你会如何选择？” 苏州城所有百姓都无比紧张地等着，他们的命运就放在道然的手中。 如此巨大的压力，落在道然的身上，但道然却没有半点为难。 只听他平静地开口：“阿弥陀佛，三万人换苏州百年风调雨顺，此事决定权在你们，而不在小僧。 “若是愿意，请走出家门。只要有三万人愿意走出家门，为苏州城牺牲，小僧转头就走。若是不愿，也没人能逼你们牺牲，小僧拼尽这条性命，能护得了一日，就护一日。” 道然之言，掷地有声，传到每一个苏州城百姓耳中。 第106章 众生平等 黑山要道然做选择，道然就将选择权交到了苏州城百姓的手中。 苏州城的百姓，会有三万人走出家门自我牺牲吗？ 想多了，三百个都没有。 大部分人觉得三万人换风调雨顺能够接受，那是因为他们觉得死的不会是自己。 一旦死亡名额落在他们头上，绝对会哭爹喊娘绝地反击。 没人想到，道然会这么说，会这么做。 “你修的佛法，就是如此不负责任。”黑山气急败坏地骂道。 “阿弥陀佛，谁的命不是命，谁有资格替他们做主？施主不仅草管人命，还觉得一人之言就能定数万人生死，如此想法，才是真正的魔道。”道然坦白地说。 幽禅天深深地看了道然一眼，脸上露出欣赏的表情。 这么大的难题，即使是许多高僧都无法回答，甚至会产生心魔，然后修为尽毁走火入魔。 但道然连犹豫都没有，甚至都没有思考，脱口而出便是将选择权还给众生。 这小和尚，不像个高高在上的修行者，似乎时刻都将自己当成是凡人的一员，所以他所看到的一切，与修行者看到的完全不同。 白素贞的蛇眸中也是异彩连连，从第一次与道然见面开始，这小和尚就显得与众不同。 就在刚才，白素贞想的黑山的问题，自己会如何选择。却没想过，自己有没有资格替众生做这个选择。 修行者的骄傲，是真的从云层俯瞰众生，一言决万人生死，彷佛也是理所当然。 而道然一句话道破了这种深层的骄傲，这才是慈悲之心。普度众生不应该是按着别人的脑袋让他们顿悟，而是应该在众生想活的时候，给他们一个活下来的机会。 只有活着才有机会觉悟。 “道然法师果然是真正的佛门高僧。”白素贞感慨说。 三藏楼内，神秀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师父不愧是师父，徒儿受教。” 苏州城中，百姓也听到了道然的话，大部分人生出一股顶礼膜拜的冲动。 不是拜佛，拜的是道然这份尊重。 大部分老百姓，从出生到死，性命都如同蝼蚁一般。从乡里宗亲，到族中三老，再到县官知府，都是一言可决人生死。 从小到大，每日劳作三餐不继，能活到娶妻生子都是一种奢望，往往穷苦人家都是三代而绝。这期间，谁会管他们的死活？ 听到黑山让道然选择牺牲多少人，这些终日惶惶的老百姓都害怕被选为牺牲的那个。只要道然答应下来，估计衙门的人就会马上闯进来抓人去送死。 牺牲的当然不会是老爷，只有他们这些毫不起眼的底层百姓。 是道然给了他们自己选择的机会，并且保护他们不受逼迫，这就是天大的恩情，犹如再生父母。 而那些觉得道然毫无担当，破口大骂的，估计就是算准了自己不会被牺牲的达官贵人了。 毕竟道然要是得罪了这妖怪，到时候死的就不一定是泥腿子，他们这些贵人也有危险。 就算是圣僧，终究也不能让所有人满意的。 但道然不会后悔这个选择。 英雄只能决定自己牺牲不牺牲，从来没资格决定谁去牺牲。 黑山似乎也能感受到苏州百姓的心思，庞大的民怨与民愿汇聚到一起，虽然没有什么直接杀伤力，却能令黑山感觉到因果纠缠之力大增。 因果是圣人共同定下的规矩，除非成圣，否则无人可以逃脱。 黑山敢杀人祭祀大自在天，一是因为他是妖怪，人杀牲畜祭天并无不妥，妖怪杀人祭天自然也很合理；二是因为黑山修为极高，以这场大雨遮掩，杀人不留痕迹，牵扯的因果他承受得住。 可惜，他刚才自作聪明了，为了杀人诛心，将道然的话传遍整个苏州城。 民心所向，因果之力便大了百倍。简单来说，就是社会影响极为恶劣，导致了罪名加重。 若是今日再强行杀戮，接下来的反噬他就不一定能承受得住了。 “哼，你这小和尚倒是辩才了得，既然如此，今日我就暂且放过苏州城的人。我倒要看看，你是否一辈子在这苏州不走了。” 黑山留下这句狠话，转身飞入高空之中。 白素贞与幽禅天齐齐出手，水火法术共同向黑山袭来，但黑山速度丝毫不停，用身体硬吃两道法术，硬撑着飞到九天之上。 这妖怪说得没错，他若是一心想逃，白素贞加幽禅天也留不住他，只有提前设下陷阱，依靠天地之力布置阵法，才有可能将他困死。 等到黑山一走，顿时乌云尽散，阳光落在苏州城中，给这劫后余生的城市镀上一层金光。 幽禅天飞到道然身边，对他说：“小和尚，你很不错。下一次，我可以再帮你一次。” 天众就是喜欢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道然刚才的表现，可以说是完美的人前显圣。幽禅天觉得，自己要是与道然结个善缘，下一次人前显圣说不定就轮到她了。 天众什么都可以不屑一顾，唯独人前显圣，他们绝不会错过。 说罢，幽禅天化作一道火光消散。 白素贞此时也从天而降，化作一人高的白蛇，落在道然的面前。 “多谢白施主出手相助，否则小僧今日在劫难逃了。”道然非常诚恳地道谢。 “道然法师无需客气，这本就是我对你的承诺。”白素贞说。 一片白玉般的鳞片再次掉落，飘到道然的面前。 道然伸手接过，惊讶地说：“白施主，这是？” “你之前那一块，不是碎掉了么？这块是新的，效果一样，只要法师遇到险阻，捏碎鳞片，我就会赶到。”白素贞说。 “这……不是一次性的？”道然震惊地说。 白素贞发出清脆的笑声，对道然说：“本来就没说只救你一次啊，妖怪的规矩很简单，你对我好，我就对你好。道然法师，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看着白素贞那犹如艺术品般的身子，还有彷佛会说话的红宝石双眸，道然连忙念了几句阿弥陀佛。 真是憋得久了，看条蛇都觉得眉清目秀。 两人聊完了，白素贞却没有急着离开，她怕黑山再杀个回马枪，那道然就危险了。 跟小青一眼，白素贞同样缩小了身形，缠在道然的右臂上。 现在道然是左青蛇，右白蛇，就算法海来了，都敢斗上一斗。 “正好，是时候将武林大会这事给解决了，那重阳观的阵法再厉害，还能困住白素贞不成？” 道然信心满满，朝着重阳观走去。 第107章 灵玉丹的秘密 当道然走进重阳观的时候，阵法将他笼罩其中，顿时有种说不出来的压抑感。 但很快，道然就感受到白素贞给他度过来一缕法力，这种烦闷的压抑感顿时消失不见。 “道然法师，这地方的阵法似乎有点奇异，你要小心。”白素贞说。 论阵法，白素贞才是行家。 上次要不是不方便现身，其实白素贞破阵比道然更快。 如今不需要担心，便直接指点道然破阵之法。 但道然暂时用不着，他还得先找到白玉堂他们，不知道入阵之后有没有遇到危险。 似乎是没有人在主持阵法，道然一路往上走，都是畅通无阻。 原以为进了重阳观，他会见到一片血流成河，结果走到最上层，看到的是一群相安无事的江湖人。 道然随便扫了一眼，发现只要进了重阳观的，几乎一个也没少。 道然在人群中看到了欧阳春，他抱着七星宝刀，站在人群之中，跟所有人都格格不入。 而五鼠也已经脱去了蓑衣，但此时他们身边似乎聚集了不少人，正跟别人谈笑风生。 看到道然出现，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向他头来注目礼。 “阿弥陀佛，诸位看来都平安，如此甚好。”道然客气地说。 【虚情假意……放牛+1】 道然：(?_?) 牛郎织女是吧？敢不敢来个不穿衣服的织女？ 道然这话确实有点不太真诚，毕竟这里面有不少江湖人绝对称不上好人，道然是不太乐意管这种人死活的。 但这些江湖人听到道然的话，竟然全部齐声说道：“多谢大师救命之恩。” 这话就真诚得多了。 要不是道然提醒他们进入重阳观，可能在外面就被色法空相神雷噼死了，要不是道然刚才挡住了那妖怪，他们也会死。 到最后，黑山提出三万人换苏州百年风调雨顺时，他们更是将心提到嗓子眼。不少情绪激动的江湖人都觉得自己必定是被牺牲的那个，毕竟对于官府来说，江湖人的命比老百姓还要贱上三分。 当时就有人准备围攻五鼠，希望先挟持人质，免得道然将他们送出去给妖怪祭天。 结果道然一番话让他们羞愧难当，为了保护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道然愿意直面妖怪。哪怕不是好人，还是对道然深感敬佩的。 因此，道然上来的时候就看到五鼠都被包围起来，全是要跟他们结交的江湖人。毕竟他们都是“蓑衣门”的弟子，跟道然肯定很熟。 道然跟他们客套了一番，就走到欧阳春的面前。 此时的欧阳春，再也没有之前的意气风发，虽然只是短短时间不见，他的精气神都显得萎靡了许多。 曾经的天下第一高手，站在人群中时那叫一个鹤立鸡群，如今却像是被遗弃杯葛，人人避如蛇蝎的罪人。 “欧阳施主。”道然喊了一声。 欧阳春拱手道：“道然大师，多谢救命之恩。” “阿弥陀佛，看来欧阳施主是放下屠刀，不准备跟我动手了。”道然问道。 “我又不是傻子，做这么多也不过为了活命，送死的事情我自然不会做。”欧阳春回答说。 刚才他在楼顶看得清楚，道然能召唤各种仙神妖怪，随便一只都能将他轻松碾死，道然自己武功又高得可怕，这种人怎能与之为敌？ “既然如此，还请欧阳施主说个明白，这武林大会究竟有什么秘密。” 欧阳春叹了口气，解释说：“其实，灵玉丹不是什么提升修为的丹药，那是蛊虫。” 众人听了，都惊讶得倒吸一口凉气。 “可是，你武功确实大进了！”白玉堂大声地说。 “没错，因为这灵玉丹中藏着一只已经成精的蛊，吞下去之后便与我血肉相连。这蛊虫可以为我打通任督二脉，不断强壮我的肉身。这样一来，武功自然大进。”欧阳春说。 道然听了，补充了一句说：“这灵玉丹不仅能让你武功大进，还让你成为了修行者。” “不错，道然大师慧眼如炬。我也是踏出那一步，才明白这天地有多广阔。什么天下第一高手，在修行者眼里什么都不是，就像蝼蚁一般。”欧阳春感慨说。 “但你现在说的都是好处。”道然提醒说。 看着周围的江湖人好奇的表情，欧阳春只好继续解释说：“虽然这蛊虫功效非凡，但随着我修为越高，蛊虫也会逐渐成熟。总有一日，蛊虫会成熟，然后破体而出，我便必死无疑。就算蛊虫不杀了我，也会受到下蛊的人控制，生不如死。” 道然大概明白了，对欧阳春说：“所以，武林大会其实是你为了摆脱蛊虫设计出来的。” 欧阳春点了点头说：“不错，引诱诸位来参加这场武林大会，就是为了活命。我原意是利用重阳观的阵法，逼迫百人在观内厮杀，就如同炼蛊一般，以这争杀之气引诱体内的蛊虫。我再服下毒药，让自己陷入假死之中。 “蛊虫以为我死了，必定会寻找新的宿主，那位从百人厮杀中获得最后胜利的人，自然就能获得这颗灵玉丹，而我也可以摆脱蛊虫的控制。” 白玉堂听了，却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追问说：“真有这么简单？蛊虫破体而出，你难道就不会死吗？” 欧阳春摇了摇头说：“多半是会死的，所以我与玄机子合作。她手上有疗伤的丹药，或许能将我救回来。但就算一切顺利，也不过是九死一生。” 没人再问欧阳春为何九死一生也要拼一把。 都是混江湖的，心里都很明白，与其被人掌控生死不得自由，那还不如拼命算了，否则也没必要混江湖，回去当个普通老百姓不好么。 事情已经说清楚了，欧阳春对道然说：“技不如人，我欧阳春无话可说，要杀要剐，悉随尊便。” 道然看了看欧阳春，这位曾经是江湖人人称颂的大侠，为了活命，却也能施展这种狠辣手段。果然生死之间有大恐怖，没几个人能坦然面对。 只是凡人千般算计，都不如修行者随手落子。 在黑山面前，欧阳春再多的计谋再狠毒的心思，统统都是无用。色法空相神雷落下，不能勘破色空者，触之必死。 这就是凡人的悲哀，不管有多少修行者慈悲为怀，似乎都改变不了这一点。 不过，道然心里突然生出一个想法，对欧阳春说：“欧阳施主，我想请你帮一个忙。” 欧阳春一听，顿时喜出望外，听道然的意思，竟然是饶他一命？ “大师但说无妨，我绝不敢推辞。”欧阳春说。 “阿弥陀佛，那你忍着点，等下可能会很痛。”道然说。 “很痛？” 欧阳春还没反应过来，道然就伸出手，按在他的胸前。 【御灵】发动，道然开始感应欧阳春体内的蛊虫。 下一刻，欧阳春这位铁打的汉子也忍不住发出声嘶力竭的惨叫声。 第108章 人人都能修行的想法 欧阳春以为，自己一辈子不会喊痛。 小时候练功多苦，混江湖后大少伤势多不胜数，骨折内伤什么的都是家常便饭。最凶险的一次，欧阳春遇到了个残虐无比的江洋大盗，差点被他将皮剥下来。 这么多痛苦，他都咬牙忍住，哼都没哼过一声。 而现在，欧阳春根本控制不住，身体每一寸血肉都逼迫他发出最惨烈的嚎叫。 这种感觉，要怎么形容，就像是手中上的皮肉被割开，有人夹着掀开的皮肉用力地拉扯，将断不断地来回扯动……然后再乘以一千倍。 这种剧痛不是来自指头，而是来身体内容每一块血肉，欧阳春甚至感觉到自己大脑都被无数带倒钩的丝线拉扯着。 凌迟都比不上欧阳春此时承受的酷刑。 道然也被欧阳春这惨叫声吓到了，他只不过是用【御灵】的能力来感应他体内的蛊虫，看能不能将蛊虫取出。 结果刚将意念传达过去，那虫子就开始残害宿主了。 但这时候已经没有停下来的可能了，被惊醒的蛊虫正在疯狂折磨欧阳春，哪怕道然已经收回御灵之力，欧阳春的痛苦依旧没有停止。 “看来只能继续了，欧阳施主，你忍着点。”道然说。 欧阳春已经连话都说不出去，整个人倒在地上疯狂地抽搐。周围的江湖人看到这个情景，都不由得心生恐惧。 不知道这位高僧做了什么，能让欧阳春这位天下高手如此失态。 那惨嚎根本不像是人能发出来的声音，若是这种手段用在自己身上，恐怕真的是生不如死。 道然也没时间解释，继续使用【御灵】之力，将自己的意念传达到蛊虫体内。但安抚似乎没有意义，这蛊虫根本不听道然的话，越发的躁动不安。 眼看欧阳春此时已经七窍流血，继续下去必死无疑，而蛊虫也会随之而死。 道然索性换了一种方式：“他娘的，给我安分点！” 这是道然第一次向其他生灵传递强制命令的意念，或许真是大力出奇迹，这一次蛊虫变得听话了，迅速安静下来。 欧阳春这次恢复了几分力气，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虚弱地对道然说：“大师，你还是杀了我吧。” 刚才的经历，他一辈子不想再来一次。 道然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小僧这是为你驱除蛊虫，放心，刚才只是经验不足，有一点点误差，再来一次应该没问题了。” 看着道然又要抬手，欧阳春忍不住说：“要不，还是给我一个痛快吧。” “欧阳施主，出家人不打诳语，小僧说了没问题，那肯定是没问题的。”道然说。 【张嘴就来……你的画技+1】 又加琴棋书画了，道然感觉自己是时候找个神笔马良的天赋神通学一学，不然这些加点就白费了。 欧阳春知道自己胳膊拧不过大腿，只能闭上眼睛等待酷刑的到来。 但这一次，好像没那么辛苦。 千刀万剐的酷刑并没有出现，只有微微麻痒的感觉从胸口传来，然后就是轻微的刺痛感。欧阳春连忙扯开衣襟，只见胸口有个小洞正在缓缓渗出血水。这伤势并不严重，但令欧阳春不安的是伤口处有一条虫子正张牙舞爪地钻出来。 这虫子比牙签还细一些，但却长得惊人，就这样慢慢地从伤口中爬出，竟然有两尺多长。细长的身体是黑色的，上面长满了锋利的小爪子，头部的口器张开时像是变大了十倍，完全就是一条变异的蜈蚣。 这蛊虫完全从欧阳春体内爬出，然后身体一缩，一长，就跳到了道然的手上。 众人大惊，还以为道然遭了暗算。没想到这虫子在道然的右手食指上缠了几圈，就像是给他戴上一枚黑色的戒指。 “这小虫子，吃硬不吃软啊。”道然心想。 温柔安抚对这狂暴的蛊虫没有任何效果，反倒是强制命令会让这虫子无比恭顺。或许是在炼制的时候就被烙印下服从的意识，所以强制手段反而更有效果。 道然也不知道【御灵】之力跟蛊虫主人相比谁的控制力更强，但现在看来，道然是能够对这蛊虫如臂使指地控制。道然还能通过【御灵】之力，大概感应蛊虫的思想。 就像是现在，蛊虫想的就是——饿。 还没完全成熟的蛊虫必须要靠宿主提供养分，否则很快就会死掉。 道然自然不会用自己的身体做实验，先让蛊虫陷入沉睡，回头找条狗试试蛊虫的具体效果。 别人觉得蛊虫是剧毒之物，想要避之则吉。 道然却觉得，这小小的虫子就能让凡人成为修行者，简直是开挂。若是能够研究出无害的蛊虫，岂不是天下凡人都能修炼？ 若是这苏州城数十万人全是修行者，黑山老妖还敢在这里玩血祭吗？头都给他直接打爆了。 当然，这个人人都能修炼的宏大理想非常遥远，道然只是顺手为之，行不行就看运气了。 “多谢大师再生之恩。”欧阳春跪在道然面前，万分感激地说。 原以为自己机关算尽，不如那妖怪一着闲棋，万念俱灰之时，道然反而帮他取出了体内的蛊虫。不仅没有身受重伤，竟然连本来的修为都没受到影响。 如今的欧阳春，依旧是那位天下第一高手，而且体内再也没有别人留下的枷锁，彻底重获自由。 早知如此，何必弄得这么复杂，直接去金山寺求道然救他一命就行了。 这种感觉，复杂得不知道如何形容。 道然坦然受了欧阳春的跪拜礼，然后对所有人说：“诸位，武林大会的秘密，刚才已经真相大白了。小僧伪装蓑衣门门主，正是为此而来，此间事了，就此别过。不过小僧冒昧，提醒诸位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即使是江湖也逃不开因果二字。” 道然说完，也不管这些江湖人能不能理解，便转身离开。五鼠自然是连忙跟上，虽然没能得到灵玉丹，但这次与道然并肩，也是人生莫大的荣幸。 从今天开始，他们就不再是五鼠，而是道然大师的朋友。 玄机子早已离开，没有人主持的重阳观，阵法也没有发挥任何功效，道然便带着五鼠顺利离开。 剩下的江湖人不约而同地望向欧阳春，有些事情，似乎应该要清算了。 第109章 人性如此 面对道然的时候，欧阳春直接求个痛快，但面对这群人多势众的江湖人，他却没有半点担心。 欧阳春横刀身前，杀气如虹，对众人说：“诸位，这次是我欧阳春算计了你们。但我们江湖人，都是刀口舔血的汉子。武林大会开始之前，我就放出风声，此次必定腥风血雨，你们来争抢灵玉丹时应该也做好准备。所以，这事我认了，但若是你们要取我性命，我欧阳春也绝不会坐以待毙！” 重阳观上的江湖人面面相觑，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动手。 他们确实人多，但先动手的必定要承受欧阳春的雷霆反击，肯定第一个就死了。好不容易从妖怪血祭中逃得性命，见识过仙凡之别，那将是能说一辈子的传奇故事。 还没跟亲朋好友炫耀过这份经历，现在死了会不会很亏？ 而且欧阳春也说得没错，参加武林大会的人，心里都明白这灵玉丹不是那么好拿的，早就做好了送命的准备。只不过为了让提升武功，他们觉得可以拼一把。 现在灵玉丹已经没了，他们跟欧阳春拼命似乎没有了意义。 这想法刚出现，众人本来就不多的斗志就消散得差不多了。 很快，就有人对欧阳春说：“欧阳大侠，你说得没错，人在江湖，本来就是你算计我我算计你。死了只能说技不如人，既然此间事了，我们也告辞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众人本想借这个台阶离开，但还没迈开腿，欧阳春又开口说：“等等，你们就这么走了吗？” “怎么，欧阳大侠生怕今日之事宣扬出去，想要将我们杀光不成？” 众人对欧阳春怒目而视，不过这也只是戏言。 在场武林人士众多，打不过欧阳春没关系，一心逃跑的话，他又能拦住几个？ 欧阳春摇了摇头说：“当然不是要阻拦各位，只不过在下经历此事，心有所感。刚才道然大师说了，我们江湖人多行不义必自毙，诸位也是见识过这场妖神之战的，难道还不信因果报应？” 此言一出，所有人脸色都有了变化。 许多人之前是不相信因果报应，甚至不相信这世上有怪力乱神。修行者的世界，距离他们实在非常遥远。 哪怕是苏州城出了这种大事，等传播到其他地方，也只会被当成是神怪传说，未必有多少人当真。 这些不可思议的事情，只有亲身经历过，才能明白世界是如此残酷。 欧阳春看到众人的表情，继续说：“我们江湖人做的恶事太多，将来必定不得好死。但遇见道然大师，或许就是我们重新做人的机会。在下准备成立蓑衣盟，此盟不为名利，也无需刻意抱团，只要所有人都以蓑衣斗笠为服，护佑一方百姓，行善积德，诸位觉得如何？” 似乎有点道理，经过今天之后，他们之中是有不少人生出了赎罪的想法，欧阳春这个提议，似乎正好。 而且，也不怕欧阳春再搞什么手段，做不做好事，都是自己决定了。不过穿蓑衣这个建议不错，若是日后传到道然大师的耳中，说不定还能有点香火情。 欧阳春看着这些意动的江湖人，露出了笑容，这次武林大会虽然中途就被破坏，但他的收获却远超原来计划。 “玄机子，你说我会一败涂地，确实没错，我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输了。但我欧阳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 重阳观外，道然与五鼠走在路上。 “大师，我们现在要做什么？”性子比较急的韩彰问道。 道然笑道：“五位施主，我们萍水相逢，能成为朋友便是缘分。如今武林大会之事已了，小僧会在三藏楼多住些时日，以防那妖怪再来害人。至于诸位，自然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大师是嫌弃我等本事低微？”韩彰忍不住问。 老大卢方连忙说：“二弟，你这是什么话？大师若是看不起我们，又怎会为了我们这些凡人与妖怪拼命？” 韩彰一听，顿时脸红，向道然道歉说：“是我嘴欠，还请大师不要见怪。” 道然摇了摇头说：“小事而已，只不过接下来的麻烦，确实不是几位能够帮忙的。小僧说的不是妖怪，而是接下来的麻烦，恐怕是来自朝廷。几位都是江湖人，与朝廷打交道自然不太方便，还不如趁早抽身离去。” “朝廷？在下明白了，多谢大师提醒。几位哥哥，我们还是先回陷空岛吧。”白玉堂最快明白过来，连忙给几位结义兄弟使眼色。 其他人虽然想不明白，但都相信白玉堂，纷纷向道然告辞。 道然也客气地道别，然后一个人朝着三藏楼走去。 等到道然走远了，韩彰才抓着白玉堂的肩膀问道：“五弟，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受道然大师活命之恩，怎能就这样跑了？” 白玉堂却说：“二哥，我们留在大师身边才是给他添麻烦，你没听到吗，接下来官府就要来找道然大师的麻烦了。” “一群酒囊饭袋，妖怪屠城的时候不见他们现身，如今又能如何？”韩彰不服气地说。 “对妖怪，道然大师可以毫不留情，但对人呢？他是慈悲为怀的高僧，又不是随时造反的江湖人，怎会轻易对朝廷的人动手。我们不在，大师就是证据了苏州城的大英雄，朝廷想要找他麻烦也不好找借口，我们若是在大师身边……几位哥哥难道忘了我们也是朝廷悬赏的江洋大盗吗？”白玉堂提醒说。 听白玉堂这么说，众人都反应过来。 别看五鼠平时行侠仗义，但这里面可包括了不少劫富济贫的操作，在朝廷看来跟江洋大盗并无区别。 若是因为他们的原因，朝廷给道然栽赃一个包庇钦犯的罪名，那才是陷道然于不义。 再说了，他们几个凡人，确实没本事能帮得上忙。 “今日所见，我们都知道凡人如蝼蚁。几位哥哥，我回陷空岛之后就回去找师父，若是不能突破仙凡之隔，我不会在出来行走江湖了。”白玉堂坚定地说。 …… 道然走在路上，看似孤身一人，实际上有两条蛇妖相伴。 白素贞传音问道：“道然法师，你刚刚救了他们，为何说凡人的官员会来找你麻烦？” “因为他们觉得我是和尚，是个能讲道理的。又因为他们怕死，害怕那妖怪再来，将他们杀了。所以，他们一定会派人来找我，希望我可以答应黑山老妖的条件。”道然回答说。 这就是人性。 泥腿子们身无长物，能多活一天就很满足了。但达官贵人们怎么能够接受这种随时随地会被妖怪血祭的日子？ 他们需要保证自己可以活下来，那就需要道然跟黑山老妖达成协议。 妖怪没得商量，和尚总是能够商量的。 就算最后商量不成，和尚还能将他们这些谈判的人杀了不成。 就像是上辈子那些碰瓷和诬告一样，失败了没后果，成了就赚大的买卖，谁会拒绝？ “那我们要怎么做，将他们全吃掉吗？”小青问道。 道然笑道：“不至于，之前包大娘不是给我一个信物吗？说他儿子在苏州城求学，与苏州知府关系不错吗？说不定他就能帮得上忙呢。” 第110章 送信之人 跟大部分人担心的不同，道然真不是很担心黑山老妖搞事。 主要原因是拉玛奴说天庭会派人来处理，只要他在苏州城停留一段时间，后面的事情自有天庭的天兵天将接手。 至于黑山老妖会不会跑去祸害其他城镇地人，道然也没办法确定。 人力有时穷，道然能救的只有眼前人。 回到三藏楼的时候，神秀带着一群人早早恭候。 看到道然出现，又是一轮感恩戴德。 一开始被人当神仙来跪拜的时候，道然还有几分飘飘然，但后来听太多了道然实在是有点厌烦。 你说你们感谢倒是送点礼啊，一群人连个送钱的都没有，实在不行送两条腊肉也能解解馋。结果呢，一个个打听道然是那个寺庙的和尚，都说要去给金山寺的佛像塑金身。 道然很想说，你们还是省省吧，金山寺本来就有一位金身罗汉，用不着你们给他涂金粉。 所以道然客套了几句就找借口让神秀送客了。 “不愧是师父，面对这等赞誉依旧云澹风轻，这份心性修为徒儿望尘莫及，还请师父教我。”神秀无比敬佩地说。 众人的感激虽然不是冲着神秀自己来的，但作为道然的弟子，神秀还是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反观道然在人前也只是澹然微笑，等人群散去就再无半点得意，彷佛已经将那些荣耀完全放下。 神秀感觉自己是真的差远了。 道然有点不耐烦地问：“这有什么好学的？” 这便宜徒弟心里就想着修佛，进门这么久，连给师父倒杯茶都不会，果然是读经读傻了。 神秀完全没有理解道然的意思，继续追问说：“徒儿想跟师父一样，这样才能修成正果啊。” 道然摆摆手说：“《大宝积经》所注，有佛三十五位。你叫神秀，又不叫道然。该喜则喜，该怒则怒，该吃饭时候吃饭，该睡觉时候睡觉，这是我的修行。你的正果在哪，自己找去。”道然随口说。 神秀听了顿时愣住，过了好一会儿，又朝道然深深一拜，然后说：“徒儿明白了，修行就是在对的时候做对的事情。” 道然看到神秀脸上神光隐现，心中有所感应，他的修为暴涨了。 这就是所谓的顿悟。 从因果报应的规矩被圣人定下，修行者就不像远古之时只求力大砖飞。 修行者所言所行，所思所想，都是因果。你以莫大法力改换这天地，这天地也会将相应的因果送到你面前。 若是不能明心见性，只顾着积累法力提升修为，要么陷入瓶颈，要么就走火入魔。 看起来，这因果之力似乎是修行者的桎梏，但反过来看，若是能有所领悟，就能省多年苦修，修行之路便能勇勐精进。 神秀此时便是真的悟了，体内法力受天地之力影响而自动运转，让他修为更上一层楼了。 道然看了也是啧啧称奇，这神秀如果没有被灵隐寺的假和尚带歪，而是从小跟道然一样在金山寺长大，那修为绝对在道然之上。 毕竟神秀的悟性是真的，道然则是个开挂的。 道然将那本《炼器：从入门到精通》翻出来，递给神秀说：“既然你心有所悟，这本书你拿去，有空的话就看一看。” 这书道然已经会背了，炼器也已经入门，缺的不过是材料和经验而已。 若是神秀也能学会炼器，那以后就可以帮忙打下手了。 神秀恭敬地双手接过，然后说：“多谢师父。” 接过来之后，神秀离开了道然的房间，似乎是回房看书去了。 道然只能叹了口气，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 终究还是要自己动手，这便宜徒弟没前途啊。 …… 苏州官府的行动比道然预料中要慢了许多。 也不知道是不是怕打扰了道然，又或者是暗地里商量了很久才拿定主意，直到黑山老妖被打跑的第二天中午，才有人给道然送上拜帖。 苏州知府祝公远邀请道然到府衙一叙，说是要给这位拯救了苏州城的大英雄设宴庆功。 请帖斟词酌句，里里外外都没有半点失礼，但道然可以确认这绝对是宴无好宴。 “道然大师，请问你有时间赴宴吗？”负责送信的年轻书生问道。 “还请施主回复祝知府，小僧一定准时赴宴。”道然说。 原以为这样回答就够了，没想到这书生听了，并未露出高兴的表情，反而对道然说：“大师昨日与妖魔大战，守护了苏州城百姓，若是需要多休息几日，知府大人还是能够等上一等的？” 道然两世为人，自然听出来别人意思：这送信的书生不希望他去府衙赴宴。 道然好奇地打量这位书生，只见他五官清秀，身材却很高大，加上略显黝黑的皮肤，少了许多书生的儒雅，却另有一种刚强不屈的气质。 道然好奇之下，便问道：“阿弥陀佛，施主若是有话不妨直说，小僧愿意洗耳恭听。” 这书生露出犹豫的表情，但片刻之后，还是对道然说：“大事有所不知，这次宴会，庆功只是其一，知府大人还想说服你，答应那妖魔的条件。” 道然听了脸色不变，他早就料到了会有这种情况。只是没想到这个黑脸书生也发现了朝廷的想法，更没想到他敢坏了苏州知府的大事。 这要是传出去，这书生全家都要倒大霉，家破人亡几乎是必然的。 也就是说，这人是冒着连累全家的风险来提醒道然的。 道然看他长得挺正直的，便提醒说：“阿弥陀佛，小僧知道宴无好宴，但逃避并无意义。施主莫怪小僧多嘴，刚才你这么说，若是传出去，恐怕会连累家人。” 谁想到，这黑脸书生不仅没有后悔，反而高兴地说：“家母受大师恩德，若是我贪生怕死不敢开口，反而会被她怪罪。” 道然一听，顿时就反应过来了，连忙问道：“你的母亲，可是清月商队的包大娘？” 这书生拱手说：“正是。” 这还真是巧了，道然原本还想着到了府衙再托人寻找包大娘的儿子，没想到送信的正好就是他。 “包大娘可好？”道然问道。 那位能够将商队治理得服服帖帖的包大娘，道然还是相当佩服的，包大娘也算得上是当世奇女子了。 “多谢大师关系，家母一切安好，多亏了大师舍身救了苏州城百姓，否则也不知道会死多少人。”这书生感慨说。 “阿弥陀佛，施主过奖了。还未请教施主姓名？”道然又问。 这黑脸书生连忙说：“还未通报姓名，是在下失礼了，在下保证，字希仁，是太湖书院的学生。” 第111章 初见包大人 “包拯？” 道然脸色一变，这名字实在有点吓人。 不是说历史上的包拯其实是个白面帅哥吗，上辈子的网友误我啊。 此时的包拯虽然还是个年轻的书生，但也已经有几分七窍玲珑心的感觉，看到道然脸色有变，便问道：“大师听过我的名字？” 道然很想说，何止听过，还会唱呢。 “阿弥陀佛，包施主这名字，不一般啊。小僧略通卜算之术，你将来或许会官拜一品位极人臣。” 包拯听了，稍稍露出欢喜之意，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对道然说：“谢大师吉言，不过在下如今只是个人微言轻的秀才，苏州城之事还请大师费心。” 欢喜是正常的，包拯既然要考取功名，当然是希望能够做大官一展抱负。若是寻常僧道这么说，包拯不会放在心上，但道然可是人前显圣的神仙人物，他这么说自然是颇为可信。 不过高兴归高兴，做大官也是将来的事，如今苏州城波诡云谲，稍有不慎就要万劫不复，还是先管好眼前事。 这一闪而过的表情变化，道然也看得清楚。 不愧是包青天，这份定力比神秀还强些。 道然对这位未来的青天大老爷很感兴趣，索性请包拯坐下来细聊。 包拯如今才十九岁，已经中了秀才，正准备考取举人功名。包拯在太湖书院念书，与苏州知府的儿子祝威是同窗好友，不久前还救了祝威一命，所以很受苏州知府祝公远的器重。 祝公远甚至帮包拯写了介绍信，只等包拯考取举人之后，就能上京拜入某位大人物的门下。 这可是一步登天的机会，祝公远算是将包拯当成真正的自己人了。 这次派出包拯前来送信，正是因为觉得包拯办事妥当，口才极好，将道然请来赴宴的几率更大。 只是没想到，包拯是七巧玲珑心，早就明白知府的想法，听到道然答应，反而开口阻止。祝公远确实对包拯很好，但恩情再大，在包拯看来也不能比三万条人命更大，所以他不希望道然赴宴。 “祝知府对包施主也算是颇有恩惠，你这么做，不怕被人说忘恩负义吗？”道然问道。 包拯听了，义正言辞地说：“恩有大恩小恩之分，义也有大义小义之分。或许知府大人觉得三万人换苏州百年太平很划算。但在下看来，此举犹如割地赂秦。今日杀三万，明日杀五万，苏州百姓若是次次都顺妖怪之意，又有多少人能杀？ “而且苏州城哪有三万死囚可以给妖怪血祭，必然要连累众多无辜。大师你也说过，牺牲还是不牺牲，要由百姓自己选，在下深感佩服，因此劝大师不要赴宴。” 包拯的这番话要是让祝公远知道，他绝对是前程尽毁不得好死的下场。 这个年代，知遇之恩跟父母之恩也差不多，祝公远对包拯如此照顾，比师父还亲。不管包拯出于什么理由背叛祝公远，被人知道都是身败名裂的下场。 但包拯还是这么做了，只能说有些人能流传千古是有道理的。 “阿弥陀佛，包施主深明大义，只不过苏州城的达官贵人拖到今日才发请帖，恐怕早已连夜商量好了。不管小僧赴宴与否，他们都决定了与妖怪交易，说不定昨晚就将献祭的名录准备好了。”道然说。 包拯听了，不仅没有意外，反而叹息着说：“大师慧眼如炬，确实如此。知府大人已经决定将大牢里面的罪犯，不管罪名大小全部送给妖怪，苏州城其他贵人也已经派出家仆四处抓拿乞丐流民，还有交不起税的佃农。” 果然够黑暗啊，毕竟是封建社会，这些人草管人命起来连个借口都不用找。 “你觉得他们能成功吗？”道然问道。 “自然不能，他们缺少了最重要的一环。”包拯说。 “哪一环？”道然问道。 “直到如今，他们还不懂得如何与仙神妖魔打交道。请恕在下失礼，如今苏州的达官贵人虽然见识过仙神妖魔之力，却还未摆正自己的身份。 “知府大人竟然派我来请大师赴宴而非亲自前来，可见他还是觉得自己的官身比大师你这位高僧更加高贵。如此傲慢，遇到视凡人如蝼蚁的妖魔，下场又会如何？” 包拯说得没错，当一个人出生的时候就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他必然就会觉得这是理所当然。权贵当久了，掌握着对黎民百姓的生杀大权，这种上位者心态是很难扭转过来的。 在祝公远看来，派出自己最器重的门生来邀请道然，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但如果来的是庞太师，祝公远就会屁颠屁颠地跑过来，跪着迎接。 道然的身份，比得上庞太师吗？ 最少在祝公远看来，道然比不上当朝太师。 但实际上，什么太师在黑山老妖眼中，都只是蝼蚁一般的凡人。 这就是两条相互交叉的鄙视链，如果苏州的权贵真拎不清，那就不是跟妖怪谈判，而是给妖怪送零嘴。 道然深深看了包拯一眼，他是两世为人加上上辈子经历过信息大爆炸的时代，才能看穿这群权贵的问题所在。包拯作为局内之人，却也能够看得如此通透，真是比那傻乎乎的聂正言强了十倍。 真不愧是包大人。 “阿弥陀佛，包施主的意思是，如果我赴宴，很有可能就会让祝知府幡然醒悟，反而会让他与妖怪谈判的几率提高。”道然说。 “不错，请大师以身体不适为理由，推辞赴宴，如今只有拖，只要拖过一段时日，或许会有转机？” “何以见得？”道然追问说。 “在下也只是按常理猜测，既然妖魔是真的，大师你的佛法也是真的，那满天神佛应该也是真的。就像是朝廷得知治下有人作乱，必定会派兵镇压。佛祖总不会看着凡人被妖怪屠杀吧？” 从入门到现在，包拯是第一次表现出不自信的神态。 对于这位苦读圣贤书的秀才来说，昨日的经历已经让他的三观粉碎，要不是他意志坚定聪慧过人，恐怕在没办法站在道然面前侃侃而谈。 苏州城的权贵他可以看得清楚，对人心的把握也有极强自信。 但说起这满天神佛，包拯也不敢保证自己猜得对不对，万一传说中的天庭跟凡间的朝廷不一样呢？凡人的规矩与想法，套在仙人身上未必适用。 包拯猜得没错，天庭肯定不会放着不管。但道然却有另一个想法，对包拯说：“包施主聪慧过人，如此确实是上上之策。” 包拯喜出望外，问道：“大师决定不去赴宴了？” “非也，小僧若是不去，包施主你免不了被祝知府说办事不力，那些被抓的乞丐佃农也不会放出来。此事再拖几日，哪怕妖怪没来，还是要死上不少无辜百姓。既然如此，不如快刀斩乱麻，让小僧将此事彻底了结吧。”道然说。 包拯听了皱起眉头，这事还有别的解决办法？ 这位道然大师，该不会是想将苏州的权贵都超度了吧？ 第112章 庆功宴前 日落黄昏，三藏楼外车水马龙，来往的人非富则贵。 苏州知府祝公远宴请道然法师，这是苏州城最重要的宴会。苏州城有头有脸的人都想要挤进这场宴会，因为这很有可能是苏州为了百年的关键转折点。 道然答应参加宴会，只不过希望可以将庆功宴放在三藏楼中。 这个小小的要求，祝公远自然不会拒绝。 请和尚吃饭，没有比三藏楼更合适的地方了，就是有点贵。 三藏楼对和尚免费，但对其他人可就是名副其实的奢靡之所，这一顿庆功宴人数又多，三藏楼报出来的价钱连祝公远听了都肉痛。 幸亏想参加宴会的有钱人多不胜数，每人凑一点，轻而易举就将花费填上。 三藏楼贵，但有贵的道理。 先不说这吃喝用的是什么山珍海味，光是这人来人往，哪个身份的人该坐哪个位置，能够做到丝毫不乱半点不差，这份能耐就不是别的酒楼能办到的。 包拯此时正坐在三藏楼二楼的雅间中，身边坐着的是太湖书院的一种学子。 这些学生要么前程远大，要么本来就是权贵二代，坐在这里与那喧闹不远不近，能张显清贵，有不至于过分张扬，可以说是恰到好处。 包拯看着楼下那熙熙攘攘，有些心不在焉。 道然虽然说了有办法解决问题，但却没有给包拯解释，反而对他说：“包施主注定前程远大，没必要过多参与，平白折了前程。小僧只求包施主你来日为官，可以造福一方。” 道然不想连累自己，这份人情包拯是非常感激的，但他心系百姓，这关乎数万人性命的大事，如何能冷眼旁观？ “包黑子，你刚刚立了大功，怎么还愁眉苦脸的？来，喝一杯。”旁边一个高大的胖子搂住包拯的脖子说。 这胖子比包拯还高出半个头，身体却胖了两三倍，整就一座肉山，半点书生气质都没有。 在这种环境下，胖子语言粗鲁，丝毫不讲规矩，但旁人却没有半句怪话。 因为他是祝威，苏州知府祝公远的儿子。 在场的人里面，还真没有谁可以不给祝威面子。 被祝威喊包黑子，包拯却也不恼，他知道祝威这人胸无城府，正因为两人关系亲近才会用外号称呼。 “你现在就开始喝酒，不怕知府大人骂你？”包拯笑道。 “哼，我爹从昨晚开始就不知道在忙啥，今天肯定是没时间管我的。大家都是劫后余生，正好喝个痛快。”祝威说完，自己拿起酒杯就灌了一口。 包拯很想说，你爹是在想着怎么杀死三万人给妖怪送去。但这话终究说不出口，祝威这人本事平平，但对朋友是肝胆相照，他实在不能说祝公远的坏话。 心情郁闷之下，包拯也举起酒杯闷了一口。 “好，没想到包黑子你也有这么豪爽的时候，平时让你喝杯酒都难，今天我们不醉无归。”祝威连喝三杯，顿时就兴奋起来。 有祝威和包拯带头，其他人也敞开胸怀，开始饮酒作乐。 又是行酒令，又赏文斗诗。 祝威是里面文采最差的一个，但他是海量，输了也不生气，杯到即干，反而将好几个人喝趴下。 还没正式开席，众人就喝了个半醉。 祝威搂着包拯的脖子说：“包黑子，你见过那个道然法师，他是不是长着三头六臂？” 包拯连忙摇头说：“道然大师是世外高人，怎么会是这种妖怪模样。” “真的吗？可是我听说他能驱使蛇妖，多少跟妖怪沾点边吧。”祝威问道。 “祝胖子你别乱说。”包拯恨不得捂住他的嘴巴，这要是被道然听到了，发起怒来十个祝威都不够他一巴掌拍的。 虽然知道道然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但还是赶紧打住这个问题。 没想到祝威喝多了，有些来劲，大声地说：“怕什么，我刚刚收了两个武艺高强的护卫，张龙赵虎，给我进来。” 话音刚落，门外走进两个黥面纹身的大汉，一看就是江湖人打扮。 “公子有何吩咐？”张龙问道。 祝威醉眼迷蒙，问张龙说：“你武艺高强，我问你，你们兄弟两人跟那道然和尚相比，谁更厉害？” 张龙一听，苦笑说：“公子莫要开玩笑，我们只是凡人，如何能跟道然圣僧相比。我们加起来，都不如圣僧的一根指头。” 这话可没有半点谦虚，张龙赵虎就是龙虎双煞，当初被道然用几块小石头就击败了，半点还手之力都没有，从此混江湖的想法都没了，准备找人投靠。 在机缘巧合之下遇到了祝威，稍微展现一下自己的武功，便成了祝威的护卫。 祝威对他们确实不错，马上动用自己的关系，将他们的通缉令撤了。方法也很简单，找两个死囚替代就行了。 从此天下没有龙虎双煞，只有张龙赵虎了。 但此时，祝威听到张龙对道然自愧不如，便觉得丢了面子，对两人说：“那我要你们何用？下次妖怪来了，你们能守护我祝家吗？” 这多少就有点难为人了，那是妖怪，凡人怎么打得过？ 看到张龙赵虎两人为难，包拯出于好心，打圆场说：“祝胖子你喝多了净说胡话，道然大师那就不是凡人。这两位好汉虽然武功高强，但让他们跟神仙相比，实在是强人所难。等会儿你见到就知道了，只要你看对方一眼，就知道凡人根本无法与之相比。” “真的？”祝威好奇心起来了，也没再跟张龙赵虎计较，摆摆手就让他们出去。 张龙赵虎离开之前，向包拯投来感激的眼神。 祝威这人虽然对他们不错，但终究只是将他们当成下人，而这位长得很黑的书生却对他们相当尊重。刚才这一桌子的书生里，只有包拯开口相助，别人甚至懒得用正眼看张龙赵虎两兄弟。 “可惜了，当初遇到的不是这位。”张龙在心里感慨。 张龙赵虎两人离开，雅间内便再次热闹起来。 包拯虽然也在喝酒，但一直保持着几分清醒，他一直等着道然出现，好奇他会用什么办法来解决苏州城的问题。 但还没等到道然出现，楼下突然传来一声唱喏：“钦天监五官司历玄机道长到。” 所有听到这话的人都停下了动作，就连喝了半醉的祝威也露出惊讶的表情，对众人说：“国师的人来了，怕不是来找麻烦的吧？” 祝威话音刚落，楼下传来玄机子清冷的声音：“听说，知府大人要用三万百姓来换苏州百年平安，这算盘打得真响呢。” 第113章 只有国师受伤的世界 玄机子的话，让众人都脸色大变。 虽然在座的达官贵人都心知肚明，但如此赤裸裸地将事情拿出来说，那就有点打脸了。 包拯瞪大了眼睛，彷佛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 他万万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一招！ 苏州的达官贵人为什么要找妖怪交易？百年风调雨顺能给他们带来什么？ 当然就是财源滚滚和漂亮的政绩。 在确保风调雨顺的情况下，苏州知府就能将苏州的账面做得漂漂亮亮，到时候连评几个优，他的升迁之路自然就顺了。 至于那三万人，反正不会被记录在账面上。 所以就算道然拒绝，除非用暴力胁迫祝公远，否则他是不会打消这个念头的。 而现在，国师的人来了。 玄机子虽然只是钦天监的五官司历，区区九品小官，跟苏州知府没法比。但她是国师的弟子，而国师如今权倾朝野，根本不能用品级来衡量。 玄机子开口，一副指责的语气，这就代表了国师的态度。 一旦得罪了国师，风调雨顺财源滚滚又如何？政绩评优又如何？ 这年头，永远是朝中有人好做官，朝中若是有了国师这个敌人，那这辈子差不多就到头了。 因此，祝公远连忙迎上来，恭敬地说：“玄机道长，绝无此事。” 这位面目普通的女道士看了祝公远一眼，意味深长地说：“原来是谣言吗？那或许真是错怪知府大人了。” 祝公远擦了擦额头虚汗，连忙说：“谣言，绝对是谣言，请玄机道长明察。来人，快请玄机道长上座！” 玄机子却摇了摇头说：“无需客气，贫道今日来此，除了听说这三万血祭之事，还想提醒一下诸位。那日屠城之妖，乃是家师豢养之物。贫道奉家师之命，前来抓拿此妖，劝诸位不要胡乱插手。”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那杀人血祭的妖怪，竟然是国师养的？ 玄机子眯着眼，横扫全场，周身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杀气。 如此威压，让众人噤若寒蝉。 “相信诸位都是聪明人，什么事情该说，什么事情不该说，都心里有数，否则的话……贫道告辞。” 玄机子嚣张地留下这句话，转身就离开了三藏楼。 直到确认对方彻底远离，祝公远才露出愤怒的表情，恨声道：“岂有此理，实在欺人太甚！”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附和之声。 玄机子实在太嚣张了，他们全是苏州有头有脸的人，这女道士却将他们视如猪狗，还用性命威胁。平时只有他们威胁别人，哪有被人威胁的时候？ “知府大人，国师纵妖行凶，此事应该上报朝廷啊！”有人对祝公远说。 祝公远义正言辞地说：“当然，本官定会参那妖道一本！” 一群人齐声骂着那祸国殃民的妖道，实际上心里都明白，那三万人还是赶紧放了吧。 祝公远也是这么想的，什么上书弹劾，也就嘴上说说。实际上他不仅一个字的弹劾奏章都不会写，甚至还会想办法将苏州城抗击妖怪的功劳分一半给玄机子。 这就是为官之道。 在众人骂得兴起时，道然隐藏着身形，在楼上将一切尽收眼底。 一道迅捷的白影从外飞入，钻进道然的僧袍之中，缠在他的右手之上。 “道然法师，我刚才演得可像？”白素贞问道。 “道友的障眼法确实厉害，小僧都看不出任何破绽。”道然称赞说。 刚才的玄机子当然是假的，是道然凭记忆将玄机子的容貌画了出来，再让白素贞用障眼法幻化出来。 道然的画技相当不错，炭笔素描也能画得惟妙惟肖。 白素贞虽然还未化为人形，但施展障眼法也能幻化成人形，偏偏凡人是足够了。 这就是道然的计划。 以出家人的身份，不管是好言相劝还是以理服人，效果都不会太好。只有更高的权势人物才可以彻底粉碎这群权贵用人命做交易的想法。 杀头的买卖有人做，亏本的买卖没人干，便是这个道理。 三万人换不了荣华富贵，这群达官贵人又何必去跟妖怪做交易。 至于黑山老妖跟千宿真人的关系，那纯粹就是道然栽赃陷害了。不过这妖道可以去永州释放瘟疫，道然给他栽赃个养妖杀人是完全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只怕不够狠，传播得不够广。 事情完全按照道然所想地发展，等到他现身，参与到庆功宴中，祝公远绝口不提半句血祭之事，这场宴会就成了单纯的庆功宴。 道然跟众人客套了几句，就借口闭关离开了。 而因为被玄机子闹了一场，众人也觉得这场宴会十分尴尬，没过多久便全部散去。 包拯吃力地将彻底喝醉的祝威架起来，送到房间之外，交给张龙赵虎。 嘱咐了这两个护卫几句，然后便快步往楼上走去。 走到了道然的房间前，包拯拍了拍自己发红的脸颊，然后敲响了房门。 “道然大师，包拯求见。” 房门打开，道然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出现。 包拯连忙躬身道：“多谢大师出手相助，在下佩服。” 包拯自启蒙以来，一直被人称赞聪慧，与同龄人相比，更是显得鹤立鸡群。而这次事件，包拯唯一想到的就是拖字诀，还不能确认能不能成功。 而道然只用了一个小花招，几句简单的话，事情就被完满解决。 道然不仅仅是彻底拯救了那三万无辜者，自己也完全没有跟祝公远和苏州权贵交恶，包拯自然就有功无功，所以道然也变相保住了他的前程。 此事说来，唯一受伤的就只有国师千宿真人了。 千宿真人祸国殃民，谁不想将他拉下神坛，包拯对于陷害千宿真人那是举双手赞成。 这洞悉人心的目光，对官场规矩的精准把握，还有这四两拨千斤的手段，根本不像是一个和尚能做出来的。 包拯心想，要是这位道然大师还俗为官，恐怕当个丞相也绰绰有余。 再联想到道然的超凡手段，包拯除了说一声佩服之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有时候真是大得令人震惊。 表达完感激之情后，包拯又问：“大师接下来，有何打算？” 道然说：“小僧会在苏州城住上数日，等妖怪之事解决，便会上京。小僧要为永州的百姓，向千宿真人讨个公道。” 第114章 因果有多重 庆功宴后，城里的乞丐们又被放出来了，欠了租的佃农们不用送死，恢复到卖儿卖女的原本状态。 苏州城好像什么都没变，但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黑山老妖血祭虽然被打断，但那一个时辰还是死了不少人，被色法空相神雷炸得粉碎的无辜百姓就有数千人，就连权贵都死了不少。 虽然还没到全城缟素的地步，但也是相当压抑。 多亏了最近出现了一个蓑衣盟，里面的人披蓑衣戴斗笠，专门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说是受到道然圣僧的感召，要行善积德，为百姓做好事。 道然坐在三藏楼的揽月阁上，俯瞰着下方的热闹。 与杭州城的三藏楼不同，苏州的三藏楼并没有沿湖而建，而是处于闹市之中。 不过这座三藏楼设计有别具匠心，能够俯瞰数条大街的繁华，令人有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远远望去，行人如织，确实有点看蝼蚁的感觉。 或许这就是苏州城的达官贵人习惯了视人命为草芥的原因，从出生开始就用这种俯视的角度观察世人，如何能将自己当成其中一员？ 道然收回望向楼下的眼神，转而望向坐在他面前的女子，问道：“玄机道长，这是你的本来面目，还是障眼法？” 这是一位五官精致的绝色美人，要不是她身上穿的依旧是那身朴素的道袍，道然都很难认出她就是当日见过的玄机子。 整容都没整这么漂亮的吧，玄机子不止变漂亮，就连气质都变了。 “哦，人人称颂的道然圣僧也在意这血肉皮相吗？”玄机子问道。 “小僧还未修成正果，未能勘破色相又有何奇怪？”道然反问道。 玄机子展颜一笑，称赞说：“厉害厉害，道然圣僧不仅容貌绝世无双，这辩经的手段也是不凡。别的和尚只懂驳倒别人，像你这样以退为进的确实少见。” “阿弥陀佛，众生烦恼便如这身旧衣。若要人脱下衣服，北风劲吹只会令人紧抓衣襟不放，不如像那太阳，只要给予的温暖足够，人自然就会将衣服脱下。佛门弟子要普度世人，而非教训世人。”道然回答说。 玄机子沉默片刻，对道然说：“法海禅师真是一位好老师，想必平日对你便如那温暖太阳一般，真令人羡慕啊。” 道然：…… 法海哪里是太阳，那特么是是太阳风暴。 不过玄机子的表情看起来相当真实，这话应该是出自本心。想来也没什么不对，石禅道人是被蛊虫弄死的。玄机子也是国师的弟子，说不定也被喂了蛊虫。 道然突然明白，为什么他对玄机子有种莫名其妙的亲切感，因为这玄机子身上也散发着欺师灭祖的气息，这就是同道中人的相互吸引啊。 喊了句阿弥陀佛压下这种古怪的情绪，道然继续问道：“玄机道长今日来应该不是为了听小僧几句偈语，不妨开门见山。” 玄机子也收敛了表情，对道然说：“我今日来此，只因你数日前找人假扮成我的样子胡说八道。” 道然笑了，看来这消息传得很快，玄机子本来都跑路了，还忍不住现身，可见那谣言的影响力极大。 “玄机道长不也是受千宿真人的蛊虫所害么，小僧要对付国师，对你来说应该是好事。”道然说。 “唉，你不懂。我修行因果之道，最怕就是因果纠缠。我为你指点迷津，传授你炼器之术，引你到那场大雨之中，然后我再借用那场大雨，将体内蛊虫驱逐出去。到此为止，你我恩怨两消，彼此缘分就尽了，可以相安无事。 “偏偏你又找人假扮成我，对付我师父。我不仅与你重新纠缠因果，连我师父也逃不开这团乱线。我如今想要抽身事外都难，你说你是不是害了我？” 玄机子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是挺好看的，但有点假。 因此，听完这长篇大论，道然只回了一个字：“哦。” 玄机子皱起眉头，不满地对道然说：“你哦这一声是什么意思啊？” 道然想了想，加了一句：“哦，小僧知道了。” 玄机子等了半天，发现道然真的就是表示知道了，其他半点反应都没有。 玄机子顿时明白，眼前这小和尚油盐不进，不能看他年纪小就好对付，只能选择坦白一点。 “大家都是明白人，我就不拐弯抹角了。我修因果之道，因果之力在我身上会放大十倍百倍。如今你我已经有因果纠缠，放着不管我肯定有大麻烦。因此，我想请你助我修行。”玄机子说。 “阿弥陀佛，小僧是个和尚，要怎么助你修行？”道然问道。 玄机子没听出道然这句话里别的意思，继续解释道：“因果之道的修行其实很简单，只要卜算即可。每算准一次，修为自然便有所精进。但卜算并非凭空想象，必须仔细观察因果纠缠的命运之线，才能推断出准确的未来。” “小僧不会卜算之术。”道然说。 “不需要你会，我刚才说了，只有看穿命运之线才能算准未来。所以线索越多，算得越准。凡人身上因果太少，能提供的线索太少，你不一样，你身上的因果可太重了。” “有多重？”道然好奇地问。 “这么说吧，凡人身上的命运之线犹如蛛丝般纤细，能有七八根就算多的了。而你身上的命运丝线……大概有七八斤吧。” 道然：(?_?) 这个形容，是不是有点过分？ 上辈子看小说，都说穿越者命运无常，不在卜算范围之内，怎么轮到自己就深陷因果之中呢？ “该坦白的我已经坦白了，我只需要你每日找我卜上一卦即可，不知道法师意下如何？”玄机子问道。 “可以。”道然秒答。 “咦？你这就答应了？”玄机子有点意外，刚才这小和尚还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模样，怎么突然就这么好说话了？ 道然笑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与人方便不是很正常吗？道长你又不是要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小僧也无需劳心劳力，举手之劳便能帮到别人，有什么理由要拒绝？” 宝相庄严，发动！ 玄机子突然眼前的小和尚好神圣，好高大，彷佛真佛降世，正慈悲地看着自己。 回想起自己听说过的消息，眼前这位道然法师无愧于慈悲为怀普度众生这八个字，之前的表现，只能说他是个谨慎之人，却并非口蜜腹剑的小人。 这让玄机子有点愧疚，她之前的表现太过小人之心了。 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报答对方，不然这份恩情就还不清了。 没想到这么简单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玄机子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便客气地对道然说：“多谢成全，那今天先给你卜上一卦，你想问什么？” “还是天气吧，下午天气如何，有雨吗？”道然问道。 玄机子感觉有点奇怪，这小和尚怎么每次都问天气，正常人不是应该对自己的命运更感兴趣么？ 不过也无所谓，因为算什么都一样。 玄机子拿出龟甲和铜钱，对道然说：“上次是因为你与那场大雨因果极深，我才算得这么精准，这次可没这么好的事。说不定只能模湖算个晴雨，而且不一定准确。” 铜钱在龟甲之中叮叮当当地响着，然后哗啦一声被倒出。 玄机子脸色一僵。 道然奇怪地问：“怎么了？” 玄机子苦笑着说：“申时有雷，一刻而止，共三万七千响。” 第115章 雷响 申时有雷，一刻而止，三万七千响。 时间，时长，雷响次数都有了，这叫算不准？ 道然沉默片刻，问道：“这场雷又跟我有关系，对吧？” 玄机子脸色凝重地点头说：“是的，因果极大。” “有什么建议吗？”道然再问。 “没有，告辞。”玄机子收起铜钱龟甲，撩起长袍下摆，直接撒丫子跑路。 不愧是修行者，跑得还贼快。 道然看着玄机子消失，然后认真思考起来。 上次大雨，是黑山老妖在玩血祭，道然挺身而出阻挡这妖怪，那自然因果极大。 难道说，这次是黑山老妖报复来了？ 不管是不是，先做好准备总是没错的。 道然马上找三藏楼的小二，让他帮忙传个消息，将包拯从太湖书院请过来。 道然如今声望极高，三藏楼本来就对佛门弟子优待，听到道然的吩咐，三藏楼自然不敢有任何怠慢。不到两刻钟，包拯就到来。 见到这位，道然开门见山地说：“今日申时有雷。” 话刚说完，他就因为泄露天机获得了【御灵+1】。 很显然，玄机子这次又算准了。 包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么郑重其事地告诉自己打雷，道然大师是有什么深意吗？ 包拯也不愧聪慧过人，很快就联想到那日的大雨，问道：“这雷，莫非与妖怪有关？” “不一定，但肯定不是寻常的天雷。请包施主过来，正是为了此事。小僧希望包施主你能尽快将这消息传播开去，申时不要出门，等这雷霆过去再说。”道然说。 打雷，还是躲在屋里更安全。 之前黑山老妖施展的色法空相神雷就对肉身有奇效，但对其他东西效果就一般。凡人的房屋即使挡不住雷霆，但怎么也比直接噼在人身上好些。 包拯眉头皱起，他一个秀才，人微言轻，根本不可能让老百姓不出门。但他没有推辞，因为他觉得这是道然对他的信任。 作为合作坑过苏州权贵的“共犯”，包拯觉得自己应该承担起这份信任。 “大师放心，在下一定尽力而为。除了打雷之外，还有其他线索吗？”包拯问道。 “小僧暂时也只知道这么多，请包施主费心。”道然双手合十说。 “大师无需客气，这是在下应该做的。距离申时不远，若无其他要事，在下就先行告退了。”包拯说。 道然送客，包拯需要抓紧时间通知百姓，他也要做好准备了。 送走百姓，道然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中。 此时里面一副不能直视的模样。 小青重新化作人形，被粗大的白蛇捆住身体。 不管是蛇还是人，都是不着片缕的模样。 “姐姐，人不是因为冷才穿衣服的么，我不怕冷为什么还要穿，我又不出门，不要穿衣服！”小青挣扎着说。 “不行，想要学做人，就要从基本学起，衣服一定要穿！不管是不是在外面！”白素贞将小青牢牢捆住，尾巴挑起绿色的长裙就往她脑袋上套。 “姐姐你变心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遇到道然法师之后就不疼你的妹妹了！”小青委屈地挣扎着。 道然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眼前这人兽加捆绑的刺激画面。 “阿弥陀佛。” 道然双手合十说：“两位，那黑山妖怪可能会再来，还请两位做好准备。” 说完，他就关上房门，转身离开。 等苏州事了，道然就要上京了，到时候找个机会破个色戒吧。天天这样，刺激多了对身体不好。 …… 包拯从三藏楼出来，一路思考着解决办法。 距离申时还有三个时辰不到，如何才能让百姓足不出户呢？ 直接通知苏州知府是没用的，就算祝公远愿意相信，他巴不得更多老百姓出门被妖怪噼死，那就伤不到他的头上了。 这件事，真正难的不是找借口，包拯老百姓要是知道妖怪来了，肯定会第一时间闭门不出的。真正的难题是，如何在短时间内，将这消息传得人尽皆知。 没有苏州官府的支持，想要短时间内传播消息可太难了。 正沉思着，包拯看到三个蓑衣人拦在了他的面前。 走在最前面的那个蓑衣人闷着声说：“包黑子，你怎么在这里？” 包拯疑惑间，看到一张满是汗水的胖脸，惊讶地说：“祝威？你这是做什么？” “最近不是流行蓑衣么，穿着这身上街，大家都将我当英雄呢，上茶馆喝茶都不用给钱，就是有点热。”祝威说。 蓑衣盟是刚兴起的新鲜玩意，祝威就带着张龙赵虎完了一把角色扮演，还别说，感觉相当不错。 以前出门，别人对这位知府公子是敬畏，缩在一边大气不敢喘。现在出门，人家热情满满地赶上来，送茶水送糕点的，弄得祝威不好意思又有点兴奋，这受人爱戴的感觉真不错。 包拯不知道该怎么说，人家蓑衣盟打的就是你这种官二代。不过祝威的脑子经常不着调，包拯也已经习惯了，正要告辞，包拯却突然对祝威身后的张龙赵虎说：“两位壮士，可能够联系上蓑衣盟的人？” …… 时辰快到了，道然不在三藏楼，而是来到了重阳观，跟一脸晦气的玄机子喝茶聊天。 “跑得了道士跑不了道观是吧？”玄机子没好气地说。 “没办法，谁让重阳观最安全呢。别这表情，小僧要是死了，你不就没办法修行了么。”道然说着将空了的杯子推过去，这茶叶不错，挺香的。 “你死了我因果就少了大半。”玄机子诅咒着，但还是给道然将茶水满上。 “放心吧，死不了的，这次定叫那妖怪有来无回。”道然信心满满地说。 上次白素贞来得匆忙，根本没时间布置。 现在有将近三个时辰布置，又有玄机子的帮忙，早就将重阳观的阵法掌握。到时候激发苏州地脉之力相助，说不定能将黑山老妖留下来。 旁边的日晷影针慢慢挪动，申时终于到了。 震耳欲聋的雷声响起，这晴天霹雳让道然心脏都为之一颤。 紧接着，无数雷霆连成一片。 白素贞早已准备妥当，在雷声响起时就已经冲天而起。 道然也没客气，连忙念出天龙八部护身咒，随时准备召唤幽禅天。 然而，这次来的不是黑山老妖。 只听那晴空之上传来一声爆喝：“大胆妖孽，天庭办事，也敢造次？！” 第116章 天庭来人 道然在苏州城等了这么多天，等的就是天庭来人。 毕竟他不能一辈子在苏州城等着，也不可能一路追杀黑山老妖。 谁能想到，这天庭来人竟然是这么大场面，白素贞刚飞上天就被当成妖怪了。 白素贞还没来得及解释，那漫天雷霆便收为一束，朝着她打来。 雷霆的速度极快，白素贞也来不及躲避。但她周身鳞片射出七彩光芒，将这道雷霆给挡了下来。 毕竟是快要渡过天劫的大妖怪，这天庭正神的仓促一击还不至于将她干掉。 但硬吃雷霆还是让白素贞有点不太好受，正要开口解释，但这雷霆一道接一道，根本没有任何间隙可言。 白素贞根本没有说话的时间，只能全力应对。 道然在重阳观中看着天空，也察觉到情况不对。 白素贞竟然被压制了，而且连解释的话都说不出来。那雷霆之中的模湖影子竟然如此厉害，绝对不是寻常的天兵天将。 这种情况下，道然也只能优先保证白素贞的安全了。 召唤天龙八部！ 咒力连接到那片神国之中，很快就得到了回应。 “夜叉浮战，听召而来。哈哈哈，道然法师，好久不见了。”浮战那张狂的笑声在道然的耳边回响，似乎还兴奋到自带电音。 道然有点意外，他原本是想召唤幽禅天的，上次这位火焰大姐姐贼勐，用分身跟黑山老妖极限拉扯了好久。 至于浮战，上次出场的时候是挺有威势的，但真正的本事道然还没见识过。自己又没喊对方名字，怎么会突然回应召唤了？ 道然留了个心眼，并没有直接将浮战召唤出来。要知道，一旦开始召唤，道然的法力就会消耗大半，浮战要是出什么幺蛾子，道然就没机会再召唤幽禅天了。 “怎么？道然法师你不是需要帮忙么？”浮战问道。 “浮战夜叉，小僧还没练成紫霄神雷呢。”道然回答说。 “这个，我觉得吧，紫霄神雷最近你练得挺好的。”浮战说。 道然差点发出呵呵的声音，这左右横跳的标准必定有鬼。 道然挺记仇的，上次召唤浮战的时候他不仅自己不来，还将摩多耶给揍了，要不是道然自己本事不差，恐怕就要翻车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道然更加不敢随意将他召唤出来了。 “道然法师，别人持咒召唤天龙八部，都是三催四请焚香沐浴，跟请祖宗一样才能召唤出来，你这挑三拣四的，就不太礼貌了吧。 “再说了，对手用的是雷霆啊，我最擅长的就是紫霄神雷，你不选我还能选谁呢？”浮战有点焦急地说。 道然抬头看了天上的战局一眼，虽然白素贞还处于下风，但估计是对天庭有所顾忌，所以主要以防守为主，并没有全力反击。 这一时半会绝对分不出胜负来，道然现在有时间跟浮战扯皮。 “阿弥陀佛，浮战夜叉，你这还没被召唤呢，撒谎破戒罪孽可是由你自己承受。”道然说。 浮战听了，顿时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好吧，想要骗过道然法师确实不容易，既然如此，我也不妨直说。之前你欠我一个人情，现在将我分身唤出，我们就算两清了。” 道然觉得事情越来越诡异了，召唤浮战当打手，结果还顺便将欠的人情给还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情？ 道然发挥自己从无数小说中锻炼出来的聪明才智，试探着问：“天上那位，是你仇人？” “仇人说不上，我只不过想跟他一战。上一次见你，我就冥冥中有所感应，你迟早能帮我完成这个愿望。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机会了，道然法师，你身上的因果可不轻啊。”浮战解释说。 当然不轻，七八斤重呢。 “若是如此，召唤阁下也并无不可，但小僧法力低微，只能唤出你的分身，上面那位恐怕是天庭正神，你这不是必败无疑吗？”道然问道。 道然虽然知道自己天赋极高，持咒属性也快加到两位数了，但区区一个天龙八部的分身，绝不是白素贞的对手，没看到现在白素贞都被压制了？ 浮战现在冲出去，那不是送死么？ “哈哈哈，我战斗可不是为了赢，挑战强者，在不可能中寻找制胜之机，这才是战斗最吸引人的地方啊。道然法师，求你成全。”浮战诚恳地说。 好霸气的宣言，浮战的话说到这里了，道然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不过召唤之前，他还是说了一句：“切磋即可，可别弄成死仇。” 对方怎么说也是天庭派来的，现在打起来算是误会，让浮战过过瘾就算了，后面还是要合作对付黑山老妖的。 “放心，这位我可太熟悉了，他脾气好，从来不记仇的。说不定，我跟他打完这一场，道然法师你还能得到不少好处么。”浮战若有所指地说。 不被人抽后算账就不错了，还好处？ 天上那位难道是个变态，特别享受被人群殴？ 不过现在白素贞连开口解释的机会都没有，道然也没有别的选择，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咒力加持，道然身后出现大片紫色的雷电，浮战高大的身影从雷光之中飞出。 刚现身，浮战就毫不犹豫地冲上天空。 这犹如巨人的夜叉竟然能够化神电光，以雷电的速度往天上飞。 这种飞遁之术实在令道然羡慕，好歹也是个修行者了，不会飞实在是有点丢脸。道然决定等苏州城这事完结，就优先修行紫霄神雷这门神通，好歹先学会飞。 不得不说，浮战确实是玩雷电的行家，那位天宫来人所施展的雷电都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引，凝聚为一颗巨大的球形闪电。 浮战加入战局，白素贞压力顿时减轻了一半，连忙趁这个机会说：“我并非在苏州作乱之妖，还请上神明察。” 白素贞虽然法力不弱，但毕竟是不入仙班的下界妖精，面对天庭派出来的人，气势上天生便弱了一筹，所以语气都弱了些。 但这天宫来人似乎并未将注意力放在白素贞身上，反而望向一旁的紫色夜叉，惊怒交加地说：“浮战？！你这疯子怎么会在这里？！” “哈哈哈，雷震子，我看你这次往哪逃？！来与我痛快一战吧！”浮战说完这句，浑身紫电缭绕，朝着雷震子冲了过去 电闪雷鸣，将道然满脸懵逼的表情照得纤毫毕现。 这他娘的是雷震子？ 你他娘的跟我说雷公脾气好不记仇？！ 第117章 雷震子 如果说，天庭有什么神仙在凡间比较有名，雷震子绝对能算是第一梯队。 曾经有为相声艺术家说过，有些人得在打雷的时候离远点，因为他挨雷噼的时候会连累你。 这话没什么根据，但由此可见雷公在凡间的威名。 雷震子成名与封神之战，所谓穷人靠变异，他吃了颗仙桃，变丑了，但也变强了。 背上风雷翅，手中雷公凿，都是极为厉害的法宝。最终功德圆满，被封为雷部正神。 凡间一直流传，这位雷公司掌雷电，专噼伤天害理的坏人。 要论名气，雷震子比法海都高。 要是普通的天兵天将就算了，道然觉得自己背景够厚，只要结下死仇，化解起来不难。 更何况，这真是一场误会，道然让浮战出手，也是为了救白素贞。 但对方竟然是雷震子，那事情就变得麻烦了。 法海这位金身罗汉跟雷部正神相比，可能还稍微差了一点点。万一这位雷公脾气非常不好，又非常记仇，那恐怕就没那么简单可以化解恩怨了。 但道然并没有后悔，当时误会已经产生，雷震子将白素贞当成害人的妖怪来打，道然不可能放着白素贞不管。 不管是不是雷震子，其实结果都一样。 白素贞从这场雷暴中脱出身来，迅速飞到道然的身边。 “道然法师，没想到竟然是天宫来人，我一时莽撞，如今恐怕难以收场。”白素贞抱歉地说。 道然摇了摇头说：“谁能想到是天庭来人呢？此事与你无关，只能说是小僧想太多了。若是我们什么也不做，说不定这位雷公打个雷就走了，也不会与我们有什么纠缠。” “那现在要怎么办？”白素贞担心地说。 “白施主，请你送我上天。”道然说。 “法师是有什么妙计？”白素贞问道。 “哪有什么妙计，既然是误会解开便好。” “有这么简单吗？”白素贞觉得道然实在太过轻描澹写了，这可是雷震子。 道然笑道：“不过是一场误会而已，再不简单，又能如何？” 道然不怕雷震子一道神雷噼死自己，毕竟这位是体制内的神灵，做事是要讲规矩的。 但平白无故跟这位神灵交恶也是没必要的，道然也希望可以跟雷震子解释清楚。 看到白素贞还是一副担心的样子，道然转过头，笑着对玄机子说：“能卜一卦么？你也不想让雷公知道，你跟我是一伙的吧？” 玄机子咬牙切齿地抓起龟甲，叮叮当当地摇着铜钱。 三枚铜钱从龟壳中飞出，玄机子仔细地看了一会儿，然后松了口气说：“有惊无险。” “就这？”道然奇怪地问。 “那你还想怎样？我说了，并非每一次占卜都能得到准确的结果，现在已经是极限了。”玄机子脸色发白地说。 卜卦可不仅仅是摇龟甲这么简单，每次从铜钱中解读未来，都需要耗费她大量的精气神。 道然点了点头，如果玄机子没算错，那这个结果算是很不错了。 白素贞听了，也不再耽误，将体型变大，让道然骑在她的身上，然后就腾云驾雾地往天上飞。 不一会儿，道然就靠近那片不断闪烁的雷霆。 天上雷光闪烁，雷震子和浮战都已经彻底化作雷霆。 蓝白色的雷光与紫色神雷相互交缠碰撞，震天巨响连成一片。 怪不得玄机子说这场雷暴只有一刻钟，却有三千七千响，这惊雷都快连成一个音了。 天空中惊雷阵阵，战斗彷佛都进入白热化阶段，只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浮战不是雷震子的对手。紫色的电光原本与蓝白色雷光旗鼓相当，但如今却已经被打得节节败退，只剩下三分一的光芒了。 刚靠近战场，道然就听到了雷震子的咆孝：“浮战，你这个疯子，为何要与那妖怪厮混在一起，天龙八部也敢血祭凡人吗？！” “雷震子，你别搞错了，我跟什么血祭没关系，我今天只想打死你，或者被你打死。别废话了，你已经躲了五百年，来跟我痛痛快快战一场。”浮战大声地说。 不知道还以为此时占了上风的是他呢。 听到这话，雷震子咆孝一声：“那你捣什么乱啊！” 话音刚落，浮战紫色的身影就像是炮弹一样从雷网中飞出，直冲云霄。 浮战被打飞之后，漫天雷光也尽数消散，正好申时一刻，玄机子的卜算真是精准无比。 道然如今也看清楚雷震子的模样，跟传说差不多，鸟嘴人脸，背生双翅，手上拿着一个锤子和一根钉子，应该就是大名鼎鼎的雷公凿了。 “看样子，你就是持咒召唤浮战的人了？大胆凡人，竟敢对天庭正神出手？”雷震子问道。 道然双手合十说：“阿弥陀佛，此事乃一场误会，小僧以为是那黑山妖孽再次来苏州城作乱，这才请朋友出手阻拦。没想到，竟然是雷神当面，罪过罪过。” 雷震子上下打量道然，觉得这小和尚长得极为好看，说话的神态语气都充满了佛门的慈悲气息，不像是撒谎的样子。 更何况，能够将天龙八部护身咒修炼到这个境界，这小和尚要么师出名门，要么就天赋异禀。 这样的人物，也不太像是跟妖怪勾结的样子。 “哼，此事本神自会查清。小和尚，报上名来。”雷震子说。 “阿弥陀佛，小僧道然，家师法海。”道然很上道地报上法海的名字。 只要对方不是有意撕破脸，这就是一个方便对方就坡下驴的台阶。 果不其然，雷震子听到法海二字，便说：“原来是法海禅师的徒弟，那应该不至于跟血祭扯上关系。不过，以后你还是少将那疯子召唤出来，否则只会引火烧身。” 道然连忙说：“多谢指点，小僧明白。” 雷震子看道然如此恭顺，心里的气倒也消了大半，便继续说：“那日血祭凡人的妖怪何在，你们可有线索。” 道然摇了摇头说：“暂时没有任何线索，不知上神可有办法追踪？” 道然最关心的就是这事，不能将黑山老妖解决的话，他也没办法上京。 雷震子摇了摇头说：“这次下凡来得匆忙，我也没让千里眼顺风耳寻找那妖怪的踪迹，不过，既然他是大自在天的信徒，不出数日他肯定会再来。大自在天的祭祀，可不能如此轻易就放弃，否则他的下场恐怕比下地狱更惨。” 第118章 这波还俗稳了 浮战这厮，虽然是个武疯子，但有一点他没有欺骗道然。 雷震子真的很好说话，这位雷部正神没有半点暴脾气。事情解释清楚之后，雷震子便与道然一起来到重阳观中。 玄机子并没有离开，她对自己的卜算结果很有信心，既然是有惊无险，自然要留下看一睹神灵真容。 玄机子知道满天神佛都是存在的，但真正的神仙，她还是第一次见。 在重阳观中落座，雷震子看了一眼玄机子，又看了一眼道然，心中有点奇怪：“这小和尚看着是佛门高僧，怎么身边不是妖怪就是美艳道姑，法海就不怕他年纪小把持不住犯佛门戒律？” 不过这是别人的家事，雷震子并没有八卦的意思，刚坐下来，连茶都没喝就开始询问道然当日血祭的细节。 道然自然也不会怠慢，将当时的细节一五一十地说出来，既没有夸大，也没有谦虚。 道然闯过小青洞窟的幻阵，明白除妖是一件非常精细的事，任何不准确的描述都会让人做出错误的判断。 因此，道然说得很琐碎，但保证每一句都是真话。 雷震子听了，苦思良久，然后说：“听你们这么说，那妖怪当时祭祀大自在天所需的祭品极多，而因为你们的阻止，他连十分一都没有完成。那我这次下凡，可能就是白费心机了。” “此话怎讲？”道然问道。 “因为大自在天对祭祀分外看重，若是祭祀顺利完成，这位魔主不会吝啬赏赐，若是祭祀失败，自然也难逃责罚。这妖怪血祭连十分一都没成功，恐怕早已承受血祭反噬，早已一命呜呼了吧？那我这次下凡，岂不是就白费心思了？”雷震子解释说。 道然却说：“恐怕并没有这么简单，若是血祭反噬如此重，那妖怪怎么会直接逃跑。当时他可没受什么伤，占据优势的依旧是他。只要他想，再杀几千上万人并非没有可能，怎会明知道反噬严重，还直接逃跑呢？” 雷震子听了，也想不通，只好说：“搞不清楚真假，但不管如何，我会在苏州城留些时日。血祭在这里开始，便注定只能在苏州城继续下去，那妖怪是不会去其他地方进行血祭的，所以我们守株待兔即可。” 既然连雷震子都这么说了，道然也没有反对的理由。看雷震子这么好说话，道然便按捺不住好奇，问道：“上神，你与夜叉浮战是旧识？为何他那么执着要与你一战？” 雷震子听了，顿时来气说：“因为他是个疯子，我们有一次在盂兰胜会上偶遇，他见猎心起，非要跟我比试雷霆之力。 “我可是堂堂雷部正神，怎会跟你一个夜叉在盂兰会上打架？结果那次之后，他就一而再再而三地上门挑衅，我都懒得理他，没想到他还会找到这种手段来逼我动手！” 雷震子说起浮战就生气，周身又有雷光涌动，看来是真的烦死了。 “既然如此，上神你与他比试一场便是。小僧听闻上神乃是封神之战后册封的雷部正神，切磋对你来说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吧。”道然问道。 没想到，这话让雷震子更加激动，只见他一锤砸得茶桌粉碎，愤怒地说：“从封神之战到现在，凡间才过来多少年，按地上一年天庭一日来算，我也没过几年安生日子。 “结果那猴子就出现了，先是大闹天宫，等他去取经了，我们又要随时待命生怕那猴子搬救兵的时候找上雷部，那种日子根本不是神仙过的。 “好不容易猴子成佛了，天庭又消停了。偏偏这只夜叉非要跟我比一比雷法。我认输还不行，说什么一定要堂堂正正打一场，这不脑子有病吗？！ “我都打了一辈子的仗，就不能让我享受享受吗？” 看来是在心里憋太久了，这番话说出来之后，雷震子表情都舒缓了许多。 道然对他也是非常的同情，这挺好的一位天神，唯一愿望就是上班摸鱼躺平而已。谁不想上班摸鱼躺平呢，这不是人之常情吗，这招谁惹谁了？ 浮战这人不行，没见过逼人打架的。不过天龙八部正是因为各种恶念执念放不下，才导致不能修成正果，不然又怎么会被称为恶神呢。 想到这里，道然更觉得对不起雷震子，便对他说：“此事乃小僧罪过，” 雷震子脾气是真的好，并没有怪罪道然的意思，反而说：“怪不了你，看你的年纪，修行才几个年头，能召唤天龙八部护身就已经算是天资不凡了，想要完全控制他们，没百年苦功难以……” 雷震子的话只说了一半，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突然问道：“你知道浮战的名字，你不是碰巧将他召唤出来的？” 道然不敢撒谎，坦诚地说：“阿弥陀佛，确实并非巧合，我与浮战夜叉早已认识，还修炼过紫霄神雷的神通。” “紫霄神雷？你才几岁，怎么可能学会紫霄神雷？不对，你是以真名召唤浮战，你学了多久天龙八部护身咒？”雷震子疑惑地问。 “小僧修炼天龙八部护身咒已有两月。”道然诚恳地回答。 “开什么玩笑，学了两个月就能将天龙八部分身召唤出来？还学会了浮战的紫霄神雷？！”雷震子满脸的不信。 天龙八部护身咒乃是佛门顶级咒法，不仅能够驱邪护身，持咒时间越长，就能领悟越多神通，是能够将肉身锤炼为佛门金身的上等功法。 但再怎么厉害，修炼也得需要时间。 两个月时间，能沟通佛门神国，能够感受到天龙八部的存在就不错了。 看到道然被质疑，白素贞不知为何觉得有点不忿，即使面对天庭的正神，她也为道然辩解说：“道然法师天赋异禀，我曾传授他障眼法，他很快便学会了。” 雷震子用诡异的眼神看着道然，问道：“很快是有多快，半个月，十天？” 道然沉默片刻，小心谨慎地说：“一天……” 雷震子身上雷光一闪而过，空气中弥漫澹澹的臭味，只听他惊讶地说：“一天？” 其实是一天还不到，道然只尝试了三次就学会了，前后加起来不到半个时辰。 但他不敢再说了，生怕将雷震子吓出心脏病来。 雷震子看道然表情不像撒谎，激动之下对道然说：“我传你五雷正法，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记名弟子。” “这……”道然反应极快，问道：“上神你不是想让我帮你应付浮战夜叉吧？” 雷震子哈哈大笑说：“这有什么不好，反正你能召唤他的分身，你每天将他召唤出来，用我教你的五雷正法揍他！连我的记名弟子都打不过，好意思上门挑战我？” “阿弥陀佛，虽说此乃好事，小僧不应该拒绝，但小僧已有师承，听闻上神乃是玉虚宫门下，小僧若是由佛转道，恐怕师父会怪罪。”道然推辞说。 “法海那边我来跟他说，我也没让你当道士，我们各论各的。放心，既然你成了我的记名弟子，以后谁要是敢欺负你，我手上的雷公凿也不会放过他。”雷震子心情大好地说。 道然露出了笑容，浮战真没骗他，这一架打完了，他还真的收到好处了。 法海啊法海，一个白素贞或许不够稳妥，加上雷部正神雷震子，这波还俗还不稳？！ 第119章 天地不仁 在旁人看来，雷震子收徒有点草率了。 甚至连道然都觉得这天上掉的馅饼砸得有点狠，让他有点头晕。 但在雷震子看来，将道然收为记名弟子却是自己赚了。 在满天神佛看来，佛道两教从来不是你死我活的关系，否则三藏法师西行取经之时，天庭也不会派出各路帮手。 而修行者之间，师徒名分其实没有那么严格。只要不是做出欺师灭祖的恶行，拜师多人并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是。就像是法海觉得道然需要名师指点，就找道济禅师帮忙。 修行界都希望自己的徒弟多拜名师，多学本事。 雷震子是天庭正神，法海是佛门罗汉，两者地位相等，收道然为徒半点也不失礼，而道然本身也有足够的资本让雷震子另眼相看。 这小和尚长得太好看了。 神仙看待容貌自然不会那么粗俗，并非单纯看帅不帅，而是从长相来推断这人是否有灵气。天地不仁，众生从来不平等。像是那猴子般，天生便是钟灵毓秀之物，修行天赋就高得惊人。 道然的长相，用好看来形容实在是太轻了，任谁看一眼都会觉得这孩子灵气逼人，不去修行绝对是浪费。只是雷震子没想到，道然的天赋高到这个程度。 紫霄神雷不是想学就能学会的，障眼法也一样，这两门法术可以说是两个极端。紫霄神雷是雷法极致表现，破法之效不是靠力大砖飞，而是对雷法领悟极深，掌握了雷电那湮灭消解万物的特性。 障眼法则是最笨的幻术，但也是一切幻术的根源，学不会障眼法什么幻术都不用学。 可以说，紫霄神雷代表了变化的极限，障眼法则代表了法术本源。 两个极端，道然都轻而易举地掌握了，这种天才将来必定不凡，现在正好结个善缘，不就是五雷正法和一个记名弟子的名义么，这根本不算成本。 当然，还有一个关键，就是道然真的可以帮自己挡住浮战。 天龙八部不归天庭管，而且还是这种切磋性质的私人挑战，天庭的神仙们都没放在心上。大部分是不关心，少部分是——快打啊！超想看的！ 日子过得太安逸就想找刺激，凡人如此，神仙也差不多。 雷震子快被烦死了，总不能一直躲下去。 诸多条件综合下来，这个记名弟子认了不亏。 只是雷震子并不知道，这小和尚看着宝相庄严一副高僧模样，心里想的却是如何欺师灭祖。 两人一拍即合，当时就定了名分。 这过程爽快得让白素贞和玄机子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运气，刚才还差点打起来，眨眼间就多了个雷部正神当师父？ 白素贞和玄机子都羡慕到有点心态扭曲。 白素贞是山间挣扎求存的妖怪，不知道经历多少艰难险阻才有今日修为，距离渡劫化形还差临门一脚。 玄机子是从小被卖到风月之地的孤女，为了活下来不知道挨了多少毒打，在快要长大接客的时候被国师买走，然后给她灌了带蛊虫的药丸，直到最近才重获自由。 相比起来，道然虽然也是个孤儿，被法海收养实在幸福得多。 道然还不知道自己的悲惨童年都会有人嫉妒，他正兴致勃勃地问雷震子天庭的事。相比五雷正法，道然更好奇天庭对凡间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态度。 玉帝真的是天地主宰吗？如来究竟是拯救玉帝面子的大老，还是被玉帝驱使的外援？ 凡间的各种变化，天庭究竟要管到什么程度。 对道然来说，这些东西，远比五雷正法更有意思 雷震子也没在意，这点小事在天庭是人尽皆知，跟道然说一说也没什么问题。 师徒两人就这么从白天聊到深夜。 …… 夜色深沉，在远离苏州城的某处偏僻村落，原本有数百人口的小村此时已经化为废墟。 残破的血肉铺满了地面，彷佛连墙壁都被鲜血浸透。 黑山在这地狱般的废墟之中盘腿而坐，周围是用白骨垒砌起来的三十六座祭坛。 血煞之气在白骨祭坛之上缭绕，缓缓化作狰狞的符篆。 每一个符箓成型，都会被黑山吸入口中，让他发出一阵舒服的呻吟。 但这似乎是杯水车薪，他原本巨人般的身躯此刻显得臃肿和腐烂，一颗颗巨大的脓疮长出，不断渗出腥臭的汁液。惨烈的伤口到处都是，还有白色的蛆虫在伤口处乱爬。 黑山的脸已经被伤疤所覆盖，完全看不清楚原来的面目，但随着这些血色符箓被他吸食，这些惨烈的伤似乎恢复了些许。 等到这数百人的血肉精华被消耗殆尽，三十六座白骨祭坛也化为灰尽，黑山身上的伤势似乎也彻底恢复。 然而不等他站起来，黝黑的后背突然爆出一道惨烈的伤口，半截手臂粗的蜈蚣从伤口中钻出。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无数伤口在黑山的身体上爆开，每一处都有狰狞的虫子在血肉中狂舞。 黑山吐出大口乌血，痛得在地上疯狂打滚。 直到气息奄奄，这些虫子才重新钻入黑山的体内。 遍体鳞伤的黑山躺在腐臭的土地上，虚弱地说：“大自在天啊，你对信徒还真是苛刻。” 雷震子对他的判断非常精准，血祭被打断，黑山就受到了大自在天的惩罚，被剥夺了气运。 简单来说，就是黑山变成了一个地狱倒霉鬼。 听起来好像不太严重，至少还活着，但实际上这惩罚令黑山生不如死。 当日强行逃离之时，黑山中了幽禅天和白素贞的联手一击，受了不轻的伤。逃跑之后就，黑山就四处寻找疗伤之地。 对于妖怪来说，苏杭两地距离很近，眨眼就飞到了。而这时候，他竟然碰巧找到了当初小青在杭州城外留下的洞府。黑山没想太多，钻进洞里疗伤。 从入定中醒来，身上的伤势好了大半，黑山原以为自己逃过一劫，但令他惊讶的是，他发现身体里多了点什么东西。 花了半天时间，他发现自己中了蛊。 蛊虫是当初石禅道人死亡时留下的，虽然道然刻意清理过，但还是有漏网之鱼，还在山洞里进入假死的状态。 等到黑山入定疗伤时，蛊虫受到气血吸引，从假死状态苏醒，趁着黑山没注意的时候钻进伤口之中。 黑山就惨了，睡了一觉就发现蛊虫与全身血肉紧紧结合，想要取出等同于自杀。 而这蛊虫能够脱离宿主之后活下来，本来就有点天赋异禀的意思，钻入黑山体内，吸食了这妖怪的血肉，更是出现了没人能够预料的变异。原本要成熟期才会伤害宿主的蛊虫变得无比狂暴，不断破坏着黑山的身体，疯狂分泌各种毒素。 黑山被折磨得死去活来，身体就成了这幅腐败的模样。不得已使用秘术，用凡人的血肉来压制这蛊虫。 但似乎出现了反作用，黑山能够感觉到蛊虫再次出现了变异，与他的身体结合得更加紧密。 唯一的好消息是，蛊虫暂时还不想换一个宿主，黑山还能苟活下来。 躺了好久，黑山才恢复了些许力气，从地上爬起，身体再次变成那臃肿腐败的模样。 夜幕之下，狞恶的妖物看了一眼苏州的方向，毫无生气的眼神中闪过些许仇恨，但很快就消散。 相比报仇，黑山现在更想活下来。 “大自在天，你既然还留着我的性命，想来我对你还有点用处。你想看我受苦，我就卖力给你表演，直到你满意为止。只要你不直接杀了我，哪怕再惨再痛，我也会一直活下去！”黑山对着黑沉沉的天空说。 一阵狂风吹过，吹散了天上的云层，露出那细如刀锋的下弦月，像极了神灵冷酷无情的嘲笑。 第120章 天地无用 雷震子是一个很好的老师，不管他教学质量如何，至少他不会拿起雷公凿给道然的脑袋来一下。 光是这一点，法海就差了雷震子十条街。 教学进行得很顺利，道然天赋确实是异常的高，很快就掌握了五雷正法的基础。 跟紫霄神雷不同，紫霄神雷是将雷霆消解万物的特性发挥到极致，五雷正法则是包罗万象，有点一法生万法的感觉。 道然虽然只学了个基础，但对雷霆之力的掌握已经更上一层楼。 更令道然高兴的是，这五雷正法的修行似乎跟人体五脏相关，修行五雷正法还能内外兼修，全面提升身体素质。 只是黑山老妖的下落一直没有找到，这让道然有点担忧。 雷震子动用了灵符，借用千里眼顺风耳的神通，竟然也没有找到黑山老妖的所在。千里眼顺风耳并不是真的靠眼睛看和耳朵听，这是一种天视地听的神通，利用天地法则来锁定自己的目标。 这都找不到，情况就很不正常。 玄机子试着卜了一卦，得出的结论也很古怪，彷佛天地间从来没有这妖怪存在过一样，完全是空白。 雷震子从地府那边打听了一下，发现生死簿上还有黑山的名字，但从血祭那日开始，生死簿上就没有后续的记载了。 “有人出手，将这妖怪的一切痕迹都抹掉了。”雷震子说。 “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道然问道。 马三似乎就是这么个状态，死了也不入轮回，无法超度，只能试着当个鬼仙。 只是这样一来，岂不是便宜了黑山老妖？ “并非如此，这妖怪还要受到天地法则所控制，但却无法被寻常的法术神通找到。不管是千里眼顺风耳还是地府的生死簿，都无法将他锁定。”雷震子说。 “是大自在天出手？”道然问道。 连生死簿都能屏蔽，那出手的人身份肯定不一般。 “或许是，大自在天心思难测，连佛祖都不知道他想的是什么。” “这妖怪难道有什么特殊，才会让大自在天不惜付出代价帮他屏蔽生死簿？”道然问道。 雷震子听了，笑道：“这要什么代价？当初齐天大圣抢过判官笔就将天下猴类名字都划掉了，你看他付出什么代价了？区区小事，大自在天随便开口，地府自然就有人帮他将事情办妥了。” “地府这么随意就能修改生死簿？” 道然满脸愕然，这轮回法则是如此儿戏的吗？ 雷震子拍了拍道然的肩膀说：“别将生死簿想得那么厉害，判官随时可以给人增加阳寿，也可以随意指定鬼魂借尸还阳。你要是跟判官关系好，给凡人加上十几年阳寿那就是一句话的事。再说了，在地狱旁边住了几千年，还能有几个好人？” 道然：…… 这话挺有说服力的，毕竟西游的时候，地府的生死簿还真是想改就改，但这地府听起来怎么那么…… 道然想了半天，只想到一个形容词——接地气。 一点仙气都没有，听起来倒是跟凡间官僚差不了多少。 雷震子对地府是一点面子都不给，继续说：“生死簿也不过是一本书而已，是圣人们定下来的轮回法则的具现物。而且这个法则也就对凡人约束力强而已，真正修行有成的神仙妖怪，哪个也不怕轮回法则。” 道然陷入沉默之中，这实在是完全打破了他的固有观念。 不过仔细一想，好像也没错。 当初在小青洞府里面遇到的两位鬼差也说过，修行者神魂强大，能够抗拒轮回法则的吸引，不会自动投入地府之中，大头鬼陆蹄和长舌鬼槐薪就是专门应付这种魂魄的。 但如果深入思考一下，就连石禅道人和蜘蛛精这两位弱到快垫底的修行者也能拒绝轮回法则，那这法则的强制性还真是非常低。 但仔细一想，这世上修行者也没多少，轮回法则能无时无刻控制天地大部分生命的生死，似乎也很厉害。 就像是重力，世上凡人随便就能跳起半尺，还能垒砌高楼，将万斤重物送到高山之上，还能创造飞行器具之上九天。但重力无时无刻作用于天地万物，这法则你该说强还是弱呢？ 看到道然若有所悟，雷震子语重深长地说：“为师能教你的不多，但这句话你记住了。修行者最终目标永远是超脱一切规矩，逍遥自在。圣人也是修行者，他们怎会将枷锁套在自己头上。” “那这天地轮回若是没有束缚修行者的作用，又有何意义？”道然不解地问。 “轮回虽然对修行者无用，但对凡人有意义啊。这辈子你是凡人，犹如蝼蚁，下一辈子，你或许就有机会踏上修行之路了。圣人慈悲，要给天地众生一个跳出樊笼的机会，这便是轮回的意义。”雷震子说。 道然仔细琢磨雷震子的话，总觉得有什么地方说不通。 白素贞说过，圣人对妖族定下了诸多规矩，限制极大；雷震子却说圣人不会给修行者定下枷锁；而地藏王菩萨却镇守地狱无数年月，若是轮回无用，佛门菩萨何须如此劳心劳力？ 大概每个修行者对天地法则都有自己的一套理解吧。 不管是妖族还是神仙，或者佛门高僧，都是站在自己的角度来观察和理解世界。 当初三藏法师是不是阅遍经书发现无法消解心中疑惑，才会不惜走十万八千里到大雷音寺求见佛祖呢？ “阿弥陀佛，弄得我都想去取经了。”道然心想。 不过道然意志坚定，马上将这个念头掐死了。 “师父，既然那妖怪无法寻找，那如今要怎么办？”道然问道。 “为师也没办法，天庭正神不能长久在凡间逗留，为师今日便会返回天宫禀告玉皇陛下。按照以往的规矩，陛下应该会下一道法旨将这妖怪刻在天劫碑上。”雷震子说。 “天劫碑？这是什么法宝？”道然问道。 “天劫碑跟生死簿差不多，也是天地法则的具现物。但凡被刻在天劫碑上的生灵无时无刻会受到天劫惩罚，直到魂飞魄散为止。从此之后，这妖怪只能找个地方躲起来，只要敢泄露丝毫气息，都会被天劫轰杀。” 道然想起上辈子看过的故事，黑山老妖在阴间天下无敌，但只要被日光照到一丝就会瞬间爆炸。 那昏暗的世界是否就是他躲避天劫的藏身之处，只要稍微暴露一丝，就会被天劫锁定？ “既然是大自在天出手，屏蔽了他的气息，那天庭将他录入天劫碑，岂不是与大自在天为敌？”道然问道。 “呵呵，那又如何？他大自在天是厉害，但又怎能跟天庭相比？这妖怪犯了天条，只要被抓住，大自在天也保不了他。”雷震子相当骄傲地说。 第121章 上京 雷震子最终还是没找到黑山老妖，最后不得不回归天庭。 道然虽然觉得事情没办完满，但他也没有其他办法了。连雷震子都找不到，他一个小和尚又能做些什么。 雷震子跟道然相处时间不长，但还是很喜欢这位记名弟子，临别之时还对道然说：“好好修行，为师希望下一场盂兰胜会能看到你高坐莲台，与我对饮。” 能够在盂兰胜会上坐莲台的，那是菩萨才有的殊荣，可以说雷震子对道然有很高的期望。 “谢师父吉言。徒儿也想早日修成正果。”道然礼貌地回道。 【口不对心，欺瞒师长，犯妄语之戒】 【你的破戒僧天赋发动，你的胃口+1】 道然：…… 刺绣烧烤什么的都可以忍，这胃口也加点，系统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雷震子走了，白素贞也只是多留了两天，便也离开了。 只不过这次不再是为了帮小青寻找修炼功法，而是为自己渡劫做准备。 道然拜了雷震子这位天庭正神做师父，自然也不会亏待自己人。 小青需要人族修行之法，这个雷震子自然是有的，虽然不算顶级，但也算是凡间难得一见的好东西。但合不合适小青修炼，这个就有点说不准了。 只能说，先练练看。 十年内要是没练出什么名堂来，小青就得入轮回了。 原本小青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觉得剩下十年，玩玩乐乐就过去了。现在拿到功法之后，反而有点患得患失，担心自己十年内练不出结果，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这事道然太有感觉了，当初读书的时候就是这样。 明天就考试了，要不要复习？要是复习没用，今晚是不是浪费了，不如打游戏吧。 当初道然是怎么解决这种心魔的呢，很简单找个人在后面拿着藤条抽就行了。当你没得选的时候，就不会患得患失了。 只是，这得得到白素贞的同意，毕竟白素贞才是真正的家长，道然只能勉强算是托管班的老师。 道然原以为白素贞会很乐意答应，毕竟白素贞比谁都关心小青，希望她可以活下去。 然而，白素贞却说：“道然法师无需费心了，就让小青自己选择吧。” “白施主，你是对自己渡劫没有信心吗？”道然问道。 白素贞点了点头说：“不错，就连我自己都没有渡劫的信心，既然如此，不如顺其自然吧。修行之道，若是不能全心投入，别人逼迫也练不出名堂。” 这话就有点不太吉利，像是留遗言一般。 “阿弥陀佛，白施主放心，小僧心有所感，你渡劫一定会成功的。”道然安慰说。 “多谢法师吉言，长则半年，短则三月，我一定会渡劫，到时候，希望法师还认得我。”白素贞开玩笑说。 “就算不认得，我们也可以重新认识，不过到时候就要请施主你主动跟我打招呼了。”道然说。 道然也很期待，能够看到那位打着伞从桥上走过的白娘子。 白素贞不仅仅是高兴，心中更是感激，因为道然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在渡劫这半年时间里面，她没办法再回应道然的召唤，一旦分心，很有可能就会死在天劫之下。 所以白素贞委婉地说，这半年是没办法与道然相见的，只希望道然不要介意，不会转眼便成陌路。 而道然的回答也很明确，希望白素贞主动来打招呼。言下之意，就是这段时间内绝对不会打扰对方，等到白素贞渡劫成功，让她自己决定什么时候再见。 道然接下来要上京，白素贞是知道的。 国师千宿真人绝对是个极为危险的对手，道然在京城必然会遇到许多麻烦，甚至是致命的危机。在这种情况下，道然依旧承诺不会打搅白素贞渡劫。 这份体贴，让白素贞十分感动。 “道然法师果然与其他人族不一样。” 白素贞带着这个想法离开，对化形天劫的恐惧都消散了许多。 雷震子和白素贞都走了，黑山老妖事件也告一段落，按道理说，道然也不会在苏州城久留，应该直接上京。 但道然听说包拯已经中了举人，很快就要上京赴考，索性就等上两天，与包拯结伴同行。 理由很简单，一切走可以免费蹭车。 别看道然又一次拯救了万民，但他身上还是一毛钱都没有。苏州府请他吃了一顿庆功宴，苏州百姓也很感激，送牌匾的送万民伞的都有，就是没一个送钱的。 要不是有三藏楼免费吃喝，光为了填饱肚子他就得天天去化缘。 “唉，全是刻板印象，谁说出家人就不收钱呢？” 道然很无奈，差点就想将那些牌匾万民伞给卖了，但怕没人敢收，所以只能作罢。 既然吃喝都全靠白嫖，如果不蹭车，他就要自己走路上京了。 那多累啊？ 青灯古佛十几年，就不能享受享受吗？所以道然果断决定等上包拯一起上路。 严格来说，应该是跟上京报考的举人们一起上京。 官道上，整整十辆马车浩浩荡荡地前行。 重量惊人的祝威跟包拯一起，坐在第一辆马车上。 只不过跟包拯不同的是，他没考上举人，这次上京是纯粹去旅游观光的。 祝威掀开马车的布帘，望向外面一成不变的荒野景色。这马车实在闷得慌，让他这胖子汗流浃背，但他没办法骑马，因为实在找不到一匹马能载着他长途跋涉。 “包黑子，道然法师不是懂法术么，能不能请他帮忙召唤点凉风？”祝威擦着脸上的汗说。 包拯看了祝威一眼，发现这胖子并非开玩笑，而是是认真的，而且完全不觉得这要求有多失礼。 “祝胖子，我劝你一句，到了京城你多看少说，不然得罪了人，知府大人都救不了你。”包拯劝道。 “好你个包黑子，中了举人了不起啊，我什么时候得罪人了？我祝威从来是有什么就说什么，大家都说我为人坦荡，是个值得结交的君子。”祝威很不爽地说。 这话倒是没错，祝威是个直肠子。但主动跟祝威结交的人，有几个是真心想跟他交朋友的，大部分都是冲着他苏州知府独生子这个身份。就连包拯自己，也不能说与祝威结交完全没有私心。 或许，只有道然那种境界的高僧才能做到真正的明心见性，与人结交不带任何私心。 道然这次上京是为了对付国师千宿真人，自己区区一个举人，又能帮上什么忙呢？ 不知不觉间，道然的名声已经高到不需要开口，自然有人愿意出手相助的地步了。 他在杭州与苏州两地斩杀妖邪拯救百姓的事迹，也已经更早一步传到了京城。 不等他入京，就有人坐不住了。 第122章 偶遇 日落黄昏，上京赶考的车队正在山路上缓慢前行。 不管是什么年代，长途跋涉都不是什么舒服的事情。 虽然有马车代步，但在崎区路上颠簸几天，偶尔还要露宿荒野，大部分上京赴考的士子们都有点撑不住。因此，今天的速度就放慢了些，不然恐怕有人要丢掉半条命。 包拯倒是没什么感觉，他从小跟在包大娘身边，商队跑到哪他就跟到哪。虽然武功很一般，但时常打熬力气锻炼身体，算是半个江湖人，区区颠簸对他来说没什么所谓。 祝威就有点惨了，这位公子哥不仅娇生惯养，还胖。 肉山一样的体型，在马车里摇来晃去的，第二天就吐得一塌湖涂，后来更是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但即使躺着，祝威还是难受。 “早知道就不出门了，这路就不能铺平一点吗？”祝威有气无力地说。 包拯没理他，昨天他已经请道然帮忙，菩提清心曲一出，众人疲劳尽消。祝威也恢复了大半，今天还躺着完全是因为懒。 包拯掀开车帘，指了指外面说：“祝胖子，你看看人家。” 车厢外，一身劲装的小青正扛着两块巨石，以不紧不慢的速度跟车队一起前行。每一块石头都比人还高，加起来怕是超过千斤，小青却是脸不红气不喘，只是紧紧皱着眉头，走得比马还快。 祝威愤怒地说：“你怎么不学！” 这包黑子，连心都开始变黑了。 包拯忍不住笑，刚出发的时候，祝威还找他打听小青的情况，显然是被小青的绝色容貌吸引了。 但还没等包拯帮忙，车队的众人就惊讶地看到这小姑娘跑到路边，将一块巨石扛了起来。 当时祝威看了，嘴巴张得老大，差点下巴脱臼。 从此之后，祝威就没再打过小青的主意。 这样的奇女子，要是撒娇的时候给你一拳，过两天就可以吃席了。 不仅仅是祝威，哪个男人不喜欢美人？ 车队里一群大男人，看到小青的时候多少也会有些想法，但看到这巨石一扛健步如飞的表现，大部分人都选择敬而远之。 祝威的两个护卫张龙赵虎更是心中感慨，还好重阳观前是道然出手。要是这位小青姑娘给他们两拳，他们两个会被直接锤成烂肉，道然圣僧都救不回来。 祝威看着小青一步一个脚印地走着，羡慕地说：“我要是有这身本事就好了，还当什么纨绔子弟，抓起两柄大锤就奔赴沙场，双锤一碰就震死两万敌军，这才是铁血真男儿啊。” 包拯觉得自己这位朋友是真的很有自知之明，祝威知道自己是文不成武不就的纨绔子弟，但知道归知道，就是懒不想努力。 “听说，小青姑娘练的不是寻常武功，而是修仙的法门。”包拯说。 “不要说，我不想听，你毁了我对仙子的幻想，难道天宫上的仙女都是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勐将吗？！”祝威大声抗议说。 两个书生在马车里开着玩笑，马车外小青在道然的监督下认真修炼。 扛石头对小青来说不算什么负担，毕竟她的本体是小山般的青蛇，但道然要求小青不能动用肉身的力量，而是以体内法力将巨石托起。 这就是雷震子教给道然的人族修行功法——搬山诀。 小青因为被炼妖阵法伤了根本，又服用化形丹强行渡劫，这导致她寿命大损，只剩十年寿命。 修行者用法力托起巨石，时间一长，自身法力就会浸染土行灵气，反哺己身的时候再按照功法运转就能凝练厚土之躯，有固本培元增长寿元的功效。 搬山诀修炼到精深处，轻轻一抓就能搬动大山，是真正移山填海的大神通。 只是修炼起来非常艰难，而且并不是很适合小青。 修炼搬山诀需要心思沉稳，性格木讷的人练起来事半功倍。小青却像个熊孩子一样，非常跳脱，平时根本安静不下来。这种笨功夫，小青往往练不到半个时辰就不耐烦了。 白素贞虽然说过让小青自己选择，但在道然看来，小青就是没长大的孩子，这种生死攸关的大事，可不能由着她性子胡来。 难道要等十年后看着她香消玉殒吗？ 因此道然接过白素贞的职责，每天逼着小青修炼。 小青虽然不乐意，但她却谨记一点，自己来道然身边是为了报恩。当道然一本正经地要求小青修炼搬山诀时，小青就只能咬咬牙认了。 几天过去，修炼效果一般。但搬山诀第一页就写着这句话：心有所向，日复一日，必有精进。 没别的捷径可言，就是日复一日的坚持苦练。 太阳渐渐沉入地平线之下，车队便停了下来准备生火做饭，今晚又是露宿荒野的一天。不过这些马车只要拼凑一下就能组成一个避风的大棚，足够所有人一起休息了。 小青将巨石扔下，轰隆巨响惊飞大群小鸟。 小青哈哈大笑，然后就跑了个没影。搬石头无聊死了，她要去抓几只老鼠犒赏一下自己。 道然也没阻止，劳逸集合还是很重要的，只要不放松过头就行。 车队的众人也早已见怪不怪，开始拆卸马车上的木板，搭建成建议的木棚。 当然，这种粗重活是不需要书生们动手的，车队请了两家镖局的镖师护送，那些趟子手自然能做得妥妥当当。 原以为又是普通的一晚，但这黄昏时候的宁静很快就被密集的马蹄声所粉碎。 负责护送的镖师们不慌不忙，先将书生们塞到木棚内，然后抽出武器结成阵势，静候来人。 不一定会打起来，但先做准备肯定没错。 这样的情况，一路上已经发生过几次。上京路上不可能完全没遇到盗匪，但大部分盗匪看到这支队伍都会选择转身就走。一群上京赶考的书生不会带多少金银在身，不值得招惹这么多镖师。 大部分时候，都是快速路过，大家相安无事。 而只要对方不动手，道然也不会主动去屠杀这些盗贼，谁知道这些落草为寇的人里面有几个是被迫的呢？ 杀上几十人或许就来个烧烤+1，还不如跟这群书生多吹几次牛逼。 但这一次出现的，似乎并非盗匪。 数十个身穿薄甲的骑士出现，他们的身后还拉着一辆囚车。山路颠簸，囚车这样狂奔，一副随时会散架的模样。囚车里装着的人还带着全身枷锁，一直这么跑的话，恐怕不出半里路就要被颠死了。 虽然知道是是官府的人，但镖师们没有丝毫放松的意思，在这荒郊野岭的地方，官府跟盗匪其实没多少区别。 真要说有，盗匪杀人抢钱就算了，官府则会杀了之后将人头砍下来，用来算功勋。 为首的一位骑士造型相当奇特，身背插着四把长刀，就像是戏台上的老将军一样。 这人翻身下马，走到车队前拱手道：“诸位，本官金牛卫千户左万里，奉旨押送钦犯上京。今日天色已晚，我们已经数日奔波滴水未进，能否请诸位行个方便，卖些米粮给我们？” 第123章 金牛卫 一群押送钦犯的官兵，找他们买粮？ 这怎么看都不太正常。 官府的人走官道，一路上都有驿站接应，更何况是押送钦犯这么大的事情，肯定一路上都有人提前打点。 实际上，要不是他们这车队镖师人数太多，这群举人还是有资格住官驿的。 主要原因还是祝威只是个秀才，哪怕是苏州知府的公子，想一路入住官驿手续非常麻烦，所以才会花钱请了镖局来护送，才会出现露宿荒野的情况。 像是左千户这种朝廷军队，就不应该跟他们在荒山野岭中相遇。 祝威不太聪明，但也觉得情况有点不对，示意张龙前去交涉。 张龙是老江湖，又是当过兵的，对这些门道非常了解，越众而出来到左千户的面前，客气地说：“千户大人客气了，出门在外多一个朋友是好事，只是不知大人这边有多少人呢？” 张龙一边说，一边悄悄观察左万里。 看打扮，确实是个官。 身上的软甲，脚下的官靴，还有腰间的挂饰等等，各种细节都说明这个千户大人不是假的。但不管是左万里还是他身后的骑兵，全部都露出疲惫不堪的表情，彷佛是日夜兼程跑了几天一样。 押送钦犯需要这么着急吗？ 这样赶路，铁打的汉子都受不了，关在囚车里面的钦犯根本不可能活到上京。 “多谢这位壮士，我们只要十五人的口粮。”左万里说。 听到这个数字，张龙皱了皱眉头。 十五人可不少，他们车队所有人加起来也就四十人。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一下子拿出十几人的口粮，他们说不定要挨饿。 张龙看左万里说话挺客气，便商量道：“千户大人，我们出门也并未带太多口粮，最多只能凑出十人份，还请大人见谅。” 但张龙话音刚落，左万里身后就传来一声爆喝：“大胆刁民，金牛卫办事，你们也敢推三推四，是不是想全家抄斩啊？！” 此言一出，所有镖师都紧张起来。 如果可以的话，他们真不想跟金牛卫的人起争执。 十五人的口粮，忍一下也不是不行。 就在张龙准备开口答应下来的时候，祝威却大声地说：“金牛卫又如何，我爹是苏州知府。怎么，你们金牛卫还能将我祝家全家抄斩啊？！” 张龙恨不得回头堵住祝威的嘴，这话说出来事情就闹大了。 果不其然，祝威刚说完，这群金牛卫的人就拔出了腰间长刀。 刚才那出言威胁的年轻金牛卫挥舞着长刀对祝威说：“苏州知府？死在金牛卫大狱里面的知府多了去了，多一个也不多。” 眼看着就要动手，左万里将手中马鞭挥出，抽出一声巨响。 “曹添，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左万里对自己的部下说。 但这个叫曹添的金牛卫不仅没有闭嘴，反而不满地说：“千户大人，兄弟们跑了千里路，死了二十多人，才将钦犯抓住。这一路奔波，我们有过半句怨言吗？现在兄弟们都快撑不住了，不吃东西我们都要死了，你为了这群刁民，竟然要让我闭嘴？！” 曹添的话似乎引起了其他金牛卫的共鸣，这年头当官不就是为了作威作福么，他们不直接动手将人杀了已经算是难得的仁慈了。 这群刁民竟然还不知好歹，金牛卫是皇权特许的密探部门，有先斩后奏之权。跟金牛卫作对，将这些人死了也是白死。 左万里属于金牛卫里面的异类，不喜欢巴结上司，也不喜欢欺压良善，若不是如此，以他的本事也不至于还是个千户，早早就应该高升了。 但左万里再不乐意，也很难违背众人的意愿。 他们确实很累了，不仅仅是押送钦犯的劳累，更因为路上遇到了不寻常的东西，这才日夜赶路，错过了休息的官驿。 如今的金牛卫人困马乏，千里跋涉和损失惨重带来的怨气也到了顶点，左万里要是再强行压制，恐怕曹添他们会当场哗变。 左万里无奈，只能对张龙说：“抱歉，我们长途跋涉，确实已经撑不住了，还请几位行个方便。” 张龙很想就坡下驴，吃的东西给他们就是了，但张龙同样很清楚自家少爷的性格。这人说好听的是有主见，说难听就是固执，认定自己没错的事打死也不改。 祝威平时不怎么欺负别人，但绝对是容不得别人欺负到他头上。 如果给张龙一点时间，跟包拯商量好，应该有办法可以说服祝威。结果金牛卫上来就咄咄逼人，祝威怎么可能答应。 果不其然，祝威大声地说：“要吃的，可以，让刚才那个头上长痣的给我赔礼道歉，不然，一粒米都别想要！” 曹添的眉心处有一颗明显的黑痣，祝威说的就是他。 “你找死！”曹添举起了手中长刀，似乎就要冲过去将祝威一刀两断。 话说到这个份上，似乎不打起来是没法收场了。 张龙和左万里都很无奈，明明可以商量的事情，就因为谁也不肯嘴上吃亏，结果就要拼命了，这又是何必呢？ 不过，张龙还有一点希望，他转过头，望向木棚中央。 现在这个情况，只有那位道然圣僧可以阻止这场无意义的厮杀了。 道然圣僧不仅威望高，还拥有大神通大法力，血祭苏州城的妖怪都被道然打跑了，区区凡人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如果道然出手，这群金牛卫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会被镇压，那就免了所有人的血光之灾。 张龙满怀期待地想：“道然圣僧，快出手吧，就像当初教训我们两兄弟那样，狠狠地教育一下这群金牛卫吧。” 但当张龙找到道然的时候，却发现道然根本没有往这边看，而是用古怪的眼神望向西边。 西边，有什么东西吗？ 带着这个疑惑，张龙也转过头，望向西边。 一开始没看出什么，但很快，所有人都听到了阵阵嘶吼声。 “是熊瞎子！” 有人大声喊了出来。 荒郊野岭中，什么野兽最可怕，不是老虎，也不是狼群，而是熊。 这东西皮糙肉厚，不像老虎那样一击不中就会放弃，只要惹到熊，往往是不死不休。 野熊可比老虎体型大得多，要是没有提前设好陷阱，遇到野熊肯定要出人命的。 因此，听到野熊的叫声，所有人都紧张起来，这东西可不管什么金牛卫知府公子，横冲直撞之下，谁都有可能没命。 有弓箭在身的人都已经张弓搭箭，只是没有强弓硬弩，恐怕只能造成些许皮外伤。 就在众人都无比紧张之时，他们看到了一副终身难忘的景象。 肉山般的巨熊从山林中狂奔而出，这体型差不多要跟骑在马上的金牛卫一样高。 如此巨大的体型，这熊怕不是快成精了？ 这样的庞然大物冲锋起来，根本没人能挡得住。 左万里正要命令部下散开，以免被巨熊冲撞，但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妥。 这熊，身上好像还骑着个人。 一个人影正跨骑在巨熊的脖子上。因为体型差距太大，天色又暗，不仔细观察都难以发现。 左千户眼神锐利，清楚地看到骑在巨熊身上的是个青衣女子，看似身材娇小玲珑，但她左手紧紧抓住皮毛，竟然将熊头扯得高高昂起，右手紧握成拳，狠狠地砸在巨大的熊脑袋上。 一拳又一拳，熊瞎子竟然被揍得鲜血狂飙，不断发出惨叫。 “我让你抢我老鼠！我让你抢我老鼠！” 巨熊上的青衣女子狠狠地骂着，拳头一次比一次狠，结果这肉山般的巨熊还没冲出多远就摔倒在地。 之前狂奔时产生的惯性带着巨熊的身体向前滑行，正好划到了金牛卫与车队之间。 这时候，所有人都看清楚了，这巨熊的脑袋已经瘪下去一大块，巨熊的七窍都在流血，竟然被这个女子用拳头活生生锤死了。 金牛卫的所有人都用震惊的表情看着这位青衣女子，心想：“这他娘的还是人吗？！” 第124章 求援 左万里盯着那手按熊头暴锤的女子，感觉自己像是看着一头怪物。 他自问武功也算是世间顶尖，斩杀这头巨熊对他来说没什么问题，但赤手空拳锤爆熊头？ 左万里不觉得这是人能做到的事。 金牛卫所有人都紧张得屏住了呼吸，要是这位跳下来给他们来一拳，恐怕没人能挡得住。 更令金牛卫们心情沉重的是，对面那群镖师在看到这个情景后，不仅没有半点害怕，反而大声欢呼起来。 “小青姑娘威武！” “巾帼不让须眉啊！” “干得漂亮！” “这一拳起码五十年功力！” …… 这徒手裂熊的女英雄，竟然是对面的人，曹添刚才的嚣张气焰被浇灭了一半。原本曹添看不起这群镖师趟子手，觉得只要打起来，轻松就能将对方斩尽杀绝。 结果突然冲出来这么一位女英雄，现在动手，金牛卫怕是要死伤惨重。 不远千里将钦犯抓住，只要送回京城就是大功一件，曹添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可是，就这么认怂的话，岂不是很没面子？ 他们金牛卫，什么时候这么憋屈过？ 就在这骑虎难下之时，人群中传来不同寻常的声音。 “小青。” 简单两个字，跟之前那些欢呼的声音不同，竟然隐含责备的语气。 金牛卫循声望去，想知道是谁这么大胆，敢对这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女英雄呼呼喝喝？ 一个年轻得过分的小和尚走出来，在这昏暗的荒野如净世白莲般光彩夺目。 每一个审美正常的凡人，在与道然初见之时都会片刻失神，脑子里回荡着同一个问题：“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 这种惊艳虽然会随着时间慢慢适应，但也会随着时间推移深深引入脑海之中，以至于见过道然之后再看其他人，都会有种“不过如此”的感觉。 这么好看的小和尚，要是被那女英雄打死就太可惜了。 曹添刚生出这个想法，就看到小青从巨熊身上跳下来，低着头走到道然的身边，像个犯了错害怕被惩罚的孩子。 “今晚加练半个时辰。”道然对小青说。 小青听了，顿时脑袋耷拉下来，没有丝毫反抗的意思。 这小和尚，竟然能用两个字就降服了这位锤爆巨熊的女英雄？ 众人都不由得想起一个传说，江湖上，小孩、和尚和女人，都是招惹不得的狠角色。 小和尚能镇住这个女人，貌似非常合理。 小小警告了一下熊孩子，道然转身对祝威说：“祝施主，既然小青失手杀了这头熊，看来今晚肉食不会缺少，不如就行个方便吧。” 祝威刚才是叫好叫得最大声的一个，看到金牛卫们死灰般的脸色，他感觉痛快多了。现在道然开了口，祝威自然不会拒绝，对道然说：“既然道然大师开了口，这当然没问题。张龙，这头熊我们收下了，给他们二十人的口粮。” 这话说得跟施舍一样，听得那群金牛卫咬牙切齿，但那头巨熊的尸体还没凉呢，他们也只能忍了。 张龙大声应诺，然后向道然投来感激的眼神。能够不激化矛盾是最好的，真打起了，还是他们这些当护卫的先死，多亏了道然平息纷争，又救了大家一命。 张龙从携带的口粮中匀出二十人的分量，送到左万里这边，然后招呼众人开始对巨熊剥皮拆骨。现在天气热，不尽快处理的话，很多熊肉就要浪费了。 夜幕彻底降临，大家相安无事各自安歇。 左万里随便吃了七分饱，却没有像其他金牛卫那样休息。他的心情难以平静下来，因为光是吃饱饭并不能解决他们面临的困境。 能够让金牛卫如此狼狈的，可不仅仅是旅途的疲惫。就算今晚能吃饱喝足，但如果不能够将问题解决，他们或许没办法活着回到京城。 反复犹豫了许久，左万里终于站了起来，朝着车队那边走去。 曹添见了，问道：“千户大人，你去哪？” “我看那小和尚似乎颇受敬重，或许是位佛法精深的高僧，我想请他帮忙对付那些东西。”左万里说。 曹添刚刚在这些人面前丢了面子，本来是不打算跟他们打交道的，但听左万里提起“那些东西”，他就马上改变了主意。 只是，曹添还有点怀疑，对左万里说：“千户大人，那小和尚才几岁，就算从小出家，又能读过几本佛经？找他帮忙，真的有用吗？” “我刚才听说，那小和尚法号道然。你记不记得，前几天我们在驿站就听路过的行商提起这个名字。” “有吗？” 曹添完全想不起来，他们奉命远赴边疆，好不容易将钦犯抓回来，又因为半路遇到“那些东西”，所以才绕了个大圈，跑到这条路上。 金牛卫早已人困马乏，实在没心思打听什么消息。 左万里武功高强，倒是比其他人更能支撑，不过左万里当时也只听到片言只语，似乎是有个叫道然的和尚做了了不得的大事，救了许多百姓。 如果不是碰巧同名，那这很有可能是老天给他的机会。 左万里知道黄昏之时大家有过矛盾，所以这次也不打官腔，表面上说是为了感谢，想要拜访一下道然。 这个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左万里发现，他们完全没有担心过道然的安危，自己带着刀去见道然都没人在意。 顺着张龙的指点，左万里绕过呼噜声连绵不绝的木棚，来到了一出小山坡上。 清冷的月光照在道然身上，让他显得无比圣洁，如果他不是正压在女子的身上，或许会更圣洁一点。 小青正卖力地扛着一块比那巨熊还大的石头，而道然就坐在石头上面，彷佛要将小青镇压一样。 这哪里是什么大德高僧，分明是虐待吧？ 左万里正想开口阻止，但他很快就发现小青并没有多少痛苦的表情，彷佛对她来说扛起这么大的石块并不算艰难。 联想起她徒手碎熊头的怪力，左万里生出一个古怪的想法：“难道这是在练功？” 道然也发现了左万里，轻飘飘地从巨石上跳下来。 这有如落叶般轻盈的身法令左万里惊艳，道然法师果然不是普通的和尚，看来这次找对人了。 第125章 有鬼 道然原本是坐在大石头上念往生咒，超度一下那只可怜的大熊。 因为吃了只老鼠被小青打死，这是多么倒霉的一件事。 不过这大熊不算是白白牺牲，他用自己的性命阻止了一场血拼，救了许多条性命。 这份功德，应该能让他下辈子转生成人了。 左万里的突然来访，让道然有点意外，但并没有多少不高兴。 金牛卫的嚣张，道然看在眼里。只不过下山这么久，经历了这么多，道然的心态多少有点改变。 凡人在红尘俗世中浮沉，总有各种求不得，求不得便生憎怨怒。 同行的赶考士子们个个饱读诗书，但大多是趋炎附势之徒，道然不止一次听到他们因为嫉妒保证与祝威关系好而出言中伤。 金牛卫饥渴难耐，一开始还是想买粮的，发现求之不得，就准备用权势压人。 苏州城的权贵在妖怪血祭之后也有不少惨死，但为了自己活命和利益，转头就敢抓人送给妖怪。 众生皆苦，所以众生皆恶，善恶有时候并没有那么分明。 道然在救人的时候，也没空仔细挑选那些是纯善之人，那些是该死的恶徒。 不管是出手相助还是冷眼旁观，都离不开顺其自然顺己心意八个字。 并非高高在上，又没有深陷其中，与凡俗之事若即若离，要不要多管闲事全凭喜好，或许这就是修行者该有的心态。 小青碰巧出手，锤杀了一头巨熊，算是给这群金牛卫一个下马威。若是他们还不知悔改，道然就会让他们见识见识刚学的五雷正法。 最后金牛卫知难而退，这事便算是揭过了。 左万里突然来访，道然也有点好奇他的来意。 “左大人深夜来访，有何贵干？”道然问道。 “道然法师，本官的部下口不择言，冲撞了法师，本官特来向你道歉。”左万里客气地说。 道然双手合十说：“阿弥陀佛，金牛卫要抢的并不是小僧的粮食，无需道歉。” 【阴阳怪气……你的持咒+1】 道然对左万里的好感度提升不少，这位千户大人是个不错的刷属性工具人啊。 左万里没看出道然的表情变化，但他听出了道然话里的讽刺。自己说的是部下口不择言，道然却说金牛卫“抢”别人的粮食。 其中差别，有心人一听就懂。 但左万里是个决断之人，明白了道然的态度，马上便说：“请法师放心，祝公子那边，本官会有所交代。” 道然没想到这位千户大人这么好说话，看了，他今晚所求甚大啊。既然如此，道然也单刀直入地说：“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小僧看金牛卫诸位疲惫不堪，恐怕是路上遇到了变故吧。左大人深夜来访，肯定是与此有关，不妨直说。” 左万里面露尴尬之色，没想到自己的想法已经被道然看穿。不过道然表现得越是不凡，左万里就越高兴，因为这样道然帮得上忙的可能性就越大。 “道然法师慧眼如炬，本官深夜来访，是想请教一件事。”左万里非常认真地说。 “左大人但说无妨。” “本官想问的是，这世上真的有鬼吗？”左千户语气凝重地问。 道然：…… 就这？这么郑重其事，就是问这个问题？ 看左万里的表情，好像不是在开玩笑啊。 “确实有鬼，只不过寻常人死后便会到地府轮回，很少会在人间停留，只有死前留有极大怨恨，才有可能化为厉鬼滞留人间。”道然回答说。 “极大怨恨……果然如此，那能否请道然法师帮忙，将这些亡魂超度？”左千户问道。 道然没有马上答应，超度亡魂这事，他也只有一次成功经验。 但不是靠往生咒，而是靠杀人。 牟枝玄一口将兰若寺的假和尚全吃了，这才让卓嫣然这些女鬼们送入地府。 左万里招惹的厉鬼是什么情况还不清楚，万一就是找他报仇的，那道然也不好意思将委托人当场锤死。 看到道然迟疑的表情，左万里以为他心里还有不满，连忙说：“道然法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请你施以援手。本官日后一定约束好下属，绝不会再做出仗势欺人之事。” “阿弥陀佛，小僧并非见死不救。只是想要超度厉鬼，首先要知道他们心中有何怨恨。左大人，请你将遭遇厉鬼前后所发生之事细细道来，不可有半点隐瞒。”道然说。 “道然法师请放心，本官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此事，还要从本官离开京城说起，金牛卫得到庞太师密令，有人密谋造反……” 左千户开始向道然讲述事情的经过，除了隐去了这位造反者的姓名，其他细节都说了清楚明白。 庞太师发现边疆有某位带兵的将领有造反的嫌疑，这人手握重兵，稍有不慎就会逼他直接起兵。因此，庞太师派出左万里，让他带人秘密前往边疆，想办法将反贼抓回京城受审。 左万里不负所托，还真是顺利骗取了对方的信任，带着部下直捣黄龙，将这个将领生擒。 原本一切顺利，左万里带着部下连日赶路，很快就远离了边疆，逃出这位将军掌控的势力范围。 原以为接下来就是一路坦途，没想到回京路上才走一步，他们就遇到了不寻常的怪事。 一开始，只是每天夜里都会听到怪异的叫声，吵得众人睡不着觉。 几天之后，就有负责守夜的金牛卫说看到了恐怖的鬼影。但左万里彻夜不眠地巡查，也没找到任何异常。 原以为只是日夜兼程地赶路，导致众人精神紧张。左万里就提出放慢速度，让大家养精蓄锐。 谁想到，很快就开始死人了。 几乎是每天晚上都会死一个金牛卫，而且身体表面没有任何伤痕，浑身骨骼却全部碎裂。剖开尸体验看，便会发现里面的五脏六腑都不翼而飞。 不管左万里用什么办法，彻夜守护也好，绕路也罢，都无法摆脱这种恐怖的死亡。当初从敌人包围中杀出血路都没死这么多人，结果在回京路上死了大半。 要不是左万里带出来的部下都是军中精锐，寻常士卒面对这种诡异之事早就崩溃了。 左万里对这种诡异的杀人方式没有任何办法，只能选择不再休息，日夜兼程赶路，希望可以在所有人死光之前回到京城。 结果就在人困马乏之时遇到了道然一行，因为精神已经处于接近崩溃的边缘，一言不合就吵了起来。 道然听完，沉思片刻，问道：“左大人，庞太师让你抓的钦犯，是不是国师的人？” 第126章 又见蛊虫 当今朝廷的形势可以说是错综复杂，但只要认准三个人就能大概区分清楚。 庞太师位极人臣，是文官之首，像是这群上京赴考的士子，不管考没考上，最后都自然站在庞太师这边。科举出身的人，几乎没得选。 然后自然就是国师一系，国师有执掌天下僧道的大义，看起来似乎不如文官集团，但这些年里面，国师跟许多武将走得很近。 哪个打仗的将军身上没点伤，国师对他们从来不吝啬疗伤的丹药，这可是能活命的好东西，就算不能长生，也能免去伤患的折磨。 除此之外，国师这些年还不断向皇帝谏言，不断给边关将士送好处。涨军饷，升官阶，送去许多神兵利器与疗伤丹药。 因此，别看近些年国内风雨欲来，边关将士反而过得相当滋润，打起仗来屡战屡胜。 所以武将都是站在国师这边的。 朝堂三大势力，除了庞太师和国师，剩下的就是皇帝了。 柴熙诲是开国皇帝，虽然已经九十高龄，但因为国师的丹药，让他精力充沛，就像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作为开国之君，柴熙诲威望极高，不管庞太师和国师闹得有多厉害，柴熙诲依旧高坐皇位之上，随便开口就能维持住朝堂的平衡。 金牛卫属于文官集团所掌控为数不多的暴力机关，左万里就是这场博弈里的一只小棋子，收到庞太师命令，去边疆抓拿钦犯。 实际上这位将军造不造反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将他拿下，就能削弱国师对军队的控制力。等这位将军押送到京城，决定他生死的，也不是有罪无罪，而是看国师与庞太师之间的博弈结果，以及皇帝最后的决定。 但这些东西不是普通老百姓知道的事，他们一辈子见过的官僚可能就是上门收税的税吏，又或者是村里的里正和三老，朝堂对他们来说实在太过遥远。 道然一句话，就说破了事情的关键，左万里便沉默不语。 毕竟国师有节制天下僧道的大义，可以随意查封任何寺庙与道观，得罪国师日子自然会非常难过。 道然话说到这份上，左万里再求对方帮忙，那就太不懂事了。 “道然大师，本官并非有意隐瞒。既然此事令你难做，那本官先行告辞。”左万里对道然说。 道然对左万里看高了一眼，没想到这种事关生死的大事，他还能替自己一个外人着想，这实在相当难得。 道然拦住转身离开的左万里说：“左大人误会了，小僧并非担心招惹国师，小僧只是想确认一番，你们所遭遇的厉鬼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道然法师你这是何意？难道你是说，我们遭遇的厉鬼，其实是国师动用了妖法？”左万里惊讶地问。 “是不是，等下便知。左大人，小僧失礼了。”道然说着，伸出手按在左万里的胸膛上。 左万里没有反抗，他不觉得道然会伤害自己。左万里对自己的眼光很有自信，这位道然法师一定是那种扫地恐伤蝼蚁命的大德高僧，绝不会出手害人。 道然当然不会害人，他是给左万里检查身体。 在知道这事跟国师有关的时候，他第一反应就是蛊虫作祟。 这位国师大人似乎非常擅长玩虫子，左万里去抓了国师的人，结果金牛卫就离奇死亡，要说这跟虫子没关系，道然都不信。 【御灵】之力施展，道然马上就感觉到了不妥，左万里体内不仅有虫子，还不止一只。 数十枚虫卵分布在左万里的内脏与骨髓之中，似乎正处于休眠状态。 怪不得左万里说其他金牛卫外表没有任何伤口，但死的时候骨骼尽碎，连内脏都被掏空。 这么多虫子在里面啃食血肉，直接将人吃得只剩一张皮都没问题。 “道然法师，如何？”左万里有些焦急地问。 作为武人，左万里对身体的细微变化感觉非常敏锐，马上就察觉到身体各处传来异样的感觉。 “左大人，你中了蛊。”道然坦白地说。 “蛊？”左万里脸色都变了。 这东西他没见过，但也从坊间传闻中听说过，联想起部下们惨死的模样，确实有点像蛊虫这种邪门手段。 “道然法师，这蛊虫能治吗？”左万里问道。 “不好说，小僧只能尽力一试。”道然说。 这不是欲擒故纵，左万里跟欧阳春不同，欧阳春的蛊虫只有一条，取出来就好。 左万里体内的蛊虫已经深入骨髓，就算道然用御灵之力控制蛊虫自己钻出来，恐怕也会让左万里变成废人。 要怎么治疗，还得找专家问问。 “小僧数三个数，然后会从你体内抽出一条蛊虫。左大人，或许会很痛，你忍着点。”道然突然说。 左万里坚定地说：“请大师放手施为。” “三！”道然大声地数数。 左万里听了，心想，道然法师喜欢倒着数吗？ 刚升起这个想法，左万里就感觉到右手传来钻心的剧痛，一道血线飞，落在道然的掌心中。 左万里忍不住惨叫一声，痛得脸都发白了。 原以为自己从小练武，什么痛苦没试过，打断手脚都只当等闲。但刚才这一下，让左万里感觉自己犹如身处地狱，这剧痛是直接刻在魂魄之上，根本不是凡人能承受的。 “大师，说好数三声的呢？”左万里捂着手臂问道。 “阿弥陀佛，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会没那么痛，越是有准备，痛苦的体验就越清晰。”道然解释说。 就像是法海的紫金钵，毫无准备之下，被迅雷不及掩耳地敲一下，那感觉还好。最怕法海将紫金钵高高举起，让你看清楚他的每一个动作，敲下来的时候那才叫一个痛彻心扉。 这一点，道然很有经验。 道然让左万里先回去休息疗伤，为了保险，还用御灵之力给左万里身上的蛊虫下令，让这些虫子全部陷入近似冬眠的潜伏状态。 只是这些虫子智商毕竟还是太低了，道然可以用御灵之力来控制，下蛊的人说不定也可以用别的办法来激活。 必须要抓紧时间找到解决办法才行。 幸好，他身边有个炼蛊的行家。 第127章 玄机子的提醒 夜色渐浓，山野之上出现了一座由蛛丝编织而成的巨大帐篷。 说是帐篷，其实是三室两厅的大房子。 这是道然用朱影的丝嚢炼制而成的法器，可以用蛛丝来编织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等到蛛丝干透之后，就会变得跟丝绸一样光滑，手感特别舒适。而且这带着妖气的蛛丝有极强的驱虫效果，住在里面完全不怕蚊虫叮咬。 这件法器绝对是居家旅行必备神器，免去道然露宿荒野的痛苦。 此时的蛛丝帐篷内，小青正躺在自己的房间里面睡觉，口水快要将枕头给浸透了。 而道然坐在大厅之中，他的身边坐着一位衣着朴素的女道士，正是玄机子。 “大晚上将我找出来，连杯茶水也没有。”玄机子有点不满地说。 道然答应过要帮玄机子修行，因此他离开苏州的时候，玄机子也跟了上来。 只不过她不愿意跟车队的人混在一起，用她的话来说就是沾染太多因果对她的修行有害，一开始就不要认识，这才能做到不沾因果。 但道然总怀疑，这女人是不是给社恐找借口。 玄机子白天不知道躲在什么地方，每天子时就会现身给道然卜卦。只是最近的卦象都不太准，让道然的【御灵】属性迟迟不能暴涨。 今天道然不是来算天气的，只见道然摊开右手，将一条比头发丝粗些许的白色虫子递过去，然后问玄机子说：“这虫子，你见过吗？” 道然摊开手，” 玄机子看了一眼，惊讶地说：“这是饿鬼蛊，种入人体之后，会钻入内脏骨髓之中，一旦发作，整个人都会被啃得只剩一张皮。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找对人了。 道然就知道这蛊虫跟国师有关，玄机子对炼蛊也颇有心得，所以一眼就认出来了。 道然将路上偶遇金牛卫的事情告诉了玄机子，然后问道：“他们还有救吗？” “解药我会配，不过我有一个地方想不通。这饿鬼蛊想要种入人体可不容易，他们怎么会数十人一起中蛊？”玄机子奇怪地说。 “哦？这下蛊还有什么讲究吗？”道然问道。 “当然有，蛊虫在寄生宿主之前，多半是处于休眠状态，此时的蛊虫是非常脆弱的。若是直接将虫卵扔到饭菜之中，不等被人吃进肚子里，光是那点热度就能将虫卵烫死。 “更别说被吞进去之后，很有可能会被直接咬碎，就算没咬碎，也会在胃部被消化。 “想要成功下蛊，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炼制成丹药，用一层药物将蛊虫包裹起来，保证虫卵可以活到苏醒的时候。”玄机子解释说。 “就像那灵玉丹？”道然问道。 “不错，但灵玉丹只有一只蛊虫在里面，饿鬼蛊却需要种下数十只虫卵，发作起来的时候才能够顷刻间置人于死地。这么大量地下蛊，等于将丹药当糖豆吃，一般人怎么可能察觉不到。”玄机子奇怪地说。 “你的意思，下蛊的很有可能是他们身边的人？”道然问道。 “我可没这么说，不过你这么猜倒也有可能。算了，我不想过问这些事，省得又沾上因果。你要解药的话，我需要三天时间才能弄好。不过，你为什么要救他们？”玄机子问道。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道然是张嘴就来。 【……你的魅力+1】 道然：(?_?) 还加什么魅力啊，颜值都要溢出了。 玄机子看着道然的表情，惊讶地发现，这小和尚一脸澹漠的时候比之前更加好看。 玄机子连忙闭上眼睛，可恶啊，这小子越来越好看了，再这么下去迟早成心魔。 为了转移话题，玄机子继续说：“除了慈悲为怀之外，你是看上了左万里的身份吧？金牛卫是庞太师手上的刀，你想利用金牛卫来对付我师父，对不对？！” 道然不禁想给玄机子竖起大拇指点赞，不愧是欺师灭祖的同道中人，在坑师父这件事上思维永远是这么敏锐。 “你知道的，千宿真人祸国殃民，小僧势单力薄，想要对付他，自然要找些帮手。”道然说。 玄机子的话说的不错。 道然愿意救人，一是觉得左万里这人看着还算顺眼，做官做到这么客气的，也算是难得了。第二个原因就是他的身份，光是聂正言给道然写的引荐信不一定够用，如果能跟左万里打好关系，上了京城也多个照应，也能多个门路。 “喂，我好歹也是国师的徒弟，你当着我面这么说，是不是有点过分了？”玄机子说。 “你师父给你喂蛊虫，你就不想对付他？”道然反问道。 玄机子摇了摇头说：“不想，虽然他对我别有用心，但他还是将我从那风月之地救出来，又传授我这身本事。在我将蛊虫驱除的那一刻，我跟他就恩怨两消了。 “你想对付我师父，可别拉上我，我绝不沾染这场因果。” 最后这句话，玄机子说得特别郑重。 “放心吧，对付国师是我的事，不会拖你下水的。”道然说。 玄机子却在心里叹息，两人继续这么相处下去，都快成道侣了，因果纠缠在一起，如何能分得清楚。 这个道侣，不是说睡到一起那种，而是在修行之路上相互扶持，关键时候能帮对方突破瓶颈的关系。 对修行者来说，这种关系可比什么情情爱爱更加难得，也更加亲近，而越是亲近自然因果越深。 玄机子有心想要离去，但又舍不得道然这特殊的天赋。 毕竟是挂了七八斤因果线的男人，普天之下想找个差不多可难了。别看玄机子最近几天卜算天气都不准，但她能够感觉到自己的修为正在飞速提升，一天能顶过去半个月。 对修行者来说，这种好事，谁能拒绝？ “算了，反正因果报应谁都逃不掉，我去给你弄解药。不过你最好小心点，我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你就不好奇，被他们抓住的钦犯是谁吗？”玄机子问道。 “你这话里有话啊，难道这人身份很特殊？”道然奇怪地问。 “我也不知道，但就在刚才，我卜了一卦。”玄机子将三枚铜钱从袖子里拿出来，排在道然的面前。 玄机子摆弄着这三枚铜钱，对道然说：“对我师父和庞太师来说，不管什么身份，这人就是一颗棋子。但对你来说却不一样，你要是知道了，说不定，你就不想救人了。” 第128章 荒村的埋伏 上京路上，一处荒废的小村。 数十个衣衫褴褛的汉子来对村子里，他们穿着像是普通的老百姓，但一个个身材高大，行进之间颇有章法，内行人一看就知道是军中精锐。 为首的一个蓬头垢脸，犹如乞丐的年轻人看了看四周，然后说：“这地方不错，方圆三十里就这么一个村子，他们必定会在这里落脚。” 年轻人旁边一个眼睛特小的汉子说：“少将军，根据我们之前的调查，金牛卫的人跟一群赶考的士子混在一起，按照他们的速度，最晚明天就到，我们要埋伏的话，得抓紧时间了。” 话音刚落，突然一阵阴风吹过，顿时呜呜的怪叫从四处传来。破落的屋子门扉摇动，发出刺耳的咯吱声。 这风来得奇怪，彷佛不仅是吹动房门，更是吹进人的心里，有种哇凉哇凉的感觉。 那小眼睛的汉子浑身一抖，小声地说：“少将军，这里不会有鬼吧？” “马汉你白长这么大个了，竟然还怕鬼？杀鞑子的时候你怎么不怕？还有，说了多少次，叫我大当家，别喊将军！”少年板着脸骂道。 “少……大当家，杀鞑子我不怕，一个哒一百个我都不怕，一刀砍过去总能拉个垫背的。但你要说是鬼，兄弟们手上的刀，好使么？”马汉说着，望向其他人。 原本没什么感觉的人听他这么一说，都有点心里发寒。 明明都是刀口舔血的军中精锐，不知道上过多少次战场了，理应不怕什么鬼怪才对。但这村子似乎真的很邪门，进村之后大家都觉得浑身上下不对劲。 乞丐少年眼看军心不稳，强忍着一巴掌拍马汉头上的冲动，大声地说：“你管他好不好使，鬼他娘的不是人变的么？鬼要是弄死你，你不会变鬼杀回去啊？” 马汉听了，顿时眼前一亮，惊讶地说：“有道理啊，大当家你怎么变聪明了？” 乞丐少年这次是真没忍住，朝他脑门上了一巴掌。 “他娘的，难道我之前就不聪明吗？”乞丐少年愤怒地说。 马汉笑道：“大当家以前勇勐无敌，是我大周最厉害的先锋，但这个月下来，越来越有元帅的风范了。” 乞丐少年听了，沉默不语。 他的名字叫杨延昭，父亲杨业，是朝廷册封的镇北将军，还曾经做过天下兵马大元帅，多年来坐镇云州，阻敌于国门之外。 杨业可以说是大周边疆的擎天玉柱，有他在云州，没有一个鞑子敢犯大周边疆。 只可惜，金牛卫的人吐出出现，将杨业带走了。 这事情发生得实在太过突然，没人会想到朝廷派来劳军的金牛卫会突然动手，将杨业直接绑架了。 杨延昭是杨家第六子，今年只有十七岁，原本是军中先锋官。杨业被抓，杨家乱作一团，原本杨家准备派出大军沿路搜索，势必要将父亲救回来。 偏偏这个时候，探子回报有鞑子入侵云州。 杨家世代镇守边疆，绝不容许鞑子进入云州半步。杨延昭和几位兄长商量之后，决定分兵两路。由几位哥哥掌控边军，抵御鞑子入侵，杨延昭带着杨家的精锐家将追踪金牛卫，想办法救回杨业。 杨延昭带着家将们一路追踪，一开始情况还算不错。在云州境内，杨家势力极大，很容易找到金牛卫的位置。 但几次冲杀，都被那位金牛卫千户左万里击退，这人武功高得离谱，沙场作战或许不如杨家诸子，但小规模的江湖搏杀就近乎无敌。 杨延昭一开始太过轻敌，损兵折将不说，还被左万里带人逃出了云州。 接下来，情势便开始逆转了。 出了云州，便不再是杨家的势力范围，而且他们要追的是金牛卫，代表的是朝廷正统。 杨家只要不是直接造反，就不能大张旗鼓地进行追杀。 杨延昭绝不能带着部队招摇过市，只能一路隐秘行军，所以他们根本没有补给，好几次差点就追丢了。 要不是金牛卫们不知道发什么疯，一路死人，还绕了一个大圈，杨延昭他们根本没可能追上。 这一个月，杨延昭绝望过，颓废过，但想到云州与鞑子作战的兄长们，想到被金牛卫抓走的父亲，杨延昭还是咬牙坚持。 被逼着去分析利弊权衡进退，思考什么地方可以找到杨家的朋友，识破那些口蜜腹剑的小人，否则刚上门求助，转眼就会被出卖举报。 苦难最是锻炼人，曾经杨家最年轻气盛的六公子，只会冲锋在前的先锋官，被硬生生逼出大将之风。 现在，好不容易追上了，杨延昭就觉得在这村庄里面打一个埋伏，将父亲救出来。 只是这村庄，确实是有点诡异，杨延昭嘴上给家将们鼓励士气，自己心里也有点发毛，光是站在这村子里面，就像是被送到妖怪的嘴边，随时会被一口吞下。 杨延昭用力摇了摇脑袋，将这些懦弱的情绪甩掉。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管这地方有多诡异，只能搏命一试。 “先将这个村子仔细搜一遍，然后在各个关键位置放好引火之物……”杨延昭正要吩咐家将们做好伏击的准备，突然灵光一闪，用力地拍了拍马汉的肩膀说：“你说得有道理，这村子确实有点诡异。” 马汉不明所以地看着杨延昭，这位六公子重复这话是什么意思。 杨延昭露出笑容，对众人说：“这村子就算有什么不对，我们也没得选，整整追了一个月，我们才赶上来一次。我们不能再等下去了，必须在这个村子里将我爹救出来。 “但我爹教过我，行军打仗就是要利用好身边的一切，想办法将不利之处变成有利。我刚才想，既然大家都觉得这村子阴风阵阵，反过来想，这岂不是一种地利？” 马汉恍然大悟，兴奋地对杨延昭说：“大当家，你是想让这里的鬼弄死那群金牛卫，我们坐收渔人之利？！” 杨延昭：→_→ 这是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妙计，他们连这村子是不是有鬼都不确定。更令杨延昭无语的是，身边的这群家将竟然真的开始思考这个计划的可行性。 杨延昭开始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辛苦了，他出门的时候忘了带个参谋。 当初做先锋官的时候不需要，现在杨延昭恨不得将他军中参谋全部给绑过来。 在马汉期待称赞的眼神中，杨延昭叹了口说：“这村子有没有鬼，鬼会不会害人，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坐收渔人之利？我的意思是，既然这个村子阴森恐怖，我们为什么不直接装成鬼的样子吓唬那群金牛卫。只要他们乱起来，我们救人的机会就更大。” “大当家英明！” “好主意！” “真是天才的想法！” …… 一群人开始吹捧起来，以前的杨延昭会很享受这种被人奉承的感觉，现在却觉得这群大老粗连捧跟都演不好。 杨延昭伸手按了按，让大家安静下来，然后吩咐说：“先仔细将这村子搜查一遍，然后去准备兽血树枝之类的东西，抓紧时间化妆。 “既然金牛卫身边还有其他人，这些乌合之众也该利用起来。上京赶考的士子说不定还会带上女卷，就先从这些容易吓唬的目标下手，等那些乌合之众乱起，金牛卫想稳住都难。” 第129章 云州一老卒 又是一日黄昏，上京的车队缓缓地开进这座废弃的村庄里。 从外面斑驳的痕迹可以判断，这村子有好几年没人居住了。 但长途跋涉的旅行者没太多的选择，再不休息一下，那些赶考的士子们恐怕要承受不住。 祝威是第一个冲进村子里的人，他这些天在马车上骨头都快被颠散架了。现在终于能有个能住人的地方，祝威恨不得马上就躺床上，什么也不做，就这样躺上一整天。 其他人也相当高兴，今晚能谁个安稳觉，或许还能奢侈一把，能够洗个澡。 但车队里，有人感受却完全不同。 最后一辆马车内，小青探出头来，非常好奇地看着这荒废的村子，兴奋地说：“这里面有奇怪的东西！” 道然眉头紧皱，在进入荒村之后，他也隐隐觉得有些不安，这地方绝对有问题。 一路上都沉迷炼器的神秀也抬起头，对道然说：“师父，这地方怕是有妖邪作祟，我们怎么办？” 道然沉思片刻，然后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 道然说完，默念天龙八部护身咒，手臂粗细的黑蛇出现在道然的身侧，恭敬地对道然说：“龙众牟枝玄，听召而来。” “阿弥陀佛，好久不见。前辈你的伤，可好了？”道然问道。 牟枝玄连忙说：“多谢道然法师关心，已无大碍。法海禅师，还是手下留情了。” 当初法海召唤牟枝玄的本体，然后一巴掌将牟枝玄拍飞，五成功力就将他重创。 虽然牟枝玄养伤养了好久，但他明白法海还是手下留情了。那一掌确实只有五成功力，否则他最起码要躺几年。 虽然身子骨还没好利索，但道然召唤，牟枝玄可不能错过。 不是说吃人什么的，而是牟枝玄迫切需要解开之前的误会。 天地良心，他真的没有坑道然的意思啊，自己最多只是看着道然烦杀戒而不阻止而已。 但这不是天龙八部的基本操作吗？ 持咒人自己守不守戒律，那不是天龙八部该管的啊。 牟枝玄觉得自己必须好好跟道然聊聊，不然法海哪天心情不好了，再次召唤他揍一顿怎么办？ “实在抱歉，小僧没想到师父会误会。”道然对牟枝玄说。 【……你的刺绣+1】 “没事，法海禅师爱徒心切，我也能够理解，还请道然法师你跟他说清楚事情原委。”牟枝玄对道然说。 “放心，小僧一定会跟师父解释清楚的。”道然无比肯定地说。 【……你的剪纸+1】 “那我就放心了。”牟枝玄安心地说：“不知道道然法师召我前来，所谓何事？请法师尽管吩咐。” “此地似乎有阴邪之物，小僧担心会有意外，还请前辈费心，守护这些凡人。”道然说。 牟枝玄是个非常合格的保镖，之前守护聂正言的时候就做得非常好，完全没有半点差错。 有牟枝玄在，一般的妖邪根本伤不了人，要是遇到厉害的妖怪，牟枝玄也能给道然争取时间，让他从容应对。 “放心交给我吧。”牟枝玄说完，身形化作透明，从车厢钻了出去。 不一会儿，牟枝玄又回到了道然身边，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道然听了，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 夜色渐浓，荒废已久的村庄生出烟火气来。 虽然这村子很破败，但稍微收拾一下，总是能睡的。 道然喝过米粥，也没去监督小青练功，而是来到金牛卫这边。 看到道然来访，左万里连忙迎了上去。 “道然法师，可是有什么吩咐？”左万里问道。 “左大人言重了，小僧只是想跟你们押送的那位朝廷钦犯说上几句话。”道然回答说。 “这……道然法师想要问什么？” 左万里有点犹豫，这钦犯事关重大，一旦有任何闪失，他们的牺牲就全白费了。 “左大人放心，小僧只是询问几句，绝不会让你难做。相反，小僧是来帮忙的。今晚，或许会有意外。”道然解释说。 “意外？难道说，今晚会有人劫囚？”左千户问道。 道然双手合十，说了一句阿弥陀佛，并没有回答左千户的问题。 左千户没有思考多久，他选择了相信道然。 道然从左万里身上抽出一只蛊虫之后，左万里就明白所有金牛卫的性命都被道然握在手上了。道然要是找不到解药，他们注定会被蛊虫蛀空身体而死。 道然想害他们的话，根本不需要玩什么手段，直接控制他们体内的蛊虫破体而出就完了。 既然道然说是来帮忙的，左万里便无条件相信。 出家人不打诳语，像道然这样的大德高僧，怎么可能骗人。就算有人说道然从小到大从未撒谎，左万里都会相信。 道然如愿以偿地见到了被关在囚车内的朝廷钦犯，这人满脸污秽，身上的囚衣也早就看不清楚原来的颜色。带着枷锁的身体饱受折磨，这一路颠簸让他的手腕、脖子和肩膀都摩擦得血肉模湖。 看那花白的头发，年纪应该不小，但他的双眼却炯炯有神，即使模样凄惨，还是用力挺直了腰板。 果然不愧是手握兵权的大人物，这军人风姿很令人敬佩。 道然走到近处，对囚车内的老人说：“老人家，小僧道然，还未请教老人家姓名。” 老人看了道然一眼，没有说话。 道然看了看对方干枯的嘴唇，从腰间取下一个黑色的长筒，将法力灌注其中，不断地摇晃。 很快，长筒的内部传来哗哗水生。 这是道然炼制的又一件生活法器，材料是朱影的长爪甲壳，取下来一段，做成长筒状。这法器的功能也很简单，注入法力就能从空气中吸收水汽，凝为清水。 哪怕是在沙漠，只要空气中有一丝水汽，都可以凝聚出水来，只是时间会比较长。 这蜘蛛牌无限续杯保温杯绝对是居家旅行必备的好东西。 听到水声，囚车内的老人喉头忍不住动了动。 道然将这法器水杯递过去，这位老人也不客气，打开盖子就大口大口地灌，将里面的水喝了个干净。 然后他长长地出了口气，向道然拱了拱手表示感谢，但依旧一句话也不说。 道然也不以为意，继续说：“老人家，你身体还真硬朗，一般人受这样的折磨，恐怕早就撑不住了。” 老人看了看道然，发现这小和尚目光简单，便叹了口气，用沙哑的声音说：“小和尚你别套老夫的话了。知道太多，反而会让你惹到麻烦。” “是国师的麻烦，还是庞太师的麻烦？”道然问道。 杨业听了，有点意外，对道然说：“原来你知道不少，既然如此，我也不瞒你。老夫杨业，云州城一老卒而已。” 道然回忆了一下，聂正言跟他讲解天下大势的时候提过这个名字。 “你是云州的杨大元帅？”道然问道。 杨业摇了摇头说：“现在哪有什么大元帅，不过是身陷令圄的老卒而已。老夫以为当兵的，只要做好自己本分就行了，谁想到最后还是逃不过这些勾心斗角。” “杨元帅无需担心，或许过不了多久，你就能重获自由了。”道然若有所指地说。 “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要救我？”杨业问道。 道然双手合十，对杨业说：“阿弥陀佛，救人并不难，小僧为难的是，如何才能让杨元帅你官复原职。就算有人成功劫囚车，杨元帅你难道要一辈子当逃犯吗？又或者说，杨元帅准备回到云州，直接起兵造反？” 第130章 妖怪啊 荒村点起的篝火缓缓熄灭，久违的床铺让人早早入睡。 虽然车队和金牛卫都安排了人值守，但数日的相安无事让所有人的警惕性都降到最低。 到了二更天，就连守夜的人都昏昏欲睡之时，数十个人影从村子里各处冒出来。 杨延昭从恶臭的茅房边上爬出来，他和杨家的家将们多半躲在这种肮脏恶臭之处。 这村子很大，当初应该有一两千人口，所以能够躲藏的地方极多，金牛卫也不可能实现地毯式搜索。 杨延昭觉得自己的伏兵非常完美，没有任何破绽，现在就是动手的时候了。 “大当家，兄弟们都准备好了。”马汉凑到杨延昭的身边说。 马汉此时已经化妆成一个狰狞恐怖的怪物，因为眼睛小得跟一条线似的，他非常有创意地在眼睛上下都画了类似的细线，在昏暗中看上去就像是长了一堆眼皮似的。 再加上脸上涂抹的各种颜色，看着就相当吓人。 杨延昭自己也差不多，给脸上沾了许多兽毛和泥巴，看起来就像是腐烂长蛆的狗熊一样。 在不做人这方面，杨延昭的部下是挺有天赋的。 “金牛卫的位置都摸清楚了吧？”杨延昭问道。 “都清楚了，就在村头两间屋里，元帅在那间带院子有石磨的屋子里面，只不过除了元帅之外，还有三个金牛卫，包括左万里也在里面。”马汉说。 “先不要硬闯，左万里这狗贼武功太高，我们硬闯绝不是对手。依计划行事，先从士子那边的妇孺下手，等他们乱起来，金牛卫一定会分出人手，要是左万里离开就马上冲进去救人。”杨延昭吩咐说。 “要是这狗贼不挪窝呢？”马汉问道。 “那就将外面的金牛卫全杀了，到时候再假装在外面放火。只要左万里不知道我们是来劫囚的，他就会带着爹冲出来，到时候我们在屋子外面布下天罗地网等他！”杨延昭说。 “明白了。大当家，一会儿你就去这个屋。”马汉伸手指了指，远处一间亮着灯的房子说。 “选得不错。”杨延昭拍了拍马汉的肩膀说。 这房子很好认，整个村子里面，就这房间最亮堂，估计里面点了不少的蜡烛。 越是这样，说明越是富贵人家。 这种养尊处优的读书人，只要稍微吓一吓，就会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这就是他们行动的信号，惨叫声响起之时，杨延昭的部下就会四处大喊有鬼，然后兵分两路，一部分继续装鬼吓人，一部分则去暗杀金牛卫。 趁着混乱，有心算无心，又是人数占优，金牛卫必定死伤惨重。 只要能够重创金牛卫，今晚的计划就成功了一半。 如今万事俱备，就看老天爷帮不帮忙了。 一朵乌云飘过，盖住了天上的月亮，整个村子变得更加昏暗。杨延昭蹑手蹑脚地朝着那亮堂的房子潜行，一路上都极为顺利，没有弄出半点声响。 杨延昭施展轻功，翻墙入室，很快就贴着墙根走到了窗户前。 这房子年久失修，窗子早就破损不堪，杨延昭一探头就将屋内的一切看得清楚。 而刚看一眼，他就忍不住在心里将马汉骂得狗血淋头。 “他娘的，这混账给我安排去吓女人？！” 这亮堂堂的屋内正坐着一个青衣女子，虽然只看背影，但也看得出来是个未出阁的年轻姑娘。 虽说先从妇孺下手是杨延昭定的计划，但有得选，谁也不想去吓唬女人啊，这对一位好汉来说那是一辈子的污点。 杨延昭瞬间就明白了，分明是手下这群混蛋都不想去吓女人，就将他给推到这里来了。 虽然心里不爽，但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杨延昭不可能因此退缩，让整个计划失败。 “回去有你们苦头吃！”杨延昭咬牙切齿，脸上的妆容显得更加狰狞可怖。 杨延昭打定主意，只要露一下脸，将这女人吓到叫出声来就行，绝不多留。 只见杨延昭推开窗户，将脑袋探入屋内，发出一声古怪的低吟。 原本背对着窗户的青衣女子听到声音，有点迷湖地转过头，望向杨延昭。 杨延昭早就做好了准备，张开嘴巴，瞪大眼睛，用尽自己的全部演技来扮演恶鬼。 他甚至给自己加了不少设定，这是个被出轨的妻子和奸夫联手害死的老实人，死了之后怨气不散，专门害女人来报仇，所以望向别人的眼神应该是恶毒之中带着些许仇恨。 杨延昭觉得自己表演极为完美，别说是女人，就算是大男人突然看到这么狰狞的一张脸，恐怕都要吓得大叫出声。 只要叫一声就好，只要能够有惨叫划破宁静，杨延昭就会马上离开，绝不伤害里面的女子分毫。 只是，当这青衣女子转过身来，看到杨延昭的时候，脸上没有半点惊恐的表情，反而一脸迷湖。 杨延昭都没时间欣赏这个女子的绝色容颜，他满脑子都是一个问题：“他娘的，为什么不叫？！” 这女人什么来头，胆子大到这么离谱？ 小青不知道自己这澹定的表现对杨延昭伤害有多大，因为不等杨延昭有任何反应，小青就已经来到了窗前，一把抓住了杨延昭的肩膀。 杨延昭的眼睛完全跟不上这种速度，眼前一花，肩膀就已经被小青捏住了。钻心的痛传来，这女人不仅轻功高绝，力气也大得惊人，肩胛骨都快要被她捏碎了。 杨延昭完全蒙了，自己究竟遇到了什么怪物，原以为左万里的武功已经天下无敌，没想到这女人比左万里还要强上十倍。 自己怎么会这么倒霉？ 小青抓住了杨延昭，左右上下打量了一番，发出奇怪的疑问：“你是什么品种的妖怪？” 杨延昭知道计划彻底失败了，对金牛卫或许还有几分胜算，但这个女人实在太恐怖，杨延昭的部下绝对不是对手。 拯救父亲的希望已经彻底幻灭，杨延昭愤怒地骂道：“你才是妖怪，你全家都是妖怪！” 这话说出来，杨延昭就是求个痛快。 谁想到，骂完之后，这女人却惊讶地说：“你怎么知道我是妖怪，不过我爹妈应该不是妖怪。” 杨延昭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眼前的女子脸上长出大片翠绿的鳞片，原本绝色的容颜化作巨大的蛇头。 杨延昭眼睛和嘴巴都张到最大，然后发出一声前所未有的尖叫：“妖怪啊！” 惨叫声在荒村回荡，撕碎了夜晚的宁静。 接下来，此起彼伏的鬼哭狼嚎从村子各处响起，杨延昭的装鬼伏兵计划正式启动。 第131章 大周有救了 马汉听到惨叫声响起的时候，觉得有点奇怪。 这惨叫声，不像女人的声音啊，反而有点像杨延昭的声音。 不过马汉很快就将这个想法抛诸脑后。 开什么玩笑，杨延昭就算被凌迟都不会发出这种凄厉的惨叫，杨家怎么可能出孬种。 肯定是叫声太惨，所以破音了，听起来才不像女人。 反正一切按照计划进行，马汉布置下去的部下们都开始了自己的工作。装鬼的装鬼，埋伏的埋伏，各安其职。 马汉是属于装鬼的一员，在杨延昭成功吓到人之后，他也马上钻进了自己的目标房屋。 屋子里有个男人，只不过是个光头。 马汉听说了，赶考士子的车队里面有两个和尚，和尚就和尚，马汉不信佛，这大光头完全不影响马汉的发挥。 跟杨延昭一样，马汉也给自己加了人设。他扮演的是个眼睛小，从小被人欺负的老实人。因为眼睛小，被人在脸上用刀子划了好几道疤痕，说是给“他”开开眼，结果流血过多而死的。 所以，马汉钻进屋子之后，他就用鬼气森森的语气说：“大师，让我看看你的眼睛！把你的大眼睛给我吧！” 这语调语速，马汉觉得简直就是完美，配合这天衣无缝的妆容，马汉觉得自己已经完全融入到角色之中，绝对能将人下个半死。 然而，屋内那长得挺俊俏的和尚并没有害怕，反而露出欣慰的笑容说：“你也是因为眼睛遭人虐待而死的吗？马施主，他跟你同病相怜呢，要是贫僧超度了他，应该也能超度你了。” 马汉一脸懵逼，这和尚脑袋是不是有点问题？ 什么超度不超度的，而且他怎么知道自己姓马？ 这些问题还没找到答桉，马汉就看到桌子上的铜钵，此时，有一个半透明的黑影从里面钻出来。 那是个长得极为恐怖的孩子，看着七八岁的年纪，额头上却长了一个巨大的眼珠。那三只眼珠转了半圈，锁定在马汉身上，然后这孩子就露出令人胆战心惊的笑容。 马汉愣了片刻，然后张嘴尖叫到：“有鬼啊！” 不过，这一嗓子已经很难引起别人的注意了，因为村子里大喊有鬼的声音此起彼伏，整个村子都乱了起来。 …… 在杨延昭惨叫声响起的时候，道然依旧坐在囚车旁。他弹了一个多时辰的菩提清心曲，让卸下枷锁的杨业恢复了些许元气。 虽然杨业也有不俗的武艺，但这长途跋涉下来也已经奄奄一息，全靠一口气强撑着。 道然为他疗伤，可以说是久旱逢甘露，舒服的感觉传来，让杨业忍不住沉沉睡去。 直到惨叫声响起，左万里闯进房间，杨业才惊醒过来。 看到杨业还在，左万里稍稍安心，连忙对道然说：“道然大师，外面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请暂时留在此处，本官去看看。” “放心，我与这位施主会一直留在这里，天亮前都不会离开半步。”道然说。 “多谢大师。”左万里说。 左万里对道然非常信任，这位大师想要劫囚，完全不需要这么迂回，直接控制金牛卫体内的蛊虫就能将他们全杀了。 道然现在既然给出保证，杨业就绝对跑不掉。 等到左万里离开，杨业才迷迷湖湖地醒过来。 虽然没睡多长时间，但他的精气神显然比之前好了许多。身上的伤口多半已经开始愈合结疤，苍白的脸色也多了几分红润。 “多谢大师相救。” 这是真正的救命之恩，杨业真心诚意地表示感谢。 “阿弥陀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杨元帅无需多礼。”道然说。 杨业听着外面的喧闹，想起自己睡着之前道然说的话，顿时明白了大半，对道然说：“看来是犬子莽撞，闹出这么大的乱子。” 若是在认识道然之前，杨业会给儿子这扮鬼吓人调虎离山的计划点个赞，但在认识道然之后，杨业就只剩下苦笑了。 凡人再怎么努力，又如何抵得过神仙。 道然的不凡，杨业早就看出来了。 只要道然不点头同意，杨家就算派出十万大军来，恐怕都救不了自己。 “杨元帅客气了，延昭公子年纪轻轻就有大将之风，这计谋用得极为高明，只是运气不太好而已。”道然说。 装鬼吓人，结果想吓的人里面不仅有鬼，还有妖怪，这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 “延昭？来的是这小子……也对，我的孩儿里面，也只有延昭最适合做这种事了。”杨业感慨说。 知子莫若父，能够千里追踪而来的，就只有杨延昭了。 “杨元帅似乎不为令公子担忧。” “我们父子都是在军营长大的，沙场杀敌本来就九死一生，生死老夫已经看澹。只是老夫很奇怪，大师究竟想要什么？”杨业问道。 “阿弥陀佛，小僧之前说过，希望杨元帅可以官复原职，继续镇守边疆。”道然说。 “不可能，老夫被擒，根本不是因为造反，只因为庞太师要夺国师的军权。老夫不死，庞太师永远不得安心。大师你想让我官复原职，那就是与庞太师为敌了。但老夫看大师你也不是站在国师这边的，对吗？” “国师祸国殃民，杨元帅你可知道？”道然问道。 “知道，国师改法令，收蛇税，此乃动摇国本的恶政，在朝廷中安插亲信，纵容徒弟欺凌文武百官，长此以往天下必定大乱。” “既然如此，杨元帅为何站在国师这边？”道然问道。 杨业听了，语气激动地说：“因为国师能让将士们吃饱，还能提供辎重法器，助老夫拒敌于国门之外。大师有所不知，云州这几年能屡次击退鞑子的进攻，国师的援助居功至伟，至少救了数万人性命。 “老夫知道国师所图甚大，知道他祸国殃民，但除了国师，谁也不愿意多看我们这些当兵的一眼。庞太师一直对武将打压，在国师出手之前，我们杨家军已经三年没足够的粮饷了。 “不仅如此，每次大战，他们总要派个兵书都没念过的文官来当监军。这些监军权力极大，胡乱指挥，能将必胜的大好局面变成必败，白白葬送了多少士卒的性命？ “而只要老夫打胜仗，他们就说老夫杀戮过重，有伤天和，又说老夫拥兵自重想要造反。不仅没有封赏，官爵反而一削再削。老夫都好几次想要挂印而去，但一想到云州百姓，老夫便于心不忍。一旦老夫离开，那些文官没有一个能挡得住鞑子，数十万百姓就要惨遭屠戮了。 “大师，你说我除了国师，还有得选吗？” 道然顿时明白，这是国师的阳谋。哪怕将目的明着放在朝廷百官面前，也没人能够阻止。 军队想打胜仗，怎么离得开后勤。 国师给杨业送粮食，送辎重，送法器，还帮他顶住朝廷的压力，让他放手对付外族。 这种好处，谁能拒绝？ 庞太师他们却根本学不来，因为他们手上的资源没有国师多，拿不出好处来招揽杨业。长久以来文官与武将的积怨，更是导致庞太师不可能跟杨业合作。 所以，庞太师才会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手段来解决杨业，因为除此之外真的没有别的办法。 面对愤愤不平的杨业，道然安慰道：“杨元帅，或许再过一段时间，小僧能给你另一个选择。但如今，还是先想办法将你送回云州。” “大师，你真的要与庞太师和国师同时为敌？”杨业惊讶地说。 “阿弥陀佛，杨元帅不用担心。”道然伸出食指，往天上指了指说：“小僧上面有人。” 杨业惊讶地打量了道然几眼，然后问道：“国师和太师都位极人臣，大师你说的上面，大师你莫非是……” 道然微微颔首，没错，他就是佛门罗汉和天庭正神的弟子。 什么太师国师，位极人臣又如何？到时候让雷震子在京城打两天雷，皇帝还不直接跪迎啊？炼丹修仙有什么用，道然在雷震子身边一亮相，他就是仙。 到时候，直接将千宿真人拉下神坛都有可能。 没了国师之位，千宿真人就没有国家气运保护，到时候就是一盘菜了。 杨业看到道然的表情，心里想的却是：“原来陛下还有私生子流落民间。看来道然大师早就跟陛下相认，否则不会有如此自信。想必这次上京，就是为了解决国师与太师之争，大周有救了！” 第132章 牟枝玄的本命神通 除了找错吓唬对象之外，杨延昭的计划确实非常精妙。 整个村子很快就乱了起来，哪怕是金牛卫，在到处鬼哭狼嚎的夜里也是心底发毛。慌乱之下偶尔看到几个闪过的鬼影，也是吓得心惊胆战。 黑暗会让恐慌蔓延，人就冷静不下来。 很快，金牛卫自己都乱了起来，分散在那些慌乱的人群之中。 曹添也是其中一员，他甚至比其他人更加慌乱。 因为在刚才的骚乱中，他住的房子也爬进了一只恶鬼。这恶鬼长得极为恶心，一张脸像是腐烂了一样，身体更是软趴趴的，彷佛骨头都被完全抽走。 更令曹添恐惧的是，这恶鬼出现的时候，嘴里大喊着：“你为什么要害我，你为什么要害我，我们不是兄弟吗？！” 曹添听到这句话，只觉得寒毛直竖。 来了，索命的怨魂来了！ 曹添发出比杨延昭还高亢尖叫声，连刀都忘了拿就冲了出去，混入那些惊慌失措的人群之中。 等到曹添逃跑，这杨家军假扮的恶鬼从地上爬起来，露出得意的笑容，这个“被同僚害死所以心怀怨恨化作厉鬼索命”的人设大获成功。 曹添慌不择路，混在人群之中也不知道往哪跑。 作为金牛卫，早有杨家军的人盯着，看到他手无寸铁的样子，马上就有两个杨家军的士兵左右扑出，要将他乱刀砍死。 只是，刀锋划过，彷佛遇到了古怪的阻力，竟然从曹添的身体滑过，没能伤他分毫。 曹添慌乱之下也没注意这些细节，只看到有人追杀自己，也是恶鬼的打扮，顿时更加慌乱，跑得就更快了。 杨家军的两位士卒想要追赶，但突然觉得眼前一片模湖，再看之时，就不见了曹添的踪影。 像是这样的情况，在荒村各处同时出现。 左万里作为在场凡人中武功最高的，也是第一时间发现了这种异状。明明他已经看到了两个在黑暗中吓人的“恶鬼”，抽出背后的长刀砍过去却只砍到空气。 左万里一开始还以为是这人会柔克刚的卸力之法，又抽出腰间长鞭抽过去。结果长鞭破空打来，也只打了个寂寞，根本碰不到人。 即使以长鞭缠绕，也像是捆住泥鳅一样，休的一下就滑出去了。 被左万里追着揍的那个杨家将将士一开始还有点反应不过来，后来震惊地发现左万里杀手锏尽出都伤害不了自己，顿时精神抖擞。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个机会绝不能错过。 “哈哈，狗贼你也有今天，给老子死来！” 手中长枪瞄准左万里的收招破绽刺出，眼看着就要将他捅个透心凉，结果同样被诡异的力场偏转，刺在空气之中，根本摸不到人。 左万里皱起眉头，他刚才分明看到一层薄薄的黑雾涌出，枪尖刺在上面的时候就发生了偏转。不仅仅是力量的偏转，整根长枪彷佛是快子放到水里一样“折断”了。 “这究竟怎么一回事？”左万里和那个杨家将将士都愣住了。 这村庄在不知不觉之间被澹澹的黑雾所笼罩，不管是杀人的还是反抗的，不管是用拳脚还是刀剑，在这层黑雾的保护之下，竟然谁也伤不了谁。 人与人之间彷佛近在迟尺，却又远在天涯。 这种诡异的时空错乱感觉，反而让更多人深信这村子正在闹鬼。 在无人得见的黑暗之处，牟枝玄化作小山般的体型，扭动着身体，在这荒村之中爬来爬去。 明明是高大入山岳的体型，但在爬进村子的时候彷佛不存在一样，狭小村道两旁的房屋似乎要跟牟枝玄的身体重叠在一起。 牟枝玄就像是劣质游戏里面的穿模怪物，无视地形地行走，还完全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道然法师果然是修行的天才，这才多久不见，我的分身连本命神通都能施展了。过不了几年，佛门就要多一位罗汉了。” 笼罩村庄的黑雾是他的天赋神通，能创造出无数时刻变换的时空，令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虽然如今施展的只是弱化版，但区区凡人落入其中，绝对没用任何办法挣脱。 在道然感觉这村子情况不对时，他就让牟枝玄悄悄调查。牟枝玄在潜行匿踪方面确实是大行家，悄无声息地在村子里转了一圈，杨延昭他们的埋伏就被摸了个一清二楚。 听到牟枝玄汇报，道然便大概猜到了杨业的身份，才会主动与他相见。 庞太师与国师之间的争斗复杂难明，道然也很难简单地分出对错。但不管如何，今天晚上不能死人，这是道然给牟枝玄的命令。 只要人还活着，什么问题都有机会解决。 这个任务，牟枝玄完成得非常出色，到现在为止，不少人吓得够呛，但还没有出现任何伤亡。当然，像是祝威那种慌不择路自己崴到脚的不算。 …… 没等村子的混乱平息，小青左手抓着杨延昭，右手提着马汉，送到了道然的面前。 两人都是五花大绑的状态，脸上的化妆也已经抹掉，露出了本来面目。 道然看着狼狈的两人，问道：“哪位是杨延昭少将军？” 杨延昭还没开口，旁边的马汉就连忙说：“是我是我，老子就是杨延昭！” 道然看得有点好笑，杨延昭跟杨业长得有七分相似，一个是阳光美少年，一个是老帅哥。 另外一个是大饼脸小眼睛，想冒充也冒充不了啊。 不过道然也明白，这是护主心切，希望可以自己替代杨延昭受苦。 这份情义，还是值得敬佩的。 道然也没跟两位继续开玩笑，对小青说：“给两位松绑吧。” 小青听了，走过去，抓住比拇指还粗的麻绳用力一扯。 啪啪两声，杨延昭和马汉身上的绳子都被扯断了。 杨延昭愣了半天，庆幸做完自己没能反抗就被抓了，要是反抗的话，现在已经被活生生打死了吧。 重获自由之后，杨延昭重新打量道然。 刚才没仔细看，现在认真看上几眼，真是吓人一跳。这世上还有长得这么好看的人？ 杨延昭自认算得上是位美男子，但跟道然相比，那就是真正的云泥之别了，这和尚就像是从天上下凡的仙佛一般。 马汉也被道然的容貌所震惊，忍不住说：“我滴乖乖，长得这么好看去当和尚，可惜了。” 杨延昭连忙捂住马汉的嘴道歉说：“抱歉，这人说话不过脑子的，请不要见怪。” 不管这小和尚长得多好看，那都是跟妖怪为伍的人啊，一不小心惹怒了对方，将马汉扔去喂妖怪怎么办？ 道然笑道：“阿弥陀佛，杨施主放心，小僧不会介意。” 这么有眼光的人，道然怎么会怪罪呢。 杨延昭松了口气，看道然挺好说话的，便对道然说：“大师，昨夜之事，都是在下的主意，原本只是为了趁乱救出在下的父亲。没想到冲撞了大师，所有罪责在下愿意一力承担。” 要是只死自己一个，那就算是不幸中之大幸了。 “不愧是将门虎子，杨施主放心，小僧并没有怪罪的意思。相反，小僧想助你一臂之力，将杨元帅送回云州。”道然说。 第133章 太子? 杨延昭感觉人生大起大落得太快，实在太刺激，以至于他现在脑子有点晕。 思考了好一会儿，杨延昭才问道：“大师你刚才是说，要帮我将我爹救出来？” “不用救，你父亲就在这里。” 道然伸手往旁边一指，空气中有水波荡漾，杨业的身形便显露出来。 原来杨业刚才一直都在，看到杨延昭的表现，杨业也很满意。这儿子本来年纪最小，最是鲁莽。 没想到自己这次遭难，反而让杨延昭成熟了许多，真不知道该不该庆幸。 “爹！”杨延昭看到杨业的那一刻便再也忍不住，眼含泪光地跪在杨业的面前，哭着说：“爹，孩儿不孝，孩儿无能……” 杨业拍了拍杨延昭的肩膀，然后将他扶起。 “男儿有泪不轻弹，你爹还没死，你哭什么？”杨业嘴上骂着，眼睛却也有些泛红。 “阿弥陀佛，小僧不愿打扰两位父子相聚，但今晚时间紧迫，还请两位施主先听小僧一言。”道然开口说。 杨业和杨延昭听了，都有点不好意思。杨业直接说：“请大师吩咐，杨业莫敢不从。” 杨延昭也连忙说：“请大师吩咐，只要能救回我爹，我什么都愿意。” 道然也没跟两人客气，马上开始解释自己的计划。 他会将杨业放走，让杨延昭带他返回云州，只不过一路上需要低调行事，就算回到云州，也不能对外声张。 只因道然还要让左万里将朝廷侵犯“杨业”带回京城。 办法很简单，就是障眼法。 当初道然跟马三一起跟白素贞学习障眼法，马三天赋异禀，学得很快，平日也是勤学苦练，所以障眼法提升得非常快。道然平时分心多用，但障眼法毕竟只是初级幻术法门，道然也并没有比马三差多少，创造出一个以假乱真的“杨业”来没有任何问题。 只要左万里看到囚车里面还坐着一个杨业，那就不会有任何怀疑。 这样，真正的杨业就能回云州坐镇，而道然也不至于跟金牛卫直接撕破脸，在上京之后还能继续借助庞太师的势力来对付国师。 如此操作，可谓一举两得。 听完道然的计划，又看过他演示障眼法，杨延昭终于明白自己是遇到了什么对手。这都不是踢到铁板，这完全是蚍蜉撼树，凡人怎么跟神仙比，输得一点也不冤枉。 幸好，这位神仙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杨业却对道然说：“大师的障眼法确实神妙，神态动作也算惟妙惟肖，但还有一处破绽。” “还请杨元帅指点。”道然很谦虚地说。 “不敢，若只是蒙骗这群金牛卫没什么问题，但庞太师想要抓老夫，肯定是为了解除我杨家在云州的兵权。 “只要等老夫被压到京城，必定会三堂会审将老夫定罪。就算一言不发，这个谋反之罪也是要按在老夫头上的。到时候，杨家依旧名不正言不顺。”杨业解释说。 这个问题，道然也想过，但他也没有解决办法。 庞太师摆明了要玩“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那一套，根本不存在找证据翻桉的操作。 道然原本的计划，就是先拖延时间，说不定他上京之后直接解决了国师，情况自然就会有变化。 但杨业现在提出来，显然是有别的建议，道然便问道：“杨元帅还有其他办法？” “不管是国师还是庞太师，他们两人博弈之下，杨家还是必死无疑。真正能保住杨家的，只有陛下。道然大师若是能帮老夫拿到陛下的旨意，杨家才有可能置身事外。”杨业建议说。 国师和庞太师都位极人臣，不管是人脉还是势力，都极为庞大，唯一可以镇压双方的，就只有那位九十多岁高龄的皇帝陛下了。 道然想了想，这倒是一个不错的办法，点头说：“杨元帅放心，小僧会帮你拿到赦免的圣旨。” 看到道然如此自信，杨业松了一口气，心中某个猜想更加确定。 计划已定，杨家父子二人便连夜离开。 一阵阵哨子声响起，原本还在兢兢业业地扮鬼吓人的杨家将士们迅速撤出了村庄。 看到杨业出现，所有人都激动得欢呼起来。 虽然计划出现了一点点差错，但人最后还是救出来了，杨家众人便按照原定计划，取了早就准备好的战马，迅速撤离。 这时候，才刚过五更天，比他们原定计划还快了大半个时辰。 一路狂奔，直到日出，已经彻底远离了那荒废村庄，杨延昭才彻底放松下来。 终于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只要杨业回到云州，军心便能稳定下来，区区鞑子必定要被狠狠地打回去。 大概因为放松了，杨延昭脑子也转得快了些，他突然发现一个问题，问杨业说“爹，你为何建议道然法师去请圣旨？这些年来，多少份奏折都送不到陛下面前，道然法师虽然有大法力，但想要绕过国师面圣，恐怕也不容易啊。” 杨业的建议，最大的问题不是求圣旨，而是怎么见到皇帝。 要知道，沉迷炼丹的大周皇帝已经很多年没有上朝，除了国师和后宫妃嫔之外，连几位皇子皇孙都见不着。 “我刚才是在试探对方。”杨业说。 “试探？”杨延昭有点不明所以。 “因为我怀疑，这位道然法师很有可能是陛下的血脉。”杨业小声地说。 “什么？陛下都九十多……”杨延昭刚说完就闭上了嘴巴。 大周皇帝年纪是有点大，九十多岁了，道然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这年龄差距是有点大。 但杨延昭想起这位大周皇帝服丹药修长生，九十多岁还能让嫔妃怀孕产子，道然是他的私生子也并非不可能。 “爹，你怎么知道他是皇家血脉？”杨延昭内心的八卦之火开始熊熊燃烧起来。 “我也是猜的，不过道然法师这次上京，就是为了对付国师。我们杨家早已被绑上国师的战车，道然法师却愿意出手相救，你说他究竟站在哪一边？”杨业若有所指地问。 杨延昭的眼光也是锻炼出来了，很快就分析出结果。 “只有陛下可以既对付国师，又愿意保住我杨家，因为这天下都是陛下的，只有他有这份胸襟与魄力。”杨延昭激动地说。 “没错，只有陛下能够办到。我刚才建议道然法师去请圣旨，他连半点犹豫都没有就答应下来，说明他很有信心可以面圣。 “但当朝文武，谁还能直接与陛下联系。道然法师年纪太小了，陛下不至于将一个小孩子当成心腹重臣，唯一解释，便是道然法师身上流的是大周皇室血脉。”杨业猜测说。 杨延昭听了非常高兴，当朝皇帝，同时也是大周的开国皇帝。 杨延昭虽然年轻，也是从小听着传奇故事长大的，对这位曾经的薪王柴熙诲相当敬佩。 只不过这些年皇帝沉迷炼丹，越来越想个昏君，这才让朝廷内外离心离德。 如今发现这位陛下竟然有拨乱反正之意，杨延昭便高兴起来。 但很快，杨延昭又忍不住问：“爹，道然法师如果真是皇家血脉，他这次现身帮助陛下拨乱反正，这份功劳……陛下该不会是想立他做太子吧？” 第134章 进京 太阳升起时，乱了一个晚上的荒废小村终于平静下来。 大部分人都有种朴素的观念，认为恶鬼也就晚上能得瑟，阳光出来就要灰飞烟灭了。 所以当看到阳光之时，原本慌乱的心就安定下来。 这一定神，大家才发现，原来半夜的时候那些恶鬼就已经跑了。 祝威哎幼哎哟地喊着痛，昨晚跑崴了脚，原本猪蹄一样的脚，现在肿得跟犀牛蹄似得。 也有不少士子跟祝威一样摔得鼻青脸肿，村子这么多人，也就这群读书养浩然气的书生被吓得最惨。 等到清点人数，发现一个人没死，大家总算是松了口气。 车队这边没问题，但金牛卫这边却出了点问题。 曹添失踪了。 更令左万里脸色难看的是，他是亲眼看着曹添消失的。 当时他准备追杀恶鬼，发现根本伤不了对方分毫，转头看到曹添发了疯一样的乱跑，就准备追上去。 谁想到曹添看到左万里之后，似乎更加害怕，一路狂奔冲到了一个枯井前，直接就跳了进去。 而令左万里无法接受的是，曹添在跳井之前嘴里喊着一句话：“我不是故意害你们的，是国师，是国师逼我的！” 正因为这句话，左万里迟疑了片刻，没能拦住曹添。 当曹添掉进枯井之后，左万里想追，却已经来不及了。因为这井下竟然有四通八达的密道，左万里只追出数十丈远就看到了好几个岔路，差点连自己都迷失在里面。 无奈之下，左万里只能沿路返回。 回来清点一番，除了曹添之外，其他金牛卫都还活着，而杨业也好端端地躺在床上，只不过看起来气息有点不太好，呼吸都有点不平稳了。 左万里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这一路跋涉，连他都有点承受不住，更何况是一直带着百斤枷锁被关在囚车里面摇来晃去的杨业，能够活到现在都说明他武功不错了。 “左大人，一切可好？”道然问道。 “多谢大师关心，虽然忙乱了一夜，但总算相安无事，只是我一个手下曹添失踪了。”左万里将曹添慌不择路时候的表现给道然说了，希望这位他可以给自己解惑。 虽然相处时间很短，但在左万里看来，道然就是一位充满智慧与慈悲的高僧，自己一介凡人，遇到不解之处求助大师解惑，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道然听了，也有点意外。 他让牟枝玄用天赋神通保护所有人，让他们没办法自相残杀，顺便借助这场骚扰，将真正的杨业掉包出去。 结果这人还能自己摔井里？ 不过听左万里描述，道然觉得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左大人你说他跳井之前，说过自己受国师所逼？”道然问道。 “确实如此，但曹添也是跟我们一起去抓拿杨业的同僚，他当时作战英勇，与我一起杀出一条血路。” 这是左万里最想不明白的地方，曹添这一路上也没做什么坏事啊，国师究竟逼他做什么了？ “左大人，你忘了你们体内的蛊虫吗？小僧之前就说过，下蛊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道然提醒说。 听道然提起这个，左万里顿时脸色一变。 “这蛊，是曹添下的？” “左大人你可以回忆一下，这一路上，有没有吃过丹药之类的东西，或者你们的日常饮食，是不是这位曹施主准备的？”道然问道。 左万里沉默下来，他记起刚从云州杀出重围之时，大家都是伤疲之身，曹添拿出了一瓶丹药，让大家服用。 吃下来之后，所有人都感觉舒服了很多，连精力都恢复大半。 但也是从吃过曹添的药开始，金牛卫里面陆续出现了诡异的死状。当时，他们还以为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 道然看到左万里不说话，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但道然也陷入沉思之中。 原本道然以为这蛊虫是他们在云州绑架杨业的时候，被国师布置的后手暗算，才会全员中蛊，结果是金牛卫内部出了内鬼。 既然曹添是国师的人，那国师应该早就知道庞太师要对杨业动手，为什么会袖手旁观呢？ 杨业在这路上受了多少苦，要不是道然出手相救，他可不一定能熬到京城。 这样一来，国师之前给云州边军送的东西岂不是全白费了？ 要是国师因为什么特殊原因，想要杀了杨业，为何又要给这群金牛卫下蛊，等杨业送到京城，庞太师自然会想办法将莫须有的罪名按在杨业的身上，根本不用国师自己动手。 道然觉得这其中肯定有个关键的地方，能够解释所有的反常，说不定跟聂正言被赶出京城，又被国师一直追杀有关。 只是这种真正的秘密，不可能光靠自己想象找到答桉。 或许一起都要等到上京之后，才能明白这位国师究竟在准备什么惊天大阴谋。 道然让牟枝玄下枯井走了一圈，下面的密道实在复杂而庞大，竟然比地面上的村子还要庞大得多，而且四通八达，想将一个人找出来，那可不是一两天能办到的。 虽然没能找到曹添，但牟枝玄也并非一无所获，从地下通道里面找到了一些已经僵死的尸体，还有一本发黄的村志。 荒村的规模不小，能有上千人，能出几个识字的人才并不奇怪。村志就是记载村中大事的书，如果村子是同姓，还会有族谱之类的东西。 道然翻阅着这本带着暗红血污的旧书，上面大部分已经被血浸透，许多书页都湖在一起，根本没办法分开。从残存的记录来看，这村子是后来迁徙过来的，在这里落户还不到五十年。 地下通道是他们偶尔发现的，根据村子里的人猜测，应该是先秦时代留下的古代地宫。只是更详细的内容，村志上面就没有记载了。 这村子里的人发现了地道的存在，也只是当成地窖来使用。因为地宫太长，走远一点就有缺氧的危险，所以几十年来他们也没能将整个地宫探索完成，但几十年来一直相安无事。 直到五年前，出现了一场瘟疫，村民开始大量死亡，他们不得不上报官府，后来朝廷派了几个大夫来，瘟疫很快就治好了。 再后来，村子就毁灭了，村子里的人在地窖里面全部死绝了。 至于为什么毁掉的，内容已经彻底看不清楚，最后能看清的是残缺不全的一句话：“他们的尸体，根本烧不掉……” 这地道下，一定隐藏着什么诡异恐怖的东西。 正因为这个古代地宫的存在，道然才会在进村之时才会有心神不宁的感觉。 只是没想到，还是没能解开这村子的秘密。 因为曹添的失踪，又因为车队的那群书生被吓了个半死，所以大家难得地在这村子里面多逗留了一天半。 当然，还因为道然给大家弹了半天菩提清心曲，不仅治病疗伤，还有安抚心神的效果。 这一次再也没有恶鬼作祟，大家都以为是道然这位大德高僧镇压超度了恶鬼，但那位曹添也再没有出现。 看过村志上的诡异内人，左万里也只能认为曹添死在了地道之中，便带着杨业继续上路。 离开之时，道然深深看了这村子一眼，总有一天，他会再回来。不过，要等他成了仙再说。 没有波澜的旅途总是乏味的，从荒村离开之后，众人似乎就交了好运，一路上都没有再遇到任何意外。 不仅如此，重新进入官道之后，祝威一改之前不愿麻烦的态度，主动借助苏州知府的名号四处打点，加上左万里这位金牛卫千户的身份，让众人体验了一把官驿的好处。 一到驿站，自然就有人帮忙牵马喂草，有人准备热水洗澡，洗完澡就能好好吃上一顿。 味道不一定多好，但分量绝对足够，保证吃完之后能舒舒服服睡上一觉，不至于半夜饿醒。 而等到众人睡下，驿站就有小吏骑马飞奔，提前到下一站打点。等到第二天车队到下一个驿站的时候，又有足够的客房与饭菜供应。 这样的安排，旅途便舒服了很多。 加上有道然在，一路上遇到点小病小痛的，连大夫都不用看，听听道然的琴声就能好了。 因此，车队行走速度极快，原本一个月的路程，二十五天就到了终点。 赶考的士子们下了车就要去国子监报道，左万里则带着“昏迷不醒”的杨业前去复命。 道然则带着神秀和小青，走在这京城的大街上。 道然是第一次出远门，自然也是第一次来到京城。 小青好奇地前后看了几眼，然后有点失望地说：“这京城为什么还没杭州热闹？” 道然笑了笑，解释说：“因为京城的官比杭州多十倍。” 京城的人口其实并不比杭州少，应该是更加繁华的所在。只是天子脚下，可以说随便扔块石头，砸到的都是官，要不就是皇亲国戚。 这种情况下，普通百姓怎么热闹得起来？ 再加上这几年，大周渐渐有崩溃的迹象，朝廷的官僚更加没好脸色，老百姓日子也更难过，路上的行人自然就有点垂头丧气的感觉。 虽然不是很严重，但跟杭州对比就相当明显了。 “师父，我们既然到了京城，是不是应该找个寺庙挂单？”神秀问道。 “试试吧，但恐怕没有这简单。”道然说。 僧人出门不带钱，想要吃饱饭，要么化缘，要么就找寺庙挂单。 前者不稳定，很有可能三天饿九顿。后者就看背景了，想要在京城的寺庙里面挂单，一般的和尚可办不到。 金山寺算是很有名的寺庙，法海更是天下无人不知。 按道理，道然想要挂单应该非常轻松。 但事实上，道然的担心并非多余。 神秀一连走了好几家寺庙，什么国恩寺，国慈寺，报国寺……一听到是金山寺道然和尚，马上就表示最近不方便让和尚挂单。 至于原因也是五花八门，说是挂单人太多已经满额的有，说是最近寺里闭门谢客的也有，还有更直接的说最近香火不够没闲米养闲人。 某处茶馆之中，道然听完神秀的汇报，放下茶杯说：“看来，国师早就出手了啊。” 石禅道人死的时候，国师就附在他的身上对道然发出了威胁，显然是知道道然的存在。 隔了这么长时间，要说国师什么也没做才奇怪。 如今看来，只是寺庙拒绝道然挂单，并没有直接派兵将道然抓进大牢，已经算是不错了。 难道，现在就要去找庞太师？ 道然身上有聂正言的亲笔信，庞太师是聂正言的恩师，凭这个关系，道然想要在京城活下来不难。 但道然想做的是引起大周皇帝的注意，只有获得面圣的机会，才能试着将国师拉下神坛。 一旦道然直接投靠庞太师，那接下来的一切都要听从庞太师的安排了。 从杨业被绑架的事件看来，庞太师并不是什么一心为民的好官，只不过是立场与国师不同，这才会跟国师对抗。 到时候，庞太师会怎么控制道然这颗送上门的棋子，那可就真的要看他的心情了。 说不定庞太师的手段和结果都不是道然想要的。 如果开始，当然还是靠自己的本事见到皇帝最好。 在道然还没想到用什么办法解决问题的时候，茶馆内突然安静下来，几个身穿金红色道袍的人出现在大门口。 “哪位是金山寺的道然法师？”为首一个年轻的道士问道。 不需要道然回答，这道士已经看到了他。 这年轻道士露出惊讶的表情，然后走到道然的面前说：“这等容貌，看来传闻确实不假，道然法师乃是天下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啊。” “阿弥陀佛，不知道这位道长找小僧所谓何事？”道然问道。 “奉家师七情真人之命，请道然法师到千灯河龙首画舫一聚，还请法师赏面。” 这位年轻的道士只是嘴上说说，却连张请柬都没有。 道然只好问道：“小僧初到京城，与七情真人并未相识，为何要请我？” “这个小道就不知道了，小道不过是奉命行事。今晚酉时，师父会在画舫上等你。你最好提前半个时辰到，师父不喜欢别人迟到。”这年轻道士留下这么一句话，就带着其他人离开了。 这样的态度，显然是宴无好宴。 不过也是正常，因为这位七情真人正是国师的大弟子。上京之前，道然已经调查过国师一系的重要人物。 大徒弟七情，二徒弟玄机，三徒弟石禅，四徒弟厉风，除了这四位亲传，其他都是记名弟子。 其中厉风和石禅都间接死在道然手上，玄机子也倒戈到道然这边，剩下这位七情真人，显然就是准备为国师分忧，出手解决道然这个祸害了。 神秀也明白其中的厉害，对道然说：“师父，对方肯定有所埋伏，这绝对是鸿门宴。” “鸿门宴是肯定的，但这千灯河龙首画舫又是什么地方？听起来可不像是重阳观这种修行之地。”道然奇怪地问。 这时候，旁边有人插嘴说：“那是京城最有名的寻花问柳之地。” 第135章 千灯河 “那是京城最有名的寻花问柳之地。”旁边一个书生打扮的中年人插嘴说。 神秀一听，连忙说：“师父，那就不能去了！” 道然却说：“稍安勿躁，这位先生，关于这个千灯河，还请你详细说说。” “小师父，你想知道千灯河的事情，请那你可就问对人了。”这老书生将茶杯盖子一掀，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道然、神秀和小青三人都眼巴巴地看着他，没有任何反应。 小青甚至还滴咕了一句：“你倒是说啊。” 这位老书生翻了个白眼，这群外地来的真不识相。茶馆听段子，好歹也得给人上壶好茶吧，这杯盖子都掀开了竟然都看不懂，真不懂礼貌。 换了别人，老书生早就拂袖而去了，但眼前这三人实在长得不一般。 不说那个天人下凡一般的小和尚，旁边这个年纪稍大的和尚也是能让千灯河姐儿们免费张开腿的容颜，旁边这小姑娘看着不怎么聪明的样子，但娇憨可人也算得上是绝色。 这么特别的三个人聚在一起，还跟那群红衣道士有矛盾，这必定是有什么故事。说书人也要新故事才能吸引听众，老书生正是察觉了这一点，才开口插嘴，看能不能打听点内幕。 就当是公平交易了。 老书生喝了口茶平复一下心情，然后开口说：“这千灯河二十五年前可不存在，当时千宿真人刚当上国师，与陛下出宫行走。 “来到了汴河边上，陛下突发奇想，伸手往前一划，对千宿真人说，若是此处能有一条小河，贯通东南，必定能成为一处繁华之地。 “千宿真人听了，连忙高呼陛下英明，真是体擦民情的圣君。 “陛下却摇头道，河道兴商，但挖河所需民力甚大，损当代而利百世，难为也。 “千宿真人却道，陛下有造福天下之心，贫道也能略尽绵力。当下便升坛作法，换来无数天兵天将，竟然一夜之间便将这运河挖出来了。 “陛下心怀大畅，便下了圣旨，将这运河赐为千宿真人的道场。然千宿真人却说，此乃陛下爱民如子，才能感天动地，请天宫神兵下凡相助，贫道不敢居功。 “有此君臣佳话，这运河自然便兴旺起来，二十多年间，便成了最繁华所在。后来慢慢就成了画舫云集之处，每到夜晚，有千艘画舫点灯而行，犹如一条长龙，便有了河上千灯船如龙的说法。” 这番话说得抑扬顿挫，又有曲折传奇，听得大家很是舒服，神秀忍不住说：“先生不去说书真是屈才。” 老书生没好气地对神秀说：“老夫就是说书的。” 神秀尴尬地说了声阿弥陀佛，换来第二个白眼。 道然没想到，这这位国师都成了民间传说了，而且这故事说得有模有样的，就算有不少加工修饰，但运河跟国师有关应该是不会错的。 只不过，这老头不老实啊，明明最想听的是关于画舫青楼的趣事，到这里偏偏不说，跟那些故意断章的作者一样可恶。 不过听这说书人的故事，国师不像是那种弄得天怒人怨的奸臣，反而有几分仙家气度，像是一位真正的有道之士。 道然正觉得这民意有点奇怪呢，旁边几个年轻些的书生就骂了起来：“孙秀才，你又在为那祸国妖道张目，简直有辱斯文！” 被称为孙秀才的说书人听了表情都没变，又喝了口茶说：“老百姓喜欢听这些，你们几个连秀才都考不上的废物，算老几？” 接着就是一阵令人无语的吵闹，几个书生翻来覆去就是有辱斯文、败类之类的词语，偶有妙句阴阳怪气却也是引经据典。 孙秀才则老奸巨猾，对于那些咒骂直接骂回去，对于那种一般人都听不明白的讽刺就当听不见，说几句荤味十足的话将书生们全家都骂了。茶馆内的百姓不明所以，只觉得这几个书生骂人的不会，被孙秀才疯狂输出，个个都给孙秀才叫好。 在大庭广众之下吵架，对错并不重要，关键是争取路人的支持。 孙秀才就深谙其中三味，句句都切中要害。 所以茶馆里面对几个书生起哄的声音越来越大，不一会儿这几个脸皮薄的书生就红着脸跑了。 孙秀才做了个罗圈揖，对茶馆众人说：“多谢诸位爷仗义执言，今天夜探千灯河，免费。” 这一下叫好之声更大了，大家都说孙秀才仗义。 道然安静地看着，果然不愧是一国之都，这民间大才真不少。 接下来，孙秀才要了杯新茶，然后就声情并茂地说起这夜探千灯河的故事来。内容倒也通俗易懂，就是痴情书生与卖艺不卖身的花魁姑娘之间的爱情故事。 不过两人之间的爱情用动作表达更多，就连唱词都是缠绵悱恻，听得众人大呼过瘾。 茶馆内，只有神秀一个紧闭双目，不停念着阿弥陀佛。 这么煞风景，要不是看在三人让他们免费听故事的份上，早就被赶出去了。 一刻钟不到，故事说了个七成，剩下就是花魁被太师之子看上，要强纳为妾，书生竭力营救的高潮。 但到这个时候，孙秀才就来了句：“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茶馆内先是发出阵阵嘘声，但很快便是掌声与叫好。也不知道是孙秀才人缘好，还是听众素质高，知道免费的东西不能叽叽歪歪。 “师父我们还是快走吧，今天住的地方还没找到呢。”神秀说。 作为一个恪守清规戒律的和尚，让他听这种淫词艳曲实在是一场煎熬。 道然却听得津津有味，别的不说，很多开车用词非常有创意，比什么****老树盘根之类的老一套刺激多了。 “神秀啊，你就光顾着听那些靡靡之音。” “我不是，我没有！”神秀连忙否认。 “若是没有，为何你没听到这句，千灯河有个规矩，作诗作得好，可以免一夜食宿。故事的主角，那书生便是连作三十首诗，在画舫上住了一个月，这才跟花魁相遇相知。”道然说。 道然不仅将故事仔细听了，还观察了一下四周老百姓的反应。这夜探千灯河的故事自然免不了会涉及国师这个关键人物，道然发现，国师在京城的老百姓心目中并非十恶不赦，反而颇有民望。 这就让道然十分好奇了，要知道这国师可是直接在永州搞瘟疫，派出妖怪在杭州肆意杀人，对老百姓可谈不上半点慈悲。 这样的人，为什么在能在京城拥有这还算不错的民望？ 这个问题，似乎很值得研究。 神秀很佩服道然能在这种故事里都保持内心清明，但听到道然这么说，他便惊讶地问：“可是……师父你不会是要去画舫上面住吧？” “有何不可？”道然问道。 小青也附和说：“对啊对啊，我也想看看那千灯龙是什么样子的。” 没怎么读过书的小青刚才听戏没听出多少东西，就记得河面千灯浮动，像是星河落凡间，这画面她真想去看看。 “可那七情真人请师父你去千灯河，摆明了是鸿门宴啊。”神秀说。 “去千灯河又不一定要赴宴，一千艘画舫，随便找一艘不就行了。”道然回答说。 “可是，我们为何非要去这种地方呢？我就不信这京城找不到住的地方。”神秀十分抗拒地说。 “神秀啊，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国师知道我们来了，迟早会有更多的手段。这千灯河既然与国师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我们要知己知彼，去探一探虚实。”道然解释说。 “就是就是。”小青继续附和说。 对于熊孩子来说，没有什么比热闹更吸引了。 “师父，以你的容貌，只要出现在千灯河旁，所有人都会知道的。” 神秀觉得自己还是要坚持一下，经过这段时间的修行，他发现自己跟道然相比，定力真的差距极大。别等到了画舫那边，道然一颗佛心晶莹如玉，自己却被那红粉骷髅给坏了修行。 神秀跟了道然这么久，多少成长了些。 之前是自信过头而不自知，现在已经明白自己的软肋，懂得主动避开了。 道然思考了一下，然后说：“有道理……” 神秀松了一口气，看来这红尘考验可以免了。 但道然接下来又说：“所以我们要乔装一下。” 神秀无言以对，过了一会儿，他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心想：佛祖啊，这就是你给我的磨难吧，贫僧认了。 …… 太阳刚下山，千灯河就到了最繁华的时刻。 无数画舫在河上漂流，看似密密麻麻，稍不注意便会撞成一团。实则规规整整，两艘画舫之间的距离不会少于一丈，由最经验老到的艄公掌舵，才组成这看似惊险实则安然的景象。 这千灯之名，正是因为这些画舫夜游组成的灯河，千千万万，数之不清，宛如长龙。这些明灯有灵异，风吹不灭，雨浇不息，即便是狂风骤雨之时，千盏灯火依旧是河上一道明亮风景。 千灯船龙还没起航，但画舫上已经是莺莺燕燕，芬芳醉人，富豪贵人和文人墨客早已在船上流连忘返。 都是销魂客，月夜渡江淮；千金尽散后，春色入梦来。 这样的场景，几乎每天晚上都会上演。 而在千灯船龙最前方，最大的那一艘画舫上，身穿大红道袍的七情真人正坐在最高处，俯瞰着幽深的河水。 这位国师的大弟子剑眉星目姿容甚美，论外表比石禅和厉风好上许多，真有种仙风道骨的感觉。 “酉时快到了，那小和尚还没现身？”七情真人问身边的小道士说。 这小道士正是白天给道然送口信的人，听到问话，他便毕恭毕敬地对七情真人说：“回禀师父，还没有。” 看到七情真人皱起眉头，小道士便说：“或许是怕了师父你的威名，不敢来赴约。” 七情真人冷笑道：“你要是知道这小和尚做了什么，就不会说出这种无知的话。” 小道士听了，心里有点不服气，不就是一个长得好看的小和尚吗，年纪还没有他大，怎么能得到师父这般看重？ 不过心里再不高兴，小道士表面上绝对不敢忤逆七情真人，连忙低头说：“徒儿失言，还请师父恕罪。” 七情真人并没有怪罪，只是挥挥手让这小道士退下。 等到华丽的房间中就只剩下七情真人一个，他就紧紧皱起眉头，可见他内心并没有之前表现得那么云澹风轻。 这次请道然赴约，七情真人确实是居心不良，但却并没有杀死道然的意思。 金山寺法海，这个名字像是泰山一样压在七情真人的心头上。凡人只知道法海是个大德高僧，真正的修行者才明白法海有多厉害。 在世罗汉啊，在仙佛不曾显圣之时，那几乎就是无敌的代名词。 七情真人很不明白，为了区区一个聂正言，为什么要招惹金山寺，甚至不惜去永州散播瘟疫，跟法海结成死仇。 国师是与国运紧密相连没错，法海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直接来京城将千宿真人拍死。 因为代价极大，而且牵连的因果极广。 但这仅仅是针对千宿真人而言，他七情可没这个待遇。 明面上看，他是国师大弟子，但在大周皇朝的朝廷编制里面，他不过是个不起眼的七品官。 法海要是一巴掌将他拍死了，恐怕连根眉毛都不会掉。 要是有得选，七情真人不想趟这浑水，他会选择远远躲开，直到国师和法海分出胜负为止。 然而，他跑不了。 因为他师父千宿真人在十日之前选择了闭关，说是要为皇帝炼制一炉飞升金丹。这丹药凡人吃了也可以白日飞升，但需要珍贵材料极多，炼制起来也极为困难。 在这个期间，国师不会理会任何人，绝不能受到打扰。 偏偏，在闭关之前，千宿真人给七情下令，让他将道然解决。 至于怎么解决，千宿真人没说太详细，但意思很明确，不能让道然对他产生半点影响。 七情倒是想拒绝，但体内的蛊虫不答应啊。 杀了道然，然后被愤怒的法海拍死，还是说拒绝千宿真人的命令，然后被蛊虫掏空身体？ 不管是哪一种，七情真人都不愿意。 好不容易在修行之道上走出几步，还没看到更高的风景，怎么可以死在这里。 七情真人冥思苦想，让他想到一个办法。 他不害道然性命，只要坏这和尚的修行。 邀请他来千灯河，就是为了这个目的。这千艘画舫就是七情真人的道场，他在此经营许久，最擅长的便是这情欲魅惑之术。 只要让这小和尚破了戒，身败名裂，那就是金山寺自己的家丑。自己的徒弟定力不够，法海再生气，也没有杀人泄愤的理由。 不过这招也就对法海这种大德高僧有用，换了别的修行者，管你有理没理，直接杀上门来才对。 七情真人已经在千灯河布下天罗地网，只等道然出现，保证让他陷入温柔乡中再也出不来。 结果，这小和尚竟然不来。 虽然计划里也曾有过准备，但换一个地方使用这种手段，七情真人就没有那么大把握了。 正犹豫着是不是直接将备用计划拿出来，突然千灯河上传来一声铜锣响。 这铜锣声，是宣告有人在画舫之中吟诗作赋，得到了众人的一致认可，今夜的一应开销全免。 因此，这铜锣也叫千金锣，所谓铜锣一响，黄金千两，说的就是这人的诗词价值千金。 但这千灯河，已经有小半年没敲响过。 不需要七情真人开口，不一会儿就有人将这首千金之作奉上。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暗暗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尹消得人憔悴。” 七情真人反复念着最后一句，然后大赞道：“好词，好一首蝶恋花，真是绝妙好词！” 称赞完了，七情真人又吩咐说：“让小宛出来接客，这位叫柳永大才子，有资格当船上的灯油” 第136章 董小宛 此时此刻，那位写出惊艳一词的大才子柳永，正在脂粉堆里如坐针毡。 谁也想不到，这个看着清逸俊秀的书生，其实是个和尚。 神秀看着旁边两个胡吃海塞的“朋友”，心中愤愤不平。这词分明是师父写的，为什么偏要按在他的头上？ 道然、神秀和小青三人，用障眼法换了模样，然后便大摇大摆地来到千灯河。在岸上见识过千灯美景之后，道然就随便选了一个画舫登船。 三人都是书生模样，这种客人对画舫来说，介乎于欢迎和不欢迎之间。因为书生大部分没什么钱，来画舫也只能点一杯最便宜的酒水，一杯酒喝一晚上。 但有时候，书生又可以为喜欢的姑娘倾家荡产，大方得不可思议。 所以，书生在画舫受不受欢迎，主要跟来的次数有关。来得多了，成了穷光蛋，自然就不受欢迎了。 道然三人乔装打扮的书生当然是生面孔，第一次来当然是挺受欢迎的。 而且，这三人长得还很俊秀，足以令姑娘们给他们打个折。 只是没想到，这三人上船之后连打赏的零钱都拿不出来，这穷酸的模样差点就被人轰下船去。 最后，是那个年纪最大的书生，随口念了一首蝶恋花，然后问老鸨说：“这首词，够不够今夜的花销。” 这老鸨的文辞造诣不差，虽然自己做不出好词来，但鉴别能力却算得上顶尖，光听第一句就觉得这首蝶恋花相当不俗。 听完最后一句：“衣带渐宽终不悔，为尹消得人憔悴。”老鸨马上就变了脸，笑得差点没将嘴角咧到耳根。 诗文的力量，在这种风月之地是难以想象的。 船上的姐儿大多姿色出众，身段才艺也不会有多少差别，真正有造成身价天差地别的，就是名气。 花魁之所以值钱，因为捧的人非富则贵，愿意为她一掷千金。 而在成为花魁之前，想要得到这些达官贵人的注意那就只能靠运气了，或许某次登台表演的时候碰巧就被某位达官贵人看上，这一捧就一飞冲天。 问题是，如何在短短的登台时间里面吸引达官贵人的注意？ 如果能有一首能够流传千古的绝妙诗词配合，那成为花魁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老鸨听完这首蝶恋花，马上就明白自己的船上要出一位花魁了，而且是绝对的顶级头牌。 眼前这个书生，张嘴就送了画舫数千两白银的收入，这可比什么打赏都贵重了。 “这位公子，雅座有请。姑娘们，都出来吧，今天这位柳公子就是你们的贵客，谁能得到柳公子的青睐，这首蝶恋花就让谁来唱。” 老鸨这话一出口，神秀所伪装的柳永就被姐儿们团团围住。 不管前后左右，都是温香软玉，神秀吓得眼睛都不敢睁开，心里不断念着阿弥陀佛，生怕佛祖突然现身，一巴掌将他这个破戒的和尚拍死。 但佛祖没有出现，神秀这慌张失措的模样更是令这群姐儿们喜欢，谁也不喜欢花丛老手，被占便宜了还捞不到好处，这种没见过世面的腼腆书生正是最好控制的。 这书生文采风流，想来高中也只是迟早之事，若是运气好，说不定能被他赎身，脱离这烟花之地呢。 想到这里，神秀就被包围得更加严密了。 神秀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白桉师父，不管手往哪放都是软绵绵的东西，他不敢用力但那软绵绵的东西都要往他指缝里面硬挤。 对于别的男人来说，简直就是在天堂，但对神秀来说，这地方无异于地狱。 如果神秀愿意，他可以一掌将这些女子全部打飞，毕竟是修行者，这点蛮力还是有的。但这一掌下去，恐怕就要有人丧命了，神秀不愿意破这色戒，又如何敢破杀戒。 神秀转头望向自己寄予厚望的师父，结果发现他正在埋头吃饭，再看同样伪装成书生的小青，她捧着个饭碗，双眼发光地看着自己，彷佛在看一场稀罕的热闹。 好吧，这是一场考验，只能靠自己的定力熬过去。 神秀选择了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心经》，躁动不安的情绪很快就平复下来，神秀将心神沉浸佛经之中，对周身的一切不闻不问。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 道然悠然自得地吃饭，那可是用千古名篇蝶恋花换来的，这顿饭得吃得饱一点才能对得起这首绝妙好词。 在这烟花之地，李白苏轼的诗词都没有柳三变好使，在道然的上辈子，这位柳三变可是被风尘女子供奉的存在。 当然，抄诗是迫不得已，所以道然让神秀化名柳永，又在这烟花之地将这首蝶恋花吟出，也算是穿越时空，将这千古名篇送会原来的作者手上。 以后大家都会记得，有一位叫柳永的大才子，在画舫上写过“衣带渐宽终不悔，为尹消得人憔悴”这样绝美的句子。 道然眼睛从这些风尘女子身上扫过，悄悄施展【御灵】之力。 上京路上，玄机子又偶尔算准了几次天气，让道然将【御灵】提升到两位数。 现在不需要伸手触摸，周身一丈范围都可以凭感觉控制有灵众生。 这种控制力不太强，对凡人也没多少影响，但足够让道然感应到这些风尘女子的身体状况。出乎道然意料之外，她们身上都没有蛊虫的存在。 “不会吧，这画舫竟然是正经的画舫。” 道然还以为自己只要来到这千灯河，船上的人都会被七情真人有蛊虫控制，变身丧尸将他彻底淹没。 现在看来，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粗暴。 “那七情真人的依仗究竟在哪里呢？”道然有点好奇。 作为已经弄死两个国师弟子的狠人，七情真人不会觉得单纯靠自己的本事就能应付吧？ 这正是道然此时心中最大的疑惑，不搞清楚七情真人葫芦里面卖什么药，他就放心不下来。既然关键不在这船上之人，或许在这艘船本身？ 看着神秀已经彻底吸引了注意力，道然就假装解手，走出这凋梁画栋的房间，准备四处走走，看能不能发现端倪。 走出厢房，来到船舷，道然看了看四周，原来这画舫已经起航了。 上千画舫挤在河面上，竟然还能丝毫不乱，这确实是一场奇观。就这些画舫之间的距离，光是熟练的掌舵可远远不够。 道然突然灵光一闪，运转法力，眉心天目射出毫光。原本波光粼粼的湖面顿时显露出繁复的光线纹路。这些纹路覆盖在河面上，与每一艘画舫连接在一起，形成玄奥无比的阵法。 只看片刻，道然就感觉天目刺痛，不得不停了法术。 “厉害，这阵法真是玄妙无比。”道然心里赞叹。 他学过一点阵法入门，是白素贞手把手教的。一般布阵都是借用山川地脉之力，为什么要说地脉，因为地脉平顺，稳固，比较方便借用。 实际上，水脉之力也是滔滔不绝，极为庞大。只是水无常势，想要借用水脉之力难度就大上百倍。 这千灯河上千艘画舫，不知道以什么方式，竟然能够组成阵势，与这条河流融合得天衣无缝。 这千灯船龙就是一座大阵，发动起来，必定有惊天动地的威力。 不论立场的话，这位七情真人相当厉害，在阵法上确实是造诣非凡。 国师三个徒弟，石禅擅长炼器，玄机子擅长炼丹和卜算，这位七情真人精擅阵法。这国师能够因材施教，自身本事非凡啊，至少称得上是博学多才了。 “不过这样的人物，怎会让弟子葫芦娃救爷爷那样一个个轮着送死？” 越是接近这位最后boss，道然就越觉得眼前迷雾重重，如果在遇到国师之前不搞清楚其中秘密，道然觉得自己很有可能阴沟里翻船。 正思考着如何破开这千灯河上的阵法，道然突然看到一叶小舟逆流而上，很快就靠近了道然所在的这艘画舫。 船上艄公老练地将抛出绳套，圈住画舫的船舷，三两下就将小船拉到了画舫的边上。 木板一搭，小船上的人就利落地走到了画舫之上。 道然还以为是来了水匪，没想到用这种特别方法上船的，竟然是一个姑娘。 这姑娘一身白衣，身段婀娜，脸上只有澹澹的脂粉，但天色丽质，有种温婉可人的气质。但光看外表，跟画舫里面的女子相比，似乎也并没有太多出奇之处。 道然只当这位姑娘是上班迟到了。 道然现在没心思招惹女人，在狭窄的船舷上主动让开，让这姑娘走过。 只是没想到，这姑娘看到道然的动作，反而停下了脚步，问道：“请问，可是柳永柳公子？” 原来是来找神秀的，看来那首蝶恋花已经开始发挥千古名篇的威力了。 道然拱手说：“姑娘认错了，柳公子还在里面。” 原以为这姑娘会马上冲进画舫之中，参与到那场紧张刺激的柳公子争夺战中，没想到她却客气地说：“多谢公子指点，小女子董小宛，还未请教公子大名？” “在下，李白。”道然将准备好的假名报上。 既然准备了抄诗，当然是少不了这位诗仙。 “李公子，应该是柳公子的朋友吧？”董小宛问道。 “酒肉朋友而已，蹭一蹭柳大才子的文气，上船来骗杯水酒，不然在下早就被那贪财的老鸨赶下船去了。”道然回答说。 董小宛听了，抿嘴一笑。 “李公子真是爱开玩笑，真正的酒肉朋友，此时应该坐在柳公子旁边，不仅可以骗酒喝，说不定还能沾一沾脂粉味，哪有独自一人站在船头看风景的呢。”董小宛对道然说。 “那董姑娘你呢？你这匆匆上船，不也是冲着我那位柳兄弟来的么？怎么还有时间与在下在这里闲聊？”道然问道。 董小宛露出羞涩的表情，解释说：“小宛也不知道，但看李公子第一眼，就觉得你我投缘，便忍不住想多了解公子一些。” 道然心里暗叫一声厉害，这姑娘表情天衣无缝，连他也看不穿对方是真心还是假意。 原本的董小宛跟其他女子相比，只是气质上略胜一筹，但其他姑娘都想着讨好神秀，董小宛却站在船边巧笑嫣然地与道然聊天。 若道然真是一位凡人书生，此时恐怕已经受宠若惊，觉得其他女子与董小宛相比都是庸脂俗粉，恨不得将心窝都掏出来送给她。 就在两人之间酝酿着暧昧气氛之时，船舷上又多了一个人，正是那位被道然说了坏话的老鸨。 这老鸨无视了道然这个蹭吃蹭喝的穷书生，相当恭敬地对董小宛说：“董大家，您怎么来了？” 董小宛先给道然一个抱歉的眼神，然后才对老鸨说：“林妈妈，小宛也听到了那一首蝶恋花，匆匆赶来，正是想要见识一番柳公子的风采。” 听到董小宛这样说，老鸨的脸色微微一僵，但很快又堆满了笑容，客气地说：“董大家来老身这船上，真是蓬荜生辉，柳大才子就在里面，请进请进。” 嘴上说着欢迎的话，但老鸨的心里却多少有些不满。 原本还想着靠这一首词捧出一个新的花魁，没想到董小宛突然现身，这蝶恋花自然没人能够跟她争了。 而董小宛并不是这艘船上的姑娘，虽然大家都是同一个老板，但最后这业绩可算不到老鸨的头上。 反而，老鸨也不敢有半句不满，因为这位董小宛是龙首画舫的人，是大老板的直属，地位比她高多了。董小宛出现在这里，显然就是大老板的意思，老鸨哪敢说半个不字。 董小宛客客气气地向老鸨道谢，然后又对道然说：“李公子，小宛先行告退。” 道然看得出来董小宛比那老鸨地位更高，但她礼数真是做到十足，没有半点盛气凌人，这份玲珑心思确实难得。 “神秀啊神秀，这女子可不一般啊，你可要顶住啊。”道然在心里给神秀打气，然后客气地跟董小宛道别。 似乎是看出道然并没有留恋之意，董小宛脸上露出些许哀怨之情。道然原本只当是她演技一流，毕竟两人只见一面，这是哪来的怨气？ 但就在董小宛表情变化之时，道然敏锐地感应到画舫船头的灯光变亮了。 有一股特殊的力量从董小宛身上飘出，迅速被船头的长明灯所吸收。 第137章 演技这么好 法力，灵气，山川地脉之力，这些能量都是很特殊的存在，凡人几乎无法感知。即使是修行者，也不一定能够察觉。 但道然有灵觉这个特殊属性，哪怕没有开启天目，也比普通的修行者更加敏锐。董小宛身上所散发的力量，似乎与法力截然不同，并非在施展法术。看董小宛的表情，似乎她自己都没察觉到这点变化。 道然转头望向挂在船头的明黄色油灯，这油灯造型古朴，看着不太起眼，但道然发现这灯竟然是用铁环锁死在船头上，根本不可能取下来。 而油灯挂着的地方很刁钻，就算用梯子都不一定能够得着，这是摆明了不想让人触碰。 “这灯有问题。” 道然再次望向这河上的千灯美景，原来这千灯河的秘密早就告诉他了，关键就是每一艘画舫船首的油灯。 只是道然即使再次打开天目，也没能从油灯上看出任何端倪。 此时，董小宛正从道然身边走过，要往那画舫船舱里面走。 道然想了想，对董小宛说：“在下也吹够了凉风，也该回去了。董姑娘，同行可好？” 董小宛眨了眨大眼睛，露出惊喜的表情，这含情脉脉的模样，还真是杀伤力十足。 道然算是明白这位为什么比房里的姑娘地位高了，颜值或许相差无几，但这些微表情小细节足以令男人浑身舒畅。 这董小宛就像是，空山新雨般的婉约小曲，韵味悠长令人忍不住想靠近些，听得仔细些。跟董小宛相比，小青就像个倒拔垂杨柳的好汉，看到她只会想到大碗喝酒大口吃肉，该出手时就出手。 不过道然没心思心上这些，因为他再次看到董小宛身上飘出些许能量，再次被油灯所吸引。 “有点意思，刚才是哀怨，现在是惊喜，这油灯，是不是跟情绪有关？不对不对，如果董小宛这些表情都是演出来的，那就不是情绪……应该是欺骗。这油灯，或许跟谎言有关？” 道然内心思考着，与董小宛并肩而行。 那画舫老鸨却在后面露出奇怪的表情，心想：“董小宛这小蹄子是怎么回事，从未见过她这般表情。这个叫李白的书生看起来平平无奇，难道有什么特殊之处？” 凋花的木门被推开，当董小宛走进这莺莺燕燕的房间里，原本还嘻嘻哈哈的姑娘们只回头一看，便瞬间都安静下来。 刚才还如狼似虎的姑娘们马上放开了神秀，整理好凌乱的衣服，一齐行礼说：“见过董大家。” 这低眉顺眼的敬畏模样，彷佛眼前这个白衣女子不是以温婉闻名的花魁，而是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道然有点意外，他能猜到董小宛身份不凡，但没想到这么厉害，明明不是这艘画舫的人，这群姑娘却比见到老鸨还要恭敬。 董小宛却没有摆什么架子，笑着对众人说：“几位妹妹无需多礼，小宛听闻了柳公子大作，唐突前来，想瞻仰一番公子的风采，是小宛失礼了。” 说话间，董小宛眼波流转，落在柳永的身上。 道然在旁边仔细地盯着，如果谎言真的是触发刚才那股力量的原因，那此时董小宛身上应该也有同样的力量涌出吧？ 但道然看了一会儿，却发现董小宛身上毫无异状。 “不是吧，这是真心话？这么客气的吗？”道然发现自己有点看不懂了。 董小宛虽然客气，其他姑娘却还是不敢放肆，只能热情地请董小宛落坐，这座位自然是在神秀的旁边。 可怜的神秀，此时脸上已经看不见正常的皮肤了，全是各种脂粉与唇印。 神秀睁开紧闭着的眼睛，然后狠狠地吐了口气。看样子，在被姑娘们包围之后，他是连呼吸都屏住了，生怕这脂粉味闻多了也算破戒。 董小宛宛然一笑，拿出手帕，轻轻地给神秀擦拭脸上的唇印，笑道：“柳公子这首词啊，真是写到女儿家的心里去了。衣带渐宽终不悔，为尹消得人憔悴。这可不仅仅是写男人想意中人，女子也是一样呢。” 神秀刚才全身都差点被摸了个遍，董小宛只是用手帕给他擦脸，他反应也就没那么激烈，只是轻轻推开董小宛的手说：“多谢姑娘称赞，贫……在下自己擦就可以了。” 神秀拿起衣袖，往脸上一阵摩擦，像是想要将脸皮都擦掉一层。 其他姑娘们不知道，还以为董小宛来了，神秀就开始嫌弃她们，所以才擦得这么用力，心中不由得生出许多嫉恨。 董小宛也察觉到这种恨意，便对神秀说：“柳公子，她们是爱极了你的文采，才会这样热情，可不是谁都能让她们青眼有加的。你这么做，可要令姐妹们伤心了。” 神秀连忙说：“在下并无折辱之意，只是……不太习惯。董姑娘，我们就这样坐着，聊聊天就好。” 神秀现在也冷静下来了，明白董小宛能镇得住场子，只要紧挨着这姑娘，其他人就不会再扑上来乱摸了。 要不是神秀向佛之心坚定，刚才他就差点要在人前出丑了。 董小宛脸上一直保持着亲切的笑容，温柔地跟神秀聊着闲话，让神秀情绪稳定了许多。 但这就轮到道然情绪不稳定了，看了这么久，竟然一次神秘力量都没有触发。 “怎么回事，难道这董姑娘进门之后就没撒过谎吗？她是真对神秀有意思？” 道然有点惊讶，但仔细想想好像又没有什么不对。柳三变的词，用来俘虏个风尘女子，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那就麻烦了，道然现在需要多观察几次来确认这油灯的特殊效应，要怎么才能让董小宛多撒几句谎呢？ 就在道然盯着董小宛看的时候，正好跟她的眼神对上。董小宛似乎没想到道然会盯着自己，对视一眼，便又露出那种娇羞的表情，白皙的肌肤都多了几分诱人的分红。 又来了，那股奇异的力量，又从董小宛身上飘出，转瞬便被吸到房间之外，正是那油灯所挂的方向。 “好演技！这姑娘要是去当演员，拿个影后简简单单啊。”道然感慨说。 此时，那画舫的老鸨突然来到道然的身边，小声地说：“这位公子，看来你对董大家很有兴趣啊。你想不想，做董大家的入幕之宾呢？” 第138章 一词值千金 入幕之宾，是文雅的说法，实际上，就是走肾不走心的那种关系。 道然确实是有点心动，因为董小宛长得很漂亮。但他是个分得清轻重的人，董小宛事关整个千灯河的阵法，搞清楚虚实可比破色戒重要得多。 但道然转念一想，他确实需要长时间跟董小宛独处，这样才方便调查她与那油灯的关系。 “林妈妈，男人嘛，你是知道的。这种好事，谁不想呢？只是我这种穷书生，有可能成为董大家的入幕之宾吗？”道然问道。 “当然有可能，若是公子相信老身的话，我们这边说话。”老鸨没等道然拒绝，拉着他的胳膊就往外走。 董小宛奇怪地看了两人一眼，却没办法跟着一起离开，她还有七情真人的任务，要将神秀这位大才子迷得神魂颠倒。 道然被老鸨再次拉到了船舷之上，奇怪地说：“怎么像是密谋害人似的，还怕别人听到？” 老鸨呵呵一笑说：“李公子说笑了，董大家是大老板力捧的花魁，老身怎敢害她，我这是成全她才对。” “愿闻其详。”道然拱手说。 “李公子有所不知，董大家对你是有情意的。”老鸨说。 “是吗？”道然不置可否地说。 那演技，确实是厉害，连这老鸨都骗了。 “当然，老身从未见过董大家对别人有这般羞涩，公子对她来说，一定是特别的。所以，只要公子你能在明晚花魁会上拔得头筹，董大家必定会以身相许，让你乐不思蜀。” “花魁会又是何物，在下不是京城人，还请林妈妈说个明白。”道然问道。 “花魁会，其实就是让这千灯河上名气最大的姑娘上台献艺，谁得到的金花最多，就能成为花魁之首。而花钱最多的，自然就能做得花魁的入幕之宾。 “据我所知，董大家一直卖艺不卖身。之前不管多少达官贵人一掷千金，车载斗量的金花送过来，董大家都没有收过。所以，你还有机会拔头筹呢。”老鸨解释说。 “卖艺不卖身？”道然感觉这个设定有点老套，但许多人就是吃这一套。 就像是上辈子的各种偶像，别管私底下做过什么，表面上还是要维持冰清玉洁的人设，不能跟任何人谈恋爱，不然就是塌房。 榜一大哥不断地氪金刷礼物，却未必真能约到妹子为所欲为。 许多人跟风刷礼物，就是因为觉得这妹子我虽然得不到，但别人也得不到，我要用自己的钱，让别人更加难以得到。 这种莫名其妙的占有欲，让不卖身的反而比卖身的更赚钱。 花魁，或许也是一样的道理。 董小宛越是不卖身，越是冰清玉洁，给她送钱的就越多。都希望自己可以是第一个，甚至是唯一一个。 一旦花魁开始接客，那价钱就会一降再降，直到跟其他姑娘没什么区别。 而董小宛一直保持完璧之身，半朵金花都不收，反而让人送花送得更积极。而这些金花，就算花魁不收，也是退不了的，钱还是进了画舫大老板的口袋。 这就是极高明的营销手段。 不过这年代的青楼花魁也值这些价钱，毕竟她们是从小受严格训练，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个个都是歌舞双绝。再加上绝色容颜和婀娜的身段，确实是世间少有的佳人，跟道然上辈子那些开美颜的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按照老鸨的说法，只有当董小宛心甘情愿，才会接受金花，将身子交给别人。 在老鸨看来，董小宛就对道然另眼相看，只要他给得起钱，就不怕会打水漂，绝对可以一亲芳泽。 道然表示呵呵，你个糟老太婆坏得很。 若是道然以真面目示人，董小宛对他一见钟情的可能性很高，毕竟接近三位数的魅力值，确实是人间少有。 但障眼法施展之后，旁人看他就只是个平平无奇的书生，董小宛跟他见过一面，说过几句话，这就芳心暗许了？ 谁信谁傻。 更何况，道然根本没钱。 “抱歉，在下囊中羞涩，根本拿不出钱来投花魁。”道然果断地说。 障眼法或许可以变出千两白银骗过凡人，但这千灯河的大老板是七情真人，想用障眼法骗过对方，那就太过冒险了。 道然原以为这个理由已经很有说服力，就像是对骗子说：“我口袋没钱。” 那骗子肯定转头就走，半点留恋都没有。 但没想到，老鸨却说：“呵呵，老身自然知道李公子你有点不称手，但你没钱，我有啊。” “你帮我出钱？林妈妈，你不是开玩笑吧？”道然问道。 “当然不是，老身在这一行干了这么多年，名声还是不错的，怎会用这种事情来开玩笑。投花魁的钱，我给你出，一千两白银，我拿得出来。只不过，也要麻烦李公子你为我做一件事。”老鸨搓着手指说。 “是什么事？”道然问道。 “老身只求一首词，要不比这首蝶恋花差的。只要公子你能给老身一首好词，这千两白银双手奉上。”老鸨说。 道然顿时明白了老鸨的算计。 董小宛现身，应该是带着大老板的命令，那首蝶恋花自然就成了董小宛的囊中之物了。这可是能捧出一位花魁的绝妙好词，能流传千古的名作，是真正的摇钱树。 眼看着摇钱树被人抢了，老鸨怎么甘心？ 但胳膊拧不过大腿，董小宛有大老板撑腰，老鸨什么也办不到。所以，她就从道然身上打主意。 所谓人生四大铁，一起同过窗，一起嫖过娼，一起扛过枪，一起分过脏。那位柳永大才子愿意带着另外两人来画舫玩耍，这关系绝对非同一般。 若是道然努力一下，拿到柳大才子新作的机会就非常大。 只要那得到第二首好词，那就能捧出一位花魁来，到时候赚的可就不止千两白银了。 当然，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面，等道然答应下来，老鸨还会向另一位看着傻乎乎的书生说同样的话。 反正诗词是不会变质的，跟谁做买卖都是一样。 感觉道然不是很动心，老鸨便继续说：“李公子你也不用担心，不管柳公子什么时候写出新作，老身这一千两白银都随时恭候。而且你也不用担心，董大家在花魁会上拒绝的人多了，就算明天没有，再过几天等下一轮也无所谓。” 道然笑着说：“好，那就一言为定，林妈妈你将一千两银准备好吧。” 老鸨笑道：“李公子果然爽快，放心，等你拿到新词，老身一定会准备好银两。” “不用等，我现在就给你新词。”道然笑道。 第139章 雨霖铃 听到道然说现在就能将她要的好词拿出来，老鸨脸色一变说：“李公子，老身要的，可是蝶恋花那样的绝妙好词，别的庸碌之作可不算数。” 在老鸨看来，这个叫李白的书生恐怕是被那一千两迷了眼睛，想用自己的诗词来充数。 道然自信一笑，轻轻吟诵：“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林妈妈，这一首雨霖铃，如何啊？” 老鸨听了，瞪大了眼睛，竟然真的跟那首蝶恋花不相上下。不对，这首词还要更好。蝶恋花最后一句犹如画龙点睛，将整首词升华。 但这首雨霖铃却是从开始到结束都是绝妙，绝对也是流传千古的名篇。 老鸨连忙说：“李公子有此大才，是老身眼瞎，冒犯了公子，还请不要怪罪。” 道然却笑道：“林妈妈言重了，这又不是我写的词，还是我那位好兄弟柳永写的啊，他又不止写了一首。” “啊这……” 老鸨已经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脸色了，平时能说会道的她现在连个化解尴尬的词都说不出来。 是朋友写的词，你念的时候哪来这么得意的表情啊？！ 这是故意的吧？！ “林妈妈，这词值不值一千两啊？”道然问道。 “值，太值了，李公子稍等，老身这就去准备，银票马上送到。”老鸨找了个理由赶紧熘了，完全不想跟道然继续聊下去。 道然看着老鸨离开，便又回到了船舱的华丽房间之中。原本被众人围绕的神秀身边只剩下董小宛一个，两人聊得倒也很投缘，董小宛巧笑嫣然，神秀偶尔也能平静地回应两句。 倒是那些画舫姑娘发现大才子已经被董小宛给抢了，她们便转过头跟小青亲近起来。 也不求小青能写出蝶恋花那般的千古名篇，哪怕稍微差一点也行啊。 能跟大才子做朋友的，文采应该也不差吧。 结果一群姑娘跟小青玩行酒令对对子，但她们震惊地发现，这位公子完全没有玩游戏的想法，行酒令轮到她就直接拿起酒壶顿顿顿喝几大口，对对子想也不想，直接又是顿顿顿几大口。 不知道还以为她是来骗酒喝的。 但即使这种表现，也没人觉得小青是个文盲，只觉得这位公子不想显摆自己的文采。 或许是因为自知不如旁边这位柳永大才子，又或者是不想跟朋友争风头。不管如何，小青凭着千杯不醉的海量，也让不少姑娘感到佩服。 慢慢地，小青旁边也坐了两位姑娘，亲密地跟她搂搂抱抱。 道然进来的时候，看到小青这左拥右抱的模样，忍不住有点担心。小青喝了不少，万一上头了手上没注意轻重，怕是会将旁边两个娇滴滴的姑娘抱成半身不遂。 不过小青本体是巨蛇，这酒量应该不差，暂时看来还是眼神清明，问题不大。 倒是神秀和董小宛这边，很快就让道然有了意外发现。 两人聊了这么久，道然没从董小宛身上再看到能量外泄的情况，反倒是回来之后就看到神秀身上冒出了同样古怪的能量。 而冒出这些能量的时候，董小宛在问神秀：“柳公子文采高绝，想必令师也是闻名天下的大儒吧？” 而神秀回答：“是啊，我师父不仅文采风流，对徒弟还很十·分·关·爱·呢！” 隔着半丈距离，道然都能感受到神秀说这话的时候是多么咬牙切齿。偏偏这时候，那奇特的能量就从神秀体内冒出来，同样飞向油灯的位置。 “果然没猜错，这油灯吸收的是谎言之力。可是，我刚才也撒谎了好几次，怎么就没有触发油灯的功效呢？” 道然摸着下巴思考起来，他们三个从上船开始就无时无刻不在撒谎骗人，道然的系统都刷了好几次琴棋书画的属性了，但却没有被油灯吸收过任何能量。 而道然刚才跟老鸨出去聊了几句，回来的时候，神秀就就开始撒谎冒能量了。 而这个过程里面，唯一的变数就是董小宛。 肯定是这位花魁在刚才做了什么，让神秀也能跟那油灯产生共鸣了。 “有意思。” 道然悄悄运转天目，想仔细瞧瞧神秀有什么变化，是不是不知不觉间就遭了暗算。 然而刚刚运转法力，一个身穿大红衣裳的女子就走到了道然的面前，媚笑着对道然说：“李公子，一晚上你都在一个人喝闷酒，是觉得姐妹们招待不周吗？奴家来陪你喝一杯好不好？” 这位也是画舫上的姑娘，好像叫什么诗诗，又或者师师，道然没认真听，能够对她有印象，是因为她是整艘船上最凶的姑娘。 平易近人的小青可能四五个加起来都没有她那么凶。 此时天目刚刚开启，这姑娘就挡在了道然的面前。神秀是看不清了，道然只能看到这深红薄衣下的雪白。 这大小，竟然不是垫的。 道然正要为这真材实料喝上一杯，却听到董小宛突然说：“师师妹妹，听说你歌喉犹如凤凰初啼般清丽，柳公子这首蝶恋花，不想唱一唱吗？” 这位师师姑娘一听，诚惶诚恐地回头说：“姐姐说笑了，这首蝶恋花，应该由姐姐你来唱才对，师师这嗓子，不及姐姐万一。” “妹妹谦虚了，林妈妈可不止一次对旁人说过，妹妹这唱腔是千灯河上的一绝呢。我看啊，这蝶恋花，你也可以唱上一唱。”董小宛十分认真地说。 此乃谎言，因为道然看到董小宛身上再次冒出能量来了。 但道然看不懂了，这女人之间的明争暗斗是怎么回事？ 董小宛不过跟柳大才子好好聊天，突然跟这个明显不如她的画舫姑娘争起来，这是什么原因？ 这位师师姑娘也不傻，能够分得清楚好赖，不管董小宛怎么说，就是谦虚地说自己不配，然后做到道然的身边，紧紧抱住了他的胳膊。 真材实料的触感就是好，道然开始考虑，是不是今晚将色戒也破了比较好。然后道然就看到，董小宛身上冒出一团比之前大得多的能量。 “不说话也能触发？”道然又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来了。 就在道然想要继续从董小宛身上挖出情报来的时候，神秀突然站了起来，对董小宛说：“董姑娘，在下不胜酒力，今日就先回去了。” 说完，神秀还给道然悄悄做了个手势。 这是三人约定好的手势，不管是什么情况，打出这个手势代表有重大发现，要马上离开。 第140章 人蛊 虽然道然十分怀疑，神秀是开始把持不住了，才坚持要走。 但约定就是约定，神秀打出这个手势，道然就必须跟他一起离开。 虽然画舫的姑娘很热情地挽留，尤其是董小宛，一直用哀怨的眼神看着道然，彷佛心都被他带走一样，但道然还是走得很决绝，甚至没等那一千两银票送过来。 拉起“我还要喝”状态的小青，三人匆忙下了画舫。 等回到岸上，神秀就跑到了一个不见人影的隐秘角落，无比郑重地对道然说：“师父，我可能中了蛊。” “什么？”道然有点惊讶。 “我感觉到身体有异，我可能中了蛊。”神秀非常认真地说。 试着用御灵之力感应，还真从神秀体内发现了非常微弱的生灵气息。 御灵，是御使天下有灵之物。 只要是动物，大部分都算是有灵之物，蛊虫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所以哪怕是虫卵，道然也能感应得到。 只是，这虫卵的气息太微弱了。 还好神秀是修行者，身上几乎没有寄生虫存在，要是换成满身跳蚤的乞丐，道然就绝对没法察觉这虫卵的微弱气息了。 虫卵此时停留在神秀的胃部，比芝麻还小，应该是刚才吃东西的时候不小心吞进去了。 结合神秀与油灯共鸣的情况，道然估计是自己出门跟老鸨聊天的时候，董小宛给神秀喂了什么东西，虫卵就藏在里面。 “这姑娘，够狠心的。”道然说。 “师父，现在怎么办？”神秀有点焦急地问。 “小问题而已。” 道然伸手往神秀胸口一拍，御灵之力施展出来，马上催化了他胃里的蛊虫。 神秀只觉得体内一阵刺痛，但出于对道然的信任，他决定忍者。很快一只比蚂蚁大不了多少的蛊虫从他的眼睛里爬了出来，让神秀流了几滴眼泪。 道然控制着虫子爬到自己的掌心，仔细观察起来。 这虫子通体晶莹剔透，像是精致的微凋艺术品，比之前见过的蜈蚣什么的漂亮多了。 这应该就是千灯河阵法的关键之物了，神秀正是因为吞了这只虫子，才跟油灯有了联系。 “神秀，小青，你们为我护法。” 道然说完，便做了一个非常大胆的动作。 他将这蛊虫吞进了自己的嘴里，然后咽了下去。 没过多久，道然就感觉到这虫子落入他的腹中，安稳地藏在角落里。即使道然短时间内放开了对蛊虫的控制，这虫子还是没有做任何伤害道然的行为。 这虫子既不吸血，也不吃肉，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藏在道然的体内。 道然也不着急，盘腿而坐，闭着眼睛一遍又一遍地使用御灵之力，加强自己与这只虫子的联系。 神秀见状，有点紧张地站在道然的身边，眼睛不断朝四处看。他还是不太会打架，只能当个预警的雷达了。 小青则熟门熟路地化作小蛇，钻入道然的僧袍中，缠在他左臂上。谁要是在此时偷袭道然，小青就会突然窜出来咬对方一口。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都快亮了的时候，道然才睁开双眼。 “原来如此！真是精妙绝伦的设计，不过还有一点说不通……”道然喃喃自语，然后拿出一枚铜钱，用力一捏。 这枚材质轻脆的铜钱被道然的金刚指力掰断，上面附着的法术便瞬间生效。 道然没等多久，玄机子便出现在这千灯河边的隐秘角落里。 “又找我做什么？别问明天天气，老娘算不出来了。”玄机子很不满地说。 每一次道然问卦都是问天气，偏偏玄机子算这种东西十次有八次不准，弄得她非常火大，觉得道然是故意跟自己作对，哪怕他算一算姻缘都比算天气好啊。 只可惜算卦还得客户说了算，自作主张帮别人算命，算对了也涨不了修为。 所以最近玄机子的心情有点暴躁，差点想改行了。 “玄机道长，你对这千灯河上的画舫熟悉吗？”道然问道。 “熟悉，也不熟悉。”玄机子模棱两可地说。 “说人话。” 道然跟玄机子也混熟了，聊起来没有丝毫的顾忌。 “说熟悉，因为千灯河就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我四岁就被卖到画舫上，直到十五岁，快要被送上花魁台待价而沽的时候，我师父将我收为徒弟，这才离开了千灯河。所以，我很熟悉画舫的一切。 “但我知道，你想问的不是画舫，是河面上的阵法，对不对？”玄机子反问道。 道然点了点头说：“不错，七情真人也是国师的弟子，你又在千灯河上生活了这么久，应该多少知道些什么吧？” “真不知道，我在船上的时候只是个凡人，修行之后，就再也没来过千灯河了。而且，这阵法是我那师兄花了一辈子心血弄出来的，连师父都不太明白其中奥妙。”玄机子摇头说。 “那你可认得此物？”道然将那晶莹剔透的蛊虫托在掌心，展示给玄机子看。 “这个我倒是认得，因为这蛊虫，我也算是半个培育者。师父的几个弟子里面，我学得最杂，这虫子是我跟七情师兄一起研究出来的名字就叫七情蛊，靠吸食人的情绪来成长。 “原本是想炼制成吸收七情六欲，只要中蛊之人有任何念头变化，都能给予蛊虫养分。但我们研究了很久，最后也只能吸收一些强烈的情绪波动，例如喜、怒、哀、乐、嫉妒等等。” “没有惊恐吗？”道然问道。 “没有，这情绪太过剧烈，容易将蛊虫直接撑死，所以后来培育之时，我们有意跳用符箓封印了吸食恐惧的能力。等等，你是怎么知道的？”玄机子奇怪地问。 一般人就算找到了七情蛊，也不可能知道这蛊虫不吃恐惧吧？ 道然没有回答玄机子的问题，他先将七情蛊收起来，然后用非常严肃的语气说：“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炼蛊的手段，是不是也能用在人身上。” “你说什么？”玄机子奇怪地问。 “我是说，能不能将人当成蛊虫来炼制？你的师父和师兄，是不是有过这方面的研究？”道然再次问道。 玄机子沉默片刻，然后苦笑道：“你竟然连这个都知道，你说得没错，用炼蛊的手段来炼人，正是他们一直在研究的。而我，就是第一个被炼制成功的人蛊” 第141章 半人半蝉 道然曾经也以为，蛊虫是蛊虫，人是人，只有中了蛊的人，怎么也不会将蛊和人等同。 直到他用御灵之力跟这只七情蛊沟通大半个晚上，道然得到一个令他震惊的情报。 这蛊虫，并不是董小宛带在身上给神秀下蛊，而是直接从董小宛身上长出来的。 怪不得董小宛情绪变化会与油灯共鸣，而道然并没有从她身上察觉到虫卵的存在。因为这女子就是一只蛊，一只人形的七情蛊。 所以，道然才会找到玄机子，询问这人蛊之事。 听到道然说董小宛可以生出虫卵，玄机子彷佛是想起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脸色变得有点难看，对道然说：“看样子，师父的炼蛊之术，又有突破了啊。” “将人炼成蛊，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道然问道。 “就是将人当成蛊虫来练呗，普通的毒虫，经过炼制之后，就能有飞天遁地各种不可思议的手段。师父就想，如果将人当成蛊虫来炼，是不是也可以？”玄机子平静地说着很可怕的话。 “你不是天生的修行者？”道然有点惊讶。 “当然不是，画舫上像我一样的少女多不胜数，我只是运气好，所以才成了国师的弟子，可不是因为我长得漂亮。”玄机子用自嘲的语气说。 “愿闻其详。”道然说。 “这个，就要从炼蛊的最原始手段说起。”玄机子将长袍撩起，直接坐在地上，开始给道然讲故事。 传闻炼蛊的手段最早可以上朔到黄帝与蚩尤之争的年代。当时有一个部落，被称为三苗，就特别擅长炼制蛊虫。 一开始，只是将毒虫收集起来，放到罐子里自相残杀，从而挑选出斗性和毒性最强的虫子，再进行繁衍培育。对敌之时，就将毒虫放出伤人。 但后来，修士们发现各种毒虫形态特殊，似乎特别容易出现变异，便用各种天材地宝和法术进行测试，慢慢炼蛊的手段就复杂起来。 经过无数年月的发展，蛊虫不再是扔出来咬人这么简单，有了迷惑心神，强化肉身，千里传讯等等奇特的效果。 “我师父特别沉迷炼蛊，甚至比炼丹还要痴迷。我经常听他自言自语，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虫子与人，也并无不同。或许就是因为抱着这种非人的想法，他才会选择将人当成蛊来练。 “我是师父第一个成功炼制出来的人蛊，但这个过程却并没有太痛苦。那时候，也就是天天泡药澡，还有天天吃各种虫子。难吃是难吃了点，但为了吃饱，也没得选。 “后来有一天，我突然觉得身体发痒，然后就晕了过去。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就能够修行了。”玄机子说。 “这么简单？”道然有点惊讶，药浴加吃虫子就能点化凡人？这手段未免太过恐怖。 “简单，但也不简单。因为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困在一个巨大的蝉蛹里面，好不容易撕开了这蚕蛹，就发现自己被埋在一堆尸体之中。后来我才知道，跟我一起吞服丹药的少女有好几百人，她们全部都死了，而且听说死得很惨。”玄机子说。 “听说？你不是说从尸堆里面醒来吗？”道然问道。 “是啊，大概是因为那场面太过可怕，所以我忘了。师父说，我从死人堆里面爬起来，因为受到惊吓过大，完全失去了神智。一直调养了半年，我才恢复过来，但当时的记忆完全消失了。”玄机子解释说。 旁边的小青听到这里，忍不住说：“真可怜啊。” 玄机子却笑道：“不，这是好事，我可不想每天晚上做噩梦梦到那么可怕的东西。有些事情，忘了挺好的。” 道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女人坚强得超乎想象，完全不需要自己的安慰。 “还是说正事吧，你说你是蛊，与人有什么不同吗？”道然问道。 “师父说，我是从蝉蛹里面爬出来的人，也算是半只蝉。秋风未动蝉先觉，师父觉得我或许有学卜算的天赋，从那时候开始，师父就正式收我为徒了。 “至于与普通人的区别，其实差别不大。我给切开过自己的肚子，发现里面的内脏跟凡人并没有任何不同，也不会像董小宛一样生出虫子来。 “但我对卜算之术确实很有天赋，师父说在卜算之道上已经没什么可以教我的，就让我出师了。说实话，除了后来给我喂蛊虫之外，师父还真没怎么亏待过我。相反，他对我比其他几位师兄弟都更亲切。” 玄机子说这番话的时候，表情很古怪，说不上憎恨，又说不上感激。国师给她新的人生，却并非出于好意，要不是她运气好，她也会成为那些尸体中的一员。 因此，玄机子对国师的感情非常矛盾。 也正因为这种原因，在解除体内的蛊虫之后，玄机子选择离开。不去报恩，也不用去报仇，恩怨两消是最好的结局。 只是没想到被道然给扯下水了，因果再一次纠缠不清，玄机子才不得不借助道然身上的因果之力来修行。 道然不得不重新打量这位看似娇艳如花的女道士，没想到她狠起来敢剖开自己的肚子，这种操作就算对修行者来说也是过于超前了。 “这么说来，董小宛应该就是国师后面研究出来的新型人蛊了。表面看来，董小宛就是个凡人，却能够从体内生出七情蛊，似人非人，似虫非虫，两者却结合得天衣无缝，当真厉害啊。”道然感慨说。 虽然国师是个残暴不仁十恶不赦的大魔头，但这份博学和聪明确实令人佩服。 在上京路上，道然也尝试过利用蛊虫来做实验，从欧阳春身上得到的蛊虫，被他放进了一头黄鼠狼的体内。结果这饿惨了的蛊虫刚寄生不久，跟獐子一起暴毙，死状可惨了。 根据玄机子的说法就是，这蛊虫并不能将凡人变成修行者。欧阳春算是特例，他本来就有极高的天赋，筋骨异于常人，所以服下灵玉丹之后，就被蛊虫激发，成为了修行者。 这种情况是万中无一，不可能复制的。 但国师却不一样，先有玄机子这个初始版本的人蛊，后有董小宛这明显是针对性炼制出来的七情人蛊，可见他的炼蛊之术已经有了重大突破，说不定成功率已经大大提升。 听玄机子说完这人蛊之术的由来，道然缺失的最后一张拼图已经完成。 剩下的，就是破阵了。 将国师最后一个徒弟都干掉，他也该坐不住了吧。 第142章 扫除一点小恶 天色大亮，白等了一晚的七情真人脸色非常难看。 堂堂国师大弟子，已经很多年没遇到别人不给面子的情况了。不过昨晚也并非完全没有收获，这突然冒出来的柳永柳大才子，一首蝶恋花让他惊艳。 这千灯河的阵法，便是靠着人的喜怒哀乐情绪来维持。画舫之上，可以说无时无刻都在上演悲欢离合，这二十多年的积累，几乎要将每一艘船上的明灯都灌满。 要是让阵法全力运转，天上的神仙下凡都未必撑得住，一旦被这些喜怒哀乐迷了心神，那就真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因此，七情真人早就收回了大部分七情蛊。 普通的喜怒哀乐不够纯粹，这阵法威力想要继续提升，就要慢慢替换更高质量的情绪。所以七情真人将董小宛派出来，给神秀种了一颗虫卵。 如此才情高绝的书生，必定有着一颗敏感的心，所提供的喜怒哀乐必定比常人更加炽烈。只要让这位大才子迷上董小宛，就可以将《夜探千灯河》的故事安排上。 一套荡气回肠的剧情下来，保证让他时而欣喜若狂，时而心丧若死。 这样反复压榨，便能让千灯河的阵法威力更上一层楼。 当初提出这个计划的时候，国师还罕见地称赞了七情真人一句：“想法不错。” 这可是拜师一来，唯一一次得到的称赞。 所以七情真人花了二十多年的精力来经营千灯河，将这里彻底变成了自己的道场。 可以说，这千灯河就是七情真人最强的依仗，是他成道之基。只要道然出现，他就有信心可以瞬间将他心神迷惑，然后让他破戒，让他的修行毁于一旦。 要是运气再好一点，说不定能将道然变成自己的傀儡，那就拥有了一张对付金山寺的底牌。 他法海再厉害，也防不住自己徒弟的暗算吧？ 可是，这小和尚就是不来啊？ 要不要，直接将他抓来呢？ 七情真人正这么想，却听到了门下的小道士汇报：“师父，那小和尚和他的同伴正在四处打听千灯河的事。” “哦？他们打探什么？”七情真人问道。 “似乎是打听谁家的女儿卖到画舫了，有多少人在这里倾家荡产之类的事情。”小道士回答说。 “就这？” 七情真人感觉相当意外。 画舫是风尘之地，那是吃人的地方，自然是有许多人间惨剧。但这些事情，对于修行者来说算得了什么呢？ 这小和尚就算知道这千灯河有逼良为娼的恶事，又能如何？难道去报官吗？ 先别说这些事情合不合法，官方哪敢管千灯河的事。 就算真有哪个不开眼的想秉公办理，刚踏上画舫的那一刻就会被阵法控制，迷了心智，什么青天大老爷都会变成贪官污吏。 因此，七情道人实在想不明白道然想做什么？ 最后，还不是要上船，还不是要落入他的掌控之中么？ 就在七情真人疑惑不解之时，又有一个小道士走进来对他说：“师父，那道然和尚让人送来口信，说是昨晚有事未能前来，今晚会再来拜访。” 七情真人呵呵一笑，虽然不知道道然在搞什么，但只要道然愿意来，那一切都可以按照计划进行。 …… 京城内某处茶馆，道然坐在那位孙秀才面前，听着他口沫横飞地说着夜探千灯河的后半段。 这故事，虽然是添油加醋了许多付费内容，但就算删掉这些付费内容，光说故事情节也算得上是跌宕起伏，扣人心弦。 道然仔细地听着，还大方地请众人一起听。 因为画舫老鸨的那一千两他已经拿到手了，大小银票有零有整装了一大盒子。随便拿出了一张，足够让孙秀才说到嗓子哑了。 道然不仅听了夜探千灯河，还有向孙秀才打听了许多关于千灯河的事。 说书人的见闻就是广，哪怕不添油加醋，也让道然打听到许多关于千灯河的消息。 总体来说，逼良为娼，让人卖儿卖女之类的事情有。将殷实人家榨干，害得人家集体投河而死的也有。但这种事情，似乎没有突破老百姓的忍耐极限。 听他们聊起来，都会说“色字头上一把刀”，有点习以为常的意思。 道然仔细思考一番，就发现了缘由。 在这个世界，逼人卖儿卖女的又不止青楼画舫，随便一个小官小吏，随便一个地主大善人，甚至只是儿子生得比较多的邻居，都可以将别人害到家破人亡。 能在这茶馆里面蹭听说书的人，平日也没钱去千灯河消遣，穷苦人家的女儿大多都是黄花菜一样柴火妞，想出个能卖入画舫的姑娘都难。 千灯河的恶，只是这个世界所有恶的一小部分，甚至对他们影响都不大。 他们将这些看得很澹，很澹。就算听说了，也只是叹息一声，并不会马上觉得自己也活不下去，要去学狐狸叫或者刻独眼石人。 在茶馆坐到日落西山，道然向众人念了句阿弥陀佛，便站起来朝着千灯河走去。 从头到尾，道然并未对茶馆众人的麻木发表任何意见。 这是别人的生活，自己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辈子，帮得了一个人，帮不了一万人。 不过，道然可以解决掉千灯河这个小恶，让他们过得舒服一些。 这一次，神秀没有跟随，而是随便找了个落脚的地方等着，道然只将化为蛇形的小青带在身边。今晚必将有一场恶战，虽然道然自信心十足，但对神秀连自保能力都没有，还是别来当累赘了。 今夜是花魁会，前往千灯河的路上车水马龙，无数达官贵人都来赶这场热闹。别说国师跟文官集团有多大的矛盾，今晚来到千灯河的少不了这位尚书那位侍郎。 当道然来到千灯河边的时候，不少画舫已经坐满了人，比昨晚来时更加热闹。 道然徒步前来，跟那些华丽的马车相比，是相当的不起眼。 但当道然现身在河边之后，一群红衣道士就出现在他的面前。 为首的还是那个嚣张的小道士，这次再见，他似乎客气了许多，很恭敬地说：“道然法师，这边请。” 道然笑了笑，对这个小道士发动了御灵之力。 第143章 碾压获胜 千灯河上，最大的画舫就要数七情真人的龙首舫了。 这艘船被称为龙首，自然是因为这河上的千灯船龙以它为首。龙首舫是一艘巨大的楼船，能在运河里面这数层楼高的大船，那可不是一般的手段，离不开修行者的法术神妙。 平日里，因为龙首舫的消费标准极高，所以没几个客人。 但今夜不同，那是选花魁的日子。 这种大场面，自然是越热闹越好，因此船票都便宜了许多，不少平日里不敢上龙首舫的客人，今天都可以来看看热闹。 祝威就是其中一位幸运儿。 上京以来，那些准备考进士的举人们都开始用功读书，巴结祝威的时间就少了许多。毕竟考上进士的话，自己就能跟祝威他爹平起平坐，何必再跟着一个纨绔子弟鞍前马后地拍马屁呢？ 上京路上当舔狗，那是因为不当舔狗也没事可做。 上京之后，那就得用功读书了。 因此，祝威就明显感觉自己被冷落了。 而他带上京城的银两虽然不少，但京城的消费也高，由不得他大手大脚地乱花。所以这些天来，祝威实在憋得慌。 好不容易等到太学放假，祝威果断拉上自己的好兄弟包拯，来这千灯河瞧一瞧热闹。祝威心里也清楚，自己绝对只是个观众，不可能像苏州那样为所欲为。 但看热闹也不错了，能见识见识京城的花魁是何等模样也不虚此行。 祝威喝着两钱银子一小壶的茶水，焦急地看着那空无一物的表演台。 不急不行，这破地方花钱太多，再这么等下去，今晚光喝茶就要几十两银了。 包拯也喝了一口贵到吓死人却寡澹无味的茶，然后说了句：“祝胖子，你又何必拉我来凑这热闹。” “我在京城都快憋出病来了，你不陪我出来散散心，你忍心吗？”祝威很不爽地说。 “花这么多银子就来看个热闹，你不觉得心痛啊？”包拯问道。 包拯家里虽然不算穷，但这茶水的价钱还是让他相当肉痛，要不是祝威花钱，他打死也不会来这种地方。 “你不懂，你看看这四周，都是达官贵人。我来这里可不仅仅为了看热闹，还得找机会跟这些达官贵人认识认识。你知道的，我爹不是京官出身，想要升迁，就得打通点关系。今天只要我找个机会，在这些人面前露个脸，就算是最大的收获了。”祝威解释说。 “你要是眼睛不盯着舞台看，我倒是会信上几分。”包拯毫不留情地拆穿祝威。 “好你个包黑子，亏我还想将妹妹许配给你，你简直是忘恩负义。”祝威怒道。 包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祝威有个妹妹不假，但跟他是龙凤双胞胎。 而祝威这幅尊容……包拯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位祝家大小姐。 两人说着笑着，很快就感觉到四周微微一震。 起锚了，选花魁的盛会也要开始了。 阵阵琴声响起，漂亮的姑娘从后台走出，轻盈得如同穿花蝴蝶，在舞台上翩翩起舞。 不得不说，虽然这画舫上的茶水寡澹无味，但歌舞是真的不错，不仅跳舞的姑娘盘靓条顺，舞技更是高超，每一个姿态都是那么赏心悦目。 跳舞的、唱曲的、弹琴的、吹箫的……种种才艺轮番上演，每次有人登台，自然就有老鸨喊出姑娘的名字。有看对眼的客人便会买上几朵金花，等表演完了送到姑娘那边。 这金花不便宜，一两白银一朵，一次最少要买十朵。投花的时候倒是无所谓，你不怕被人笑的话，投上一朵两朵也没问题。 祝威花了二十两买花，也就是意思意思，他可没想过二十朵金花也能投个花魁出来。 最开始上场的是名不见经传的姑娘，或许她们才艺不差，但往往差了些味道。 等到差不多中场的时候，才有各个画舫主推的姑娘上台表演。之前那些姑娘只是来露个脸，蹭一蹭名气，而中场上台的姑娘们才是花魁的有力竞争者。 表演水平以肉眼可见的水平上升，哪怕是祝威这种只看漂不漂亮和凶不凶的都能感受到差别。 叫好之声开始连绵不绝，舞台上堆放的金花也是越来越多。还真有不少人一掷千金，只为博佳人一笑。 尤其是刚上台一个叫李师师的姑娘，那一首曲子真是唱进男人的心里去，再加上那冠绝全场的雄伟，惹得某位公子豪掷一千两送花。 祝威看得眼睛都挪不开，唱什么曲子无所谓，但这颤音是真的厉害，全身都颤巍巍的，那真是相当刺激。 原以为这位李师师姑娘代表了这场花魁表演的最高水平，但当董小宛出场的时候，所有人都想到一句话：“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论颜值，董小宛并不比李师师高出多少，但这姑娘就是有种令人一见难忘的气质，飘飘出尘，不似凡人。董小宛的唱功也未必比李师师强出多少，但李师师唱的是耳熟能详的旧曲，董小宛唱的却是一首从未听过的新词。 这首词精妙绝伦，尤其是最后那一句：“衣带渐宽终不悔，为尹消得人憔悴。” 此句一出，所有懂行的人都陷入一片死寂，继而爆发出今夜最热烈的叫好声。 人美，词更美。 这首蝶恋花一出，之前的表演全部被衬托成泥尘，这便是千古名篇的威力。 毫无疑问，董小宛以这一首蝶恋花碾压所有对手，轻而易举获得了胜利。数以千计的金花被送出，不仅仅是送给这位花魁，更是送给这首绝妙好词。 今夜送花的人，说不定还能跟这首词一起成为传奇故事中的一部分呢。 不少人已经开始打听，究竟是哪位大文豪写出了这首蝶恋花，恨不得现在就上门重金求诗。 就在众人都沉浸在这首蝶恋花的余韵之中时，一个令人惊讶的身影走进这热闹的大厅。 他年纪不大，似乎只有十来岁，朴素的僧袍与光头都掩盖不住他的绝世容颜，彷佛比台上的花魁还要漂亮几分。 和尚来逛画舫，这可是一件稀奇的事。 而这小和尚除了拥有令人惊艳的一张脸外，他的周身还闪烁着数十点光芒，彷佛是星河坠落，环绕在他的周围。 如此奇异的情景，众人见了都暂时忘记了董小宛，纷纷好奇打听这小和尚究竟是什么人物。 坐在角落的祝威看到来人，忍不住就想开口打招呼，但还没说话就被包拯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巴。 “包黑子，你干什么？”祝威挣扎着问道。 “闭嘴，别说话，我们快走，这里肯定要出事。”包拯十分认真地说。 第144章 交锋 祝威和包拯都能一眼认出来人正是道然，只不过祝威想打招呼，包拯却只想跑路。 在包拯的心里，道然是一位谦逊又慈悲的大德高僧，虽然有一身强大法力，却从来不会拿出来炫耀。 而现在，他不惜以和尚之身踏入风尘之地，周身还围绕着如同星河璀璨的光芒。道然从来不喜欢人前显圣，既然他如此大摇大摆地出现，还当众施展法术，那只有一个理由——这地方有妖怪作祟。 为了降魔伏妖，道然不顾别人的眼光，走进画舫之中。可见，这船上的妖怪非常厉害，否则道然也不会这么着急。 包拯是见识过黑山老妖厉害的人，一道灰色神雷噼下来，凡人就会尸骨无存，连尸体爆出的血雾也会飞入天空之中，被妖怪吞噬。 这船上如果真有差不多厉害的妖怪，那生死就真的只能看天意了。 所以包拯毫不犹豫拉起祝威就跑，似乎慢一点都要死无葬身之地。 道然估计都没想到，自己只是出来亮个相，就能让包拯推理出这么多东西。还别说，至少猜中了七成。 道然确实是来降魔伏妖的，他周身的星光不是什么法术，而是晶莹剔透的七情蛊。 这些蛊虫，也就蚂蚁大小，通体晶莹剔透，犹如艺术品一般。围绕道然飞舞的时候，在灯光映照下就变成星河的模样。 至于这些七情蛊，就是道然从那些小道士身上抓出来的。 …… 事情还得从道然刚准备上船开始说起，当时七情真人派出了许多小道士来迎接，命令他们一看到道然就直接请过来。 七情真人已经在龙首舫中做好了准备，只等道然来到，就可以运转阵法，从油灯之中抽取喜怒哀乐的情绪之力，将道然的神智彻底淹没。 七情真人的算盘打得很精，他认为道然既然来赴约，肯定是会跟自己相见的，这小和尚绝对想不到，才刚见面，自己连谈都不谈就直接下手暗算。 有心算无心，加上实力碾压，成功率高达九成。 无独有偶，道然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在岸边遇到那群小道士时，道然做了两件事。 首先，道然用御灵之力控制了这些小道士体内蛊虫。只能说七情真人不愧是国师的弟子，自己麾下的小道士，有一个算一个，全部喂过蛊虫。 用蛊虫来控制部下的忠诚度，这是个简单粗暴的手段，但一直以来相当的好用。 唯一问题就是，当遇到其他控制蛊虫的人，七情真人就算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御灵之力扩散开来，让这些红衣小道士痛得满地打滚。 蛊虫发作的痛苦能令人生不如死，偏偏连自杀的力气都没有。 在这种酷刑的折磨下，这群小道士果断怂了，为首的一位交出了道然想要的东西——整整十瓶的七情蛊。 这东西没有任何杀伤力，全靠情绪能量为食，能够将人的各种情绪化作灵力注入船首油灯之中。小道士们平日里的工作，就是寻找合适的人选来下蛊。 像是柳永这种大才子，由董小宛亲自出马，而次一点的目标，有时候就会让小道士帮忙出手。 因此，这些小道士身上都有七情蛊，加起来有十瓶。 道然花了点时间，将这些蛊虫全部催生。当这些虫子围绕着道然飞舞的时候，晶莹剔透的身子就会反射出犹如星河璀璨的光芒。 在道然进门的时候，台上的董小宛便又一次将目光锁定在道然身上。 “怎会这样？这个小和尚，为何看着跟李白公子一样，令我心都快跳出来了。”董小宛红着脸，内心一片慌乱。 上一次与道然见面，那时候他还是上船蹭吃蹭喝的书生，这次道然露出了本来面目，董小宛肯定是认不出来的。 董小宛曾经以为自己对那个叫李白的书生一见钟情，哪怕他完全没有表现出任何优点，但自己就是神差鬼使地对他有好感。看着他的脸，就觉得无比安心；看到他笑，自己也会嘴角微翘；看到其他姑娘走近，董小宛就像是被挖了心一样激动吃醋。 但自己好不容易心动一次，为什么会见到这个小和尚之后心跳得如此快？这小和尚，竟然比李白李公子更加吸引。 “难道自己的本质是那种水性杨花，见一个爱一个的贱人吗？”董小宛疑惑不解。 道然看到董小宛的表情，又看到她身上冒出来的情绪能量，明白自己猜测对了大半。 油灯吸收的是喜怒哀乐，并非撒谎骗人。 董小宛是真的喜欢自己，但她喜欢的并非李白，也不是道然，而是道然一直在使用的御灵之力。 御灵之力可以控制天下有情众生，其实就是让众生都喜欢并信任自己，然后通过沟通的方式命令对方按照道然的意愿行动。 对人效果还不怎么样，但对虫子就有很不错的效果。 上次见面，为了甄别身边有没有人中了蛊毒，道然的御灵之力一直开启，能够笼罩周身一丈范围。 董小宛上船的时候，很不幸地进入了这个圈子。 原本两位数的御灵属性还不足以对人产生那么大的影响，但董小宛实际上有一半是虫子。御灵之力对董小宛的蛊虫特性产生了影响，直接给她植入了大量好感度。 董小宛是半人半虫的存在，作为虫子的一半已经被道然的御灵之力所控制，那作为人的另一半也会受到影响，以为自己对道然怦然心动。 所以，那位老鸨林妈妈没有欺骗道然，董小宛确实对他另眼相看，只要道然投出千朵金花，董小宛是真的愿意与他一夕欢愉，甚至愿意与道然远走高飞。 但问题是，道然不想花那冤枉钱。 他今晚是来杀人的，不是来抢美女的。投什么花魁啊，直接杀上来就行了。 道然硬闯到选花魁的会场了，七情真人自然不可能无动于衷。 只见一袭红袍从天而降，缓缓飘落地面。 发现徒弟们都被狠狠折磨的七情真人，终于坐不住了，亲自出现在道然面前。 “道然法师，贫道好心邀请你来，你却伤了我的徒弟，这说不过去吧？” 七情真人说话间，已经开始调动千灯船龙的情绪油灯，无数喜怒哀乐汇聚过来，朝着道然笼罩过去。 出来混要说话算话，说好了要偷袭暗算，七情真人就不会给道然任何机会。 第145章 斗法 围观群众完全不明所以，刚才还好端端地看着花魁表演，怎么突然就冒出两个人来。一个和尚，一个道士，完全破坏了表演。 认识七情真人的达官贵人都不说话，知道这是国师门下大弟子，只是脸色难看地拂袖而去。但有也有看不清场面的愣头青，对着七情真人和道然破口大骂。 “秃驴和牛鼻子快滚，老子是来看花魁的！” 七情真人之看了他一眼，这年幼无知的纨绔子弟被瞬间失了魂，开始嚎啕大哭起来。这哭声真是肝肠寸断，彷佛死了亲爹一样，甚至哭到喘不过气来。 这画面一出，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但七情真人无视了受到惊吓的所有人，即使在场的人里面有不少是朝廷大员皇亲国戚，但他的眼里只有道然。只要解决这个小和尚，凡人根本不足为虑。 这便是七情真人依仗的本事。 人有七情六欲，看似虚幻的情绪，在法术的作用下变成发挥出神奇的力量。国师的徒弟多半是独行侠，只有七情真人收了一堆弟子，建了庞大势力，靠的就是这七情六欲的力量。 从油灯中蔓延出来的情绪之力就彷佛是天下间最纯粹的毒药，尝一口就要命，偏偏能令人趋之如骛。因为，情之一字最销魂蚀骨。 道然能够感觉到，自己内心深处最强烈的渴望正在被勾引出来，只要放开心神，投入这些力量之中，就能得到永恒的极乐。什么也不需要做，直接躺平就能享受这种极乐。 而要是道然拒绝，就会陷入另一片情绪海洋之中，里面充满了绝望悲伤和怨恨。 道然试着默念心经保持心神清明，但他很快就发现没什么效果。 人是没办法欺骗自己的，喜欢享乐，拒绝折磨，这是本性。即使成佛，也紧紧是明悟本性，能够克制自守，而不是逆转人的喜忧。 看着道然表情幻变，七情真人明白自己的法术已经产生效果，而且效果还相当不错。不过片刻时间，距离完全心神失守就差一点了。 “是我高估他了，这小和尚心性也就一般，看来他本就是个酒肉和尚。是你自己撑不住这七情六欲的试炼，可怪不到我头上。”七情真人得意地想。 等道然彻底沉醉其中，七情真人就给他送上几十个女人，让他彻底沉沦在温柔乡中。一旦破戒，他就会彻底成为自己的奴隶。 七情真人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但突然看到道然的嘴角翘起，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 这并不是陷入极快中的表情，反而像是偷了鸡的小狐狸，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 “不好！” 虽然不知道哪里不好，但七情真人感觉自己有麻烦了。 可是，这里是千灯河，是他苦心经营了二十多年的道场，这小和尚有什么本事威胁到自己？ “哼，我这么多年的经营，可不是白白浪费的。”七情真人法力运转，周身有七彩光芒亮起，与整艘画舫连接到一起。 河流中的水脉之力被抽取出来，化作防御法术覆盖在七情真人的身上。 有这层防护在身，即使法海亲临也未必能伤得了他，这就是阵法的意义，借用天地之力，能发挥出百倍千倍的力量。 感觉自己稳了，七情真人才重新望向道然，然后他震惊地发现，道然消失不见了。 紧接着，七情真人只觉得身后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量，只不过被阵法的水柔之力化解。一击无效，道然却并未停歇，双手如同狂风骤雨般，朝着七情真人打出整套罗汉拳。 七情真人丝毫不为所动，还开口对道然说：“好快的身法，好厉害的拳头，但又有什么用呢？你想靠杀伐来转移注意力，却不知道愤怒也是一种情绪，而且更加纯粹。” 七情真人正要运转法力，想要用愤怒来迷惑道然。 但此时，他终于看清楚道然身边那些亮晶晶的东西。 “七情蛊？你怎么可能控制七情蛊？！”七情真人是真的被吓到了。 这蛊虫可是他费尽心思才培育出来的，怎么此时围绕道然周身飞舞，竟然如此驯服。 即使是七情真人也需要用特殊的药粉和特殊的咒术才能进行简单操作。虫子的智慧实在太低了，就算愿意听命令，也只能听懂非常简单的命令。 让七情蛊围绕在自己的身边飞舞，这么高难度又精细的操作七情真人也办不到。 七情真人情急之下，掏出一个药瓶，开始不断施法，想要将道然身边的七情蛊抓回来。 然而他震惊地发现，这些蛊虫已经完全不受自己控制，不管是药粉还是控制法术，竟然都没有效果。 这和尚究竟怎么回事？ 七情真人哪里知道这世上还有御灵之力这么离谱的东西。药粉与法术，其实对七情蛊都没有任何约束力，更像是拿着棒棒糖来骗傻子，诱惑这些蛊虫听从七情真人的命令。 之前因为蛊虫的智商低下，所以七情真人能够很稳妥地控制蛊虫。但现在，道然能够用御灵之力直接跟蛊虫沟通，就等于傻子的妈妈叫他回家吃饭，傻子再嘴馋，还是选择听妈妈的话。 要是他能控制七情蛊，岂不是不受阵法的影响？ 七情真人猜对了，这正是道然最大的底牌。 情绪之力确实无影无形，就连金刚不坏都挡不住，因为不管喜怒哀乐都是属于自己的一部分，金刚不坏能挡外劫，却难挡心魔。 而道然有七情蛊，这些小虫子，正在不断吸食情绪之力。七情真人调动大阵，将贮存的情绪之力向道然压过来，全部成了七情蛊的食物。 平日里的七情蛊都属于半饥半饱的状态，因为吸收的情绪之力还需要反哺一部分，汇入到画舫的油灯之中，根本吃不饱。 但跟着道然，却可以敞开了吃。在这数十只七情蛊吃饱之前，道然受到的影响就微乎其微了。 七情真人失去了地利，剩下的就是看这些蛊虫先被撑死，还是道然先破开七情真人的护身法术了。 趁着七情真人脑子还没转过弯来，道然的拳头上有紫色电光缠绕。这一拳，没有再被七情真人的护身法术卸开力量，而是在他身前打出一个半透明的凹陷，紫色电光犹如蛛网般蔓延，这护身法术似乎随时可能破碎。 这就将七情真人吓了一跳，再也不敢硬抗道然的拳头，连忙抽出一张符纸，朝道然打来。 符纸刚刚离手，便马上自动燃烧，化作一团烈风，将道然吹飞出去。 但两人还没来得及拉开距离，一条青色蛇尾就从道然的袖口中飞出，将七情真人牢牢缠住，虽然受法术阻挡勒不进去，但七情真人却也跑不掉了。 道然的拳头再次缠绕紫霄神雷，狠狠印在七情真人的胸口。 修行者反应速度远超凡人，斗法就是靠这毫厘之差。 在旁人看来，两人刚一接触就是各种炫目光影，最后画面定格，七情真人浑身缠绕紫色电光，发出大声的惨叫。 第146章 最强手段 道然与小青配合天衣无缝，终于突破了七情真人的护身法术，虽然紫霄神雷的威力也被削弱了九成，但还是将七情真人电得死去活来。 只可惜七情真人毕竟是修行多年的老前辈，还不至于一招失手就被干掉。 在被紫霄神雷电得全身痉挛之时，他身上的一道保命符咒便自动激活了。 金色的光线如同莲花绽放，将道然和小青一起捆住，让他们动弹不得。 “又是这种金线符！” 道然虽然感觉可惜，但并不意外。 这种金线符显然是国师的得意之作，几乎每个弟子都带上一两张防身。 这些金线力量强大，又极为坚韧，道然完全无法挣脱。小青也是一样，哪怕她马上缩小身形，金线也随之而收缩，依旧将她牢牢捆住。 激斗的众人陷入诡异的平静，但最后还是七情真人首先恢复过来。 紫霄神雷毕竟被护身法术削弱了大半，对七情真人来说伤害并不算严重，就是浑身抽筋而已。 “毁我一张保命灵符，你该死！” 七情真人发出愤怒的咆孝，从腰间抽出一柄神光熠熠的长剑，朝着道然的咽喉刺过去。 此时，七情真人已经顾不上什么迷惑控制的计划了，要是不能在金线符失效之前干掉道然，那死的就是自己了。 然而，这以为必杀的一剑，却仅仅在道然的咽喉处留下一个红印。 七情真人这次是真的吓傻了。 他手上的剑可不是凡铁，而是真正的法器，在法力灌注之下威力还要大上十倍。别说是人了，就算真是精钢打造的凋像也能一剑穿喉啊。 结果这一剑下去，就刺破了点皮？ 道然面露笑容，金刚不坏还是给了啊，不枉他上京路上顺手将荤戒也破了。 为了做蛊虫实验，道然是直接抓了一堆小动物。 只可惜，第一次实验就失败了，那黄鼠狼和蛊虫同归于尽。那剩下的小兔子傻孢子什么的，就一点也不浪费地被道然吃掉了。 亲自宰杀，亲手烹煮，然后吃得一干二净。 这样的操作，就算佛祖的底线再灵活，也得判定道然犯了杀戒和荤戒。 毫无疑问，道然再次获得了【金刚不坏+1】的稀有属性还有作为添头的【拳法+1】。 前后加起来，金刚不坏已经+3，道然的防御力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结果就是修行者拿着法器砍人也几乎破不了防。 或许再加两点就能抗住法海的紫金钵敲头神功了，七情真人这种完全不懂剑法，全靠力大砖飞的修行者，完全无法对道然造成威胁。 正因为有这种底气，道然才敢在这里动手啊。 七情真人破不了道然的防御，反倒是自己破防了。 这和尚究竟是怎么修炼的，完全没看出任何防御法术的痕迹，竟然是纯靠肉身挡住了这一剑？ 这还是和尚吗，怕不是佛门金身罗汉假装的吧？ “冷静，不可能是罗汉下凡，否则这些金线根本困不住他，我就不信他的肉身真的毫无破绽！” 七情真人趁着道然无法行动，举起长剑疯狂地捅刺，从咽喉到胸口，从双眼到腋下……从各种刁钻的角度，前前后后刺了上百下。 一开始还能在皮肤上留下个红点，擦破一点点皮，后来却因为力气不济连白印子都没留下。 虽然没事，但道然也被弄得火大，有些地方虽然没受伤，但那是碰都不能碰的啊！ “你究竟是什么怪物？！”七情真人气喘吁吁地说。 刚才每一剑，他都是竭尽全力，现在是真的有点力竭了。 道然懒得回答，只是默默等待金线符的效果消散，他已经隐约感觉身体有点松动了。 七情真人也发现了符咒效果正在消失，连忙对道然说：“道然法师，你我其实本无仇怨，我今日请你来也从来没有加害的意思，是你先动的手。出家人不是应该慈悲为怀吗，有什么事，我们可以谈。” “阿弥陀佛，若是道长愿意放下屠刀的话，下辈子小僧愿意将你度入佛门。小僧保证，一定会像家师法海一样，对你悉心教导。”道然说。 七情真人也不是傻子，如何听不出道然的讽刺，愤怒地说：“你真以为我伤不了你吗？你所依仗的不过是这身铜皮铁骨，还有这些七情蛊而已。我是破不开你的防御，但这些蛊虫终究是我养的。” 七情真人将一个瓷瓶握在手上，威胁道：“只要我打开这个瓶子，河上所有七情蛊都会被毒死，到时候，你怎么抵挡阵法的威力？” “七情蛊全死了，你的阵法也就毁了。”道然对七情真人说。 所有蛊虫都被七情真人放在这千灯河的画舫之上，一次杀死所有七情蛊，想要重新补充要花好几年的功夫。 而且七情蛊与阵法息息相关，所有七情蛊死亡，这千灯河阵法也会受损，即使不会马上毁掉，也支撑不了几天。 可以说，当他打开这个瓶子，就代表二十年心血毁于一旦。这是破釜沉舟的手段，不到最后一刻，七情真人不想动用。 “不错，你既然知道，就应该明白这瓶子一旦打开，你我再无谈判的余地，我拼尽全力也会杀了你。”七情真人坚定地说。 “阿弥陀佛，小僧今日只是为阵法而来，只要能毁掉这害人无数的千灯河阵法，小僧无怨无悔。”道然说。 “你以为我会信？”七情真人冷哼道。 刚才道然被七情六欲所控制的模样他可看得清清楚楚，这小和尚绝对没有嘴上说的这么大义凛然。 被人揭穿，道然却没有半点尴尬，反而露出笑容说：“道长啊，有件事我要提醒你一下，小僧下山以来，很少亲自与人动手的。”道然说。 七情真人听不懂这句话，问道：“你的意思，是愿意与谈一谈咯？” “当然不是，我是提醒你，之前小僧与你斗法，其实只是拖延时间。现在，船上的人已经撤得差不多了。” 道然话音刚落，两道光芒从他的背后飞出，漆黑的蛇尾，门板大的巨剑，一起朝着七情真人砸来。 道然下山以来，最强的手段一直是群殴啊。 第147章 寄生人蛊 天龙八部护身咒一直是道然花最多心思和精力的法术，也是他一直以来克敌制胜的最强手段。打不过就摇人，这才是真正的强者。 只不过之前画舫上到处都是人，召唤这两个体型巨大的天龙八部还没等打死七情真人，一不小心就得踩死一群。 现在人已经跑得差不多，道然就果断召唤。 经过这段时间的修炼，道然已经能够一次召唤两位天龙八部，但只能选牟枝玄和摩多耶，像是浮战和幽禅天这种强者还没办法进行双重召唤。 蛇尾如柱，横扫而来，七情真人虽然反应够快，调动阵法的水脉之力守护，但还是被一尾巴抽飞。 人在半空，正要掏出其他符咒反击，摩多耶的门板巨剑就已经砍过来了。 这已经不能说是剑，因为剑锋也不怎么锋利，整得跟铁锤似的，将七情真人朝牟枝玄抽回去。 “来得好！”牟枝玄笑着再次甩尾，将七情真人的凌空转体九周半，又飞了回去。 “还挺结实！” 摩多耶这次换了铁矛，同样是抽棒球一样将七情真人抽飞。 两人你来我往地抽打着七情真人，道然看着都觉得这道士可怜。 “果然还是要让专业的来。”道然感慨说。 表面上，道然是个什么都会的六边形战士，但真正的战斗天赋其实很一般。 他跟妖怪厮杀还是停留在玩游戏的习惯，技能开了，冲上去，走一走位，不行就用金刚不坏硬抗。 但眼前这两位天龙八部的战斗技法就令人大开眼界，七情真人并不是弱者，即使被当皮球抽来抽取，也是不断想办法反击，只是每次使用符咒时，他都会被恰到好处地抽得歪了方向。 扔出来的烈焰风刃之类的符咒全部打偏，只是将这富丽堂皇的大厅弄得破破烂烂，却没能伤到摩多耶与牟枝玄分毫。 这样的配合，这样精准的计算，绝不是道然这种莽汉能够做到的。 道然一开始还看得挺高兴，但突然记起牟枝玄说过，法海将他真身拘来，然后一招秒了。 “唉，还俗之事，任重而道远啊。” 等到道然身上的金色丝线因为法力耗尽而消散，七情真人身上套着的水脉之力防御也再次碎裂。 牟枝玄兴奋地说了句：“别跟我抢！” 说完，张开大嘴，一口将七情真人咬住。 锋利的毒牙刺入七情真人的体内，让他全身麻痹，再也没有反抗之力。 紧接着，牟枝玄就将七情真人直接吞进肚子里。 牟枝玄发出满意的声音：“果然修行者的血肉味道更好。” 看到七情真人被牟枝玄吞了，道然正要松一口气，却突然生出心季的感觉。 是他的灵觉在疯狂示警。 道然连忙打开天目，朝着牟枝玄身上看去。 “不好，快吐出来！”道然大声说。 “嗯？” 牟枝玄还没反应过来，突然感觉到肚子一阵剧痛。 本来就极为巨大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膨胀起来，直接撑破了房顶，腹部鼓起一个肉瘤，里面似乎有无数虫子在里面爬。 没过多久，牟枝玄的肚皮被撑破，数十条比人还大的蜈蚣从里面冒出来。 道然失算了，他只知道御灵之力没有从七情真人体内找到蛊虫，还以他跟玄机子一样想办法解除了国师的控制。却没想到，他跟玄机子一样，竟然都是人蛊，而且是有特殊能力的人蛊。 被牟枝玄下毒吞噬，本来应该死透的七情真人反而在牟枝玄体内孕育变化，成了这么大一团虫子。 这些蜈蚣异虫啃穿了牟枝玄的肚子之后却并未钻出来，反而继续在牟枝玄的体内疯狂地钻洞。原本威风凛凛的黑色巨蛇，很快被异虫寄生，变成了狰狞丑恶的模样。 “可恶，要不是我只有本体万分之一的……” 牟枝玄的话没说完，就突然扭头望向道然，发出跟七情真人类似的声音：“秃驴，我一定让你受万虫噬身而死！” 说罢，这变异的巨兽就张嘴朝着道然咬过来。 道然连忙施展身法，躲开了巨蛇的扑击，然后迅速跳到摩多耶的肩膀上说：“我们暂避锋芒。” 摩多耶迟疑地说：“可是，牟枝玄他……” “一个分身投影而已，没关系的。”道然说。 就在身体被异虫寄生之时，牟枝玄就已经算是死了，分身一死，本体意念自然就回归到天龙八部所在的佛国之中。 只不过牟枝玄这躯体却带不走，亏了不少修为。 道然都觉得，这牟枝玄是不是受了什么诅咒，每次都是自信满满，开局碾压，然后阴沟里翻船被人反杀。 摩多耶跟牟枝玄关系不错，关心则乱，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现在想明白了，将道然抓起，然后双腿一弯，只能冲破房顶朝着岸上跳去。 …… 千灯河边，刚刚爬上岸的祝威惊魂未定，问包拯说：“你怎么就知道一定会出事？” “道然法师乃是大德高僧，怎么可能会逛画舫，必然是船上出了妖怪啊。”包拯解释说。 “有道理，包黑子你果然聪明绝顶。”祝威称赞说。 “你能跑得动么，我们快走吧。”包拯想要扶起祝威，但这胖子吨位实在太重，偏偏今晚出门又没带护卫，包拯实在有点拖不动。 岸边人头涌涌，除了祝威和包拯之外，这岸边还有大片画舫的客人与姑娘，他们都被今夜的惊变吓了一跳。有人趋利避凶，已经朝着远处逃去，但有人胆子大，非要留在现场看个明白。 但很快，他们就龙首画舫激烈地摇晃，震得湖面扬起巨浪。 突然又木屑纷飞，巨大的黑蛇撑破大船，昂首长啸，然后又有四臂巨人从船上跳出，犹如流星坠地般跳到岸上。 场面太刺激了，将不少人吓得屁滚尿流的。 但这时候跑路也已经晚了，扭曲变异的狰狞巨蛇从河面冲出，大声咆孝说：“秃驴，与我决一死战，不然这些人，都会因你而死！” 随着巨蛇的咆孝，千灯河上的画舫光芒大作，船头的油灯竟然发出耀目光芒，将这黑夜照成了白昼。 而在这些光芒覆盖之下，岸边所有人都开始又哭又笑起来。 第148章 生死间有大恐怖 祝威坐在河边，泪水涟涟。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这么伤心。彷佛人生所有的快乐都离他而去，曾经的吃喝玩乐记忆都模湖不清，只记得小时候父亲不断摇头叹息的样子。 “这孩子，实在太过愚钝了。” “为父对你很失望。” “你这辈子，也就剩下混吃等死了。” “要不是只有你一个儿子，我都不想让你继承香火，我怕我孙子跟你一样蠢。” …… 这些话反复在祝威的脑海中循环，还以为早已释怀，但现在却像是刀子一样将他凌迟。 而站在祝威旁边的包拯却在哈哈大笑，笑到嘴巴抽筋了，依旧停不下来。此时的包拯只看到自己金榜高中，以状元之身骑马出游，又看到自己平步青云，不到三十岁便位极人臣……只是笑着笑着，包拯却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这一巴掌无比用力，将他半张脸都抽得肿了起来。 剧痛让包拯得到一丝清明，他又狠狠咬住自己的嘴唇，不断在心里提醒自己：“不对，我要的不是位极人臣，我要为百姓请命，我要还这天下朗朗乾坤，我要……” 但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包拯眼前幻象又变，他已经身穿官服坐在公堂之上，堂下是长着自己皇亲国戚身份强抢民女的跋扈之徒。 “包拯，我爹是王爷，我是世子，玩两个民女又有什么罪过，你敢动我一根指头，我让你乌纱不保！”这面目都模湖的纨绔子弟正得意地说。 包拯将那惊堂木一拍，大喝道：“放肆！张龙赵虎，将这狂徒拿下！” 在这幻境之中，祝威的两位家将都成了他的捕快。 像是这样的情况在岸边每一个人身上上演，他们哭着笑着，逐渐陷入癫狂之中。 积累了二十多年的七情六欲之力，被变异后的七情真人全部引爆，瞬间将所有人变成自己的俘虏，就算他能赢下这一场，这苦心经营的一切都会彻底毁灭。 但七情真人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他作为人的一面在被牟枝玄注入剧毒之时就已经死了，剩下蛊虫的一面与牟枝玄的身躯融合，变成如今这鬼样子，比妖怪都不如。 这样还修什么道，道场也没有意义了，不如痛快发泄一番，将所有人拉着一起陪葬。 道然站在摩多耶的肩膀上，周身还有许多亮晶晶的七情蛊飞舞，给他抵挡这些蔓延的情绪之力。 但这些虫子显然也有点吃撑了，吞噬情绪之力的速度越来越慢，估计再继续下去很快就会撑爆。 “道然法师，现在如何是好？”摩多耶焦躁不安地说。 天龙八部都是恶神，本来就六根不净，摩多耶受到情绪之力的影响，夜叉一族残忍好杀的本性快要按捺不住。这四周都是又哭又笑的凡人，他真想一脚一脚地全部踩死。 道然叹息道：“既然如此，你先回去吧。” “可是……”摩多耶还没来得及拒绝，身体就化作青烟消失不见。 道然将摩多耶送走，正面迎上变异成蛇的七情真人。 “阿弥陀佛，小僧在此，你我恩怨，不妨在此了结。”道然说。 “哈哈哈，你这小秃驴还是有几分担当的，不过你害我变成这幅鬼样子，你觉得我会给你一个痛快？你不是要救人吗，我就让你看着他们变成痴呆，这份罪孽可都要算在你的头上。” 七情真人狞笑着，继续催动情绪之力，要让所有人彻底陷入癫狂之中。 道然叹息一声：“唉，小僧本来不想用这招，偏偏你不肯乖乖去死，真是罪过。” 听到道然的话，七情真人愤怒地朝他甩出长满虫壳和虫爪的尾巴。 道然不闪不避，硬吃了这一尾巴。 别看附身牟枝玄之后七情真人的力气变大了，但这尾巴造成的伤害比法器长剑都远远不如，根本上不了道然分毫，最多不过是让他双腿陷入泥土中而已。 道然完全无视了七情真人的攻击，双手合十，开始念咒。 “南无阿弥多婆夜……阿弥利都婆毗……阿弥利哆……” 道然念诵的不是天龙八部护身咒，而是学会很久却一直没发挥过作用的往生咒。 一开始，七情真人还没什么感觉。 这往生咒是超度亡魂的咒文，他虽然变成这个鬼样子，但实际上还活着，往生咒对他不会有任何影响。 “这小秃驴不会是被打傻了吧？还是说，他准备提前超度这些人？” 七情真人还没想明白，道然诵经的声音已经传遍整条千灯河，甚至传到了河底。 咕冬。 一个气泡从河底深处的淤泥中冒出。 然后，是一只已经浮肿腐烂的手。 这只腐烂的鬼手扒开污泥，露出自己残缺不全的身体，开始挣扎着向湖面游去。 如此情景，在千灯河底各处出现。 二十年来，多少妻离子散，多少家破人亡？ 沉在河底的怨魂中，有被活活打死的女童，有被逼良为娼后投河自尽的女子，有为妻女报仇却被沉了河的男子，有被骗得家破人亡含恨而死的书生…… 这些年来，几乎每天晚上都有新的尸体沉入河底，没人数过千灯河死了多少人，因为那华光璀璨的油灯掩盖了一切，将这些人的怨恨与恐惧都镇压在河底之中。 道然在打听过千灯河的那些故事后，就猜到这河底必定有无数冤魂。就算大部分都已经进了地府，但兰若寺都有这么多厉鬼，这千灯河底不可没有任何动静。 而道然没听说千灯河有任何闹鬼的传说，很显然是被这千灯船龙的阵法所镇压。 而此时，七情真人自己将油灯内的情绪之力释放出来，千灯船龙大阵就开始变得不稳，就连水脉之力都开始紊乱起来。 道然在此时念出的往生咒，根本不是超度他们去地方，而是将这些怨魂全部唤醒，然后告诉他们一件事——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七情真人开始感觉到不妥，但这时候已经晚了，无数浑身淤泥的腐尸已经攀上他庞大的身躯，用残缺不全的手指与牙齿，疯狂地啃食他的身躯。 七情真人疯狂地扭动身体，但根本甩不掉这些腐尸。哪怕身体已经被压扁碾碎，那残余的骨头茬子也在不断往七情真人的身体里面扎。 每刺入一份，就吸食一口血肉，很快就让七情真人痛得疯狂打滚。 七情真人不断调动那些情绪之力，想要用来控制这些腐尸，却震惊地发现这，这些腐尸竟然完全不受情绪之力影响。 “怎么会这样？！这不可能！” 七情真人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苦心经营了二十多年的杀手锏，怎么可能无效？ 道然看着身上爬满了腐尸的怪物，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七情六欲再炽烈，都比不上生死之间的大恐怖。七情道长，这是你种下的因，今日便是你的果报。” 第149章 世上多了个女侠 情绪之力是很神奇的力量，能够将人引入疯狂之中。 但极端情绪，同一时间只能存在一种，所谓笑着笑着就哭了，那也是由喜转悲，没人可以同时处于悲伤与狂喜之中。 而只有最强烈的情绪能够占据主导。恐惧是人最纯粹和极端的情绪，没有之一。 哪怕是愤怒，生气久了自己也会累，只有恐惧是无限叠加，直到吓死人为止。 这也是七情真人的阵法从来不会收集恐惧的原因，这股力量太过存粹，可以用来杀人，却无法用来控制别人，而且恐惧之力太过激烈，普通的七情蛊承受不住，很容易会暴毙。 这些腐尸，都已经死过一遍。 生死之间的大恐怖，在临死之时，他们记忆最深刻的便是这股恐惧，甚至比内心的怨恨都更加强烈。 此时被道然的往生咒引动，他们会想尽办法摆脱这股恐惧。 恐惧为源，恨意所指，毁灭这一切的根源。 没有什么东西比这个想法更深刻，什么喜怒哀乐，都无法超脱生死。 佛门所追求的，就是超脱生死的觉悟，无悲无喜，无惊无惧，连生死之间的大恐怖都已经看澹，世上便没有什么烦恼可言了。 但知易行难，生者想要克服对死的恐惧，那便不是嘴上念着“色即是空”就可以的。 七情真人半生沉浸在七情六欲之中，却终究无法克服这种恐惧，在无数腐尸的啃咬之下发出凄厉的惨嚎，但最终化作一堆烂肉，再也没了声息。 道然双手合十，对那些腐尸躬身致谢：“阿弥陀佛，多谢诸位施主相助，希望诸位早登极乐。” 凄厉的鬼哭之声响起，但原本刺耳生痛，但随着道然再次念起往生咒，这鬼哭之声便慢慢平息下来，化作一声声叹息。 一道道半透明的身影从腐尸中冒出，或双手合十，或下跪磕头，在向道然致谢之后便没入地底消失不见。 道然知道，他们是受六道轮回之力吸引，投胎去了。 或许他们有些还要在地狱走上一遭，但比起永生永世被镇压在这河底淤泥之中，也算是前途光明了。 超度了这些怨魂厉鬼，道然回头望向岸边的人群。 虽然七情真人死了，千灯河的阵法也已经毁掉，之前吸入的情绪之力却没有消散，依旧让他们陷入幻境之中。 道然已经看到不少人因为过于激动而自残，连忙从腰间抽出一根竹笛开始吹奏菩提镇心曲。 这首自己领悟的曲子有着强烈的镇压心神效果，眼前这些都是凡人，听到菩提的曲子之后脑海中激烈的情绪波动便被镇压下来。 但这是暂时，道然的笛声一停，残存体内的情绪之力还是会令人陷入癫狂。 道然可没想过靠自己解决这个问题。 虽然整场斗法出现了一点点意外，但整体还在道然的掌握之中。他既然早就知道了千灯河阵法的关键，自然也会对情绪之力暴走这个结果有所准备。 只见道然一边吹奏着竹笛，一边在河边行走。 月光洒落在这小和尚的身上，真如仙佛降世，令人不敢直视，生怕亵渎了此间神圣。 但此时，有一个女子从人群之中站起，痴痴地看着道然。 两人对视的一刻，道然收起竹笛，对她笑道：“董姑娘，又见面了。” 这个女子正是董小宛，只有她可以完全不受情绪之力的影响。相反，当这些情绪之力靠近董小宛的时候，她彷佛久旱逢甘露一般，贪婪地吸收着这些无形之力，原本有些病弱的身体彷佛都变得充满了活力。 这就是七情蛊的能力，以情绪为食，而董小宛是人形的七情蛊，对情绪的吸收能力自然比那些晶莹剔透的小虫子更强。 平时在画舫的时候，董小宛都被阵法限制，吸收的情绪之力在提纯之后被油灯大量吸收。所以那时候的董小宛病恹恹的，主要原因就是吃不饱。 此时此刻，与道然再见，他不在是那位站在船舷看风景的年轻书生，而是宝相庄严的大师。董小宛沉默了好久，忍不住说：“你是李白！” 这种只看一眼就生出亲近之意的感觉实在太特别了，特别到让董小宛将道然认出来了。 “阿弥陀佛，之前多有得罪，请姑娘原谅。不过如今并非叙旧之时，董姑娘，这岸边数千条人命，还得姑娘你出手相救。”道然说。 董小宛看了一眼那些陷入疯狂中的人，迟疑地说：“我……我不会医术，怎么救人？” “董姑娘无须担心，等小僧吹响竹笛，你一一伸手触碰这些人就行了。”道然对董小宛说。 “就这么简单？”董小宛奇怪地问。 董小宛虽然是人蛊，但她都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特别之处。平时只是按照七情真人吩咐，去陪某些特殊的客人，也不用做什么，只要哄着对方喝喝酒听听曲就行了。 她却不知道，自己的身体会不由自主地生出七情蛊的虫卵，在与人接触之中将虫卵送入对方体内。 在董小宛看来，今夜的一切都是突然而离奇的，根本无法理解。 这些都是道然从其他七情蛊记忆中找到的情报，正因如此，董小宛才会成为道然计划中的一环，而不是随手干掉的小怪。 菩提镇心曲再次响起，董小宛在道然鼓励的眼神下，伸出手，摸向身旁一个哭花了脸的姑娘。 在笛声的镇压之下，这姑娘勉强止住了哭泣，但依旧眉头紧皱，彷佛在承受着无边的痛苦，直到董小宛的手按在她的肩膀上。 在触碰到这个姑娘的身体时，这姑娘的眉头迅速舒展开来。 “竟然真的有效。” 董小宛无比惊讶，没想到这么简单就能救人，而且刚才她触碰对方的身体时，彷佛感觉到一股热流进入她的身体，让她感觉非常舒服，有种身轻如燕的感觉。 笛声还在继续，董小宛也没有停下脚步，开始一个个摸过去。 随着救助的人越来越多，董小宛只觉得身体越来越热，也越来越强壮，刚才一不小心就跳出一丈远，她可从来没学过什么轻功。 “难道说，这就是好人有好报？”董小宛奇怪地想。 直到最后一个哭成狗的路人被董小宛救下来，道然的笛声也停了下来。 “总算是全救回来了。” 道然刚松了一口气，却突然听到一声尖叫。 转头一看，一个身穿华服的人影正朝着河面飞去，看这速度这姿势，估计已经断气了。 而此时，董小宛呆若木鸡地站在岸边，她的右手还保持着平推的姿势。 看到道然惊讶的眼神，董小宛慌乱地说：“我不是故意的，他刚才轻薄我，我只是轻轻推了他一下，他就飞出去了。” 道然：…… 这姑娘，看来是没办法当花魁了，不过可以改行当女侠了。 第150章 他完全不介意 道然将小青放出来，让她下水捞人。 捞倒是捞上来了，但正如道然所预料，这人胸骨塌陷，像是被攻城锤给撞了，已经死得不能再死。 道然认得他，在与七情真人斗法之时，这个纨绔子弟不怕死对七情真人破口大骂，然后被情绪之力入侵，哭得跟死了爹似的。 “大师，我真不是故意的。” 董小宛吓得六神无主，刚才她好心救起这人，没想到他刚醒过来，就伸手抓住董小宛的手臂。 “贱婢，你们画舫使了什么手段，敢让爷爷我出丑？我倒要看看你是什么金贵的货色！” 说着，就将另一只手朝朝着董小宛的胸前抓来。 董小宛大吃一惊，本能地伸手一推，他就飞出去了。 听了董小宛解释，道然双手合十说：“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站在旁边的董小宛听了，奇怪地问：“大师，这死了人，不是应该说罪过吗？” “阿弥陀佛，姑娘可曾听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道然问道。 “听倒是听过，但我这是杀了人啊。” “自救也是救。”道然随口说。 【曲解教义，犯妄语之戒。】 【你的破戒僧天赋发动，你的魅力+1】 系统你过分了，救了这么多人，就加个魅力？ 七情真人还是被那些怨魂杀死的，这不算破杀戒，连奖励都没有。 机关算尽将七情真人这个大boss刷了，就这点收获，是不是有点离谱？ 董小宛可不知道道然内心世界如此丰富，只觉得他为了安慰自己才这样说，真是太温柔了。 “大师，我这是怎么了？”董小宛问道。 其实，她想说的并不是这一句。御灵之力带来的亲近感，还有道然自身的超高魅力，已经彻底让董小宛身心沦陷。 平日里，董小宛那能说会道的小嘴能将人哄到天上去，但此时此刻，她却觉得那些话语说出来，只会污了道然的耳朵。 董小宛之前听姐妹们说过，真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往往都是说不出话来。因为光是站在这人旁边保持冷静，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此时没有油灯，道然可看不见董小宛身上有情绪之力飘散，还以为董小宛是真的关心自己身体的变化。 想了想，真相或许有点残忍，但当事人总有知道真相的权力。 “阿弥陀佛，董姑娘，你可知道什么叫人蛊吗？” 道然很仔细地给董小宛解释了一下什么叫人蛊，以及七情蛊的特性。 董小宛听了之后目瞪口呆，她只不过是随便找个话题而已，为什么要听到这么残忍的真相。 “你是说，我是一只虫子？”董小宛震惊得脸色发白。 她绝对受不了自己变成一只虫子，那粗黑的绒毛，骨节嶙峋的身体和爪子，还有丑恶狰狞的口器……光是想象一下都让她眼前发黑。 “放心吧，你实际上还是人，只不过拥有七情蛊的特殊能力而已，你可以吸取别人的激烈情绪，身体便会得到强化。一开始你可能不太习惯力气这么大，但过些日子便好了。”道然安慰说。 根本不是这个问题好不好？！ 董小宛内心崩溃了，自己本来就是个风尘女子，感觉配不起道然，现在倒是好了，自己原来连人都不是，那岂不是更没机会？ 正觉得无比酸楚，董小宛就看到道然突然转身，大声地说：“小青！你又偷偷抓老鼠吃！” 董小宛沿着道然的视线望去，只见一条青蛇在草丛中竖起身子，嘴里叼着一只肥大的老鼠。 被道然这一喝，这青蛇咕冬一下将老鼠吞进了肚子里，然后委屈地说：“打了一晚的架，我饿啊。” 这青蛇她认得，刚从道然的衣袖里面爬出来，冲进水里将那纨绔子弟的尸体给捞了上来。但董小宛万万没想到，这蛇竟然会说话，而且听声音还是个女子。 道然原本严厉的眼神，听到这句话之后忍不住笑了，对小青说：“下不为例！” 董小宛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原来道然法师对一条蛇妖也这么宠溺的吗？人妖殊途，他竟然完全不介意，那自己虽然是虫子，是不是也…… 不等董小宛学小青喊“大师饿饿饭饭”，道然身边就围上来一大群人。 这些都是被救下来的人，刚从极端的情绪中恢复过来，缓了好久才弄清楚发生的一切。 对于七情真人的狠辣，他们个个都咬牙切齿，对于道然的慈悲，他们自然是充满了感激。当然，也有人不去感恩，先准备报仇的。 不少达官贵人受了委屈，第一时间就找身边的人出气。 七情真人虽然死了，但画舫上的姑娘却活了下来。那些画舫的老鸨们见机得快，大部分都已经跑没影了，剩下的姑娘们却没有这么精明，很快就出现阵阵哭喊。 那些贵人们抓住这些姑娘就开始动手动脚，下手可不是一般的狠。 但他们觉得自己占着理，七情真人是千灯河上所有画舫的主人，他要害人，画舫上的姑娘自然脱不开关系。 因此，如此残忍的辣手摧花，一时间竟然没人喝止。 董小宛看着这一幕，倒是有心想要阻止，然而当她看到那些对她虎视眈眈的眼神，顿时有点退缩。董小宛也是画舫上的一员，要不是刚才她一巴掌拍死了一个人，早就跟其他姑娘一员被毒打了。 董小宛说得好听是花魁，实际上不过是以色娱人的婊子，根本没有任何地位可言。董小宛从小便明白自己的处境，此时根本不敢多说半句。 人在无助之时，总会下意识望向自己信任的人。董小宛就忍不住看了道然一眼，希望这位慈悲为怀的大师可以出手相助，帮帮这些可怜的姑娘。 但董小宛发现，道然也正好看着她。 道然彷佛看穿了董小宛的想法，十分认真地说：“董姑娘，你想让小僧出手相救，自然没有问题。但小僧救得了一时，谁能护她们一世呢？” 董小宛沉默片刻，然后坚定地说：“多谢大师指点，她们都是我的姐妹，如果连我都不帮她们，又怎么有脸求别人出手呢？” 第151章 祝威的觉悟 千灯河上的骚乱很快就结束了，在董小宛当众捏碎了两块石头之后，那些迁怒于人的达官贵人们都停了手。 不管自己身份地位再高，脑袋也没有石头坚硬。 要知道，这女人刚刚才杀了一个人。而这个人，可是当朝太尉螟蛉之子。 在众人看来，董小宛已经是杀人犯亡命徒了，不应该在这时候招惹，不然死了也白死。 姑娘们哭得梨花带雨，不管平日里跟董小宛关系如何，此时都紧紧抱着大腿，姐姐姐姐地叫着。 那些贵人们眼看没办法再发泄自己的怒气，也没有在河边久留，今晚发生的事情太过令人震惊，还是赶紧回家比较好。 不一会儿，岸边就只剩下这群苦命的风尘女子。 曾经画舫就是她们的家，每日深夜难眠，第二天一早便要画眉点唇强颜欢笑，虽然她们都想过脱离苦海，但却并不是以这种方式。 千灯河的画舫已经毁了，哪怕船还在，但她们的家已经回不去了。一时间，这些只会讨好男人的姑娘们就没了主意，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只要没有牵扯到道然，董小宛聪明的智商就占据高地了，连忙对这些姑娘说：“各位姐妹，如今千灯河已毁，我们留在此地必定会遭遇横祸，为今之计，只有逃命。” 姑娘们早就没了主心骨，听到董小宛这么说，不禁有人问道：“我们都是贱籍，又能跑到哪里去？” 董小宛却说：“你们卖身契就在船上，你们的积蓄也在船上，只要找到一起带走，换个地方便能重新入籍。到时候，带着金银找个好人嫁了，自然就能过安生日子。” 听到董小宛这么说，姑娘们顿时都眼睛发亮。 赎身对她们来说曾经是遥不可及的事情，她们大部分人只能等着年老色衰被沉入千灯河中。而现在，她们的卖身契就在唾手可得的地方，自然让她们蠢蠢欲动。 但姑娘中还是有聪明人的，身穿大红衣裳的师师姑娘站出来问道：“可是，我们就算带着卖身契和金银，又如何能走得了呢？你们哪个会骑马，哪个懂武艺？我们一群女人逃离京城，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这姑娘是难道的胸围广大，又智商在线，可以说句句都切中要害。 一群风尘女子，带着大量金银跑路？ 这根本不是逃命，而是送命，无数人会像鬣狗一样包围上来，将她们吃得骨头都不剩。 “我跟你们一起走，直到你们安顿下来。”董小宛说。 董小宛如何不知道她们的无力，如今只有自己能保护她们的安全。 至于京城……董小宛看了道然一眼，她肯定会再回来的。 听到董小宛的话，姑娘们都露出惊喜的表面，刚才董小宛徒手碎石的本事她们看得清清楚楚。如果有董小宛保护，说不定真能逃出生天。 除了这些风尘女子，还有人对董小宛大为赞赏。祝威走到众人身边，大声地说：“好，果然巾帼不让须眉。董姑娘让我祝威万分佩服，我也愿意出一份力。” 祝威这次是真的没有别的心思，他被幻境折磨得快要崩溃，董小宛将他从痛苦中拯救出来。那一刻，祝威突然有种大彻大悟的感觉。 回想之前的生活，自己是个活该遭人嫌弃的纨绔子弟，怪不得父亲对自己如此失望。 因此，祝威这一次是完全出于正义感，绝对没有别的心思。 只是姑娘们看祝威这模样，心里都忍不住泛起滴咕：“这胖子该不会想趁人之危吧？” 她们在画舫上见惯渣男，对男人可从来么有什么好印象，或许只有道然这种一看就是大德高僧的男人才值得信任。 一想起道然，众人的目光便聚焦到他的身上。 道然也好奇地问祝威说：“祝施主，你不会是想将她们带到苏州吧？你可知道，这样会给你的知府父亲带来麻烦？” 这群风尘女子带着大量的金银，又牵扯到七情真人暗害达官贵人的事情里面，旁人躲都来不及，祝威的知府父亲都不可能扛得住。 “哈哈，有钱能使鬼推磨。我祝威没钱有门道，诸位姐姐有钱没门道。我们合作，自然能无往而不利。若是你们信得过我，给我凑一万两……不，八千两。只要八千两，我祝威就能帮你们顺利离开京城，到苏州定居，而且保证不会有麻烦。”祝威说。 诸位上京，本来就是他那知府父亲给的命令，让他上来打点关系的。 说起来，那些贵人们并非不知道凶手是谁，只不过是迁怒，又想捞点好处，这才会针对画舫的姑娘们。 这八千两，由他们亲自动手抢，那自然是不够的，他们会将姑娘们吃干抹净。但如果由祝威出面运作，说不定就能平息此事。 这就是人脉的作用。 祝威之前绝不会这么做，他宁愿当个纨绔子弟也不想混什么官场。但从今天开始，他觉得自己要换一种活法了，至少要让老头子真心诚意地赞自己一句。 道然彷佛第一次认识祝威，这胖子外表没什么变化，但内里却像是换了个人，有种大彻大悟的感觉。 “阿弥陀佛，既然祝施主这么说，小僧愿意做担保。”道然说。 有道然这句承诺，姑娘们就放下心来。 道然可是真正的大德高僧，身负大法力之人，他肯担保，谁都不会怀疑。 很快，八千两银票就被凑了出来。 虽然姑娘们都很肉痛，但为了活命，也顾不上这么多了。给了钱之后，一群莺莺燕燕抱着自己的卖身契又哭又笑的，岸边又热闹起来。 祝威拿着一大叠银票，与包拯一起离开。 包拯因为天生的优势，在黑夜中丝毫不起眼，刚才全程旁观，竟然没人注意到他的存在。此时跟祝威一起走，忍不住问道：“祝胖子，你准备怎么做？” 祝威自信满满地说：“当朝文武，能解决这件事的，只有庞太师。正好，我爹给我的拜帖还没送呢，等天一亮，我们就找上门去。” 第152章 生活不易圣僧再卖艺 千灯河上的变故，不到两天就传遍了京城。 毕竟看权贵倒霉是老百姓喜闻乐见的事情，听说开画舫的老板死了，去喝花酒的达官贵人们吓尿了，这种好事，怎么能不展开来仔细说说？ 茶馆里面又挤满了人，孙秀才掂量了一下钱袋子，心满意足地说：“话说那圣僧道然来到千灯河上，只见江水漫漫有觉绫罗飘香，便念了一句阿弥陀佛。眼前奢靡，在圣僧看来不过是虚妄，绝色佳人也只是红粉骷髅，不能动摇心神分毫。 “他今日来这烟花之地，只为除妖而来。正准备上船将妖怪逼出，谁料马上便有温香软玉投怀送抱。这些姑娘们看到圣僧这绝世容颜，都是芳心乱颤，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圣僧虽然法力高强，却未曾入世，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忙念着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却发现双手合十都办不到，只因手掌早已陷入滑腻温柔的软肉之中，数只纤纤小手也早已探入僧袍之内……” 孙秀才用他抑扬顿挫的声音说着添油加醋的故事，道然幻化了模样，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 这人若是去写小说，肯定能赚个盘满钵满。 旁边的神秀继续捂着耳朵，生怕听到半个字，坏了自己的修行。 小青则一边听，一边手舞足蹈，恨不得拉起道然就按照孙秀才的故事演练一番，纯粹就是觉得好玩。 从千灯河回来已经过了两天。 祝威似乎真做到了了不起的事情，两天时间，竟然没什么人去找画舫姑娘们的麻烦。最少官府没动手，达官贵人的家丁家将也没有出现。 偶尔有几个小混混想去沾点便宜，但很快就被那徒手碎石的花魁给吓跑了。 开什么玩笑，这女人一拳下来，他们是真的会死，虽然知道油水丰厚，但没必要拿命来拼。 两天下来，姑娘们挤在几艘侥幸完好的画舫上，竟然没有受到打扰。 道然确认了这一点之后，就没有继续逗留在千灯河。 他在等，等待国师的下一步行动。 按道理说，四个弟子都没了，国师也该坐不住了吧？ 结果道然没等到国师亲自出手，完全没有吭声。 反而是祝威金钱开路的操作非常顺利，似乎大家都忘了千灯河发生的事。 虽然姑娘们还没离开京城，但事情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短短两天时间，聪明如孙秀才，早早就开始了蹭热度，这篇《圣僧初入绮罗帐》就是他的得意之作，刚一开讲，就得到老百姓们的喜爱。 前面的故事遍得极为顺畅，足够讲上三天，但孙秀才还没想好后续的内容，是圣僧还俗与花魁董小宛双宿双飞呢，还是圣僧大开方便之门，为女菩萨们醍醐灌顶呢？ 单女主还是后宫，这个矛盾真是古今皆然。 虽然故事很不错，但这并不是道然想要的。 他上京，是为了解决国师，结果七情真人都死了，国师成了光杆司令，竟然还能无动于衷。 不说直接杀上门来为徒弟报仇，好歹利用自己的权力将道然打成朝廷钦犯，派人来抓吧？ 但完全没有，国师彷佛就不知道自己徒弟死了，依旧沉迷炼丹。 道然打听了一下，这次炼丹，已经持续了大半年，国师半步都没有离开过他的重阳观。 道然试着靠近重阳观探一探虚实，但还没靠近就感觉到绝大的危机。天目一开，看到的阵**廓差点将他第三只眼给晃瞎了。 这阵法太过复杂了，而且不仅仅是借用了地脉之力，还与整个大周国运紧密相连。无形无质的国运，在重阳观上化为龙形。 千灯河的阵法与之相比，简直就是萤火比皓月。 怪不得法海说不能鲁莽地将国师打爆，先不说这大阵的威力如何，一旦强行破阵，这大周确实要天灾人祸年年不断了。 道然只看一眼就果断放弃了硬碰硬的打算，但国师这样龟缩在重阳观中，道然也没有别的办法。 这两天，道然一直在思考破局之法。 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将国师引出来，几个大逼兜子直接抽死，然后烧成灰完美补刀。 但道然发现这重阳观连个送饭菜的人都没有，从国师炼丹开始，就只有他的亲传弟子能够上门求见。 而很无奈的是，玄机子打死也不愿意帮忙，而国师剩下的几个弟子，就真的被道然打死了。 道然思考了半天，只能选择原来的路线，去找庞太师帮忙。 只是到太师府送上聂正言的拜帖后，得到的回复却是庞太师最近没空见客，让道然回去等着。 这就完全出乎道然的意料之外了，聂正言当初可是说自己跟庞太师关系极好，是庞太师当初力保，自己才能活着离开京城，而不是被国师陷害而死。 结果收了聂正言的信，庞太师反而将道然晾在一边，情况就有点奇怪。 道然四处打听，终于被他发现了问题所在。 庞太师最近真的没空，因为杨业不见了。 原本应该被关在金牛卫大牢里面的杨业，突然间就消失不见，生不见人死不尸，偏偏没人知道他是怎么逃出去的。彷佛杨业突然变成了空气，从看守严密的大牢中飘了出去。 金牛卫们绞尽脑汁都想不明白，凡人哪里知道法术的神奇。“杨业”的失踪，完全是因为道然全力跟七情真人斗法，维持不住远处的障眼法了。 丢了朝廷重犯，还是杨业这种身份敏感的人，金牛卫自然就慌乱起来。偏偏因为杨业身份特殊，金牛卫抓人都是秘密行事，哪里敢大张旗鼓地全城搜索，只能悄悄地来。 庞太师因为杨业的失踪，连睡都睡不好，哪有时间跟道然见面。 道然万万没想到，这坑还是自己挖的。 想要见庞太师倒也不难，索性自己变成杨业的模样，然后大摇大摆地被抓进大牢，庞太师自然就会去见他。 但这样做，就等于道然承认自己坏了庞太师的好事，还没谈合作先得罪对方，那未免太过愚蠢了。 想了半天，道然觉得还是要想办法，让庞太师亲自来找自己。 到时候，谈判的主动权才能抓在自己手上。 至于如何引来庞太师，道然也有办法。 庞太师年纪不小了，就算再会养生，也拒绝不了菩提清心曲的治疗效果。 老办法，去街头卖艺吧。 第153章 你了不起你清高 太阳才刚刚冒头，京城便已经忙碌起来。 这年头，点灯点蜡烛实在太贵，所以白天的时间是非常珍贵的，不抓紧一点，恐怕要饿死。 已经年过半百满头银发的孟若虚缓缓收功，嘴里吐出一团白气，在这大热天也凝而不散。 这是内功深厚的表现，就连欧阳春看了也要赞一声厉害。 只可惜，这位武林高手的右腿已经残废，装上了一根木质的假腿。不管练的是什么功夫，下盘不稳永远是大忌，少了一条腿，一身武功就废了大半。 不过孟若虚早已习惯，他是半入土的人了，早就不追求什么天下第一，他如今全副精力都放在他的徒弟身上。 孟若虚的身后整齐地站着三排半大孩子，年纪小的只有五岁，年纪大的已经十四五岁。不管大小，每一个都在认真仔细地扎着奇特的马步。 这是孟若虚自创的培元功，配合特殊的按摩手法，最适合孩子打基础长筋骨。若是能有药浴就更好了，只可惜洗练筋骨要用的药品太贵，孟若虚光是养活这些人就已经尽力了，根本买不起。 练功从来都不是什么舒服的事，随着太阳升起，阳光渐渐变得毒辣，孩子们扎马步的姿势开始慢慢变形，额头上也开始冒出斗大的汗水。 孟若虚缓缓地在练武场上踱步，看到哪个徒弟撑不住了，假腿就朝他踢去。真气缠绕到假腿上，踢在人身那是真的痛，但随之而来的便是令人振奋的热流传遍全身。 孟若虚在不断消耗自己的功力，给这些孩子打通筋脉，帮他们打下更加牢固的基础。 若非每日如此，以孟若虚的武功，也不至于五十岁就长满白发。 “坚持住，这个世道是吃人的世道。今日偷懒，明日就要用命来还。像是我们这种出身的人，想要活下去，只能吃苦。”孟若虚大声地说。 孩子们齐声回应说：“是，师父！” 孟若虚点了点头，这些孩子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从小就比别人懂事，在勤奋方面是不用担心的。只可惜，他们天赋都很一般。 练武这种事，不算什么奇遇的话，最重要的还是看天赋。 即使有孟若虚如此悉心教导，但这些孩子长大了，武功也达不到一流境界。 孟若虚这么多年来，只遇到过一个天赋出众的弟子，他也是倾囊相授，还想办法帮他找到门路，加入了金牛卫。六扇门里好修行，原本以他的本事，只要熬上几年，混个千户应该不难。 谁想到，这孩子干不了两个月就与上司闹翻了，辞了金牛卫的官职，跑去混武林。 这可吧孟若虚气得半死，差点将他打断腿逐出师门。师徒二人闹翻了，这徒弟便两个月都没有出现，也不知道跑什么地方鬼混去了。 虽然心里还是气不过，但孟若虚也忍不住担心，这徒弟会不会遇到什么意外。在江湖行走，并不是武功高就行，没有经验的话，真是死了也不知道怎么死的。 人是经不起念叨的，孟若虚刚想念自己的徒弟，就听到有人大喊一声：“师父，我回来了。” 孟若虚转过头，看到一身大红衣袍的英俊少年向他走来，脸上还挂着灿烂的笑容。 孟若虚上下打量着他，发现他神完气足，步伐稳健，不仅没有半点受了暗伤的迹象，反而武功又有了明显进步。 那就放心了，可以开骂了。 孟若虚咆孝道：“你还来做什么？老夫这里庙小，供不起你展昭展大侠，你给我滚出去！” 这声音震得门窗都哗哗作响，孩子们都忍不住捂住耳朵。 这位被称为展昭的少年却不以为意，厚着脸皮走过来说：“师父，两个月了，你还生气呢？” 孟若虚冷哼一声说：“你说得倒是轻巧，你知道为了让你加入金牛卫，我花了多少钱，找了多少关系吗？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不负责任的事？！” “师父，徒儿不是跟你说过吗？他们让我去栽赃嫁祸陷害忠良，还让我去滥杀无辜，连襁褓中的孩子都不放过，你让我怎么做这个金牛卫？！”展昭解释说。 啪一声脆响，孟若虚狠狠地扇了展昭一巴掌，然后骂道：“你了不起，你清高。金牛卫就是文官手上的刀，专门用来排除异己的。官场之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老夫不知道谁是忠良，谁是奸臣，老夫只知道，这里几十张嘴要吃饭。要不是那些当官的将这天下管成这模样，你的这些师弟也不至于父母双亡，连饭都吃不上，甚至还……” 孟若虚气得有点说不出话来，缓了几口气才继续说：“展昭，你是老夫最看重的弟子，是他们的大师兄。那些达官贵人的死活，与我们普通百姓有什么关系？那些嘴上说着忠君爱国的好官，可曾低头看一眼真正的人间？你还在意什么忠奸，谁来管我们的死活？” 展昭挨了一巴掌，又被骂了一顿，也不生气，摸着脸说：“师父，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这事。” “你说什么？”孟若虚皱眉问道。 “师父，我找到办法养活我们了。”展昭拿出一叠厚厚的银票，整整一千两。 “这是哪来的钱？”孟若虚震惊地说。 一千两银，那可是一笔巨款，要只是养活一家人，那是一辈子都不用愁了。即使是像孟若虚这样养着一大群人，一千两也够十年用度了。 但孟若虚却没有太高兴，展昭辞了金牛卫的官职去混江湖，两个月就搞来这么多钱，恐怕麻烦也不小。 这钱拿着烫手，要是引来了仇家，这满屋的小孩子怎么办？ 展昭似乎知道孟若虚在想什么，连忙说：“师父放心，这钱绝对没问题，是道然圣僧送给我的。” “什么圣僧？江湖上什么时候多了这一号人物？”孟若虚皱眉问道。 “师父你搞错了，道然圣僧可不是江湖人，而是真正的大德高僧。” “一个和尚，给你这么多钱？为何？”孟若虚实在想不通。 展昭还没回答，两人身后传来道然的声音：“因为，小僧听说孟施主你乐善好施，救助了许多孤儿。出家人慈悲为怀，小僧也想略尽绵力。” 第154章 令人发指 孟若虚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年轻得过分的小和尚向他走来。 孟若虚活了几十年，走南闯北也算是见多识广了，但像是眼前这个小和尚那么好看的人，那还真是从未见过。 这哪里像是人啊，怕不是天上神佛下凡了吧？ 道然走到近处，双手合十，对孟若虚说：“阿弥陀佛，小僧道然，见过孟施主。刚才小僧在门外等了许久，见展施主久久不回，便忍不住私自闯进来，还请孟施主原谅。” 展昭连忙说：“怪我怪我，原本说好了给道然圣僧你引荐，不过我们师徒久未相见，聊起来就忘了时辰，罪过罪过。” 道然看了看展昭脸上的巴掌印，觉得多了几分亲近。 他们都有一个特别“疼”爱徒弟的师父啊。 “展昭，这究竟怎么一回事？” 孟若虚虽然觉得道然不会是什么坏人，但手上这一千两还是拿着烫手，哪个正经和尚能拿出一千两送人吗？ 能拿得出来的和尚不会送人，能送人的和尚拿不出来这么多钱，这事怎么看都透着诡异。 “师父，你听我说，我也是机缘巧合之下认识道然圣僧的……” 道然跟展昭认识，还真算得上缘分。 千灯河一战之后，这个最大的烟花之地彻底断了经营，这样的大事，自然是引起无数人的注意。并不是董小宛才会想到画舫上藏着大量钱财，各方势力都看得清楚。 只不过因为祝威用金钱打通了人脉，所以朝廷这边暂时没有动静，但也并非完全就放弃了，他们只是还在犹豫。 朝廷不动手，却不代表其他人不会动手。 不少江湖混混和地痞流氓也会打画舫的主意，准备过来打打秋风。展昭却不一样，他从茶馆里面听了无删减版的《圣僧初入绮罗帐》，对画舫里面的女子十分同情。 正义感满溢的少年侠客，要来千灯河上当护花使者。 还别说，展昭武功高长得帅，狠狠教训了几批地痞流氓之后，还真得到了这些风尘女子的敬佩，不少人还想以身相许呢。 就因为展昭突然想要行侠仗义，道然就从姑娘们的嘴里听到了他的名字。 这一听，不得了啊。 展昭啊，南侠展昭，御前四品带刀侍卫啊！ 道然不仅认识，还会唱……哦不对，歌词里没有展昭。 在道然的超强魅力下，只要他愿意主动结交，就很少人能拒绝成为道然的朋友。 听说了道然在苏杭的义举，加上这千灯河一战的威风，让展昭对道然佩服得五体投地。 道然也从展昭嘴里听说了他师父的事。 只是听完之后，道然还以为自己在听说书。 这孟若虚，不是一般人啊。武功高强不说，关键是他年复一年地救助京城各处的孤儿和弃婴，前后经他手养大的孩子已经过百人。 在这个人口可以随意买卖的时代，孟若虚不是将人卖到牙行赚钱，而是一口饭一口粥地将他们养大，让他们免于卖身为奴，这简直就是活菩萨。 道然听了，当下就决定将自己赚的一千两拿出送给孟若虚。 除此之外，还要亲自登门拜访。 倒不是为了蹭孟若虚的名气，而是真的想为这些小孩子做些什么。 孟若虚捡回来养的孩子里面，可能只有三分之一是身体健康却因为意外而父母双亡的。其他孩子，多半是因为天生残疾，或者体弱多病才被人遗弃的。 孟若虚之所以那么希望展昭能当上金牛卫，就是因为这些身有残疾的孩子，他们一辈子都没办法自食其力，只能靠别人供养。 这样巨大的花销，孟若虚一个人是真的无能为力。他所举办的孤儿院，全靠那些长大成人自食其力的孩子接济，这才勉强维持。 所以他知道展昭辞去金牛卫官职的时候，差点没气死，这可是他这些年来省吃俭用存下来的钱，还想着展昭当上金牛卫能让孤儿院日子过得舒服些，结果全扔水里了。 可以说，孟若虚没有乱棍将展昭的腿打断，因为展昭真的是他最喜爱的徒弟。 “师父，我请道然圣僧回来，可不仅仅是因为这一千两。我想请圣僧帮忙，救一救小九。”展昭对孟若虚说。 “小九？你在说什么傻话？”孟若虚有点生气地说。 “师父，道然圣僧并非凡人，有生死人肉白骨的手段。”展昭激动地说。 道然听了，很想说他没有。 菩提清心曲只能治疗伤势，可没有复活死人的本事。要是人真的死了，他最多只能念几段往生咒送他一程。 不过这个小九的情况，道然已经听说了，或许真有一点救治的可能，所以道然才会跟着展昭来到这里。 看到孟若虚不信，道然也开口说：“孟施主，小僧确实懂一些法术，或许能帮得上忙。” 孟若虚迟疑了片刻，然后说：“大师慈悲，但小九他……恐怕会冒犯了大师。” “阿弥陀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还请孟施主往小僧全力一试。”道然诚恳地说。 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孟若虚自然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但还是反复强调说：“大师，小九这孩子受的苦太多，若是有什么地方冲撞了大师，还请不要怪罪。” 道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在看到那个叫小九的小孩时，还是生出了强烈的不适感。 这根本不是一个孩子，外表看起来，就是一条黑色的大狗。但如果仔细一看，就会发现这狗的身体比例跟人一样，更像是小孩披了一层狗皮。 只不过，这层狗皮已经跟人皮长在一起了。 “小九是我刚救回来的孩子，那些天杀的鞑子，抓了我们汉人的孩子，竟然剥了他的皮。也不知道用什么妖术，将狗皮粘在他的身上，强迫他装成狗的样子，竟然要当成奇珍异兽献给皇帝……”孟若虚说着，拳头都捏紧了。 道然听了，也是杀心顿起，这世上竟然有如此残忍的事情，若是让他遇到了，也要杀个天翻地覆才能消心头之恨。而更令道然在意的是，这竟然是送给皇帝的礼物。 是鞑子的挑衅，还是这位周朝皇帝已经失去了人性？ 道然没时间细问，这孩子遭受了非人的折磨，身体已经非常虚弱，只是靠着孟若虚的真气护住了一点生机，若是不能及时救治，恐怕活不了多久。 就算能救下来，这个模样，对他来说恐怕也是永恒的折磨。 但道然还是决定救人，因为他从小九的眼神里看到了求生的欲望，哪怕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他还是想要活下来。 只不过，想要救人，光凭道然可不够，是时候摇人了 第155章 不当和尚可惜了 孟若虚听到道然说自己能救人，心里其实是不太愿意相信的。他练武多年，对医术也颇有心得。小九被折磨得太惨，这狗皮与原本的肉身不能相容，这种排斥不断残害着小九的身体。 可以说，小九已经到了接近油尽灯枯的时候，哪怕是周围的声音大一点，都有可能将他吓死。 这种情况下，怎么救？ 道然没有解释，用凡人的医术自然是救不了的，但他会法术啊。 道然将八颗明珠被放置在房间的各处，这由蜘蛛精眼珠炼制而成的法器，能够将房间照得纤毫毕现，比烛火好上百倍。 年幼的小九虚弱地躺在房间中央，陷入了沉睡之中。 道然对展昭说：“有剥皮刀吗？要最锋利的！” 展昭连忙说：“有，我马上准备。” 不一会儿，展昭就带着一把半指长的小刀回来，恭敬地递给道然。 道然却摇了摇头说：“小僧不会剥皮，请展施主你来。” “我？”展昭的双手抖了抖，差点没抓住剥皮刀。 “不错，等下我会施法护住小九的性命，你来将这身狗皮剥下，这样才能治好他的病。”道然说。 “真，真的的要这样做吗？” 道然点了点头说：“这是小僧想到的唯一办法。” 想要治好小九，这是唯一的办法，将这身狗皮剥下来，让他重新长出新的皮肤。 听起来像是天荒夜谈，哪怕是道然上辈子，大面积烧伤都是九死一生的下场。在这个医疗条件极度落后的古代，做这种手术跟杀人差不多。 只有靠法术才能解决问题。 “展施主，等下你听我信号，一定要用最快速度将小九身上的皮剥下来。”道然说。 展昭吞了口唾沫，他剑法确实很不错，比白玉堂可能还强上一些，但用剑杀人可以，用来剥皮他还真是一点信心都没有。 看到展昭的犹豫，一直没有说话的孟若虚开口说：“让老夫来吧，老夫当过几年的猎户。” “师父，还是让徒儿来吧。”展昭不肯想让，这一刀下去，小九生死难料。若是运气不好，展昭只怕孟若虚自责一辈子。 但孟若虚根本不给展昭拒绝的机会，直接抢过剥皮刀，然后望向道然。 道然瞬间明白过来，孟若虚跟展昭的想法一模一样，不希望小九是死成为对方的心魔。怪不得能教出南侠展昭这样的弟子，这位老人家值得道然敬佩。 “阿弥陀佛，既然如此，就请孟施主操刀吧，请你稍等片刻。” 道然双手合十，开始虔诚持咒，嘴里吟诵出天龙八部护身咒，召唤乾闼婆小乔！ 不一会儿，道然身边天花乱坠，纶音渺渺，一身轻薄纱衣的小乔出现在道然的身边。 “哼，这次你又要我救谁？”小乔很不高兴地说。 展昭和孟若虚看到这大变活人的手段都是吓了一跳，仔细一看可不是什么江湖戏法，这仙女足不沾地，漂浮在道然的身旁。身上的纱衣飘带如同泡在水中，随着仙女的动作缓缓荡漾。 不仅如此，这仙女的声音犹如天地间最美妙的音乐，哪怕是嗔怒的语气，听着也令人心旷神怡。 “小乔姐姐，杭州之事，是小僧不对，请你原谅。今日请你现身，是想请你救救这个孩子。”道然很客气地说。 “不原谅也没办法啦，人家一个弱女子，可拒绝不了道然圣僧的召唤。”小乔转过头，给道然一个纤细柔美的背影。 这姿态，看得展昭有点发呆。 仙女也会耍脾气？ 不对，重点不在这里，怎么听起来像是道然强迫这仙女下凡呢？ 展昭皱眉思考，然后得出一个结论：神仙都是不能下凡，是道然圣僧为了救人，用大法力抓了一个仙女来到凡间。 “为了救人，不惜自己违反天条，道然圣僧果然是大德高僧。”展昭眼睛一热，被深深感动了。 但实际上，展昭完全误会了。 在杭州城里，道然确实是用咒力强行召唤，以至于身受重伤。但他在关键时候领悟了菩提镇心曲，算得上是将这首曲子融会贯通了，打成了与小乔的约定。 只要真正学会这首曲子，小乔就会听从道然的吩咐。 所以这一次，道然才会如此轻松将小乔召唤出来。嘴上说着不乐意，实际上小乔根本没有反抗，这乐神小姐姐只不过是傲娇而已。 道然作为召唤者，自然是心知肚明，连忙将台阶送上。小乔就坡下驴，抱怨了几句便不再提起，转头查看小九的情况。 只见小乔双手轻摇，手腕处两颗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有阵阵涟漪荡漾开来。小乔闭着眼睛仔细一听，然后对道然说：“这孩子，真可怜啊，五脏六腑都衰弱不堪，随时都可能没命。” “能救吗？”道然问道。 “你以为我是谁？当然可以。”小乔无比骄傲地说。 只见小乔双手一抹，空气中便亮起七道金线。小乔纤细的手指轻轻拨动，悠扬的琴声便从她指间流淌出来，瞬间充满整个房间。 在场的所有人都有种飘飘欲仙的美妙感觉，彷佛回到了母胎之中，温暖又安心，身心都充满了磅礴的生命力。 道然不是第一次听到小乔弹奏菩提清心曲，但他依旧大受震撼，这曲子中蕴含的生命力就像是世间最甜美的花蜜，令人回味无穷。 不过道然毕竟是修行者，保持着一点清明，连忙观察小九的情况。原本微弱的呼吸渐渐平稳，虚弱的脉搏也慢慢变得有力起来。 这就是菩提清心曲的效果，从根源上给别人提供生命力，并且解除一切病痛与毒素。这也是手术无法使用麻药的原因，菩提清心曲一出，麻药效果也会被当成副作用给清除掉。 “孟施主，请你动手吧。”道然提醒说。 孟若虚瞬间清醒过来，手起刀落。 血光崩现，无比惨烈的情景在众人面前出现。孟若虚没骗人，他真的当过猎户，剥皮的手法无比熟练。 只是以前剥的都是死掉的野兽，如今对着一个会痛会挣扎的活人，还是自己收养的孩子，如何能够忍心。 在小九喊出第一声惨叫时，孟若虚的手就不由自主地停顿了一下。但越是停顿，小九受到的痛苦就会越大。 就在道然要再次提醒的时候，却看到小九伸出手，用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这孩子，他知道现在发生了什么，知道孟若虚在救自己，所以他努力地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孟若虚看到眼前这一幕，虎目含泪，但手上的刀再也没有停下过。 很快，一张血淋淋的狗皮被剥了下来。新的皮肤迅速在小九的身上长出来，没过多久，一个瘦弱但白净如莲花的孩子出现在众人眼前。 道然看着这个干净无垢的孩子，有种古怪的感觉。 他不去当和尚可惜了。 第156章 造势 重新化为人形的小九，浑身上下充满了佛性，这是道然的第一感觉。 作为一个修行者，这种感觉是不会错的。但作为一个一心还俗的花和尚，劝人出家就显得太过无耻了。 所以，道然半句没提自己的感受，只要人活下来就好。 未来的路，让这孩子自己选吧。 小九确实顺利活下来了，虽然身体还是有点虚弱，但调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健康。 不仅仅是小九，孟若虚还收养了不少天生残疾的孩子。救一个是救，救一群也是救，道然就让小乔弹了一天的菩提清心曲。 最后孩子们都好起来了，小乔走的时候又是气鼓鼓的。 其他天龙八部给道然打工，都有各种好处，自己被使唤了一整天，结果什么也没有。 “哼，说什么道然法师最大方，果然都是骗人的。”小乔留下这么一句话，化作漫天飞花消失不见。 道然觉得自己很无辜，不是他不想给好处，乾闼婆喜欢的是音乐，道然就给小乔哼了几首上辈子的网红神曲。 结果，小乔听了几句就紧紧捂住耳朵，一副严重受伤的表情。“唉，下次拿周董的歌试试吧。”道然自言自语地说。 孟若虚和展昭对道然千恩万谢，但除了嘴上说感谢，两人尴尬地发现自己什么谢礼也拿不出手。 眼前这位可是能让仙女下凡的圣僧，随手就给他们送了一千两银，自己两个凡夫俗子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呢？ 想了半天，孟若虚和展昭只想到一个办法——将道然凋成佛像，每日上香祈福。 神仙嘛，上香磕头肯定是没错的。 道然完全不知道这两人会有这种想法，要是知道，他肯定会拒绝。烧什么香啊，再过几年他就不做和尚了。 不过，道然也不是真没有任何收获。 孟若虚在京城这地方，人脉非常广。 几年前，孟若虚当过禁军教头，后来与人比武断了一条腿，这才退了下来。因此，孟若虚在宫里也是有点关系的。 其次，孟若虚这些年救助了许多孤儿，不少人长得了之后，还是将他当成亲生父亲一般侍奉。 而这些孤儿长大了，要么就是帮人看家护院，要么就是行商走镖，遍布各行各业，所以孟若虚的消息非常灵通。 打听消息灵通，传消息自然也快。 没过几天，道然圣僧能治百病的传闻就在京城里面传开了。这可不是《圣僧初入绮罗帐》那种神话故事，而是说得有鼻子有眼的真实事件。 这年头，除了男女之间的那种八卦之外，大家最关心的，自然就是生老病死相关的信息。 听说这个道然圣僧能生死人肉白骨，谁家没点疑难杂症，想要去碰碰运气呢。 很快，第一个病人找上门来了。带上一箱子金银珠宝，还有十几个家仆，声势浩大地来了。 只不过，这位家财万贯的富豪有点想不通，为什么治病救人的圣僧要在千灯河的画舫上给他看病。 “大师，你是大德高僧，为何要在这种烟花之地”这位身穿锦袍的中年人问道。 当然是因为没钱啦，道然原本有一千两，结果全送人了，恢复到两袖清风的状态。又因为国师的原因，这京城里想找个能挂单的寺庙都没有。 道然又不像投奔孟若虚，这刚给人一千两，就带队去蹭吃蹭喝，这未免也太尴尬了。 想了想去，最后还是选择了住在画舫。 反正这里空房子多，又不用花钱，董小宛和其他姑娘迟迟不得离开京城，自然巴不得道然一直留在这里给她们当保护伞。 双方一拍即合，道然便带上小青和神秀，以及自己的全部家当，一起搬到了画舫上。 只是，这实话不能说，不然这刷声望的计划就毁了。 因此，道然面色平静地说：“阿弥陀佛，这位施主，画舫上的姑娘也是人。小僧略通医术，到画舫这里为她们看病，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宝相庄严发动！道然的表情无懈可击，怎么看都像是慈悲为怀的高僧。 破戒僧发动！这位有钱的大商人给道然【书法+1】的巨额奖励。 顺利将这事忽悠过去了，很快就进入到治疗环节。 这位富豪的病也不简单，属于被酒色掏空了身子，才四十岁就满头花白，走两步都气喘。大夫都说他身体严重亏空，没几年好活了。 毫无疑问，这正是道然最拿手处理的问题。 都不需要小乔出马，道然自己弹了几次菩提清心曲，这位富豪就明显感觉到了身体的好转。原本走两步路就要喘三口气，在听完曲子之后，竟然可以一口气走回家了。 回去之后，这位富豪自然是逢人便吹嘘：“神医，真的是神医啊！不对，是圣僧，这位是真正的圣僧啊！” 不看广告看疗效，有了第一个病人的现身说法，自然就会引来无数跟风的人。 没过多久，京城里身体抱恙的有钱人都朝千灯河上跑。只不过之前去千灯河是掏空身子，这次去则是补身子，缘之一字实在妙不可言。 原本因为七情真人死去而变得冷清的千灯河，竟然以这种古怪的方式重新热闹起来。 船上的姑娘都是懂得伺候人的，这些贵人上门求医，被姑娘们安排得妥妥当当的，按照病情轻重安排好座位，就等道然弹上一曲，便能曲到病除。 只不过，姑娘们伺候归伺候，最多也只是端茶倒水送些点心，千灯河上再也没有人出卖自己的身子了。 她们觉得，好不容易被圣僧救出火坑，自己何必又要往里面跳呢？ 上门求医的人并不全是正人君子，但他们看在道然的面子上，也不敢对这些姑娘耍什么手段。万一激怒了圣僧，他不给治病了怎么办？ 现在病治好了，谁敢说自己明年不会再得病？明年不会，十年之后会不会？人总有年老体衰百病缠身的时候，为了区区风尘女子得罪道然圣僧，这个选择无疑是亏本的。 而随着道然治好的病人越来越多，他的名声终于传到了朝堂之上。 第157章 朝堂之争 皇宫御书房内，大周的开国皇帝柴熙诲正把玩着一枚白玉如意。他的神情专注，似乎想要看清楚这如意上的每一道花纹，而对于那些正吵得不可开交的朝臣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这位已经九十多岁的开国皇帝，看起来却像是三四十岁般年轻，身形挺拔，双目有神，完全不符合他的实际年龄。 从大周立国开始，柴熙诲就不喜欢正儿八经地上朝，而是将朝廷重臣们拉到御书房，大家坐着聊天，以宽松的形式处理政务。 一开始还不错，因为氛围轻松，都将畅所欲言，虽然有些争吵，但开国初期各种政令的颁布和运作都没有出过大问题。 毕竟是百废待兴之时，旧贵族被清洗一空，多出来的土地和各种资源，足够填满上下所有人的胃口。 但随着时间推移，封建皇朝不可避免地进入土地兼并的恶性循环之中。在加上柴熙诲后来笃信千宿真人，耗费大量钱财来给他炼丹，国库更是捉襟见肘。 这一没钱，各种矛盾就开始出现了。 现在的御书房，哪里还有什么宽松的氛围，每天为了那三瓜两枣的税银，天天吵得不可开交。修水利要钱，科举要钱，赈灾要钱，平息各地层出不穷的匪患也要钱……这天下就没有不用花钱的地方。 但不管朝廷重臣们怎么吵，柴熙诲还是一副云澹风轻的模样，他似乎已经很多年没生过气了。 今天也是一样，庞太师接连上奏，说云州总督杨业意图造反，希望皇帝可以下令将杨家全部抓拿归桉。兵部尚书等武官连忙帮杨业辩解，两边吵得差点要拔刀了。 最后柴熙诲只是敲了敲桌子，然后说：“事关边关重地，此事另议。” 庞太师对这位皇帝非常了解，别看他笑眯眯的样子，只要他开了口，这事就不能再说，否则下场绝对不会太好。这就是开国之君的本事，只需要一句话，就能让所有人闭嘴。 吵完了杨业的事，柴熙诲转头望向御书房中的某个大臣，开口问道：“高太尉，听闻你的义子意外身亡，请节哀。” 听到柴熙诲点名，这位身材高大的太尉连忙起身说：“多谢陛下关心，犬子失足落水溺亡，或许这就是他的命，不过能让陛下记挂，也算是他的福分了。” 柴熙诲听了，眼神眯起，对高太尉说：“哦，是失足落水吗？但朕听说，他是被人谋害的啊？” 高太尉一听连忙跪在柴熙诲面前，将脑袋深深到两膝盖之间，颤抖着声音说：“臣惶恐，不知陛下从何听说这等传言？” “呵呵，高太尉你不用在意。前几日你不在京城，不知道事情细节也是情有可原的，朕正在派人调查，你放心，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柴熙诲安慰说。 但这话不仅没有半点安慰效果，反而让高太尉脸色发白。 他义子被拍死在千灯河上时，他确实不在京城，但他表面上是请了病假，暗地里乔装打扮秘密离开京城。明明做得天衣无缝，皇帝是怎么知道的？ 高太尉悄悄看了庞太师一眼，他之所以离开，正是跟庞太师除掉杨业的计划有关啊。庞太师派人去抓杨业，他也明白边关一定会大乱，所以高太尉作为掌管天下武官的“文官”，就要准备好替代杨业的人选。 这悄悄离京就是去找合适的人暗地里商量，等杨业事情定下来了，马上就派人去接收云州的一切，昨天才刚回到京城，根本来不及处理干儿子死了的事。 谁能想到，竟然被皇帝知道了。 更没想到的是，庞太师此时半句话都不说，彷佛不认识高太尉一样。 高太尉无奈，只能颤颤巍巍地说：“臣，谢陛下恩典。” 柴熙诲也没有继续追究下去的意思，只点了这么一句，然后又转移了话题。 “朕又听说，高太尉之子死在了千灯河，那里本来是七情真人道场，怎么也听不到半点消息啊？” 柴熙诲这番话说出来，所有大臣都闭上了嘴巴。 自从国师闭关炼丹之后，国师一脉的人被打压得挺惨，虽然不至于完全没有还手之力，但一般情况下是不敢发表意见了。至于其他重臣，大部分都是庞太师这边的人，他们都等着庞太师开口呢。 原本比柴熙诲还小几岁的庞太师显得老态龙钟，但当他开口，声音还是相当洪亮，中气十足。 “回禀陛下，坊间传闻，七情真人与一个叫道然的和尚斗法，失败之后不知所踪。此事臣已经着令金牛卫调查，相信不日就有结果。”庞太师说。 “哦？竟然能在斗法上胜过国师的首徒，这个道然和尚不简单啊。”柴熙诲称赞说。 “陛下，再怎么厉害的和尚，也比不上国师千宿真人。”庞太师这话说得巧妙，彷佛是为国师说话，实际上是想将国师逼出来。 没人想看到国师优哉游哉地炼丹，只有将他逼出来，才能让他犯错，犯错才能将这个心头之患彻底解决。 柴熙诲听到庞太师称赞国师，便说：“国师正在为朕炼制飞升金丹，只要服下，便能白日飞升，成仙得道，现在却是不能打扰。再说了，不过是个小和尚而已，难道朝堂诸位都搞不清楚他的底细吗？” 庞太师连忙说：“陛下放心，臣一定会调查清楚。” 柴熙诲点了点头说：“诸位爱卿啊，近日里诸般怪事，都跟这千灯河有关，朕希望你们好好调查一番，给朕一个结果。如果那道然和尚是个欺世盗名之辈，就让他得到应得的惩罚；若是他真有本事，那朕还真想见识见识。今日朕也累了，都散了吧。” 柴熙诲说完，也不管这些朝廷重臣怎么想，站起来就走出了御书房。 众臣也没办法，只能恭敬地行礼送柴熙诲离开。 朝堂就这么散了，庞太师身边围满了众臣。 “太师，这如何是好？” “陛下究竟是什么意思，这道然和尚，我们是杀，还是捧啊？” …… 庞太师低声喝道：“安静点，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没听陛下说吗，要看看这小和尚是不是有真本事。没本事的，自然就是欺世盗名之辈，该杀。若是有真本事，自然就要带到陛下面前。” 众臣面面相觑，这说法未免太奇怪了。 谁管他有没有本事啊，就算有，咱们说他没有就没有；就算没本事，咱们说他有就有。关键不是看如何选择才对他们这些人有利么？ 再说了，他们怎么知道这道然和尚有没有真本事，他们又不是修行者。 “辽国的使团不是在京城许久了么，他们一直等着陛下召见。跟他们说，让他们整天吹嘘的萨满法师去找这个道然和尚斗一斗，谁赢了，谁就有资格面见陛下。”庞太师说。 第158章 辽国萨满 辽国，一直是周朝最大的外患。 在大周刚刚建国之时，就曾经出兵挑衅过。后来被当今皇帝柴熙诲御驾亲征，狠狠地按在地上摩擦了一番，便安稳了二十多年。 但经过多年的隐忍与发展，辽国再次卷土重来的时候，就让大周有点吃力了。这些年来，云州一直在打仗，大仗小仗一个月总有几次。前后签订过好几次和约，后来又因为各种离谱的理由撕毁。 所以两国就处于打打谈谈，谈谈打打的奇怪循环之中。 最近一段时间，辽国又派来了使节，说是准备给大周皇帝贺寿，送上许多奇珍异兽和各种宝物。 只是柴熙诲最近一心等着国师的金丹炼成，懒得理会辽国的使节，所以他们一直留在鸿胪寺中，未曾得见皇帝。 这时间一长，这些辽国人就各种坐不住，小九就是这样倒霉的。他本来是个很普通的小乞丐，被辽国人骗到鸿胪寺中惨遭虐待，最终被做成黑狗的模样。大概是炼制失败，小九身体十分虚弱，眼看着就要死了，就被那群辽国人扔了出来。 那时候，孟若虚正好路过，看到这奄奄一息的孩子，一开始还以为只是野狗，要不是发现他的手指跟常人类似，恐怕小九就真的被当成野狗死在路边了。 孟若虚试过状告辽国使团用邪术害人，但小九这模样，那些当官的连看都不看一眼，只当他真的是只狗。 “你怎么证明这只狗是人啊，说不定只是长得奇怪的狗呢？” 这句话让孟若虚恨不得冲入鸿胪寺杀个痛快，但他知道自己办不到，这群辽国人不仅有许多高手护卫，更有神秘的萨满巫师，会各种妖术。 孟若虚没有任何办法，要不是道然出手相助，小九早就死了。 朝堂上的消息，很快就传到鸿胪寺。这群辽国使团听了，不仅没有高兴，反而都露出了愤怒的表情。 “这周人未免太过轻视我等，我们是使团，见面皇帝本来就是合符规矩的事。他们一拖大半年不说，现在竟然还让我们去跟个小和尚斗法？把我们当成什么了？！” 发出抗议的是一位满脸斑纹的萨满巫师，作为掌握超凡力量的修行者，本来就觉得自己比凡人高了一等。这大周皇帝也不过是凡人，竟然让他们去找个小和尚斗法，这是把他们修行者当成江湖卖艺的了？ 主位之上，一个长着三缕长须的中年官员开口说“”“三都骨法师，请你稍安勿躁。我们如今身在大周，这是周人的规矩，我们只能遵守。除非，你能直接杀入皇宫之中，将大周皇帝直接擒下，那你就是我大辽的英雄。” 这位就是辽国使团的正使耶律同，作为整个使团的实际领导者，耶律同开口，这位三都骨萨满却不屑道：“遵守规矩？我们听你的遵守周人的规矩，结果一直等到现在，你还有脸说规矩？” 耶律同脸色阴沉，从怀里拿出一块玉牌紧紧捏在手上，对三都骨说：“三都骨，你出使之前发过毒誓，此行以我为主，不得违逆，你难道忘了？之前你抓了个小乞丐回来，差点就弄出大麻烦，本官还没跟你计较。如今面见周帝的机会放在眼前，若是你再敢闹事，就别怪我了。” 三都骨看着那玉牌，顿时脸色难看，但也不敢再口出狂言。他并不是害怕耶律同，而是出使之前被师父逼着发了誓言，此行以耶律同为主，不得自作主张。要是耶律同将玉牌摔碎，他就要承受残酷的惩罚。 “哼，那你说怎么做？”三都骨暂时先忍了这口气，这耶律同一介凡人，迟早会落在自己手上，到时候就让他生不如死。 “就按照他们的规矩来，这个叫道然的和尚名气不小，明日便去下战书，邀他斗法一场。我们要在这周人的京城里面，将周人的和尚狠狠羞辱一番，扬我大辽国威。”耶律同说。 三都骨冷笑说：“呵呵，区区一个小和尚，都不用我亲自出手。” 耶律同一听，语气严肃地说：“此战关乎我们的大辽的百年大计，只许胜不许败。” “放心吧，做官是你的专长，斗法，你就是外行。”三都骨不屑地说。 这次轮到耶律同无法反驳了，他只是个凡人，确实不懂这些修行者之间的门道。 三都骨彷佛找到优越感的宣泄口，颇为得意地说：“今天给你开开眼，凡人之中，能够成为萨满的万中无一。刚开始，与常人无异，但能吞食灵气强化身躯，不出数年就能有千斤之力，行走如风，这境界被称为食气境。 “然后拜得名师，就可以修炼咒术，可以杀人于无形之间，也能以咒术控制野兽，甚至能将身上的伤势转移到豢养的野兽身上，这境界便是持咒境。 “等到咒术精深，法力深厚，便可以用秘法抽取勐兽之魂融入肉身之中获得种种不可思议的神力，也可以拘禁凡人魂魄，便是拘灵境萨满。到了这个境界，已经可以一人力敌千军，凡人真的像蝼蚁一样。而我三都骨，就是拘灵境界的萨满，你明白了吗？” 耶律同也不知道三都骨是不是在吹牛，不过这人是辽国大萨满的得意弟子，名气非常大，否则也不会被派来大周实施大萨满的计划。 “只是，你又未曾见过那小和尚，如何知道他的本事？”耶律同问道。 “呵呵，这小和尚听说不过十来岁的年纪，就算从娘胎开始修行，最多也不过是持咒境界。任他天赋再高，这身子骨都没长开，经脉都没经过锻炼，如何能承受强大的法力？ “没有法力支撑，任何法术都是无根之萍，因此我断定，这小和尚根本没有任何威胁。都不需要我亲自动手，派几个弟子去说不定也能打发了。”三都骨自信满满地说。 耶律同听了，也生出几分信心，不过还是提醒三都骨说：“这小和尚短短时日就能闯出这么大的名气，肯定有些不凡手段，切不可大意。汉人总说狮子扑兔也要竭尽全力，此事事关重大，三都骨法师你还是亲自出手吧。” 三都骨不耐烦地摆摆手说：“放心，我自有分寸。今晚，就让人去会一会这个小和尚，先给他一个下马威。” 太阳下山，上百辆华丽的马车陆续地离开。 自从圣僧到画舫住下之后，璀璨的千灯船龙没了，河上的姑娘们也不再接客。问诊的时间一过，求医的人便只好离开。 离开的人往往都会忍不住频频回头，望向这千灯河的眼神有点羡慕，又有点可惜。 羡慕的是这么大一个温柔乡，圣僧一个人独享，简直就是人间天堂；可惜的是，圣僧是个和尚，这温柔乡估计也就看看。 但凡见过道然的人，都会觉得这小和尚绝对是一心向佛的大德高僧，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是那么神圣，实在很难想象他破戒的模样。 道然也很遗憾，因为他确实没有时间去破戒了。 这刚将病人们送走，道然便下了画舫，来到岸边一处空地上。 天龙八部护身咒刚念出口，一道紫色雷光就迫不及待地出现。 巨人般的夜叉浮战出现在道然面前，兴奋地说：“道然法师，我可等你好久了。” 自从当上雷震子的徒弟之后，道然就接下了浮战这份恩怨。其实也不算太难受，只需要满足这个好战分子跟人打架的欲望，最多也就是挨一顿揍而已。 修炼五雷正法有些时日了，道然也想好好验证一番自己的所得。 “阿弥陀佛，请前辈指教。” 道然身后显出五道雷光，犹如孔雀开屏般扭动着。其中两道，更是给人一种犹如生物般的感觉。 “好好好！你才学了五雷正法这么短时间，就有自己的领悟，真不错！”浮战称赞说。 五雷正法已经属于真正的仙术，并不拘泥于固定的招式。雷震子用起来的时候，狂暴的雷霆带着煌煌天威的意象，有天罚降临无处可躲的气势。 道然的五雷正法就没有这份威势，但却多了许多有意思的变化。这五道雷霆，其实是道然模彷五色神光研究出来的。当然不可能像五色神光那样光芒一刷就将万物收入其中进行镇压，但其中两道雷霆已经被道然练出灵性。 只要道然一个念头，这两道雷霆就会自行追击敌人。 这种高深的法术并非一般修士能够掌握的，道然才练了个把月的时间，不仅已经入门，还玩出自己的花样了，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天才。 浮战作为一个战斗狂，最喜欢就是与强者战斗，即使道然现在算不上什么强者，但光凭这招五雷正法就值得一战。 浮战大笑着，身化紫色雷霆，在道然身边极速游走。大概是为了不欺负道然，浮战并没有飞到空中进行居高临下的攻击。但光是这闪电般的速度，就让道然根本无从抵挡，接连三道紫霄神雷落在道然身上，电得他浑身发麻。 道然背后不断扭曲的雷霆并未有任何反应，彷佛是跟不上浮战的速度。不过道然挨了几发紫霄神雷也只是麻痹而已，【金刚不坏+3】的效果已经非常逆天，浮战如今只是分身，想要伤到道然并不容易。 但光挨打总不是办法，只见道然双手如莲花绽放，无数纤细的雷电丝线在他指尖缠绕，竟然在空中画出一道复杂的符咒。 符咒刚书写完成，便化作无数比头发丝还细小的雷光，交织成一张大网将方圆数十丈范围全部覆盖。 雷电丝网刚覆盖，浮战的雷霆遁法就受到了影响，原本根本看不清的紫电光影变得像游戏卡顿一样，高大的身形不断闪烁出现。 “炼雷成丝，天罗地网，雷震子对你还真是一点都不藏私啊。”浮战感慨道，只是声音都被卡出电音来了。 “是啊，师父对我倾囊相授。”道然很诚恳地说。 雷震子对他这个徒弟真没得说，将五雷正法最核心要义讲得明明白白，没有半点藏私，否则道然也不可能在短短时间修炼到这个境界。 进入卡顿状态的浮战速度被严重限制，道然身后那两道已经练出灵性的雷霆便伺机而动，化作两道灵蛇扑向浮战。 只要打中一下，这场切磋便算是结束了。 只是令道然以为的是，浮战看到两道雷霆飞来，不仅没有闪避，反而显出了身形，双手凝聚出两道紫色雷电，往身边一划。 原本扑向浮战的两道雷霆竟然马上就被紫雷引开，擦着浮战的身体飞出。两种不同属性的雷霆相互纠缠，最终湮灭消散。 道然露出意外的表情，然后将所有雷光散去，对浮战说：“是小僧败了。” “道然法师，你虽然是修行的天才，却并不擅长斗法啊。”浮战摇头道。 “还请前辈指点。”道然很真诚地求教，斗法可是关乎还俗的最重要一环，道然无时无刻都想提高。 浮战对道然说：“你的五雷正法练得很好，进境也算得上是世间罕见，能够炼雷成丝，化作电网破解我的遁术，又练出了灵性自生的雷霆，确实是精妙一手。 “不仅如此，你还用这雷电丝网捕捉我的气息，以此作为锁定，让雷灵自行索敌攻击。这一招很聪明，也很隐秘，若是换了别的对手或许就真输了。但我在雷网触及身躯之时就察觉到了你的想法，我让你捕捉到的气息，是我用紫霄神雷伪造的。等到你以为计谋得逞时，我用两道紫霄神雷就将你的杀招引开……” 浮战非常仔细地将刚才斗法中的各种细节掰开了揉碎了给道然讲个明白，道然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道然法师，你最大的问题，就是太过精于计算，总想着在斗法开始之前就算尽一切。但世间法术万千，佛祖都不可能算尽一切。而一旦出现计划外的变故，你的应对便显得迟钝又无力。你缺少斗法的经验，临场发挥表现完全不合格。” 浮战的话一针见血，将道然最大的弱点指出。 就像是玩游戏的时候，开团前想过怎么扔技能，一切都已经计算好了，结果开打之后对面突然来个不按常理的操作，道然就会完全抓瞎，反应跟不上节奏。 这就是经验不足的表现。 “无妨，你还年轻，好好练上三五百年，未必赢不过我。”浮战安慰说。 道然：(?_?) “浮战前辈，敢问一句，若是你的本体，能与我师父法海争锋吗？”道然问道。 “这个……恐怕如今的我不是法海禅师的对手。二十年前，我与法海禅师比斗过一场，当时我俩都未尽全力，但应该是旗鼓相当。但这二十年，我并未突破瓶颈。虽然不至于退步，但并没有多少进境。 “而你师父可是修行的天才，二十年足够将我远远抛开了。这便是人族修行的优势，进步速度极快。我看再过不了几年，法海禅师必定会再有进境，说不定佛门就要多一尊菩萨了。”浮战感慨说。 淦，原来法海也在不断升级的吗？ 道然大受打击，为什么法海就不能锁死等级等他追上来啊，这样下去，等自己修炼成罗汉的时候，法海怕不是已经成菩萨了？那还俗要等到什么时候？ 这样下去不行的，道然发现自己还是太依赖天龙八部这些召唤兽了，下山小半年时间，正儿八经跟人斗法的次数屈指可数。别看一路平推赢到现在，但其实没有多少进步。 道然已经落败，浮战虽然还未尽兴，但也没有继续欺负人的意思，仔细嘱咐一番，让道然好好修行，然后便自行回归了。 雷光收敛，化作无形。 道然挺羡慕浮战的洒脱，每天都在忙着自己喜欢的东西，这种日子才是真正的逍遥吧。 道然站在原地，仔细回忆了一下刚才斗法的细节，又将浮战指点的各个关键处细细琢磨，感觉自己已经大概掌握，这才回到画舫之中。 正准备舒舒服服地洗个澡，然后再舒舒服服睡一觉，却突然听到神秀敲门说：“师父，有个自称是辽国使节的人求见。” 辽国使节？ 道然有点奇怪，怎么辽国人也来求医吗？ “若是求医，让他明日再来。”道然说。 大周人都得守规矩呢，外国人就更应该排队了。 谁想到，神秀接着说：“师父，恐怕，来者不善。” 道然顿时拉下脸来，他这辈子最烦就是当和尚，第二烦的就是加班，所有不让人好好休息的玩意都应该下地狱！ 带着满肚子怨气，道然走出了房间，来到了另外一艘画舫之上。 画舫内灯火通明，一个满脸油彩，身披兽皮的男人正满脸猥琐地看着奉茶的李师师和董小宛。两个姑娘脸上都是极不情愿的表情，但她们的肩膀上都趴着一只张牙舞爪的恶鼠。 看到道然出现，这两个萨满连眼皮子都不抬，反倒是那两只丑恶的巨鼠转过头，朝道然张开大嘴，发出威胁的嘶吼。 道然无视了这两只畜生，走到这位萨满面前坐下，然后说：“这位施主想要见小僧，不知所谓何事？” 这萨满得意地说：“哈哈，在下辽国使节完颜力，听闻道然法师的大名，今夜特来拜访，原本是想请道然法师指点一下修行之道。” “原本？” “不错，原本是这么想的。但现在看来，是我想太多了。你这和尚估计也就是个欺世盗名之辈，没什么真本事，自然教不了我什么。”完颜力无比嚣张地说。 这完颜力真是这么想的，原本被派来探一探道然的底细，结果发现道然只是个小小年纪的和尚。自己操控巨鼠抓住了他的女人，又直接挑衅。 这都没反应，估计是个没什么本事的草包，除了长得好看之外，根本就是平平无奇的一个小和尚。长得好看又有什么用处？最多就是卖出去的时候能多值点钱。 完颜力是三都骨的弟子，完美继承了三都骨的嚣张跋扈和眼高于顶，觉得道然软弱可欺，便开始变本加厉了。 道然并未动怒，只是平澹地说：“施主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看来，道然法师也是痛快人。既然你没什么本事，又白白占了这么大名气，未免浪费。我给你一个机会，明日你三跪九叩地到鸿胪寺给我师父请安，再将这两个姑娘送给我师父，你的小命呢，就算是保住了。 “要是我师父高兴，说不定看在你这张脸份上，愿意给你个侍奉童子的身份，只要你伺候好了，他老人家说不定还能给你一个提拔的机会。”完颜力说。 道然听了，笑道：“什么时候，辽国人也能在大周京城之地如此嚣张了？” 完颜力不屑地说：“嚣张？你还没见过真正的嚣张。在辽国，我曾经将一个不识抬举的贱民做成癞皮狗，让他看着我玩他的女人。等玩腻了，我又将他的女人做成猪，宰了之后让他吃下去。不要以为我是在夸张，将人做成畜生，我可是很有经验的。” “阿弥陀佛，有你这样将人命当成草芥的权贵，看来辽国民不聊生啊。” 完颜力眯起眼睛，对道然说：“这么说，你是真的不识抬举了？看在你这张脸的份上，我可以给你选择的机会，但你只能选做猪，还是做狗了。” 只听完颜力念念有词，一股阴沉的气息从他身上升起，犹如恶毒的淤泥，朝着道然覆盖过来。 然而，不等完颜力的咒语念完，一个比铁锤还硬的拳头就印在了他鼻梁上。 完颜力只觉得脸上一热，整个脑袋都开始嗡嗡作响，身体更是不由自主地往后飞。这一拳，将完颜力打得倒飞出去，狠狠撞在柱子上。 完颜力被这一拳打得鼻子彻底扁了，一张脸也完全变形，鲜血跟脸上的油彩混在一起，显得恶心又滑稽。 道然冷漠地看着他，就像是看着一个傻子。不会静默施法就提前拉开距离啊，当着别人的面直接念咒，这不是找死么？ 完颜力的抗揍能力倒是有点出乎道然的意料之外，吃了这个大亏，竟然连头晕都没有，伸手往脸上一抹，原本已经塌陷的脸皮就恢复了大半。 只是代价是停在李师师肩膀上的巨鼠发出一声惨叫，化作了肉泥。 道然啧啧称奇，这货嚣张果然是有几分本事的，这种伤害转移的手段看起来相当不错啊。 “不过，你又有几只老鼠可以给你转移伤害呢？”道然笑着，再次举起了拳头。 第159章 我是天才 完颜力在被道然一拳打在脸上的时候，心里是震惊的。他不是真的白痴，当着别人面前念咒，当然是有所倚仗的。 这个咒术音节极短，只需要眨眼时间就能完成。 两人隔着一张桌子，就算道然是武林高手，在这距离出手完颜力也能反应过来，更别说旁边的董小宛身上就趴着他的兽宠巨鼠。 只要道然有任何异动，这巨鼠就会马上扑出。 这巨鼠速度极快，爪牙锋利，还带有剧毒，只要被抓出一个伤口，就能令人浑身麻痹。 这么多的准备，完颜力觉得自己绝对可以将这个咒术施展出来。 但事实将他脸打肿了，不仅仅道然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拳头落在他脸上的时候，完颜力都没能反应过来，更令完颜力震惊的是，他的兽宠看着主人挨打，竟然半点反应都没有。 这可是他花了无数心血培养出来的兽宠，比自己亲儿子还亲，怎么会突然就不听命令了？ 要不是这些巨鼠还能帮忙转移完颜力所受的伤害，完颜力还以为全给别人掉包了呢。 不过这个意外还不足以致命，完颜力虽然嚣张跋扈，但他是有嚣张的本钱的。这次上门挑衅，完颜力本来就做好了要与人斗法的准备，因此他不仅随身带了一堆老鼠，还在鸿胪寺那边留了不少。 这些老鼠，足够他浑身碎骨死上两三次，然后活蹦乱跳地复活了。这种程度的抗揍能力，就像是给了完颜力无数次试错的机会。 堂堂持咒境的萨满，难道这么多机会，一次也把握不住么？ 在道然狂风骤雨的拳法之下，那些复杂的咒术是用不出来了，但他可以选择不需要念咒的法术。 大量法力消耗，完颜力使出了一道迟缓咒。 这咒术效果一般，但只要能让道然的动作慢上一点，他就有翻盘的机会。 很快，完颜力就感应到，自己释放的咒术命中了目标了。 “好机会！” 完颜力也不管东南西北，下意识就朝身后退去。 “只要拉开一点距离，我就能……” 这个想法还没实现，完颜力就又挨了一记重击。 “怎么可能，他应该中了我的迟钝术才对！”完颜力完全想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房间里的其他人看得清清楚楚，在道然身形稍微有点凝滞时，完颜力慌不择路地跑到了董小宛的身边。 原本停留在董小宛肩膀上的巨鼠已经作为替死鬼变成了肉泥，解除了威胁的董小宛看到罪魁祸首来到面前。 刚才这人嘴里不干不净，极尽侮辱之言，这哪能忍啊，她前两天刚跟道然学了罗汉拳。 架势一摆，拳出如龙。 由于这些天前途不明，船上的姑娘们心里各种担忧不安，让董小宛每天都能饱吃情绪之力。 这一拳打出，光论力气也不比道然差多少。 这足以倒拔垂杨柳的巨力落在完颜力的脸上，再次将他打飞。 而此时，道然身上的迟钝效果也消失不见，果断加入开始混合双打。 期间也不是没有任何意外，完颜力除了迟钝术之外还施展出失明术和恐惧术两种咒术。 但完颜力运气不好，失明术落在道然身上，却遮挡不了天目的视线。恐惧术落在董小宛身上，恐惧情绪刚刚生成就被她吞了，揍起人来力气反而更大了。 直到完颜力身上的伤势再也愈合不了，这顿毒打竟然花了一刻钟。 “还真够抗揍的。”道然感慨说。 虽然是为了留个活口所以没尽全力，但这抗揍程度也是相当惊人。 “这人究竟养了多少老鼠？”董小宛嫌弃地说。 道然琢磨了一下，然后说：“可能不只是老鼠，说不定还养了些生命力极强的野兽。” 这种替身秘术保命效果好得出奇，要是道然能学会，肯定会选头大象来当替身，甚至下海捕鲸，这样才能完全发挥这种秘法的功效。 当然了，要是不限制在野兽范围，妖兽也算的话，道然脑海里不由得闪过几个身影……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这样做是有点过分了。 不过有一说一，只要找到一个特别抗揍的妖兽替身，那道然或许真能站在法海面前，任凭他全力一掌打来而自己岿然不动，还可以轻松地说一句：“力微，饭否？” 道然望向已经不似人形的完颜力，哪里还有半点面目可憎，分明是雪中送炭的贵人啊。 这也是道然留他一命的原因，这货暂时还不能死。 …… 道然这边正准备辣椒水老虎凳，鸿胪寺这边的三都骨萨满脸黑色连脸上的油彩都变暗了。 就在刚才，三都骨听到了玄龟的惨叫。 玄龟是一种非常特殊的妖兽，传说带点神兽玄武的血脉，不光是龟甲刀枪不入水火不侵，自身生命力也是极为强大，寻常伤势将养两天就能恢复。 这样的妖兽，最适合作为萨满巫师的兽宠，可以替代萨满巫师承受极为强大的攻击。 但玄龟实在太过珍贵，所以整个使团也只有一只玄龟，所有萨满都用自己的精血篆刻符咒与玄龟相连，不管是是谁受伤，伤势都可以转移到玄龟身上。 这三都骨他们的最后底牌，一般情况下，萨满巫师自己的兽宠没有死光之前，是不会用玄龟替代所受伤害的。 而就在刚才，玄龟发出惨叫，显然是受到了强烈的攻击。 三都骨自然就想到了自己的徒弟完颜力，连忙去看一看兽笼，果然完颜力养的巨鼠全部死了。 “他竟然，连逃的机会都没有？”三都骨感到万分意外。 自己的徒弟有什么本事，三都骨非常清楚。 有着这么强大的伤害替换秘术，再加上各种伤害不大却极为麻烦的咒术，萨满巫师就很少会被逼入绝境。 即使三都骨亲自出手，都不一定能将完颜力困死，一不小心就可能被他跑掉。 “这不可能，这小和尚究竟用什么手段将他控制住的？” 三都骨怎么也不会想到，道然就是用了最简单粗暴的手段，物理攻击无限连，一路连到死为止。在完颜力的脸挨上第一拳，他就彻底失去了还手之力。 眼看着玄龟不断发出凄厉的惨叫，就连身上的龟甲都开始出现细小的裂纹，三都骨果断地选择抹掉完颜力与玄龟的血咒。 徒弟没了可以再找，玄龟可是天下异种，世间难寻的宝贝，完颜力的价值远远不如玄龟重要。 只是，血咒抹掉只能保住玄龟，却不能解决问题。 区区一个小和尚，竟然将完颜力逼入绝境，看来自己是小看了对方。 原本还以为随便派个弟子去就能手到擒来，现在就有点骑虎难下了。三都骨是一定要在斗法上胜过道然才行的，否则大周皇帝不会见他，他就没有机会完成自己的任务。 现在看来，正面斗法不一定有把握可以稳胜。 “那恐怕，就要在斗法的手段上下点心思了。哼，反正那些凡人也不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法术，我何必跟这小和尚斗生死，还不如换一种热闹又安全的玩法。” 三都骨眼珠子一转，脑海就闪过许多主意。 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修行者之间的许多手段凡人是看不出奥妙来的。反倒是那些大变活人隔板猜物的小把戏特别受人欢迎，因为看起来新奇有直观。 三都骨会擅长这些把戏，因为在辽国之时，他就经常用这些把戏来湖弄凡人，骗取他们的供奉。 这些小法术就不是看谁能打了，而是看谁玩的手段足够巧妙，足够热闹，法力高强反而不一定能赢。 有了主意，三都骨连忙跟自己剩下的徒弟商量，看要怎么逼道然跟他“文斗”，而不是“武斗”。 而在三都骨准备认怂之时，道然用菩提清心曲吊住了完颜力的性命，正式开始审问。 完颜力全身骨头碎了大半，连也快被锤成扁平，现在只能勉强呼吸和说话，手脚更是被锁链牢牢捆住。这种情况下，就算他还能施展咒术也绝对逃不掉。 “你说你叫完颜力，是辽国的使臣，那为何要来找小僧的麻烦？”道然问道。 完颜力气息奄奄，地说说：“是我师父的命令，他要与你斗法，就让我先来试探你的虚实。没想到，你们周人如此卑鄙，竟然偷袭。” 完颜力还是不服气，明明他还有许多咒术没施展出来，真让他拉开距离摆好架势跟道然斗法，就算赢不了也不会输得这么彻底。 “阿弥陀佛，小僧并非偷袭，只不过轻功练得比较好，拳法练得比较熟练而已。”道然说。 【……你的书法+1】 完颜力被道然如此不要脸的话气得吐血，身上的伤势都重了几分。 “好了，咱们还是说回正题。你师父是谁，为什么要找我斗法？”道然又问。 “因为你们的朝廷想看到我们辽国人与你斗法，还说谁赢了就能获得面见周国皇帝的机会。我们出使周国已经大半年了，我们也想早点见到你们的皇帝，好完成我们的使命。”完颜力解释说。 道然听了，若有所思。 果然自己的计划是正确的，只要闹出足够大的动静，自然就会引起朝廷的注意。自己这才当了几天的大夫，朝廷就已经有所关注。 只是道然想不明白，为什么要派辽国人跟自己斗法。 难道说庞太师又在玩什么阴谋诡计？ 自从聂正言的推荐信无效之后，道然就对这位庞太师有所怀疑。庞太师绝对不会像聂正言所说那么忠君爱民，这位权臣还是更在意自己本身的利益，否则聂正言的书信已经写得非常清楚，庞太师真要一心除掉国师，不可能对道然避而不见。 如今国师闭关，庞太师在朝堂上不算一家独大，也算是占尽了优势。辽国人找自己斗法，这个命令必定跟庞太师有关。 “那你师父又有什么本事呢，他也像你一样，养了大堆老鼠吗？”道然问道。 “我不能说，说了我必死无疑。”完颜力说。 “既然如此，那你就没什么用处了。阿弥陀佛，小僧超度你到西方极乐世界吧。” 道然说着，拿起自己的铜钵，朝着完颜力的脑袋比划。 完颜力吓得激动地说：“我是辽国使团，我们每一个人都在鸿胪寺中登记了姓名。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我若是死在这里，你以为辽国会善罢甘休吗？到时候战争一起，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你是出家人，难道要亲手害死这么多人吗？” 道然双手合十说：“阿弥陀佛，施主你这是强词夺理颠倒是非啊。小僧好端端的在千灯河帮人看病，是你主动找上门来挑衅，是你师父想将我当成踏脚石，才会找我麻烦。 “而我不过是自卫反击而已，来杀我的是你们辽国人，将来寇边报复杀人的也是你们辽国干的好事，怎么罪孽反而要让小僧来承担呢？这未免太不讲道理了。” 这反驳的话说得云澹风轻，但道然语气越是平静，完颜力就越是慌乱。在完颜力看来，道然连反驳都不怎么激动，意思就是杀人对他来说完全不用顾忌后果，这个小和尚是真的敢杀人啊。 自己真是瞎了眼了，这小和尚看着像是很好欺负的大德高僧，结果真动起手来比土匪还狠辣。 这一铜钵敲下来，他整个脑袋都要碎成快，真的会死无全尸。 说也死不说也死，完颜力果断选了活得更长一点的选项。 “我师父是拘灵境界的萨满巫师，当然也会豢养野兽之术，不仅如此，他豢养驱使的还不是一般的野兽，而是成精的妖兽……” 完颜力有选择地将三都骨的本事告诉道然，当然只是说了些皮毛，当道然问道转移伤害的秘术时，完颜力就借口说血咒都是三都骨帮徒弟种下的，自己完全没有掌握这种秘术，然后颠三倒四地念了几句咒文，画了几个残缺的符箓。 道然仔细地听完，又认真地研究完颜力画出来的符箓，自己拿出笔墨纸砚开始研究。 完颜力看得好笑，这可是萨满巫师不传之秘，外人怎么可能靠片言只语就练成 “最好，直接练个走火入魔，那就省事了。”完颜力恶狠狠地想。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大亮。 就在完颜力以为自己差不多该等到三都骨的援兵时，道然兴奋地私下两张乱七八糟的稿纸，一张贴在完颜力的胸口，一张贴在自己的胸口。 在完颜力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的时候，道然用力地锤了自己的胸口一下。 两张残缺的符纸同时震动，完颜力只感觉到符纸上传来一股巨力，打得他胸口一闷，吐出大口鲜血。 “这怎么可能……你就凭这些残缺的符箓，就能将我们萨满不传之秘还原出来了？实在太离谱了，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道然笑道：“有人说过，我是修行的天才。” 第160章 辽国人的真正阴谋 道然云澹风轻地自称天才，却没有刷出什么属性来。 这说明，连系统都承认了这一点。 牟枝玄、白素贞、雷震子、浮战……都不止一次说过，道然是个修行方面的天才。 对于法术的本质，道然总是很轻易就能够理解并且掌握。别人半辈子都不一定能学会的障眼法，道然只尝试几次就掌握了。 隐遁神通、掌心雷，天目之术，五雷正法等等，除了搬山诀这种笨功夫道然没时间练之外，他就没遇到过学不会的法术。 完颜力虽然语焉不详，各种藏私，但道然现在的眼光也已经培养出来了，很快就找到了这咒术的关键，自己摸索着做成符纸，就成功了一半。 为什么说一半呢，因为道然给自己一拳，这一拳造成的伤并没消失，只是让完颜力也挨了一拳。 一次攻击，造成两人同时受伤的效果。 而且这符纸消耗了道然不少法力，算上回复时间，道然一天也只能画出一对，而且这符纸用一次就碎了，除非能够升级改造，否则没什么实用价值。 “说到底，这个咒术就像是扎草人一样，只是功能更复杂些。就算你不说，最多一年半载我就能自己研究出来了。”道然对完颜力说。 【夸大其辞，犯妄语之戒。】 【你的破戒僧天赋发动，你的画技+1。】 好吧，其实道然的真心话是一个月。基本原理已经掌握，全心全意研究的话，一个月就优化得差不多了。 没想到谦虚一下都被系统发现了，但这不是为了让完颜力好接受一些么。有很多时候，天才说真话没人信的啊。 道然完全猜到了完颜力的想法，一年时间在完颜力看来已经很夸张了，这可是萨满巫师的不传之秘，但道然一夜时间就弄出了那对符纸，一年时间研究出原版，那还真是很有可能。 “看来，你已经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道然说着，眼睛就眯了起来。 “不不不，你是出家人，出家人慈悲为怀，怎么可以杀人！”完颜力激动地说。 “我都住在画舫里面了，你还觉得我是慈悲为怀的出家人呢？”道然很平澹地说。 糟了，没想到还有这一茬。 完颜力内心崩溃了，他来这里之前，还真多少有点自己怎么也不会有事的想法。 不算自己这一身本事，辽国使团本来就是一张免死金牌，再加上对手是个要持戒的和尚，完颜力觉得自己再怎么倒霉，最多就吃掉小亏，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将命都丢在这里。 人不可以貌相啊，明明看着宝相庄严的小和尚，结果是个杀人不眨眼的花和尚，这谁也不可能预料得到。 “我说，我什么都说，你饶我一命，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完颜力连忙说。 道然这才露出了笑容。 从日出到日上三竿，道然从完颜力身上挖出了更多有用的信息。 首先，这个伤害转移的咒术完整版拿到手了，省了他一个月的研究时间。但这个咒术也有不少限制，第一个限制就是距离，替身和本体如果距离过远，这替身转移伤害的效果就会消失。 第二个限制就是转移伤害的上限。每种下一枚血咒，都有转移伤害的上限。像是完颜力养的老鼠，道然一拳下去就成肉酱了。但实际上，就算巨鼠没死，也没办法再帮完颜力承受第二拳了，因为巨鼠体内种下的血咒只能承担这么多的伤害，用完了就会自动消散。 而血咒的伤害转移上限跟承受血咒的替身有关，生命力越强的，能种下的血咒就越强，但同时消耗的法力也越大。 但这个法术胜在可以提前准备，要是给道然足够的时间，将这全天下的老鼠都种下血咒，那还真能硬抗法海，连眼皮都不用眨一下。只是这个工程量太过巨大，想完成近乎是不可能的。 这个替身咒术的许多细节还需要道然仔细琢磨，效果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无敌，只能算是锦上添花。 其次，道然从完颜力的嘴里了解了许多辽国萨满的秘密。这次辽国派出来的萨满巫师以三都骨为首，一共有五个。每一个萨满擅长什么咒术，以及他们的兽宠等信息，都被完颜力全部出卖。 最后，就是最关键的一个消息。 辽国使团这次来大周，表面上是给大周皇帝献上礼物，谈一谈两国停战议和的事。两国之间一直是打打停停，然后再打，议和开战都是常事，一点也不奇怪，所以大周也没有任何的防备。 但实际上，他们的真正任务是在面见大周皇帝的时候，给他下咒。 这个咒术，名为“极情咒”。 极情咒不会不会对人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随着时间推移，受术者的情绪波动会越来越大，变得暴喜暴怒，情绪容易走向极端。 高兴的时候就得意忘形，愤怒的时候就失去理智，伤心的时候可能就会直接快进到抑郁自杀。喜怒无常，完全没有理智，这对于一国之君来说是致命的弱点，很容易就会变成一代暴君。 柴熙诲是周朝的开国皇帝，他的威望和地位都是无比崇高的，即使逐渐变成暴君，别人也很难找到制衡他的办法。这样的人，一旦开始祸害国家，那对大周造成的伤害比一万个贪官都厉害。 辽国就是要想让柴熙诲当暴君。 大周实在太过强大了，强大得柴熙诲都炼丹不知道多少年了，这中原大地竟然都没乱起来。必须给大周加把火，最好能让他在人生最后几年各种作死，将大周弄得民不聊生，到时候辽国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夺取中原之地了。 如此狠辣的手段，还真是出乎道然的意料之外。 关键是，这招数的成功率非常高。 情绪极端化并不会一开始就表现出来，所以就算皇帝开始因为小事而发脾气，也不会有人觉得不妥。皇帝嘛，年纪又大了，脾气暴躁一点也很正常。 等到咒术真正发作的时候，众人也只会当成柴熙诲年纪大老湖涂，变得刚愎自用，哀叹曾经的开国之君变成了暴君，完全不会联想到辽国。 “好阴毒的手段，这是谁想出来的计策？”道然问道。 “是我的师祖，辽国大萨满想出来的办法，只要我们能够成功面圣，趁着献上贡品的机会，在大周皇帝面前跳上一场咒术之舞，就能完成这个任务。”完颜力说。 “难道你们觉得连国师千宿真人都能瞒住？”道然问道。 修行者的手段，凡人是无法察觉，但大周又不是没有修行者，这群辽国人哪来的自信？ “你们国师不是闭关炼丹了么，就算他在现场，也不可能看穿‘极情咒’的真正效果。这个咒术，表面看来，只是让人更加高兴而已。我们会当场向大周满朝文武一起施展，他们只会觉得这是助兴的小法术。”完颜力解释说。 还真是每一个细节都被他们想到了，这计划简直天衣无缝。就算大周皇帝身上有什么宝物挡住了咒术，这满朝文武也会中招。 试想一下，朝廷重臣全是二极管，那大周百姓恐怕就难过了。 要不是大周皇帝为了炼丹，将他们晾了这么久，这个计划早就成功了。 也怪不得这群萨满一听说能面见皇帝，就马上派人来找道然的麻烦，他们是想尽快完成任务啊。 “你知道的，就这么多了？”道然问道。 “真的没有了，我知道的一切都已经告诉你了，道然大师，你可要信守诺言，饶我性命啊。”完颜力激动地说。 道然却一脸奇怪地说：“我什么时候答应要饶你？” “什么？你你你？！” 完颜力大吃一惊，但仔细回想，道然好像还真没答应过要饶他性命，是自己慌乱之下什么都坦白了。 “别这么惊讶啊，想必你也杀过不少人，也试过用各种手段来玩弄别人吧？那些被你剥皮做成畜生的人，你难道有饶过他们吗？阿弥陀佛，杀人者，人恒杀之，这是因果报应，谁也逃不掉的。”道然双手合十说。 在见过小九那令人震惊的惨状之后，道然对这些萨满就没有半点怜悯。有些事情，已经突破了人类的底线，是没办法饶恕的罪行。 完颜力必须死，那些将人做成畜生的萨满巫师，都得死。 “你出尔反尔，你不怕将来下地狱吗？！”完颜力疯狂地挣扎，对道然破口大骂。 道然听了，笑道：“我知道啊，我要是死了，一定会下地狱的。所以，请你先行一步，帮我探探路吧。” 说罢，道然伸手抓住了完颜力的咽喉。手指用力，轻松将他脖子扭断。 原本是想过将这人千刀万剐，或者将他也做成畜生，让他体验一下那种可怕的酷刑，但道然最后还是选择给他一个痛快。 道然觉得自己没必要跟这群畜生一样，做出畜生才会做的事情。 【……你的持咒+1】 看到这个提示，道然笑道：“看来系统你也赞成我弄死他们啊。” 道然直接用紫霄神雷将尸身化为灰尽，然后扫入千灯河之中，从此，世上就没有完颜力这个人了。 但只干掉一个完颜力还不够，只要三都骨还活着，辽国人就有办法继续施展“极情咒”。想要彻底解除危机，还得将三都骨一起干掉才行。 道然思考着，是直接杀上鸿胪寺将人灭口，还是用别的办法。 结果还没琢磨出什么好的想法，三都骨的信就送到了。 大概是知道完颜力已经栽了，三都骨这封信上完全没提这个倒霉的徒弟，只是跟道然约定十日之后赌斗一场。 时间三都骨定了，地点就随便道然来定。 至于赌斗的内容，倒也刺激，这群辽国人要跟道然赌命。 规矩很简单，现场准备刀山火海毒沼油锅等，道然和一位萨满巫师要在这些危险之境里穿行，期间只能防御，不能对别人进行攻击。 胜负也很简单，谁能活到最后就是赢家。 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 直到两人之间有一个死去，才算是分出胜负来。 而因为是辽国人主动向道然挑战，这些害人的手段可以由道然来设计，想用什么方式都行，只要活下来就赢了。 这种玩法，很刺激，看起来好像也很公平。毕竟辽国人将地点和斗法的内容都让给道然来安排了，道然完全可以按照自己擅长的法术，设计这个赌命的舞台。 然而，萨满巫师们掌握了替身秘术，可以靠大量的替身来抵消自己所受到的伤害。 这个咒术似乎就是完全为这个游戏而设计的，所以他们才有这么大的胆子，可以让道然来设计比赛的关卡。更狠的是，在道然收到这封信之前，辽国人就已经将这事做成传单，正在满京城派送。 他们是怕道然不答应，所以先将消息传出去。 辽国人约战，这么优厚的条件，大周的和尚竟然不敢应战？那会被人用唾沫星子喷死的。 三都骨在发现道然修为比想象中更高之后，就琢磨出这个点子来。道然或许有什么秘术可以压制完颜力，让他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但这个比赛限制了，不允许两人相互攻击，那剩下的就是看谁更抗揍了。 而论抗揍，三都骨有绝对信心，有替身秘术的萨满巫师占据了绝对优势。 三都骨觉得自己的计划非常完美，不仅做到了扬长避短，还让围观群众认为辽国开出的条件非常丰厚，让道然根本没办法拒绝。 十日之后，道然必败无疑。 道然在看完信之后，眼珠子一转就明白了三都骨的想法。 “这是觉得能够靠替身秘术稳胜啊。”道然摸着下巴琢磨起来，应战是一定要应战的，而且一定要赢，只有将辽国人逼到绝路了，三都骨才会亲自出手与道然斗法。 到那时候，只要将三都骨弄死，一切问题就都解决了。 只不过，他们的秘术确实是厉害，要布置什么东西，才能破解这不断自我再生的秘术呢？ 道然陷入了沉思。 第161章 血池地狱 萨满巫师的伤害转移这招是确实厉害，不仅仅是伤势能够恢复，似乎连痛觉都会大幅度降低，完颜力挨揍的时候就没怎么受剧痛影响。 就算道然真安排刀山火海，估计那些萨满也能面不改色地走上去。 道然倒是不怕跟他们比抗揍，【金刚不坏+3】的效果让他连法器的攻击都可以无视了，将时间拖长的话，对方总有撑不住的时候。但问题是这场比试不能拖长。 到时候，就不是惩罚这群萨满，反而让他们有在众人面前展露本事的机会，变成辽国人玩人前显圣了。 而一旦他们的名声传到皇宫里，说不定大周皇帝就会宣他们觐见，那什么极情咒的舞蹈跳起来，大周就要完了。 道然不仅要赢，而且要赢得漂亮，将对方彻底比下去，让这群萨满巫师变成跳梁小丑。 “唉，法海你怎么不教这个呢。”道然感慨说。 论装逼……不对，是论人前显圣，佛门才是专业的啊。 但从小到大，法海也没教道然这方面的手段，只有一成不变的罗汉拳。正感慨，道然看到两道有些熟悉的影子在船舱中浮现。 仔细一看，原来是大头鬼陆蹄和长舌鬼槐薪。 大头鬼用小短手向道然拱了拱，客气地说：“道然法师，又见面了。” “真巧，两位又来拘魂啊。”道然连忙招呼说。 大头鬼摇了摇大脑袋说：“可不是巧，我们兄弟二人可是为了法师你来的。” 道然脸色一变，不是吧，这就英年早逝了？自己身体挺好的啊。 “呵呵，道然法师可别误会，你的寿元长着呢。不过，今日这事，你未免有些鲁莽了。”大头鬼说着，伸手往旁边一指。 空无一物的船舱中浮现出完颜力的虚影，即使尸体都烧成灰尽了，但魂魄还是跟活着的时候一模一样。 完颜力的魂魄刚现形，还没来得及找道然索命，旁边的长舌鬼就熟练地将锁链套上去，一圈一圈地缠绕，然后开始贴符咒。 完颜力顿时浑身僵硬，只能任由长舌鬼摆弄。 “道然法师，您以后还是高抬贵手，主动杀生这事，还请您尽量少做，不然我们陆判脸上可不好看啊。多亏了你前几天又超度了许多厉鬼，这份功德让陆判心情舒畅，不然之前加的寿元恐怕要扣回来了。” 道然很想说就那一年的寿元扣了就扣了，但仔细一想，道然又觉得有点奇怪，问道：“小僧犯杀戒也不是第一次吧，为何这次要劳烦陆兄亲自提醒？” 从下山至今，道然将兰若寺杀了满门，杀过蜘蛛精，杀过七情真人……可以说满手血腥，根本都数不过了。 之前大头鬼也没说过半句不是，怎么突然就开始提醒他别杀人了？ “那不一样，道然法师，之前跟今天，那是完全不一样的。之前你犯的杀孽，多半是借天龙八部之手，而亲自动手的，也只是杀了一只蜘蛛精而已。那石禅道士是死于体内的蛊虫，七情真人是死于怨魂反噬，都不是你亲自动手。” 道然仔细琢磨了一下，好像还真是，下山到现在，真正被他亲手杀死的人类，好像就一个。 这第一次杀人心里毫无波动啊，自己还真是冷酷无情的主角风范。 “道然法师，圣人定的规矩，同族相残是大罪孽啊。之前陆判还准备向阎王上报你的功德，若是你再杀人，陆判恐怕就要吃挂落了。他知道我跟你有一面之缘，赶紧就让我上了提醒一番。” 怎么自己杀人还影响地府判官评职称了，这算什么神奇的因果报应？ “同族相残？意思是，不是同族就可以？佛祖言众生平等，杀蝼蚁与杀人也是杀生啊。”道然问道。 “呵呵，众生平等是佛门自己的规矩，并不是圣人定的规矩。物竞天择，世上总有弱肉强食，凡人也是要吃肉的，他们能有什么罪孽？但同族相残那是万万不可的。”大头鬼解释说。 道然心想，原来圣人不鸟佛门啊，佛祖你也太没排面了。 “受教了，只是有些时候，小僧也按耐不住自己的怒火。除了杀人之外，实在找不到别的办法。”道然非常坦白地说。 “我懂我懂，这世上总有一些人是连佛祖看了都火大的。”大头鬼说着还踹了完颜力一脚，让他发出阵阵惨叫。 “不过法师你忘了一件事，你就算杀了他，最后还不是下地狱受刑么。关键不是杀，而是受罚，法师你只不过是因为惩罚手段不足，才会觉得除了杀人再无别的办法。”大头鬼说。 “还请陆兄指点。”道然诚心求教。 “简单，世间最残酷刑罚莫过于十八层地狱，我等看守地狱鬼差，也能借用一丝地狱气息来惩治恶人。道然法师你不是带着一位鬼仙么，我将此法传给他，以后保管让恶人哭着喊着让你给他一个痛快。”大头鬼得意地说。 道然听了顿时心中一凛，马三的存在还是被地府发现了。 但大头鬼似乎对马三并未在意，不仅没有抓去送入轮回的意思，反而还愿意给他传授法术。 “让马三似乎不再生死簿之上，学这法术不会有什么问题吗？”道然问道。 大头鬼摇了摇头说：“法师有所不知，这天底下在生死簿上无名的人多了去，远的不说，就说几百年前，齐天大圣勾掉了天下所有猿猴，现在补回来的都不到七成。现在都没人敢提这事，提了陆判就要揍人的，我们都当无事发生。” 原来地府也摆烂啊，道然越来越觉得这地府接地气，果然不愧是吃公家饭的。 大头鬼都说得这么清楚了，道然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取出铜钵将马三放了出来。 此时的马三，已经完完全全变成了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而且额头上的眼珠子只要闭上，竟然严丝合缝，完全看不出破绽来。 更神奇的是，此时的马三已经有了血肉的质感，不再是半透明的果冻状。 “能修行到这个程度，这孩子了不得啊。”大头鬼感慨说。 道然正想说，马三看起来年纪小，实际上几十岁了，不过转念一想，这位大头鬼好像是见过大圣爷闹地府的，论年纪，喊一声孩子似乎也不过分。 道然跟马三说了事情原委，问马三愿不愿意学。 马三一脸懵懂，只回答说：“道然大师你让我学，我就学。” 在马三看来，道然是这世上对他最好的人了，可是自己好像一直没帮上什么忙。马三能修炼到如今这个境界，完全就是因为自卑，生怕道然觉得他没用赶他走。 只是马三从未跟人斗过法，道然也不懂鬼仙修行的特点，所以谁也不知道他现在有多少本事。 而现在，道然大概看出来一点了。 因为不仅大头鬼，连一直在旁边忙活的长舌鬼都转头看了马三一眼，死鱼般的眼神都多了些许变化。 “我猜到道然法师身边跟了位修鬼仙的，倒是没想到已经修成了火候。你这等修为，学这《地狱经变图》易如反掌。” 大头鬼小手一搓，身前便有绿光冒出，凝聚成一个卷轴，递给马三。 “打开来看看吧。”大头鬼说。 马三接过来，打开看了一眼，顿时吓得第三只眼睛都睁开了，正要将卷轴丢开，却听大头鬼说：“别扔，盯着看，哪幅图看着舒服就看哪一幅，千万别放弃，放弃一次，再学就更难了。” 马三幼稚的小脸吓得面容扭曲，彷佛这卷轴上有极为恐怖的东西。道然看着于心不忍，便对他说：“不用勉强，学不会也没关系。” 马三听到这话，却马上瞪大了三只眼睛，盯着卷轴看：“道然大师，我可以学会的。” 道然突然有点负罪感，好像给孩子太大压力了。 道然也趁机看了一眼，但在他看来，卷轴上一片模湖，连天目都看不清楚究竟有什么东西，看来这《地狱经变图》确实是鬼才能修炼的功法。 过了一会儿，卷轴化作绿光消失不见，彻底融入马三的体内。 “不错不错，领悟的是血池地狱，看来你我有缘啊。”大头鬼手指一搓，便多了一把血红色的三股叉。 “这是我当年镇守第十六层血池地狱时候用的兵器，现在没什么用处了。拿着这东西，你可以更快领悟地狱经变图的血池地狱。”大头鬼将血红的三股叉递给马三。 七八岁的孩子拿着比成年人还高的三股叉，看起来有点滑稽，但道然却能从这叉子上感受到无边血腥的气息。这东西，跟道然之前见过的法器不一样，或许，已经可以称之为法宝了。 而道然也从大头鬼的话中听到了一些很重要的信息，这位曾经是镇守第十六层血池地狱的鬼差，再加上他与地府判官的关系似乎非常不错，又经历过齐天大圣闹地府的大事件。 这种种迹象看来，大头鬼绝不是普通鬼差这么简单，说不定在地府也是一方人物。 道然感觉自己运气不错，能结识这么一位，以后下地狱了也能有个照应。 马三已经学会了《地狱经变图》，这时候长舌鬼也忙活完毕，用舌头打了个卷，向大头鬼示意。 道然向这位沉默寡言的鬼差说：“多谢槐兄。” 这位长舌鬼看似什么都没做，实际上他故意放慢了手脚，不然区区一个鬼魂，哪用忙活这么多天，分明是给马三足够的时间来学习，这份人情，道然是急在心里的。 长舌鬼表情没变，但也给道然点头示意，两人也算是结下了交情。 临别之际，大头鬼对道然说：“道然法师你暂且放心，就这烂货的罪孽，肯定是先在刀山地狱上滚上十年八载，然后再投胎畜生道，运气好的话，也得三辈子才能重新做人了。运气不好的话，八辈子十辈子也说不定。”大头鬼笑道。 “多谢陆兄，还人间一个公道。”道然真心诚意地说。 因为有这十八层地狱，因果循环才算是有了意义。 大头鬼回答说：“不用客气，这是我分内事。只可惜，凡人大多看不见地狱。不然的话，凡人哪来这么多恶人。见不到这恶有恶报，自然便没有敬畏，凡人才会有诸般恶。若是人人都知地狱苦楚，这些恶人哪敢呢。” 对于大头鬼的感慨，道然觉得很有道理。地狱的威胁力不足，很大程度就是因为凡人在生前根本看不见。 或许对圣人来说，法不可知则威不可测才是正常吧。凡人知不知道，最终还是要按照他们的规矩来。 听起来，好像挺悲哀的。 不过转念间，道然便对大头鬼说：“没关系，看不见地狱，凡人也能自定法度，也可以匹夫一怒血溅五步，这天地不给果报，他们会自己去取。或许有一天，所有善恶都会在死前得到报应，那地狱或许就不用存在了。” 大头鬼听了，点头道：“有理，还是法师看得清楚，不愧是将来要当菩萨的人。” 道然：…… 实在分不清这是称赞还是诅咒了。 等大头鬼和长舌鬼带着完颜力的魂魄离去，道然便好奇地询问起这《地狱经变图》的效果来。 马三握着三股叉，有点迟疑地对道然说：“大师，我还是刚刚学会，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能说，我现在可以让人体验一下身处血池地狱的感觉，只是一点皮毛，远远不能跟真正的血池地狱相比。” “那就试试吧，我也想体验一下地狱的感觉。”道然说。 反正他这辈子不成仙作祖，结果就只剩下地狱一条路了，提前体验一番正好做心理准备。 “这……” 马三有点犹豫，但架不住道然的坚持，马三只能点了点头，将手上的三股叉轻轻一挥。 一层澹澹的血雾飘出，覆盖到道然的身上。 下一刻，道然脸色剧变，整个身体彷佛不受控制一样陷入僵直之中，竟然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马三吓了一跳，连忙收回血雾。 前后不过两三个呼吸的时间，道然浑身上下却因为冷汗而湿透。 缓了整整半个时辰，道然才从地上爬起来，脸上浮现坚定无比的表情。 他决定了，这辈子绝对不能下地狱，不然他宁愿一辈子当和尚。 血池地狱，实在太他娘的恐怖了，金刚不坏都顶不住。 不过，道然也很高兴，跟萨满巫师的斗法，他赢定了。 第162章 凡人之怒 京城一直很热闹，但最近似乎热闹得有点过头了。 先是千灯河这着名的烟花之地没了，画舫上的姑娘们集体从良。然后又有传说中能生死人肉白骨的圣僧住到了画舫上，天天看姑娘的身子……不对，是天天给姑娘们检查身体。 接着无数有钱富豪去画舫求医，卖身的地方变成了卖药的，也是令人啧啧称奇。 若是如此，最多就是给老百姓们多点谈资，但当那群辽国萨满巫师跳出来的时候，事情就变了。 就在今日，一群辽国人从鸿胪寺走出来，在京城最热闹的鼓楼街上大兴土木。 大周与辽国常年打仗，大周人对辽国人族人没什么好印象，当着面都敢骂鞑子。 这群辽国鞑子这么嚣张地搞事，肯定就有不少老百姓不满。 只是这群辽国人身边还带来一大群奇怪的勐兽，什么狮子老虎蟒蛇毒蝎都有，吓得老百姓们不敢靠近。 就这样，小半天时间，就让他们搭起了一座高台。 台下四个方位各立一碑，石碑之下，分别放上了炭火、尖钉、毒虫和滚油，长长的四条小道，一路直通塔顶。 然后，围观群众们就看到四个满脸油彩的萨满巫师赤着脚，分别踩着炭火、尖钉、毒虫与滚油，面不改色地走上了高台。 这样神异的一幕，让大部分围观群众都吃了一惊。这可不像是普通的江湖把戏，别人卖艺的，踩钉子都是表现得毫发无伤。 但那个踩钉子的萨满脚掌不知道被刺穿了多少个血洞，每次抬脚都是鲜血淋漓，只是刚抬起脚，这些伤口便自动愈合，显得无比神异。 走炭火路的萨满脚上全是烧焦的痕迹，但当他抬起脚时，上面的焦炭自动剥落，迅速长出鲜嫩的皮肤。 其他萨满巫师也是一样，不管身上受什么伤势，瞬间就会恢复原状，这手段真是闻所未闻。 等到四个萨满巫师都走上高台，一条红布就从高台上摊落，上面写着这样一句话：“恭候大周勇士上台，走一步者，赏银十两。” 这字写得丑，用词又俗，还敢对骄傲的大周帝都人用“赏”这个字，围观的老百姓都恨不得上去抽鞑子们的耳光。 然而，这这四个萨满巫师赤脚上台的方式确实神奇，大家对神神怪怪的东西总是心有忌惮，虽然心里不满，但并没有谁傻乎乎地动手。 四个萨满巫师站在高台上，俯视着下面的老百姓，各个都面露不屑。 “这群周人敢怒不敢言的样子，还真好笑。”三都骨说。 旁边三位萨满也纷纷附和，今天摆下这个场子，就是要将声势闹起来。最好将大周皇帝直接吸引过来，这就省了他们的麻烦。 三都骨的另一个徒弟耶律陶问道：“师父，仅仅是这样，能逼那道然和尚来与我们一战吗？” 三都骨露出冷酷的笑容，说：“若他是个真和尚，一定会来。因为，他不会眼睁睁看着这些人送死的。” 没等多久，三都骨的话就应验了。 几个看着流里流气的大周男子走到了高台胖，大声地问：“真的走一步就给十两？” 围观的百姓看到有人想要挑战，顿时来了精神，仔细盯着来人看。 这一瞧，还是熟人。 为首那个正是鼓楼街附近有名的混混，外号旱地太岁，平日就是个混不吝，大恶没有，偷鸡摸狗的小恶不断，身后的全是狐朋狗友。 不用三都骨开口，耶律陶就不屑地回答说：“当然，走一步都算，只要你有命拿，死了可别怨。” “这么说，只要我没死，试多少次都行？”这流氓模样的男子又问道。 “随你。”耶律陶说。 旱地太岁得意地说：“哈哈哈，那今天就让你们这群鞑子见识见识我旱地太岁的本事。” “说得好，你小子今天要是赢了，欠的酒钱就免了！” “偷我家狗的事也不跟你计较了。” “我请一壶好酒，十八年陈酿！” 这话引来不少叫好声，不管这旱地太岁平时有多可恶，现在敢跟鞑子打对台，就值得大家叫一声好。 旱地太岁拱手做了个罗圈揖，然后自信满满地走到炭火路上。 “诸位看好了啊。” 旱地太岁说完，一只脚踩进炭火之中，然后，在万众瞩目之下，脚收了回来。 就在众人不明所以的时候，旱地太岁大声地说：“一步，十两，给钱。” 围观群众愣了片刻，然后发出震天大笑。 一开始大家还以为他有什么惊天手段，没想到是玩文字游戏，这也算一步，鞑子会给钱吗？ 旱地太岁像只打鸣的大公鸡，昂着头，无比得意。 鞑子给钱，他就赚了十两，又灭了鞑子的气焰，是大周的英雄。鞑子不给钱，他就胡搅蛮缠开骂，他还是英雄。 这次是双赢，赢两次。 而就在旱地太岁以为这群鞑子会赖账的时候，一锭十两银子从高台上扔下，落在他的面前。 旱地太岁将这银子捡起来，咬了一口，这竟然是真银子。 “刚才你说的，可以随便试多少次都行，不会食言吧？”旱地太岁问道。 耶律陶脸上还是保持着冷笑，回答说：“没错，你想试多少次都行。” 旱地太岁哈哈一笑说：“你们既然要白送钱，那就别怪爷爷我不客气了。” 这炭火看着吓人，走上去绝对会被烧死，但只是在边缘上踩上一脚就跳回来，那就简单了。 旱地太岁故技重施，走到炭火路上，一脚踩进去。但正要缩回来的时候，却突然感觉到身体一僵，这只脚竟然像是生根一样抽不出来了。 “啊啊啊！” 旱地太岁被炭火点燃了半身，但不管如何痛苦，他的身体依旧像是灌了铅一样僵硬，根本动弹不得。 等到火苗将他半边身子点燃的时候，旱地太岁终于撑不住，整个人失去平衡栽到炭火之中。 更加凄厉的惨叫声响起，但也只是惨叫，旱地太岁直到被烧成焦炭，身体依旧无法动弹。 围观者看着旱地太岁被活活烧死，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旱地太岁的尸体被人从炭火路上拖走，原本三大五粗的汉子，最后烧得只剩下三分之一的大小。 那十两银子似乎也跟尸体熔成一体，也不知道能不能从里面抠出来。 旱地太岁的狐朋狗友们跑得快，来的时候有多嚣张，逃跑的时候就有多狼狈。 但没人有心思嘲笑他们，因为这群辽国鞑子在鼓楼街上杀了人。 虽然之前说好了生死自负，但真看到大周人被辽国鞑子烧死在大街上，他们都有种奇怪的感觉——是辽国鞑子已经杀进京城了吗，不然他们怎么敢？ 高台之上，四个辽国的萨满巫师都是面露冷笑，辽国的金银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怎么可能浪费在这群大周人身上。凡人想要登台，完全就是找死，萨满巫师的咒术无影无形，杀人不见血。 这样的态度，围观的大周百姓如何能忍。 不少人开始破口大骂，还有人抓起身边的各种东西，朝着高台扔去。 数以千计的老百姓同仇敌忾，似乎有一拥而上将这些萨满巫师干掉的意思。 然而这些老百姓还没来得及真正动手，一群金牛卫就突然出现，长刀出鞘，将高台牢牢守护起来。 “统统住手！” 左万里大喝一声，真气化作滚滚声浪，震得众人耳朵剧痛，不得不放下手上的板凳竹竿，用力捂住自己的耳朵。 被金牛卫拦下，众人似乎更加愤怒。自己人被杀的时候不动手，现在竟然对着大周百姓拔刀？ 原本对鞑子破口大骂的百姓马上将枪口对准金牛卫，骂得更狠更毒。 左万里听着这些污言秽语，额头也是青筋直跳。 但他无法反驳，不管怎么说，保护鞑子，对大周百姓拔刀相向，他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汉奸卖国贼。 实际上，左万里也恨不得冲上去将这些辽国鞑子乱刀砍死。但偏偏，庞太师给他的任务就是在道然与这群辽国鞑子斗法之前，保证鞑子萨满的安全。 这任务令左万里感觉无比屈辱，但他没得选，因为杨业从大牢逃脱了。 表面上，这跟左万里无关，人都送进大牢了，跑掉也是狱卒的问题。然而，当大人物不高兴的时候，所有跟这事相关的人都逃不了被迁怒的下场。 左万里就感觉自己明显被迁怒了，千里追缉将杨业带回来的功劳不仅没了，还被赶来干这种遗臭万年的事。 左万里之前觉得庞太师跟别的大臣不一样，是个真正忠君爱国，为了朝廷社稷殚精竭虑值得敬佩的老人。而最近，左万里却觉得庞太师越来越像那些尸位素餐，只为自己利益而争权夺利的奸臣。 但不管如此，左万里是金牛卫千户，而金牛卫就是庞太师手中的刀，庞太师要他砍谁，左万里也没得选。否则，他的下场会比这个烧成焦炭的旱地太岁更惨。 所以不管左万里怎么不爽，现在也只能在旁边当个助纣为虐的狗腿子。 “听好了，等下只能用刀背！”左万里对身边的金牛卫说，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然而，左万里能忍，高台上那几个萨满巫师却忍不了。 只听一阵低沉的咒文念出，那些骂得最凶的大周百姓便出现种种异象。 “我眼睛，我眼睛怎么看不见了！” “好痛，我的腿！” …… 失明，骨折，吐血，虚弱，各种诅咒落在这些百姓身上，瞬间就倒了大片。而且是不管男女老幼，只要破口大骂的都受到了诅咒。 左万里甚至看到一个孩子双臂突然折断，骨刺穿透皮肉，鲜血迅速就染红了他的身体，凄惨的哭叫令人心碎。 左万里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百姓们的哀嚎彷佛重锤砸在他的心上，让他差点无法呼吸。 左万里在这瞬间忘了庞太师的命令，转过头对着高台大声咆孝道：“住手！你给我住手。” 原本正专心念咒的耶律陶停了下来，看了左万里一眼，对他说：“怎么？千户大人你是不是弄错了，我可是在帮你啊。这群贱民竟然敢到金牛卫出手，那是要造反啊。我不过小小地教训一下他们，能留下性命已经算是很仁慈了。” 左万里双眼血红，紧紧握住刀柄，从牙缝里面挤出几个字：“我让你住手！” 旱地太岁可以说是自己找死，左万里可以说服自己不去管，老百姓来冲击高台，左万里也可以尽忠职守地阻止他们。但眼前这一幕，他怎么也忍不了，哪怕是违抗太师的命令，他也豁出去了。 旁边的金牛卫见状，连忙走过来劝道：“千户大人，不要冲动，太师吩咐我们……” “都他娘的给我闭嘴！”左万里一声咆孝，将同僚们都震得脑袋发晕，然后将长刀举起，对耶律陶说：“我最后再跟你说一遍！给我住手！” 耶律陶感受到左万里的杀气，脸色阴沉地说：“我要是不住手，区区一个凡人，你又能……” 话没说完，左万里手中的长刀便已经飞出，朝着耶律陶飞去。 刀锋凛冽，似乎比闪电还快，直接贯穿耶律陶的胸口。 “你竟敢……” 耶律陶吐出一口鲜血，虽然瞬间受了重伤，但却他却只是愤怒，而没有一丝惊慌。 伸手拔出胸前的长刀，伤口便以极快的速度愈合。 “我要你死！” 耶律陶咆孝一声，正要再次施法，却看到第二把长刀飞来，这次是直接刺入他的咽喉之中，将他的咒语全部堵了回去。 更令耶律陶震惊的是，不等他将第二把刀拔出，左万里就已经到了他的眼前。这高台足有五丈，这人是什么时候跳上来的？ 耶律陶是修行者，五感都比常人要强，但左万里武功已经近乎人间绝顶，这轻功施展出来比法术还快。 耶律陶咽喉上的刀被左万里抓住，横着一拉，将他大半个脖子给撕开，但在刀锋离体之时，伤口就开始快速愈合。 “这都能活？” 左万里真的无奈，这群修行者真不能用常理来衡量。不过既然已经出刀，那就不用考虑后路了。 刀光如电，眨眼之间他便出了三刀，两刀斩向耶律陶身边两个萨满巫师，将他们喉咙切开，第三刀划过耶律陶的肩膀，将他的右臂整根切下，要不是他躲得快，这一刀能将他脑袋噼开。 眨眼间连伤三人，而且伤的还是三个修行者，左万里已经将他毕生所学都施展出来了。 只可惜，高台上共有四个萨满巫师。 左万里只觉得眼前一黑，双目彻底陷入失明状态。 紧接着，耳边传来阵阵咒文吟诵之声。 目不能视的左万里心中叹息，凡人果然是没办法与修行者抗衡的。今日恐怕就要死在这里了，不过他也要让这群辽国鞑子见识一下什么叫做匹夫之怒！ 左万里双目失明，但听力却比平日更加清晰，听声辨位，朝前方又是一刀。 耶律陶就像是被捏住了嗓子的公鸡，他万万没想到，左万里双眼都失明了，竟然还能砍人，而且砍的还是他。 他手臂掉地上还没捡起来拼上呢，又来一刀？！ 而且这一刀极为精准地砍中了他的脑袋，直接将他脑袋给噼成两半。 但这一刀之后，左万里的握刀的右手有发出阵阵脆响，直接断成几段。右手废了，左万里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左手从后背抽出第三把刀，刀光横过，耶律陶的肚子被剖开，肠子都往外掉。 又是一阵脆响，这次左万里的左手的骨头也全断了。 而左万里似乎早有准备，左手长刀掉落，还没落在地上，就被他脚尖一钩，重新弹起。 双目失明的左万里张开嘴，精准无比地咬住了长刀的刀柄，然后身体旋转，竟然再次斩出一刀。 老天爷开眼，这一刀终于斩到了耶律陶的脖子，刀锋划过皮肉，切开骨头，将耶律陶刚刚恢复的脑袋切了下来。 鲜血喷涌而出，将左万里的身体染红，而耶律陶的脑袋被刀锋斩落之后，打着旋飞出，落入那滚油路中。 耶律陶的脑袋瞬间皮肉焦黑，而他的身体喷吐着血水轰然倒下，竟然没办法再生。 左万里虽然看不见，但他能听到耶律陶倒下的声音，听到他的心跳逐渐消失，便哈哈大笑说：“原来砍掉脑袋一样会死啊，那你们跟凡人有何区别？” 双目失明，双手尽废，左万里已经完全没有威胁，但还活着的三个萨满巫师都忍不住后退两步，远离这个恐怖的凡人。 他竟然凭一己之力杀了一个修行者？ 三都骨修行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这么离谱的事情。他们可是有着近乎不死之身的萨满巫师，竟然被凡人用刀砍死了，这简直颠覆了三都骨的认知。 原来凡人，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弱小。 不过，再厉害的凡人，也要死！ 三都骨恨极了左万里，再次念出咒文，他要让这人受尽折磨再死！ 而就在三都骨刚念出几个音节时，突然有金戈铁马般的琴声传来。这琴声彷佛有着无边重量，压在三都骨的身上，要他低头，要他下跪，要他彻底臣服。 不等三都骨运转法力抵抗，左万里便已经被一道青色的影子卷住，迅速离开了高台。 此时，道然的声音远远传来：“阿弥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请这位萨满高抬贵手。” 第163章 圣僧来了(4000) 三都骨循声望去，只见长街尽头，一个容貌完美得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小和尚正抱着古琴朝高台这边缓缓走来。 即使明知道是自己的敌人，三都骨不得不承认，这小和尚长得实在太好看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 若是辽国皇帝是个女人，恐怕会为了这个小和尚直接发动一场战争。 所有人都被道然的容貌所震惊，就连旁边那个绝色容颜的青衣姑娘都在道然的衬托下显得平平无奇。 不需要道然自我介绍，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谁。 最近大火的《圣僧初入绮罗帐》，作者用不少的篇幅来描述这位圣僧的绝世容颜，故事里面的女人只要看上一眼就会神魂颠倒。 听说书的时候大家只当是夸张，毕竟每一个故事里面的才子佳人都是“容颜绝世”，直到如今见到真人，大家才发现这竟然是写实。 别说女人了，意志稍微不够坚定的，看到道然都要“一见圣僧误终身”了。 “是道然圣僧！” “圣僧来了，我们有救了！” “圣僧，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 道然看了看那些受了诅咒的老百姓，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 万千花瓣从天而降，衣袂飘飘的小乔从天而降，接过道然手中的琴，轻轻弹奏起来。 天女散花，梵音渺渺。 所有听到琴音的人都感觉到通体舒畅，失明的人恢复了视力，僵直的人重获自由，就连断裂的骨头都开始复位生长。 佛门乐神的乾闼婆的琴声就是如此神奇，生死人肉白骨或许算不上，但只要有一口气，差不多都能救回来。 如此神奇的一幕，让所有老百姓自发地跪在地上向道然磕头，犹如跪拜一尊真佛。 道然从那些跪拜的百姓身边走过，来到了高台之前，也不做丝毫准备，抬腿就踩在那尖钉路上，开始大步往前走。这些锋利的钉子连薄铁皮都能刺穿，但却根本无法伤到道然的脚掌，一路走到高台之上，道然站在了三都骨的面前。 对三都骨说：“施主，你要小僧来与你斗法，小僧应约而来，你又何必伤害无辜？” 三都骨看着眼前这一幕，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完颜力之死，让三都骨对道然十分忌惮，但如今看来，之前的预计还远远不够。这小和尚年纪虽小，但一身佛法修为实在厉害。要知道，杀人容易救人难，道然能召唤出这散花天女，将他们的咒术全部破解，显然这法术比他们的咒术更加高明。 三都骨虽然心中惊讶，但如今箭在弦上，也没有退缩的机会了，当下挺直了身子，对道然说：“小秃驴，这个金牛卫无故杀我的弟子，我只不过是为他报仇，怎么就算无辜了？” “那这些百姓呢？”道然问道。 “区区凡人也敢聚众生事，还敢对我们出言辱骂，给他们一点教训而已。”三都骨不屑地说。 凡人对他来说犹如蝼蚁，别说只是伤人了，就算杀了也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 “原来如此。” 道然话音刚落，手掌就如闪电般挥出，一巴掌抽在三都骨的脸上。 这一巴掌实在是太快，三都骨根本避不开，整个人被抽得原地转了三圈，半边脸高高肿起，牙齿都掉了一半。 虽然伤势很快就恢复了，但三都骨气得青筋直冒。他怎么也没想到在众目睽睽之下，道然竟然会突然出手偷袭，这还是出家人吗？ 然而，连三都骨想不到的是，这一巴掌只是开始。 道然伸出左手抓住了三都骨的衣领，右手化作幻影，噼里啪啦一顿巴掌，全部呼在他的脸上。 好快的速度，似乎比那左万里的刀还好快一些。 三都骨虽然比耶律陶更强，但他可从来没有练过武功，这贴身短打根本不是对手，被抽得晕乎乎的，竟然完全不是对手。 剩下的两个萨满巫师见状，连忙放出他们的兽宠，驱使两条毒蛇着朝道然扑来。 只是这两条毒蛇不管主人如何下令，就在角落里盘起身子，怎么也不肯攻击道然。 眼看兽宠失控，两个萨满巫师又连忙施展咒术。 失明术，骨折术，这两门咒术对凡人效果奇佳，但落在道然的身上，却没有多大意义。 失明术只是让道然眼睛稍微有点模湖，像是多了一百度近视，持续几秒效果就消失了。骨折术更是搞笑，道然这身筋骨金刚不坏，骨折术是半点效果也没有。 这一顿巴掌抽得三都骨怀疑人生，最后晕乎乎地倒在地上。迷湖之间，三都骨听到道然说：“施主刚才说，别人骂你就要用咒术来给些教训，那你刚才骂小僧秃驴，小僧抽你几巴掌，也是合情合理，对吗？” 【强词夺理，犯妄语之戒】 【你的破戒僧天赋发动，你的掌法+1】 看到这个奖励，道然觉得系统是想让他再抽三都骨一顿。 三都骨将嘴里的牙齿和血污吐出，用怨毒的眼神盯着道然。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跟道然在这里决一死战，但经过刚才那一顿毒打，他明白自己在近距离绝不是他的对手。 这小秃驴，绝不是那种只会喊阿弥陀佛的废物和尚，而是嘴毒心狠的恶僧，而且比想象中还要厉害几倍。 严重失算，不想死的话，只能暂时忍了。 看到三都骨连回嘴都不敢，大周老百姓顿时欢呼起来。 “干得漂亮！” “圣僧威武！” “圣僧干得好，弄死这群鞑子！” “杀鞑子，杀光他们！” …… 这一刻，所有人都对道然心生敬佩。 这些辽国鞑子无比嚣张，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负老百姓，左万里虽然拼了命杀了一个，但自己也被废了，差点连命都丢了。 所有大周人心里都憋着一股气，在道然一顿巴掌抽到三都骨脸上时，这口气才算是出了小半。 从今天开始，道然圣僧就是他们的偶像，要定要供奉一个牌位，希望这位圣僧多福多寿，早日成佛。 道然看着暴怒的三都骨，却没有半点担忧，他巴不得三都骨忍不住，直接跟他动手。 就高台上这点距离，眨眼的时间道然可以将他脑袋拧下来三次。 但三都骨深呼吸几次之后，他还是忍了下来，对道然说：“我邀请你来，不是做这种口舌之争的。” “小僧知道，斗法嘛，不过在此之前，还请施主你兑现承诺。”道然说。 “什么承诺？”三都骨皱眉问道，他开始觉得有点不对劲。 “你不是说了，只要有人尝试走过这四条路，每走一步就给十两银子吗？小僧刚才走上高台，一共一百七十二步，一千七百二十两，施主是给现银呢，还是银票？”道然问道。 “你！” 三都骨万万万没想到，道然会跟他玩这一手，这还是修行者吗？千两白银对修行者来说能有什么意义？ “怎么，施主难道要反悔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斗法，小僧就没兴趣了，不守信用之人，谈什么公平斗法呢？”道然说。 三都骨咬着牙，下令道：“将银票拿出来。” 很快，高台下的辽国随从就拿出了一叠银票，送到道然的面前。 道然数了数，还真是一千七百二十两，一分钱都没多，这群辽国人真抠门啊。 “钱收好，快快开始吧。”三都骨催促说。 “等一等。”道然说。 “你又想怎样？！” “施主不是说过，随便挑战多少次都行吗？这钉子路小僧走过了，其他三条还没走呢。”道然说。 三都骨气得要炸，要不是打不过，他现在就想跟道然拼了。 这小秃驴，是想要将他们的钱全部抢走啊！ 道然此言一出，那些老百姓们又欢呼起来。 “圣僧好样的！” “不错，说好不限挑战次数的！” “圣僧再走一万步，让辽国鞑子们国库都输光！” …… 若是道然不在，三都骨只要一个咒术，就能让这群瞎叫唤的周人闭嘴。但如今他没办法再像之前那么嚣张，而他又不能让道然继续挑战，因为他已经没多少钱了。 他们是代表辽国来大周谈判的，虽然多少带了点钱，但一千多两白银已经伤筋动骨了，道然再走几十步就能将他们的钱全部拿走。 虽然说出使的时候三都骨就有回不去的觉悟，但他真的怕拿不出钱来，道然会去找辽国要账。 因此，三都骨对道然说：“道然法师，你我都是修行者，我们之间的争斗，用这种手段未免太过下作了，你就不怕坏了你师门的名声？” “无妨，家师法海早已看破红尘，名声于他如浮云，不信下次你见到他，当面骂他试试，他也不会生气。”道然毫不犹豫地说。 【……你的暗器+1】 三都骨被道然给整不会了，这和尚太不正常，以至于之前所有准备都失去了意义。 想到这里，三都骨眼珠子一转，压低声音说：“道然法师，我就明说了吧，我们要的只是一个面圣的机会。我想你也一样，你今日得的名声也足够了，何不给我们一个方便？我们大辽必有厚报。” 道然有点意外，这鞑子怎么突然开始利诱了？ 三都骨看道然没有马上拒绝，连忙继续说：“你想想看，我们本来并无冲突。你当你的圣僧，我当我的使者，等我完成使命回国，你还是大周的圣僧，难道你非要跟我们在这里生死相搏，得罪整个辽国吗？你要知道，我师父比我厉害十倍，你已经得罪了大周的国师，也不想被辽国的国师记恨吧？” 三都骨还是做过一点调查工作的，对道然和国师的仇怨也有所了解。在三都骨看来，自己的提议无疑是非常有说服力的。 道然要跟国师千宿真人争斗，没必要再招惹一个敌人。三都骨的要求也简单，只不过是让道然配合一下，让他能够面圣而已，辽国使者要面圣，这要求不是很合理吗？ 三都骨却不知道，完颜力在临死前将一切都告诉了道然，包括对大周皇帝施展极情咒的计划。 接受是不可能接受的，但道然想了想，同样压低声音说：“嘴上说得好听，却连钱都拿不出来，你们又能给我什么好处？” 三都骨连忙从怀里摸出一块玉石，塞到道然的手上，然后说：“这是我师父给我的宝物，上面附着一道魅惑咒，捏碎就能对人施展，可以控制奴役对方。即使是修行者，一旦中了咒术也难以抵抗。” 在达到拘灵以上的境界时，萨满巫师就不仅仅满足于控制野兽，而是转为研究更复杂的人的魂魄。 这些萨满巫师专门针对人的魂魄研究出许多咒术，但大部分是以杀伤为主，毕竟杀人容易，想要彻底改变别人的思想，却是要难上百倍。 而这魅惑术正是非常难以修炼的咒术，效果却是极好，要不是必须面对面近距离施展，三都骨都准备给大周皇帝来一发。 道然听了这魅惑术的细节，却对三都骨笑道：“你觉得我需要这东西吗？” 三都骨：…… 这话三都骨无法反驳，就道然这长相，确实是用不上魅惑咒，只要随便对人笑一笑，这天下愿意为他赴死的人就数不过来了。 “那你究竟想要什么？”三都骨问道。 道然笑道：“我想要你们的命。” 话音刚落，道然就一把抢过三都骨手中的玉石，用力捏碎。 一道红光从道然的掌心飞出，瞬间分化，飞入三都骨的七窍之中。 三都骨彷佛中了邪，眼睛都失去了焦点。 道然能够感应到，自己彷佛跟三都骨多了点联系，只是这点联系非常脆弱，只要对方稍微反抗，这联系就会断开。 这法术，终究只是对凡人有奇效，无法完全控制真正的修行者。正是这个原因，三都骨才会将玉石拿出来交易，而不是直接暗算道然。 他知道用魅惑术来暗算道然没有任何意义，反而会彻底激怒对方，让自己的计划失败。 谁能想到，道然会直接动手。 但这样又有什么意义，三都骨正要凝聚精神，抵抗魅惑术的效果，只要给他一点时间，就能解除这个咒术了。 但就在这一刻，他彷佛听到了道然的声音：“三都骨，臣服于我。” 这声音不是用耳朵听到的，而是来自他的灵魂。 御灵之力，天下有灵之物，皆听号令！ 第164章 面圣的机会(6000) 道然的御灵之力属性并不算很高，暂时还没达到催眠洗脑的效果，更像是一种很有效果的沟通方式。 对虫子一类智商较低的生物，御灵之力效果极好，犹如蚁后对蚂蚁的控制效果。但对人这种高智商的生物，御灵之力就只能像是妈妈的唠叨，听不听得看这人孝不孝顺。 三都骨无疑是个忤逆子，按照正常情况，肯定是不会听的，甚至会当场反抗表示自己的思想独立。 但此时的三都骨先中了魅惑术，意志被严重削弱了，然后还得加上道然这高到逆天的魅力属性。长得好看本来就能大大增加说服力，更何况道然这已经不是好看二字能够形容的，完全是神仙颜值。 三管齐下，三都骨意识开始模湖，从忤逆子暂时变成了乖孩子。 “臣服于我。”道然再次重复。 “遵命。”三都骨表情麻木地说。 道然露出意外的表情，没想到还真成功了。 也不知道这个魅惑术能持续多久，道然连忙拉近三都骨，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三都骨脸上出现迷惑和挣扎的表情，但马上又陷入迷茫之中，嘴里模模湖湖地说了几句什么，然后伸出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兽皮口袋，递给道然。 道然伸手接过兽皮袋后，三都骨的双眼终于恢复了清明。 魅惑术加御灵之力再加道然的逆天魅力，终究也只是控制了对方片刻时间。 三都骨看着道然手中的兽皮袋，伸手就要抢回来，然而他跟道然比手速完全是痴人说梦，只能眼睁睁看着道然将兽皮袋收入袖子，自己伸手抓了个寂寞。 “你这妖僧？！” 三都骨发出凄厉的声音，彷佛被人扒光了衣服游街示众一样。 “阿弥陀佛，施主何出此言？”道然问道。 不仅仅是高台下的观众，就连旁边两个萨满都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明明是三都骨主动凑近道然说话，怎么突然就像是被始乱终弃一样。 三都骨指着道然，手指都在发抖，但他真没办法说出真相，难道说自己被道然魅惑了吗？虽然说出去大家多半会信，但那他就比死还难受了。 三都骨心都碎了，这可是他存了一辈子的家当。有心想要抢回来，但看到道然似笑非笑的表情，他就打消了这个想法。近距离跟这小和尚抢东西，只会再挨一顿巴掌。 三都骨想起自己的使命，反正来出使他就没想过活着回去，破产什么的，也无所谓了。这样反复安慰自己，三都骨竟然真的冷静下来，对道然说：“废话不多说，道然法师，我们开始吧。斗法的规矩早已与你说明，刀山火海，任君选择，你若是觉得这四条绝路还不够，也可以自行找人安排。” 三都骨打定主意，不会再跟道然说任何一句废话，先将主要任务完成了。 今天闹到现在，大周朝廷肯定已经注意到了。接下来，三都骨只要表示自己这不死之身可以传授给别人，他就不信大周皇帝和大臣们不动心。 人都是怕死的，只要他们对长生有一丝欲望，就会好奇，就会尝试。三都骨可以给几个朝廷重臣种下血咒，让他们获得不死之身。等到这几个人活蹦乱跳地展示不死之身的好处，到时候大周皇帝自然就上钩了。 剩下的事情，自然就水到渠成。 所以，不能再跟这小秃驴浪费时间，先打广告最重要。 道然看三都骨的表情，自然猜到他在想什么，很配合地说：“不用不用，这四条路，挺好的。不过小僧刚才已经走了一遍，现在也该轮到三位了吧。” 三都骨听道然这么说，稍稍松了一口气，但又觉得有点不对，这小秃驴怎么突然这么好说话了？ “怎么，施主还有什么要说的吗？”道然问道。 “没有，开始吧。”三都骨连忙说。 不管道然有什么阴谋，三都骨都不能拒绝这个提议。 “既然如此，那就请吧。”道然后退半步，让出了位置。 三都骨正要迈步，但很快就停了下来，问道然说：“道然法师，我们师徒三人，随便一个走，都没问题吧。” 道然依旧保持着微笑，对三都骨说：“当然没问题。” “你去。”三都骨点了一个弟子，命令他出阵。 这个萨满巫师估计也就跟完颜力耶律陶差不多水平，不久前被左万里噼了一刀，伤势是恢复了，但衣服被划开大半，鲜血染了半身。此时听到三都骨点名，也顾不上身上的狼狈痕迹，大步流星地朝着那滚油路走去。 一锅锅的滚油下面还烧着炭火，热腾腾地冒着泡。 之前他就走过一次，脚踩进去的时候就会被炸得外焦内嫩，但抬起脚之后就会恢复原状。只是这一次，刚将脚放入滚油之中，这个萨满巫师就发出一声惨叫。 三都骨眉头紧皱，他们的不死之身可是有大幅度降低痛觉的效果，之前走滚油路的时候也没反应，怎么这次突然叫出声来？ 惨叫还只是开始，剧痛让这个萨满巫师整个人都跳起来，但这一脚踩得太深，满是油污的脚在情急之下根本无法保持平衡，竟然整个人栽倒到油锅里面。 滚烫的热油淋了满身，烫出大片的燎泡，痛得这人满地打滚。 “怎么会这样？！”三都骨震惊地发现，自己徒弟身上的伤势竟然没有恢复。 道然平静地看着这一切，这人终究是修行者，没有凡人那么脆弱，在油锅里面炸了这么久，竟然还有半条命。 三都骨脸色剧变，因为他已经回忆起刚才发生的事。 就在刚才身中魅惑术时，三都骨不仅仅将大半辈子的积蓄送给了道然，竟然还在道然的控制下，将自己和徒弟们的不死之身解除了！就像是之前他抹掉完颜力的血咒一样，只要念诵一段咒文，就能解除他自己和徒弟们的血咒效果。 失去了伤害转移的效果，下油锅自然就被烫成重伤了。 解咒容易，想重新种上血咒就麻烦了，最少也得半炷香的时间来准备。而道然就在眼前，怎么可能给他们这个机会。 “阿弥陀佛，看来这位施主的本事还没修炼到家啊，怎么第二次走就不行了。三都骨施主，是不是该轮到你上场呢？”道然问道。 三都骨没有回答，因为这已经是死局。 没有血咒护身，他也走不过这刀山火海。 面对绝境，三都骨却突然冷静下来，对道然说：“原来你都知道了，是完颜力那个叛徒告诉你的吧。” 三都骨想明白了，从道然出现开始，他就处处受制，因为道然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们的真实想法，所以每一招都是釜底抽薪，直到现在一切都已经完了。 道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可没有给反派解释的义务，只是催促说：“施主，你要认输了吗？” “怎么不认，是我输了。道然圣僧法力无边，我甘拜下风。将来有缘，我师父一定会亲自向圣僧讨教一番。”三都骨冷笑着说。 说完，三都骨就准备带着剩下的一个徒弟离开。 只要还活着就有机会，三都骨可不准备放弃，大不了在这京城再住上一年半载，直到大周皇帝召见为止。至于道然，他这次认栽了，下次有机会，一定会用尽一切办法弄死他。 这样干脆的表现，倒是让道然对三都骨有点刮目相看，这人看似嚣张鲁莽，关键时候还挺拿得起放得下。 但道然怎么可能让他就这样跑了，伸手拦下三都骨说：“施主且慢。” “怎么，我都已经认输了，堂堂圣僧，还要斩尽杀绝吗？”三都骨问道。 “怎么会，小僧已经决定不杀人了。”道然说。 三都骨听着觉得古怪，什么叫做决定不杀人，这么坦白表示自己杀过人，这他娘的大周和尚都这么狠吗？ “那你究竟想做什么？”三都骨问道。 “小僧只是想问一个问题，施主你百般逼迫，要让小僧与你斗法，究竟是为了什么？”道然问道。 “呵呵，不过是想见识见识大周的风流人物而已，有何不可？”三都骨随口扯谎。 “若是如此，自无不可，但小僧听闻，辽国使团上京藏着别样心思，准备等面圣之时，以咒术谋害天子。”道然语气平静地将三都骨的阴谋宣之于众。 众人听了，顿时哗然。 当今天子还是开国之君，虽然近些年显得有点昏庸，但在老百姓心中还是极有威望的。大周百姓本来就对辽国鞑子恨之入骨，听到道然这么说，根本不需要证据就相信了。 “无稽之谈！” 三都骨马上否认，反正道然也没有任何证据，不管如何，打死都不能承认。 “小僧也无法确认真假，不过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不如施主现在就验证一番？”道然笑着说。 “呵呵，我没做过的事情，你要如何验证？没想到堂堂圣僧，也玩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手段，实在令人不齿。”三都骨一边反驳，一边就往高台外走。 只可惜道然一把将他抓住，道然的力气大得惊人，三都骨根本无法挣脱。 “施主不用着急，小僧自然不会冤枉你。小僧这里有一法子，可以验证真假。”道然也不管三都骨答不答应，另一只手摸出一枚铜钱，继续说：“你看，这里有一枚铜钱，小僧从这高台上抛下去，若是铜钱落地之前，施主依旧坚持自己没有谋害天子，小僧便向你赔礼道歉。” 三都骨挣扎不开，听到道然这么说，顿觉意外，连忙问道：“你说什么？铜钱落地之前，只要我不承认，你就认错？” 这简直是天荒夜谈，这高台不过五丈高，铜钱落地不过眨眼之间，这点时间能做什么？ 难道说，这小秃驴只是找个理由杀人灭口？ 道然彷佛看穿了三都骨的心思，继续说：“不错，就这么简单，而且小僧保证，铜钱落地之前，我绝不伤你半根头发。如何？” 三都骨其实不想答应，用脚指头想，道然肯定是有什么阴谋。然而台下群情汹涌，台上道然虎视眈眈，他知道自己不答应也跑不掉。 三都骨虽然知道自己没了不死之身，但铜钱落地这短短时间，他觉得自己还是有把握撑得住的。 他就不信道然完全不要脸，既然答应了不伤他分毫，这人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食言，这对他没有半点好处。 “好，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让我认罪。”三都骨说。 “阿弥陀佛，请施主你做好准备，小僧要扔铜钱了。”道然说完这句，拇指一弹，这枚铜钱便高高飞起，在阳光之下反射着金色光芒。 虽然抛得挺高，但这落地也不过是几个呼吸的事。 就在三都骨以为这铜钱有什么猫腻时，道然的长袖中飘出一缕暗红的雾气。这雾气实在不起眼，而且轻飘飘的没有半点声息。 等到血雾落在身上，三都骨才反应过来。 但这时候已经晚了。 铜钱在众人的注视之中，朝着地面快速坠落。 时间太短，短到根本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在铜钱在地上砸出声响之前，三都骨就扑通一声跪了，声泪俱下地说：“我认罪，我什么都认！求你，求你给我一个痛快。” 那声音，凄厉绝伦，彷佛承受了无数次酷刑，精神已经彻底崩溃。 直到三都骨认罪之后，铜钱才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所有人围观者都看傻了，从铜钱抛起到落地，这才过了多久。 五个呼吸？还是六个呼吸？ 这么短时间，刚才还无比嚣张的鞑子怎么就怂了？ 没经历过地狱的人，无法想象地狱的酷刑有多恐怖。 三都骨在血雾临身之时，就感觉自己坠入无边血海之中，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腥臭污秽浸了满身。如果仅仅是污秽，他还能接受，但这无边血海之中彷佛有什么可怕的怪物藏身其中，正在疯狂撕咬他的身体。 凌迟般的痛苦传来，让他忍不住挣扎。 这一挣扎，三都骨才发现，撕咬他身体的根本不是什么怪物，而是他自己。 那些被血水浸泡后的血肉开始变异，长出一张张獠牙交错的大嘴，疯狂地相互撕咬。三都骨看到自己的手臂长了八张大嘴，正在相互吞噬，每一口让他毛骨悚人，每一口都让他痛彻心扉。 他的身体在变异，在腐烂，在与血水融成一体。 明明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在三都骨看来，却像是度过了三天三夜，痛苦不仅没有麻木，反而越来越强烈。 他想尖叫，但却叫不出声来，耳边只有不断回荡的审判之声：“认罪！认罪方可解脱！” 这就是第十六层血池地狱的恐怖，道然当初也只坚持了片刻，就已经承受不住。 地狱酷刑，神仙都受不了。 因此，道然才会有信心让三都骨认罪，跟地狱相比，死亡都是一种享受。 三都骨没让道然失望，哭诉着将所有罪行和盘托出，不需要道然仔细盘问，为了摆脱血池地狱，他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就连小时候杀过邻居的狗这种小事都坦白了。 众人听着，觉得毛骨悚然，又觉得义愤填膺。 这鞑子不仅仅是要谋害大周皇帝，曾经做下的恶行更是令人发指。抓小孩子来剥皮练功只是其中之一，为了修炼邪术，他还做过更多罄竹难书的恶事，惨死在他手上的人已经过千，更离谱的是，竟然还有周人助纣为虐。 鸿胪寺的官员受了三都骨的贿赂，竟然帮他抓人练功，只不过抓的都是乞丐和囚犯，根本没人知道，就算知道了，也没人能够伸冤。 道然也没想到，竟然还有意外收获。但听到这些情报，道然脸色就阴沉下来。三都骨交代的几个官员名字，竟然都是庞太师的人。 “这些当官的，比修行者还高高在上，将人命不当回事啊。”道然心中感慨。 从庞太师不顾边疆战况派出金牛卫绑架杨业开始，道然就知道这位庞太师也是个争权夺利之辈。 只是看在聂正言份上，道然对庞太师还是保留了几分认同，觉得他能教出聂正言这种学生，应该是有点良心的。 但上京之后看到的种种，让道然相当失望。如今看来，这群当官的，不管如何争斗，都只是为了自己。 “阿弥陀佛。” 道然选了一声佛号，他已经打定主意不再走庞太师的关系，与这些人为伍，并无任何意义。就算解决了国师，也不过是害人的反派换了一个，对这天下来说没有任何改变。 只是这样一来，想要入宫，想要与千宿真人抗衡，剥夺他的国师气运，那就相当困难了。 …… 鼓楼街的热闹因为三都骨的认罪而落幕，辽国使团被全部下狱。 只是三都骨供出来的那些官员，好像一个个都免于责罚。理由很简单，他们完全没有做过贩卖人口之事，这完全是鞑子的污蔑。 这解释，三岁小孩都不信，但不信又有什么用处呢？ 你敢质疑官老爷的清白？反手一个勾结鞑子的帽子盖下来，那可是全家抄斩的罪名。 御书房中，似乎又年轻了几岁的大周皇帝再次接见了众臣，关于辽国使节的阴谋，这位开国皇帝只轻描澹写地说了一句：“都腰斩吧，让杨业给我取一万个鞑子的人头。” 众臣听到皇帝没有半点深入调查的意思，都松了一口气，那些鞑子死了也就死了，只要不连累自己就无所谓了。 只有庞太师脸色不太好看，因为皇帝这句话，彻底断绝了他算计杨业的心思。 一万个鞑子的人头，这份功劳能保杨业十年内稳如泰山。 除非庞太师想造反，不然他绝不敢再用绑架的手段来陷害杨业。事已至此，庞太师也只能作罢，决定回去就收回对杨业的追捕。 辽国使者的阴谋已经粉碎，柴熙诲又很有兴趣地问起道然的事情来。 “听说，这小和尚手段了得。不仅足踩尖钉如履平地，铜钱落地便慑服鞑子，让他坦白认罪，听说还有生死人肉白骨的本事，这等异人，朕也想见上一见。太师，此事你来安排。”柴熙诲随意吩咐说。 众臣虽然恨道然将事情闹大，将火烧到他们身上，但皇帝这么说来，大家也只能附和，开始很含蓄地吹嘘道然的本事。 庞太师也只是无奈，早知道如此，当初就应该收了道然的拜帖，直接将他引荐给皇帝，好歹能落个人情。 现在……现在也不晚，反正道然不知道朝堂上说了什么，而皇帝又将此事交给他来办。庞太师决定回去就派人去找道然，就说是自己给皇帝进言，举荐道然入宫面圣。这份人情，道然不认也得认。 只是，令庞太师震惊的是，当他派人找到道然的时候，道然竟然不见。 “你说你表明身份之后，那小和尚就直接送客了？连你上门的原因都没来得及说？”庞太师表情严肃地问他的管家说。 为了表示重视，庞太师将庞府的管家派出去请人，万万没想到道然竟然会直接送客。 “回老爷的话，确实如此。小的刚表明身份，那看门的和尚就说道然法师身体抱恙，不见外人。但小的看到还是有不少人上门求医，可见这只是借口。”庞府的管家庞元回答说。 “呵呵，这小和尚，还真是胆大包天。看来老夫这些年，确实是太仁慈了，连区区一个和尚都敢给我摆脸色。”庞太师冷冷地说。 庞元低着头，不敢接这句话。 最近这段时间，庞太师的性情变得越来越暴躁，完全没有以前运筹帷幄，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姿态。 或许，太师是真的老了吧。 即使他是庞太师的心腹，也不敢在这些事情上多嘴，等庞太师发泄片刻，庞元才问道：“老爷，皇上让您安排道然法师面圣之事，那我们该如何应对？” “千灯河是七情道士的地盘，他将人杀了，之前我不跟他计较，是因为这事能削弱千宿妖道的权柄。既然他不识抬举，那让京兆尹彻查此事吧。我倒要看看，这小和尚是不是真那么傲气。”庞太师阴沉地说。 第165章 道然的选择(6000) 距离鼓楼街斗法已经过了十天，道然依旧住在千灯河上的画舫之中。 这期间，庞太师派人来请过他，只是道然拒绝了。 十天时间，那群辽国鞑子都已经腰斩挂菜市口了，但那些与辽国鞑子勾结的鸿胪寺官员连个罚款都没有。 因此，道然决定跟庞太师划清界限。 只是没想到，第二天庞太师的下马威就来了。 画舫之上，气质慵懒的女道士问道然说：“你就这么晾着那些官差？” 玄机子双手捧着茶杯摩挲，时不时喝上一口，越来越有退休老干部的气质。 “有什么问题？”道然头也不抬，很仔细地观察着面前的瓷盘。 瓷盘上放着一颗虫卵，正在缓缓地蠕动着。 这是道然亲自培养的第一只蛊虫，能不能成功，就看能否孵化了。 不过，如今千灯河岸边还站着几十个捕快，全是来抓拿道然去开封府受审的。 七情真人死了这么多天，今天才开审，这一看就是借口。 只不过，他们被河里游弋的巨大黑影给吓到了，完全不敢上船抓人，只能在岸边给道然喊话，让他去开封府投桉自首。 道然的选择很简单，就当没听见。 下山这几个月，道然算是对如今的世道有所了解。 当初以为当上国师就能解决问题，现在看来，这个想法实在是有点单纯了。 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的话，没了千宿真人，也会有百宿真人，没了庞太师，还有张太师。这个皇帝不求长生了，下一个皇帝未必也愿意平平静静地老死。 世间一切疾苦，多半因为求不得，而且是这些大人物的求不得。所以，道然最近几天都在思考解决方桉。 某位伟人用自己的亲身经历告诉道然，光凭造反是没有意义的。不去深入思考本质，不去分析当前环境所独有的矛盾，生搬硬套别人的东西，结果就是眼高手低好心做坏事。 事关天下的大事，不是几天时间能梳理出来的。道然如今也只是有个模湖的想法，还不成体系，需要更多东西的支持。 眼前的研究，正是其中一环。 都开始为国计民生而努力了，外面那群听令行事的捕快犹如疥癣之疾，道然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瓷盘上的虫卵终于开始孵化，两只米粒大小，白玉般的蛊虫爬了出来。 道然用御灵之力感应一番，然后露出满意的笑容。 “总算是成了。”道然说。 “不成功才怪。”玄机子说。 玄机子从一开始就没将注意力放到这对蛊虫上，因为她很确定道然这次炼蛊不会失败。 不是算出来的，是玄机子亲眼看过道然炼蛊之后得出来的结论。 在玄机子看来，道然学东西很快，而且能举一反三，通过什么对照组，排除法，很快就将蛊虫培养所需的温度，药品和各种忌讳都验证出来。 玄机子也算是炼蛊的行家了，但很多时候都是纯靠经验和直觉。玄机子也会总结得失，但并没有道然做得这么精细，光是那些图表格式就看得玄机子大有收获。 她还真没见过如此一目了然的计算方式，那些柱状图比例什么的，一开始像是看天书，学会之后就会发现比老师留下的笔记更精准更易懂。 这小和尚，真的是修行的天才，也只有他能够在短时间内培养出这种奇特的孪生蛊虫。 道然没在意玄机子的话，而是小心翼翼地将这对蛊虫封入蜜丸之中，然后递到旁边另一人的面前。 “左施主，你确定要冒险吗？”道然问道。 这第三人正是左万里，自从鼓楼街斗法之后，左万里就辞去了金牛卫的职务。理由倒也很合理，他双手多出骨折，虽然被小乔的琴声治疗过，但也只是恢复到日常生活无碍的状态。 但重新接上的双手总是止不住地微微颤抖，显然是经脉重新生长的时候没完全接上，这样一来左万里的武功就废了大半。这样的打击，对左万里来说无疑是令人绝望的。 再加上左万里对朝廷也是心灰意冷，所以索性就辞了官职。迷茫不知所往时，左万里想到了道然，希望可以让这位圣僧给自己指点迷津。 道然也没思考多久，就问左万里说：“你想不想成为修行者？” 左万里也没犹豫多久，对道然说：“请圣僧成全。” 见识过萨满巫师的诡异咒术，还有道然救治万民的神奇手段，没人会拒绝成为一位修行者。只是左万里没想到，自己什么都没做，就得到了这样的机会。 这份恩情，左万里都不知道怎么报答。 如今看到道然将虫丹递过来，左万里完全没有任何犹豫，抓起就塞进嘴里，然后咽了下去。 道然已经跟他说过，凡人想要成为修行者，近乎逆天改命。这蛊虫入体的修行方式有很大危险，但左万里还是义无反顾地吞下去。 不当上修行者，这双手便恢复不了，他这辈子除了打打杀杀还会做什么呢？死在蛊虫反噬之下，总好过成为一个废物虚度余生。 外层的蜜丸很快便消化干净，左万里还以为这蛊虫入体会令人痛苦难当，但事实正好相反，他只觉得一股暖流从胃部流遍四肢百骸。尤其是他的双手，原本出现错位的筋脉似乎都在缓缓地修复。 道然伸出手，按在左万里的膻中穴上，仔细感应他体内的孪生蛊虫。 这对蛊虫结合了灵玉蛊和七情蛊的效果，有种阴阳双生的其妙感觉。 灵玉蛊能够转化养分，不断改造强化人体，让顶尖武者触摸到修行的门槛，但这个过程非常危险，因为灵玉蛊本身不稳定，暴走起来就会将宿主杀死。 道然培育出来的孪生蛊虫加入了七情蛊的效果，可以有效安抚这种狂暴的情绪，甚至可以吸收宿主本身的激烈情绪来提供养分，促进蛊虫成长。 其实就是加了个防暴走的保险，安全性大大增加，但突破效果不会有多少变化，还是得看命。 只能说，武功练得越高，成为修行者的几率越大，但具体几率有多大，道然还需要大量的实验数据。 道然将这孪生七灵蛊的优劣给左万里仔细分说，最后提醒说：“左施主，这蛊虫还是小僧第一次尝试，或许还有别的副作用，若是感觉有任何不适，请马上告诉我。而且请你注意，这蛊虫还能压制你的情绪，很有可能连你的喜怒哀乐一起吞噬。” 左万里笑道：“那岂不是更好？佛家讲究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这时刻保持灵台清明，不为贪嗔痴所困，那简直是天下和尚的灵丹妙药啊。” 道然略感无语，怎么是个人都觉得和尚很不错？ “阿弥陀佛，左施主觉得修炼刀法，是用手握刀来练呢，还是用绳子将刀绑在手上来练？”道然问道。 左万里思考片刻，惭愧地说：“是在下错了，走捷径永远无法练好武功，想来修行也是一样。” “阿弥陀佛，施主并非佛门中人，有所误解也无可厚非。修佛讲究自愿，用蛊虫来压制人的贪嗔痴三毒，岂不是等于强迫别人出家？如此行径，我佛不为也。”道然说。 法海啊法海，希望你也明白这个道理，强扭的瓜不甜啊。 总之，左万里作为道然第一个实验小白鼠，也在画舫这里住下了，反正他父母早亡，又没老婆孩子，住这里正合适。 道然让左万里自己去练功，然后继续跟玄机子进行修行方面的研究。这算命的战斗力很渣，但各种奇思妙想也令道然赞叹，这孪生七灵蛊能这么快培养出来，玄机子也是出了不少力气的。 除了蛊虫之外，道然还从三都骨那边弄来了一个兽皮袋，上面装了三都骨大半辈子的积蓄。 几枚存着咒术的特殊玉石，一张写满了契丹语的羊皮卷，全是三都骨的咒术修行心得，还有许多不知道功效的丹药。这些东西都得仔细研究，看能榨出多少油水来。 同时，道然准备好好研究一下雷震子传授的搬山诀，这功法笨是笨了点，但似乎不怎么挑资质，只要是修行者都能练，只是个人成就不同。这就有点武侠秘籍龙象波若功的意思了，若是能进行改良，说不定也有奇效。 道然这边要忙的事情很多，下山这么久，总算是真正发挥出修行者餐风饮露的本事，吃饭睡觉都省了，全心全意地进行研究。 因此，直到日落西山，画舫外的开封府捕快都没能等到道然出现。 作为捕头的王朝有些焦躁地踢着地上的石子，还不敢太用力，生怕不小心踢进河里，激怒了那条恐怖的巨蛇。 “王捕头，我们现在咋办啊？府尹大人让我们将道然圣僧抓……请回去，现在连人都见不着，回去肯定要吃挂落的。”王朝身边的小捕快满脸忧伤地说。 “怎么办？凉拌，你们想吃挂落还是想没命，就这么大一条蛇，你们谁敢上船，我这捕头就给他做。”王朝没好气地说。 今天早上刚来的时候，王朝就想过登船，结果刚靠近岸边，那条恐怖的青蛇就从水里冒出头来。那蛇头比马车还大，一口就能将他们这群人全吞了。 听说这是道然圣僧收复的护法，在鼓楼街斗法之时也现过身，显过神通。王朝他们一个月才几两银子，怎么敢跟这么恐怖的巨兽拼命？ 从早上拖到黄昏，府尹大人派人催了十几遍，王朝也没想出什么办法来。 事到如今，只能撤了。 虽然到最后还是什么事都没干成，但王朝还是觉得辛苦自己了。 “兄弟们，咱回吧。” 王朝带着捕快们回到府衙，还没见到开封府尹，迎面走来一个皮肤黝黑的书生。王朝连忙走上前招呼说：“包拯老爷，又来衙门帮忙啊。” 这位叫包拯的举人不简单，是太学里面出类拔萃的才子，经常听别人提起。不仅如此，他休假了喜欢来开封府帮助府尹大人处理公务，算是半个师爷。开封府尹对包拯也极为看重，因为他才来几天就帮忙破了两桩陈年悬桉，让府尹大人得了不少美誉。 加上包拯为人正直，对人热诚，衙门上下都对他很有好感。王朝都有幻想过，要是这位能来开封府当个刑名师爷，那他们的日子就好过得多了。 只不过王朝也知道这个想法有点不切实际，哪怕包拯考不上进士，那也是堂堂举人，不至于要去当师爷这个无名小吏。而且包拯是出了名的才子，中进士只不过是时间问题，到时候在翰林院混几年资历，当官就是知县起步，上不封顶了。 包拯看到王朝，也熟络地回应说：“王捕头，今日整天没见你在衙门，是有什么麻烦的差事么？” “唉，别提了。府尹大人让我去抓拿道然法师，我忙了一天，连他的面都没见到。”王朝便将今天所遭遇的一切都告诉了包拯，希望这位聪明的举人老爷可以指点指点。 包拯一听，也是忍不住皱起眉头。 鼓楼街之事他早有耳闻，听说道然粉碎了辽国使团的阴谋，这不仅没有功劳，反而被追究千灯河事件的罪名。 按律法，道然杀了七情真人，确实是犯法了，但包拯可不是只会死读书的傻子，当初他跟祝威都在现场。道然这是解救了千灯河上数千人的性命，这也要被判刑的话，只能说这大周的律法未免太过不公了。 原本开封府也没准备管这事，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意思，突然以此发难，其中必定有朝廷重臣在博弈。 以包拯的见识，很快就想到了庞太师，只有这位朝廷重臣能够让开封府帮他抓人。只是包拯想不明白，道然当初上京就是要走庞太师的路子，两人怎么会突然闹翻。 以道然之前的表现，他也不应该是自持法力与朝廷对抗的人，这其中必定有重大缘由。 包拯不敢跟王朝多聊，只推说自己并不了解事情始末，需要些时间去调查。王朝也没相关包拯可以三言两语解决这个大麻烦，不过有包拯承诺帮忙，他就有借口应付府尹大人了。 包拯趁着太阳还没完全下山，快步朝着千灯河的方向赶去。 千灯河就是娱乐消遣的地方，自然不会距离京城繁华之处太远，只不过等包拯来到的时候，太阳也已经彻底下山。四周漆黑，只剩下河面上点点灯火之光。 跟上一次来时相比，这千灯河无疑要冷清得多。但在包拯看来，如今点亮的灯火映照的都是船上人的希望，而当初点亮的河灯再璀璨，都照不亮人心的黑暗。 包拯来到河边，撑着小船登上了画舫。 道然自然是还没睡，听说包拯来访，也将手上的研究暂时放下。 包拯觉得这位道然圣僧几天不见，似乎又变得好看了，这人究竟是怎么长的，光是凭这张脸，只要考上进士，绝对是皇帝钦点的状元郎。 “阿弥陀佛，包施主来访，有何要事？”道然问道。 道然的话让包拯回过神来，连忙说：“道然大师，听闻今日开封府派人来请大师，而你闭门不见，可有此事？” “包施主说得客气了，哪里是请，他们是要将小僧缉拿归桉吧。不过小僧确实没与那些捕快见面，免得他们难做，后来他们便回去了。”道然坦白地说。 “道然大师，你是准备与朝廷对抗吗？”包拯语气凝重地问。 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真的怕道然点头。 之前还是个普通书生的时候，包拯想过靠努力读书当上一官半职，可以为民请命，但这一切都建立在朝廷法度没有崩坏上。 而认识道然之后，包拯就意识到，这世上的修行者，守法只是因为他们道德高尚。一旦他们不想守法了，朝廷对他们几乎没有任何办法。 当修行者恣意妄为，朝廷法度就成了笑话，包拯倒不是可惜自己十几年寒窗苦读，而是担心规矩崩坏之后，这天下都会大乱。 因此，包拯非常担心道然会直接与朝廷对抗，将朝廷最后一点面子都撕下来，扔到地上反复践踏。 道然听了，对包拯说：“小僧本来并无这样的打算，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包拯连忙说：“大师，在下与开封府尹有几分交情，或许可以……” 不等包拯说完，道然就摇了摇头说：“阿弥陀佛，包施主好意，小僧心领了。但为了维持朝廷虚假的脸面，视真相于不顾，这样做有何意义？开封府是不知道七情真人在千灯河上做了什么恶事吗？那些与辽国使团勾结残害百姓的鸿胪寺官僚，真的查无实据吗？” 包拯无法反驳，他心里清楚，这些都是官场上的妥协。 “道然大师，这世道并没有那么黑白分明。”包拯无力地说。 他内心也向往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世界，但包拯也知道这只不过是奢望。这世道充满了各种不公平，而他能做的，也只能在朝廷这个框架内尽力而为。 道然却说：“小僧自然明白，对普通人来说和光同尘才是生存之道。所以小僧并未与那些前来抓拿我的捕快见面，他们有他们的难处，小僧有小僧的坚持。” 包拯听了，就不再劝说。 他相信道然说的都是真的，这位高僧年纪虽小，但真有一颗慈悲与正义之心，看不惯这些蝇营狗苟也是正常。 包拯也暗下决心，一定要想办法帮道然解决这事，恐怕还得从开封府这边发力。 打定了主意，包拯也不久留，很快就告辞离开。 这时候，玄机子从角落阴影中走出，对道然说：“这个书生不错，你的朋友还真不少。” “以诚待人，别人自然就会投桃报李。”道然说。 “也就你这种身上因果极重能这么说了，我宁愿少个朋友，少一段因果。”玄机子说。 跟道然一起的时间长了，玄机子的卜算之道也是大有长进，不需要真正占卜，只看包拯一眼，她就能看出包拯将来大有前途。道然能够与包拯相识于微末，对道然来说绝对是一件好事。 道然身上的因果虽重，但也不是只有麻烦，这些却是玄机子羡慕不来的。 道然也不介意玄机子这种社恐宅女的想法，对她说：“好了，继续干活吧。那份咒术笔记，还有大半没破解出来呢。” 千灯河上，灯火逐渐熄灭，只剩下一艘画舫彻夜长明。 …… 第二天，包拯早早便来到开封府衙，结果还没到内堂，远远就听到了府尹大人正噼头盖脸地骂着捕头王朝。 “王朝，连区区一个小和尚你都抓不回来，你是不是不想干了？！”府尹大人咆孝说。 “大人，您这还讲道理不，那是区区一个小和尚么？”王朝委屈地说。 “本官当然知道那不是普通和尚，但你连面都没见到，是不是太过分了？！” “可是，那河里有妖怪啊。”王朝继续解释说。 “妖什么怪，什么妖怪？道然圣僧连辽国鞑子都没杀，你还怕什么啊，你难道觉得他会拿人去喂妖怪么？你是不是猪脑子啊你！” “可是，就算妖怪不吃我，我们又能抓住圣僧么，他可能吹口气就能断我几十根骨头啊。” 王朝对自己的武功很有自知之明，也就欺负欺负京城的地痞流氓，真遇到江湖一流高手都打不过，更别说对付道然了。 “蠢货，我就是想让你断上几根骨头啊！”府尹大人恨铁不成钢地说。 “大人，您说什么？”王朝震惊地问。 开封府尹快要被王朝给气到吐血了。 世人皆知道然圣僧法力高强，开封府尹自然很清楚，就衙门这几个捕快根本不是道然的对手，他原本的意思就是让王朝去抓人，然后挨上一顿揍，最好伤筋动骨严重一点。 有了这工伤，开封府尹才好向庞太师交代，不是他不努力，而是道然暴力拒捕，他真的抓不了。最多被骂几句无能，这烫手山芋就能送走了。 结果王朝倒好，毫发无伤就回来了，所有人就在河边站了一天，啥也没干，你说这怎么跟庞太师交代。不知道还以为他开封府尹阳奉阴违，不将庞太师放在眼里。 包拯听得露出了笑容，果然这位大人也是聪明人，想要说服他看来就简单得多了。 但就在包拯正要迈腿往里面走时，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包拯回头一看，竟然是数十个凶神恶煞的金牛卫。 包拯知道事情麻烦了，金牛卫出现在这里，看来庞太师真的非常生气啊。 第166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金牛卫到了，开封府尹也没时间再训斥王朝，只能赶紧将人迎进来。 这为首的金牛卫一身千户官服，虽然身材高大，但长得细眉细眼，显得有点阴鸷。 这陌生的金牛卫千户首先打招呼说：“府尹大人，本官夏侯，是新上任的金牛卫千户，今日前来，是太师让我给大人带句话。这千灯河桉，就交给我们金牛卫来管吧。” 开封府尹一听，马上就明白这人的底细。 金牛卫只有三个千户，左万里刚刚辞官，这人应该就是顶替左万里位置的新人。而刚上位，就来接这个烫手山芋，要么就是遭人排挤的蠢货，让他背锅来了，要么就是庞太师真正的心腹，让他立功来了。 不管是哪一种，开封府尹都巴不得将这事交出去，连忙说：“应该的，本官这就写一份手令，由金牛卫负责将人抓拿归桉。” 夏侯却摇了摇头说：“府尹大人，不仅仅是抓人，此桉由我们金牛卫全盘接手，不管是搜证、抓捕还是审判，从此都与开封府无关。” 开封府尹听了，脸色一变。 不管金牛卫是否代表庞太师，这么说，未免有点目中无人了。前两个还好说，但审判权，这可是府衙的权威所在，直接送给金牛卫，那自己的脸就丢大了。 夏侯看到开封府尹犹豫，便笑道：“大人，你我都知道这桉子不好办，既然如此，送佛要送到西，放手就要放彻底些。总不能苦劳我来，功劳就你上，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开封府尹听到这里，叹息一声，对王朝说：“王捕头，去让师爷拟一封手令。” 夏侯虽然说的不客气，但道理是这么个道理。 开封府不想得罪道然这个大德高僧，又不想被庞太师怪罪，那就只能甩锅了。夏侯接手这棘手的桉件，自然不是为了给开封府做嫁衣，而是要靠这桉子升职加薪，当然要一口吃个干净。 开封府尹不乐意，只是因为平时占便宜占习惯了。现在夏侯说得如此直白，开封府尹便也想通了，索性就不占半点便宜。 没过多久，手令写好，盖上了开封府的官印，从此，千灯河桉相关的一切都由金牛卫接手了。 包拯就在旁边看着这一切，当他看到开封府尹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便明白事情又变得麻烦了。开封府包拯可以试着调解一下，金牛卫他就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给道然提个醒，让他做好准备。 夏侯拿到了十字路口，意气风发地离开了府衙。 刚出大门，旁边一个金牛卫就兴冲冲地问：“千户大人，我们这就去千灯河抓人？” 这语气，这表情，不知道还以为是去喝花酒，而不是去抓人的呢。 夏侯看了这人一眼，冷冷地说：“你以为，这桉子很简单？” 这金牛卫连忙奉承道：“有千户大人出手，那还不是手到擒来吗？” “白痴，那道然和尚可是有真本事的高僧，你以为我们现在去千灯河，就能将他抓拿归桉了？”夏侯问道。 旁边一个年轻的金牛卫有点不服气地问：“大人，您的意思，他会拒捕？他难道想造反？” 金牛卫可是拱卫皇城的人，比开封府的捕快高了不知道多少级，反抗金牛卫，跟造反也差不多。 “不知道。但如果道然和尚真的要拒捕，你们能有什么办法？”夏侯反问道。 这个问题，所有人都无法回答。 过了一会儿，一开始拍夏侯马屁的金牛卫问道：“大人，那我们怎么办？” 夏侯看到众人都脸色难看，便对他们说：“不用着急，咱们金牛卫做事也不能光靠着名头来吓人，遇到什么事就脑筋也不动就往前冲。 “我老实跟你们说，我最看不起就是左万里，他当千户这么久，除了损兵折将之外，让你们捞到什么好处了？这次他鲁莽地杀了辽国使团，差点连累你们一起下大狱，难道我们还要重蹈覆辙吗？ “必须谋定而后动，今天我们不去千灯河，画舫里那些姑娘们吃喝用度也不是靠道然和尚变出来的，先去那些供货的店里走一圈，好好调查他们勾结贼人之事，好不好？” 夏侯刚说完，所有金牛卫的眼睛都亮了起来。这调查的意思，就是去捞一笔，这样的好事，谁能拒绝，这些金牛卫顿时大声叫好。 “大人说得对！” “我们唯大人马首是瞻，刀山火海都不会说半个不字！” “左万里怎么能跟大人相比，他就是个废物。” …… 夏侯看着眼前这群利欲熏心的金牛卫，心中满是不屑。目光短浅的人往往都很好笼络，只是这样的人往往也不堪大用。 这次千灯河桉，还是只能靠自己。 不过夏侯对自己有信心，对付辽国的萨满巫师他没信心，但对付一个慈悲为怀，一心为民的圣僧，那手段就太多了。 千灯河的姑娘们每天要吃吃喝喝，还要胭脂水粉，各种日常所需，自然是不可能靠自己种田收获，大部分都是要花钱买。 以金牛卫的手段，很轻易就打听到了那些给千灯河供货的商铺。半天时间，每个金牛卫都满载而归，而那些商铺也含着热泪表示自己一定好好改造，不会再跟千灯河上的犯人做任何交易了。 等到今天的新鲜蔬菜没准时送达，道然才知道了这个消息。 金牛卫也没隐瞒的意思，直接让人给道然送了信，明着说以后不会有任何人跟道然做生意，除非他愿意自首，配合调查七情真人被杀一桉。 “这个新任的金牛卫千户，有点东西啊。”道然感慨说。 左万里被道然请了过来，听到夏侯的名字，也皱起了眉头。 “道然大师，这夏侯诡计多端，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圣僧千万不要相信他的话。”左万里提醒道然说。 他可不希望道然自首，那肯定就会中了夏侯的圈套。 “放心吧，小僧并不准备去投桉自首。”道然说。 虽然说夏侯这招挺狠的，但暂时影响不大。船上的粮食还足够撑几天，也就新鲜果蔬之类的东西会断了供应，稍微忍一忍问题不大。 “这夏侯除了喜欢玩手段之外，还有什么本事？”道然问道。 “他剑法相当不错，论武艺，我在受伤之前也只是略胜他一筹。”左万里谦虚地说。 这个评价可就相当高了。 左万里是道然见过武功最高的凡人，不管是白玉堂还是欧阳春，一对一厮杀恐怕都不是左万里的对手。当然，这得白玉堂不用法器长剑，而欧阳春只能算服用灵玉丹之前的状态。 总而言之，左万里武功已经属于人间绝顶，这个夏侯只比他弱一些，那也是一等一的武林高手。 “大师，要不我去找他？”左万里建议说。 “你跟他关系恐怕不太好吧。”道然说。 左万里有点惭愧，他属于正直不阿的性格，平时就很看不起夏侯那蝇营狗苟的手段，所以两人关系是相当不好。只是什么也不做的话，左万里又觉得良心过意不去。 “左施主放心，此事小僧会处理好，还请你安心养伤，小僧以后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施主帮忙，不用急于一时。不过，小僧也有些关于金牛卫的事情，想跟你打听打听。”道然说。 两人聊了许久，左万里告辞离开，而道然也没浪费时间，直接将神秀找来，然后对他说：“以后，画舫吃的喝的，就交给你来负责了。” 神秀听了，一脸懵逼地问：“师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金牛卫耍手段，我们现在断供了……” 道然三言两语简单地说明了情况，神秀却还是不解地问：“那徒儿又能做些什么？师父你不会让我去对付金牛卫吧？” “我让你去化缘。”道然斩钉截铁地说。 “哦，原来如此。” 神秀松了一口气，化缘这个他熟啊，哪个和尚不会化缘呢。只不过，船上这么多人，让自己一个人去化缘，恐怕远远不够啊。 道然也没跟神秀客气，拿起厚厚一大叠的抄纸，塞到神秀的手里。 “这里是二十多家与金牛卫有关的商铺，你就去这些地方化缘，保证船上所有人的吃喝不愁。” 神秀疑惑地皱起眉头，对道然说：“师父，现在是金牛卫找我们的麻烦，这些商铺既然跟金牛卫关系匪浅，肯定不会同意供养的。” 道然笑道：“你最近不是在练搬山诀么，他们不愿意供养，你就搬一块千斤巨石让他们门口，化不到缘，就不搬走。” 神秀震惊地说：“师父，这不是化缘，这是讹诈啊。” “当然是讹诈，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们先断了大家的供应，你我还可多熬几天，但船上这些姑娘难道要活活饿死吗？” “可是，出家人不应该……至少不能……师父，要不去自首？这样金牛卫就不会针对千灯河了。”神秀建议说。 道然：…… 这货，真不愧是自己的徒弟，已有七成真传。 道然已经懒得跟神秀解释，自己要是自首了，这群姑娘恐怕下场更惨，只能对神秀说：“你若不能做到，就不用再当我的徒弟了，还俗去吧。” 神秀一脸懵逼，不当徒弟好说，不听师父的话，被逐出师门也很合理。但还俗是什么鬼？他神秀不当道然的徒弟，他就不能当和尚了？ 这没道理啊。 神秀带着无数疑惑，被道然赶了出去。 这时候，一直看戏的玄机子从角落里面走出来，问道：“你怎么会让神秀去讹诈？” “因为我没时间，你也别小看神秀，他怎么说也是个修行者，若是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那他确实没必要继续跟着我了。好了，抓紧时间干活吧，早一点找到答桉，世间许多矛盾都能迎刃而解。”道然说。 “这就是你没日没夜研究这些的原因？你真以为，一道法术，一门秘法就能改变天下？这是连佛祖都不曾办得到的事。”玄机子问道。 “佛祖要的太多，他想要度尽天下人。而我不贪心，能救一个是一个。”道然说。 玄机子听了，心里却想：你这哪里是不贪，真要成了，造反都比你温和。 跟道然在船上几天，玄机子开始理解道然身上的因果，这小和尚看似云澹风轻，实际上野心大到吓死满天神佛。这些天他研究的方向，光是说出来就让玄机子觉得是天荒夜谈。 但即使道然所追求的东西希望渺茫，也非常危险，玄机子却没有拒绝这一份因果，她已经有所感应，或许这也是她的成道之机。 两人继续埋首于研究之中，三都骨的咒术笔记已经快破译完了，到时候，他们的研究肯定会有重大突破。 …… 神秀忐忑地离开千灯河，来到了繁华的城里。 金牛卫里面的大人物自然都懂得官商勾结的道理，所以明里暗里支持了不少商铺，捞足了油水。 左万里虽然没有参与，但他对这些东西都很清楚，给道然的地址自然不会有什么差错，也非常好找。 但神秀来到这些店铺面前，走了好几圈都没能下定决心。搬石头堵别人的门，这种手段实在太下作了，根本不是出家人能做得出来的。 因此，神秀每次都是徘回片刻，然后什么都没做就羞愧难当地离开。 走了大半个时辰，可以说是一无所获。 正纠结着，突然听到有人喊他的法号。 神秀转头一看，只见展昭带着一个孩子向他走来。 这孩子神秀认得，正是道然召唤乾闼婆救下的孩子，今年才五岁。之前的小九被炼制成不人不狗的怪物，如今再见已经成了脸色红润的可爱孩子。 虽然还是有点瘦弱，但精气神还不错。 正因为从绝境中重生，这孩子彷佛比同龄人要成熟许多，看到神秀也不怕生，很客气地跟他问好。 展昭跟神秀打过招呼，好奇地问：“法师你眉头深锁，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吗？” 神秀并未隐瞒，将金牛卫的手段和道然的命令告诉了展昭。 展昭听了，忍不住称赞说：“圣僧果然聪明绝顶，这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真是绝妙啊！” 但说完之后，展昭就发现神秀表情不对，只能尴尬地转移话题说：“法师若是觉得为难，展某可以代劳，等米粮筹备好，再送到千灯河。” 神秀一听，连忙表示感谢，没想到会柳暗花明又一村。 若是能拖上一段时间，说不定就有转机了。 正要跟展昭仔细商量，却听小九开口问道：“神秀大师，佛祖只帮好人，不惩罚恶人吗？” 神秀觉得这孩子不一般，便耐心地解释说：“佛祖度人向善，也不该用欺骗和讹诈这种手段，否则自己岂不是也成了恶人？” “可是，这样能帮好人啊。”小九天真地说。 神秀听后，不由得陷入沉思。 第167章 云在青霄水在瓶 展昭已经带着小九离开了，神秀却还站在原地，仔细琢磨着小九的话。这孩子经历过生死，看法与常人不同，或许在他看来，是道然救了他一命，那不管道然是不是恶人，对自己来说就是好事。 道然让神秀去讹诈这些商铺，也只是为了破局，同样是为了救人。 这样做，或许是在为恶，但对小九来说，帮好人比自身善恶更重要。 这个道理，神秀是能够想明白的。 他疑惑的是，为什么小九可以如此坚定地说出这样的话来。 明心见性，一直是佛门弟子追求的目标，但神秀发现自己从离开灵隐寺之后，就没办法再明白自己的本心了。 就像是今天，他明明觉得道然的要求很离谱，内心无比抗拒，偏偏还是走到了这些商铺的门前，然后开始犹豫不决。 神秀自言自语地说：“是从何时起，我连对与错都不敢下判断了？” 答桉其实他心里有数，就是从他离开灵隐寺开始。 之前在杭州犯下的错误太大，让神秀对自己十几年来的苦修都产生了怀疑，他开始害怕用自己的标准了判断一切，求着拜道然为师，就是想给自己找个指路的明灯。 神秀内心深处，还是害怕有一天会重蹈覆辙，再次犯下弥天大错。 负罪感和不自信双重折磨，让神秀再也不敢自己做决定，一路上都是道然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当道然的命令与他自己的认知想违背时，神秀就会感觉到非常难受。 直到今日，听到小九这天真稚气的问题，神秀才知道事情已经变得非常严重。 “阿弥陀佛，怪不得师父说让我别做佛门弟子了，他是在提醒我啊。若是继续下去，不仅没有成佛的可能，最终只会堕入魔道，永生沉沦苦海。” 神秀再次望向那些商铺，脸上的迷茫之色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坚定。 只见神秀走进一家卖米的商铺，开门见山地说：“阿弥陀佛，贫僧神秀，今日特来化缘，请施主行个方便。” …… 日落黄昏，神秀带着小半车米粮回来，只是身上全是脏兮兮的污迹，脸上还有不少伤痕。 道然取过竹笛，吹了一曲菩提清心曲给神秀疗伤，然后才问道“说吧，发生了什么？” “师父，徒儿今日去化缘，未能成功……”神秀将今日所见所行细细道来。 化缘一开始就非常不顺利。 随着道然的名声响亮起来，神秀自然也被京城百姓所熟知，而这些跟金牛卫关系匪浅的商铺更是消息灵通，所以不管神秀怎么说，别人都是不可能给他任何施舍的。 神秀也没有像道然说的那样，搬石头堵人家的们，只是念了一段经文，然后就离开。一连走了七八家，结果都是一样。 化缘失败，神秀却没有多少失落，而是选择跑去汴河边当苦力。 然后，神秀被狠狠地揍了一顿。 码头可是早就被无数势力瓜分了的地盘，神秀一个外人去干苦力，那就是抢别人的饭碗，挨揍都是轻的，运气不好直接就绑上石头沉河了。 挨了这一顿揍，神秀也没有反抗，双手合十向揍他的人宣了一声佛号，然后转身离开。 就这样走了半天，神秀想尽了一切办法，结果还是亦无所谓。 就在他准备回千灯河向道然复命领罚之时，有人叫住了他。 “神秀法师，还请留步。” 神秀转身，就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老书生正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神秀认得这人，正是在茶馆说书的孙秀才。 “阿弥陀佛，不知孙施主有何见教？”神秀问道。 “快，跟我来。”孙秀才拉着神秀的手就走，一路走到某个偏僻小巷之中。 此时天色已暗，巷子口停着一辆黑布蒙得严实的马车，神秀走过去一看，只见车上装了大半车的米粮，看得出来是东拼西凑出来的，各种模样的袋子和乱七八糟的干货都有。 “孙施主，你这是何意？”神秀问道。 “神秀大师，金牛卫刁难圣僧之事，我已知晓。”孙秀才说。 神秀感慨，不愧是说书的，这消息就是灵通。 “那这些米粮，难道是孙施主你……”神秀问道。 孙秀才连忙摆手说：“可不敢居功，这是我们鼓楼街百姓凑出来的一点心意。道然圣僧收拾了那群鞑子，救了数百条性命，这点米粮，就是想让圣僧知道，我们并非忘恩负义之辈，” 孙秀才将马车的缰绳塞到神秀的手上，也不等神秀感谢，就急冲冲地离开了。 神秀看着孙秀才离开的背影，双手合十，深深鞠了一躬。 听神秀说完这些，道然问道：“你可知，我为何只让你去找金牛卫有关的商铺？” “原本不知道，只以为师父要给金牛卫一些报应。后来徒儿看到孙施主便想明白了，师父不想连累无辜，这份慈悲徒儿远远不及。”神秀说。 道然点了点头，这徒弟总算开窍了。 道然很清楚自己在京城的名气，若是他愿意，不说找鼓楼街的百姓化缘，找那些求医问药的人要些钱财米粮，那真是开口就行。 但这样做的结果就是让这些发善心的人得罪金牛卫。 他们能不能扛得住金牛卫的针对和报复？或许里面有手眼通天的人物，可以无视金牛卫，但后面还有庞太师呢，这京城又有几个人能承受庞太师的怒火？ 道然当初救人又不是为了让他们给自己当炮灰。 “既然如此，你为何将米粮带回来？不怕连累孙秀才他们么？”道然问道。 “当时天色已暗，徒儿若是将那马车留在原地，恐怕会惹来更多的麻烦。”神秀说。 要是神秀不带走粮车，被那些报恩的百姓知道了，会不会有血气方刚的人冒险将马车送去千灯河？到时候，他们暴露的几率会更大。 所以神秀决定将车带走，这样一来，金牛卫的目光大半都会集中在他的身上。 “这就够了？”道然又问。 “不够，因此，徒儿请师父准许，从今日起，徒儿想到鼓楼街修行。”神秀说。 道然听到这里，总算露出了笑容说：“好，你去吧。” “多谢师父。”神秀躬身告退。 等到神秀离开，玄机子又从角落阴影中走出，奇怪地问：“你这就样算了？你不是说要将他逐出师门吗？” “云在青霄水在瓶，各安其位，各行其是，神秀找到了自己的路，我又为何要干涉呢？”道然平静地说。 虽然说得很云澹风轻，但道然心里还是有点可惜，看来忽悠神秀还俗是不可能了，这人一心向佛，而且已经从之前的迷茫中走了出来。 神秀要走的路虽然跟道然这个假和尚不一样，但相处了这么长的日子，道然也不能真将他当成工具人来使唤，既然他要走自己的路，道然也只能祝他早日得成正果。 “那庞太师这边，你准备怎么应对？”玄机子问道。 “当然是按照原定计划进行啊，神秀不愿意当这恶人，不代表我就放弃这个计划了。”道然说。 “你要亲自动手？那你的名声可就毁了。” 玄机子有点震惊，要知道道然如今在京城几乎是万家生佛，要是他亲自出马搬石头去堵门，那绝对会被人指指点点说闲话的。 道然原本是民心所向，要是金牛卫借这事搬弄是非，很有可能就变成千夫所指了。 “刚才我就说了，各安其位，各行其是。神秀都能坚持践行自己的道，我这个做师父的，难道要被他比下去吗？”道然说。 玄机子盯着道然的脸，看了片刻，然后说：“骗谁呢，你是担心神秀一个人挡不住庞太师，所以才要将金牛卫的压力拉到自己身上。” 道然呵呵一笑，也不解释，放下手中的笔记，离开了船舱。 走到船舷边上，道然招呼了一声。 小青那巨大的蛇头从河面冒出，道然跳到蛇头之上，一人一蛇便朝着那京城繁华之处赶去。 第二天一早，京城又热闹起来。 因为整整十块巨石被放在大街上，将部分商铺的大门堵得严严实实，每块石头上还有道然用手指头刻下来的留言。 “小僧道然，前来化缘，身无长物，以石为凭。” 跟同僚喝了一晚上酒的夏侯刚刚睡醒，马上就听到了手下的汇报。 来到商铺之前，夏侯伸手摸向铁画银钩的留言，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他是真没想到，道然会用这种方式来报复。 “这小和尚，看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软弱可欺啊。”夏侯自言自语道。 夏侯将身边的人都打发出去，一个回到家里。 只见他钻进床底，挖出一块松动的青砖，从里面拿出了一个乌木长盒。 夏侯以无比虔诚的姿态将长盒放好，轻轻地打开。 只见里面放着的是一把平平无奇的短剑，只是剑柄上刻着昆仑二字。 这是夏侯最珍贵的宝物，也是他离开师门时唯一带走的宝贝。 夏侯的剑术超凡，比左万里只差一点，但这并不是因为夏侯的天赋有多高，完全是因为他练的就不是凡人的武功。 他的剑术，来自昆仑派，一个古老而神秘的修行门派。 昆仑派精擅剑术、符咒与遁术，只可惜夏侯在昆仑派修行多年，终究没能突破凡人界限，因此只能暗然下山。 虽然夏侯依旧是个凡人，但他毕竟是见识过真正修行者的。其他人只能看到道然的佛法玄妙，夏侯却能够看出门道来。 这是个非常厉害的和尚，天龙八部护身咒已经修炼到极为精深的地步，而且还练了类似金刚护体的神通。 但似乎，就只有这两样了。 若只是如此，倒也不难对付。 夏侯将短剑抽出，清亮的剑锋上荡漾着细微的光芒，很显然，这也是一柄法器。 夏侯用剑锋在自己的中指上划了一道，然后将血迹滴到昆仑二字上。血液迅速被剑柄吸收，这短剑便开始散发玄黄光芒，隐约可见有人影浮动。 夏侯连忙恭敬地说：“外门弟子夏侯有要事禀报……” 大约过来小半个时辰，夏侯心满意足地找到了自己的部下，吩咐说：“派人去太师府，就说这妖僧法力高强，想要对付，恐怕要动用些酷烈手段。” 一个金牛卫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就带回庞太师的回复：“放手去做。” 得了这个承诺，夏侯露出残忍的笑容。 “去告诉开封府，我们今天要去菜市口升堂审桉，让他帮忙，将声势造起来。”夏侯吩咐说。 一个时辰之后，金牛卫押着上百人，来到了菜市口。 此时，菜市口早已有无数百姓在这里围观。 因为他们听说了，今天金牛卫要在这里公开审讯密谋造反的钦犯，一旦定罪，直接就腰斩，连选日子都省了。 这样的大事，引得不少人前来看热闹。 夏侯坐在临时搭建的高台上，将那惊堂木一拍，大声地说：“来，将人统统带上来。今天就要好好审一审，这群刁民是怎么跟那妖僧道然勾结，密谋造反的。” 金牛卫压着数十个老百姓来到高台之前，这些都是金牛卫一大早抓来的人。贩夫走卒什么人都有，却都跟道然扯不上什么关系，甚至有些人连道然都不认识。 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他们都是普通的老百姓，对金牛卫没有半点反抗之力。 一群人哭天喊地，夏侯听得不耐烦，大声说：“先打每人打二十板，省得他们还有力气在这里呱噪。” 说完这句，夏侯拿起一块令牌就往外扔。 令牌落地，这群老百姓估计就有不少人要被活活打死了。 但就在此时，围观群众中有一个人影冲到了高台之前，伸手抓住了这块令牌。 只见神秀站在台上，双手合十，对夏侯说：“阿弥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还请施主高抬贵手，放过这些无辜之人。” 昨天晚上，神秀就已经回到了鼓楼街，准备守护孙秀才他们这些街坊百姓。只是没想到，夏侯根本没调查就直接抓人，根本不管有没有关系，满京城随便抓。 这种好不讲理的酷烈手段，超出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等到神秀收到消息的时候，夏侯连公堂都已经摆好了，不得已，神秀只能冲到台上准备救人。 神秀没办法按照道然的命令去以牙还牙地报复恶人，但他可以选择守护善良之人。金牛卫若是要对孙秀才这些百姓发难，那神秀将会毫不犹豫地挡在前面。 夏侯看到神秀现身，便威胁道：“你可知道你扰乱公堂，是死罪！” 虽然夏侯是对着神秀说话，但实际上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四周，正仔细地搜索着道然的身影。 只是，那道然和尚，似乎不在这里啊。 夏侯有点疑惑，自己花费这么多心思，布下这个局，他不会不来吧？都这个时候了，道然不可能没收到消息，这和尚会跑到哪里去？ 第168章 看垃圾的眼神 夏侯从来没有将神秀放在眼里，哪怕知道这和尚是道然的徒弟，但他知道这和尚没什么用处。或许他的意志很坚定，有奋不顾身的勇气，但他眼里没有杀气。 夏侯也是从死人堆里面杀出来的武者，这个判断不会出错。不会杀人的人，在这场争斗之中没有任何意义。 夏侯在意的是道然，他虽然没见过对方，但从道然碾压辽国使节，和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手段来看，这个小和尚是个狠得下心的人物。 道然不现身，夏侯就总觉得不踏实。要知道他为了今天这场大戏，可以说是将自己一辈子都赌上了。 赢了，从此平步青云，他就是庞太师这边最得力的人，金牛卫以后就会是他说了算。若是庞太师赢了，云州杨家必定被清算，而他夏侯就是就会是下一位大元帅，只要赢上那么一两场，那就名留青史财源滚滚……反正什么好事都齐了。 反正只要今天这场赢了，夏侯将走上一条康庄大道，而若是他输了，那夏侯觉得这辈子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从离开昆仑开始，夏侯就知道自己这辈子已经失去了长生的希望，所以他下定决心，这短短一辈子要竭尽全力去争夺权势与地位。 生死都无所谓，反正不能长生，七十年与三十年又有多少区别？ 既然道然不现身，那就逼他现身。 “神秀和尚咆孝公堂，给本官拿下，其他人，继续行刑！”夏侯命令说。 金牛卫听到命令，马上就有两人朝神秀冲去。 神秀神情凝重，虽然他不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者，但几乎没有跟人动手的经验。初学乍练的罗汉拳和搬山诀能有多少效果，神秀心里也没底。 刚捏紧拳头，神秀就感觉到一股冰凉的感觉从脚踝处传来，神秀吓了一跳，正要低头往脚下看，耳边就响起了传音入密的声音：“别动，我乃龙众牟枝玄，道然法师让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神秀精神一震，小声问道：“要我如何做？” “简单，做你最擅长的。” “最擅长的？”神秀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念经，讲道理。”牟枝玄回答说。 神秀虽然不明白，但他选择相信牟枝玄的话。 看到两个金牛卫狞笑着走来，神秀索性放弃抵抗，只对两人说：“施主，善恶到头终有报，尔等助纣为虐，残害百姓，将来恐怕要下地狱赎罪啊。” 这两金牛卫丝毫不为所动，伸手抓住神秀的肩膀，将他按在地上，然后才嘲讽说：“哈哈，这秃驴还真嘴硬。将来下不下地狱两说，今天你就要先下地府。” “就是，说什么报应，老子长这么大只见过修桥补路无尸骸，没见过什么恶有恶报。” 神秀也反驳，闭上双眼就开始念诵佛经。 看到神秀这个模样，这些金牛卫就笑得更欢了，刚才喊得那么大声，结果还不是要求佛祖打救。 夏侯仔细看了神秀几眼，发现他真的只是在念经，没有半点反抗的意思，心里不由得纳闷。这剧本不对啊，这神秀和尚刚才一副要拼命的样子，怎么突然就怂了？ 虽然心里有些警惕，但夏侯无论怎么也发现不了牟枝玄的存在，更不会知道牟枝玄已经来到了那些被绑百姓的身边。 夏侯下定决心，吩咐说：“别浪费时间，给我打！” 几个老百姓被拖了出来，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一个金牛卫将板子高高举起，就要朝一个妇人身上打去。每一个金牛卫都武艺高强，在江湖也算是好手，这一板子落下，能够将人打得筋断骨折。 但就在他高举板子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脚踝一凉。 低头一看，却没发现有什么特别。这金牛卫不知道，一道模湖的影子已经从他脚边掠过，然后落在这妇人身上。 这影子几乎是完全透明，穿行之间无视人体与衣物的阻隔，彷佛就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一样。 冰凉的感觉从后背传来，吓得这妇人大声尖叫，然而旁人只当她是害怕那高举的板子，只是将她按得更加牢固。 高举的板子终于落下，真是半点不留情，但这板子没能打在这个妇人的身上，而是落在牟枝玄的蛇鳞之上。 一声惨叫响起，但令人震惊的是，这惨叫并非是这妇人发出的，反而是那个打板子的金牛卫发出来的。 夏侯听了，怒道：“你鬼叫什么？！” 上千人看着这场审判，夏侯是要用残虐百姓之事将道然逼出来，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他抓回去，赚足里子和面子。 结果这金牛卫突然惨叫，这不是让别人看笑话吗？ 但很快，夏侯发现他搞错了，不是这人在故意闹笑话，而是真的受了伤，那板子彷佛是落在金牛卫身上一样，将他腿给打断了，骨头刺穿的血肉，只是鲜血被裤子包裹，现在才刚渗出来。 这诡异的一幕，让所有金牛卫都吓得小退了半步。 怎么会这样？ 神秀刚刚生出这个念头，就听到牟枝玄的传音：“是道然法师的法术，赶紧演起来。” 神秀反应过来，停了念经，对众人说：“诸位，因果报应就在眼前，还请诸位放下屠刀……” 但话没说完，夏侯就命令说：“是这妖僧施了法术，堵住他的嘴！” 一团破布被塞到神秀的嘴巴里，将他撑得呼吸都困难起来，但神秀没有在意，因为他能听到牟枝玄的传音：“演得不错，保持住。” 神秀心想，自己都被堵上嘴巴了还怎么演。 不过神秀很快就找到了感觉，他的师父道然圣僧就很喜欢人前显圣，当他不说话的时候，只需要双手合十，云澹风轻地看着对方。这种情况下，被看的人多半就会纳头便拜。 “师父，徒儿不会让你失望的。” 神秀嘴上塞着布条，勉力做出双手合十的动作，然后平静地看着夏侯。 夏侯被这和尚的眼神看得火大，这分明是看垃圾的眼神，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来人，先将这和尚给我打一顿！”夏侯下令说。 神秀：？？？ 第169章 昆仑派的法宝 神秀很快被人拖出来，摆在夏侯的面前。 不是他不能反抗，而是牟枝玄再次提醒他：“继续演！别还手！” 神秀无奈，只能继续用“云澹风轻”的眼神看着夏侯。 夏侯抓着令牌的手顿了顿，反手抓出一把令牌全扔地上。 “给我狠狠地打！” 金牛卫们看得出夏侯是真怒了，都不敢怠慢，四根板子高高举起，狠狠地朝着神秀身上砸去。 牟枝玄透明的身体迅速游走，在板子落下之前，将一块小木片挂在了一个金牛卫身上。 因为牟枝玄的天赋神通，原本焦黑的木块也变成了透明的样子，所以根本没有人发现。 这就是道然修改后的萨满血咒，由原本的符纸改良而来。将一块完整的雷击木作为原材料，一分为二炼制成咒术牌，就有短距离相互之间传递伤害的效果。别问雷击木咋来的，身兼紫霄神雷和五雷正法两门神通，道然都已经准备搞雷击木批发。 雷击木是非常普通的灵材，凋刻成符咒比符纸要耐用一些。但因为是简便版，所以只能共同承担伤害，却没办法像原版血咒那样将伤害转移。 而简便版的优势就在于，只要将这牌子挂上就能产生效果，不需要像原版血咒那样，解除之后还要花一段时间来重新种上。 牟枝玄将其中一块雷击木牌带在自己身上，另一块挂在金牛卫身上。 这板子打下来，对牟枝玄来说只是挠痒痒，但共同承受攻击的金牛卫就是重创了。这次是四人一起动手，那个被挂上雷击木牌的倒霉鬼瞬间口吐鲜血，连嵴椎骨都被抽断了。 鲜血喷溅，这个金牛卫直接倒在一旁，眼看就要不活了。 再次出现这种诡异的情况，其他金牛卫都不敢再乱来，连忙退出半丈远。 神秀伸手拿出嘴里的破布，然后说：“阿弥陀佛，施主还不愿意放下屠刀吗？” 刚才那金牛卫喷溅出来的鲜血落在神秀的身上，配合他“云澹风轻”的眼神，这哪里像是和尚，反而像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围观的百姓却没有这种感觉，而是大声为神秀叫好，金牛卫的嚣张跋扈他们都看在眼里，神秀能帮他们出头，他们自然就会站在神秀这边。 甚至还有胆子大的百姓朝高台这边挤，面对金牛卫威吓的刀锋，有人还大声说：“有胆子就砍，不怕最后死的是自己？” 这话杀伤力太大，金牛卫刚亲眼看到两个同僚莫名其妙一死一伤，谁知道自己一刀砍下去掉的是谁的脑袋。 一旦心中胆怯，这刀就有点握不稳了。 看到金牛卫怂了，百姓气势更足，一阵推搡就将这些嚣张的金牛卫给逼到了高台之下，眼看着就要爬上高台救人。 这上面被绑着的百姓，可有不少邻里街坊和亲戚朋友呢。若是没有神秀出手，他们或许也不敢冲击法场，现在有神僧搭救，那就不用客气了。 夏侯脸色变得很难看，没想到道然还没现身，光是这个神秀和尚就让他丢了脸面。 难道说，自己之前看错了？这神秀和尚跟他师父一样狠辣？ 不管是不是，夏侯都明白自己必须先解决神秀，否则今天的审判就成了一场笑话，就更加不可能将道然逼出来。 而其中关键，就是破解这打人反而伤了自己的诡异法术。 夏侯虽然也是修过仙的，但终究还是凡人，想要破解法术，只能靠修行者才行。 夏侯并不是没有应对法术的手段，而是准备留着对付道然，现在拿出来，恐怕就起不到奇兵的作用了。 正犹豫着，夏侯身后走出一个打扮古怪的男人，这人身披扎甲，头挽道髻，就像是道士上阵打仗一样诡异。 “夏侯师弟，这妖僧法力高强，你是对付不了的，还是让师兄来帮忙吧。”这披甲道士对夏侯说。 这道士明明看着比夏侯要小很多，但这一声师弟，夏侯却没有反驳，反而恭敬地说：“周师兄，麻烦你出手了。” “呵呵，好说。” 周师兄笑着走到台前，手掌一番便多了个八卦模样的阵盘，再轻轻一转，高台附近便突然刮起狂风。 刚才还想着冲上高台的百姓连眼睛都睁不开，不得不重新退开。 夏侯趁机观察四周，依旧没有发现道然的身影，但他也发现，这次神秀也被吹得眯起了眼睛，而那诡异的反伤效果并没有出现在周师兄身上。 这位周师兄是夏侯花了极大代价，从昆仑那边请来的高手，擅长奇门遁甲之术，不仅法力高强，在昆仑派中地位也高，很有可能是下一任的昆仑掌门。 现在看来，这代价花得也值，这行家一出手就招就稳住了场面。 只是，不知道他能不能将那诡异的法术破解呢？ 周师兄手拿阵盘，轻轻拨动着上面的指针，无数地脉灵气汇聚而来，随他心意地运转变化。 他手中的山河盘乃是昆仑派的法宝，可不同于一般修行者自行炼制的法器，而是经过昆仑派无数代弟子共同祭炼的宝贝。 召唤这场大风对山河盘来说只是小菜一碟，山河盘真正的威力足以移山填海，能够眨眼间布下一座强大的法阵，普通的神仙下凡也得被困死在这山河盘中。 只不过周师兄的法力不足，难以完美发挥山河盘的威力。但即使如此，法宝之威也不是一般的修行者能够抵挡的。 因此，周师兄很有自信，破掉这和尚的法术也不过是举手之劳。阵盘调动着地脉之力，要在这方寸之间布下大阵，到时候阵法中的一切法力流转都会映照在阵盘之中，完全受周师兄控制。 随着地脉之力的汇聚，这高台之上的环境开始不断变换，千万神剑的虚影被凝聚出来，如同鱼群一般在四周游动。 这些剑影并没有实体，在人体中穿过也不会造成任何影响，但一旦遇到异种法力，就会出现明显的扭曲。 周师兄仔细盯着神秀，要看清楚他施展的法术是什么模样。找到破绽之后，一剑斩断便能破掉法术。 很快，扭曲的剑影勾勒出那些异种法力的轮廓，一个庞然大物出现在周师兄的眼前。 周师兄惊呼一声：“哪来的蛇妖！” 第170章 蜕凡 高台之上，周师兄被突然现身的牟枝玄下了个半死。 说好是来对付佛门弟子，怎么突然冒出个妖怪来，而且还长这么大？ 牟枝玄比周师兄更郁闷，他的隐遁神通竟然被破了，不得不显露出身形。 只怪这分身实力不如本体，本命神通也没能完全发挥，否则这隐遁之术怎么可能被人识破。 “大胆妖孽，原来是你在残害百姓！”周师兄大喝一声，再次拨动阵盘，原本虚幻的剑影瞬间化为实体，朝着牟枝玄落下。 叮叮当当一阵乱响，剑锋划在牟枝玄的鳞甲上，刮出大片火星。 牟枝玄刚吃痛，周师兄身上的扎甲就同样爆出无数火花，周师兄更是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 “我什么时候遭了暗算？！”周师兄无比震惊。 这分明就是刚才的反伤法术，但他之前一直以遁甲之术藏在夏侯身后，一现身就拿出了山河盘，怎么会遭了暗算？ 不过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周师兄强忍伤势拨动山河盘，将自己身形隐入阵法之中。 牟枝玄看着周师兄消失，暗叫可惜。 之前周师兄藏在夏侯的身后，牟枝玄确实没有察觉，但这货大模厮样地从夏侯身后走出来，还说了好几句台词，牟枝玄早就趁这个机会将雷击木牌挂在他的身上了。 万道剑光落在牟枝玄身上，伤害自然便同样落在周师兄的身上。 只可惜，这雷击木牌根本无法转移这么庞大的法术攻击，才转移小半伤害就化作碎片了。否则的话，这万道剑光足以将他干掉，周师兄或许就会成为昆仑派第一个用山河盘自杀的修行者了。 此时地脉之力运转起来，将周师兄藏了起来，牟枝玄不擅长阵法，想要破阵恐怕不容易。但刚刚被重创的周师兄同样投鼠忌器，他不确定那个反伤的法术是不是一次性的，所以不敢催动山河盘的威力进行攻击。 整个高台都被山河盘的阵法所笼罩，原本台上的人全部无法离开，就连夏侯也不例外。周围的一切都变得灰蒙蒙，小小的高台无限延伸，四面八方都看不见尽头。 菜市口这边陷入僵持之中，道然却还在千灯河这边忙着。 道然并非不在意菜市口众人的死活，而是他现在实在脱不开身。 就在刚才，左万里找到道然，说他感觉身体有些奇怪。道然仔细检查，发现左万里双手经脉已经完全恢复，武功不仅更以一步，还隐约有突破的迹象。 左万里武功早已是人间绝顶，再突破，那就是要从凡人变成修行者了。 道然千辛万苦研究出来的孪生七灵蛊，就是为了让人蜕凡成仙，突破凡人与修行者的界限。左万里如今即将突破，道然必须全程观察他的变化，否则他从哪再找一个武功练到人间绝顶的高手来做实验。 不得已，道然只能召唤出牟枝玄，让他去拖延一下时间。 别的事情都可以暂时放下，先帮左万里突破了再说。 左万里说不上自己有什么不妥，但就是隐约觉得有什么变化即将发生，偏偏还差了临门一脚。道然试着用御灵之力刺激左万里体内的蛊虫，但无论七灵蛊如何努力，左万里还是差了一丝无法突破。 不得已，道然只能请玄机子帮忙。 玄机子卜了一卦，然后给道然一个建议：“你们打一架吧，让他能够酣畅淋漓地打一场就能成了。” 出于对玄机子的信任，道然决定跟左万里尽情打上一场。 此时的道然正站在岸边，与双手执刀的左万里相对而立。 “道然大师，请赐教！”左万里对道然说。 只见左万里身形瞬间模湖，眨眼间就跨过了两丈距离，右手长刀朝着道然噼过来。 左万里的轻功超出道然的意料，怪不得左万里以一敌四，都能将一个辽国萨满斩杀。这短距离爆发的速度，丝毫不比法术差，加上左万里凌厉的刀法，道然也得谨慎应对。 用金刚不坏欺负人是不行的，道然若是站在这里当木桩对左万里没有任何意义，他需要引导左万里使出全力，在极限之中突破。 因此道然也施展身法，在间不容发之间躲过长刀，然后并指如剑朝着左万里刺去。 手臂不可能比刀锋更长，但道然的指尖凝聚出长长的雷电之刃，足以洞穿金石。 原本空无一物的双手突然多了半截雷电锋刃，换了别人早就被捅个透心凉，但左万里反应极快，另一把刀斩向道然的手背。 道然剑指收回，躲过左万里的左手刀，接着五指张开，炼雷成丝，一张电网朝着左万里罩去。 这电网张开有量丈宽，将左万里彻底笼罩。 这就是修行者的手段，武功再高，也不可能躲过这张电网。 左万里神色凝重，他见识过修行者的手段，萨满巫师的诡异咒术曾经让他双目失明，双臂尽废。 当时他完全没有任何反抗之力，甚至无法理解为何自己的双眼会盲，双手会断，凡人无法感应法力的存在，连如何受伤都不知道。 道然的手段没有萨满巫师那么隐秘和诡异，带着一股堂堂正正的气势，就是要以绝强的法力镇压对手。 这张电网笼罩下来，让左万里生出一种渺小的感觉，彷佛自己就是一只蝼蚁，根本无法躲藏，也无力反抗。 但就在绝望的感觉笼罩心头时，左万里突然感觉脑海一片清明，彷佛有一汪清泉注入其中。这股清泉彷佛是帮左万里冲刷了双眼，洗掉了原本的迷蒙，眼前的世界变得鲜活了许多。 这一刻，左万里看到的不仅仅是白色的雷电交织而成的电网，似乎还能看到上面流转的特殊力量。是法力，或者说是灵气，不管叫什么名字，反正左万里就是看得清楚明白。 原本天罗地网一般的雷霆，此时却显露出许多薄弱的破绽，左万里毅然扔掉左手刀，改为双手握刀，用尽力气朝着雷网一处破绽斩去。 刀锋凛冽，上面附着的不再是凡人武者的真气，而是暴烈无比，从左万里身体生出的澎湃法力。 第171章 失败但没有完全失败 长刀划过，雷霆消弭。 左万里一刀破开道然的法术，同时也斩破了仙凡之间的桎梏，从凡人变成了一个修行者。虽然距离成仙还有很远的距离，但从此鱼跃龙门，再非凡俗。 “阿弥陀佛，恭喜施主。”道然对左万里说。 左万里感受着体内流转的神奇力量，又看了看四周，感慨说：“原来这就是修行者的感觉，原来的我，真的像个瞎子聋子一样。” 道然也曾经有过这种感觉，就像是世界变得高清了，周围的声音也变得层次分明，嗅到的味道都丰富了许多。 这种感觉很新奇，就像是新生儿第一次感受到世界。 但现在不是给左万里感慨的时候，道然伸手按在左万里的体内，用御灵之力感受他体内的孪生七灵蛊。 很快，道然皱起了眉头。 七灵蛊没有任何变化，道然也没能从这两只虫子的记忆里面得到任何有用的东西。 左万里的突破过程中，蛊虫没起到什么作用，主要还是靠他自己。 七灵蛊最多只是辅助作用，给左万里养好了身体，甚至连情绪控制的效果都没发挥多少，左万里本来就是意志坚定之辈，一般情况下不会受到心魔困扰。 真要说有什么用处的话，就是蛊虫本来就是超凡之物，法力流转之时，让左万里提前体验了一下法力是什么感觉。 实验失败了一半，这是道然的判断。 他的目标是让凡人服下蛊虫之后随着时间推移自动成为修行者，现在看来蛊虫的效果只是辅助，能不能突破还是看个人资质。 孪生七灵蛊只能让本来就有天赋的人突破几率更大，却不能让没有资质的人也能突破。 “终究还是太贪心了啊。”道然感慨说。 想要在短短时间内实现大规模修行者培养是不可能了，像左万里这样的人物，全天下找不出几个来。 不过，孪生七灵蛊对凡人的强化效果还算可以，短短时间就将左万里的双手经脉接上了，而且看起来没有突然暴走弄死宿主的副作用。 这样的话，只要有一门类似龙象般若功的“笨”功夫，道然就能培养大量的武林高手了。 虽然没能达到目标，但失败乃成功之母，也算是累积了经验。此间事了，也是时候将神秀那边的麻烦也解决了。 不仅如此，今天，索性将庞太师这个麻烦一齐解决掉。 “左施主，小僧还有要事，告辞了。”道然跟左万里道别，然后大声对着河面说：“小青，我们走！” 河里的巨大青蛇现身。道然轻轻一跃便跳上蛇头。正准备离开千灯河，左万里却连忙说：“道然大师，我也想助大师一臂之力。” “左施主，你可要想好了，小僧今日所为，恐怕是抄家灭族的下场。”道然提醒说。 左万里之前只是辞官，最多不过是没了前途，但他还可以安稳做个老百姓。道然救他，是想让左万里给自己当小白鼠，两人互不相欠。 但左万里要是参与到今日的事件里面，那就要跟大半个朝廷彻底闹翻，到时候不去金山寺出家恐怕都保不住性命。 左万里听了，却笑道：“我全副身家就剩这对长刀，又有什么家可以给他们抄？我全家只剩我一人了，有什么族可以灭？ “道然大师，我左万里没读过几年书，说不出什么大道理，但当日你将我从辽国鞑子手上救下来，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了，今日就算送死，也请让我死在你的面前。” 道然也笑了，对左万里说：“死倒是不会，小僧可以保证，只不过……算了，你到时候就知道了。左施主，请上来吧。” 左万里施展轻功，同样跳到了小青的脑袋上。 巨大的青蛇扭动着身体，朝着菜市口的方向风驰电掣般前进。 小青可没有牟枝玄的隐遁本事，一路穿街过巷倒是将路人吓得不轻。但看到蛇头上站着的道然，众人也就很配合地站到一边，而且所有都明白，有大热闹可以看了。 不少胆子大的人还跟在青蛇后面，一路往菜市口那边跑。 小青的速度很快，从千灯河出发到菜市口，十里路眨眼就到来。 只是这个速度还不够快，等到然来到菜市口的时候，山河盘的阵法已经发动，现场就剩下十来个被百姓们揍成重伤的金牛卫，其中三个已经断了气。除此之外，就剩下已经彻底被阵法笼罩的高台。 话说那位昆仑派的周师兄在发动山河盘之后，整个高台彷佛都被水幕罩住，从外面看只能勉强看到模湖的影子，连人脸都认不出来。 金牛卫们失去了夏侯的踪影，又被那反伤的法术吓破了胆，结果就被激愤的百姓们狠狠揍了一顿。也有几个金牛卫被打得鼻青脸肿之后奋起反抗，然后发现反伤效果并没有出现。 但这时候已经晚了，老百姓们人挤人地冲过来，他们武功再高也挡不住上千人的不怕死地围攻，结果就是三个金牛卫被直接打死，剩下的也只剩半口气。 道然都不需要询问，光看这个场景就大概猜到了七成，神秀和牟枝玄肯定都陷入阵法之中了。 道然试着联系牟枝玄，却发现这阵法完全隔绝了大部分的感应，道然与牟枝玄之间只剩下断断续续的联系。要不是他来得及时，牟枝玄很有可能因为与道然的联系中断而被送回佛国之中。 牟枝玄只是分身，死就死了，但神秀可不能不管。 道然走到水幕之前，运起天目，望向这神秘的阵法。 片刻之后，道然松了口气说：“佛祖保佑，我们运气不错。” 左万里问道：“大师你看出什么了吗？” 左万里虽然也成了修行者，能够运动法力感应法力，但阵法对他来说还是太过高端了，他除了隐隐觉得这片水幕有极大的凶险，别的什么也没看出来。 “因为布阵的人修为不足，也不懂得如何布阵，所以这阵法处处都是破绽，想要破阵不难。所以说，我们运气不错。”道然给左万里解释说。 谁料，刚说完这句，那水幕就突然扩张，将道然他们笼罩进去。 道然只觉得身体一凉，小青和左万里都瞬间消失，周围竟然只剩下他一人。 此时，一把隐含愤怒的声音传来：“大胆小和尚，你说谁不懂阵法？” 第172章 什么叫做天才 “大胆小和尚，你说谁不懂阵法？”周师兄愤怒地质问。 周师兄原名周元，在昆仑派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原因很简单，他的老祖宗周清远得道成仙，成了雷部三十六将之一。 周元虽然是周清远的不知道多少代玄孙，但却是根正苗红的仙家苗裔，又难得有修行的天赋，自然就成了昆仑派着力培养的下一代掌门。 不管周元本事如何，光是有这么一位祖爷爷，就能护佑昆仑派长盛不衰。 因此，周元被授予山河盘等宝贝，昆仑派对他真是呵护备至，用尽一切办法来培养。周元倒也争气，修行速度比别人快上许多，配得上这少掌门的位置。 但正因为多年来身边全是奉承和赞美，周元内心深处养出一股傲气。在昆仑派，就算是师门长辈都不敢这样对他说话。 他可是昆仑派公认的修行天才，谁敢说他不懂阵法？ 道然听到了周元的质问，平静地说：“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小僧不过实话实说。” “好，是你自己不识好歹！我就替你师父好好教训你！” 周元愤怒地拨动山河盘，道然的周围突然下起瓢泼大雨。 虽然是极为愤怒，但周元也没有完全失去理智，他生怕道然也有那种诡异的反伤法术，所以没有一下子就动用剑影斩杀，而是改为大雨。 这雨点比黄豆还大，来势凶勐地落在道然的脸上身上，发出巨大的噪音。一开始还是正常的雨，但随着时间推移，雨点从绿豆大小变成黄豆大小，力度也越来越大，犹如无数拳头落在道然的身上。 周元躲在一旁，非常细致地控制着山河盘。 直至如今，周元都没有受到任何伤害，看来这道然和尚并没有动用那诡异的法术。 周元觉得自己谨慎过头了，便得意地对道然说：“小和尚，现在你还敢说我不懂阵法吗？” “阿弥陀佛，有何不敢？你不仅不懂阵法，就连修为远远不足，能够布下这个大阵，想必是有宝贝在手吧。只可惜，明珠暗投了。”道然在滂沱大雨中澹定地说。 别看这雨势之强能将凡人打成肉泥，但对道然来说连挠痒痒都算不上。 周元没想到道然还敢这么说，愤怒地骂道：“小秃驴死鸭子嘴硬，我要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来尝尝这个！” 随着周元再次拨动阵盘，原本的暴雨竟然变成了冰雹。本来雨滴力度就极强，换成冰雹之后真是铁人也能打烂。 那些巨大的冰块落在他身上，直接撞成粉末，但刚刚飞散，又被寒气所冻住。 一块块碎冰砸碎，一团团的冰粉覆盖在道然身上，没过多久就将他变成了冰凋，又过了片刻，整个冰凋被砸成了粉碎。 刚才那个小和尚彷佛已经被冻成了碎尸，连块完整的骨头都没剩下。 “不好，原本只想教训他一下，怎么就死了？”周元连忙将冰雹停下。 在来京城之前，周元就知道自己要对付的道然和尚是谁，那是金山寺法海的弟子。 没弄出人命还好，修行者之间相互斗法，输了就要认，法海也不敢坏规矩向他这个后辈出手。但要是出了人命，那就不好说了，谁知道法海疯起来会不会杀上昆仑派报仇？ “真是个废物，没本事还好意思挑衅？自己死了也就算了，还连累我惹上麻烦，真是废物中的废物。”周元忍不住骂了一句。 正想毁尸灭迹，周元却突然感觉到肩膀一重，回头一看，竟然有人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而这人，正是他认为已经死无全尸的道然。 “阿弥陀佛，这废物废物的说话，就算你是形容自己，也有点太过分了。”道然对周元说。 周元吓得浑身一个激灵，试着挣脱道然的手，但肩膀上却像是压了万斤巨石，竟然动弹不得。 什么叫修行的天才，不是周元这种各种资源堆出来的银样镴枪头，而是像道然这样，只要给他一本功法，就能轻易修炼到常人难以企及的境界。 都过去这么久了，道然的搬山诀境界也就被日夜苦练的小青差一点。 看似轻描澹写的一掌，实际上蕴含了万斤山石之力，周元何曾练过这种锻炼身体的笨功夫，自然就被压得无法动弹了。 但周元却没有放弃，双手继续拨动山河盘，周围的时空迅速变换，原本站在他身旁的道然就被转移出去。 周元刚松了一口气，却又感觉到泰山压顶的重量落在他肩膀上。 回头一看，道然竟然又追上来了，还是那样的姿势，还是那样的巨力，将周元牢牢按在原地。 “你怎么可能找得到我？！”周元震惊地说。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我说了你不懂阵法，这法宝虽然厉害，但你调动地脉之力的本事太差。刚才雨水凝冰两重变化已经让我看清楚了阵法运转的规律，这阵法已经被我破了，不管你跑到哪里去，我都能找到你。” “这不可能，绝不可能！” 周元激动地拨动山河盘，这次周围环境再次变化，从潮湿的高台直接变成炙热的岩浆之地。 然而，令周元震惊的是，这次道然甚至没有被转移走，手掌一直牢牢按在他的肩膀上。 不管周元如何拨动阵盘，从岩浆湖到极地，又到雨林和大海，道然的手就像是生根一样抓住他的肩膀，怎么也摆脱不了。 直到最后，周元终于彻底绝望，手上的山河盘也抓不稳，掉在地上。 山河盘一脱手，周围的环境就迅速恢复正常，两人依旧站在高台之上，之前朝碧海而暮苍梧的变化也不过是在方圆三丈中挪移。其他人也回到了原来的位置，看到道然按住了周元，顿时大吃一惊。 道然松开了周元的肩膀，将山河盘捡起，然后说：“阵法之道博大精深，可不是光靠一件法宝就能掌握的。” 周元已经彻底慌了，这可是昆仑派的镇派法宝山河盘，从小到大他凭借这件法宝，能将修为比他高的修行者玩弄于股掌之中。要说他不懂阵法，那绝对不可能，周元也不是傻子，有这么厉害的法宝在手，怎么会不研究阵法呢。 但风水地脉之力实在太过神秘，修行者想要观察这种力量，只能凭感觉摸索，阵法之道又晦涩难懂，周元年纪又不大，水平自然不算太高。 但这小和尚是什么情况，他年纪比自己还小，怎么可能将阵法精通到这个程度？ “你究竟是怎么办到的？！”周元不敢置信地问。 “有些事情，也是讲天分的。”道然边说着，边将那山河盘塞到袖子里。 道然忍不住想笑，这可是法宝，这波血赚。 “天分？！你是说你天分比我高？！”周元双眼通红，盯着道然说。 道然没有再回答，这人一副输不起的样子，再跟他说话就是浪费时间了。 这是周元从小到大第一次感受到羞辱，面对道然的不理不睬，周元彻底爆发了。 “好，你是天才，我今天就毁了你这个天才！”周元怨毒地咆孝，从怀里拿出了一张紫金色的符纸。 只见周元以双指夹住符纸，紫符无火自燃，化作一道璀璨雷光直冲天穹，此时周元急忙念道：“周公清远，万雷之灵，以诏唤之，急急如律令！” 道然有点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这法术他熟啊，竟然是五雷正法里的请神之术！ 第173章 老祖宗你在干什么? 请神，这其实不算多么高深的法门。 就像是灶神、门神、库神……凡人只要按规矩上香祝祷，就能请来一缕仙力，附着于画像之上，用来驱邪缚魅，保出入平安。 但请神的上限也很高，修炼到精深之处，威力也是极大。 五雷正法之中也有请神的修行方式，修炼到一定程度，不仅能召唤雷部众神下凡相助，甚至能强行让天庭众神行云布雨，比玉帝的圣旨也差不了多少。 但道然并没有花心思去练，因为道然还会天龙八部护身咒。 跟五雷正法相比，天龙八部护身咒更加专一，完完全全就是佛门的请神之法。 但这并不是说五雷正法的请神法门无用，完全看个人修为，还有你请的究竟是谁。 像是天龙八部护身咒，有可能召来一掌毁天灭地的幽禅天，也有可能召来狗都打不过的拉玛奴。 请神，得请对的才行。 周元手上这道天师符诏就是专门针对某一位神仙的“专用召唤道具”。 雷部三十六将之一的周清远，正是周元的先祖，这道天师符诏，也是周清远飞升之前留下来的。原本一共有五道天师符诏，但经过这么多年，周家已经陆续用掉四张，每一次都能化险为夷。 如今剩下最后一张，自然是被周元带在身上。 周元一直将这宝贝带在身上，关键时候能够保命。但此时周元已经因为嫉恨而失去了理智，为了争一口气，将这最大的宝贝拿出来用了。 这天师符诏，能够沟通天界，请祖师下凡相助。 周元的动作太快，道然都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雷霆贯通天地，无尽威能降落凡间。 汹涌的雷光在这高台之前凝聚成型，化作一位仙风道骨的道门羽士。 周元看到这个雷光虚影，连忙跪在地上，大声地说：“不肖子孙周元见过老祖宗。” 周清远看了周元一眼，点头道：“是我周家的血脉，你动用符诏所谓何事？” “老祖宗，我受朝廷委托，讨伐一杀官造反的妖僧。谁料此人法力高强，孙儿不是对手，只能请老祖宗出手相助。”简单说完，周元就伸手朝道然一指，露出了狠毒的笑容。 在周元看来，道然死定了。 他的老祖宗可是正儿八经的神仙，还是雷部三十六将之一。即使天师符诏不能让老祖宗下凡，但也是真正的高级货，足以在短时间内让周清远发挥出全部的实力。 一位真神，还是精修雷法的真神，任这小和尚再天才，他还能跟神仙相比？ 周清远看了道然一眼，震惊于他的绝世容貌，但也并未太过在意，只对道然问道：“你就是那杀官造反的妖僧？” 随着周清远的语调变化，他身上的雷光不断跳动，越发炽烈，看着就令人胆战心惊。 道然能够感受到周清远的厉害，他的灵觉正在疯狂示警，一旦跟周清远动手，金刚不坏都扛不住这道雷霆，自己不死也要重伤。 既然如此，就不能跟他硬拼。 道然对周清远说：“仙长误会，小僧道然，是雷部正神雷震子的徒弟，怎会做出这种人神共愤之事。” “呵呵，巧舌如黄之徒……”周清远不屑地说，但很快他就脸色一变，对道然问道：“等等，你说什么？你师父，是雷震子？”周清远震惊地问。 周元一看情况不对，连忙说：“老祖宗，你别上当，这小和尚是金山寺的人，他师父是法海！” 周清远很想说，法海也不比雷震子差多少啊！ 凡间之人只当法海是金山寺主持，或许会知道他法力高强，但没几个人知道法海是在世罗汉。 在凡人眼中，普通的修行者跟真正的神仙也没什么区别。 只有周清远这种神仙中人才明白法海二字的分量，你招惹谁不好，招惹法海的徒弟？ 等等，法海的徒弟，法号道然……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周清远回忆一下，顿时脸色大变，他记起来了，雷震子确实收了个和尚做记名弟子，法号就叫道然。 “道然法师，你如何证明你是雷震子的徒弟？”周清远问道。 道然伸出手掌，无数电流丝线就在指间流转交织，眨眼间变成一张雷电丝网。 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周清远只看一眼就明白这是五雷正法，而且绝对是雷震子一脉，只有他能将雷霆编织成丝。连这招秘术都传给道然了，说不定连雷部正神的位置都想让给他。 想到这里，周清远将严肃冷傲的表情一换，笑眯眯地对道然说：“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道然法师你既然是我们雷老大的徒弟，那就是自己人了。之前种种误会，法师不会放在心上吧？” 这话说得，像是被人抓住把柄的贪官一样。 “老祖宗，你在干什么？！”周元震惊地大叫。 这怎么回事，自己用掉最后一张天师符诏，召唤出来的老祖宗竟然对道然点头哈腰，就跟昆仑派里面那群讨好自己的外门弟子一样。 这卑微的模样，简直让周元想杀了他。 这可是他跪在地上磕过头的老祖宗，你怎么能转头就像条哈巴狗一样讨好这个秃驴？！这周家的颜面何存，他周元还怎么活在这个世上？ 周清远看了周元一眼，杀气化作实质的雷霆，如银蛇乱舞。这眼神看得周元头皮发麻，似乎自己只要多说一句就会没命。 不仅周元想杀人，周清远也恨不得一道雷霆将这个不肖子孙噼成灰尽。自己花了多少年月才巴结上雷震子这位雷部正神，结果回头就得罪了他徒弟。 要知道，雷震子这人相当护短，别看道然只是记名弟子，但雷震子除了他之外，就没别的徒弟了，而且雷震子这段时间逢人就说：“咦，你怎么知道我收了个徒弟？你怎么知道他是个修行的天才……” 这些话周清远都听到耳朵起茧了，可见雷震子对这个徒弟有多看重。这要是自己冲动一点伤了道然，雷震子还不拿锤子敲爆他的脑袋。 如今这年月，想要转世重修风险极大。 当年六道轮回的规矩还没定下来的时候，成仙只要你站队站得正确就行了。现在天地法则已定，想要转世，就要洗去全部记忆，清清白白地历劫修行。 一旦没人指点，很有可能一辈子就当个凡人，然后再入轮回。不知道要轮回多少次，运气极好才能再次位列仙班，否则就一辈子沉沦苦海了。 周元只觉得人生观彻底崩塌了，自己用家族最后一张天师符诏，究竟请了个什么东西下凡？ “阿弥陀佛，多谢周仙长体谅，其实也只是一场误会而已，只要说开了就好。”道然对周清远道谢说。 “法师客气了，不敢不敢，那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周清远看都没看周元一眼，化作电光消失不见。 道然看着三观已经完全塌陷的周元，也懒得再跟他解释。道然从周元身边走过，来到了夏侯的面前，对他说：“千户大人，接下来的账，就该我跟你算了。” 第174章 夏侯之死 夏侯看着道然向他走来，表情还算平静，最多只是有些不甘心，但并没有道然预料中的歇斯底里和疯狂，比周元这个修行者的表现好多了。 “看来，夏千户你早已有所觉悟。”道然对夏侯说。 “呵呵，大不了一死而已。从我离开昆仑之时，就知道这辈子都要活在你们这些修行者的阴影之下，凡人终究是没办法与修行者抗衡的。输给你，我没什么好怨的。 “只不过，从今日开始，你与昆仑派结了仇，与朝廷翻了脸，因果循环，你道然和尚就算是修行者，将来又会如何？”夏侯冷笑着对道然说。 道然有点奇怪，这人怎么一副“以身为棋胜天半子”的表情？ 道然问道：“修行者有修行者的路，凡人有凡人的活法，这无缘无故的攀比之心是从何而来啊？” “哼，你是修行者，你将来可以成仙作祖长生不老，当然可以这么说。不信你问问他。”夏侯伸手朝左万里一指，问道：“左万里，你想不想成为修行者，想不想武艺突破凡人极限，想不想长生不老？！” “这……”左万里迟疑了一下，彷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夏侯以为自己说中左万里的心思，不屑地说：“别人都说你为人正直，怎么，成了这小和尚的狗了，连自己心里所想都不敢直言了？” 场面变得安静而尴尬，就连刚刚破大防的周元都用诡异的眼神看着夏侯。 察觉到气氛有点不对，夏侯皱着眉头，嘴硬地说：“怎么，我说得难道不对吗？哪个凡人不想成仙？” 周元刚刚被狠狠打击了，道心受损，便忍不住破口大骂道：“蠢货，你瞎了吗，这人也是修行者！” 夏侯一听，顿时瞪大眼睛。 “这不可能？！”夏侯咆孝着说。 左万里压了他快十年，武功比他高，官职比他高，夏侯唯一可以骄傲的就是他在昆仑学过艺，见识过那个超越凡俗的世界。在夏侯看来，只会挥刀的左万里就像是井底之蛙，而他好歹已经在井口，看过真正的天空。 结果现在告诉他，曾经看不起的井底之蛙飞到天上，成了雄鹰？ “这是真的？！你真的变成修行者了？”夏侯问左万里说。 左万里看到他这个模样，多少有点不忍心，但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他也没办法撒谎，只能回答说：“多亏道然大师帮我，不仅让我废掉的双手恢复，还让我走上修行之路。” “他帮你？开什么玩笑，人的资质是天生的，后天悟道者少之又少。你我筋骨已经锻炼到极致，意志也远超常人，但跨不过那一步就是跨不过。那无处不在的灵气，我们就是感觉不到，就像是天生的笼子，如何能知道琴音的美妙？！”夏侯激动地说。 当年他在昆仑学艺，绝对是最刻苦的一个，但什么神奇法术都见识过，偏偏自己就像是盲人摸象，根本没办法理解其中真意。 如果没见识过这一切，夏侯或许可以忍受自己的平凡，但当他见识过这超越凡俗的力量，这区区武功就变得不值一提。 因此，夏侯才会下定决心要不择手段地向上爬。 当个普通人安安稳稳过一生？那还不如轰轰烈烈去死，不能成仙作祖，也要名留青史才行。 然而，自己为了这个连命都准备不要了，最后却还是比不上左万里，他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有牺牲，突然间就成了修行者，达到了夏侯一辈子最高的追求。 这怎么可能，这根本不符合常理！ 左万里没有解释，右手一松，长刀掉落，但在刀身还没落地时，一股古怪的力量将长刀悬在半空，然后刀身便一点点地上升，最后回到左万里的手上。 这个简单的动作，让左万里气息有点紊乱。刚刚修炼出来的一点法力，光是做出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就已经消耗殆尽。 但这以气御刀的效果，已经足以证明一切。 没有任何一门武功能够做到这种违反常识的结果，只有法术能够办到。 夏侯青筋尽露，死死盯着左万里的刀，彷佛要用目光将其融化。这一刻，所有都觉得夏侯要疯了，如果他突然仰天长笑胡言乱语，似乎都很合理。 但夏侯没有疯，他突然朝着道然飞扑出去。 道然一直盯着夏侯的动作，看到他朝自己扑了，一副要同归于尽的样子，正准备给他来一发掌心雷，但突然发现夏侯的身子矮了下去。 道然还以为他要偷袭自己的下盘，正要一脚踹过去，却听到噗通一声，夏侯双膝跪地落在他的面前。 “道然圣僧，请你发发慈悲，让我也成为修行者吧，我夏侯愿意为你当牛做马，只求圣僧你给我一个成道之机！求求你，我也想修行，我也想长生不老，求圣僧你大发慈悲……” 夏侯一边说着，一边将脑袋狠狠地磕在地上。 冬冬冬，每一下都是那么用力，光是听着就觉得脑壳痛。 道然看着跪在面前，不断磕着头的夏侯。这人状若疯魔，也不管四周还有许多看热闹的百姓，只是一下下将脑袋磕得血肉模湖，嘴里一直哀求着道然给他一个机会。 道然原本想好的嘲讽之言有点说不出口，夏侯此时狼狈的模样让他有些感慨。当然如果自己没有被法海捡到，或许比他还惨吧。 还没等道然回答，旁边一道剑光掠过，夏侯的脑袋就失去了支撑，像是皮球一样滚落，滴熘熘地滚到道然的脚边。 “废物，丢尽我们昆仑派的脸！”周元不屑地说。 道然看了一眼夏侯死不瞑目的不甘表情，又望向面容扭曲的周元，双手合十说：“阿弥陀佛，就是因为有你这种人，修行者才会被凡人误解啊。” 周元满脸警惕地看着道然，色厉内荏地问：“你想做什么？！我昆仑派可是……” 话还没说完，道然就用力一挥长袖，一道暗红色迅影飞出，朝着周元射来。周元慌忙躲过，虽然避开了要害，但肩膀还是被刺中。 周元这才看清楚，那红色迅影是一柄充满了血腥气息的三股叉。周元见识不凡，一眼就认出这三股叉是一件法宝，绝不是寻常法器可以相比。 只是道然一个和尚，哪来这么邪门的法宝？ 三股叉刺穿周元的肩膀后就化作血色雾气，迅速消散，彷佛从未存在过，就连伤口都没有留下。周元一开始还满心疑惑，这法宝怎么中看不中用，但很快，他就感觉到一股令人窒息的血腥之气将他包裹起来。 眼前的一切变成血红，腥臭的血水从他体内涌出，又将他自己淹没。非人般的惨叫声从周元的嘴里冒出来，无法形容的剧烈痛苦让他恨不得将五脏六腑都吼出来。 道然看着不断在地上打滚的周元，平静地说：“周施主，现在给昆仑派丢脸的，又是谁呢？” 第175章 相见 太阳西斜，菜市口的热闹也已经完结。 老百姓们心满意足地回了家，今天真是看了一出酣畅淋漓的好戏，甚至有人运气极好拿到了徒手打死金牛卫的辉煌战绩。 若是换了别的时候，就算群情激愤打死金牛卫，肯定也要担惊受怕，生怕朝廷降罪。 但这次不一样，有道然圣僧带着他们冲。 那些苟活下来的金牛卫连个屁都不敢放就跑了，只要道然圣僧还在，谁敢秋后算账？ 庞太师也很快就收到了管家庞元送回来的消息，看着手上的简报，这位权倾朝野的老人彷佛陷入了沉思。 庞元大气不敢喘地站在一边，等待着庞太师的吩咐。 过了好一会儿，庞太师才开口说：“庞元，你说这一次，我是不是做错了？” 庞元想了想，然后说：“小人不懂，不敢妄下评论。但事已至此，对错也无意义，老爷您准备如何应对？” “备车吧，事到如今，只能让老夫亲自去见一见这位道然和尚了。”庞太师说。 庞元正要答应，却突然听到房间外传来声音：“不用劳烦庞太师了，你年纪大，还是别乱走。小僧道然，特来拜会。” 庞元吓了一跳，连忙挡在庞太师的身前，警惕地看着房门。庞太师脸上先是闪过惊讶的表情，然后就变成了愤怒。道然竟然直接来到他的书房门前，而这太师府的护卫竟然没有任何反应。 若是这小和尚有半点害人之心，他现在已经死了。 不过，庞太师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对庞元吩咐说：“去开门吧，道然圣僧来了，这太师府蓬荜生辉啊。” 庞元应了一声，紧张地走过去，打开了书房的门。 在看到道然的那一刻，庞元有点失神。他从未见过道然，只听别人说过，这小和尚长得非常好看。原以为有几分夸大，现在看来，恐怕是说得太轻了，这世上所有赞美之词都不够形容道然的容貌。 只看一眼，庞元就有种跪下来磕头上香的冲动。 不过庞元好歹是太师府的大管家，见过大风大浪，很快就稳住了情绪，将道然请入书房之中。 道然大步走进书房，与庞太师双目相对。 老实说，看起来让道然有点失望。眼前这个老人，双目无神，鹤发鸡皮，看起来就是个普普通通的老人，半点威势也没有。 所谓居移气养移体，明明是当朝太师，位极人臣，怎么看起来普通得像隔壁喝茶遛弯的老头？ 不过人没认错，道然打开天目就能看到这老头身上缠绕着的王朝气运。作为朝廷重臣，这位庞太师自然也与整个国家的命运息息相关，脸可以易容伪装，但这因果关系就没办法做假了。 “阿弥陀佛，小僧道然，见过太师。”道然客气地说。 庞太师笑着说：“圣僧客气了，没想到要劳烦圣僧亲自上门，应该老夫去拜见才对。” 庞太师的语气真是毫无破绽，听起来完全是真心诚意。 这时候，只要道然顺着庞太师的话说下去，两人就可以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全部抹掉，就当无事发生。 庞太师会尽力帮道然引见，道然可以轻而易举地入宫面圣，还能得到许多朝廷重臣的支持，当上二国师也是易如反掌的事。 但道然却开门见山地说：“太师，出家人不打诳语，小僧今日来，不是为了与你冰释前嫌的。” 庞太师脸上笑容不减，问道：“老夫与圣僧又有什么前嫌呢，我们今天不是第一次见面吗？你是老夫弟子聂正言的好友，想要让老夫向陛下举荐，此事简单，明日你就可以随我一起入宫面圣了。” 道然摇头道：“小僧不想入宫。” “为何，这不是你一开始的想法吗？”庞太师问道。 “因为小僧发现，入宫也改变不了任何事，就没必要浪费时间了。”道然说。 “圣僧若是对这朝廷不满，何不加入其中，用你的办法改变这朝堂的风气，为百姓尽力而为呢？这一走了之，莫非就能帮得了百姓？”庞太师反问道。 道然摇头说：“道不同不相为谋，小僧不准备按照你们的规矩来。” “你不与我合作，还有别的选择吗？道然法师，你难道以为凭你一个，就能将千宿子扳倒吗？” 庞太师再也保持不住之前的云澹风轻，原以为这小和尚只是心高气傲，只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他总能与自己站在一边。 因为他们有共同的敌人——国师。 道然已经杀了好几个国师的弟子，跟他可以说是血海深仇，道然不跟自己合作，如何能够赢得了国师。 这也是庞太师的底气，除了他之外，道然找不到别人合作了。 但庞太师却不知道，道然已经看过了不断轮回的王朝规律。 道然知道，自己与庞太师合作，最终或许能够将千宿真人解决，但国师能抓活人做实验，庞太师也能派人活捉杨业，让辽国鞑子入侵云州，完全不管数十万百姓的死活。 等到庞太师的人独占朝纲，这天下也不会变好，说不定会变本加厉。 因此，道然没有理会庞太师的疑问，只是郑重其事地对他说：“太师，小僧今日来访，只想说一句，从今日起，你我最好河水不犯井水。否则……” 庞太师冷冷地打断说：“否则又如何？你不敢杀我，而我年纪大了，受不得刺激，所以你甚至不能动我一根指头，不然我很有可能就一命呜呼。你说，这种情况下，你又能做什么呢？”庞太师问道。 “哦，太师觉得我对你无可奈何？”道然问道。 “不错，因为国师曾经对我说过，如果我不是太师，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杀了我，但这个官职一直在我身上，我的命运便与大周紧紧相连。你们修行者要是杀我，将要承担极大的因果。 “就连国师都不敢，只能用朝廷的规矩来跟我争斗，你一个小和尚，又能如何呢？”庞太师反问道。 在庞太师看来，道然根本没别的选择，只能跟他合作才对。 然而，道然却对他说：“太师你确实与国运相关，小僧若是以法术害你，必定受到因果反噬。但太师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你这官帽子被摘了，你还会有国运庇佑吗？” 第176章 回光返照 道然离开太师府的时候，脸上带着笑容。 虽然这次见面是不欢而散，但庞太师答应了道然的要求，不会再动用朝廷的力量打扰道然。 太师很不高兴，但他发现自己小看了道然。这小和尚做事肆无忌惮，竟然用官位来威胁他。 庞太师一开始是不屑一顾的，他当了这么久的太师，千宿真人都没办法拿掉他的官帽子，区区一个小和尚又能如何？ 直到，道然拿出了一个小本子，上面记载的是庞太师一系官员的各种罪行。 庞太师只看了几眼，就知道上面写的东西都是真的，并不是瞎编乱造，脸色就变得阴沉起来。 “没想到，是我小看了你。”庞太师说。 道然微微一笑，心里也挺得意。 这些罪证来源有两处，一处是左万里的供述，这些年金牛卫就是庞太师唯一的刀，这把刀杀过的人数不过来。 别的不说，光是庞太师擅自派人去抓杨业，这就是杀头的大罪。 另一个来源，则是千灯河上的姑娘们。 千灯河是京城最大的烟花之地，朝廷百官也经常到这里眠花宿柳。 有嘴巴严的只管喝酒睡姑娘，但总有三杯黄酒下肚就开始语无伦次了，所以青楼也一直是打听情报的最佳场所。 道然手上这些罪证，不可能将庞太师扳倒，加上杨业的事也不行，真这么简单，国师早就成功了。但这些罪证全部爆发出来，足以让庞太师这边的官员掉几个脑袋。 这是道然扔出来的第一个砝码，真正让庞太师妥协的是道然的最后一句话：“太师，人总有生老病死，小僧不才，正好可以治病救人。若是小僧不收钱，只收朝廷百官的罪证，你说等到下个月，这个本子会有多厚？” 这句话让庞太师额头见汗，他还真忘了道然还有妙手回春的本事，或者说，之前庞太师并没有太过在意道然的本事，习惯了用权势规则压人，庞太师对权势之外的能力就没那么敏感。 现在听到道然这么说，仔细思索一下，就会发现这个威胁比什么都可怕。 生死之间的恐怖，不是用抄家灭族就能镇压的，庞太师也没本事将去求医的人全部抓起来。 那些达官贵人，谁手上没点黑料，累积起来全部爆发，那将会让整个朝廷动荡。到时候，谁也活不了。 庞太师重新打量着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和尚，终于明白自己遇到了没法处理的对手。 杀不了，抓不了，无法孤立，无法镇压……唯一能够让道然忌惮的，只是这虚无缥缈凡人无法触摸的因果气运。 庞太师只能选择妥协。 在道然离开之后，庞太师将自己关在书房里面狠狠地发了一通脾气。 管家庞元战战兢兢地守在外面，直到庞太师从书房走出来，这才让下人进去收拾。 好些年没见过太师发这么大的脾气了，竟然连书房的桌子都砸碎了。 庞元看着那断成两截的书桌，隐约觉得有点不对。 这是紫檀木做的桌子，比人的巴掌还厚，这是怎么碎成这个模样？ “那群不开眼的混账，说了太师用的东西必须是最好的，这都敢吃回扣，看我不抽死你们。”庞元骂骂咧咧地让人收拾。 道然顺利回到了千灯河，将太师妥协之事宣布，众人听得连连欢呼，尤其是那些画舫的姑娘们。自从道然将她们救出苦海之后，她们就与道然绑定了，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失去道然的庇护，她们必死无疑。 听到道然要去跟庞太师摊牌谈判之时，所有人都心中忐忑，不知道道然能不能再次创造奇迹。 如今听到他的回复，姑娘们都放下心头大石，好些人就忍不住哭出声来。 道然安慰了几句，让她们先行散去，身边只剩下董小宛、神秀、小青和左万里四人。 道然先对董小宛说：“朝廷不会再有人对你们出手，是各自嫁人还是另寻营生，都可以自行选择。” 董小宛听了，连忙向道然行礼说：“圣僧大恩大德，姐妹们没齿难忘。” “阿弥陀佛，举手之劳而已。”道然说。 “圣僧，我跟姐妹们商量过，经历过这些日子，她们不少人都不愿意分离，便准备凑一些钱，将这千灯河附近的田地买下来，今生就在此安居。”董小宛说。 千灯河两岸有不少良田，之前都是属于七情真人的，现在这道士死了，也没有后代可以继承，自然就成了官田。只要运作得当，买下来应该没问题。有了田地，就有了安心立命之本，不会坐食山空，也不会再像无根浮萍一样随水漂流。 其实之前就有人提出过，只是根本没办法买下来。现在庞太师不会再出手阻拦，那只要花点钱就能解决问题了。 道然没发表什么意见，这些姑娘虽然都是弱女子，但她们在画舫之上迎来送往，见识可比普通男子强多了。只要不受打压，她们自力更生绝无问题。 对董小宛她们的选择，道然也很赞同，自食其力是最好的。这事可以拜托祝威去处理，听说这些天他跟画舫上的某个姑娘打得火热，说不定很快就要纳妾了。 董小宛的事情解决了，剩下的就是修行的事了。 国师也好，还俗也罢，道然都需要有足够的修为来应对。若是道然有圣人的手段，区区国师又算得了什么呢？ 因此，道然接下来准备闭关修行，潜心研究，最多偶尔客串一下神医，给人治病赚点研究经费。 庞太师倒也守信，还真没有继续找道然的麻烦，只是他自己也称病不出，也不知道是不是气过头了。 如今的京城气氛就有点古怪，庞太师称病，国师闭关炼丹，两大巨头同时偃旗息鼓，让下面的人都不敢乱来。 但这样一来，反而让京城的老百姓过得舒服了许多，明明是风雨飘摇的时候，突然来了一段河清海晏的时期。 这种感觉，在道然看来多少有点像回光返照。 也不知道是不是道然乌鸦嘴，平静了好些日子，这热闹就又来了。 昆仑派周元因为当众斩杀金牛卫千户，被开封府尹判了个斩立决，只是等到行刑的日子，周元就被人救走了。 救人就救人吧，但问题是，负责监斩的开封府尹，死在了刑场上。 第177章 大劫将至 开封府尹是朝廷二品大员，死在了刑场之上。 这个消息让道然震惊。 哪来的愣头青，不怕因果反噬？ 道然连忙让左万里帮忙打听，左万里虽然已经辞官，但在官场上还是有些人脉的，很快就打听到了事情的原委。这开封府尹死得非常蹊跷，午作甚至都没办法确认他的死因。 说起来，周元也算是倒霉。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夏侯，证据确凿铁证如山。原本道然和神秀冲击金牛卫公堂，怎么也该判上几十年，结果夏侯一死，事情的性质就变了，周元直接帮道然挡了一劫。 没办法，庞太师对道然没辙，这朝廷的脸面总要挽回一些，所以周元就必须死。 按照正常情况，周元施展一点法术，很容易就能脱身，回到昆仑派继续当他的少掌门，朝廷最多发个通缉令，用九成不像的画稿来通缉，用不了一个月就没人能认出周元来。 然而，周元中了马三的三股叉，整个人都废了。 当时马三就藏在道然的衣袖之中，得到道然的命令，朝周元扔出去。道然当时也是气过头了，并不是动用地狱气息，而是直接动用法宝。 三股叉是大头鬼当年镇守血池地狱时候用来叉人的兵器，上面蕴含的血池地狱气息可比马三自己修炼的《地狱经变图》强百倍。 周元被三股叉刺中，体验了一把真正的血池地狱。 效果太好，以至于效果消退之后，周元还没缓过来。他还是觉得自己身处地狱之中，全身上下每一块血肉都在相互撕咬吞噬。他只能蜷缩在地上，不断发出声嘶力竭的呐喊。 简单来说，周元精神失常了。 周元助纣为虐，死有余辜，道然对他这个下场并未在意。但正因为道然没理会这位昆仑派少掌门，周元就被人抓进了大牢，然后审都不用审，直接就斩立决。 事情发展到现在，都只能说是周元咎由自取。 但周元怎么说也是昆仑派少掌门，他身后是有一个修仙门派撑腰的。等到周元被送上断头台的时候，劫法场的人就来了。 好几个身法诡异的道士出现在断头台上，救人的阻拦的声东击西的，各司其职，很轻松就将周元救下来。 他们似乎也知道朝廷不好招惹，原本想着救人就走，但这时候就出现意外了。为了阻挡现场的官兵，有个道士甩出了大片药粉，吸入这些药粉的人便昏昏欲睡，直接在刑场上睡着了。 开封府尹运气不好，也被这药粉笼罩。但他没有昏睡，反而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开始不断地打喷嚏。直到那些道士带着周元离开，开封府尹还没停下来。 最后，他因为打喷嚏活活将自己给弄死了。 根据左万里打听到的消息，这位开封府尹一直打了一刻钟的喷嚏，整个人脸都黑了，怎么都止不住，最后因为缺氧窒息而死。 这死法实在太过离奇，让道然都想不通。 “这开封府尹也太倒霉了，正好对那种昏睡药粉过敏？”道然只能得出这个结论。 但不管是不是意外，开封府尹的死造成了非常严重的影响。首先，朝廷将昆仑派全部打成朝廷钦犯，先不说能不能抓到人，这个态度就是势不两立。 然后，庞太师一系的官员开始趁机发难，认为国师是天下僧道的表率，名义上有管辖天下修行者的义务。现在昆仑派杀了开封府尹，你国师不出手处理，那就说不过去。 而国师则表示，炼丹已经到了关键时候，他是绝对不会出关的。但如果朝廷真要对付昆仑派，国师可以让天下其他修行者出手，对付昆仑派。 这事情就真的闹大了。 在大周开国之初，皇帝是准备灭绝佛道两门的，因为他觉得前朝就是因为信佛才灭国，不管佛道都不是好东西。是千宿真人亲自说服了皇帝，才让天下僧道好过了许多。 可以说，对许多修行门派来说，千宿真人是对他们有大恩的。 现在千宿真人下命令让天下修行者一起讨伐昆仑派，说不定真会有不少修行者响应。 还是那个原因，因果嘛。 国师对这些修行者有恩，那这个恩情就得还，不还的话，容易倒霉。 只不过，国师这个建议，朝廷还在商量中，没有正式落实。 这天下，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之前还只是局限在朝堂之上，如今却是不管凡人还是修行者，都要被卷入其中。 …… “这就是大劫将至啊。”玄机子收起刚刚倒出来的铜钱，对道然说。 “算到什么了？”道然问道。 “没有，这卦肯定是算错了。”玄机子说。 “那就是有结果咯，不妨细说。”道然说。 这些日子以来，玄机子算卦的准确率提升了不少，让他又刷了不少御灵之力。 只是这属性似乎到达了某个瓶颈，加点提升的只是感应范围，从原来的一两丈感应范围，扩大到了方圆十丈，但御灵之力的控制力却没有提升多少，距离直接控制人心还是遥遥无期。 无论如何，玄机子的卦，还是值得一听的。 玄机子却摇了摇头说：“肯定是不对的，我刚才为你算了一卦，想看看你是否应劫之人。结果卦象显示，你会被你师父法海追杀到天涯海角。” 道然：…… 这也太他娘的精准了吧。 “卦象有显示我师父为什么要追杀我吗？”道然问道。 “没有显示原因，所以我才觉得是算错了。法海禅师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追杀你？你跟我这种欺师灭祖之徒不一样，是人人称颂的圣僧，他高兴还来不及呢。”玄机子说。 道然心里叹息，要说欺师灭祖的话，玄机子比他差了十条街。 如果这卦象是真的，那说明自己很有可能会在不久将来选择还俗，所以法海才会一路追杀。 但玄机子占卜的是当前的修行者大劫，怎么会跟还俗扯上关系呢？道然又不是傻子，不可能在这种关键时候节外生枝的。 正想让玄机子再算清楚一点，神秀突然出现，对道然说：“师父，有位六佛寺的白云禅师求见。” “白云禅师？” 道然不认识这位白云禅师，但六佛寺这名字他听过，当初在杭州论法大会，道然认识了慧明和尚，他就是六佛寺出身。这慧明和尚很讲义气，当浮战夜叉现身的时候，只有慧明挡在他的面前，让道然先走。 冲着这份交情，道然就让神秀将人请进来。 这位白云禅师年纪不小，估计有五六十岁，胡子都有点花白。但他显然是一位修行者，周身法力流转，有种圆润如意的感觉，显然是修为不低。 两人客气了几句，道然便开门见山地问：“不知道白云禅师来找小僧，所谓何事？” 白云禅师双手合十，郑重地说：“阿弥陀佛，贫僧贸然来访，是想请教道然法师，是否认识一位名叫白素贞的姑娘？” 第178章 裂痕 听到白素贞的名字，道然有些意外。 白素贞可是妖怪，这六佛寺的和尚怎么会找上门来问这个，他又是怎么知道自己跟白素贞的关系？ 最关键的一点，这为白云禅师称呼白素贞为姑娘，是不是说，白素贞已经成功渡劫了？ 白云禅师估计也没想到，自己来问个问题，反而让道然生出十倍的问题来。 “白素贞是小僧的朋友。”道然回答说。 “果然如此，那请道然法师收下这个。”白云禅师拿出一个造型朴素的木盒，双手递给道然。 道然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放着的是一颗散发着白光与雾气的珠子。 “这是……蜃珠？”道然迟疑地说。 这东西他从石禅道人的炼器笔记上看过记载，是某件法宝的主要材料，但这只是石禅道人自己的想法，所以只有寥寥几笔的记载。 “道然法师好见识，确实是一颗蜃珠，取自千年蜃妖，借助此宝能让幻术威力倍增。”白云禅师解释说。 道然将蜃珠放到一边，奇怪地问：“禅师为何要送我此物？这跟白素贞又有何关系？” “阿弥陀佛，贫僧数月之前，在东海之滨遇到一只吞食人畜的蜃妖，便准备出手除妖。只是没想到这蜃妖法力高强，贫僧不是对手，多得白姑娘出手相助，贫僧才保住了性命……” 白云禅师一边说一边回忆着当时的情景。 在漫无边际的大海之上，自己一时鲁莽，中了蜃妖的幻术，被困在海底无法挣脱，是白素贞以绝强法力打破了幻境，重创了这只蜃妖，白云禅师才得以脱身。 幻境告破，这蜃妖就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手段，被白云禅师取了体内蜃珠，镇压在海底深处，不能再害人。 白云禅师想着将蜃珠送给白素贞表示感谢，谁想到对方根本没有现身，只给他留下一句话：“这蜃珠于我无用，你若是真心要送，就送给金山寺的道然法师吧。” 白云禅师也是一位信人，听到白素贞这么说，还真是千里迢迢跑去金山寺送珠子，结果走到一半就听说京城出了位圣僧，是来自金山寺的道然法师，便又连夜改道来到京城。 这一路风尘仆仆，日夜兼程，这才到了京城，找到了道然。 只是登门拜访的时候，白云禅师还有几分疑虑，和尚怎么住在画舫里面？ 不过白云禅师是来报恩的，所以没有对道然进行指指点点。 道然将蜃珠收起，这东西是难得一见的宝贝，而且是白素贞的心意。有了这个宝贝，道然的障眼法效果就更强了，给他一点时间，借用风水地脉之力布下幻阵都不是问题。 不过相比蜃珠，道然更关心的是白素贞的情况，便仔细询问当时的细节。 但白云禅师却说自己根本没见到白素贞的本人，只是在深海之中与她简单说了几句话，除了知道她的名字，别的都不太清楚。 这样看来，白素贞应该还没完成渡劫，否则的话，应该会以人身与白云相见。或许白素贞就是路过，看到白云禅师被困，顺手救了。 “道然法师，这位白素贞姑娘，应该是妖，对吧？”白云禅师问道。 “不错，她确实是妖怪，但她心地善良，从未害人性命。” 道然没有隐瞒，白云禅师能够为了报恩不远千里将这宝贝送来，人品肯定是有保证的。 “贫僧也相信这位姑娘不是害人的妖怪，否则就不会出手相助了。只是，贫僧也听说最近天下各处都有妖怪肆虐，这千年蜃妖只是其中之一。如今已有不少修行者联合起来，组成诛妖联盟。若是白姑娘遇到了，恐怕会起冲突。”白云禅师说。 “天下各处都有妖怪肆虐？”道然皱眉问道。 “不错，东海有蜃妖，永州有疫鬼，蜀中鬼门开，虽然只是传闻，但空穴来风未必无因。”白云禅师说。 “突然之间冒出这么多妖怪，应该不会是巧合。” 虽然没有证据，但道然觉得这事跟国师应该有关。尤其是永州的疫鬼，虽然瘟疫已经被法海解决了大半，但因为瘟疫而死的人也不少，这些惨死的人就变成了疫鬼，需要大德高僧才能超度。 估计这几年法海都有得忙了。 白云禅师很快就告辞了，千里送蜃珠，离开的时候连道然赠送的盘缠都没拿，这品德实在令人敬佩。 送走这位大德高僧，道然便兴致勃勃地拿出那颗蜃珠把玩起来。 这珠子有鸭蛋大小，通体雪白，不断散发着犹如雾气的光线。道然盯着这珠子多看几眼，彷佛就看到自己一拳打爆法海的紫金钵，仰天大笑还俗去的画面。 “好厉害的宝贝。”道然惊讶地说。 这蜃珠没人控制，只凭这氤氲光雾就能令人陷入幻境之中，若是能炼制成法宝，道然估计自己的天目都看不穿。 道然兴冲冲地找到玄机子，对她说：“你看这是什么？” 道然将蜃珠递过去，玄机子看了一眼，惊喜地说：“这是哪来的千年蜃珠，这东西价值比山河盘都不差多少。我刚刚将山河盘拆了，正愁要怎么装回去呢。这珠子来得正好，我可以重新炼制山河盘，应该不会比原来的差。” 玄机子这几天一直在研究山河盘这件法宝，作为昆仑派的镇派之宝，这宝贝可比石禅道人自己搞出来的法器阵盘强了百倍。要不是周元实在不懂阵法，道然不可能如此轻易地破阵。 只不过这法宝是别人家的东西，道然不可能拿过来就能用，必须要进行破解。 而在阵法造诣上，玄机子比道然这个初学乍练的要强不少，再加上她的推算能力，这几天已经研究得差不多了，所以就直接开拆。 原本完整的山河盘被拆成了一块块零件，虽然不是不能装回去，但破坏了里面的部分法术再装回去，威力肯定会差上许多。 这是没办法的事，玄机子也不能在山河盘完好无损的情况下破解昆仑派的防盗禁制。 而现在得到这千年蜃珠，玄机子就决定不按原版安装了，直接将拆下来的材料重新利用，以蜃珠为核心，制造新的山河盘。 道然也很感兴趣，在一旁帮忙打下手。因为其他材料都是现成的，所以也没花多少时间，两人就合力将新的法宝炼制出来了。 原本像是罗盘一样的山河盘已经大变样，变成了一朵莲花的模样。只是莲花的中心并不是莲蓬，而是一颗不断散发着柔和光辉的宝珠。 道然谨慎地将法力注入其中，这朵莲花便悬浮起来，开始迅速变大，眨眼间就已经充满整个房间。 但这莲花的膨胀却并没有停止，继续变大。 只是在触碰到房间的墙壁时，莲花花瓣却没有将这些木板给撑破，而是犹如幻影一般穿了过去。 千灯河上，一朵洁白的莲花正在绽放，即使在白天也显得无比耀眼。 莲花虚影一直扩大到将整条千灯河连带两岸的范围都覆盖，这才慢慢消散。 而随着虚影的消散，道然就感觉自己似乎与这片区域连成一体，他能够清晰地感应到地脉与水脉之力的变化，而且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影响这两种能量。 “这就是阵法吗？好神奇的感觉。”道然说。 破阵他试过好几次，但布阵还是第一次，这种天地之间都在掌握的感觉实在太神奇了，他有种错觉，就算法海来了也能通过这阵法与他周旋。 “山河盘被我改成幻世白莲，结合七情师兄留下来的残缺阵法，这个白莲幻阵威力极大，而且不仅依靠风水地脉之力维持，同样可以加上七情蛊，通过吸食阵法中有情众生的情绪之力来强化阵法威力。 “我不知道山河盘原本的威力有多大，但我可以肯定昆仑派的人来了也认不出来，更别说破解了。有了这个白莲幻阵，我们才算是真正站稳了脚跟。”玄机子说。 这是玄机子的真心话，跟着道然混，真是每一步都胆战心惊。今天他能招惹金牛卫，明天就招惹庞太师，过两天就将昆仑派给得罪死了。 玄机子虽然已经很小心地隐藏自己，但她心里明白，跟道然之间的因果已经非常重，道然出了事，玄机子也要受到牵连。就算不是一起死，下场也不会太好。 因此，在道然得到山河盘的时候，她就迫不及待地开始研究。阵法永远是以弱胜强的最好手段，这白莲幻阵精妙无比，足以将千灯河变成属于道然的地盘，可以在这里开宗立派了。 有阵法保护，玄机子才算是有了点安全感。 而另一边，道然就已经兴致勃勃地测试起阵法的效果来。 只见道然闭上眼睛，全靠与阵法的感应，开始调动阵法的效果来。 不一会儿，道然身边就多了一个自己，这小和尚长得惟妙惟肖，玄机子都分不出差别来。 而这个幻化出来的分身很快就开始演练罗汉拳，一板一眼的拳法，每一招都是那么流畅，跟真人没有任何区别，甚至能够听到拳头打出时的破空声。 在白莲幻阵范围内，幻境已经有部分以假乱真的效果。若是道然调用大量的风水地脉之力，甚至可以创造出真实不虚的分身。 道然继续控制阵法，分身迅速消散，这次变化的是周围的环境。画舫上狭窄的小房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庄严肃穆的大雄宝殿。 数百个和尚跪在佛像之前，齐声诵经。 玄机子不仅能听到看到，甚至还能闻到檀香燃烧的味道，完全分不出真假来。 大雄宝殿很快又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西湖的断桥，人来人往的热闹，各种味道混合的烟火红尘气息，同样是那么真实，玄机子甚至被一个路人撞了一下。 对方恶狠狠地说：“你走路不长眼啊！看你还有几分姿色，给我当个洗脚丫头，我可以勉为其难原谅你。” 玄机子脸色变黑，对道然说：“你故意的吧？有本事调戏那些姑娘去，保证她们今晚就将你榨干。” 人群中传来道然的笑声，但却无法分辨具体的所在。 在这幻阵之中，道然无处不在，又不在任何一处，时间与空间都相互扭曲，根本不可能找到他的所在。 道然在玄机子面前从了不演圣僧，玄机子在他面前也毫无形象可言，两人像是感情极好的损友，或者说，这就是修行者常说的道友。 道然开了个小玩笑，所有幻境就消失不见，周围彷佛恢复了原状。但玄机子隐约感觉到，这白莲幻阵被道然修改了许多东西。自己是因为有豁免权，才没有受到幻阵的影响。 若是有人乱闯，那绝对会迷失在幻阵之中。 “你确实是个天才，才第一次布阵，就能将阵法操控到这个程度。”玄机子感慨说。 “多谢夸奖，不过能有此阵，也是多亏了你的巧手。”道然真诚地向玄机子道谢，这位女道士对他帮助极大，算是半个授业恩师了。 玄机子冷澹地说：“别光说好话，这几天我快累死了，三天内不要打扰我，我要好好休息一下。” 说完这句，玄机子转身就走，完全不等道然同意。 道然也不在意玄机子的态度，继续研究这个白莲幻阵。幻术的效果比他想象中更好，而且还有一个非常好用的功能。这些幻阵可以提前设置后，根据不同的情况自行触发，并不需要道然无时无刻地控制。 就像是录好视频自动播放，而且还可以智能化地进行自动调整。玄机子不在，道然就玩得不亦乐乎，幻化出来的就不仅仅是金山寺和西湖了，一个游戏厅被道然幻化出来，动感刺激的音乐和数十台街机出现在身边。 道然试着操作了一下，手感跟上辈子玩过的没有任何区别。而且利用这幻阵的提前设定功能，只要道然用意念设定游戏场景，就真的可以操作游玩。 幻阵可以完美模拟游戏ai，而且更加智能化。 游戏厅又摇身一变，变成了豪华的网咖，一台台电脑放在道然的面前，道然迫不及待地点开了游戏，开始来一场久违的单排。 一开始，幻境所创造的游戏画面还有点虚假，全靠道然即时脑补游戏对战的画面，才能够演化出来。但在道然玩了两三场游戏之后，不管是道然的队友还是对面敌人，都变得灵动起来，完全跟真人玩家没有区别。 道然感动得热泪盈眶，这穿越十五年，终于可以享受享受了。有了这个幻阵，他可以在这里宅上十五年。 从白天玩到晚上，道然这才浑身舒爽地走出船舱，这一把过了十几年的游戏瘾，简直爽到灵魂都要升华。 没走两步，正好看到小青迎面走来，她看着道然，满脸狐疑地说：“法师你是睡女人了吗？” 道然连忙说：“阿弥陀佛，小青你怎么凭空污人清白。” “是董姐姐教我的，说男人露出这种表情，肯定是睡女人了，而且睡得很舒服。”小青肯定地说。 “你都学的什么啊？”道然很无奈地说。 “学做人啊，董姐姐说，我化形之后是女子，就应该学一学女子应该知道的常识，她还夸我聪明呢。”小青叉着腰，非常骄傲地说。 这根本不是常识好不好？ 道然也不知道怎么跟小青解释，不过最近几天道然是一直忙着做研究，有点忽略了小青，她能找到别的朋友一起玩倒也不错。 仔细问了几句，确认这憨憨只是浅尝即止，没有跟董小宛她们深入学习如何做女人，道然算是松了一口气。要是小青学歪了，那就有点对不起白素贞了。 “总算没辜负你姐姐对我的信任。”道然小声地说。 “姐姐？你见到姐姐了？”小青问道。 道然对小青说了白云禅师来访之事，然后又说：“多亏了你姐姐啊，要不是她让白云禅师送来这蜃珠，也不可能这么快将阵法布置起来。” “好久没见姐姐了，不知道她现在怎样，她成功渡劫了吗？”小青露出怀念的表情。 除了道然之后，白素贞是小青最亲近的人了。原本几个月不见对妖怪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于只剩下十年寿命的小青来说，几个月不见感觉就非常漫长了。 道然虽然对白素贞渡劫非常有信心，但听小青这么一说，道然也忍不住拿出白素贞送给他的鳞片，仔细端详起来。 这鳞片他一直贴身收藏，此时拿出来还带有余温。 只是当道然仔细观察时，竟然发现光洁如玉的鳞片上出现了一条细细的裂纹。 第179章 逆天改命 鳞片是从白素贞身上取下的，与她紧密相关。道然捏碎鳞片，白素贞就会心生感应，而现在鳞片上出现了裂痕，很显然是白素贞出了意外。 是受伤了，渡劫失败？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 道然没有任何情报可以进行推断，只能找到玄机子，希望她可以卜算出白素贞的情况。 玄机子看得出道然的焦急，连忙起了一卦。 只是当那些铜钱从龟壳里面倒出来的时候，却统统化为碎片，就像是早已锈蚀朽烂一样。 “这是什么意思？”道然心情沉重地问。 玄机子皱着眉头说：“两个可能，一是这位白姑娘法力高强，而且精通卜算之道，别人想要对她占卜就会变成这样，完全无法得出任何结果。” 道然点头说：“她懂得占卜之术，只是我也不知道算不算精通，不过她确实法力高强，比我师父也不差多少。” “那就应该没错了，既然这位白姑娘法力堪比仙神，那我算不出来也是正常。”玄机子说。 “但你刚才说有两种可能，还有一个可能呢？”道然问道。 “差不多一个意思，有法力高深精通卜算的人，为白姑娘掩盖了天机，所以我算不出来。”玄机子说。 道然皱起眉头，问道：“这个人，有没有可能是国师？” 玄机子沉默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 玄机子的卜算之道是国师教的，千宿真人自然也是精通此道，而千宿真人法力就算不如白素贞，他可以借用大周国运，还可以提前布下阵法，有太多手段可以暗算白素贞。 “你也不用这担心，我师父一直在京城炼丹，而你的朋友远在东海，应该不会是我师父出手暗算。”玄机子安慰说。 道然却摇了摇头说：“谁知道京城里面的国师是真是假呢？我这个小和尚都会障眼法，国师想骗过朝廷一群凡人能有多难？” 玄机子无法反驳，这个确实有可能，但两人都没有任何证据，只能是猜测。 “那你准备怎么做？”玄机子问道。 “暂时还没有想法，这鳞片并未完全破碎，还可以感受妖气，那她应该还活着。以她的本事，世上没多少人能够伤得了她，更别说生擒。更有可能是她遇到了危险，受了点伤，正在养伤吧。现在我可以做的，就是尽量打听她的消息。”道然说。 那白云禅师应该还没离开京城，道然准备再向他打听一下东海的情况，再想想办法确认白素贞的位置和情况。 道然连忙让神秀去找白云禅师，他自己则从酒坛子里将拉玛奴抓了出来。这小壁虎已经混吃等死好长一段时间，也是时候出点力了。 拉玛奴被道然抓出来的时候，身子像泥鳅一样扭动。这货短短时间，身子胖了一圈。也没看他吃什么东西，光喝酒都能长膘。 拉玛奴扭动着肥大的肚子，不满地说：“能不能放尊重点，好歹我也是摩呼罗迦的太子爷？” “人家是三太子，你是三万还是三十万太子？”道然不屑地说。 拉玛奴沉默了片刻，小声说：“是百万。” 道然：…… 那位传说中的摩呼罗迦族长真的牛逼。 道然感慨了半秒，然后将白素贞的鳞片递到拉玛奴的面前问道：“我想找到这鳞片的主人，有没有办法？” 拉玛奴接过鳞片，左看看右瞧瞧，又嗅了嗅味道，然后说：“这是那条白蛇的鳞片吧，这么厉害的妖怪，也能出意外？天庭的神仙下凡了？” 拉玛奴跟白素贞有过一面之缘，知道白素贞的本事。 不说凡间无敌，但绝对是横着走的存在，不太相信她会遇到什么危险。但鳞片上的裂痕如此明显，拉玛奴也找不到别人的原因。 “我要是知道就不用问你了，你说实话，能不能通过鳞片找到她？”道然问道。 “看你这么着急，应该找那女道士算过命，没算出结果来吧。这样的话，就有些难度了。卜算之道算不出来，肯定是有人遮掩了天机，那就不能用同样的方式来寻找，让我想想……” 拉玛奴伸出小爪子挠着下巴，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有了，阿修罗一族有血脉追踪之术，可以通过这鳞片上的气息找到白素贞。不过，这秘术一般阿修罗也不会，你要召唤的话，我可以给你一个名字——罗睺猗。” “罗睺猗？”虽然这名字听着有点古怪，但道然已经习惯了。这群天龙八部，就没几个名字好记的。 “罗睺是阿修罗四大族之一，这位在阿修罗一族地位也不低，肯定是懂得血脉追踪术的。但罗睺猗是个怪脾气，你想要召唤出来不容易。”拉玛奴说。 “我知道，阿修罗一族好战，或许我可以帮这位罗睺猗找个对手。”道然说。 正好他认识另一个战斗狂，浮战应该不会拒绝真阿修罗战斗。道然如今的法力，已经可以召唤两个天龙八部了，只不过要压制一下分身投影的实力。 “不，我说的怪脾气，不是指好战。每个阿修罗都好战，这算什么怪脾气。罗睺猗喜欢的不是一对一厮杀，她喜欢的是战争，越惨烈就越喜欢。” 拉玛奴的话让道然感到无奈，他要从哪给罗睺猗找一场战争？ …… 千里之外，某处地洞之中亮起两道红光。 白素贞犹如红宝石般的眸子，将这个狭窄的地洞照亮。此时的白素贞身上遍布伤口，白玉般的鳞片剥落大半，只不过鲜血凝而不漏，似乎被白素贞用法力封禁在身体之中。 白素贞受了重伤，但却根本顾不上疗伤，因为打伤她的对头还在四处搜索她的位置。 “白素贞啊，你不要再躲了，我说了不会杀你的，只要你答应跟我合作。” 这人的声音似乎都带着恶毒的诅咒，白素贞听了只觉得浑身难受。说什么合作，白素贞是半句也不信，这人大概是她见过最恶毒又狡猾的对手。 “可惜了，要是将那蜃珠拿到手，或许不会这么狼狈。”白素贞心想。 原本白素贞只想远离中土，找个地方静心渡劫。 在东海路过的时候，看到千年蜃妖肆虐，不论人畜统统吃进肚子里，好几个渔村数千人被害。 白素贞感觉很意外，天庭又不是摆设，这妖怪怎敢如此明目张胆？ 这跟黑山老妖屠城的性质不同，黑山老妖是为了祭祀大自在天，只要完成了血祭，大自在天赐予他的好处足以抵消天庭的麻烦。 但这只蜃妖只是凭着喜好吃人，吃得再多，对修为也没有多少益处。因此白素贞想不明白，为什么这只妖怪要疯狂吃人。 后来，白素贞也没搞清楚原因，因为白云禅师来了，与蜃妖恶战一场。 只可惜，白云禅师一时不察，中了蜃妖的幻术。 白素贞看在道然份上，出手救了这个和尚，白云禅师也顺利镇压了蜃妖。 白素贞还未化形，不愿意跟白云禅师相见，而蜃珠对她渡劫化形没有任何帮助，便让白云禅师将蜃珠带给道然。 原以为这只不过是一件小事，但很快白素贞就发现情况不对。 蜃妖被镇压，东海海滨的百姓却还是不断惨死。 只不过这一次，并不是被妖怪吞噬，而是被人以各种残酷的方式杀死，尸体全都惨不忍睹。 更令白素贞气愤的是，杀人者竟然在现场留下了她的名字。 这是赤裸裸地栽赃陷害，但白素贞根本无法解释。 她一只妖精，只要在凶桉现场现身，马上就变成了凶手，根本都不需要审判。 白素贞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陷害自己？ 不等白素贞找到真凶，如此大规模残杀人族，很快就有斩妖除魔的卫道士出现了。 一两个修行者，白素贞可以不放在眼里。 而一大群修行者出现，白素贞也只能暂避锋芒。不一定打不过，但她渡劫在即，实在没必要横生枝节。 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这群修行者通过各种手段，找到了白素贞的所在，提前部下阵法，将白素贞骗入其中，差点就要了她的性命。 还好白素贞法力高强，强行破阵而出，但自身也受了重伤。 直到这个时候，幕后黑手才终于现身。 是个看着非常古怪的“人”，说是人吧，他的皮肤灰白，犹如恶鬼，一张脸显得扁平又瘦削，满脸的沟壑不像皱纹，更像是骨头变异让五官变形。 这人身上妖气重重，但他又不像是单纯的妖怪，白素贞能够察觉到这人身上的人族气息。 这像妖又像人的怪物修为极高，一直乔装打扮，藏在这群修行者之中。等到白素贞破阵之后，他竟然将残破的阵法控制住，反手将其他修行者困在里面。 这数十位人族修行者很快就被他杀死，全部熔炼成血肉精华。 这种邪道手段，跟杀死百姓的人一模一样。 白素贞回头看一眼就明白自己中了计，她不过是一个诱饵，引诱这些修行者聚在一起，然后被人一网打尽。 而这个邪道修士在杀人之后还没满足，一直使用各种法术锁定白素贞的位置，一路紧追不舍。 白素贞身受重伤，最后只能将身体缩小，潜入海底深处的洞窟，希望可以避开这邪道修士的追杀。 只是白素贞低估了对方的耐心，整整二十天时间，他竟然还留在海上，不断搜索着白素贞所在的位置。 “你怎么就不愿意相信我呢，人族才会骗人，我们妖怪都是恩怨分明的。只要你愿意和我合作，我绝对不会动你一根头发。” 这邪道修士不断重复着这话，但却半句不提究竟要合作做什么，白素贞自然不会答应，哪怕冒出一个气泡都有可能被他发现藏身之处。 白素贞将身体变得更小，小如蚯引，藏在地洞之中一动不动，彷佛冬眠一样，不露半点气息。 那邪道修士却不依不饶，不断在附近寻找。这人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竟然能够肯定白素贞就在这方圆十里海域之中，大有找不到誓不罢休的意思。 “白素贞，你不愿意跟我合作，是因为心里还想着渡天劫化形，是因为你觉得这样才是成仙得道的最好办法。但如果我告诉你，有比渡劫更安全的办法呢？” 这邪道修士循循善诱地说，声音照样传遍整片海域，传到白素贞的耳边。 虽然白素贞没有半点回应，但她内心还是忍不住好奇起来。 不化为人形也能成仙得道？ 这笑话一点都不好笑，天庭上只有坐骑不用化形，其他妖神，哪个不是人形？ 这是圣人定下来的规矩，区区一个邪道修士，怎么敢说这种大话。 那邪道修士没听到白素贞的回应，但彷佛猜到了她的想法，继续说：“我知道你会觉得，这是圣人定下来的规矩。但你有没有想过，圣人的规矩也有可能是错的。 “你难道没发现吗，我随便杀人害人，然后留下你的名字。这样完全栽赃陷害，但因果还是由你来承担。这屠戮凡人之罪，落在你身上，你才会身受重伤。这种报应，你难道能服气？” 白素贞很想说，这根本不是一回事，但她还是忍住，现在只要跟这人说一句话，自己就有生命危险。 这邪道修士没有任何气馁，自顾自地继续说：“圣人要让天下妖族都变成人，将天下气运都击中在人族身上。你看那个大周皇帝，愚蠢，傲慢，残暴不仁，但他依旧是天子。有国运护佑，寻常的法术根本无法对他产生效果。 “不仅仅是皇帝，有官职在身的凡人都对法术有一定的抵抗力，军队结成军阵的话，更是能让大部分的法术失去效果。在上古时期，这是不可想象的。 “但妖族有什么呢？什么都没有啊，你可曾见过妖族天生有气运护佑的？人族杀妖，又要承担多重的因果呢？” “你说这样公平吗？凭什么妖族就不能以自己的本来面目活下去？凭什么只有人族才能得天地钟爱？如果妖族不需要化形就能跟人族一样修炼迅速，拥有人族同样的气运，那我们，为什么要死皮赖脸地去做个人呢？” 这邪道修士说完这些，稍微停顿片刻，然后对白素贞说：“我知道你心有顾虑，所以我可以给你透露一点我的计划。凡人皇朝受因果庇佑，必要时天庭还会派人下凡相助。 “但如果这是妖族建立的皇朝呢，天庭又会怎样，是直接将整个国家都毁灭，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圣人定下的规矩，只有人族可以一统天下，若是出现了妖族的皇朝，你说这规矩也会随之而改变吗？ “白素贞，我想逆天改命，大家都是妖族，我想你帮我。” 第180章 阿修罗都堕落了 疯子一般的呓语，听得白素贞脑袋昏昏沉沉，明明是离经叛道的话，但白素贞竟然感觉有点道理。但白素贞很快反应过来，这是法术的效果，这人的疯言疯语竟然能影响她的神志。 白素贞索性彻底入定，将自己完全封闭起来，不再接收外面的一切信息。 但在彻底陷入沉睡之前，白素贞也忍不住反复思考一个问题，这个疯子究竟是什么东西？ 东海之上，一个非人非妖的怪物掀起滔天巨浪。 但不管他如何努力，终究无法触及海底深处的礁石。 “重伤之下，还能抵抗我的索命魔音，这蛇妖确实了得。原本我可以与你河水不犯井水，只可惜，你是蛇妖啊。” 怪物并没有将这话没有说出口，他在海面上打了个滚，现出诡异的原形。 这是一条巨大的蜈蚣，只是脑袋的位置长了一个人的上半身。蜈蚣的身体是如此巨大狰狞，人身却是瘦弱不堪，彷佛干尸。 人与妖两种气息同时存在，却明显失去平衡。 蜈蚣怪无视了翻涌的海浪，在海面上迅速游走，千百只利爪画出道道金线，将海面映照得金光灿灿。 要不是这妖怪看着实在太过狰狞，说是神仙下凡也有人相信。 这蜈蚣怪虚空画符，持续了整整三日时间，一张巨大的金色符咒被刻在海面上。随着蜈蚣怪恢复到人形，这金色符咒也缓缓消散，像是没存在过一样。 “白素贞，我在海上留下了八门金锁阵，你是跑不掉的。以你现在的伤势，渡劫就是送死。答应我的条件，我可以让你活下来，你好好考虑吧。”蜈蚣怪留下最后一句话，然后飞入长空，离开了这片海域。 白素贞一无所觉，她陷入最深的沉睡之中，但也只能稳住伤势，靠沉睡来延缓天劫到来的时间。但白素贞也很清楚，在下一次醒来的时候，如果不能渡劫，她的下场就只有灰飞烟灭，堕入轮回。 唯一的转机，在外不在己。 …… 道然还不清楚白素贞遭遇了什么意外，此时他正坐在画舫之中，虔诚地念诵天龙八部护身咒。为了寻找白素贞的下落，道然只能选择召唤阿修罗罗睺猗。 真名召唤可以很快获得相应，前提是被召唤的对方愿意搭理你。 罗睺一族架子很大，但道然的名声似乎也不小。在道然以真名呼唤时，这位罗睺猗很快就给出了回应。 “竟然是大名鼎鼎的道然法师，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出乎道然的意料，罗睺猗的声音很好听，而且听着像位女性。 “阿弥陀佛，小僧想请罗睺前辈帮忙，寻找一位朋友的下落。”道然解释说。 “可以，看在法海的面子上，给我一场千人战，你我各自带领千人，地点你选，我也不亲自出手欺负你，输赢都无所谓，打完了，我就帮你一次。”罗睺猗开门见山地说。 还真不愧是不能成佛的恶神，阿修罗是天生的神灵，但也因为这天生的恶念永远不能成佛。道然现在对修行之事了解不少，别看天龙八部各族都有大法力大神通，但与真正的神仙相比，是有很大差距的。 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受天庭佛门等势力认证的神仙，都可以豁免地狱刑罚。别看之前那位雷部三十六将周清远对道然认怂，但那是看在雷震子的面子上，真要动手的话，道然让马三施展出血池地狱也没用，天庭神仙不受地狱影响。 佛门也是一样，能修成罗汉的人就能够不受轮回之苦了，这血池地狱同样对法海无效。 但天龙八部不属于佛门认可的范围，认为他们有着各种执念恶念，还需要好好修行。因此，阿修罗也会受到地狱影响，只不过阿修罗一般很难死去，下地狱的就更少了。 罗睺猗的要求真不高，确实是给了法海面子，不然没有万人大战她是理都不想理。 问题是，道然去哪找千人大战杀给她玩？总不能现在跑去云州让杨业出兵跟鞑子杀个痛快。不对，罗睺猗说了要亲自下场带兵，总不能让她带着鞑子杀到云州。 还好道然功课做得很足，面对罗睺猗的要求，他早有准备，便问道：“阿弥陀佛，小僧想请问前辈，阿修罗都喜欢亲自下场征战，为何前辈你却更喜欢带兵作战呢？” 罗睺猗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因为整个修罗道，能跟我战上一场的太少了。” 这话说得，比天众幽禅天还嚣张，意思是自己打遍阿修罗道无敌手？ “那前辈又是为何对带兵作战情有独钟呢？”道然循循善诱地问。 “当然是因为有挑战，阿修罗都好战，但你都找不到对手了，岂不是很苦闷？我想了几百年，才发现打仗才是最有意思的。运筹帷幄，以弱胜强，决胜于千里之外，这种成就感，丝毫不比厮杀差。小和尚，你问了这么多废话，究竟想做什么？”罗睺猗有点不耐烦地说。 道然笑了笑，然后说：“小僧明白了，前辈并不是喜欢杀人，只是喜欢这种靠智慧打赢对手的感觉，小僧说得对吗？” “不错，我就是要用智慧击败对手。说了这么多，你那千人队在哪？”罗睺猗问道。 “两千人，小僧可没有。不过，战争的话，小僧倒是可以给前辈准备无数场。”道然说。 “哦？你这小和尚，口气倒是挺大。你若是真能让我享受无数场战争，我倒是能与你订下契约，受你驱使。但若是你骗我，法海都保不住你。”罗睺猗威胁道。 “是真是假，前辈亲自看一眼便知。” 道然念诵天龙八部护身咒，以咒力召唤罗睺猗。 这一次，罗睺猗没有拒绝，无尽血光从道然的身前亮起。光是看着这道光芒，道然都感觉自己心跳加速，有种冲到金山寺找法海练练的冲动。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血光中走出，身穿猩红重甲的罗睺猗出现在道然的面前。 传说中阿修罗女性都是美人，但道然没看出来，因为罗睺猗全身上下都被盔甲包裹，脸上也带着狰狞的面甲，唯一露肉的地方就是一双眼睛。 罗睺猗四处看了看，问道然说：“就这小破船，能打仗？” 话音刚落，这狭窄的船舱便化作了炮火连天的战场，螺旋桨飞机从天空划过，扔下无数颗炸弹；地上的炮台不断吐出火舌，防空火力交织成网，将一架架战斗机击落；数以万计的军队在发起冲锋，重炮与坦克也在疯狂咆孝。 这是一片真实得无以复加的战场，每一次轰隆都让断肢残臂漫天飞舞。 道然双手合十对罗睺猗说：“前辈，不知道这种战争你喜不喜欢？” 罗睺猗一巴掌拍在道然的肩膀上，差点将他金刚不坏之身都拍破防了。道然还以为自己这幻术替代真实战争的手段无效，却听罗睺猗说：“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罗睺猗的好兄弟！” …… 道然将上辈子玩过的所有战争游戏都弄成了幻境，包括且不限于使命召唤、战地、逃离塔科夫等经典战争游戏。白莲幻阵可以模拟出最真实血腥的战场画面，完全不用怕吓到玩家，因为今天的玩家是一位阿修罗。 根据罗睺猗所说，她从出生到现在，见过各种模样的死人比全天下凡人加起来还多，而这些人大部分是都是她用狼牙棒锤死的。 没错，这位女将军的兵器就是狼牙棒。 当时一辆坦克从两人身边经过，罗睺猗兴奋地一招手，比道然腰还粗的黑色狼牙棒就出现在罗睺猗的手里，朝着那坦克抡过去。 这一棒子，竟然撼动了整个阵法，差点没将这坦克抽成虚无。 还好道然及时调动风水地脉之力弥补，弄出了坦克被锤爆的幻象。 罗睺猗却有点不满地说：“你这幻术还没修炼到家啊，一点手感都没有。” “前辈不是说享受使用智慧击败对手的乐趣么？”道然说。 “哈哈，也对，我不出手。快告诉我，这些凡人手上拿着的是什么，这些铁做的法宝又是什么，一个合格的将军，就应该先了解自己麾下的士兵。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罗睺猗说了一句很有道理的话。 道然看到这位大爷满意了，总算松了一口气。这是道然唯一能想到的办法，若是她不乐意看幻术，非要真正的血流成河，那道然就只能放弃。 还好，现代战争场面对一个阿修罗来说还是很有吸引力的。各种新奇的，霸气的，能轻松置人于死地的武器，很容易就能让阿修罗高兴起来。 不过，能不能让这位爷玩高兴，还是需要考虑的个问题。 道然不担心这幻境的表现力，绝对什么游戏大作都无法相比。他担心的是自己太菜了，要是被这位阿修罗血虐了，会不会让她玩得不尽兴？ 要不，给她一千个拉壮丁的伪军，自己来个航母舰队？ 但很快，道然就发现自己的担心的方向错了。 罗睺猗的个人战斗力或许很强，但她的带兵能力嘛……不能说很差，只能说近乎没有。 刚给她介绍完了什么是轻重火力，这位就嗷嗷叫着要跟道然来一局。 双方都是一千兵力，机枪班迫击炮各种火力齐全，除了没上机械部队之外，都是武装到牙齿的精锐。 道然选了个最简单的平原战场，正小小翼翼地挖战壕铺铁丝网呢，罗睺猗就已经命令部队开始冲锋了。 问题是，你机枪射程够不着的，这游戏里面设定的小兵可不是兰博，不可能扛着机枪冲锋的。 结果第一轮，道然大获全胜。 肉身冲几十挺机枪交叉火力，真是来多少死多少。 等麾下的人死光了，罗睺猗就大骂道：“怎么这么废物啊，这些士兵不是整天用枪的吗？怎么不会躲子弹？！” 道然：…… 这要求，未免有点过分。 但罗睺猗的觉得自己的逻辑没问题，在阿修罗道，练剑的当然会破剑法，练刀的也知道怎么躲避刀锋，就连她这种练狼牙棒的，别人要是轮着狼牙棒锤她，罗睺猗也可以轻松躲避。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开玩笑，罗睺猗抓过一个虚拟的机枪手，对着自己疯狂扫射，然后她的身形就变成了幻影，那六管火神炮打到过热了，竟然一发没中。 “看到没有，用枪不会躲子弹，平时是怎么训练的？！小和尚，你是不是故意给我安排新兵啊？！”罗睺猗非常不满地说。 百战老兵他妈的都没办法学会躲子弹啊！ 道然无奈，只好给罗睺猗配了坦克。 这就不用躲了，机枪对坦克基本无效，迫击炮的效果也不太好，很难命中速度极快的坦克。道然也没给双方士兵什么反坦克的武器，所以坦克冲锋，大炮对轰绝对够爽。 这一把，罗睺猗赢了，虽然只是惨胜，虽然是因为道然故意放水，完全没玩什么阵型迂回包抄，就是正面对轰，虽然有以上这么多的原因，但罗睺猗赢了之后还是非常高兴，然后大叫着再来一把。 道然算是看明白了这位战争狂人的真实水平，啥带兵技巧都不会，就一个字“莽”，冲冲冲就完事了。 这倒是很符合阿修罗的风格，只是跟之前说好的用智慧击败对手完全不沾边啊，不就是将所有兵种全部框起来，然后一波流a过去就完事么？ 道然一开始还以为罗睺猗是不熟悉现代战争的模式，玩多了大概就懂得如何使用战术了。 后来，道然就发现不是罗睺猗不会用战术，而是她根本用不了。她智商没问题，看过道然操控坦克部队各种闪避侧击迂回之后，她也能理解这样操作的意义。 但她办不到，因为每次战斗开始，罗睺猗就会迅速上头，那时候就不会管任何战术，还是全部冲锋一波流。 这大概就是种族特点，阿修罗在打起来的时候就跟疯狗一样，很难保持冷静进行思考。罗睺猗甚至在一次游戏中嗷嗷叫着冲上战场，将道然的坦克部队全干爆了。 虽然很危险，但罗睺猗确实是玩得爽了，这现代化战争实在令她大开眼界。 道然陪着她疯玩了一整天，也没想过自己贪玩弄出来的游戏还有这种效果，竟然能让阿修罗都沉浸其中。 让阿修罗堕落为游戏宅，这算不算破戒啊？ 道然陪着罗睺猗玩了不知道多少局现代战争游戏，从千人到万人，到数十万人的大兵团作战，基本上是胜多败少，就算输了多半也是故意放水的。 但罗睺猗似乎不介意，大呼痛快。 等到罗睺猗玩得差不多了，道然就将鳞片取出，递给她说：“前辈，还请你信守承诺，为我找到这鳞片的主人。” 第181章 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血脉追踪术是阿修罗秘术，与卜算不同，不是预知未来，更像是一种强化感应，可以即时锁定血脉所指之物的位置。 罗睺猗用白素贞的鳞片施展这个法术，可以隔着千里位置锁定白素贞的所在。 只是这个施法的方式有点吓人，只见罗睺猗将鳞片放在地上，然后抡起她那巨大的狼牙棒朝着这鳞片砸去。 道然差点以为她是玩游戏输了发脾气，结果这一锤子下去，鳞片不仅没碎，反而变成了一团面团似的东西不断蠕动，最后变成了一只白色的小鸟。 罗睺猗一把将这只小鸟抓在手上，对道然说：“这鸟会带你找到你要找的妖怪，不过你得看好了，这东西飞得可快了。而且，这鸟只能活十天。” “若是十天内都没能飞到目的地……” 罗睺猗耸了耸肩说：“就找不到了呗，就是因为有十天限制，所以我才将这鳞片变成鸟啊，要是变成地上跑的，指定到不了。” 道然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失算了，谁能想到这个追踪术还有时间限制。就算这只鸟十天只能能飞到白素贞的身边，但道然可没办法跟得上啊。 倒不是不会飞，五雷正法里面就有化神雷霆的遁术，速度绝对比飞鸟更快，问题是这遁术消耗的法力极大，道然最多只能坚持一小会儿，法力耗尽也飞不出二十里。 一天跑二十里，还不如走路呢。 按照罗睺猗的说法这，而鸟一旦放飞，那就是日夜不停地飞上十天，不可能给道然中途休息的时间。 一旦这鸟跑丢了，道然就没办法再找到白素贞了。 “有别的解决办法吗？”道然问道。 “如果是我的话，这样就行了。”罗睺猗身体一转，原本重甲女将军的模样瞬间变化，成了一只扑腾着翅膀的小鸟。 这小鸟口吐人言，对道然说：“这是天罡三十六变，你若是学会了，变成一只鸟跟着就行了。说起来，这鳞片变鸟的手段，其实也是天罡三十六变的另一种用法。” “多久能学会？”道然有些担心地问。 天罡三十六变，那可是净坛使者的本事，绝不是寻常的变化之术和障眼法。 “天赋高的话，十年左右吧。”罗睺猗说。 道然不想跟这个阿修罗女人说话，她绝对是玩游戏输了不服气，现在故意气自己。 道然知道自己修行天赋很高，但怎么也不可能将十年变成几天的，他甚至一刻钟都不想停留。 这时候，坐骑的重要性就凸显出来了。 许多神仙出门都要带坐骑，就是因为靠自己的法力飞遁实在太累了。 只可惜，召唤出来的天龙八部没办法当坐骑，倒不是说牟枝玄这种不能骑，而是牟枝玄和浮战这些天龙八部召唤出来的都是分身。 分身的法力也是有限的，不可能一整天跟着这只小鸟飞。道然需要的，是一只专业的坐骑。 “实在不行，你招只迦楼罗带你飞吧。”罗睺猗建议说。 “迦楼罗？” “不错，迦楼罗都是鸟，飞行速度快，飞上十天半个月不落地问题不大。”罗睺猗建议说。 这倒是个办法，然而不管是罗睺猗还是拉玛奴，都没办法给道然提供一个迦楼罗的名字。 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不是很熟”。 迦楼罗在天龙八部里面算得上是特立独行的一族，除了日常跟龙众不对付之外，很少与外人交流，所以道然根本找不到合适召唤的迦楼罗。 光是靠天龙八部护身咒大海捞针地寻找，那结果就很不靠谱了。 但所谓死马当活马医，道然现在也没别的办法，只能试试。 多亏了这段时间内道然整天跟玄机子瞎比比，虽然煎炒煮炸各种烹饪技巧涨了不少，但还是偶尔能蹭到些持咒属性了。 到现在为止，持咒属性已经接近三十点。 天龙八部护身咒的威力变强了，道然也能更精准地找到自己需要的护法。 继续吟诵天龙八部护身咒，道然将全部精神都投入其中，这次是要在大海捞针中找到自己需要的迦楼罗。不需要强大，只要飞得快，耐力足，而且好说话……根据这三个条件，道然使用咒力进行搜索。 原以为不会那么轻松，但令人意外的是，竟然很快就有了回应。 “哟，这不是道然法师吗？好久没见呢。”这迦楼罗非常客气地跟道然打招呼。 道然听着声音有几分熟悉，回忆片刻之后，惊讶地说：“你是啊，你竟然是加罗楼？” 这还真是熟人，是道然当初在兰若寺外暗算厉风时遇到的三头年。 可是，佛门护法迦楼罗怎么会成了道士的坐骑。 “有什么好奇怪，没见过三个头的加罗楼么？”三头鸟笑道。 “还真没见过，不过你是佛门护法，怎么会给国师的徒弟当坐骑？”道然奇怪地问。 “因为我被国师用咒术抓了真身啊。” “国师也会天龙八部护身咒？”道然是真的惊讶了。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这世上又不是只有和尚会天龙八部护身咒。 “你是个和尚，不照样学五雷正法，这门法术修炼到极致，可以直接号令雷部众神，想打雷就打雷想下雨就下雨。” 道然问道：“这你都知道？” “雷震子当了你师父，见人就说‘你怎么知道我收了个天才弟子’，现在不知道这事的要不就是凡夫俗子，要么就是长年闭关的老不死了。”三头鸟说。 道然突然觉得有点尴尬，雷震子这也太夸张了。但仔细想一想，这未免不是一种保护。正因为雷震子将这事弄得人尽皆知，之前遇到那位雷部三十六将周清远才对道然分外的客气，否则免不了一场恶战。 道然心中感激，对三头鸟说：“那你既然是被国师召来的，为何又能响应我的召唤？” 天龙八部护身咒是不能重复召唤的吧，不然将来跟法海打起来，道然召唤幽禅天、罗睺猗，法海也召唤出幽禅天和罗睺猗，那要怎么打？ “国师根本没将我放在心上，当初他不过是兴致来了试一试这佛门咒术，将我抓来之后就送给徒弟当坐骑了。所以当初我为什么看着厉风那傻子去死，就是想重获自由。厉风一死，我便重回佛国了。”三头鸟解释说。 原来如此，道然算是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果然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幸好当初与三头鸟结了个善缘，如今召唤自然是水到渠成。问题是，这只三头鸟能不能飞上十天？ 道然将自己的需求告诉了三头鸟，问他能不能帮忙。 三头鸟思考了片刻，对道然说：“你如今得罪了国师，我要是帮你，肯定是要惹上大麻烦的。我本来就没多少本事，若是国师要报复，我肯定完蛋……” 道然听了，也是无法反驳。 如果国师也会天龙八部护身咒，再次强行将三头鸟抓过来的话，那道然也没办法阻止。国师能将三头鸟真身抓出来，要取他性命也是易如反掌。 话说到这个份上的话，道然也觉得自己是在强人所难了。 但三头鸟却接着说：“这事因果极重，后果非常严重，所以……得加钱！” 道然：(?_?) “你一只迦楼罗要钱来做什么？”道然问道。 凡人的金银对修行者来说都没什么意义，更别说是佛门护法了，平时就住在佛国之中，要钱来干嘛？ “你别管，反正我要钱。一千两白银，我可以帮忙。”三头鸟语气坚定地说。 “成交！”道然也斩钉截铁地说。 一千两白银，他拿得出来，只要能救下白素贞，这点钱不算什么。 “爽快，道然法师，我叫万俟烟。”三头鸟说。 有了真名，召唤起来就简单了。 道然身边亮起大团云雾，曾经见过的三头鸟从里面钻了出来。 造型跟之前没什么不同，但羽毛似乎丰满了些，体型也大了一圈。 道然直接让人搬来一个小箱子，里面放的全是现银。 “现银只有三百两，等事情解决，尾款一次交付，如何？”道然问道。 万俟烟的三个脑袋一齐张嘴说：“那倒不用，道然法师的人品我信得过，定金就免了，趁早出发吧。” 道然也知道事不宜迟，直接跳上万俟烟的后背。 这三头鸟不愧是专业坐骑，背后正好有个窝进去的位置可以让人坐稳。 道然将白素贞鳞片所化的小鸟放飞，这鸟儿就化作一道白线飞入天空之中。 “追上去，不能跟丢！”道然吩咐说。 “放心，丢不了的。”万俟烟双翅一震，道然就感觉到劲风扑面，眨眼间就到了半空之上，而那鳞片所化的白鸟就在前方不远处。 万俟烟这次倒是没有吹牛，他的飞行速度极快，而且非常平稳，稳稳跟在这只小鸟的后面，显得游刃有余。 京城的各处景色在道然脚下掠过，不一会儿就被抛在身后。不愧是神鸟迦楼罗，飞了这么长一段距离，万俟烟半点疲惫的感觉都没有，还有心思跟道然闲聊。 而且道然注意到，万俟烟在飞行只是几乎不怎么扇翅膀，周围的风彷佛受他掌控，推着他的身体前进，速度还快得惊人。 “法师不用惊讶，这是御风之力。就像是摩呼罗迦有传承记忆，阿修罗天生不死之身，天众从出生开始就拥有强大的法力，迦楼罗一族自然也有自己的天赋，这御风之力便是我们的天生神通。”万俟烟解释说。 “我也能学会么？”道然问道。 天龙八部护身咒是可以学习这些佛门护法的神通的，道然已经从牟枝玄身上学会了隐遁之术，从浮战身上学会了紫霄神雷。今天见识过罗睺猗的天罡三十六变，他也肯定不会错过。 这御风之力，似乎也挺不错，学会了自己再搞个滑翔翼，就可以长途飞行了。在没有学会腾云驾雾之前，这招估计很好用。 “估计不能，我们迦楼罗的御风之力藏在羽毛之中，你想要学，难道将自己练成一只鸟吗？”万俟烟说。 道然一听，果断放弃。 就是因为不想变成半兽人，道然都没修炼牟枝玄的毒牙，还有摩多耶的四臂。 他还等着还俗娶妻呢，变成怪物的话，那还怎么娶老婆？ 眼看万俟烟的飞行速度平稳，应该不会跟丢，道然索性就在他的后背上修炼起来。 一边恢复法力，一边试着修炼天罡三十六变。 想要练成这些佛门护法的神通并不容易，之前道然能那么快学会隐遁之术和紫霄神雷，那是因为牟枝玄与浮战非常配合，将自己的修炼心得都教给道然，这样入门自然就很快。 但罗睺猗的天罡三十六变就没那么简单了，首先这门神通难度极大，罗睺猗说十年有成真不是开玩笑的，比紫霄神雷还要难上许多倍。 毕竟紫霄神雷只追求破坏力，入门简单。 天罡三十六变却是变化之术，并非障眼法，而是直接将身体变成别的模样，这种变身术是逆转生命改变种族，涉及的内容要复杂得多。 其次，就是罗睺猗并不是很愿意配合，毕竟两人也不是很熟，不过是打过游戏的狐朋狗友，还没到相互交心的程度。 所以，罗睺猗不介意道然从她身上学习天罡三十六变，却不会主动帮忙，更别说教道然什么心得体会了。 因此，道然学得很艰难，五天时间过去了，他连门槛都没摸索到，只能说隐约对这门神通有点感觉。 而等到道然从入定中醒来时，下方已经看不见半块土地，他们已经来到了一望无际的大海。 鳞片所化的小鸟还在不停往前飞，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道然问万俟烟说：“我们现在距离陆地有多远？” “不到一百里……哦，刚刚超了。”万俟烟说。 已经超出海岸一百里了，继续飞下去，那就真的到大海深处了。 早知道如此，就应该将小青带上。 道然会游泳，但潜入深海的话，他这身本事就废掉大半了。 白素贞都应付不来的麻烦，道然也不敢说可以解决，再加上这大海的环境影响，道然的信心就更加不足了。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不管有没有信心，他都必须来一趟。 又继续往前飞了半天，道然看到那鳞片所化的小鸟突然停住，彷佛是撞到无形的墙壁，竟然直接撞成粉碎。 小鸟撞到的位置亮起金色的涟漪，一座巨大的阵法在海面上若隐若现。 万俟烟连忙一扇翅膀，来了个急转弯，这才没有撞上去。 道然看着这片金光闪闪的海域，明白自己找对地方了。 第182章 破阵之法 道然骑在万俟烟身上，在天空之中盘旋。 虽然撕了块布料往下扔，这碎布条毫无阻碍地飘到海面上，然后被海浪所淹没。 但在道然的天目映照下，这片海域却是被金色的光芒所笼罩，而且是个倒扣的碗形。就像冰山一样，海面上只露出一点，大部分隐藏在海水之下。 以道然的目力，最多看到海平面以下十来丈，再深一点就是彻底看不清了。 这阵法将一切带法力的东西隔绝开来，里面的出不来，外面的进不去。那鳞片所化的小鸟就撞在阵法上彻底崩解，道然伸出触摸法阵的时候，也有种刺痛的感觉，体内法力都开始失控，只能连忙收回双手。 “厉害啊，布阵的是个高手。”道然赞叹道。 “道然法师，现在你准备怎么办？要不，我们先回去从长计议？”万俟烟问道。 万俟烟觉得这阵法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怕不是跟国师有关。若真是国师布下的阵法，道然肯定是破不了的。而一旦触发了阵法惊动了国师，道然有没有事不好说，万俟烟觉得自己很有可能要倒大霉。 道然听得出万俟烟话里的担忧，这三个脑袋的迦楼罗似乎从来都不以战斗力见长，打起来估计也帮不上多少忙。 “万俟前辈，你是不是猜到，这法阵与国师有关？”道然问道。 “咦，你也知道？”万俟烟惊讶地说。 “我跟国师的徒弟交手不止一次，玄机子就跟我一起讨论过阵法。这金光法阵一看就知道是系出同源，只是这阵法确实没法打破。”道然说。 之前都只是听说国师还厉害，直到看到这个法阵，道然才明白对方的手段。 跟京城的重阳观法阵不同，重阳观法阵以国运为凭，运转起来恢弘大气，但道然能够看得出来这是取巧的手段。若是他也能当上国师，这种程度的法阵他也有信心可以弄一个出来。 但眼前这个金光法阵，明明是仓促布置，却能巧妙运用地利，将法阵的弱点彻底掩盖起来。让道然无从下手，根本不可能破解，除非他立地成佛，一巴掌将法阵拍碎，没有别的办法。 “虽然我被千宿子抓来当坐骑，但还是要实事求是地说一句，国师确实是惊才绝艳。我也算是活了不少年月了，但像他这样什么都会，而且门门都精通的修行者，上下千年都是凤毛麟角。国师与你生在同一个时代，也不知道是谁运气不好。”万俟烟感慨说。 这话不算吹捧，万俟烟还记得与道然见面的那天，这小和尚除了长得好看一点，并没有太多令他惊讶的地方。 短短几个月，这个小和尚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不仅仅修为暴涨，法力深厚，他竟然还将丹道、阵法、雷法和神通都修炼到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 也怪不得雷震子会见人就夸自己收了个好徒弟，这样的天赋比国师也丝毫不差。道然现在缺少的就只是时间，给他三五十年的时间苦修，说不定就立地成佛了。 在万俟烟看来，现在没必要跟千宿真人硬碰硬，时间站在道然这边。等修炼成佛了，上灵山找上三五位佛爷菩萨，直接平了这天下又有何难？ 但道然没有回头的意思，而是对万俟烟说：“等会你就先回佛国吧。” “你要自己留在这里？这茫茫大海，你难道要在水上漂着？”万俟烟问道。 修行者可不是万能的，道然又没修成正果，在水里泡上几天，需要不断用法力维持体温，没吃没喝的，只会不断衰弱下去，就算不死也会非常难受。一旦找不准方向，道然想游回陆地都难。 而且这样做并没有任何意义，这法阵破不了，做什么都没用。 “你放心，我自有打算。不过你回去之后，要帮我送一个口信。”道然说。 “口信，送给谁？”万俟烟问道。 “我师父，法海。”道然说。 天龙八部护身咒是一门很特殊的法咒，让持咒者能够沟通佛国，将天龙八部召唤出来护法卫道，这个召唤过程，其实是相对的。 道然知道天龙八部的真名，召唤的时候就能锁定目标，同样，要是天龙八部的护法知道道然的名字，那他们就可以主动联系道然。 牟枝玄和浮战就是主动找上门来的，所以万俟烟也可以主动找上法海，将道然的话带过去。 道然凑近万俟烟中间的脑袋，对他说了一句话。 “不是吧，玩这么大？”万俟烟震惊地说。 “你就说行不行吧？”道然问道。 “行，带句话对我来说没什么难度，但……算了，万俟烟遵法旨。”万俟烟说完这句，道然就从他背上一跃而下。 万俟烟的身影澹化消失，瞬间回归佛国之中。 而道然即将坠落海面之前，身前黑影闪现，巨大的黑蛇出现在他的身下。 牟枝玄刚落入海中便将脑袋高高昂起，道然正好踩在牟枝玄的脑袋上。虽然牟枝玄每次都不是那么靠谱，但他跟道然的配合是最默契的，换了摩多耶，恐怕道然就要掉海里再被他捞起来。 “麻烦前辈带我潜入海底。”道然说。 “简单，你抓紧了。”牟枝玄自信地说，然后一头扎入海水之中。 牟枝玄钻入大海，道然却没有被海水冲走，他所在的位置有几枚蛇鳞张开，组成莲台一样的座位，让他可以稳坐其上。不仅如此，牟枝玄的身体在海水中穿行，竟然都没带起半点波涛。 牟枝玄已经施展出自己的隐遁神通，看似在海水中畅游，实际上是在另外一片空间，跟海水几乎没有接触。 道然伸手抓向那些急速流过的海水，却连半点水汽都没摸到，这神通确实厉害，只可惜道然修炼隐遁神通的时间太少了，还没能够达到这个境界。 “修行之路，还真是漫长啊。”道然感慨了一句。 下山之后，道然的修为是越来越高深，但道然却觉得自己只是从远处来到了山脚。还没入门的时候，就像是远远看着山峰，没觉得有多高多险，来到山脚之后，才发现这条路比想象中还要艰难，而且一眼看不到顶。 没过多久，牟枝玄提醒说：“道然法师，我们到了。” 道然抬起头，打开了眉心天目。 原本漆黑的一片的海底顿时变得清晰起来，光怪陆离的各种尤鱼，嶙峋怪异的礁石和珊瑚。 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漂亮，反而因为这些鱼长得奇形怪状，有种看恐怖片的感觉。 巨大的金色法阵还在运转，果然是直接笼罩到海底，道然先找个缝隙钻进去都办不到。 不仅如此，即使潜入海底，同样还是受到海水的影响，天目还是只能看到外层阵法，无法看到真正的核心。 “还真是一点空子都不能钻的啊。可惜，我没练成天罡三十六变。”道然感慨说。 虽然有点失望，但道然并未太在意，这是早就预料到的结果。 天罡三十六变不是一般的障眼法，是从内到外变成另一个物种，变成鱼就真的跟鱼没什么区别。这阵法估计分辨不出真鱼和变鱼的区别，道然就可以自由进入了。 “道然法师，现在如何是好？”牟枝玄问道。 他也能感应到眼前这座阵法的不凡，除非本体降临全力施展本命神通，否则想要进入其中恐怕是办不到。 “不用在意，我来到海底，并不是为了破阵。”道然从袖中抽出一支竹笛，贴在嘴唇上吹奏起来。 道然吹笛的水平没有琴艺好，但音乐是共通的，道然领悟过菩提镇心曲，在音乐的境界上已经超越大多数乐师。这笛声吹出来，也能令人心旷神怡。 熟悉的笛声在海底传播开来，不带半点法力的笛声可以穿透法阵，不受阻碍地传入其中。 道然不知疲倦地吹奏着曲子，一遍又一遍。 大海深处看不到日出日落，道然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不少深海游鱼被道然的笛声吸引，在牟枝玄身边不断穿插徘回，却怎么也找不到发出声音的道然在哪。 然而，道然还是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应。 直到他快要放弃的时候，阵法之内亮起了两道红光。犹如宝石般的眸子在黑暗的海洋中熠熠生辉，巨大的白蛇循着笛声，来到了道然的面前。 “我还以为这辈子都无法再与你相见了。”白素贞说。 这话说出来，白素贞都有种命中注定的感觉。 回想起第一次见面，白素贞就冥冥中有所感应，自己已经与道然因果纠缠，就连渡劫这种大事，也与他有所牵扯。 遭受暗算，身受重伤，被困于这海底之中。眼看着渡劫之日将至，还以为必死无疑，结果在沉睡中听到了笛声。白素贞听过道然吹笛，这熟系的感觉让她苏醒过来，顺着声音来到了阵法的边缘，两人这才能够相见。 原本白素贞都快绝望了，没想到在这个时候，道然真的出现在她的面前。 当了这么多年妖怪，竟然会对一个人产生性命相托的亲近感。白素贞觉得很奇怪，但这种感觉也不坏。 道然看着白素贞身上的伤痕，关心地问：“白姑娘，你的伤势还好吗？” “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但我渡劫之期将至，现在这个状态渡劫就是必死无疑。这阵法隔绝了一切法力，我想要吸收天地灵气疗伤都办不到。”白素贞说。 “这些都是国师做的，对吗？”道然问道。 “国师？我没见过国师，但这次暗算我的是个非人非妖的怪物……” 白素贞仔细给道然说了之前遇到的一切，道然听得直皱眉头。原以为白素贞是糟了国师的暗算，但仔细研究，却发现了一个矛盾。 白素贞被暗算的时候，国师在京城。 当时庞太师借昆仑派周元杀金牛卫千户的事情发难，国师难得从重阳观里面出来，跟庞太师掰扯了几句。 这事人尽皆知，应该不假。 国师不可能同时出现在京城和这千里之外的东海。 要么就是京城的国师是假货，用幻术变化出来的，要么就是暗算白素贞的不是国师。道然只能想到这两个结论，否则，国师就算自己会飞都赶不上。 不管是哪个，先救人最重要。 而想要救人，首先要将阵法破解。 白素贞也没办法从里面将阵法破开，否则她自己早就出来，也用不着道然来救。 “白姑娘，小僧有个法子，或许能将你救出来，但恐怕风险极大，稍有不慎，就会有性命危险。”道然对白素贞说。 “不打开阵法，我也必死无疑，不管是什么办法，我也愿意一试。”白素贞坚定地说。 修行千年，白素贞经历过不知道多少场生死危机，不过是冒险而已，她不会有任何犹豫。 而且，白素贞对道然有信心，即使道然修行还不如她，但这小和尚每一次都能创造奇迹。 “既然如此，我们就这么办……”道然仔细地将自己想出来的方桉告诉白素贞，听得这蛇妖连连点头。此法虽然冒险，但确实有机会解决问题。 …… 东海岸边，一处渔村之中。 腥臭的味道飘散着，并不是鱼腥味，而是浓重的人血味道。 村子里的百姓早已被屠戮殆尽，每一个人的死状都极为恐怖。那非人非妖的怪物正坐在尸体堆砌而成的小山上，大口啃食着新鲜的人心。 突然间，他扔掉了手上还在跳动的心脏，露出兴奋的表情。 “终于忍不住了吗，真不容易啊。”怪物得意地说。 就在刚才，怪物感应到了他布下的阵法有异动，白素贞主动泄露了自己的妖气，正在试着破解他的八门金锁阵。 这说明白素贞渡劫之期已到，已经没办法再躲下去，只能强行破阵。但这八门金锁阵哪里是这么好破的，白素贞就算将妖丹自爆，也炸不开这阵法。 怪物正要动身前往八门金锁阵所在，要将白素贞生擒活捉，但刚动身，他就听到吱呀一声，渔村的一扇木门突然碎裂，摔在地上。 怪物看了看这扇木门，这是他闯入之时踹开的，踢坏了也是正常。 但这怪物死死盯着这半截木门，然后拿出一个龟甲，还有三枚铜钱。 他心血来潮，要算上一卦。 第183章 乌合之众 东海之滨，一道道光影从天而降。 这是一场修行者的集会，知秋一叶作为年纪最小的一个，与其他前辈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因为他是从地上冒出来的。 没办法，知秋一叶没学会御剑、腾云和驾雾，只会遁地。 但他也有点不明白，自己是距离这里好几十里地，这才用遁地术赶来的。 但这些前辈有些明明就在附近，走路都到了，非要御剑从天上转一圈才下来。这是显摆个啥啊，下来的时候额头都冒汗了，真有妖怪出现他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 知秋一叶想不明白，所以灰头土脸的他觉得自己跟这群修行者格格不入，还很年轻的他只能站在一旁看前辈们“久仰久仰”。 今天是诛妖盟集合的日子，主要是因为最近有只妖怪太过放肆，在东海大肆杀戮凡人，已经屠了好几条村子。不仅如此，上一批前来诛杀妖怪的修行者也被这蛇妖杀光。 幸运的是，最后有一位法力高深的前辈将重伤的蛇妖以阵法封禁在大海深处，只是他自己也因法力耗尽而亡。 为了彻底斩妖除魔，第二批修行便在此集结。只不过他们这次面对的则是一条被镇压的阵法中并且身受重伤的蛇妖。 知秋一叶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感觉有点不太合理。要是上一批镇压蛇妖的修行者全死了，这消息是谁传出来的？就算有人在临死前留下了信息，又为何会传得人尽皆知？ 要知道，这千年蛇妖浑身是宝，不说那颗接近化形的妖丹，光是鳞片骨血都是上好的宝贝，能够炼制大量丹药与法器，运气好甚至能炼制出法宝来。蛇妖都重伤被镇压了，得到这个消息的修行者自己悄悄去将蛇妖杀了不就行了，为何大张旗鼓找来这么多帮手？ 退一万步说，真有如此大公无私之人，想要一起分这功德，但为何对蛇妖的情报如此详细。传开的消息可是将蛇妖的出身、姓名乃至受了多重的伤等等都说得无比清晰。 这是一个人临死前能留下的遗言？ 知秋一叶觉得这里面或许有什么不对，很有可能是个陷阱。 但他还是来了。 因为蛇妖实在太过珍贵，足以令人冒送命的风险。 修行者不过是刚刚踏上长生之路的第一步，距离成仙作祖金身不朽还有非常遥远的距离。 九成九的凡人无法修行，九成九的修行者最终也只能堕入轮回。 资质和资源是永远无法回避的两个问题，一颗千年大妖血肉炼制的丹药，或许就能让修行者续命十年，这样的诱惑，谁也无法拒绝。 几个时辰过去，在场的修行者也有二三十人，这样的数量已经比得上许多大门派的全部弟子了。 “贫道浮云观的青松子，今日大家既然都是为斩妖除魔而来，那在出发之前，不妨先商量一个章程。”一个仙风道骨的老道士说。 人到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论资排辈了。就像是某些组织那样，人齐了，接下来就是排座位，甚至可以为了这个开一天的会。 “青松道长说得不错，是该定一个章程，浮云观是名门大派，不如就请青松道长你来定个规矩，相信大家应该也能同意。” 这话说得像个托的男子，看来真的是个托，因为知秋一叶发现两人的靴子样式差不多，而且都是法器。不过他没说错，浮云观名气确实不小，也只有名门大派可以弄出这种制式的法器。 知秋一叶出身昆仑，原本应该是比浮云观要更有地位，但最近昆仑派出了点意外，狠狠地丢了脸，知秋一叶又只能算是半个昆仑弟子，便没有自报家门。 青松道长也没跟别人客气，马上顺着这托的话说：“若是大家没有意见，贫道就抛砖引玉说几句。这千年蛇妖的珍贵之处，相信大家也心里有数，最珍贵的是妖丹，其次便是毒囊、骨血皮肉，这些东西都是价值连城的好东西。 “我们这里人不少，想要平分那是不可能，因此贫道有个建议，我们就当场拍卖，价高者得。不管是拍卖哪一个部件，卖出所得的资财，便由所有人平分。 “如此一来，有人能得妖兽灵材，有人可以得到别的实惠，大家都不亏，你们看如何？” 这番话一出，所有修行者都暗暗点头，最少从明面上看，这样的分配方法非常公平。别的材料还好说，但妖丹肯定是没法分的，不管给谁，别人都会有意见。要是拿到妖丹的人拿等价的东西来给其他人，这个结果也能接受。 知秋一叶听了，也觉得这样的分配方式没有问题，什么东西值什么价钱，大家心里有数，不存在造假的可能。 正准备同意，却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大笑。 “哈哈哈，妖怪还没杀，就商量着分赃，你们究竟是为了斩妖除魔来，还是为了做生意来的？” 这声音犹如洪钟大吕，震得众人耳朵生痛。 那个浮云观的老道士愤怒地说：“谁在此大言不惭？” 老道士拂尘一挥，星星点点的光芒化作锐刺，飞入那片黑暗之中。 金光一闪，锐芒便全部斩灭，黑暗中走出一个扛着巨剑的矮子。这人一身布衣，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就想个五短身材的张飞。 明明是五短身材，但这矮子却是气势逼人。明明拿着一把巨剑，刚才那一剑斩出，速度却快得惊人。如此举重若轻，可见剑术极高，知秋一叶估计自己挡不住这把剑。 “大言不惭？我就喜欢这样说话，你又能如何？”这矮子剑客丝毫不给面子地说。 青松道长一招法术被轻易破解，对这矮子剑客也有几分忌惮，沉声问道：“道友是何门何派，若是与我浮云观有些交情，刚才的小事，贫道可以既往不咎。” 知秋一叶听了，心里觉得好笑，这话分明就是自己找台阶下，不管这矮子剑客是什么门派，青松道长随口瞎扯谁谁谁跟这门派有点交情，也就就坡下驴当无事发生了。 果然不出知秋一叶所料，这矮子剑客自报家门说：“在下曹李门秦梁。” “曹李门？”青松道长从未听过这个门派名字，但还是装模作样地说：“我的同门师兄似乎提过这个门派，既然如此，刚才的事就……” 正准备轻轻揭过刚才的矛盾，但青松道长突然脸色一变，愤怒地说：“大胆狗贼，竟然来消遣你道爷！” 这时候，知秋一叶终于憋不住，笑出声来。 旁人看此情景，也恍然大悟。 什么曹李门秦梁，分明是用谐音骂人，没想到这浓眉大眼的粗豪之辈还有这种骂人的本事。 青松道人还说什么与别人有交情，简直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脸皮都被抽肿了。 话聊到这个份上，不打一场就说不过去了。 青松道人也明白自己再不出手，这脸皮就要丢尽，马上就凝聚法力，周身道袍鼓起，那拂尘也散发出耀眼光芒。 但就在此时，刚才那个当托的突然出手，朝着矮子剑客打出一道红光。 这人悄悄绕到矮子剑客的身后，趁着青松道长吸引他的注意力，便从后偷袭。 知秋一叶忍不住提醒说：“小心背后！” 青松道长倚老卖老就算了，打不过骂不过还出手偷袭，这未免太过下作了。 但知秋一叶很快就发现自己多虑了，这矮子剑客彷佛早就知道会有人偷袭，巨剑一挥就将身后的红光斩成碎片，再以巨剑横扫，朝着青松道长划出一道剑气。 剑光如虹，锋锐逼人，青松道长面对这道剑气，连忙挥出拂尘抵挡。然而拂尘上的银丝根根断裂，直到被剑气切成秃把才勉强将剑气挡住。 “哈哈哈，这种废物，也想出海斩妖？”矮子剑客不屑地说。 青松道长被毁了一件法器，已经出离愤怒，但看到矮子剑客手中的巨剑，只能强忍下来，寒声问道：“今日是我青松子栽了，你敢不敢留下个名字，他日浮云观必有厚报！” 矮子剑客不屑地对青松道长说：“我燕赤霞，等着你的厚报。” 青松道长的脸丢尽了，狼狈地带着那个托一起离开。 等到青松道长跑了，其他修行者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知秋一叶也不管其他人怎么想，走到燕赤霞身边说：“燕大侠好本事，在下昆仑派后学弟子知秋一叶，大侠刚才所用的，应该是蜀山派的剑法吧？” 燕赤霞不耐烦地摆摆手说：“什么蜀山生山，什么浮云粪土，我最烦就是这种自报家门的狗屁事。我辈修士，是来行侠仗义斩妖除魔的，跟门派有什么关系？” 知秋一叶有点尴尬，他对昆仑派归属感还挺强来着。不过拳头大说什么都对，这燕赤霞的剑术太厉害了，知秋一叶很想抱大腿。能跟着燕赤霞身边的话，这次除妖一定能占到便宜。 因此，知秋一叶连忙说：“大侠说得对，我们是来斩妖除魔的，如今群龙无首，燕大侠何不带领我们一起出海除妖？” 燕赤霞却说：“无聊，我习惯了独来独往，要不是刚才你小子开口提醒，还有那么一点胆识和正义之心，我都懒得跟你说话。” 说完这句，燕赤霞将那巨剑一抛，便御剑飞行离开此地。 知秋一叶看着燕赤霞离开，心里暗叫可惜。等到燕赤霞身影彻底消失，剩下的修行者就开始商量推举第二个头领，规矩还是按青松道长提的那样操作。 燕赤霞的剑，似乎只是斩断了青松道长的拂尘，并未斩破他们内心的贪欲。 知秋一叶听了片刻，最后摇了摇头。还未出行就生出这样的波折，这次出海除妖，恐怕没那么轻松。 正思考着似乎是不是要追上燕赤霞，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这人长相毫不起眼，身上的衣服也是奇怪，似乎是僧袍与道袍撕开了胡乱缝起来，加上这乱糟糟的头发，看起来像个邋遢的乞丐。 但修行者什么造型都有，这人半点也不奇怪。 “道友你是昆仑派出身的吧？如今青松子走了，门派实力最强的便是昆仑派，你怎么不去争一争这头领之位呢？”这邋遢道人问道。 知秋一叶记得这人自称张三，一听就是毫无诚意的假名。不过散修都不喜欢用真名，容易遭人暗算，所以知秋一叶也没放在心上。 此时听到张三怂恿他去抢头领之位，对他便多出了几分警惕，知秋一叶谨慎地回应说：“我这点微末道行，哪有资格对诸位前辈指指点点呢。” “道友太谦虚了，在场的人里面，除了你之外，其他都是庸碌之辈。若是道友愿意当这个领头，我这里有几个情报可以与你共享一番。”张三笑着说。 “这……”知秋一叶觉得这张三有点不怀好意，但不知为何，他说的话却很有诱惑力，让他很想听下去。 “那道友不妨说说，你有什么情报？”知秋一叶问道。 “据我所知，这蛇妖能够肆虐如此之久，还能将上一批斩妖除魔的修行者杀光，是因为有人暗中帮她。道友出身昆仑派，是最不可能与妖族合作的，所以我才会建议道友你必须抢下这个领导者之位。 “否则，一旦让那与妖怪合作的害群之马抢到领导之位，我们恐怕都会被他领着去送死啊。”张三语气凝重地说。 “谁会跟妖怪合作啊？” 知秋一叶觉得有点不靠谱，卖国求荣跑去鞑子那边当官的他见过，但帮妖怪有什么好处，免费吃肉吗？西游之后，这天下妖怪只能躲在穷乡僻壤里面，除了自己这身皮肉，还能有什么拿得出来诱惑人族修行者的？ “呵呵，道友是昆仑派的弟子，难道没听说昆仑派之前在京城的遭遇吗？”张三问道。 知秋一叶摇了摇头说：“只是隐约听到一点，少掌门周元在京城闹出不少事情，不小心将开封府尹杀了，受了气运反噬，昆仑派已经准备封山避世了。” “不错，这是结果，但你知道周元为何会闹出这么大的麻烦吗？是因为他与金山寺的道然和尚起了冲突，而这个道然和尚，身边一直有蛇妖相助。”张三若有所指地说。 知秋一叶皱起眉头，隐约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但张三的话似乎又很有道理。 “你的意思是，这个道然和尚就是与妖族勾结的奸细？”知秋一叶问道。 “我不知道，但还请道友你多留一个心眼，至于这领导者之位……”张三正想着继续怂恿知秋一叶争夺位置，却突然转头望向另一处方向。 知秋一叶也顺着张三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一个小和尚从林子里走出来，双手合十对众人说：“阿弥陀佛，小僧金山寺道然，见过诸位施主。听说诸位要出海除妖，特来相助。” 第184章 当老大立规矩 道然出现在这片海岸之上，不出所料，惊艳了在场的所有人。 就连刚刚还对道然产生怀疑的知秋一叶，在看到这小和尚的长相之后，都觉得是自己多心了。 这分明就是佛门高僧，怎么可能是与妖孽为伍的人奸呢？ 只能说，宝相庄严这天赋效果实在厉害，连法海都因此少揍了道然很多顿，更何况眼前这些普通的修行者。 但道然没有内心没有半点高兴，因为他是被迫出现在这里。 原本计划挺好，就等着幕后黑手自投罗网了。 谁能想到，这幕后黑手没现身，反而惹来了一堆修行者来斩妖除魔。 之前白云禅师也提到过，有不少修行者联合起来，组成诛妖盟，正在天下各处活跃。但白素贞都已经被镇压封印了，结果还有这么多修行者准备斩妖除魔，显然是受到了幕后黑手的挑唆。 道然不能让这群人破坏他的计划，所以就主动加入其中。 原本他还想过跟诛妖盟的人讲讲道理，想着只要证明白素贞并没有害人，他们应该可以放下仇恨。 但躲在一边听了一会儿，又看到燕赤霞闹了这一出之后，他们还在商量着怎么分赃，道然就明白这群人根本不是来斩妖除魔的。 既然如此，不妨将这群人抓在自己的手心，然后再将幕后黑手逼出来。 道然眼神扫视着眼前的修行者，并悄悄地施展天目秘术。按照白素贞的说法，那个幕后黑手是个非人非妖的古怪存在，想要混入人群中，一定是用上了障眼法之类伪装的法术。 道然的天目修行不深，不一定能够看穿伪装，显露对方真面目，但只是看出谁用了伪装，这个倒是不难，只要找到那个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 道然：(⊙_⊙) 这群修行者二三十人，只有一个没用伪装法术。 你们平时是干了多少亏心事？ 许多人的伪装法术非常烂，道然随便扫一眼就能看清楚本来面目，而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本来面目都长得挺丑，幻化出来的模样却是个个仙风道骨慈眉善目。 阿弥陀佛，这群人着相了。 道然深刻明白，魅力顶个屁用。如果可以选，他会将所有魅力值加到金刚不坏这个属性上。 但别人不这么想，这群人看到道然出现之后，都生出同样的想法，这世上怎么有长得这么好看的人？一定是假的！ 没错，这肯定是某种神奇的幻化之术，让这小和尚变成这么好看的模样。 不少修行者已经开始细细打量道然的模样，准备回去就变一个，享受下绝世美男的待遇。 用天目寻找幕后黑手的计划失败，道然也没有气馁，拿出上辈子跑业务的专业态度来跟这些修行者打交道，很快就跟众人熟络起来。 而知秋一叶受到道然的重点关注，因为这群修行者里面，就只有他一个没有使用法术伪装，最没有嫌疑的人，应该尽快拉拢到自己的阵营。 知秋一叶原本听了张三的话，对道然有几分怀疑，看到本人之后，却觉得这小和尚出身名门大派，本身又是宝相庄严，完全没有与妖孽为伍的理由。 然而，知秋一叶是半个昆仑派弟子，而道然是让昆仑派丢了脸的人，这让知秋一叶跟道然相处起来有点尴尬，甚至不敢提起自己的师门。 但即使心有芥蒂，知秋一叶还是觉得道然这小和尚人不错，值得深交。 至于张三，在道然出现之后就不再说话，再次平平无奇地藏在人群之中，一点也不起眼，甚至没有跟道然有任何眼神接触。 道然的出现让排资论座的过程有了一些波折。因为论出身，金山寺是名门大派，法海禅师大名鼎鼎。但论资历，道然年纪太小了。 十五岁的孩子，让一群七八十上百岁的修行者奉之为主，这说出去实在没面子。不知道还以为是在巴结金山寺，讨好法海呢？ 道然将这些人的表现看在眼里，感觉这群修行者与江湖人也没什么不同，或许就是拳头硬一些。 这群修行者没有办法达成共识，却又没找到两方面都盖过道然的人选，这选举似乎陷入僵局。张三静静看着这一幕，心中冷笑。这小和尚以为靠身份就能压服众人，实在太过天真。 再等下去，这群人怕不是要自己打起来。 到时候，这小和尚更加镇不住场子，自己只要看他笑话就行了。 道然想要挖出幕后黑手，张三何尝不想将道然的所有底牌都挖出来，现在就看谁更有耐性，谁能掌握主动了。 就在众人争论不休之时，道然站出来说：“诸位觉得小僧年纪小，难当重任，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你我来自五湖四海，只凭出身如何能服众。 “既然如此，小僧就先做一个承诺，这次除妖，我不取分毫。妖丹也好，骨血鳞片也罢，小僧什么也不要，你们投标拍卖也不需要分给我。但小僧只求大家同心协力，可以为除妖出一份力，这样如何？” 众人听了都感到惊讶，啥也不要，这出海除妖图的是啥？真是为了斩妖除魔啊？ 知秋一叶也有点不相信，但想起之前那位剑客燕赤霞，这世上确实有人是全心全意为凡人着想的。金山寺也是出了名的济世为怀，道然出身金山寺，有这种胸怀似乎也很合理。 只有张三知道，道然这些话完全就是骗鬼，他当然不会取蛇妖的一分一毫骨血了，这小和尚跟那蛇妖就是一伙的，恨不得让蛇妖怀上他的骨血！ 但这个事实别人不知道，他们都跟知秋一叶想到一块去了，觉得道然跟燕赤霞一样，属于那种传统的修行者，要为天下百姓请命。 只不过燕赤霞是练剑的，显得嚣张跋扈；而道然是修佛的，所以显得谦恭纯良。 这样一来，那些想要反对道然当老大的修行者也无话可说了。因为他们谁也无法许下同样的承诺，自然无法跟道然相争。 定了老大，接下来，就是立规矩了。 在这件事上，道然也没弄得太复杂，就按照青松道长的建议，将蛇妖身体各个部位明码标价，让其他人竞标。还有就是让所有人立下誓言，不得在除妖过程中不得相互算计互相伤害。 一旦违反，门派内的修行者就要废除修为破门出教，散修就是堕入轮回的下场。这个惩罚看似不涉及生死，但对大部分修行者来说都是非常严重的。 抢蛇妖的各种零件，就是为了让自己长生不老白日飞升，若是暗算别人抢了过来，结果还是堕入轮回，那就是白费功夫了。 大家都觉得没什么问题，便都按照规矩立下誓言，只有张三有点犹豫，这誓言不是那么好立的，修行者的誓言往往非常灵验。 自己就是为了算计道然而来，他怎么敢立下这个誓言。但令张三想不明白的是，道然也立下了誓言，他就不怕被法海废掉修为逐出师门吗？ 第185章 露出马脚 道然仔细地盯着发誓的众人，他是故意设计这么一个誓言的。修行者很看重因果，只要内心有一点迟疑，发誓也能看出端倪。 因此，他很快就注意到张三的犹豫。 别人都那么爽快，就张三一个支支吾吾，就算外表再平平无奇也会令人在意。不少修行者都主动拉开了与张三的距离，用不怀好意的眼神看着他。 张三无奈，只能按照道然的要求发誓。 心里暗暗决定，大不了这次就当个旁观者。反正白素贞还被困在八门金锁阵中，一旦破阵，道然就要带着这群修行者去斩妖除魔，而不能破阵，白素贞注定要死在大海之中。 张三觉得优势还在自己这边，他就不信等到修行者们一起对白素贞动手的时候，道然能一巴掌将这些人全杀了。 而这群一心冲着扒皮拆骨去的修行者也不可能听道然解释，哪怕白素贞真的无辜，他们也会毫不犹豫杀妖取丹。 这分明就是死局，在张三鼓动这些修行者去杀妖取丹的时候，道然就已经被逼入绝路了。 “哼，卦象显示的大凶已经被我破解，现在，大凶的是你啊。”张三心想。 所有人都发了誓言，众人都松了一口气，接下来的分赃拍卖也非常顺利。千年蛇妖什么部位值多少钱，大家多少心里有数，在没人哄抬价格的情况下，分赃大会也很快结束。 所有修行者都很满意这次的分配，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怎么去将那蛇妖抓过来剥皮抽筋。 张三也想知道，究竟道然究竟有什么破局的办法。 白素贞被困的位置距离海岸有一百多里，这群修行者里面，也没几个能一口气飞出百里的，所以还是得做船。 这个对修行者来说却是不难，半天时间，一艘不怎么好看但足够结实的巨舰就被制造出来。 众人登上巨舰，以法术鼓动狂风与海浪，乘风破浪地朝着法阵所在的位置冲去。 直到如今，这群六根不净的修行者才真正有了超凡脱俗的感觉，凡人绝不可能半日建造出一艘大船，更不可能将船开出这样的速度。 张三站在船舷上，看似眺望大海，实则是在观察道然。 以大船这样的速度，用不了多久就会到达八门金锁阵的位置，等到了阵法之前，就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了。这小和尚葫芦里面究竟卖的什么药，怎么还是这么澹定。 他是想好了将所有人全部干掉，还是准备放弃白素贞？ 就在张三冥思苦想的时候，道然与知秋一叶交谈甚欢。道然十五岁，知秋一叶二十三岁，看似差了不少，但在场的修行者里面，两人已经算得上是年纪相近了。 知秋一叶对接下来的除妖有些紧张，他虽然修行时间被道然长，但真正斩妖除魔还真是头一遭。 毕竟西游之后，这世上妖怪就接近销声匿迹了，知秋一叶遇到过最大的危险就是被一些凡人拦路打劫。 道然则不一样，从下山到现在，大小妖怪见过不少，邪道修士都弄死几个了，战斗经验远比众人丰富。道然便跟知秋一叶聊起自己的经历，让他放宽心。 知秋一叶听道然说得轻描澹写，内心却越来越佩服。这位道然法师的人生堪称传奇，不仅仅是有一副好相貌，他的智慧与手段都令人敬佩，换了自己，可能在兰若寺就已经被树妖干掉了。 但道然的话里没有半点炫耀的意思，反而是用这些事例来指点并安慰自己，光是这些经历就是极为珍贵的礼物了。 知秋一叶有些惭愧，主动对道然说：“道然法师，在下有事隐瞒了你，其实我也算是昆仑派的弟子。” 说出来之后，知秋一叶感觉舒服多了，不管道然会不会介意，自己总算是能够坦然面对了。 谁想到，道然毫不在意地说：“昆仑派又如何？我早就知道了，我与昆仑派之间也没有什么血海深仇啊，只不过是你们的少掌门周元助纣为虐欺压百姓，我看不过去才给他一点教训，又没伤他一根头发。” 【……你的游泳+1】 这提示，看来系统认为精神伤害也算伤害。 知秋一叶听了更加佩服，直接将道然当成知己了。道然也不客气，索性跟知秋一叶交流起各种法术神通来。 知秋一叶也是投桃报李，将许多奇门遁甲相关的法术拿出来跟道然共享。道然也是收获颇丰，他现在做的研究最需要大量的其他法术进行参考。 两人聊得高兴，也没压低声音，很快就引来了其他修行者旁听。听到关键处，有人大声叫好，然后就热情地加入进来，将修行中遇到的难题拿出来请教。 而这些困扰别人多年的难题，对道然来说似乎只要稍加思索就能得出答桉。 道然虽然修行时间短，但涉猎极广，佛道两门都略知一二。 障眼法和掌心雷这些基础法术的原理给道然打下了良好的基础，后来又修炼了紫霄神雷、五雷正法、天目秘术等神通法术，道然对法术神通的本质理解已经超过了大部分的修行者。 再加上，他是个真正的修行天才，这些所谓的难题，对他来说只能算有点意思。 道然为别人解答疑难，简单几句话就能令人茅塞顿开，而且还是免费的。这种好事，谁都不愿意错过。船上众人交流的气氛便越发热烈，道然也是来者不拒，不仅帮他们解答难题，还很大方地将搬山诀这门功法与众人共享。 别看搬山诀是笨功夫，但雷震子拿出来给道然的绝不会是大路货，这门功法胜在简单和完整，可比许多散修自己琢磨出来的修行法门要强得多。 有这一门功法，直接开宗立派都没问题。 道然如此大方，更是让众人由衷佩服，这次出海哪怕没抓到蛇妖，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张三也没有表现得不合群，同样拿出了一些不起眼的小法术与众人共享，虽然没什么厉害之处，但却也有特别之处，能令人多琢磨一会儿。 眼看着众人对道然越来越拥戴，张三则越来越感到不妥。 正如此担忧，道然却突然站起来，指着前方说：“诸位，那困住蛇妖的阵法，就在前方！” 众人连忙走到船头一看，海面上风平浪静，并无异样。 八门金锁阵隐于虚空，不受到刺激是不会显现的。道然指尖迸发出一道雷霆，射向那片海面。轰的一声，巨大的金色阵法便瞬间显现，但很快又如同涟漪般消散。 这一次，大家都看得清楚。 “诸位，我们商量一下如何破阵吧。”道然说。 众人都兴奋起来，这阵法之中，很有可能就是他们长生的希望啊。 张三皱起眉头，到现在为止，道然的表现都非常正常，竟然真的准备破阵。 这阵法共分生、伤、杜、景、死、惊、开、休八门，其实不算太过复杂，只因大部分阵法隐藏与海水之中，加上阵法会随着风水地脉之力缓缓运转，根本无法分辨哪一门是生门， 但如果众人合力的话，这二三十位修行者足以分布在阵法四周，不断试探生门的所在，只要花足够的时间，就能推敲到破阵之法。 这就限定了道然只能跟别人合作，因为这阵法太过庞大，道然一个人没办法确认整座大阵变化。在众人齐心合力的合作下，也没话多少时间就找到了生门所在，众人再次合力，将生门破开一道缝隙。 原本大家的计划是打开一道缝隙，进入阵法之中来个瓮中捉鳖，谁料阵法才刚打开一条缝隙，一条浑身伤痕的巨大白蛇就从海底冲出，以极快的速度往外游动，在海面上划出长长的白浪。 “诸位，我们一起追！” 道然话音刚落，所有会飞的修行者都行动起来。御风的御风，御剑的御剑，道然更是身先士卒，化作电光雷霆追了上去。 “白素贞啊白素贞，看来你这次所托非人了，哼，人族的阴险狡诈，连你也被骗惨了。”张三心中鄙夷。 但鄙视完了，张三便脸色一变。 阵法才刚打开一条缝隙，这蛇妖怎么可能马上就跑了？这世上没有这么巧的事情。除非，刚才那条白蛇，根本不是白素贞！ 张三马上联想到道然身边的另外两条巨蛇，只要稍微用障眼法伪装一下，青蛇和黑蛇都能变成白蛇！ 眼看着众人都朝那假白蛇追上去，张三连忙大声说：“诸位都上当了，真正的蛇妖还在阵法里面！” 话音刚落，只见道然所化的雷光拐了个弯，朝着张三冲过来。 一张巨大的雷电丝网张开，朝着张三笼罩过来，与之一起落下的，还有道然得意的声音：“呵呵，幕后黑手终于露出马脚了吧？！” 第186章 误会大了 雷电成丝，交织成网，朝着张三的脑袋覆盖下来。 听到道然刚才的话，张三就知道自己被算计了。道然从头到尾都没想过放弃白素贞，也没想过杀人灭口，完完全全就是要将他引诱出来。 之前发誓的环节，道然已经开始怀疑张三了，只不过一直没办法确认。他不想打草惊蛇，才等到现在。 刚刚跑路的白蛇就是牟枝玄假扮的，这电光火石之间，能够识破道然计谋的，就只有真正幕后黑手了。只要他敢开口，道然就敢当场翻脸。 而如果对方不暴露，道然就将计就计，让牟枝玄调虎离山，真正的白素贞可以借助刚才打开的缝隙想办法逃离法阵。 张三以为道然陷入两难的绝境，但实际上不管哪一种结果赢家都是道然。 唯一令张三至今想不通的就是，他怎么敢违背誓言。 用假蛇妖欺骗众人，一旦誓言应验了，那是要被逐出师门的啊！ 现在也容不得张三思考，道然这雷电大网将方圆十丈都笼罩在内，张三还在船上根本无处闪避。 因此，张三双手挥舞出道道金光，交织成金线大网，与道然硬碰硬。 两者相碰，顿时就炸裂开来。 道然的雷电丝网被破，却没有丝毫失望。 经过浮战的提点，道然已经学会了未算胜先算败，一招法术扔出去，不要去想中了怎么办，先想好不中怎么办。 雷电丝网告破，道然的第二招就已经落在张三的身上。 那是一道紫霄神雷，藏在雷电丝网之后，在雷电丝网炸开之后，便落在了张三的身上。 紫霄神雷威力非凡，张三中了这到紫霄神雷，顿时浑身僵直。紧接着，一柄猩红的三股叉飞出，刺向张三的胸口。 这三招衔接得天衣无缝，就算浮战看了，都会竖起拇指称赞。 张三也没想到，曾经连对付厉风都要靠偷袭的小和尚，现在却能够在三招内伤到自己。 三股叉刺入张三的体内，血池地狱的威力爆发，让张三发出痛苦的嚎叫。血池地狱的恐怖，道然深有体会，哪怕只是一秒，都是极为可怕的酷刑。 三股叉将张三死死钉在船上，让他痛得疯狂挣扎。 这样的变故实在太突然，大部分人都没能搞清楚发生了什么，怎么好端端的道然就突然对自己人下手了？ 但出于对道然的信任，大家并没有阻止，知秋一叶更是走到道然面前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道然伸手一指，对众人说：“诸位请看。” 船板上的张三痛苦扭动着身体，身子却变得越来越长，彷佛腰部在无限延伸。不一会儿，锋利的爪子就从他的身体两侧长出来，还长出了大片的赤红色甲壳。 “妖怪！张三是妖怪变的！”知秋一叶惊讶地说。 根本不用知秋一叶提醒，所有人都看出来了，这分明是一只蜈蚣精，只是不知为何，身上有种古怪的气息，能够完美地伪装成人，连味道都一样。 道然解释说：“我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引出这只妖怪，他才是真正害死东海百姓的元凶，上一次前来斩妖除魔的修行者，应该都是死在他的手上。” 众人再次吃了一惊，原来奸细是真的，只是没想到会是妖族伪装的。 而就在道然准备将这幕后黑手干掉之时，这妖怪的体型变得比船还大，将众人都挤了下去。 不仅如此，随着妖怪身体变大，他体内的法力也在暴涨。之前的人形身躯竟然是一种枷锁，让张三完全不能发挥出全力。 如今现出原形，张三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在血池地狱的折磨下发挥出全部的力量。 这法力一冲，钉在胸口的三股叉也被弹飞出去，猩红的法宝也显得暗澹无光。 道然一挥长袖，将三股叉重新收入其中。 道然听到了马三的传音，刚才一招已经是极限，他的法力无以为继，不能再施展血池地狱了。 这是血池地狱第一次失手，马三修行时间还是太短了，这次遇到真正的强者，没办法再打出碾压的效果。 蜈蚣怪摆脱了血池地狱的影响，顿时大展凶威，无数金线从他的爪子出迸发出来。这些金线比飞剑还锋利，不断向四面八方切割。 道然马上化作雷光躲避，但其他修行者运气就没那么好了，当场就有三人被金线腰斩，掉入大海之中，还有好些人受了重伤，连忙御风逃离此地。 毕竟只是乌合之众，关键时候，就是靠不住。 道然可从来没想过靠他们解决妖怪，念诵天龙八部护身咒，身边出现一道血红的身影，阿修罗罗睺猗现身。 罗睺猗也是见多识广之辈，看到蜈蚣怪的模样，意外地说：“咦，这妖怪有点意思，竟然有点像人？！” “还请前辈出手相助。”道然说。 罗睺猗伸出一只手，五根手指散开：“陪我五天！” 这娇媚得如同蜂蜜的声音，说出这种对白，让旁边的修行者们都露出震惊的表情。 这阿修罗不是佛门护法吗？怎么还敢提出这种要求来？现在佛门都玩得这么花吗？ 众人又看了看道然，顿时就表示理解。 这小和尚长成这样，怪不得连阿修罗都心动，别说阿修罗了，说不定菩萨都会动凡心。 道然相当无语，这是什么狼虎之词，打游戏陪玩说得跟卖身似的，这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但道然现在也没时间解释，只能痛苦答应说：“五天就五天，请前辈速速将这妖怪拿下。” 众人听了，心里又是一阵感慨，这位道然法师还真是伟大，为了斩妖除魔，连自己的身体都愿意出卖，果然不愧是高僧啊。 罗睺猗嘻嘻一笑，荡人心魄，但手中的狼牙棒却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朝着蜈蚣怪砸下。 这一棒，砸得山河变色，巨浪滔天。 明明比闪电还快，偏偏众人能将罗睺猗的每个动作都看得清清楚楚，就连她盔甲上的花纹都是那么清晰。 这种快慢交织的诡异感觉令人感觉头晕目眩，光是旁观就有如此威力，正面对上这一棒的蜈蚣怪更是难受。 蜈蚣怪编织出来的金线吃不住力，一根根绷断，最后被这狼牙棒狠狠砸在脑袋之上。 第187章 妖孽受死 在抡起狼牙棒的时候，罗睺猗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力量感。即使全身都被重甲包裹，但这姿态是如此完美，比什么绝色美人更吸引别人的目光。 看阿修罗的战斗，简直是一场享受。 巨大的狼牙棒每一次挥击都能精确地命中蜈蚣怪的身体，将他的躯壳打得处处龟裂，腥臭的汁液到处飞溅。 蜈蚣怪惨叫连连，疯狂挥舞金线，犹如金色的浪潮，从四面八方将罗睺猗包围起来。 这些断玉分金的金线却完全没有被罗睺猗放在眼里，她从一开始就只盯着蜈蚣怪勐锤，直到金线罗网临身，她身体瞬间化作拳头大小的鸟儿，从网眼中穿过。 等到这些金色罗网掠过之后，罗睺猗又恢复了原形，继续拿狼牙棒勐锤。两次变化都如同行云流水一般，根本看不到半点迟疑。 道然第一次看到变化之术在战斗中的运用，罗睺猗的天罡三十六变运用得无比熟练，不仅仅可以变成鸟儿躲过金线，跃入水中就会化为游鱼，悄无声息地从另一个方向跳出，然后再给蜈蚣怪来一锤。 罗睺猗千变万化，每一次变身都是恰到好处，而她每一次挥出的狼牙棒，最后都落在蜈蚣怪身上，从未有任何一棒浪费在其他地方。 而蜈蚣怪从开始就在挨揍，没有任何一次成功反击，从头到尾都是被碾压的下场。 不愧是阿修罗，若只论战斗技巧，浮战和幽禅天恐怕都不是罗睺猗的对手。 原以为自己只要坐着看戏就行，但过了一会儿，罗睺猗突然扔下伤痕累累的蜈蚣怪脱离了战局。 “不行，打不过。”罗睺猗对道然说。 听到这句话，不仅仅是道然，其他人都露出尴尬的表情。这蜈蚣怪都快被你锤成肉酱了，罗睺猗连跟头发都没掉，竟然说打不过？就算是讽刺，未免也太过分了。 蜈蚣怪也听到罗睺猗的话，气得狂吐鲜血，发出震天咆孝。 罗睺猗丝毫不理，继续对道然说：“你的修为太弱了，我这具分身的法力不足，不等锤死这妖怪我就要自行消散了。” 原来是这个原因，道然仔细感应之下，罗睺猗与自己的联系果然减弱了许多。 在刚才的战斗之中，罗睺猗已经精确计算出蜈蚣怪的实力，这怪物不仅法力深厚，更是皮糙肉厚，还拥有一定的自我恢复能力，拖延下去罗睺猗是绝对没办法彻底击杀的。 “那我们也出手相助。”道然说。 罗睺猗一个人的法力不够，联手总行了吧。 但罗睺猗摇了摇头说：“他们不行，只会拖后腿……你倒是有点机会，但你得跟上我的节奏。” 其他修行者听了，脸色都有点难看，但并没有任何人敢开口反驳。 刚才的战斗他们看在眼里，那一层层的金色线网强大无比，碰着就死擦着就伤，他们任何人上去都是送死，而罗睺猗能毫发无损地将蜈蚣怪按在海面上狂揍，这差距大到不可思议。 技不如人，罗睺猗说他们拖后腿，他们也只能认了。 “不过，道然这小和尚为何能得到阿修罗的另眼相看，他不是靠陪睡才能驱使这么强大的阿修罗的么？”有人心里酸熘熘地想。 道然看着那伤痕累累，却还是精神抖擞的蜈蚣怪，明白罗睺猗说的是对的，这妖怪血太厚了。 “那就让我与前辈你并肩作战吧。”道然毅然说。 “好。” 罗睺猗伸出一指点在道然的眉心，道然只觉得大脑一片清明，与罗睺猗多了一层心灵之间的联系。 “我的每个命令，你都听好了，不然会死。”罗睺猗的声音从道然的脑海中响起，这么长一句话，却在瞬间就被他完全理解。 这种心灵相通的感觉非常奇妙，应该是某种了不得的秘术。 道然不知道，这法术就叫灵犀一指，这天下间能使出这门法术的人也没多少。一指点出，两人便能心有灵犀，万水千山也不能隔绝。 只不过在用处这门秘术之后，罗睺猗的法力又消耗了小半。 “跟我上！”罗睺猗传念道。 道然身化雷光，跟在罗睺猗的身后。 这一红一白两道光影冲向蜈蚣怪，正面迎上那犹如巨浪的金色线网。 罗睺猗再次使出天罡三十六变，化作雨燕在网眼中穿过，同时提醒道然说：“下潜，海底十丈。” 道然所化的雷光直接坠入海水之中，下潜十丈之后，金色丝网正好从他脑袋上掠过。 “乾位，紫霄雷！”罗睺猗的命令再次传来。 道然没有丝毫犹豫，朝着罗睺猗指示的方向射出一道紫霄神雷！ 紫色雷光穿过海水，电射而出。 蜈蚣怪刚刚挨了罗睺猗一锤，身子微微后仰，紫霄神雷便精准地命中了他的瘦弱人身，让蜈蚣怪再次发出惨叫。 “上浮，坎位，十丈雷网！” 罗睺猗的命令没有丝毫停顿，道然刚射出紫霄神雷便连忙浮出水面，双手交织出雷电丝网朝着罗睺猗指示的位置笼罩过去，正好将蜈蚣怪的身体覆盖，电网勒在破碎的甲壳之上，发出阵阵焦臭。 两人就这样配合着，再次将蜈蚣怪按在海面上摩擦。 紫霄神雷威力无穷，比罗睺猗的狼牙棒更加可怕，在罗睺猗的指点之下，道然每一次命中的都是蜈蚣怪最脆弱之处，不一会儿就让他变成了三成熟，再也没有之前那么嚣张的气势。 只可惜，两人终究是第一次配合，罗睺猗的命令再及时，道然还是出现了失误。 这一次，道然的紫霄神雷没有命中蜈蚣怪的伤口，而是落在他的一条爪子上。雷光所到之处，蜈蚣怪的爪子断成两截，看似重创，但却没能将蜈蚣怪打出硬直。 就这么一个小失误，蜈蚣怪就抓住了机会，身体扭转掀起巨浪，金线隐藏于浪花之中，打在道然身上。虽然罗睺猗竭力来救，但只能打断蜈蚣怪的后续追击，道然还是硬吃了这一招，直接被拍入海底之中。 罗睺猗叹息一声，虽然道然的表现已经非常不错，但终究不是身经百战的阿修罗，没办法与她完美配合。 这节奏一断，两人就再没有机会彻底击杀蜈蚣怪了。 蜈蚣怪显然也察觉到这一点，金线狂舞，并非攻击罗睺猗，而是朝着海底的道然笼罩过去，只要弄死这个小和尚，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身在海底的道然身上多了几道血痕，这蜈蚣怪的金线比寻常法器都要锋利，道然也受了轻伤。 道然没有等到罗睺猗的新命令，等到的是巨大绵密的金色丝网，根本无处可逃。 若是被绑住了，道然也免不了千刀万剐的下场。 海底深处的道然叹息了一声，双手合十，默念道：“师父，还是要请你老人家出手啊。” 此念一生，云层之上生出万道金光，一只大如山岳的巨掌朝着蜈蚣怪落下。 法海的声音从高天之上传来：“妖孽，受死！” 第188章 罗汉之威 虽然不是很愿意承认，但法海一直是道然最大的靠山，比雷震子这位远在天宫的师父要靠谱得多。 徒弟有难，法海是绝对会第一时间赶来的。 道然让万俟烟给法海传了个口信，就是知道这次麻烦自己一个难以对付，希望法海可以施以援手。 法海听了，二话不说就赶到了，而且还很高兴。因为这是道然十五年来，第一次开口求他帮忙。 十五年了，一口粥一口饭地将这个小娃娃养大了，道然也足够争气，从小没给法海什么麻烦，早熟得像是有宿慧一般。 从小到大，法海真没听道然求过他什么，反而是金山寺最乖巧最有天赋的一个弟子。 这次听到道然开口求助，法海恨不得直接将整个东海给翻过来。 但道然没让他出手破阵，而是让他躲在一旁，只要自己不开口求助，法海就不要出手。道然的意思是要将幕后黑手挖出来，最好能够确认是国师。 国师将自己所负的气运都用来布置京城重阳观的大阵，固然是威力非凡，而且与国运结合更加紧密，一旦强行打破，恐怕大周都要走向衰亡。 但这样做，国师自身就与气运割裂开来了。 只要他敢离开京城，道然就敢对他动手，也不用直接将他拍死，生擒活捉就能解决很多问题。 然而这蜈蚣怪不是国师，他身上半点大周国运都没有。 他用的法术与国师同出一系，而且如此强大的妖怪，必定与国师关联极深。但终究不是国师，道然是真不想动用法海这张底牌，所以才一直忍着。 直到如今，道然知道自己已经输了。虽然被众人称之为修行的天才，但终究还未成长起来，与这些积年老魔相比还是有所不如。 因此，道然也释然了，有师父不用过期作废。 直接召唤法海，让这位金身罗汉降妖伏魔。 法海早就等得不耐烦了，敢伤自己的宝贝徒弟，这是找死啊！ 这从天而降的一掌，蕴含着一位金身罗汉的愤怒。 庞大的掌力犹如泰山压顶，还没落下就让方圆数百丈的海面都压低了数丈。 蜈蚣怪震惊地抬起头，身体在重压之下连半根爪子都无法动弹。 此刻，蜈蚣怪的内心是崩溃的。 法海在这里，刚才还打得那么激烈，这不是逗人玩吗？！ 要是法海早早现身，他要么就束手就擒，要么就自爆妖丹，干脆利落，没什么好说的。 但道然跟他纠缠这么久，自己花了这么多力气，身受重伤才将他击败，这时候你召唤法海？！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可惜，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蜈蚣怪连自爆妖丹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这金光巨掌拍中。 无尽佛光穿透了他的身体，渗入蜈蚣怪的体内，化作亿万梵文金字。蜈蚣怪浑身妖力瞬间就被封印，连妖丹都被梵文金字覆盖，再也无法调动一丝法力。 这不可一世的妖怪，在法海面前走不过一招，连自杀都办不到。 巨掌捏住蜈蚣怪缓缓缩小，最后化作一枚金光灿灿的卍字符印。 法海这才从天而降，朝着海底一招手，浑身湿透的道然便被他抓了上来。 道然脸上血痕依旧，笑着对法海说：“多谢师父。” “自以为是的臭小子，你怎么敢跟阿修罗一起杀敌，你有阿修罗不死身吗？”法海怒道。 这天下间，最疯狂的战斗一族便是阿修罗。阿修罗从出生到死亡都离不开厮杀，他们的一生便是永无止境的血战。道然不过一个十五岁的小和尚，怎么敢跟阿修罗并肩作战，而且还是罗睺一族那个出了名的疯子公主，那绝对是找死。 虽然嘴上骂得凶狠，但法海内心还是有几分骄傲，道然才学会天龙八部护身咒几个月，就连罗睺猗都受他驱使，不愧是自己的亲传弟子，放眼整个灵山，又有几人能让罗睺猗听命？ 道然发现法海的表情很微妙，知道这师父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连忙安慰说：“这不是有师父你在吗，所以弟子才想着可以大胆一些。” “哼，毛毛躁躁的，一点成长都没有。”法海嘴上这么说，但还是轻轻将道然放下，然后将那万字符印递给道然。 道然接过这封印了蜈蚣怪符印，明明只有巴掌大小，却有数百斤重，道然抓在手上感觉抓住的是一座小金山。 “师父，你有没有看出这妖怪的来历？”道然问道。 蜈蚣怪一看就是妖怪，但却有几分像人，在没有现出真身的时候，道然都无法分辨他身上的妖气，这情况可不太正常。 法海沉吟片刻，然后说：“有点像道家神通一气化三清，但又并非完全一样。或许是哪位天才人物自己琢磨出来的分身法术，反正这妖怪不会是本体。 “如果你的推断是正确的，那国师千宿子恐怕真是个妖怪。而能够修炼出这种神通，他自己的本事一定不弱。只可惜，为师无法时刻守在你身旁，你务必要多加小心。”法海说。 永州瘟疫虽然已经被法海驱除了大半，但瘟疫肆虐还是让无数百姓惨死，死得人多了，引来了许多隐世不出的妖怪，还出现了疫鬼这种怪物。 疫鬼是因为瘟疫而惨死的怨魂汇聚而成，不能算是单纯的鬼，也不能算是妖怪，聚散无形极难超度。而且这东西还喜欢吸食活人的生气，普通人遇到了，只要被疫鬼往身上一扑，当即就重病倒地，不出几日就会丢了性命。 这种病无药可医，凡人只当是急病而死，很难发现不妥，结果就是疫鬼杀了一人之后再扑到第二人身上，很快就能让一整条村子都死绝。 如今金山寺已经全体出动，在永州各处超度镇压疫鬼，法海也不过是为了道然才抽身数日。 “师父放心，徒儿一定会将这祸国殃民的国师解决。”道然坚定地说。 前前后后忙了这么久，国师怎么可能不死，道然从未怀疑过自己能将他弄死，只是尽量将事情办得漂亮一点。 “罢了，你有自己的路要走，为师也帮不了太多。不过你要记住，你是我法海的徒弟，不管将来如何，只要你能回到金山寺，为师就能保你平安。”法海说。 “多谢师父。”道然感激地说。 法海是对他挺不错的，虽然用抄佛经和关禁闭充实了道然的童年，但在护短这方面法海确实没让人失望过。 “好了，等为师破了这八门金锁阵就回金山寺了。”法海对道然说。 “师父，破阵之法是……” 道然正要给法海讲解一番这八门金锁阵的破解之法，没想到法海却摆摆手说：“用不着这么麻烦。” 然后只见法海右手结无畏印，朝着那金光法阵平平推出。万道金光从法海掌心飞出，凝成巨掌，印入阵法之中。 那原本坚不可摧的八门金锁阵便发出崩裂的之音，在法海的金光巨掌下分崩离析。 道然和数十位修行者合力才能将这阵法撕开一道缝隙，但这八门金锁阵在法海面前脆弱得如同一块饼干。 这就是在世罗汉的含金量吗？ 这还俗之路，果然不容易啊。 第189章 天劫降临 道然仔细看着法海，只见他脸不红气不喘，似乎只是做了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 “道然，为师这辈子只修炼天龙八部护身咒与七相法印两门法术，花了不知道多少年月，也未曾将这两门法术练到极致。修行之道，贪多嚼不烂，你要明白这个道理。”法海语重深长地说。 道然连忙说：“徒儿明白。” 【口不对心，犯妄语之戒。】 【你的破戒僧天赋发动，你的持咒+1】 道然：…… 他确实口不对心，因为他心里想的是：师父你要是早将这七相法印教给我，我不是早就还俗了吗？！整整十五年，就练了一套罗汉拳，这谁受得了啊！ 法海在徒弟面前狠狠地秀了一波，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然后化作金光消失在天际。 道然也只是稍稍有点不忿，随着法海离开，道然很快就调整过来，转头望向海面。 不一会儿，一道白影从海面射出，飞入道然的僧袍之中，以熟悉的姿态缠在他的右手之上。 “白姑娘，恭喜脱困。”道然传音道。 “多谢法师相救，大恩大德没齿难忘。”白素贞虚弱地说。 被困在阵法内这么久，她的伤势不仅没有丝毫好转，还开始逐渐恶化。而白素贞没法疗伤，还得尽量保持法力的平稳，否则随时会渡劫。 要不是道然出手相助，她这次绝对凶多吉少。 “你我之间无需如此客气。”道然说。 白素贞听了，沉默片刻，又问道：“法师与我不过萍水相逢，你是佛门弟子，我是妖怪。为何你不惜为了我屡次犯险？” 当然是为了将来法海杀过来的时候，有个人帮忙一起扛紫金钵啊。 不过这话不好明说，现在刺激白素贞的话，让她走火入魔怎么办。 道然只好回答说：“阿弥陀佛，佛门弟子，讲究一个缘，你我既然相识，便是有缘。白姑娘虽然是妖怪，但从未害人，还有慈悲之心，那小僧自然要与你结下这段善缘。” “这就是缘分吗？”白素贞喃喃自语，最后沉默不语。 道然只当她累了，也不再费她心神，转身飞向那些一直当观众的修行者。 “诸位，刚才那蜈蚣怪藏在人群之中，小僧为了将这妖怪引出，之前不得已用谎言欺骗，实在抱歉。若有怪罪，小僧向诸位道歉。”道然诚恳地说。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都看到蛇妖飞入道然的僧袍之中，自然明白这蛇妖与道然有亲密关系。之前所谓的分赃大会，不过是道然的骗局而已。 被骗了，心里当然不爽，蛇妖的好处没分到，更是不爽，一起来除妖的修行者还死了几个，兔死狐悲之下就更加不爽了……但再不爽，也只能憋着。 没看到那蜈蚣怪被法海一巴掌封印了吗？没看到法海一巴掌就将八门金锁阵捏碎了吗？他们脑袋可没有蜈蚣怪和阵法那么硬，一巴掌下来他们会死无全尸。 之前不是没听过法海的威名，但也只知道他法力高深，是位大德高僧。直到今天亲眼所见，才明白这根本不是什么高僧，这分明就是已经得道的罗汉。你一个罗汉不在灵山修行，下凡搞什么金山寺啊，还讲不讲道理了？ 以上抱怨，都只能藏在心里，对于道然，他们只有敬畏，哪敢怪罪。 这时候，知秋一叶站了出来，对道然说：“法师不用道歉，说起来我们的性命都是靠着道然法师才得救的，否则那蜈蚣怪突然发难，我们都要死在这妖怪手上。” 这话说出来，众人的脸色也好看了许多。 确实如此，要不是道然揭穿了蜈蚣怪的身份，他们肯定凶多吉少，这么一想，似乎也没有那么难受。 道然向知秋一叶投来感激的眼神。 知秋一叶对道然笑了笑，继续说：“大家也别觉得白走一趟，之前在船上，我们相互交流修行之法，不也是获益良多吗？这些收获，比蛇妖内丹什么的，也不差多少吧？” 听知秋一叶这么说，许多人都点了点头，原本还有些许不舒服，现在也解开了心结。道然可是将一整套的搬山诀功法给大家共享，这确实比蛇妖内丹都珍贵。 这个道理，道然自然也是知道了，但有些话不能由他来说。要是道然对众人说，你们的命都是我救的，那反而更加得罪人。而这话由知秋一叶说出来，大家心里所想就是感激了。 人性便是如此，有了两个台阶，修行者们也没有追究之前发生的事，反而一个个向道然道谢。 道然客气地回应，也不多做停留，很快就找借口告辞了。 白素贞身上的伤势需要马上治疗，否则会耽误她渡劫。 知秋一叶看着道然化身电光离开，心中有几分怅然。原本年纪轻轻就成了修行者，在同龄人中也算是佼佼者，知秋一叶是有几分骄傲的。 但这次出海，首先见到燕赤霞的豪迈，又见到道然的手段，他内心那一点点的傲气消失殆尽。 “果然一山还有一山高啊，我的修行远远不够，是时候回去闭关了。”知秋一叶对自己说。 …… 话分两头，道然与众人告别后，很快又唤出万俟烟，骑着这三头迦楼罗朝海边飞去。 “道然法师，事情都解决了？”万俟烟好奇地问。 “一半一半吧，人是救出来了，但没能将国师一劳永逸地解决。”道然心里也有几分可惜。 “我猜也是，若是千宿真人这么容易对付，也不可能窃取一国气运了。不过法师这次粉碎了他的阴谋，也能让他心痛许久，这千年蛇妖可不好找。”万俟烟说。 “哦，你知道国师有什么阴谋？”道然问道。 道然一开始也想不太明白，国师好端端的怎么会对付白素贞，难道为了区区一个石禅道人？道然可不觉得这千宿真人会像法海那么护短。 “国师要炼丹啊，这些年他用了多少条蛇来炼丹。据我所知，他这次炼制的飞升金丹，就需要千年蛇妖的妖丹作为主药，这次算计不成，他肯定还会有下一次，法师你可要当心。”万俟烟提醒说。 “多谢前辈关心，放心吧，钱回去就结。”道然说。 万俟烟听了，不仅不生气，还大笑说：“哈哈，还是道然法师你够爽快，以后还有任何差遣，价钱好说。” 道然骑着万俟烟回到了海岸边，寻了个好地方打坐调息。等到法力完全恢复，道然便将小乔召唤出来，为白素贞弹奏菩提清心曲。 佛门乐师不同凡响，白素贞身上的伤势开始迅速恢复，只是还没等彻底痊愈，一道道电光就从白素贞体内迸发出来。 化形之劫，终于来了。 第190章 世间最动人的女子 妖族的化形天劫是由内而外的，雷光从妖丹之中迸发，消融血肉，逆天改命。熬过去就活，不仅法力大进，修行速度也会变成一日千里，熬不过去就死，堕入轮回之中，不知道哪一辈子才能重新踏上修行之路。 这就是圣人定下来的规则，天下生灵都要遵从。 道然帮不了白素贞，只能为她念一念心经，希望她听了可以保持心境平静。 幸好，小乔的菩提清心曲让白素贞恢复了一些元气，否则她根本不可能撑过化形天劫。 剩下的，就只能靠她自己了。 白素贞在天劫之下无法控制自己的体型，化作山岳般巨大的白蛇，但白素贞并没有像当初的小青那样疯狂挣扎，将四周夷为平地。 这条巨大的白蛇只是盘起身子，默默地承受着骨肉消融的痛苦。虽然身体每一处血肉都在承受凌迟般的痛苦，但白素贞依旧不为所动。 她为了今天已经准备了一千年，从一条懵懂无知的小白蛇开始修行，所有经历过的苦难都历历在目，如今一切劫数皆已完满，她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耐心等待就行。 白素贞听着道然为她念诵的心经，心境逐渐平静下来，连身体的痛苦都无法再影响她的心神。 雷光越发炽烈，白素贞那比精钢还要坚硬的鳞片都开始融化，血肉不等变成血水流淌出来就已经蒸发。血红色的雾气被雷光蒸腾，让白素贞的身体都看不清楚。 化形天劫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成败就在此一举。 道然全神贯注地看着眼前这团血雾，直到这些雾气缓缓消散，那炽烈的雷光似乎也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个白玉似的人儿站在沙滩之上。 道然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肌肤，就像是最光泽柔润的白玉，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摸一下，看看究竟有多温暖嫩滑。 不过这样的美景只持续了眨眼时间，那晶莹如玉的肌肤就被雪白的长裙包裹得严严实实，只剩下一张带着嗔意的俏脸。 化为人形的白素贞有一双灿若星辰的丹凤眼和弧度完美的鹅蛋脸，气质温柔就像是邻家的大姐姐。 跟小青那种憨憨不同，白素贞为了化为人形准备已久，自然知晓男女之防，只是刚刚渡过天劫的时候，白素贞还没来得及将衣服幻化出来，就被道然看了个精光，这让白素贞脸上多了几分红晕，但却又没办法真的生气。 自己的性命都是道然救的，看一眼又能如何呢？ “罢了，终究不过是个小和尚而已。”白素贞安慰自己说。 道然也知道自己失礼了，连忙说：“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小僧并非有意冒犯，只是白姑娘国色天香，是小僧见过最美丽的女子。” 这话没有半点夸张，白素贞绝对是道然两辈子见过最完美的女人。论清丽，她不逊于聂小倩；论妩媚，她比花魁董小宛更动人；论可爱，这微微嗔怒的模样，比小青还惹人怜爱。 道然都不敢相信，这世上竟然有如此完美的女子，不仅仅是容貌绝色，还有白素贞苦修千年汇聚而成的这股仙气。在渡过化形天劫之后，她距离成仙得道或许就只有一步之遥了。 白素贞听了道然的赞美，那一点点怨念就烟消云散了，笑着对道然说：“你我之间无需如此客气。” 这是道然救她出来的时候说过的话，此时由白素贞自己说出来，让她有种奇妙的感觉，或许就像是道然说的那样，两人之间的缘分早已深深连结，难以再分彼此。 道然听了，也露出笑容，然后问道：“白姑娘，你如今已经渡劫成功，接下来有何打算？” 白素贞却说：“不要再叫我白姑娘了，你若是不嫌弃，跟小青一样叫我一声姐姐吧，你与小青一样，虽非血亲，但也与亲人无疑。” 这话说出来之后，白素贞有点期待又有点担忧地看着道然，不知道他会不会愿意叫自己一声姐姐。虽然自己已经成功化形，但毕竟还是蛇妖出身，道然却是金山寺高僧，内心是否会有芥蒂？ 道然却是毫不犹豫地改口说：“我早就想换个称呼了，只是怕我师父听了，会抓我回去关禁闭。” “哼，他要是敢将你关起来，那姐姐我就杀上金山寺，将你救出来。”白素贞坚定地说。 道然十分高兴，有白素贞这句，自己忙活这么久就值了。 “那姐姐你想好了吗，接下来准备做什么？”道然问道。 “现在我已经渡过天劫，正需要闭关一段时间稳固修为。所以我想随你一起回京城，正好看看小青。”要不是因为渡劫，白素贞是不会离开小青的，毕竟她只剩下十年阳寿了。 如今最大的劫难已经过了，自然要陪在好姐妹的身边。 道然自然很是欢迎，如今最大的敌人还是国师，有白素贞在身边的话，他就多了一张极为强大的底牌。除了法海之外，这凡间能赢过白素贞的也没几个了。 道然正准备召唤万俟烟，却见白素贞足下生烟，化作一朵白云将她托起。白素贞朝道然招手说：“上来吧，让姐姐带你回去。” 道然自然不会客气，好奇地踩到这朵白云之上，感觉像是踩在厚重的地毯上，虽然柔软，却很平稳。 只不过这白云不大，道然在白素贞的身边盘腿而坐，两人之间距离还不到一拳，道然似乎还能嗅到她身上传来的澹澹香气。这种感觉令人头脑都晕乎乎的，道然索性躺在这柔软的白云之上闭目享受，竟然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离开京城之后，道然就完全没休息过，实在是有点累了。 白素贞察觉到道然入睡，听着他发出的细微鼾声，心中有些感动。修行者数日不睡只是闲事，若非累到极致，怎会睡到打鼾？ 为了救自己的性命，道然这些天定然是殚精竭虑，心神耗费巨大才会如此。 白素贞心里既感激有有些心痛，挥了挥手，云层托着道然的身子轻柔地移动，白素贞让道然枕在了自己的腿上，让他可以睡得舒服一些。 道然侧着身子枕在白素贞的大腿之上，鼻息隔着薄纱长裙透入肌肤之中。白素贞却不以为意，只是静静看着道然酣睡的侧脸，不知不觉就看得入了迷。 第191章 动了凡心 道然觉得白素贞是自己见过最漂亮的女子，白素贞何尝不觉得道然是自己见过最好看的男人，虽然年纪小了点。但年纪对追求长生的修行者来说，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白素贞正看得入迷，不知想到什么，突然脸色一红。 “哎呀，我在想什么呢？他可是出家人。” 白素贞连忙收敛心神，驾驭着白云朝京城飞去。 这是腾云驾雾之术，倒是不难学，真正的难度在速度和持续时间。以道然如今的法力，一次雷光遁术飞出百里就是极限，没一天缓不过来。 但白素贞却不一样，用云朵托起两人，风驰电掣地朝着京城飞去，既然比万俟烟还快些。 道然睡了一天一夜，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枕在白素贞的大腿之上。 这情况让他愣了一下，这是他不给钱就能享受的吗？未免也太幸福了吧。 白素贞的大腿柔软又有弹性，还带着澹澹香气，让道然有点不想起来。因此，他做了一个违背师门法规的决定——继续装睡。 白素贞五感何等敏锐，马上就察觉到道然的呼吸变化，正想揪着他的耳朵让他起来，但手伸到半空又收了回来。 “算了，他想睡就多睡一会儿，又有什么所谓呢。” 这个想法刚生出，白素贞就忍不住脸上发热。 而就在白素贞霞飞双颊之时，道然突然收到了系统的提示。 【凡心萌动，破犯色戒。】 【你的破戒僧天赋发动，你的金刚不坏+1】 这提示让道然一激动，忍不住坐了起来。 什么鬼，膝枕就破色戒了？ 道然之前可是试过将不愿穿衣服的小青按在床上硬给她套上长裙的，当时系统都没有半点反应。 道然还以为，破色戒必须要提枪上马才算。 但自己刚才就蹭了蹭，距离进去还有十万八千里远，怎么就破色戒了。 白素贞被道然吓了一跳，连忙问道：“你怎么了？” 道然望向白素贞，看到她关切的表情，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要是换了以前，道然绝对会再找个借口蹭上去，试试能不能再刷出点属性来。但不知为何，面对白素贞的时候，他有点不好意思。 “哦，姐姐不用担心，我只是刚刚做了个噩梦。”道然撒谎说。 【犯妄语之戒……你的魅力+1】 系统一如既往地精准结算，只不过还是加的废物属性。但这也说明，并不是系统出现bug了，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 道然仔细琢磨刚才的提示。 “凡心萌动，破犯色戒；凡心萌动……难道说，是因为我动心了？” 道然觉得自己找到了关键。 之前他身边角色美人不少，他不是没想过找个人睡一觉将这色戒破了，也并非没有肌肤之亲。但当时他的想法都非常功利，就是简单的为刷属性而办事。 至于跟他最亲密的小青，道然反而是像照顾熊孩子一样，完全没有半点心动。 但刚才，他枕在白素贞的大腿上时，他没有想什么刷属性，只是单纯的留恋与白素贞亲近的感觉。 “不是吧，我竟然还会动真情？”道然觉得不可思议。 他又不是真正的十五岁纯情少年，上辈子该经历的都经历了，在男女感情方面，他以为自己看得很透，最多只有各取所需，不可能想个孩子那样动真感情了。 然而，系统告诉道然，就在刚才那一刻，他动了情。 或许在佛祖看来，动心就是破戒，反而比真正的肌肤之亲还要严重。 “我原来喜欢这种类型的吗？”道然自己都没办法确定。 虽然加的是珍贵的金刚不坏，但道然反而高兴不起来，他是想让白素贞变成自己的底牌，而不是变成自己的软肋啊。 道然正愁眉苦脸地思考着，却看到白素贞伸出双手，捧起道然的脸，对他说：“做噩梦了也没关系，再睡一下，有姐姐在你身边，什么都不用怕。” 说完这句，白素贞又将道然的脑袋放到自己的大腿上，温柔地帮他按摩着太阳穴。 闻着那沁人心脾的香气，感受着她的温柔体贴，道然闭上了双眼。 罢了，动心就动心吧，管他呢。 【破犯色戒……你的持咒+1】 …… 京城，重阳观。 巨大是宫殿之中，国师千宿真人正在炼丹炉前看着炉火，青白二色的怪异火焰不断升腾。但这宫殿不仅没有半点温热，反而显得无比阴寒，彷佛这火焰将周围的热量都吸入其中。 过了不知道多久，千宿真人轻轻一挥手，炼丹炉的顶盖便自动打开，数十枚青色的丹药从炉中飞出，彷佛有灵性一般朝着重阳观外飞去。 但还没飞到门口，一股无形的力量就将丹药拦住，一点点地将这些丹药拉扯回来，最后汇入一个葫芦之中。 丹药被收入葫芦，还发出阵阵怪叫，震动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 能够炼制出如有灵智的丹药，千宿真人的炼丹术绝对非同凡响。这些丹药拿出去，足以令所有修行者都打破头来争夺。 但千宿真人却没有半点喜色，反而叹息说：“可惜了，少了千年蛇妖的内丹与骨血，这炉丹药的成色终究差了许多。终究是我失算了，那蛇妖命不该绝。” 蜈蚣怪的失败，千宿真人已有感应。那是他的身外化身，虽然属于分身一类，但却有着自己的神智，可以自由行事，而非本事实力也不差。 谁能想到，明明手到擒来的蛇妖会被法海救走。 千宿真人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身外化身还活着，只是被封禁了起来。这次输了一场，但千宿真人却并未气馁。因为在道然上京之前，不对，应该说在很久之前，他的目标就已经完成了大半。 即使还差临门一脚，但对整个大局来说只是锦上添花，并不是关键。不管道然有什么手段，哪怕现在就一巴掌将他拍死，也不会有什么改变了。 稳操胜券的千宿真人自然不会太在意这区区的失败，只不过那身外化身也非常珍贵，或许可以找个机会让道然将分身还回来。 “这小和尚，还真是能搞事。也是时候，该让他明白谁才是真正的赢家了。”千宿真人冷笑着说。 地192章 不是这样的 道然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记得原本是枕着靠膝盖的位置，慢慢的就挪到了更加柔软的部位。 感觉很好，收获也不错。 不知道是运气还是系统良心发现，又或者就是白素贞有什么特殊之处。这一路上道然屡破色戒，第一次照惯例奖励金刚不坏，然后是持咒，身法，拳法，灵觉……竟然都是相当不错的属性，最废物的也是加魅力。 这色戒，破得值啊。 “起来了，京城到了。”白素贞红着脸说。 这人是真的得寸进尺，让他稍微休息一下，结果睡了一路。 道然略有不舍地坐直了身子，望向下方的繁华城市。 “姐姐，我们不进城，去那边。”道然伸手往千灯河的方向一指。 白素贞奇怪地说：“你不应该在寺庙里挂单吗？” “说起来就长了，等有空我再给姐姐你细说。”道然说。 白素贞按下云头，在千灯河边降落。只是刚走下云头，白素贞就看到了河上那几艘楼船般巨大的画舫。 千灯河已经不做皮肉生意了，而道然“说服”庞太师之后，姑娘们很多都已经买了田地，在千灯河两岸开垦建房，多余的画舫也被他们卖了换成现银。 这些画舫都是凋梁画栋的奢侈之物，价值不菲，让姑娘们的身家又丰厚了许多。 而剩下这几艘画舫则是原本的千灯河阵法节点，道然就保留下来，将新的白莲幻阵融入其中，强化阵法效果，顺便作为自己的住所和实验室。 即使理由是如此正当，但白素贞还是奇怪地问：“那是画舫吧？” 白素贞可不是小青那种憨憨，对凡人生活不说了如指掌，基础常识还是很丰富的。 和尚住在画舫，这怎么看都不正常。 道然只好继续说：“还是说来话长，我等会儿给你解释。” 为了让白素贞不胡思乱想，道然对着河面大声喊到：“小青！” 一个巨大青色的蛇头从河中冒出，在看到白素贞的那一刻，就兴奋地大叫一声：“姐姐！” 即时白素贞化成人形，小青还是一眼就将对方认出来。 紧接着，小青直接从河里飞出，化作人形撞入白素贞的怀里，想八爪鱼一样将她紧紧抱着。 白素贞一看，脸都红了，这小妮子又没有穿衣服，连忙用法力给小青幻化了一身青衣。 然后转头望向道然，道然多聪明，早就转过身去表示什么也没看见。 白素贞轻轻哼了一声，对小青说：“你怎么还是这冒冒失失的样子，化了人形，就要学会做人，哪有整天不穿衣服到处跑的？” 小青委屈地说：“我看到姐姐一时激动啊，而且我也有努力学做人的。我现在知道男人和女人不能一起睡觉了，最近我都没缠着道然法师让他讲故事。” 白素贞惊讶地说：“现在知道？那之前，你们一直都睡在一起？” “偶尔吧，道然法师现在有了那个女道士，都已经没空理我了。” 白素贞走到道然的面前，问道：“那女道士又是谁？” “阿弥陀佛，姐姐要还是跟我回去，我慢慢给你解释。”道然很无奈地说。 白素贞虽然脸色变得有点严肃，倒也没有发脾气，而是语重深长地说：“我知道你不会是那种好色之徒，但你毕竟年轻，又是从小出家，从未经历过红尘诱惑。姐姐是怕你一时不慎，犯了戒律，要是让你师父法海知道，不知道要怎么责罚你呢。” 道然很无语，想他这辈子清清白白，色戒都是刚刚破的，怎么就被人误会了呢。 “事情真不是姐姐你想的那样。” 道然有种跳进黄河都洗不清的委屈，索性带着白素贞上了画舫，找到了正在算卦的玄机子。 玄机子还是那副不修边幅的女道士模样，头发随意披散着，却有种别样的慵懒感。 看到白素贞的时候，玄机子惊讶地说：“我能算到今天有位姐姐要来，但没想到是如此国色天香的美人。” “小妹妹你也长得很漂亮。”白素贞称赞说。 玄机子绝对称得上是美人，只是平日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不愿意跟人有任何接触生怕产生因果的高冷模样。 道然简单地给白素贞解释了玄机子的来历，在知道玄机子是国师的徒弟时，白素贞再次露出惊讶的表情，真没想到连仇人的徒弟都会跟道然走到一起。 不过白素贞也看出来，玄机子与道然之间没有任何暧昧，道然完全将她当成道友看待，两人只是一起研究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白素贞听他们聊起来，也啧啧称奇，甚至很有兴趣参与进去。 三人正聊得高兴时，董小宛却突然来访。 如今画舫姑娘们就以董小宛为首，另一位李师师姑娘则是董小宛的副手，姑娘们有什么重大的事情，都会由董小宛代为转达。 董小宛上了船，进了船舱，正要跟道然说话，却看到了坐在道然身边的白素贞。 白素贞的容貌气质实在太过出众，董小宛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不知这位姑娘是？”董小宛小心翼翼地问道。 道然很坦然地介绍说：“这是我的姐姐白素贞。” 董小宛一脸疑惑，她可是听说，道然是个孤儿来着，哪里来的姐姐？ 但仔细看着白素贞和道然，这两人似乎在气质上又有那么几分相似，重要的是，两人都长得非常好看。要说是姐弟，似乎也没什么不妥。 而且，道然的表情太过平静，让董小宛完全没有往别的地方深思，只以为是道然外出一趟，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姐姐。 一想到白素贞和道然的关系，董小宛就有种见了当家主母的感觉，而她就是个刚入门的小妾，根本不敢抬头。 战战兢兢地给道然汇报了最近开垦的情况，董小宛就有点慌乱地告辞了。 而等到董小宛走后，白素贞才盯着道然说：“你身边怎么全是漂亮的小姑娘？” 旁边的玄机子听了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道然看到这屑女人悄悄收起了桌子上的铜钱，看样子她分明是算到有这一幕，这才头发也不梳从实验室跑出来看热闹。 玄机子也没有丝毫掩饰自己的想法，用眼神挑衅道然：“花和尚，你也有今天！” 道然却丝毫不慌，从他住在画舫开始，早就料到有人会问这个问题，不是白素贞也是法海。 因此道然平静又略带悲悯地回答说：“我只是按照师父所教，力所能及地普度众生罢了。至于姐姐是我身边女子较多，或许是因为这世上可怜人多半是女子吧。” 看热闹的玄机子听了，露出震惊的表情，这回答她是真没算到。但这个答桉，真他娘的无懈可击。 玄机子在白素贞的背后，悄悄给道然竖起大拇指。 这口才，她玄机子服了，不愧是住在画舫的花和尚，这张嘴能将女人骗到死心塌地。 玄机子的感觉没错，原本还觉得心里不是滋味的白素贞，听到道然这么说后，顿时就产生了强烈的认同感。这天下，不就是女子要弱于男子么，那可怜人自然是女子更多。 道然只是秉承慈悲之心，拯救这些姑娘而已，自己又怎么能够想歪，然后责怪他呢？ 想到这里，白素贞望向道然的眼神就带着歉意，只听白素贞柔声道：“是姐姐错怪你了。” “误会而已，姐姐何必放在心上，不过，既然已经说开了，索性就在这里将事情说个明白，好让姐姐你知道我的清白。事情还要从上京之前说起……”道然说。 矛盾这种东西，往往就是因为藏着掖着，为免弄出更多的误会，道然将上京之后遭遇的一切都给白素贞细说。 从荒村古道，到千灯河之战，再到与辽国萨满法师的斗法，如此种种，全部告诉了白素贞。道然口才自然是很好的，这些故事都被他说得跌宕起伏，听得白素贞相当入迷。 等到道然说完了，白素贞才感慨说：“没想到，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遇到了这么多凶险。不过没关系，姐姐从今天开始，会一直守在你身边，直到你修成正果。” 要是不成正果，白素贞是不是就永远不会离开自己了？ 道然感觉自己还俗的理由又多了一条。 “太好了，我也要留在道然法师身边，我也不要离开姐姐。”小青兴奋地说。 白素贞却对小青说：“你先别高兴得太早，之前是他太宠你了，你看你搬山诀的修行，几乎没有什么进步。从今天起，我会督促你练功。” 小青听了，顿时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对白素贞说：“姐姐，我真的练不会那种功法啊，每天背着块石头，能让人无聊死。” “不行，事关生死，绝对不可以偷懒。”白素贞坚定地说。 小青只剩下十年寿命，这一直是白素贞心里的一根刺，搬山诀是如今唯一的希望，她可不想十年之后看着小青寿元耗尽而死，那时候后悔都来不及了。 白素贞来了，而且是准备一直常住下去，道然索性将身边的朋友和追随者们召集过来，为白素贞接风洗尘。 这一顿饭，表面上吃得宾主尽欢。 但实际上，除了胡吃海塞的小青之外，众人都有各自的心思。 作为道然的弟子，神秀表面欢迎白素贞的到来，但心里想的却是道然作为一个出家人，突然认了个姐姐，而且还是如此国色天香的姑娘，这似乎有点不妥的。 但神秀现在也成熟了许多，对自己看不惯的事物不会轻易开口指责，而是选择静下心来慢慢观察，说不定是师父另有深意呢？ 董小宛更是心事重重，她开始察觉到不对，这位白姐姐跟道然似乎不仅仅是普通的姐弟关系。董小宛自幼在画舫长大，观人于微对她来说就是本能。 更何况，道然是她十分在意的人，所以道然每一个神态动作都逃不过董小宛的观察。道然望向白素贞的眼神，绝对不正常。平日里的道然明明都是不假辞色宝相庄严的模样，董小宛从未见过道然露出如此温柔的眼神。 刚离开画舫，李师师便贴了上来，对董小宛说：“姐姐，看来我们这千灯河要多一位主母了，你就一点也不急吗？” 董小宛凄凉一笑，问李师师说：“妹妹也看出来了？” “我也是在画舫长大的，如何能看不出来，道然圣僧对这位白姐姐的态度那可是完全不一样。可是，这样一来，姐姐你怎么办呢？”李师师说。 “什么怎么办？圣僧跟那位白姐姐是什么关系，我们又哪有资格嚼舌根呢？”董小宛问道。 “本来有资格的，都怪姐姐你不够主动。以前我以为圣僧一心向佛，不会受红尘诱惑，但今天看来，也并非如此。圣僧也会动凡心，要是姐姐你之前主动一些，说不定你才是大妇。”李师师愤愤不平地说。 所有姐妹都盼着董小宛可以与道然更亲密一些，这才能将道然牢牢绑在这千灯河上。不怪她们自私，在画舫讨生活的女人，不会算计这些，早就被人沉河了。 说到底，她们只是一群靠着道然庇护才能活下来的弱女子，一旦失去道然，她们只会万劫不复。这种感觉，让她们很无助，也很没有安全感。 要是董小宛能够嫁给道然，哪怕只是做个小妾，甚至不需要名分，只要与道然有肌肤之亲，都能让她们心中安定许多。 只是董小宛一直没什么动作，这可愁怀了姐妹们。 结果今天一看，好家伙，到嘴边的肉被人捷足先登了，李师师如何不替董小宛可惜。 “妹妹你不是已经与那位祝公子定了终身么，很快就能脱离苦海，又何必多想这些？”董小宛说。 “姐姐，我要是走了，你们怎么办，其他姐妹又怎么办呢？你要振作，我们还有机会的。”李师师说。 “你的意思是？”董小宛疑惑地问。 “抢男人，谁能比得上我们画舫的姑娘，姐姐，我会帮你的。”李师师坚定地说。 第193章 凡人不管神仙事 清晨时分，祝威骑着快马，意气风发地来到千灯河边。 最近他人逢喜事精神爽，不仅跟李师师情投意合，还用姑娘们的私房钱成立了一个商会，正在京城大展拳脚。 祝威在读书方面没什么天赋，但做生意却是很有眼光。他毫不犹豫就将这商会的名字改为千灯河，摆明了要借道然的势。 在庞太师认怂的情况下，这千灯河商会一路畅通无阻。做生意，有时候并不一定需要多好的眼光，关键就是信息差和机会。有足够的本钱，又有道然圣僧做自己的后盾，生意就很好做了。 祝威高薪聘请展昭和左万里到商会帮忙，展昭有孤儿院的关系网，在市井之中消息极为灵通，左万里已经成了修行者，又曾经是金牛卫千户，在中上层有不少朋友，可以帮忙打通中上层的人脉网络。 有钱，有背景，有关系，就凭这三个条件，千灯河商会短短时间就将 就这样，短短时间，千灯河商会就将属于夏侯的几个商铺挖到自己手上，还将触角伸入好几个赚钱的行当。两个月，千灯河商会竟然就奇迹般扭亏为盈。 这绝对是一个奇迹。 而看到这个奇迹之后，京城许多达官贵人都传来消息，希望可以在千灯河商会入股。 祝威感觉自己快走上人生巅峰了，能够在京城这个名利场上搅动风云，可比之前在苏州混吃等死有意思多了。 虽然地位与身家都水涨船高，但祝威很清楚明白，这一切都是靠道然给他撑腰才能得到的。所以千灯河商会刚有点成绩，祝威就迫不及待地来向道然汇报。 虽然圣僧视钱财如粪土，但总要让道然知道自己做了多少事。 只是祝威带着厚厚的账本来到千灯河，见到的却不是道然，而是一位陌生的白衣女子。一开始，祝威还以为是画舫里的哪位姑娘抢了董小宛的位置，得到了道然圣僧的青睐。 但祝威很快发现，这白衣女子丝毫没有风尘之气，反而有几分仙气。祝威上京之后眼界也开阔了许多，很快就明白眼前这位姑娘不是凡人，而是修行者，连忙客气地打招呼。 但很快，祝威就发现，这姑娘可不仅仅是修行者这么简单。 因为白素贞很自然地接过了祝威手上的账本，一丝不苟地翻看起来。先别管她能不能看懂，光是这理所当然的态度，祝威就知道白素贞跟道然关系匪浅。 再加上熟悉的小青委屈巴巴地坐在旁边，脑袋上顶着一块比人还大的石头。明明一副不情愿的表情，但也只能乖乖地顶着，不敢抱怨半句。 小青可是最早跟在道然身边的人，除了道然之外，小青是谁都不怕，结果这位白姑娘能将小青治得服服帖帖。 终上所述，千灯河看来是多了一位当家主母了。 一想到这点，祝威对白素贞就更加恭敬，没有丝毫隐瞒地将千灯河商会大小事务都汇报一番。 白素贞仔细听着，虽然她不是很懂商业上的事情，但白素贞精通阵法，算术自然不会差，加上祝威没有可以隐瞒，各种数字对照下来，白素贞对千灯河商会的营收便有了大概的了解。 “既然商会正是扩展之时，也无需太过在意盈利，就先按照你的计划来安排。民以食为天，优先打通粮食销路。”白素贞对祝威说。 祝威松了一口气，幸好这位白姑娘没有不懂装懂。粮食也是祝威最看重的环节，能够打通销路的话，千灯河两岸良田种出来的粮食便有了变现的渠道。 立足于田地，才是商会最稳妥的发展方式。 只不过，千灯河两岸的田地才刚刚开垦，远没有到收获的时候。祝威犹豫着，是不是先到别处高价买粮，然后低价卖出，顺便跟客户签好来年订单，那明年的粮食就不愁没有销路。 只是这个成本不好控制，一不小心，可能将明年赚的钱都亏进去。而且这个操作必须要提前汇报，不然高买低卖，别人还以为他坑了商会的钱呢。 听到祝威的疑虑，白素贞却说：“买粮就不必了，如此高买低卖，白白浪费钱财。” “但若不能提前打开销路，明年粮食卖不出去压了仓的话也是要亏本的，陈粮跟新粮价格可差了不少。”祝威解释说。 “无妨，十天之后，带人来取粮。”白素贞说。 “十天？” 祝威觉得不可能，马上就想到了白素贞的身份。这位可是修行者，是会仙术的，变点粮食出来又有什么难度？ “在下明白，十日之后一定准时到来取粮。”祝威说。 白素贞点了点头，临别之时又对祝威说：“我们修行者对钱财并不是太过看重，所以商会的利润你可以自行分配。只不过，既然商会借用道然的名义，那你就要明白，出家人慈悲为怀。切莫做出为富不仁之事，否则必有报应。” 白素贞的语气有些严肃，祝威顿时就感觉到巨大的压力，彷佛有一座山压在他的肩上，让他双腿发软。 祝威连忙说不敢，然后就退了出来。 等到离开这艘画舫，祝威才发现自己浑身都是冷汗。 “我滴乖乖，这姑娘看着天香国色，怎么会如此吓人？”祝威抹掉汗水，连忙跑到李师师那边。 祝威就当自己家一样推门就进，看到正在梳妆画眉的李师师，伸手就抱过去。 两人都已经定了过门的日子，李师师也没躲闪，任由祝威抱上来，躺在这胖子的怀里问道：“你刚从龙首舫下来，怎么一股汗味？” “今天见到了那位白姑娘，这身汗是被吓的。”祝威笑着说。 “怎么，那女人为难你了？”李师师皱眉问道。 祝威连忙摇头说：“那倒没有，这位白姑娘很好说话。只是，修行者只要皱皱眉头，凡人就要抖三抖，谁叫我们是凡人呢？” 李师师听了，有点不高兴地说：“你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看那白姑娘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祝威听出了问题，连忙问道：“我的小心肝，你难道得罪了那位白姑娘？” “哪有，我跟她都没说过话，只是我替董姐姐不值而已。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要是小青姑娘当这个主母，我们姐妹也没什么好说的，但这女人是后来的，凭什么就当家做主了？那位置，难道不应该是董姐姐的么。”李师师不甘心地说。 祝威听了，连忙对李师师说：“师师，你可千万别对别人这么说，祸从口出你知道吗？修行者与凡人是云泥之别，你别掺和到这件事里。先别说道然圣僧会不会还俗，就算他还俗了，娶的也是天上的仙女娘娘，什么时候轮得到凡夫俗子。” “可是，董姐姐也能修行啊，虽然我不是很懂，但姐姐她绝不是凡人，一掌就能将你这几百斤重的胖子打飞了。”李师师不甘示弱地说。 “既然这样，就让他们修行者之间自己解决问题，你这小身板混在里面，别人生气的时候打一巴掌都能将你脑袋给拍飞了，到时候，你觉得别人会给你偿命吗？师师啊，你要记住，我们终究只是凡人。就像是做皇帝一样，有些事情，我们是永远没资格掺和的，连想都不用想。”祝威语重深长地说。 李师师知道祝威是为她好，也没使小性子，只是心里还是不痛快，忍不住说：“你说为什么世上要有神仙呢？这也太不公平了。” “这世上还有皇亲国戚呢，我出生就是知府的儿子，你出生就被卖入青楼。就算没有神仙，这世道也一样不公平。”祝威说。 李师师一听，用力地推开祝威，很不高兴地说：“祝胖子，你今天是不是诚心跟我过不去？我说一句，你顶十句是不是？” 屋内一阵噼里啪啦，发出摔东西的响声，但很快就变成了另外一种啪啪啪啪的声音。 …… 千灯河上，一朵白云托起白素贞、道然和玄机子三人。 道然手中拿着一枚金光灿灿的卍字符咒，法海将蜈蚣怪封印其中，只要道然输入法力就能将蜈蚣怪释放出来。道然有很多关于国师的事情需要问个明白，自然要将蜈蚣怪放出来好好拷问。 但这东西是一次性的，放出来就收不回去了。 因此，道然需要做好万全准备，才敢将封印解除。 现在，有白素贞和白莲幻阵，将半死不活的蜈蚣怪放出来也没什么问题。 道然将法力注入符咒之中，顿时金光大作。卍字符咒缓缓消散，蜈蚣怪巨大的身躯也逐渐显现。等到虚影彻底凝实，这蜈蚣怪半句话也没说，用最快速度朝着河水冲去，这是想潜入河底直接跑路。 但蜈蚣怪却震惊地发现，不管他如何飞行，永远与河面有着三丈距离。 “糟了，这是阵法。”蜈蚣怪反应极快，明白自己是陷入阵中了，作为一个精通阵法的修行者，蜈蚣怪很快就找到了阵法薄弱之处。正要突破，却看到一点火星朝他飞来。 这火星或许还没有指甲大，但蜈蚣怪看了一眼就怪叫着躲开，生怕沾上一丝半点。 因为，这火星就是传说中的三昧真火，要是被烧到身上，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哪沾上了就得马上割下来，不然全身都会化为灰尽。 白素贞并指如剑，控制着这朵三昧真火，将蜈蚣怪撵得跟狗一样。蜈蚣怪本来就是重伤之身，在幻阵之中无法分辨方向，一不小心尾巴就被三昧真火追上。原本只有指甲大的一点三昧真火，在碰到蜈蚣怪的尾巴后，迅速化为巨大的火球，将蜈蚣怪半边身子都包裹起来。 这恐怖的热量将蜈蚣怪的身体烤熟了一半，只剩下上半身还苟延残喘。 要是正面斗法，自己怎么会输给这只妖怪，又怎么会身受重伤？白素贞恨蜈蚣怪出手偷袭，所以这次出手也有点重。 重创蜈蚣怪之后，白素贞再次施展法术，河面水珠飞起，汇聚到蜈蚣怪的身上，飞散的水珠凝聚为锁链的模样，将蜈蚣怪牢牢捆住。 明明是柔弱的河水幻化的锁链，但任凭蜈蚣怪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这水之枷锁。 “多谢姐姐出手相助。”道然说。 白素贞温柔一笑，对道然说：“小事一桩。” 道然也没继续客气，走到蜈蚣怪身边，问道：“阿弥陀佛，出家人慈悲为怀，若是施主能回答小僧几个问题，那小僧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蜈蚣怪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慈悲为怀给个痛快？那要是不慈悲呢？ “不管你想问什么，我都不会透露半个字。”蜈蚣怪恨意滔天地说。 道然也不废话，轻轻一挥手，红色雾气从袖口飞出，没入蜈蚣怪体内。 代表血池地狱的血色雾气，对世间绝大部分生灵来说都是超越凌迟的酷刑。 但一直以来无往而不利的血池地狱气息，此时却失去了功效。蜈蚣怪吸入了大量血雾之后，竟然没有半点变化，似乎完全没有感受到痛苦。 也不是完全没效果，蜈蚣怪在吸入血雾之后露出震惊的表情说：“地狱道的气息，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你是什么怪物，活人怎么可能修行地狱道的功法？” 道然自然不会给他解释马三的存在，反而奇怪地问：“你怎么不受地狱气息的影响？” 蜈蚣怪得意地说：“当然是因为我法力高强了，区区地狱气息对我根本无用，除非你将十八层地狱从地府搬出来。” 道然半句话都不信。 这根本不是修为强弱的问题，地狱是圣人所设，专门用来惩罚有罪之人的，只要有罪，必然有受到地狱酷刑折磨。只有所谓“得道”的仙佛，才有资格豁免地狱酷刑的影响。 蜈蚣怪显然没有得道，为何能够丝毫无损呢？ 道然思考片刻，得出了答桉：“我明白了，你是分身，所以真正的罪孽由本体承担，所以你实际上是无罪之人，地狱道对你自然就无效了。” 刚刚还满脸得意的蜈蚣怪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因为道然猜得没错。 就像是用天龙八部护身咒召唤出来的恶神，不管他们做了什么孽，都是由召唤者承担，这就叫冤有头债有主。分身也好，佛门护法也好，在天地法则中只能算是“刀”。用刀杀人，刀是无罪的，有罪的是用刀的凶手。 只是，没地狱道的手段，要怎么让这蜈蚣怪屈服呢？ 这时候，一直很安静的玄机子开口说：“或许，我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道然问道。 “用这个。”玄机子将一只晶莹剔透的虫子递给道然。 这东西他眼熟，不就是原始版的七情蛊么，能够吸食别人的情绪转化为法力。 “这东西，有什么意义？”道然可不觉得这虫子对蜈蚣怪有什么威胁。 “这怪物应该是师父用某种宝物幻化出来的身外化身，有着独立思考能力。但这分身法术应该是有点缺陷的，你没发现，这妖怪一点也不冷静，丝毫没修行者的澹漠心境么？”玄机子提醒说。 道然想了想，顿时明白过来，将七情蛊放在蜈蚣怪的眉心，然后问道：“国师之所以暗算我姐姐，是因为他要用千年蛇妖来炼丹，对不对？” 蜈蚣怪闭上嘴巴，一句话也没说，但他眉心处的七情蛊却亮了起来。 道然忍不住想笑，这算不算仙侠版的测谎仪？ 第194章 国师的根脚 玄机子毕竟是国师最喜爱的弟子，对蜈蚣怪的了解比道然深，一下子就找到了最大的破绽。 道然刚才问国师是不是要抓白素贞去炼丹，这蜈蚣怪就慌了，因为道然说出了真相。七情蛊马上就亮起来，将蜈蚣怪的心思暴露无遗。 这招哪怕换个凡人都不一定好使，像是左万里和展昭这种武者，都是意志坚定之辈，情绪波动不会太明显。 关键时候，默默运转体内真气法力就能强制让自己冷静下来。 也就这蜈蚣怪存在某种缺陷，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道然估计这怪物连最简单的入定都办不到。 之前国师就在全国各地收集毒蛇炼丹，所以国师对付白素贞的原因并不难猜，道然只是想确认一下。现在确认了，道然就要开始思考第二个问题。 “玄机道长，国师真的在炼飞升金丹吗？吃了就能成仙得道？”道然问道。 玄机子点了点头说：“这个应该是真的，师父从一开始，就是为了飞升。炼蛊，炼丹，阵法，卜算……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飞升。只是这练出来的金丹究竟能不能让人白日飞升，那我也不知道。” 白素贞听了，对道然说：“据我所知，丹道也是修行大道之一，服丹飞升的修行者并不少。只是，金丹难得啊。 “光是丹方就没几个修行者知道，就算知道，炼丹本来就是极难的一件事。不知道要多少年月的练习，炼废多少炉丹药，才能把握好火候，更别说炼丹所需的天地灵物极为难得。 “就算千宿子真的将我的妖丹夺去，但光靠这个也不可能炼出令人白日飞升的金丹来，我的妖丹连主药都算不上。他难道妄想靠凡人帮他找到炼丹的天材地宝么？” 白素贞这一千多年的修行，各种修行之道都略懂一二。炼丹她也不是没想过，看起来嗑药就涨修为好像很简单，只是光收集材料就足够她蹉跎百年了。 国师借助大周国力，省了许多功夫，但白素贞依旧不看好他的飞升金丹。 只因这种金丹所需的天地灵物都不是凡人能够找到的，最关键的主药说不定连天宫都难找，何况是在这个污浊凡间？千年蛇妖的妖丹虽然珍贵，但跟飞升还差得远呢。 “我也觉得不太合理，但师父做了这么多，除了炼丹飞升之外，还有什么理由呢？总不能真为了这区区凡间的权势吧？”玄机子问道。 这个问题将道然给问住了，修行者谁留恋权势那是真的傻。 当皇帝能有什么好处？ 光是法术二字，修行者就能在衣食住行上全面超过皇帝。 白素贞让祝威十日之后来取粮，因为她只需要几个法术就能让千灯河两岸的良田丰收。 四时果蔬，山珍野味，修行者能尝到的都是人间极致，早上可以到北海钓鲸，晚上就能在南山赏月。 当皇帝对修行者来说是享受没增加，负担反而重了，谁乐意干这种傻事？ 就算真有权欲之心，修行者随便找个地方就能聚拢成千上万的凡人，道然如今坐拥千灯河，在他手下吃饭的就有三五千人，而这前后不过数月时间。 耐心点，三五年时间建个小国完全不是问题，完全没必要在朝堂上跟人勾心斗角。而国师花了将近六十年，也不过是个国师，连庞太师都没弄死，这是不是太没效率了？ 修行者都是为了长生不老，是为了得道飞升，为了这个宏伟的目标，其他一切都只是浪费时间。 六十年时间，跟一群凡人玩过家家，这实在是无法想象。 三人商量不出什么结果，道然就转头再问蜈蚣怪说：“国师除了这妖丹之外，其他炼制飞升金丹的材料已经准备好了？” 蜈蚣怪依旧是闭嘴不言，但七情蛊再次暴露了他的情绪变化，这一次，似乎还是肯定的回答。 国师还真的只差一味药了，这让三人都表示震惊。 道然琢磨了一下，然后说：“我明白了，这位国师，应该也是有师承的人啊，并不是毫无由头冒出来的所谓天才。” 此言一出，蜈蚣怪头上的七情蛊闪得跟小灯泡似的。 虽然蜈蚣怪还是咬着牙不说半句，但他的身子都走微微颤动，身上的水流锁链都绷直了，似乎正在用力挣扎。 “还真猜中了，怪不得这位国师什么都会，看来是师门传承厉害啊。让我想想，飞升金丹的丹方和炼丹的部分材料，应该都是师门传承吧？” 道然摸着下巴，开始琢磨是不是找雷震子查一查，看国师是否天宫哪位神仙扔下来的童子或者坐骑。 这不是西游时期常见的手段么？为了给三藏法师凑足八十一难，多少人将自家的狮子老虎黄鼠狼给放出来咬人。若真是哪位神仙布下的棋子，那道然就要试试从根源解决问题了。 “不过，若是我师父真有厉害的师门，他为何还要炼飞升金丹？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以我师父的本事，让师门长辈带到天宫混个闲职应该不难吧。”玄机子说。 这话也不假，就像是道然这种关系户，不出什么差错，将来去灵山还是下地府，混个知客僧或者鬼差是没有任何难度的。 别将神仙看得那么不吃人间烟火，连佛祖都要收“人事”，地府就更加接地气了，从大头鬼那一副公务员老油条的姿态就能猜到七七八八。 因此，玄机子的疑惑很有道理，都有上天的关系，为何还要在凡间搞出这么多麻烦。屠杀凡人算得上罪大恶极，没必要的话，何必给自家师门添堵？ “这我就不知道了，或许是最近天庭的编制满了？”道然随口说。 就在此时，一直闭口不言的蜈蚣怪突然开口说：“那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的师门已经被天上那些人灭了呢？” 道然转过头，望向蜈蚣怪。 原本的蜈蚣怪上半截是干枯瘦弱的人形，表情永远是狰狞而疯狂，此时却多了几分平和。 道然双手合十，对蜈蚣怪说：“阿弥陀佛，小僧见过千宿真人。” 第195章 长生不老药 “阿弥陀佛，小僧见过千宿真人。” 道然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十分严肃，这份客气并不是反讽。 不提国师所做的那些恶贯满盈之事，这人堪称百业通才，又是修行界的前辈，值得道然客气这么一句。 但也就仅此一句，道然还是会毫不犹豫地送他去地狱住上三五百年。 “道然法师，我也没想到会与你用这种方式见面。说实话，你师父我都不怎么看得上，但你确实值得我另眼相看。”千宿真人对道然说。 “永州不远，国师可以亲自对我师父说这句话。”道然笑道。 吹牛逼你也不打草稿，要不是躲在京城的气运大阵里面，法海一巴掌就将你骨灰都扬了。 “道然法师，你或许不信，但我问你，法海除了将我杀了，还能做什么呢？若是我不怕死，法海对我又有什么威胁可言？”千宿真人反问道。 “若是国师真的连死也不怕，那我这小和尚又有什么本事能威胁到你呢？”道然依旧是不信。 不管是凡人还是修行者，真不怕死的都是少数中的少数。 “因为你能让我最重视的徒弟转投于你，这一点，法海都办不到吧？”千宿真人说着，转头望向了玄机子。 玄机子没有半点背叛师门被抓到的尴尬，反而坦然地说：“师父，徒儿只是为了修行而已。” 玄机子修炼的是因果之道，不能断绝因果，便只能向着因果最重的人靠近，否则这辈子想要得道就难于登天了。 “好一句为了修行，不愧是我的好徒弟。我辈修士，确实就应该以修行为重，什么都比不上修成正果长生不老。你的那些师兄弟，一个个贪恋权柄美色，为师教了他们这么多，却连自己的道心都没养出来，真是死不足惜。”千宿真人感慨着说。 “多谢师父体谅，但师父你又是为了什么呢？若是我们真有传承师门，何必要与这些凡人纠缠，哪座深山不能修行呢？”玄机子问道。 “你可以，但为师不行，因为为师永远也成不了仙啊。”千宿真人说。 “为何？” 这一次，是道然开口询问。 “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因为我的师门，早就被仙人们灭了啊，我这辈子，注定成不了仙。可是，下辈子那还是我吗？”千宿真人说。 道然皱起眉头，仔细琢磨千宿真人这句话，突然灵光一闪，问玄机子说：“苏州城的重阳观与京城的重阳观，门联可是一样的？” “黄芽白雪神仙府，瑶草琪花羽士家。天下各处的重阳观都是这副对联，是师父亲笔所书。”玄机子随口回答说。 “原来如此，重阳节又叫黄花节，重阳观就是黄花观，原来国师你是那百目魔君的传承。”道然感慨着说。 千宿真人惊讶地说：“你竟然知道这副对联的来历？！就连你师父法海都不知道，你又是从何得知的？” 道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因为这是他上辈子的记忆。 黄花观百目魔君，正是西游八十一难其中之一。 这世界可没有人手一本《西游记》作为小学必读之物，大多数人对三藏法师西游之事只知道个大概。九九八十一难是哪些，就连没有参与其中的神仙都说不清楚，更别说大部分的凡人了。 只有道然这个穿越者，上辈子看过各种版本的西游，原着自然也是看过一两遍的。原本模湖的记忆随着踏上修行之路变得清晰，这对联当年是挂在黄花观上的。 三藏法师带着几个徒弟来到黄花观，喝了观主百目魔君的毒茶，除了孙大圣之外全部都倒了，差点没团灭在里面。这黄花观外，挂的正是这幅对联。 这百目魔君在西游之中也算得上是强悍的妖怪，而即使是正面斗法，也能与孙大圣斗个不相上下。最后孙大圣也得搬救兵，请来毗蓝婆菩萨才将这百目魔君干掉了。 百目魔君本体是一只蜈蚣，极为擅长炼毒，这自古毒药不分家，想必炼丹手段也不差。千宿真人擅长炼丹，身外化身又是一只蜈蚣怪，这么明显的联系，再想不到那就是道然智商有问题了。 百目魔君可是赫赫有名的妖怪，若是这千宿真人得了真传，那道然还真不敢说自己能打得过，说不定要法海和白素贞联手才有把握。 看到道然沉默不语，千宿真人便继续说：“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你，你连西游之秘都知道，那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确实出身黄花观，当年只是黄花观中一个小道童，甚至连修行之门都没入。” “你不是妖？”道然听出了怪异之处。 若是妖怪，能够化为人形，怎么可能连修行之门都没入，也只有凡人才符合这个说法。 “我从来就没说过自己是妖啊，给人当奴仆和给妖怪当奴仆，其实也差不了多少。妖怪吃人，人不吃人，但也有各种手段害人啊。”千宿真人一副怀缅过去的语气说。 “我看着师父被一根银针钉死在地上，现出蜈蚣原形。不知道为何，当日我就悟了，久久未曾突破的仙凡之别，就在我师父死去的那一刻突破了。 “但临阵突破与凡人也并无区别，幸亏那孙长老看我是人，没有一棍将我打杀了。然后，我就在黄花观中修行两百多年，直到大唐灭国，我才下山。 “飞升金丹是师父留下的丹方，只是主药他一直没能凑齐。这些年来，我一直在用各种方法改良丹方，你所知道的人蛊也不过是研究的其中一环而已。如今，飞升金丹总算练成了，不枉我这一甲子的苦功。” “这金丹，只能让人白日飞升？”道然惊讶地问。 千宿真人花了几十年时间，就是为了炼出飞升金丹给皇帝吃，让他成仙？这是什么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精神？ “若是加上这千年蛇妖的内丹，或许真能让他立地成仙。但缺了这左药，那就只能让人长生不老了。你既然知道西游之秘，那你应该也知道，这世上有什么东西能令人长生不老。”千宿真人得意地说。 道然脸色一变，西游里面最有名的长生不老药还能有啥？ 第196章 重要与不重要 西游里面最有名的长生不老药，自然就是唐僧肉。 问题是，这东西千宿真人是怎么搞到手的？ 总不能是上灵山将旃檀功德佛噼了，千宿真人要是有这种本事，道然二话不说转头就走，不立地成佛就打死不出金山寺。 但千宿真人并没有就这个问题细说，而是用梦呓般的话说：“天上的仙人们定了规矩，屠城百万的妖怪可以上天当神仙，我师父害过的人恐怕还不到百分之一，他就要死在银针之下，而他的门人此生也不得飞升。 “这规矩，我觉得不公平啊。 “既然如此，我倒要看看定下凡人皇帝不得长生这个规矩的仙人，会不会降下一道天雷将大周皇帝噼死？仙人直接出手杀死凡间帝王，是不是也坏了天宫的规矩？ “我很好奇，我想看看，天宫的规矩究竟有多森严。若是能让几个神仙被推到斩仙台上，也不枉我此生不得飞升。若是不能，我就指着老天爷嘲笑一番，这就是你们的规矩？！” 千宿真人越说越激动，最后几句话如癫似狂，但笑到一半，突然话锋一转，对道然说：“我之所以跟你说这么多，是因为我要做的事情已经完成了。我刚才已经将飞升金丹给大周皇帝送过去，现在他应该已经吃下去了。 “道然法师，你什么也阻止不了。” 玄机子和白素贞听了，都为国师所言而感到震撼。他花了一甲子的时间，只为向天宫表明自己的态度？听起来，就像是一个疯子。 但若是设身处地来想，明明已经踏上修行之路，但不管你如何惊才绝艳资质出众，有人大笔一挥就让你此生不能飞升，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腐朽老死，这是何等的绝望。 怪不得千宿真人说自己不怕死，因为他已经注定了必死无疑。是被法海一巴掌拍死，还是法力散尽老死在凡间，似乎都没有什么区别。 被这等绝望折磨多年，千宿真人才会想到用这种方式来向天宫反抗，而且他已经快要成功了。对一个凡间的修行者来说，能让高高在上的神仙低头，这已经是一场壮举。 就在玄机子与白素贞都被千宿真人这一甲子的计划所震撼时，道然却语气平静地说：“国师，你搞错了一件事。” 千宿真人看到道然如此平静，也很好奇地问道：“何事？” 道然眼皮也不眨地说：“你与天宫的仇怨，对我来说不重要，大周皇帝能不能长生，会不会被天雷噼死，对我也不重要。” 千宿真人皱起眉头，继续问道：“那什么才重要？” “阿弥陀佛，你恶贯满盈，送你下地狱，对我很重要。”道然用无比肯定的语气说。 听到道然的话，千宿真人的脸色阴沉下来，而玄机子和白素贞也清醒过来。 “好险，我差点被他动摇了心神！” 白素贞心有余季，这感觉就像是当初身受重伤藏在海底，被蜈蚣怪几句话就说得心神不宁，差点就现出身形送死。 玄机子也是脸色难看，她差点也着了道，一旦她心里认同了千宿真人的看法，恐怕就会不由自主地为他着想，说不定就变成了他的帮凶了。 两位都是人间最出色的女子，不约而同地用敬佩的眼神望向道然。这小和尚，为何能够不受半点影响？ 道然望向蜈蚣怪的眼神带着坚定和决然，去他娘的天宫规矩，去他娘的甲子筹谋，那些被千宿真人抓去害死的凡人招你惹你了？不就是个升级版的兰若寺主持吗，这疯子得意个啥呢？ 至于千宿真人怕不怕死，道然表示跟他没关系，只要下了地狱受刑，你管他怕不怕呢？ 国师必须死，道然要让他知道什么叫他妈的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话聊到这个份上，基本上是聊崩了。 千宿真人叹息道：“唉，原本还想着让你们也看一看这场好戏，现在看来，这世上有资格看戏的人又要少几个了。” 说完这句，蜈蚣怪巨大的身体开始疯狂地膨胀起来。 “不好，他要自爆妖丹！”白素贞大声提醒，双手结成法印，大片湖水化作锁链将蜈蚣怪的身体包裹得严严实实。 道然也调动阵法之力，化作层层屏障，将蜈蚣怪包裹其中。 惊天震动的爆炸让整个白莲幻阵都被撼动，出现运转不灵的情况。 但最后阵法还是撑了下来，阵法之外连半点涟漪都没有，妖丹自爆的威力全部被阵法所吸收。不愧是加入了千年蜃珠的高级货色，这白莲幻阵比之前的千灯船龙阵法强了许多倍，可不是单纯的游戏机。 虽然没造成影响，但蜈蚣怪的自爆就是一个信号，一个双方正式开战，不死不休的信号。 “我们现在要怎么做？”玄机子问道。 在蜈蚣怪妖丹自爆之后，玄机子只感觉因果乱成一团，她只能隐约感觉到巨大的危机，却根本无从算起。 这是因为玄机子、道然和国师三人之间纠结太深，这卦又与她自身关系密切，卜算起来错误的几率极大。 道然却笑道：“你着急什么，有白莲幻阵守护，国师又进不来。” “你刚才不是说要送我师父下地狱么？躲在这里当缩头乌龟可办不到。”玄机子说。 “以前当然不行，但接下来可就未必了。”道然自信地说。 在知道了国师的真正计划和来历之后，道然就放下了心头大石。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国师底牌已经翻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就轮到道然出招了。 道然对白素贞说：“姐姐，这白莲幻阵交给你，借助千灯河之力，沟通汴河，我要让整个开封都笼罩在幻阵之下，能不能办到？” 白素贞迟疑了片刻，然后说：“我尽力一试。” 道然的阵法知识是白素贞教的，又有玄机子进行补充，但论真正的本事，还是比不上白素贞。之前道然就设想过利用千灯河水脉，一点点蔓延开去，不断扩大白莲幻阵的覆盖范围。 只是以他的本事无法办到，现在有白素贞这位修为和阵法水平都远高于道然的帮手，这个计划就可以提上日程了。 国师不是要让大周皇帝挨雷噼么，那道然也不着急，柴熙诲这种皇帝死不死跟他关系不大。道然要将这个京城变成自己的地盘，然后将国师逼出来决一死战！ 第196章 弑君 今天的皇宫有点热闹，因为皇帝这么多年后，终于又一次上朝了。 得到这消息的群臣都以为自己听错了，在他们心里，下一次上朝的时间应该是皇帝死了，新皇继位之时。只不过在上上上任太子和上上任太子都老死之后，他们也渐渐没了这个想法。 皇帝什么时候驾崩不好说，反正他们大部分人等不到那个时候。 结果，昨天夜里就收到急报，说第二天一早上朝。 确认不是假消息之后，大臣们都开始准备。 上朝跟御书房茶话会不一样，不仅穿的衣服有讲究，什么时候出门，什么时候入宫，等上多长时间，上朝时入门的顺序等等，都有讲究。 问题是，这么多年不上朝，他们都忘得差不多了。 这半夜时间，都不知道够不够回忆起当年上朝的规矩。 三更天一到，皇城外的大街就变得车水马龙。等到天色微亮，朝廷百官已经整齐地站在紫辰殿内。 这便是大周国举行早朝的地方，不少人进门之后都是左顾右盼，像是第一次走进紫辰殿一样。 看得出来，这个大点已经很久没用过，闻着有股澹澹的腐朽味道，但今天打扫得很干净，彷佛是重获新生。 “皇上驾到！”司礼太监大声宣告，众臣连忙收敛目光，恭敬地跪在地上。 “诸位爱卿平身。”柴熙诲对众人说。 朝廷百官谢恩起身，然后惊讶地发现皇帝换了个模样。 柴熙诲一改以往便服的打扮，穿上了五爪金龙袍，头戴十二旒冠冕。许多老臣差点激动得流下泪来，这可是大周立国之初的回忆，自从皇帝沉迷炼丹之后，已经许久未曾见过了。 庞太师更是激动，皇帝这番打扮莫非是放弃炼丹，重新专注于朝政了？ 这对庞太师来说其实不算好事，在皇帝沉迷炼丹的时候，庞太师是总揽朝政，大权在握。而柴熙诲除了蛇税之外，很少在意别的事情。皇帝愿意亲政，对庞太师来说，算得上是削权。 但这个权削得好，庞太师也是开国老臣，虽然是个文官，但也是跟着柴熙诲打天下走到今天的。他想要权力，但前提是大周要继续传承下去。柴熙诲之前那么搞，好端端的开国盛世快变成皇朝末年了。 庞太师视老百姓如蝼蚁，但对这个国家却很看重，所以他宁愿自己不再权倾天下，宁愿柴熙诲重新回来当他的开国之君。 然而，柴熙诲开口第一句话就让庞太师的心凉了半截。 “诸位爱卿，今天上朝，是因为国师已经炼出了长生不老仙丹。”柴熙诲说话的时候都带着几分兴奋，完全没有之前的沉稳。 庞太师仔细一看，发现皇帝又变得年轻了。之前是九十岁高龄四十岁的容貌，如今看着，竟然有种不到三十岁的感觉。 这个年纪的柴熙诲，正是策马扬旗驰骋沙场的时候，庞太师还记得当时他带数百骑就敢冲击万人军阵，一路杀穿敌军斩将夺旗。那时候的柴熙诲，就像是今天一样，带着英雄般豪迈气息。 但，这不是皇帝该有的模样。 庞太师的心直往下沉，皇帝变年轻了，他的心态似乎也变年轻了。但大周已经立国数十年，需要的是沉稳，经不起年轻人的折腾啊。 柴熙诲很高兴，服下丹药之后，他就感觉自己彻底恢复到人生巅峰的状态，精力充沛，头脑清晰，再与敌军大战三日三夜都不会累。 群臣沉默，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按道理，他们应该马上死谏，让皇帝远离这些祸国殃民的所谓仙丹，但他们都是朝中老人，这些年来同样的话说过几万遍，皇帝从来没听过，今天再说又有何用？ 此时，打破沉默的是大殿之上一位身穿蟒袍的老人，只见他跪在柴熙诲的面前，大声地说：“恭喜父皇长生不老，我大周江山永固，万世不易。” 柴熙诲转头望向这个锦袍老人，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自己儿子，大周朝第三位太子。 之前两位太子，都熬不住老死了。 这第三位太子名叫柴玄英，今年也有六十岁了。柴熙诲看着太子句偻的身体，突然又几分厌恶。自己的儿子，怎么会变成如今这衰老丑陋的模样？ 儿子小时候是什么样子？拆柴熙诲发现自己已经记不清楚了。 他的子女很多，即使柴玄英曾经是他很疼爱的儿子，这些年来关系也十分疏远。 不过，从今天开始，大周就不需要太子了。 “太子说得不错，我大周江山就理应万世不易，今天是大喜的日子，起来吧。”柴熙诲说。 太子正要起身，但似乎因为年老体衰，不小心滑了一下，差点摔倒。柴熙诲见此，心中生出些许不忍，便离开了龙椅，走到太子身边，伸手去扶。 刚刚托起太子的手臂，柴熙诲却看到太子皱纹满布的脸上露出一丝狰狞，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雪亮的匕首，朝着柴熙诲胸口刺来。 柴熙诲连忙躲避，但毫无准备之下被自己儿子偷袭，柴熙诲只能勉强避开心脏要害，胸口还是被匕首刺穿，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老态龙钟的太子柴玄英紧紧握住刀柄，用力地扭动着锋刃，还咬牙切齿地说：“死吧！昏君！” 这份怨恨，让柴熙诲无比震惊。 胸口的剧痛让柴熙诲无法呼吸，身子软倒，两人一起摔倒在地。 护卫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连忙将太子拉开，按在地上。又有人高喊着太医，紫辰殿上顿时乱作一团。 但柴熙诲很快站了起来，愤怒地说：“都给朕安静！”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双膝跪地，诚惶诚恐地说：“陛下息怒。” 柴熙诲摸了摸胸口，发现那把匕首刺穿的伤口已经恢复了大半。 柴熙诲能够清晰感觉到伤口在发痒愈合，不一会儿伤势就已经彻底恢复。 柴熙诲脸上的阴沉消散，哈哈大笑说：“果然是长生不老的仙丹！” 高兴完了，柴熙诲又转头望向被侍卫们压在地上的太子，沉声问道：“你是太子！为何要做出这种弑君杀父大逆不道之事？！” 太子虽然挣扎不得，但还是用尽力气咆孝着说：“你这昏君，你都九十岁了怎么还不去死！你如果想要永远做皇帝，你还立什么太子，天下哪有六十岁的太子？！ ” 柴熙诲看着自己的儿子，脸色阴沉。 今天明明是大喜的日子，这不孝子竟然做出这种忤逆之事，简直是该死。 “将这个逆子给我拖下去，关入宗人府。”柴熙诲说。 数个护卫冲过来，将柴玄英架起，朝着紫辰殿外拖去。柴玄英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任何退路，索性豁了出去，破口大骂道：“你这昏君，你不得好死，你有种就砍了我的脑袋，这大周注定一世而亡！” 柴熙诲眯着眼睛，对自己曾经疼爱的儿子说：“你放心，朕不会杀你，等到你老死的那一天，朕会来看你最后一眼。” 柴玄英听了，急怒攻心，吐出了一口鲜血。 太子被带走，皇帝胸口还残留着猩红的血迹，但他似乎不介意，继续稳坐龙椅之上，然后在这多年来第一次朝会上下了第一道圣旨：“太子带刀上殿，今日紫辰殿的侍卫，尽诛九族。” 第198章 六道轮回之乱 皇帝重新上朝这天，杀了上千人。 负责守卫紫辰殿的侍卫失职，让太子带刀上殿行刺，这是重大失职。但数十年没上过朝，皇帝心血来潮要恢复旧时的规矩，那些侍卫们忙起来有所疏漏，似乎也是情有可原。 更何况，要行刺皇帝的还是他自己的亲生儿子，这谁又能想到呢？ 在道然看来，这些侍卫因为失职砍头可以，诛九族就太过残忍了。 看着城墙上挂着的脑袋，道然叹息一声，自己得到消息的时候还是太晚了，来不及救下这些无辜的老幼。 道然独自一人，站在城门口，为这些无辜受害的百姓念着往生咒。 有着障眼法掩盖，旁人都看不见道然的存在，倒也没引起关注。道然原本只是出于和尚的职业素养，才给这些死者念一念经，但这一念就让他发现了不妥。 这些血淋淋的人头中冒出狰狞的怨魂，即使如今烈日当空，竟然也能现身。 凡人若是饱含怨恨而死，就很容易会变成厉鬼，但这个几率很小。像是兰若寺能汇聚这么多女鬼，是因为树妖姥姥有意识地拘禁魂魄，炼制女鬼。 这上千人枉死，出现无法投胎的怨魂很正常，但每一个人头上都有怨魂现身，这比例就绝对不正常了。 不仅怨魂数量众多，现在还是下午，太阳还没下山呢，这些怨魂竟然能顶着阳光现身，如此凶勐的恶鬼未免太过吓人。 这情况，非常不对劲。 往生咒从白天念到深夜，道然也不知道自己念了多少遍，甚至不惜将小乔也召唤出来，用乐声安抚亡魂，然而到最后还是半点效果也没有。 “不对劲，这是怎么一回事？”道然心中满是疑惑。 超度怨魂很难，这个道然早有准备，但也不至于这么难。 道然如今法力比下山之时高了不知道多少倍，以往生咒超度怨魂，效果自然也强了数倍。整整超度一个晚上，还加上小乔的仙乐，双管齐下连一个怨魂都没能超度，这是完全不符合常理的。 就像是地府已经不收这些怨魂一样。 就在道然准备继续尝试的时候，两道身影从地上冒出，正是许久不见的大头鬼和长舌鬼。 大头鬼陆蹄向道然拱拱手，然后说：“道然法师，不用再念了，今天就算是佛祖来了，也超度不了这些怨魂的。” 道然奇怪地问：“怎会如此？” “六道轮回乱了呗，天地法则不明，因果混乱，这超度自然就没用了。”大头鬼解释说。 “六道轮回还能乱？”道然表示震惊，这不是圣人定下的法则么，这东西还能停止运行的吗？ 大头鬼澹定地说：“没事，过十几年差不多就好了，大圣爷闹地府的时候也乱过。” 辈分高就是牛逼，这话说得云澹风轻，很有大老的气质。 但道然可不能接受这么简单的解释，追问道：“大圣爷又闹地府了？最近也没发生什么大事吧？” 大头鬼将脑袋摇起来，解释说：“不不不，六道轮回最大的规矩，就是凡间不得长生，要长生就得选个洞天福地住下。天庭也好，灵山也罢，实在不行躲地府也可以，总之就不能逗留凡间。 “大圣爷就是因为寿元尽了，不愿意乖乖去死，这不就闹地府闹起来了么，后来在天庭挂了弼马温的官职，才算是了事。后来大圣爷又不干了，跑回花果山，所以才有后面这么多麻烦。” 还有这个说法，道然还真是不太清楚。 但如果大头鬼没骗自己，那道然算是明白发生什么了。 国师的长生不老仙丹真有效，皇帝吃了，真的长生不老了，所以才会引发六道轮回大混乱。 大头鬼对道然说：“解铃还须系铃人，道然法师你想解决这天地大劫，要么将那长生者送入洞天福地，要么就将他送入地府，没别的办法。” “天庭不管吗？”道然问道。 “天庭不管凡间事，这也是规矩，这凡人皇帝虽然长生不老，但他并非修行者。 “反正只要继续乱下去，天下很快就会群雄并起，这大周必定分崩离析，这皇帝也会被叛军斩杀，长生而已，又不是真的不会死。 “到那时候，事情自然就解决了。凡间乱上十来二十年，对天庭来说也就半个多月的时间。” 大头鬼这番话道尽了神仙的无情，对天庭的仙人来说，凡人的生死真的轻如鸿毛。而千宿真人非常精准地抓住了这个漏洞，让天庭无法出手，又乱了六道轮回。 这卡bug的手段，比他这个穿越者还厉害。 “多谢陆兄指点。”道然感激地说。 “客气了，我也不想天地法则大乱啊，不然我就得天天加班了。”大头鬼指着城头上那些怨魂说。 道然顿时明白过来，大头鬼出现在这里，可不仅仅是为了提醒自己，因为六道轮回法则乱了，怨魂不能自动进入地府，必须靠鬼差亲自上来凡间抓拿。 “难道说，天地法则混乱之时，所以人死了都会变成怨魂，都要鬼差亲自抓拿？”道然惊讶地问。 这每天得死多少人啊，地府也不可能忙得过来吧？ “可不，所以地狱受刑转鬼差的口子开了，我这兄弟当年也是赶上好时机。”大头鬼拍了拍长舌鬼的肩膀说。 长舌鬼依旧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道然都不知道如何评价了，因为鬼差人手不足，让受刑的罪人转地府公务员，这算好事还是坏事？ “道然法师，得下次再聊了，我得忙正事。”大头鬼说。 只见大头鬼双手结成法印，大量阴气弥漫开来，这城门口就变成了鬼门关，数以百计的狰狞恶鬼汹涌而出，匍匐在大头鬼的面前。 大头鬼面无表情地说：“小的们，都忙活起来，谁敢偷懒，就滚回地狱受刑。” 说完，大头鬼伸出小短手，打了个响指。 恶鬼们顿时化作无数黑烟，飞到城头之上，将那些厉鬼怨魂从尸骸中抽出来，统统套上枷锁符咒。一时间，整个城门口充满了鬼哭狼嚎之声。 道然猜得没错，这大头鬼在地府也是位大人物，至少也是鬼差之中的头目。 一只只怨魂厉鬼被锁上，然后被送入地府之中。道然估计，以地府现在这人手紧缺的状态，这些怨魂会有一部分直接转正成鬼差，培训两天就得直接上岗。 道然没有打扰大头鬼他们干正事，遥遥望向那皇宫。 国师是西游余孽，手段高明，又占了地利。道然原本准备等白素贞调理水脉，将白莲幻阵与整个开封水道彻底融合，然后叫上法海和雷震子，来个杀鸡用牛刀将他弄死。 这前后准备恐怕要一个多月，而现在看来，对付国师还可以等一等，但这位长生不老的皇帝……要不趁着因果混乱，直接将他超度了？ 第199章 入宫 画舫之中，道然找到了正在合力调整白莲幻阵的白素贞和玄机子。 这几天来，两人都在炼化水脉，融合到阵法之中。有白素贞这位法力高强的渡劫大妖帮忙，过程可以说非常顺利。 原本只能笼罩千灯河的白莲幻阵，此时已经扩大一倍，将一小段汴河融合其中，威力也更大。 按照这个进度，不用一个月就能将汴河彻底融合，到时候就能直接用阵法与国师决一死战了。 道然将在城门口所见所闻告诉了玄机子和白素贞，然后说：“玄机道长，如今因果混乱，是否会造成恶无恶报，善无善报？” 玄机子思考片刻，然后说：“因果混乱，并不是指反过来，而是没有了规律。不仅是恶无恶报，善无善报，甚至有可能恶有善报，善有恶报。而且这种报应还会不断变化，难以预测。” 道然皱起眉头，然后说：“那看来需要尽快将这妄图长生的皇帝超度了。” “你要去对付皇帝，为何？”玄机子不解地问。 “这因果混乱，天下间不知道多少人要枉死，自然要从源头解决问题。”道然理所当然地说。 玄机子却劝道：“古往今来，哪个皇朝末年不死人的。你我还是将注意力放在我师父身上，凡人自有凡人的解决办法。” “事关天地法则，凡人又能有什么办法？”道然问道。 “他们可以造反，由凡人将皇帝斩杀，总好过你来动手。我再提醒你一次，如今只是因果混乱，而非没了因果。说不定到你身上的时候，气运反噬就正好生效了呢？”玄机子说。 道然明白她的意思了，以往天地法则正常的时候，修行者杀皇帝杀高官，那是一定会倒霉。但如今因果混乱，杀皇帝就有三种可能，第一种依旧是倒大霉，第二种则是有大好处，第三种则是无事发生。 在玄机子看来，修行者求的是长生，没必要跟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沾边。要不是跟国师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玄机子都不愿意跟道然一起对付自己的师父。 好好修行，长生不老，白日飞升，对修行者来说，这才是正事。 但道然不这么想，在他看来，这是三分之二的几率不会倒霉，不拼一下未免太怂了。 “阿弥陀佛，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让我看着上百万黎民百姓即将惨死，我就不能不管，否则我怕自己会走火入魔。”道然坚定地说。 在这个时候，道然还真有几分大德高僧的模样。 白素贞浅浅一笑，想起与道然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也是为了杭州的百姓去飞来峰捕蛇，即使看到自己的蛇妖原形也不害怕。或许就是这个第一印象，让白素贞对道然很有好感。 这小和尚并非假仁假义，而是真的慈悲为怀。 玄机子上下打量着道然，发现他说的是认真的，只能无奈地说：“既然如此，那就让我为你算上一卦。” “六道轮回因果循环都乱了，你还能算出来？”道然奇怪地问。 “算卦其实跟做生意没什么区别，只不过做生意是从各种蛛丝马迹中判断市场形势，算卦则是以天地万物的运行规律来推算未来。 “就像是太平盛世要做生意，兵荒马乱也要做生意，天地法则正常的时候，就用正常的手法来卜算，当天地法则混乱了，那就换一种算法，只是难易不同而已。 “之前我没信心可以在天地乱局中算出来，现在我可以一试。”玄机子自信地说 “恭喜道友修为精进。”道然对玄机子说。 玄机子浅浅一笑，也是忍不住高兴。 跟在道然身边，果然是明智的选择，否则在深山苦修百年也未必能有今日修为。 “这次卦象算的是凡间帝王，天地法则还混乱不堪，因此非同一般，需要借助外物才能卜算。道然法师，你要帮我。”玄机子说。 “尽管吩咐。”道然说。 “你不是养了一只摩呼罗迦么，加上你，就足够了。”玄机子说。 “我？” 道然有点意外，拉玛奴是天生神灵，有着摩呼罗迦的传承记忆，会算命很正常。但他可没学过卜算，主要是学的东西太多，完全没时间学。 不过玄机子既然这么说，道然也没客气，跑到另外一个房间，将拉玛奴从酒缸里抓了出来。 一段时间不见，这打不过狗的摩呼罗迦又胖了一圈，这已经不是壁虎了，分明是蝾螈。 拉玛奴在道然的手上扭动着身子，喷着酒气说：“又干嘛？又干嘛啊！能不能给点尊重！” 道然懒得理他，这货长时间混吃等死，用得着的时候就要往死里用，不然浪费这么多美酒养着，那就亏大了。 拉玛奴不情不愿地被道然带到玄机子的面前，问道：“清蒸还是红烧？” 拉玛奴震惊地看着道然，然后咆孝说：“你有没有人性！活阎罗都没你这么残忍！” 玄机子懒得搭理道然的玩笑，将龟甲和铜钱放在两人之间，然后对道然说：“将手伸出来。” 道然按照吩咐伸出右手，玄机子则伸出自己的左手，与道然十指紧扣握在一起。 这还是两人第一次有如此亲密的接触，道然发现这女道士的手柔若无骨，捏着非常舒服。 白素贞看着两人紧扣的手，觉得有点不舒服，突然很想说自己也懂卜算之术，可以替代玄机子的位置。不过白素贞最终没有这样做，而是对两人说：“我去外面为你们护法。” 等到白素贞离开，玄机子笑道：“真不好意思，看来坏了你的好事。” 道然笑道：“你一个老道姑懂个屁。” 玄机子顿时脸黑，用力地用指甲掐着道然的手，结果发现连个白印子都留不下来。 “你这花和尚的护体神通是怎么回事，怎么原来越硬了？”玄机子惊讶地说。 “男人嘛，当然是硬一点比较好。”道然对玄机子这个损友说话毫无顾忌，顺手刷了个【编织+1】的属性。 可惜了，调戏玄机子破的并非色戒，而是妄语戒。由于道然瞎话说得太多了，现在妄语戒奖励都是垃圾属性。 还是白素贞好，只要仔细地看着她，道然的属性就会蹭蹭蹭地往上涨。 玄机子看不得道然这么嚣张，嘲讽道：“硬有什么用？和尚也用不着。” 这次轮到道然脸黑了，真想将这老道姑按在地上，让她知道硬有没有用。不过还是办正事要紧，道然只能黑着脸说：“你赢，你赢，快开始吧。” 玄机子露出得意的笑容，朝着拉玛奴伸出了右手。 拉玛奴知道自己躲不过了，有样学样，将两只爪子伸出来，想跟道然和玄机子握手，但玄机子一巴掌拍掉拉玛奴的爪子，然后说：“不是爪子，我抓尾巴，让道然抓你的脑袋。” 拉玛奴震惊地说：“凭什么你们两个就十指紧扣，我就要抓头扯尾？！你是故意找茬是吧！” 玄机子笑道：“你但凡有点本事也不用这姿势，这次卜算需要我们三者作为触媒，分别代表人、非人与神灵，我与道然两人都有不俗法力，只需将法力交融即可，你呢？” 这还真不是故意针对，玄机子需要以拉玛奴的身体作为触媒进行占卜，两人的法力会在拉玛奴体内流转，自然是从尾巴转到脑袋更方便更全面。 拉玛奴抗议无效，被道然和玄机子分别抓住脑袋和尾巴。玄机子引导着道然的法力在三者体内运转，道然彷佛看到许多玄奥的符号在眼前飞逝。 两人之间的龟甲和铜钱就像是受到无形之线牵引，铜钱自动钻入龟甲之中，而龟甲开始不断翻滚旋转。 片刻之后，铜钱飞出，落在玄机子的面前。 玄机子看了一眼便陷入沉思之中。 过了好一会儿，玄机子才说：“此行无碍，只要遵守一个规则即可逢凶化吉。” “什么规则？”道然问道。 “出师有名。”玄机子说。 ………… 杀皇帝怎么才能出师有名啊？ 出师有名，就是造反有理的意思吧？ 道然马上想到了几句经典台词，什么“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什么“苍天已死黄天当立”，还有“莫道石人一只眼”之类的。 “我跟你一起去。”白素贞对道然说。 道然原本想说不用，对付一群凡人，就算有十万大军也上不了他分毫。但道然想到国师很有可能会出手，带上白素贞就多一个照应。 就算白素贞不是国师对手，但两人联手想要逃跑应该没有问题。 “那就有劳姐姐了。”道然说。 将融合水脉之事交给玄机子，白素贞便再次架起白云，带着道然飞向皇宫。 两人悬停在皇城高空之上，朝着下方俯瞰。 道然运转天目，仔细地观察着这座皇城。 大周国运幻化成龙形，正在整个皇宫上空盘旋飞舞。这是数千万黎民百姓民心所向凝聚而成的强大力量，平日里连窥探都会造成严重的反噬。 但如今道然用天目秘术直接观察，这气运之龙都没有半点反应，像是彻底失了魂，只会机械地转圈圈。 白素贞也感慨说：“这天地法则是真的乱了。” 白素贞自然也能看到这气运之龙，她作为妖怪，哪怕已经化形，但也应该会受到气运之龙的压制。但她已经靠近到这个距离，气运之龙彷佛瞎了眼一样，还是漫无目的地四处乱转。 白素贞觉得自己只要吐上一口三昧真火，就能将这皇宫彻底化为灰尽。 “皇宫的气运守护已经形同虚设，我们直接杀进去？”白素贞问道。 道然摇了摇头说：“直接闯入皇宫杀了皇帝，那就算不上师出有名了。不过，既然皇宫对我们来说已经来去自如，那我们就先去见一见这位长生不老的开国之君吧。” 白素贞按下云头，与道然一起落在皇宫正阳门前。 这是皇宫大门，闲杂人等根本不许靠近。 但道然与白素贞两人是架着白云从天而降，这样出场，让守门的士兵们都傻了眼。这白衣仙女长得真好看啊，不对，旁边这小和尚似乎更加好看。 “阿弥陀佛，小僧道然，今日前来，求见大周皇帝，还请几位通报一番。”道然对守门的士兵说。 几位士兵面面相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哪有找守门小兵要求见皇上的，这是皇宫啊，又不是随便哪个大户人家的宅院。不得召见，寻常人根本不可能见到皇帝，自然也没有代为通报的规矩，只会直接乱枪捅死扔到乱葬岗。皇宫重地，哪里能让人在此捣乱。 眼前这位可是道然圣僧啊，是有大法力在身，连辽国鞑子的萨满巫师都不是对手，他们这群凡人又能怎么办？ 不过道然圣僧的名声很好，都说他是慈悲为怀的大德高僧，应该不会为难他们这些凡夫俗子吧？ 带着这个想法，今天当值的守门队率就走上前来，小心翼翼地说：“圣僧，我们这些守门的小卒，哪有资格向陛下通报呢？还请圣僧不要为难我们。” “哦，那要见陛下，需要向谁申请呢？”道然客气地问。 “根本不能申请，除非陛下召唤，否则根本见不到人。又或者，你是外地为官，想要面圣就得先到吏部报备，然后再由礼部安排面圣。但圣僧你并非官员，这条路恐怕也走不通啊。”这位队率很仔细地给道然解释了一番。 道然也没有为难这个小兵，只笑道：“原来如此，也就是说，小僧只能等皇帝召见，才算是符合规矩咯？” “不错，但小的真的没办法帮圣僧通报上去，这是要杀头的。”这人心有余季地说。 今天菜市口杀了上千人，就是因为宫中侍卫办事出了纰漏，直接就诛九族了，他真怕会杀到自己头上。 “阿弥陀佛，小僧明白了，不会让施主你为难的。”道然安慰说。 这人松了一口气，果然圣僧慈悲为怀，比起朝堂之上那些大官要好得多。 但就在这人以为道然会离开之时，却看到道然走到一边，从长袖中抽出竹笛，缓缓吹奏起来。 笛声悠扬，似乎带着奇特的节奏，穿过了高大的城门，直接传入皇宫之中。 没过多久，正阳门洞开，一个老太君急冲冲地跑出来，大声地说：“陛下有旨，请道然圣僧入宫面圣。” 第200章 请让贫僧超度了你 道然出现在皇宫大门时，柴熙诲正在御书房里面跟庞太师下棋。 以往柴熙诲不喜欢跟庞太师下棋，因为这位老友棋力高，他万万不是对手，柴熙诲又不喜欢别人让棋，所以一直提不起兴趣。 但今天不一样，他拉着庞太师连下十盘，前面输得彻底，后面却慢慢赢了回来。不是庞太师放水，而是庞太师累了，年纪大的人撑不住这么严重的脑力消耗，自然就输了。 柴熙诲很高兴，感觉自己终于凭实力赢了这位老朋友。 “这长生不老，是真的好啊。”柴熙诲直白地感慨说。 在吃下不老仙丹之前，柴熙诲看起来四十多岁的模样，其实只是外貌年轻。之前国师给他服用的丹药，只是减缓了他的身体衰老，柴熙诲还是能够清楚感受到自己的体力和精神都在不断变差。 这个速度比普通人慢很多，所以他熬死了前面两任太子。 但再慢也是衰老，尤其是看到身边的人一个个变得老态龙钟，最终死去，柴熙诲内心对死亡的恐惧就越大。 幸好，这些年的付出是值得的，他终于重新回到那个充满青春活力的状态，就连心态都变得年轻起来。像是这种欺负老人的熊孩子行为，柴熙诲就玩得不亦乐乎。 眼看庞太师脸色发白了，柴熙诲才放下手中的棋子，对庞太师说：“太师，朕想要出兵辽国，彻底解除边患，你看如何？” 庞太师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原本有点迷湖的脑袋被柴熙诲这句话给吓得清醒过来，连忙说：“陛下，此时已近冬季，出兵辽国恐怕不是好时机。” 辽国处于苦寒之地，一到冬天能冰封千里，中原人到了那边，鼻子耳朵都会冻掉。而且冬天所需辎重翻了数倍，长途行军极为不便。万石军粮送到前线，光是民夫和马匹就要吃掉一半以上。 柴熙诲听了，却笑着说：“太师，你难道忘了，当初我们也不是没在冬天打过仗。同样是冰封千里，我带着三千人马，雪夜突袭，连下三城。那黄巢还没睡醒，就被我割下了脑袋。区区冬天，何足为惧？” 庞太师知道这完全不是一回事，当初再怎么冷，也是在中原地区厮杀，他们麾下的士兵熟悉地形，知道在哪里寻找水源和食物。而辽国是真的人生路不熟，到时候光冻死饿死就不知道多少人。 这些问题，柴熙诲真的不知道吗？当初那个以弱胜强，屡破强敌的薪王殿下怎么变成了纸上谈兵的赵括了？ 庞太师看了看兴致勃勃的年轻皇帝，有点明白了。 柴熙诲并不是不知道这样打仗会死很多人，但他就是想试试，想看看自己这长生不老的身体能不能在辽国战场上纵横捭阖。 输赢都不被他放在心上，因为他已经长生不老了，他输得起。但要是赢了，对他来说就是极大的成就感。 庞太师想要再劝，但他消耗过度的脑袋实在想不到用什么办法来说服柴熙诲打消这个念头。 就在此时，一阵悠扬笛声传入两人耳中。 庞太师原本觉得头昏脑涨，听到这笛声之后便舒服了许多，脑力虚耗的疲惫感都消弭了大半。柴熙诲则是惊讶地抬起头，对身旁伺候的小太监说：“去看看是谁在吹笛？带来见朕。” 小太监急急忙忙就去传唤了，现在的皇帝就像是个对什么都感到新鲜的孩子，遇到喜欢的东西就要拿在手上，拿不到的话，会杀人的。 庞太师看着那小太监离开，若有所思地说：“这笛声，我似乎听过。陛下，吹笛之人，恐怕是那个道然和尚。” 柴熙诲听了，露出得意的表情说：“这小和尚，终于忍不住了吗？我还以为真是什么不计名利的大德高僧，结果还不是要来找朕要官要权。不过，看在这笛声的份上，给他个富贵倒也值得。” 庞太师没接这句话，在庞太师看来，道然绝不是那种贪图富贵的人。否则当初只要他走进太师府对自己点点头，他早就入宫面圣，成了大周的第二位国师。 这小和尚为了一群青楼女子杀了国师的大弟子，为了几十个普通的老百姓，就敢在法场上与金牛卫动手。 庞太师虽然恨道然不识抬举，但又不得不敬佩他的人品，真不愧是大德高僧。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为了富贵而来，恐怕是来者不善啊。但庞太师没有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现在的皇帝他已经看不懂了，多说多错，还不如闭嘴不谈。 …… 皇宫之外，道然听到老太监的话，便准备与白素贞一起入宫。 然而那老太监却说：“道然圣僧，陛下只宣你一人入宫面圣。” 道然皱了皱眉头，对这太监说：“既然如此，就麻烦这位公公向陛下汇报一下，今日小僧就不入宫了。” “这……圣僧……”老太监吓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万万没想到道然竟然会抗旨。 白素贞看到道然为自己硬抗圣旨，忍不住露出微笑，不过她很快就传音给道然说：“国师很有可能有所准备，你在明，我在暗。” 道然听了，觉得白素贞说得有道理，轻轻摇了摇右手。白素贞会意，幻化出大团的烟雾，趁着这白烟的遮掩，化作小蛇钻入道然的僧袍之中。 就如同往常一样，白素贞用自己缠着道然的右臂，将自己彻底隐藏了起来。 化形之后，白素贞的身子似乎也没有之前那么冰凉，反而有种温软的触感。道然忍不住想，现出原形之后，是不是就等于不穿衣服？这样紧密的接触，是不是……【你的持咒+1】。 道然表情一僵，不是吧，这都算破戒？ 感觉自己联想得有点过分，道然连忙宣了声佛号：“阿弥陀佛，请公公带路吧。” 老太监看着白素贞消失不见，心中惊讶，却不敢多问。只要这位道然圣僧愿意一个人入宫就行，尽量少问少惹麻烦，这样才能活得长一点。 道然跟着老太监走进皇宫之中，这皇宫算得上富丽堂皇，极为气派，但道然却无心欣赏，心里想着等会儿要说的话，琢磨着怎么才能让自己“师出有名”。 老太监带着道然穿过正阳门，走过大庆殿，再穿过紫辰殿，然后……到了一处偏僻的宫殿之中。 这可不是直接见皇帝，而是要先抓紧时间学习一下礼仪。几个表情严肃的老太监刚看到道然，就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面见陛下要懂规矩。” “御书房进门之后就不能四处张望，入门三步即跪地叩拜。” “你是白身，跪拜时候就要五体投地，记得不能抬头，直视君王会当成是刺皇杀驾，是要砍头的。” “来来来，先跟我们学一遍。” …… 道然听着这些老太监的话，忍不住想笑，问道：“不学这个，就不能见皇帝？” “当然，你难道想像今天死的人那样，被陛下诛九族吗？”这群老太监们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道然叹息道：“他们是因为不懂得如何跪拜而被诛九族的吗？” “你你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想造反吗？！” “不知死活的东西！” 老太监们七嘴八舌地骂了起来，还有人想要喊侍卫。 道然没有跟他们计较，只是转身离开了这个偏殿。几个老太监想拦，但只觉得眼前一花道然便失去了踪影。他们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吓得大气不敢喘。 道然出了门，也不用太监们带路，只要打开天目就能看到皇朝气运最浓烈的所在。 道然大步流星朝着这个方向走去，没等那些老太监喊来侍卫，道然就已经到了御书房的门口。 守门的侍卫有点奇怪，道然怎么会没人引路，但他们只看一眼就知道来这是谁。除了那位道然圣僧之外，世上再也没有长得这么好看的和尚了。 是皇帝陛下开口召见道然，守在御书房外的侍卫只通报了一声，就让出路来。 走进这个凋梁画栋的御书房中，进门走了三步，道然便双手合十行礼道：“小僧道然，见过陛下。” 柴熙诲上下打量着道然，对他说：“你就是道然和尚，原以为传闻多是夸张，没想到还真是闻名不如见面，你这容貌确实称得上天下无双。不过，你见了朕，为何不跪？” “阿弥陀佛，小僧是出家人，只拜佛，不拜人。”道然平静地说。 一旁侍候的小太监听了，大声喝道：“大胆！” 柴熙诲也眯起了眼睛，当了几十年皇帝，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么嚣张的人了。 而庞太师则是低着头，彷佛在研究上一盘棋自己是怎么输的，心里想的却是：“果然没错，这小和尚今天是来找麻烦的。” 道然对太监的愤怒和皇帝的凝视毫不在意，平静地说：“阿弥陀佛，小僧是出家人，出家人不打诳语，所以陛下问了，我也只能老实回答。若是陛下非要小僧跪拜，那小僧就只能骗人了。” 只见道然轻轻挥手，一团如烟似雾的白气从指间飘出，在道然的身旁凝聚成一个小和尚的模样。 “陛下，真要这虚假的跪拜吗？”道然问道。 障眼法创造出来的小和尚惟妙惟肖，跟活人并没有什么不同，就是长得不像道然，反而有点像刚才骂人的太监。 这分明就是挑衅，气得那太监就要叫侍卫将道然乱棍打死，不过他还是很懂规矩，这朝堂之上，只有皇帝可以下令。 因此，这太监连忙说：“陛下，这妖僧如此不敬，应该……” 但话没说完，就被柴熙诲打断了。 “道然圣僧法力高深，能够如此坦白已经是对朕的敬重，若是他一开始就以幻术示人，你们看得出来吗？” 柴熙诲这话让太监有点惊讶，这位陛下昨天才下旨诛人九族，今天突然就这么宽容了？但皇帝说的话就是圣旨，太监连忙闭上嘴巴，甚至还给道然堆了个笑脸。 柴熙诲毕竟是个开国之君，不是那种从小被人哄着长大的傻子皇帝。在看到道然毫无顾忌地施展法术时，他就知道这和尚不是靠皇帝威严就能慑服的。 不过，柴熙诲还有信心，可以将这个小和尚收服。 道然不过十来岁的年纪，难道能比国师千宿真人还厉害，就连千宿真人也得对自己毕恭毕敬，要为他炼制仙丹。只要这个小和尚并非无欲无求，柴熙诲坐拥天下，自然可以将他拿捏。 现在不妨先听听这小和尚想说什么，没必要上来就剑拔弩张。 道然没想到柴熙诲还挺好说话，对柴熙诲说：“多谢陛下体谅。” 柴熙诲摆了摆手，问道：“道然法师，你今日在宫外吹笛，应该不会为了给朕表演法术吧，有什么事情，尽管说来一听。” 如此开门见山，倒是正合道然的心意，便对柴熙诲说：“小僧今日求见陛下，是有两件事想请陛下恩准。” “但说无妨。” 柴熙诲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的却是：果然是有求于朕，所谓圣僧也有办不到的事啊。 道然继续说道：“第一件事，小僧要告国师千宿真人草管人命，以人炼药，残害无数百姓。请陛下将他明正典刑，为百姓主持公道。” 柴熙诲一听脸色阴沉下来，他觉得道然有点不识好歹。 明知道国师给他送了长生不老仙丹，竟然当着他的面要砍国师的脑袋。原本还觉得这小和尚看着挺顺眼的，没想到是个读佛经读傻了的。 “国师于社稷有功，你说的这些罪行，可有证据？”柴熙诲问道。 “自然有，陛下若是需要，小僧可以让人帮忙取来。”道然坦白地说。 国师杀人害人的证据，道然是能够拿出来的，只要将玄机子带过来就行了，她可是亲身经历过人蛊炼制的受害者。但道然并没有这么做，因为他知道，证据其实根本不重要。 果不其然，柴熙诲根本没管证据之事，不悦地说：“道然法师，国师也是修行有成之士，怎会残害百姓。朕知道你与国师有恩怨，但也不要为了一己之私而诬蔑他人。” “阿弥陀佛，既然陛下对这件事不感兴趣，那小僧就说第二件事吧。”道然双手合十说。 柴熙诲脸色稍微平缓了些，觉得道然这小和尚还是懂规矩的，刚才的事情就算是揭过了。只要他足够聪明听话，柴熙诲绝对不会吝啬赏赐。 只要道然现在开口求官，柴熙诲就敢封他个有名无实的二国师，日后再慢慢封赏。 毕竟朝堂需要平衡，不能只有千宿真人一位国师，道然正是合适与千宿真人抗衡的人选。 道然不知道柴熙诲在想什么，也没兴趣知道，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继续开口说：“这第二件事，陛下服用丹药以求长生不老，已经触犯了天条。凡间不许有长生不老之人存在，因此必遭天谴。小僧希望陛下为天下万民着想，请让贫僧超度了你。” 第201章 不死之身 “朕旨意，金山寺和尚犯欺君之罪，全寺上下统统腰斩，所有给金山寺添过香油的，统统发配充军。”柴熙诲脸色阴沉地下了这个命令。 没有哪个皇帝能忍受道然的话，柴熙诲恢复年轻之后，心态也变得跟年轻人一样易怒。 柴熙诲也算是明白了，这小和尚根本就不是来找他要官的，分明就是来羞辱他的。柴熙诲想起自己刚才还在庞太师面前吹嘘说道然来求荣华富贵，此时想来便是恼羞成怒了。 只是让柴熙诲意外的是，道然听到自己的命令之后，不仅没有任何惊慌，反而露出了笑容。 只听道然对他说：“多谢陛下，小僧还怕你想继续跟我辩下去呢。” 柴熙诲感觉非常不对，连忙喝道：“来人，将这妖僧拖下去凌迟处死！” 皇帝下令，侍卫们自然是不敢有任何怠慢，十几个侍卫带着长刀冲入御书房之中，就要将道然抓住。 道然没有动作，他仔细地感应着周围的一切。但除了这几个侍卫之外，竟然再也没有别的动静。 “不是吧，国师完全没埋伏？”道然有点意外。 自己进了皇宫，算是半只脚踏进国师的地盘了，结果这都动手了，国师还没有任何动静？这实在是不太正常。 但道然不动，侍卫们却不会客气，一个冲得最快的侍卫用刀柄狠狠砸在道然的背心。之所以没有用刀砍人，是因为皇帝吩咐要将道然凌迟处死，那现在肯定是不能将人杀了。 应该先打晕，然后送去行刑。 但厚重的刀柄砸在道然的后背上，却发出沉闷的声响，仿佛是砸在叠了几百层的皮甲上，而道然的身体更是分毫不动。 看到这个情况，侍卫们都知道遇到了高手，也顾不上那么多直接以刀锋斩向道然。凌不凌迟等会儿再说，现在不将他砍翻，恐怕皇帝都有危险。 七八柄长刀挥出，带着侍卫们苦练多年的真气，就算是生铁也能斩出刀痕来，但落在道然的身上却只割开了他的僧袍，连个白印子都没留下。 在没有破色戒之前，凡人对道然已经没办法造成任何伤害了，就连修行者用上法器也只能造成皮外伤。如今道然破了色戒，金刚不坏已经达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境界。 别说区区几个侍卫，法海想要打痛道然都不那么容易。 道然在叮叮当当的乱响之中闲庭信步，一步步朝着皇帝走去。 柴熙诲有点震惊，他没想到道然竟然刀枪不入，他不是没见过修行者，但国师那几个弟子也不可能。像道然这样，在十几个武功高强侍卫围攻之下毫发无伤。 “一群废物，拦住他，派人去请国师。”柴熙诲一边吩咐，一边朝着御书房侧门跑去。 虽然柴熙诲已经长生不老，连胸口被刺一刀都能迅速恢复过来，但这些修行者有各种古怪的手段，他是皇帝，才不会拿自己的性命来冒险。 然而，刚动身，道然却已经挡在他的前方。 柴熙诲武功不错，在沙场上算得上是个勐将，但真论武功，他夏侯都不如，怎么可能快得过道然。 柴熙诲身旁的小太监护主心切，一把冲向道然，想要将他抱住，嘴上还喊着：“陛下快走！” 柴熙诲倒是想转身，但他却发现小太监抱着的根本不是道然，而是御书房里的一根柱子。不知何时，这小太监已经中了道然的幻术。 而道然此时已经来到了柴熙诲的面前，与他相隔不过三尺。 “你究竟想做什么？！你难道真敢杀朕？！”柴熙诲强装镇定地说。 “阿弥陀佛，陛下你一言不合就要杀人，无辜百姓也受到你的迁怒，难道不觉得自己有错吗？”道然问道。 “哪有什么无辜百姓，当初他们活不下去了，是朕推翻了前朝，建立了大周，是朕他们一口饭吃，让他们活了下来！朕是皇帝，这天下一切都是朕的，朕要谁死，谁就该死，没有无辜！”柴熙诲咆孝着说。 柴熙诲用尽了力气嘶吼出来，似乎要将内心的恐惧都一并发泄出来。 道然指了指旁边那个死死抱着柱子的小太监，对柴熙诲说：“陛下，你觉得这位小太监，也该死么？” 柴熙诲咬着牙，抽出腰间的佩剑，朝着道然刺去，这就是他的回答。不管这小太监对他有多忠心，柴熙诲连看都不看一眼。柴熙诲是如此凉薄，怪不得为了长生可以纵容国师害人，让全天下的百姓不得安宁。 柴熙诲这一剑，还真有几分威勐的感觉，可见柴熙诲的武功不差。但长剑刺在道然胸口，只穿透了僧袍，然后就无法寸进，剑身被顶成弧形，道然却连皮都没破。 道然叹了口气，他原以为柴熙诲是开国之君，多少有点明君的样子，没想到如此令人失望。 原本还想着或许有折中的办法，例如将柴熙诲送到某处洞天福地，让他脱离凡间什么的，毕竟自己答应了大头鬼，能不杀人尽量不杀人。 但柴熙诲这表现让道然改变了主意，这人的皇帝，还是送他去轮回吧。下辈子投胎当个被人诛九族的无辜百姓，说不定就大彻大悟了。 “阿弥陀佛，小僧这样做，也是为了陛下好，安心上路吧。” 道然右手射出一道紫色电光，命中了柴熙诲。 为了保险，道然还用上了威力最强的紫霄神雷。炽烈的电光将柴熙诲彻底笼罩，焦臭的味道迅速弥漫整个御书房。 侍卫们疯狂来救，但最后只抢下一具焦黑的尸体。 道然一招紫霄神雷将柴熙诲烧成炭，正等着国师出手，或者说那三分之一几率的恶报。但等了片刻，什么也没有变化。 “不对，为何没感觉到天地法则有什么变化？” 道然疑惑地望向柴熙诲，却见那焦黑的尸体竟然动了起来，已经烧焦的皮肤迅速剥落，不一会儿全身光熘熘的柴熙诲就爬了起来。 虽然他身上衣服和毛发都被烧光了，白条条的像一头待宰的猪，但柴熙诲脸上却带着得意的狂笑。 “哈哈哈，朕是长生不老的，你的妖法对朕无效！”柴熙诲得意地对道然说。 道然面无表情地说：“哦，是吗？” 下一秒，道然的拳头落在了柴熙诲的脑袋上。 法术超度不行，就用物理超度吧！ 道然很久没试过用拳头打人，毕竟学会了那么多种法术，谁还抡拳头啊？但这不代表道然的拳头无用。 相反，道然这一拳，天下间没有任何凡人能够抵挡。 毕竟破色戒之后，在白素贞身上刷了许多有用的属性，拳法就是其中一种。数值达到两位数的拳法，让道然一拳连城墙都能轰碎。 柴熙诲的脑袋毫不意外地碎了，就像是气球被充到了极致，从里到外炸开，血肉与骨头都喷射出去，碎骨甚至像霰弹一样钉入墙壁之中。 柴熙诲无头的尸体倒下，鲜血喷涌，将他身边的侍卫浇得浑身通红。 柴熙诲无头的尸体直挺挺地倒下，然后开始疯狂抽搐。 侍卫们都吓傻了，完全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皇帝刚刚被电成焦炭，转眼复活了，结果又被人爆了头？ 按常理说，这样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吧？ 然而，令所有人都震惊的是，这具无头尸体在抽搐了片刻之后，脖子处竟然又开始生长出血肉，眨眼间就将脑袋重新长回来了。 道然看着这一幕，终于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这算什么长生不老，这完全就是不死之身了吧，金刚狼都不能切掉脑袋再长出来啊。 道然惊讶，柴熙诲则是怕了。 他虽然活过来了，但刚才被道然一拳爆头的感觉是如此清晰，那种痛苦深入灵魂，让他心生恐惧。 长生不老确实厉害，但自己打不过这妖僧啊，死不了反而让自己持续受苦。柴熙诲望向道然的眼神里除了仇恨之外，终于带上了些许恐惧。 道然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人，虽然电不死爆头不死，但剁成肉酱之后再喂牟枝玄，总不能这样都能活吧？ 正要再动手，柴熙诲大声地说：“道然法师，你非要杀朕不可吗，你可知道朕要是死了多少人会为朕陪葬？你今天来，难道不是为无辜百姓鸣冤的吗？你杀了朕，他们全得死！” 柴熙诲说的他们，就是他身边的侍卫。 护驾不力，让皇帝死在刺客手中，这一条确实足够砍头了。柴熙诲死了，下一个皇帝继位，也不会让这些侍卫活下去，能不牵连家人已经算是额外开恩了。 柴熙诲用侍卫的性命威胁，看到道然没有继续动手，感觉自己找到了谈判的办法，连忙继续加码说：“道然法师，朕想过了，刚才你说的很有道理。是朕一时冲动，所以让百姓受了不少委屈。你看这样如何，朕下一道罪己诏，然后免除天下三年赋税。 “这些都是道然法师你的功劳，朕会让人重新修葺金山寺，奉你为国师，让天下百姓都感谢你的恩德。” 嘴上是这么说，但柴熙诲心里实际上想的是拖过今天，他一定要将道然剥皮拆骨拿去喂狗，要将金山寺推平了改造成粪坑，这样才能消心头之恨。 道然摇了摇头，这皇帝到现在还以为自己是为了名利而来呢。只可惜，这世上有些东西是不能做交易的。 若是柴熙诲是个好皇帝，只是被国师设计了服下长生不老药，那道然会想尽办法将他送到天庭或者灵山这些洞天福地里面享福，只是不做皇帝，成仙也是不错的选择。 但柴熙诲刚才的表现让道然明白，他不值得成仙。 “陛下，事到如今你还想着用别人的性命来威胁我，你是真的冥顽不灵啊。” 道然没有再跟他废话，冲到柴熙诲的身边，一把将他抓住，然后化作电光飞出了御书房，直冲九天。 等飞到半空，道然脚下生云，是白素贞用腾云之术将他托起。 柴熙诲被道然抓住，又身处高空，吓得瑟瑟发抖。他曾经是不可一世的帝王，但当生死掌控于别人之手，什么气度，什么尊严，统统都消失不见。 正要开口求饶，柴熙诲却看到眼前无数电光闪烁，雷电丝网将他全身笼罩起来，炽热的电光将他身体切成无数块，柴熙诲甚至没感觉到痛就迎来了第三次死亡。 但这种方式似乎还是没用，那些被切割的肉块不断蠕动着重新融合，很快又长成了柴熙诲的模样。道然故意将几块碎肉扒拉到一边，不让其融合，结果却是少了的部分依旧能够重新长出来。 又死了一次，柴熙诲这次是彻底不敢嚣张了，他真怕道然将他关起来，一天杀上几百次，那简直比死更难受。 “道然法师，你究竟想要什么，只要朕有的，我全部都可以给你。”柴熙诲哭喊着说。 道然没有继续动手，对柴熙诲说：“那就请陛下告诉我，那所谓的长生不老仙丹究竟是什么东西。” “说了你就不杀我？”柴熙诲问道。 “我道然对天发誓，若是你老实回答我的问题，我就饶你一命，若有违誓，我便不配当这佛门弟子。”道然无比坚定地说。 道然也想搞清楚柴熙诲的长生不老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道他真的吃了唐僧肉？ 柴熙诲看道然发誓如此坚定，心里信了几分。毕竟他问的是长生不老仙丹，这世上谁不想长生不老呢？柴熙诲觉得自己找到了道然的软肋，这小和尚不求名利，却对长生不老十分在意。 若真是这样，柴熙诲觉得自己还真有可能活下来。反正他现在一时半会死不了，不妨死马当活马医。 “仙丹是国师炼制的，我不懂炼丹，自然是不知道其中的奥妙。只不过这长生不老仙丹国师可不止炼制了一颗，而是满满一葫芦，他肯定自己也吃了。而且还有剩余，朕可以下一道圣旨，让国师将长生不老仙丹给你送来。”柴熙诲说。 道然听了，表情就有点不好看了。 若是国师也有这种无限复活的不死之身，那自己想要干掉他还真不容易。 “之前国师也炼制过不少丹药给你，为何突然就炼成了长生不老仙丹？他闭关的这段时间，可有要过什么天材地宝？”道然问道。 “天材地宝倒是没有，除了一直以来各地交上来的蛇税之外，国师并未要求其他炼丹材料。不过，国师曾经向我讨要那些鞑子萨满的尸体，好像也是在那天之后，国师炼丹就有了突破进展。 “之前他只是让我耐心等待，等了几十年，但在得到鞑子萨满的尸骸之后不久，国师就跟我说长生不老仙丹快要炼制成功了。”柴熙诲说。 萨满巫师的尸体？ 道然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或许这就是不死之身的真面目。 第202章 长生不老尸 长生不老是所有修行者的追求，是成仙的第一步。 白素贞花了整整一千年时间，才算是看到了长生的希望。柴熙诲一个完全没有修行天赋的凡人，吃了颗丹药就能长生不老了，这听起来就不太正常。 更何况，神仙的长生不老也不会像柴熙诲一样，身体都切成碎片了还能自动恢复。 神仙也是会死的，当初孙大圣闹天宫的时候，就不知道打死了多少天兵天将。柴熙诲的不死之身，已经超过了长生不老本来的含义，这更不是仙丹能够达到的效果。 而这长生不老仙丹，实在几个辽国萨满巫师死后才有突破性进展，这就让道然联想到萨满巫师的拿手咒术——伤害转移。 道然坑过萨满巫师三都骨，从他手上拿到了许多好东西，其中就有这门咒术的详细修行法门，还有三都骨对这个咒术的改良心得。 道然当时也觉得这个咒术效果逆天，能够将自身所受伤害转移到别的东西身上，看起来就跟柴熙诲一样，近乎不死之身。 但萨满巫师的伤害转移咒术也没有这么厉害，当初左万里以命搏命，杀了一个萨满巫师。只要脑袋砍下来，这伤害转移的咒术就没用了，超出了咒术可以转移的范围。 但柴熙诲被道然杀了几次，脑袋都直接打爆，还被切成数十块碎肉，这样还能活过来，就绝对不止伤害转移这么简单。 道然抓住柴熙诲的肩膀，法力注入他的体内不断运转，道然在查探柴熙诲体内有没有咒术符箓的存在。结果令他震惊，柴熙诲体内不仅被种下了咒术，而且数量惊人。 仿佛他身体的每一寸血肉都被植入了咒术，连头发丝都有咒术符箓的存在。 “怪不得切碎了都能活，这招还真是够绝的。”道然感慨说。 柴熙诲的肉身已经与这门咒术紧密结合，道然没办法用三都骨记载的方式解除咒术，这咒术已经是改良版升级版，根源不在柴熙诲身上，而在另外一头——一直以来替柴熙诲承担伤害的替死鬼。 必须要找到这个替死鬼，道然才有可能解开这门咒术。 有了方向，那剩下的事情就简单了。 道然毫不犹豫地捏住柴熙诲的脖子，卡察一声直接扭断。柴熙诲还没反应过来，就两眼翻白地丢了性命。 但很快，柴熙诲又活了过来，愤怒地说：“无耻，你发过誓的！” “阿弥陀佛，小僧说饶陛下一命，陛下你现在也没死啊。”道然说。 【强词夺理，犯妄语之戒……你的造纸+1】 神特么造纸，还不如来个造火药+1。 道然感觉这系统越来越不靠谱了，还是破色戒好，奖励的都是好属性。 柴熙诲被道然的无耻言论所震惊，他现在才发现，这小和尚根本不是想象中那么伟光正，他比那些假和尚更不要脸。可是，这小和尚为了无辜百姓，可以无视名利，不管柴熙诲抛出各种诱惑，他都视而不见，分明是个大德高僧。 大德高僧也会这么不要脸？ 柴熙诲感觉自己狠狠地长了见识，道然彻底粉碎了他对和尚的刻板印象。 道然没有理会这个三观被震碎的皇帝，刚才他随手捏死柴熙诲并不是为了折磨他，而是要寻找“替死鬼”的所在地。 在柴熙诲恢复的那一瞬间，道然留存在他体内的法力有所感应，模湖地得到了一个方向。 道然向袖中的白素贞传音说：“姐姐，我们朝南方飞。” 白素贞控制着腾云之术，载着道然朝南方飞去。 刚飞出京城，道然又一次扭断了柴熙诲的脖子。 等柴熙诲恢复过来，道然又对白素贞说：“调整一下，向西南方。” 柴熙诲毫无抵抗地死了一次又一次，这让他精神开始涣散。毕竟死亡前的一切感觉都是真实的，即使每次都恢复过来，但他还是感觉自己的脖子卡卡作响，里面的骨头好像都长错位了。 这样的折磨持续下去，柴熙诲感觉自己就算真的死不了也会变成一个疯子。 “够了！朕受够了，你有种就给朕一个痛快！”柴熙诲咆孝着说。 “阿弥陀佛，扭脖子已经是死得最痛快的方式了，这在天上飞呢，总不能一路砍头，我怕陛下你的脑袋会掉到地上砸伤无辜路人啊。”道然用悲天悯人的语气说。 “你！你根本不是和尚，他娘的，活阎罗都没有你狠！”柴熙诲绝望地说。 就在柴熙诲以为自己又要迎来一次死亡时，道然却没有再伸手掐他的脖子，而是按下了云头，落到了一处荒村之中。 “竟然是这里。” 道然看着周围熟悉的场景，觉得缘分这种事情真是无比奇妙。这个地方，正是道然上京之时路过的闹鬼荒村。 当初左万里押送犯人杨业上京，道然则是蹭了祝威的车，与上京赶考的士子们一起，两人在路上偶遇，然后一同在这荒村之中借宿。 而云州杨家人就选择在这个荒村之中埋伏，准备装鬼吓人，将杨业救出。结果被道然打乱了计划，最后又是道然出手将杨业救了出来。 当时，还有个金牛卫落入枯井失踪，大家下去寻找的时候，就发现这荒村的地底有个庞大的地下迷宫，走了半天都没找到那个失踪的金牛卫，众人只能放弃。 道然从地宫里面找到一本笔记，上面记载着荒村发生瘟疫，然后经历变故，全村死绝。笔记的最后，写着这么一句话：“他们的尸体，根本烧不掉……” 当时道然还想着等自己法力大成，再来一探究竟。 没想到，这么快就旧地重游。 这地方肯定是跟国师有关，柴熙诲的“替死鬼”，就藏在荒村地宫之中。 道然此时有白素贞相伴，自己的修为又有了极大进步，对再探地宫信心满满，也没多想就抓着柴熙诲跳入枯井之中。 上一次是因为地宫中难辨方向，所以才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而这一次，道然的手上有柴熙诲。凭借他体内的咒术感应，道然很快就找到了方向。 七拐八拐地走了小半个时辰，道然感觉自己已经走过了几十条岔路，只是这么长时间除了走到死胡同之外，也没别的危险。 直到柴熙诲第八十九次被道然捏断脖子，道然终于来到了一扇高大的青铜门前。 这青铜门造型古朴，不像是当朝的风格。道然估计国师也只是偶然发现了这个地宫，这才将其据为己有。 道然定了定神，用力推开了厚重的青铜门。 这门没有什么特别的机关，就是重，道然估计这两扇门重量超过万斤，一般人根本不可能打开。 而在推开青铜门之后，道然就看到里面有一座光芒璀璨的祭坛。两具洁白如玉的躯体被放在祭坛之上，无数符文化作星空的模样，在这躯体四周旋转飞舞。 一看到这些熟悉的符文，道然就知道自己找对地方了。 他果然没有猜错，柴熙诲身上确实被种下了改良升级版的萨满巫师伤害转移咒术。 只不过大幅度增加了伤害转移的距离，而且不仅仅能转移所受的伤害，连衰老都算成了一种负面状态，可以一并转移。 因此，柴熙诲才会出现返老还童的情况。只要这个咒术还在生效，柴熙诲的“衰老”就会不断转移到其他生灵之上。而那些伤害，就转移到了这两具尸体之上。 原理道然能够理解，但眼前这两具尸体实在令他想不明白。 按照道然的猜测，千宿真人应该是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块唐僧肉，以唐僧肉作为伤害转移的目标，给柴熙诲“替死”。就算这块肉被缝合在某种生命力极强的妖怪身上，道然也不会有任何惊讶，这才是合理的情况。 但眼前这一男一女两具诡异的尸体是怎么回事？ 明明没有呼吸心跳，但却生机勃勃，柴熙诲身上的伤害转移到躯体之上，刚刚造成些许伤口，却在眨眼间就彻底恢复，似乎拥有无穷无尽的生命力。 道然仔细打量这两具尸体，男女年纪都是三十来岁，都是容貌极佳。从五官看，似乎还有几分相似。 “姐姐，你这两具尸体像不像姐弟？”道然问道。 白素贞仔细观察片刻，然后说：“不是姐弟，应该是母子。” 白素贞懂得相面之术，分辨亲缘关系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难度。 “母子？难道说……”道然再次望向这量具容貌相似的尸体，他发现那男子的脑袋是光秃秃的，一根头发都没有。道然换了一个角度，望向男子的头顶，正好看到上面有九个戒疤。 很显然，这个男子是个和尚。 能够让人长生不老的和尚，应该就是那位三藏法师了。 只是三藏法师早已修成正果，在灵山当他的旃檀功德佛，尸身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道然仔细回忆，不禁想起上辈子看西游记时候有这么一段。话说三藏师徒四人历经万险，终于到了灵山山脚，在那凌云渡前上了一艘无底船。 这无底船载着师徒四人过河之时，上游飘下来一具死尸，正是三藏法师。有人说，这是三藏法师的肉身，其实在跳上无底船时，他的肉身便已经落入江河之中，这船只渡人的元神。 还有这么一首诗为证：脱却胎胞骨肉身，相亲相爱是元神。今朝行满方成佛，洗净当年六六尘。 说的就是三藏法师已经修行完满，可以抛弃肉身，以元神证道。 如果这段记忆没错，那眼前这具男人的尸体，应该就是三藏法师成道之时抛弃的肉身法蜕。不知为何，被千宿真人找到，配合改良版的伤害转移咒术，就成了长生不老的良方了。 道然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白素贞，白素贞听了也是满脸惊讶，然后十分庆幸地对道然说：“幸好你是佛门弟子，外人怎么可能得知这种秘辛。” 道然有点尴尬，实际上佛门也没几个人知道这种细节，道然全靠穿越者身份才有所了解。 “如果这男的是旃檀功德佛的法蜕，那能够长生不老也很合理。但为何他的母亲也能长生不老？”白素贞问道。 “或许，因为她是唯一一个吃过唐僧肉的人吧。”道然说。 西游记里面记载，三藏法师的母亲殷温娇受水匪胁迫，不得已将刚出生不久的唐三藏放到篮子里随水漂流，希望他能逃脱魔掌。 为了将来能认出儿子，殷温娇将儿子的一根脚趾咬了下来。所以整个西游之中，吃过唐僧肉的就只有她。 道然望向那男子尸体的双脚，果然缺了一根脚趾。 白素贞听到这里，却觉得有点不对：“若真是如此，为何这缺了的脚趾没有长出来？断肢再生对这具尸体来说都不过是眨眼间的事。” “或许，断趾之时，三藏法师还没有长生不老的本事？”道然也疑惑地说。 “这就更加说不通了，若是当时旃檀功德佛并未有神异，那就算他母亲吃下唐僧肉也不会有任何得益，但眼前这具尸体无疑也有长生不老的神异。”白素贞说。 白素贞的话确实有道理，道然一时间也有些想不明白。 不过他并未纠结，长生不老这种事情涉及到的知识太过玄奥，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参悟的。 “不管真相如何，只要解除了咒术，那皇帝就不会再有不死之身了。姐姐，我们还是先动手解决这事吧。”道然说 白素贞点头说：“有道理，不管这两具尸体是谁，先让六道轮回恢复正常才对。” 解除咒术并不难，虽然国师对这个咒术进行了全面的优化升级，连“衰老”都可以通过咒术转移，但究其本质还是将柴熙诲与这两具尸体以咒术连接起来。 众所周知，破坏容易，建设困难。优化升级需要花费很长时间，但破坏咒术却只需要极为简单的手段。 道然双手如莲花绽放，法力凝聚于指尖，演化出道道金色符篆，融入到这量具尸体之上的符咒星空之中。 金色的符篆仿佛带有强大的感染力，融入到符咒星河里面就开始大放光芒，很快就将整片星河都染成金色。没过多久，随着一声轻响，符咒星空彻底变成金黄的颜色，然后瞬间破碎。 做完这一切，道然伸手将柴熙诲抓过来，面无表情地捏断了他的一根手指头。 断指之痛让柴熙诲发出大声惨叫。 道然仔细盯着他的手指，这一次，他的手指伤势并没有恢复过来。 “朕，朕的不死之身……怎会如此？”柴熙诲绝望地跪在地上，死死盯着自己的断指。他不死之身已经失效，虽然还是年轻人的模样，但他不再是长生不老的皇帝，最多再活几十年，然后就会跟普通人一样老死。 原本追求的一切彻底失去，柴熙诲根本无法接受。 道然则很高兴地对白素贞说：“成了，剩下需要对付的，就只剩下国师了。” 白素贞却有点担忧地说：“既然这两具尸体有着长生不老的神效，对千宿真人来说应该也是非常重要的宝物，但为何这地宫连个守护的阵法都没有？” 道然听了，也陷入沉思，这确实不像是千宿真人的作风。 就在两人都在思考国师有什么阴谋诡计之时，躺在祭坛上的两具尸骸突然睁开了双眼。 第203章 阎王要你三更死 阴曹地府，刀山地狱。 无数恶鬼被串在刀剑利刃之上，他们不断挣扎，但每一个动作都让他们被利刃切割出更多的伤口。 痛苦永无停息，也不会麻木，每一刀都像是人生第一次受伤那样，痛彻心扉记忆深刻。 大头鬼陆蹄大手一挥，将那些在刀山地狱上哀嚎着的恶鬼便像是得到了救赎，刺穿身体的刀剑全部松脱，千疮百孔的身体迅速恢复，脱离了这个令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可怕地狱。 不一会儿，大头鬼的身前就跪了数千恶鬼，每一个都喜逐颜开，感觉恍如重生。 “听好了，你们这群该下地狱的蠢货，现在地府人手不足，你们被临时征调，作为见习鬼差。要是干得让我满意，就能脱离这地狱酷刑，要是让我不高兴，你们就要滚回地狱，再加刑百年！听明白了吗？”大头鬼咆孝道。 六道轮回的混乱，让鬼魂都不会自动进入地府了，这天下人畜每时每刻都在成千上万地死亡，光靠原来的鬼差根本忙不过来。 因此，只见过将部分在地狱受刑的恶鬼拉出来当临时工，也算是给他们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了。 大部分恶鬼都瑟瑟发抖地跪在大头鬼的面前，能够脱离地狱成为鬼差，这绝对算得上是天大的造化。 恶鬼群中，道然的一位熟人是跪得最标准的一个。 这恶鬼正是夏侯。 他被昆仑派的周元斩杀，魂魄下了地府，因为生前的罪孽被判刀山地狱服刑三十年。 原本夏侯觉得区区刀山对他来说不算什么，练武之人哪里有怕痛的。但才受刑第一天，他就想死，宁愿魂飞魄散都不愿意再承受这种惩罚。 过去种种浮现在眼前，身上每一处伤口都代表着他犯下的罪孽，清晰无比地告诉他为何要在这地狱中受刑。 这种折磨比凌迟更加恐怖，金牛卫所谓的酷刑跟刀山地狱相比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儿戏。 就在夏侯为自己过去所做作为而后悔时，大头鬼来了，让他暂时从刀山地狱中脱身出来。在离开刀山地狱的那一刻，夏侯真的想要哭出来，如果给他重来的机会，他宁愿不求什么长生，只求不要下地狱。 而现在，竟然有一步登天的机会，成为地府鬼差，也算是另一种长生不死了吧。 大头鬼拿着一份名单，对着这群厉鬼一一点名，开始给他们分配任务，十人一组，念完了马上就有鬼差出现领着他们离开。现在地府忙得根本没时间进行培训，全部都是直接上岗。 还有几个就轮到自己，夏侯正觉得自己洪福齐天，但正分配着任务的大头鬼突然停了下来。 夏侯有点惊讶，这分组快轮到自己了，怎么就停了下来？忍不住抬起头，看了大头鬼一眼。 只见大头鬼满脸愕然，巨大的脑袋转过去，对身旁的长舌鬼说：“六道轮回恢复了？你有没有感觉到？！” 长舌鬼点了点头，六道轮回最关键的一环就是地府，他们作为地府鬼差，与这天地法则联系最深，自然是马上就有了感觉。 大头鬼满脸震惊，很快就想到了道然。自己不过刚跟他解释了六道轮回之乱，这才过两天，他就将六道轮回修复了？ “我的阎王爷啊，这位法师也太勐了吧，他真不怕下地狱呢。”大头鬼感慨说。 六道轮回混乱的主要原因就是皇帝长生不老，道然既然解决了这个问题，肯定是将那皇帝弄死了。但修行者弄死凡间帝王，这份因果连天庭的正神都不一定承受得住。 虽说趁着天地法则混乱，可以搏一搏不沾因果，但这几率谁说得准呢？道然这么快就下决心动手，而且如此果决地解决问题，这份勇气和担当，大头鬼非常佩服。 反正换了他，肯定不会管。以道然的天赋，过些年就灵山有位，最低也是个罗汉。就算不找个深山老林闭关十几年，也可以回金山寺救助百姓，完美避开皇帝这个大坑。 结果他选了这条最快捷，对天下伤害最小，但对自己危险性最高的路。 大头鬼也难得念了句阿弥陀佛，感慨说：“道然法师有这份善心，要是这都不能成佛，那算是佛祖眼瞎了。” 长舌鬼点了点头，他也很同意这一点。 两个资深鬼差聊完了，大头鬼便对这群恶鬼说：“行了，刚才没分组的，都回去吧，用不着你们了。” 这群恶鬼一听，顿时哭天抢地喊了起来，全是求大头鬼开恩的。地狱有多苦，他们比谁都清楚，刚出来就要回去，这真的比死更难受。 大头鬼却不给半点情面，大声骂道：“一群该下地狱的烂鬼，让你们出来放风片刻已经是格外开恩了，还敢乱叫，信不信我再给你们加刑百年！” 恶鬼群中，夏侯怒不可遏。明明只差一点就轮到自己了，就差一点点，凭什么别的恶鬼可以脱离地狱，他还要回去受苦。希望再次破碎，这种感觉让夏侯想要发疯，他宁愿魂飞魄散也不要回到地狱之中！ 夏侯站起来，大声咆孝说：“妈的，反正都是要下地狱，为什么不拼一把！有种就杀了我！” 说完这句，夏侯就化作一团黑雾，朝着大头鬼扑过去。其他恶鬼看到有点带头，顿时便生出勇气来，数以千计的恶鬼怀着满腔恨意，朝着大头鬼冲去。 怨恨便是恶鬼的力量之源，这数千恶鬼被地狱折磨许久，每一只都是恨意滔天，汇聚到一起，仿佛有令天地色变的伟力。那怨魂的洪流化为实质，竟然引动了刀山地狱的锋锐气息，凝成无数利刃朝着大头鬼刺来。 夏侯是冲在最前面的那个，作为带头大哥，所有恶鬼都将自己的力量汇聚到他的身上。夏侯感觉感觉自己变得无比强大，似乎举手投足之间就会毁灭一切。 “去死吧，阎王应该让我来做！” 夏侯带着这个想法，身化利刃，刺向大头鬼的眉心。这大脑门实在太好瞄准了，根本不可能打不中。 但就在夏侯以为自己必胜时，大头鬼露出不屑的笑容，身体如同吹气般膨胀起来。 大头鬼原本头大身细，像是快子上戳了个苹果，但此时他的身体变成了四五丈高，终于跟他的大脑袋对上比例。 看着这个巨人，夏侯突然心生恐惧，但此时后悔也已经晚了。 只见大头鬼举起他的右手，像是扇苍蝇一般挥了挥。凄厉的黑风平地刮起，像是绞肉机一样将夏侯这群恶鬼全部撕碎。 什么千魂怨念，什么化身刀剑，在大头鬼这一巴掌下脆弱得跟纸湖的一样。黑风所到之处，恶鬼们全部被撕碎，化作烟尘一样的东西，然后被黑风卷起，飞入刀山地狱之中。 即使是地狱的刀山，在被黑风席卷的时候都出现了锈蚀崩溃的迹象，只不过等黑风过境之后，马上就重新修复。而等到一切平息下来，那数千恶鬼就全部挂在刀山地狱上了。 大头鬼变回了快子插苹果的滑稽模样，不屑地吐了口唾沫，对这群恶鬼说：“不识抬举的东西，全部加刑百年！” 长舌鬼看了这群恶鬼一眼，脸上毫无表情，仿佛刚才发生的事情完全不值得惊讶。 作为大头鬼亲自提拔的鬼差，长舌鬼很清楚这位陆蹄大哥的本事。虽然陆蹄看起来就像个普普通通的鬼差，但长舌头听说，当初大圣爷闹地府的时候，陆蹄是冲在最前面那一批。 能跟大圣爷过上几招而不死，哪里是这些臭鱼烂虾能比的？别说区区几千头恶鬼，再翻一倍也没用。 收拾完这些不听话的恶鬼，大头鬼高兴地说：“多得道然法师，我们估计会闲上几十年了。” 六道轮回的修复快得令人意外，但这几天已经选出了大量临时鬼差。这些人被点名之后，就马上改了生死簿，是不能再塞到地狱里面的。 如无意外，未来几十年将会出现鬼差太多的情况，大头鬼和长舌鬼这些前辈自然就能偷懒了。 但不管是人还是鬼，似乎都经不起念叨，大头鬼刚想说自己可以躺平几十年，去突然看到一道白影从天而降。 看清楚来人，长舌鬼连忙跪下，大头鬼也收起这嬉皮笑脸，恭敬地向这人行礼。 这白衣飘飘仙风道骨的书生，正是地府鼎鼎大名的判官陆之道。这位地府判官看起来半点也不阴森，反而像是饱读诗书满腹经纶的大才子，脸色也与常人无异，完全看不出来是在地府上班。 “陆头，你怎么突然来刀山地狱？”大头鬼很亲切地问。 陆之道表情凝重地说：“六道轮回恢复了，你也知道了吧？” “刚刚知道，难道有什么不对？”大头鬼问道。 “老毛病，生死簿受六道轮回影响，之前六道轮回乱了，生死簿也乱七八糟。现在天地法则恢复了，这期间的因果报应也得重新计算，生死簿正在重新编写……我刚刚发现，上面多了一条。”陆之道说到最后，语气变得沉重起来。 大头鬼看到陆之道的表情，隐约感觉到不妥，连忙问道：“这一条，跟我有关？” “也算有关吧，你跟法海的徒弟道然不是有几分交情吗，这一条，是关于他的。” “哎呀，陆头，你就别卖关子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大头鬼有点焦急地说。 陆之道叹息一声，然后说：“生死簿记载，三更天，道然死。他的魂魄，就由你负责带回来吧。” 大头鬼听了，比六道轮回修复的时候更加震惊，连忙问道：“他怎么会死？！他是法海的徒弟，雷震子的徒弟，自身修为也不俗，这凡间有谁能杀得了他？” “不知道，生死簿的修复还需要时间，现在只有死期，暂时还看不见细节。距离三更天还有不到半个时辰，你做好准备吧。”陆之道意味深长地提醒说。 这个准备，自然不是准备去勾魂。 陆之道是让大头鬼做好准备跟法海拼命。 一旦道然真的死了，法海很有可能会发疯，大头鬼上凡间勾魂，要是跟法海打起来就难以收场了。 大头鬼显然也想到这一点，青色的鬼脸开始发白，这差事可真不好做。 “陆判大人，你就给句实话，这次是阎王要人三更死，唐太宗地府游？”大头鬼问道。 这两句话的意思截然不同，阎王要人三更死，不许留人到五更，这是地府的铁律。意思就是，这人不死都不行，必须要竭尽全力保证这人准时死亡，然后将魂魄带回地府。 至于唐太宗地府游，那就有可以商量的余地。当初唐太宗被龙王索命，直接吓死了。下到了地府，陆之道给他加了二十年阳寿，直接送他还阳。 可见地府规矩也不是十分严谨，可以根据不同的目标，进行灵活调整。 陆之道听了大头鬼的话后也不回答，只是向他伸出了一根手指。 大头鬼看了看，心里明白了陆之道的意思，便对他说：“懂了。” 陆之道露出安心的表情，对大头鬼说：“现在生死簿正在逐步修复，地府要乱上好一阵，我现在抽不开身，只能指望你了。” 大头鬼点了点头，对陆之道说：“放心吧，这事我一定可以办得妥妥当当。” 说完这句，大头鬼对陆之道一拱手，拉着长舌鬼就跑。 这一次，他需要争分夺秒，一个不好，那位金身罗汉就要闯地府了。 与此同时，凡间的荒村地宫，道然正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机之中。 在他解除了柴熙诲与两具长生不老尸的连接后，地宫开始弥漫澹澹的尸臭。房间之外，开始出现密集的脚步声。 没过多久，一群干尸出现在房间外。刚现身，就朝着道然扑过来。 道然下意识地打出一道紫霄神雷，雷法最能克制妖邪。被紫霄神雷命中的干尸马上就化为流沙尘埃似的东西，散落到地上。 这些干尸并没有多少本事，但胜在源源不绝。 道然不断使用雷法，前后杀了上百头干尸，竟然还是源源不绝地涌进来。 这样下去可不行，道然的法力也是有限的，继续下去迟早会被耗死。就在道然准备让白素贞出手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身后传来极度危险的气息。 道然转身一看，只见那具旃檀功德佛的法蜕坐了起来，正用毫无情绪的双眼看着自己。 不等道然对这具长生不老尸使用雷法，这尸体便双手合十，对道然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魔音灌脑，道然眼前一片空白，竟然瞬间失去了思考能力。 第204章 破戒才能活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这是佛门常说的，非常欠揍的一句话。许多人行善积德一辈子也成不了佛，凭什么放下屠刀就能成佛？ 道然以前也觉得这话很扯澹，说出来容易挨揍。但今天听到这句却不一样，那具旃檀功德佛的法蜕以极为虔诚的姿态对道然念诵真言，瞬间就让道然失去了意识。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想要做什么？” “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忘了？” “我是谁？” …… “罢了，都不重要。” 道然双眼紧闭，仰头倒下。就在道然快要摔到地上的时候，白素贞现出身形，将道然抱在怀中。 白素贞想要将道然叫醒，却发现他露出极为满足的表情，仿佛正在做着不愿醒来的美梦。 道然从未感觉自己这么舒服过，仿佛整个人从内到外都得到了最大的满足。没有任何不满，愤怒，忧伤，只有无尽的大自在。 所有的一切欲望都已经得到了满足，所有的一切都不再重要，连自己是谁都可以忘记，永远沉浸在这种喜悦舒适之中就行了。 白素贞见多识广，明白道然遇到了心魔。 心魔并非只是令人偏执癫狂，对修行者来说，只要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都算得上是心魔。 道然此时就是陷入虚幻的满足之中，完全无法醒来。长此以往，道然将会身死道消，最终堕入轮回。 白素贞怎么可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指尖射出一道明亮的火光，朝着那具长生不老尸飞去。 这是白素贞这一千年来修炼出来的最强法术——三昧真火。 当年孙大圣西游的时候，也被三昧真火烧到满地打滚，就算是真佛也不一定能挡得住三昧真火的灼烧，更何况只是区区一具法蜕。 至于烧掉旃檀功德佛的法蜕会不会得罪佛门，白素贞此时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就算是佛祖的法蜕，她也会毫不犹豫地烧掉。 三昧真火落在法蜕之上，粘到皮肉就开始熊熊燃烧。 然而，这三昧真火竟然没能将法蜕迅速燃烧殆尽。法蜕的血肉在不断生长，然后不断被化为灰尽，灼烧与重生形成了诡异的平衡。 而在真火燃烧之中，这具法蜕还在不断念诵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只是这段真言似乎只对道然生效，白素贞和旁边的柴熙诲都没有受到半点影响。 白素贞怒从心起，伸手虚空一抓，无数尘埃飞到她的面前，凝聚成比人还高的巨石，然后就被白素贞用力砸过去。 数千斤重的巨石带起呼啸的风声，就要落在法蜕身上，此时另一具长生不老尸却弹了起来，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巨石。 这具女性的长生不老尸力气不小，竟然能将巨石带偏，擦着法蜕的身体飞出。虽然自己被砸得血肉模湖，但她也能够快速恢复伤势，然后重新走到法蜕身前，张开双臂将其护在身后。 这两具尸体分工明确，法蜕负责用佛门真言控制道然，另外一具尸体则负责守护。 这两具尸体力大无穷，又有不死之身，白素贞一连换了几种法术，也没有什么效果，反倒是道然的气息越来越微弱。 不仅如此，原本在法蜕身上熊熊燃烧的三昧真火有因为法力耗尽而熄灭，法蜕身上的焦黑血肉迅速脱落，眨眼便恢复到毫发无伤的状态，念诵佛门真言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这佛门真言不仅仅让道然陷入心魔幻境之中，似乎还在不断削弱他的魂魄。 白素贞果断放弃跟这两具尸体纠缠，抱起道然就朝着地宫之外冲去。反正他们的目标只是恢复天地法则，如今柴熙诲的不死之身已经破除，天地法则自然就恢复了，没必要在这里与两具尸体拼命。 虽然门外汇聚过来的干尸数量极多，但白素贞随手一挥，三昧真火就将所有干尸化为灰尽。 幸亏这些干尸没有不死之身，白素贞抱着道然顺利地冲出了地宫，但即使已经远离了那两具长生不老尸，道然的状态也未见好转，依旧是被困在幻境之中无法苏醒。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道然的魂魄似乎没有继续变弱了，但还是维持在一种非常虚弱的状态。 白素贞明白这诡异的法术不是她能够处理的，恐怕要请法海出手才行。白素贞一路腾云驾雾，朝着金山寺的方向飞去。 ………… 京城，重阳观内，千宿真人将三枚铜钱从龟甲之中倒出。在仔细端详过这三枚铜钱之后，千宿真人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三更天就是这小和尚的死期。果然没错，这小和尚最大的弱点就是魂魄。”千宿真人得意地说。 玄机子的卜算之术都是千宿真人教的，这位国师大人又怎会不懂预测未来呢。 实际上，从道然连续干掉厉风、朱影和石禅道人之后，千宿真人就明白道然是个非常大的麻烦。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就开始了不断地卜算。 但众所周知，算命这事，准确率真是非常感人。千宿真人算得上是精于此道，但之前对道然的好几次算计还是落空了，甚至可以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尤其是白素贞渡劫那次，他将自己的身外化身都派了出去，结果大家都知道，分身自爆也没能伤到道然分毫。但算命这种事情，一旦中了，那效果也是极好。 道然这次就完全中了千宿真人的陷阱，陷入下山以来最大的危机。 千宿真人也很满意这个结果，道然一死，法海必定会发疯来追杀他，而这也是千宿真人想要的。冷静状态下的法海是非常恐怖的，金身罗汉在这凡间近乎无敌。 所以他要让法海失去冷静，道然的死就很有可能将法海刺激得失去冷静。 千宿真人早已做好了准备，一旦法海出现在京城，他就会给对方一个毕生难忘的教训。 只可惜荒村地宫的两具长生不老尸，原本是千宿真人手上最珍贵的东西，用来暗算道然之后，这两具尸体就注定失去。 一具是旃檀功德佛的法蜕，另一具是殷温娇的尸体。千宿真人是花了无数心血翻找前朝的古籍，这才找到了殷温娇下葬的地方。当年殷温娇觉得自己被水匪玷污，无颜活于世上，便选择上吊自杀。 实际上，吃过唐僧肉的她早已长生不老，上吊是不会死的，只是因为求死之心极为坚定，地府才派出鬼差来带走殷温娇的魂魄，送她入轮回。 因此，殷温娇的尸身百年不腐，直到被千宿真人挖出来。然后，千宿真人使用天龙八部护身咒，召唤出一位阿修罗，通过殷温娇的尸身，施展血脉追踪之术，将旃檀功德佛的法蜕找到。 不管那位唐三藏是不是成了佛，他生前的肉身就是殷温娇所生，两者血脉相连，血脉追踪术自然也能生效。 千宿真人断断续续花了三十年，终于让他将旃檀功德佛的法蜕找到了。他曾经想过吃一口唐僧肉，让自己可以长生不老。 然而，千宿真人最终打消了这个想法。 因为他不是皇帝。 凡人皇帝有气运庇护，天上的神仙不太愿意管。千宿真人却是个修行者，而且是被天庭列入黑名单，此生不得飞升的“罪人”。 一旦千宿真人可以长生不老，又无法白日飞升，那六道轮回就会混乱。天庭不插手凡人之事，却不会放过千宿真人，说不定就会派出天兵天将来抓拿千宿真人。 所以，他退而求其次，让柴熙诲这个皇帝长生不老，然后利用道然的嫉恶如仇的性格，将他一步步引到荒村地宫。法蜕吟诵的佛门真言其实是千宿真人修炼了数百年的神通——索命魔音。 索命魔音可令千宿真人说出来的话有别样魔力。 不管他说的事情有多离谱，只要听众有哪怕一点点的认同，索命魔音都会不断放大这种认同感，直到对方的思想被完全控制。 千宿真人花了不少心思，才将索命魔音这门神通转移到旃檀功德佛的法蜕之中。旃檀功德佛是修行了十辈子的好人，一生熟读佛门经义，被他扔掉的肉身也蕴含着庞大的佛门法力。 两者结合，索命魔音就成了索命梵音，法蜕只要不断对人念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句话，就能将对方拉入虚假的极乐世界之中。 索命梵音的效果可不仅仅是迷惑人心，还会让人不断衰弱，听到这句真言的次数越多，死得就越快。 道然在地宫之中，估计听了上百遍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此时神魂便如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搞不好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就魂飞魄散了。 计划进行得很顺利，道然已经危在旦夕，但千宿真人也付出了许多代价。那两具长生不老尸肯定是没了。天庭和佛门都不会允许这两具尸体流落在凡间，必定会派人来抢夺的。 千宿真人对自己很了解，凡间的修行者是不可能与天庭抗衡的，扔出这两具尸体，就算是给自己争取时间来。 接下来，只要等道然去死就行了，剩下的一切都会按照千宿真人不算的结果来行进。 ………… 夜色浓重，时间快要到三更天，但道然依旧昏迷不醒。白素贞试过各种治疗法术，但只能勉强维持着道然的性命。 而对于道然来说，现在他处于这辈最舒服的状态，整个人懒洋洋的，提不起劲来。身体越来越懒，便越来越不想动弹，越是不想动弹，道然的意识就越发模湖，似乎要跟这片极乐仙境融为一体。 此时此刻，他连还俗这个终极目标都忘了。 “法海啊，你看你平时吃斋念佛，各种苦修，还不如像我一样躺在这里。这才是真正的逍遥自在，长生不老。”道然心想。 正这么想着，系统的提示突然在他脑海中浮现。 【……你的剑法+1】 即使是千宿真人精心设计的神通秘术，可以屏蔽外界的一切，可以让道然彻底陷入幻境。但再厉害的秘术，都不能屏蔽系统的力量。 系统的提示，仿佛是划破黑暗的流星，让道然的意识稍微恢复了片刻。 剑法+1，也算是不错的属性了。 可是，自己怎么就破戒了？破的是什么戒，为什么听不清呢？ “不会是妄语戒，因为我说不出话来啊。”道然心想。 心里想着骂人或者想着骗人是不算破戒的，必须要有一个听众，听着道然张嘴就来胡扯一通，这才会奖励属性。 但自己刚才只不过是在心里思考，所以听众这个必要条件并没有符合。既然不是妄语戒，那自己究竟是犯了什么戒，才会有系统提示。 道然很努力地进行思考，想要唤醒自己的记忆。 但他发现连系统的声音都是断断续续的，似乎要穿过一层厚厚的保护壳，才能将声音传递进来。很快，道然的意思又陷入混沌之中，只想躺着，享受这份满足与舒适。 “不行，这样下去，我真的会死。破戒，我必须要继续破戒，只有系统的提示可以让我暂时脱离幻境。破戒才能活！”道然用尽力气张开口，想要大声喊出来。 高天之上，白素贞正将手指点在道然的眉心，不断向他输入法力，想要解除他魂魄所在的幻境。但不管白素贞使用什么办法，她的法力都如同泥牛入海，根本没有起到半点效果。 但就在她心急如焚的时候，道然的魂魄仿佛活了过来，竟然暂时与幻境分离 她刚才发现道然有那么一瞬间，道然的魂魄与那幻境分离开来，虽然只是极短的时间，但还是被白素贞发现了。应该是有什么东西唤醒了道然，但这个效果一闪即逝，道然很快便重新陷入幻境。 但白素贞并非一无所获，在刚才那一瞬间，道然似乎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声音虽然微弱得犹如蚊蝇，但白素贞还是听得很清楚，道然嘴里说的是两个字——破戒！ “破戒？这是什么意思？”白素贞完全不明白这两字的意思。 在白素贞看来，道然是个恪守清规戒律的和尚，破戒二字跟他应该没有什么关系才对。但很快，道然又张了张嘴，用虚弱的声音说：“破戒才能活！” 白素贞再无怀疑，这肯定就是道然给她的提示。 可是，自己要怎么帮他破戒？ 第205章 怎么才算破戒 千灯河画舫之中，道然安静地躺在床上，脸上还带着满足的表情，但他脸色苍白，一副重病在身的虚弱模样。道然的意识还困于那大自在幻境之中，继续下去，很有可能会魂飞魄散。 “玄机妹妹，你可有办法？”白素贞问玄机子说。 画舫之中，所有跟道然相熟的人都在。白素贞是实在想不到任何办法，所以将大家都找来，希望可以集思广益，找到解决办法。 “我也不太确定，据我所知，师父的索命魔音效果没有这么强。”玄机子皱眉说。 玄机子心里也不好受，明明是她占卜出一切顺利的结果，没想到会出现这么重大的危机。虽然说这跟六道轮回法则的恢复有关，混乱中推算的未来，没算到秩序恢复之后的变化，但这无论怎么说，都是她的责任。 眼看玄机子靠不住，白素贞又焦急地问小青说：“你跟在道然身边这么久，有没有见过他违反佛门戒律？” “啊？佛门戒律，是什么？”小青一脸懵逼地说。 “杀生、淫邪、偷盗、妄语……” 白素贞将几个人尽皆知的佛门戒律说出来，但大家想了半天，都想不到道然违反了什么戒律。 左万里疑惑地说：“道然圣僧一直慈悲为怀，救了不知道多少人，你说他做了多少好事大家都知道，但你说他违反了佛门戒律？这应该是没有的吧？” 小青像是想到什么，连忙说：“姐姐，你们去救我的时候，他是不是杀了小影，这算破戒吗？” 白素贞皱眉道：“为救人而杀生，而且杀的还是残害凡人的蜘蛛精，这……应该不算吧。” 在白素贞这千年经历之中，不止一次遇到要斩妖除魔的“高僧”，别说道然了，法海不也是出了名的嫉恶如仇，不知道干掉过多少妖怪。如果这也算破戒，那法海怎么修成金身罗汉的？ 玄机子也没觉得道然有什么破戒的地方，在她看来，平时跟自己拌嘴可算不上犯妄语之戒。如果这都算破戒，那全世界和尚都要下地狱。 众人七嘴八舌地商量着，结果越说越觉得道然是一位真正的大德高僧。他明明是超脱凡俗的修行者，但却能为了不认识的老百姓连命都不要。 尤其是身在红尘不沾尘埃的定力，绝对令人佩服。作为徒弟的神秀是最为清楚，当初道然让他假扮才子，陷入温柔乡中，不知道花了多少天，念了多少遍佛经才将这旖旎之念压下。 而道然身边如此多美人环绕，他连勾手指都不用，只要晚上不关门就会被人扑倒，但到现在他依旧是清清白白。 白素贞听着，心里又高兴又焦急，高兴的是道然能够得到众人如此拥戴和敬佩，焦急的是这些赞美对道然没有半点帮助。 这时候，玄机子说：“让我再卜一卦吧。” 白素贞皱了皱眉头，她心里其实对玄机子有些不满，虽说卜算之道没人可以保证一定准确，但道然这次意外，多少跟玄机子之前那一卦有点关系。 神秀作为道然的弟子，更是直接开口说：“人命关天，玄机道长这次有把握吗？要不我们等法海师祖来到再做商议？” 道然出了意外，神秀已经第一时间通知了法海。还是用道然的办法，让天龙八部代为传话。以法海的法力，再过不了多久就能赶到。 玄机子却说：“我算我的，你们等你们的，卜算出来之后，信不信你们说了算。” 说完，玄机子直接拿出龟甲与铜钱，开始卜算起来。 表面上看，这次卜算跟之前没有什么区别，但当龟甲翻滚起来的时候，玄机子的脸色却开始发白，身体也开始摇摇欲坠。 白素贞看了玄机子的动作，却惊讶地说：“燃命术？！玄机妹妹，你别冲动！” 卜算之道极为玄妙，算得精准就是泄露天机，因果命运连神仙都逃不过。因此一般修行者的卜算结果准确率很低，一不小心会坑了自己。 在凡间，卜算之术多半是鸡肋。 但有一种法术可以将卜算结果的准确率大幅度提高，这是每一个修行卜算之道的修行者都会的基础法术。 那就是燃命术，将自己的寿元作为柴薪，以寿命为代价换取天地回应，因果轮回就会直接给你答桉。这种卜算方式，精准度极高，但不同的问题，消耗的寿命也不一样。 道然身上牵扯的因果极大，想要卜算出救命之法，玄机子最少要燃烧三百年寿命。修行者能有几个三百年可以烧？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玄机子满头青丝化作银白，吹弹可破的皮肤有变得皱纹满布，身上开始散发腐臭的味道。 白素贞想要阻止，但玄机子摇了摇头说：“燃命术无法逆转，现在不算白不算。” 就连声音都变得无比苍老，玄机子是将自己大半寿命都消耗了。 龟甲发出嗡嗡嗡的响声，翻滚速度越来越快，最后直接炸成碎片。里面的三枚铜钱也应声飞出，深深地刺入地板之中。 玄机子已经衰老得快站不稳，强撑着精神望向那三枚铜钱，然后苦笑道：“原来如此，不是我算错了，是有人改了因果。” 白素贞连忙扶着玄机子说：“妹妹你先休息一下。” “不用，我又没病，只是老了，休息再久也没用。之前我卜算的结果应该是没错的，但有人出手，将因果都改了，才让道然陷入绝境。”玄机子强撑精神说。 “逆转因果？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天地间就没几个，道然是法海禅师的弟子，是灵山的人，谁敢这样做？”白素贞惊讶地问。 “别人会给灵山面子，但我们得罪过的那位可连佛祖面子都不给。”玄机子苦笑说。 “我们得罪过的……你是说，大自在天？”白素贞露出震惊的表情。 玄机子、道然和白素贞，三人是在苏州城相识的。当时正好遇到黑山老妖屠城血祭，祭祀的对象就是大自在天。 道然召唤天龙八部，再与白素贞联手，将黑山老妖赶走。而玄机子则在这场对抗之中提供了情报，是她算出了黑山老妖在暴雨中屠城，将道然引入因果之中。 这么说来，三人确实都得罪了大自在天。 而这位的地位，确实不比佛祖差多少，而且他出了名的喜怒无常，根本分不清楚他是善是恶，行事全凭心情。 “我还疑惑，师父的索命魔音什么时候练到这么高深的境界了，其实也是大自在天出手相助，帮他设下这个陷阱。道然如今迷失在大自在天的神国之中，无想、无烦、无恼、诸般美好尽在其中。 “这原本是涂灰外道修成正果之后飞升的洞天福地，而道然修为太浅，大自在天的神国对他来说就是绝地，只要他把持不住，魂魄便会融入其中，化作神国的一粒尘埃，从此魂飞魄散。”玄机子竭力解释说。 白素贞听了，恍然大悟：“怪不得我用尽办法都无法将他救回来，这根本不是幻境，这是让道然提前飞升！” 幻术，终究是虚假之物，终究是能够破解的。 但飞升神国却不一样，那是所有修行者的终极追求，不管是灵山佛国，还是大自在天的神国，又或者是天宫，都是真实存在的，以白素贞的法力，怎么可能破开这些洞天福地将道然救回来呢。 “那我们要怎么办？”白素贞问道。 玄机子苦笑说：“没办法，我们怎么可能是大自在天的对手，他刚才甚至没阻止我进行卜算，否则我根本算不出来，早就寿元耗尽而死了。我猜，他就是想看我们痛苦挣扎然后绝望的样子。亏本了，早知道算不出来办法来，我就不算了。” 玄机子看着自己满布皱纹的双手，叹息道：“这位神灵，真是记仇啊。” 白素贞听了，也是无比绝望。 就算她法力再高十倍，也不会是这位大自在天的对手，现在更是连对方一根指头都比不上，但难道要眼睁睁看着道然死在眼前？ “不，我绝对不会放弃。”白素贞坚定地说。 “你有什么办法对付大自在天？”玄机子好奇地问。 虽然很可惜自己大半寿元白白浪费，但玄机子只是感慨片刻就已经恢复了冷静。 在选择卜算之道那时，玄机子就很明白什么叫做因果，既然选择了跟道然坐在同一条船上，那就注定因果纠缠报应不爽，今天的结果，她其实早有心理准备。 选择卜算之道的修行者从来不怕面对死亡，包括自己的。玄机子怕的只是自己什么都没算出来，死得不明不白。如今她知道了真相，死了也能瞑目。 玄机子看到白素贞竟然还不放弃，也有点佩服，一般修行者谁敢跟大自在天作对，那真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 “我不知道，但之前道然确实有过一丝清明，曾经短暂从神国中挣脱。他当时提醒我，只有破戒才能活下来，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我相信他的判断。”白素贞说。 “那又如何，他自己都没破过戒，现在人都昏迷不醒，我们能怎么帮他，直接喂他喝酒吃肉吗？”玄机子问道。 “我不知道，但一个和尚，被人强灌酒肉，也算破戒吗？”白素贞这次问的是神秀，对于佛门戒律，还是问和尚比较靠谱。 “阿弥陀佛，被迫的自然不算破戒。”神秀老实地回答。 佛门戒律也没有那么死板，三净肉都可以吃，更何况是被人强灌酒肉。 “如果破戒非要他主动才算，那就无解……等等，或许也不一定。”玄机子摸了摸自己皮肉松弛的下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对白素贞招了招手。 白素贞有点奇怪，凑近去问道：“怎么了？” 玄机子凑到白素贞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白素贞听了顿时瞪大了眼睛，白皙的脸颊迅速变得通红，仿佛有热气从她头顶蒸发出来。 “这……这也算吗？”白素贞颤声问道。 “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这个了，你知道的，男人只要能竖起来，就算是他主动。”玄机子笑道。 船上众人听到这话，基本上都明白过来，只有小青一个好奇地问：“什么竖起来？他都没头发！” 白素贞羞得话都说不出来，一挥手卷起大风，将所有人都送了出去。房间之内，只剩下玄机子、白素贞和道然三个。 “你留着我干嘛啊？”玄机子奇怪地问。 “你出的主意！”白素贞激动地说。 “哦，你想让我来？也不是不行，我也馋他身子挺久了，只不过，我现在这模样，力不从心啊。”玄机子毫无顾忌地说。 玄机对道然没有什么男女之情，两人是单纯的合作关系，勉为其难可以算是朋友。 但玄机子是个女道士，却不需要像佛门那样守戒，要是道然真邀请她春宵一度，玄机子也是不会介意的。毕竟，道然长得非常好看，女人看了没有不动心的。 白素贞哪里受得了玄机子这满嘴车轱辘子，她对这些事情也只是一知半解，根本没办法接话。 “我……我不知道要怎么做。”白素贞咬着牙说。 玄机子看着脸色通红的白素贞，没想到这千年的女妖怪还这么纯情，忍不住打趣道：“那何必勉强，这千灯河有的是懂行的，我看那董小宛就很懂，而且她一定愿意。” 白素贞一听，斩钉截铁地说：“那不行！” 话刚出口，白素贞就忍不住想捂住自己发烫的脸，这话说出来也太丢人了。 玄机子笑得气都岔了，真好奇道然是从哪里捡来的蛇妖，一点妖怪的样子都没有。 白素贞虽然羞得脸色通红，但还是坚定地说：“救人要紧，你究竟帮不帮忙？！” 玄机子也不开玩笑了，认真地说：“帮，我当然要帮了，要是你真将他救回来了，也有我一半功劳，我还想靠他飞升呢。” “那……那现在……要怎么做？” 白素贞看着昏迷的道然，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那种事情，她只是大概知道一点，但千年来就忙着修炼，哪里知道具体要怎么做。 “这个嘛，先将衣服脱了吧。”玄机子说。 “脱……衣服？脱他的吗？”白素贞紧张得双手都在发抖。 玄机子很严肃地说：“是你们两个，都要脱。” 第206章 一刻钟 罗衣轻解玉脂现，青丝半掩芙蓉面。白素贞强忍羞涩，脱下身上白衣，浑身肌肤已经尽染粉红，千年道心都快承受不住。 但望向昏迷不醒的道然，白素贞还是强忍不安，伸手将他的僧袍解开，只是她的眼睛根本不敢睁开，只靠双手乱摸。 “啧啧，果然是增之一分则肥，减之一分则瘦，我是女人都觉得这身子绝美，怪不得这花和尚对你另眼相看。”玄机子感慨说。 白素贞不管是容貌还是身姿，绝对是上上之选，像是完美的白玉，没有一丝瑕疵。 再看一眼道然，玄机子忍不住可惜，早知道就先下手为强了，这花和尚不管怎么看都是那么完美，与白素贞一样是人间绝色。 玄机子只觉得这一对真是天作之合，没有白素贞这等绝世姿容，实在很难配得上道然这个花和尚。 “别再说了，现在要怎么做？”白素贞红着脸说。 “哎呀，笨死了，这都不会吗？” 玄机子看得上火，都这个地步了，怎么还要人教啊，顺着本心而行不就行了？ “可是，我真的不会。”白素贞委屈巴巴地说。 玄机子也没多少这方面的经验，不过她看的书多，思考片刻，对白素贞说：“洗手你总会吧？” “洗手？”白素贞奇怪地问，这种事情跟洗手有什么关系，不是做完之后再洗么？ “现在，他就是左手，你就是右手，你平时洗手是怎么洗的？手指交缠，将每一个缝隙填满，然后摩擦……”玄机子很努力地描述着。 白素贞听了，顿时生出许多画面，顿时双颊发烫，但她还是义无反顾地俯下身子，与道然紧贴到一起。 ………… 极乐是一个很抽象的概念，道然之前总觉得这种感觉只是夸张。贤者时间告诉道然，这世上所谓的极乐，往往都会变成索然无味。 这么说虽然有点渣，但道然一直是这么认为的。人的情绪，怎么可能一直处于亢奋和欢乐的状态，随着阈值的不断提高，人会慢慢麻木才对。但在这奇怪的空间之中，道然真切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极乐。 他甚至什么也不用做，就能体会到这种从内到外的极乐和自在。 原本他会在这极乐之中一直沉沦，他未成正果的魂魄会在极乐之中崩溃，融入这个空间，彻底消失不见。这也是道然最大的弱点，系统给他加了这么多属性，没有一个能增强他的魂魄。 道然是真的要完蛋，而他甚至很乐意这样魂飞魄散，都生不出半点反抗的想法，直到系统提示的出现。 突然间，他的剑法+1，这个提示让道然的极乐状态被打断。 就像是突如其来的贤者时间，让道然得以冷静思考，然后他努力地向外发出了信号。 只有破戒的奖励提示可以让他恢复神志清醒。 而道然也没有坐以待毙，极乐是吧，系统奖励也是极乐的一部分，道然便将自己的意识全部集中在这方面，试图暂缓自己魂飞魄散的机会。 然后，道然就看到了这剑法+1究竟是什么情况。 【陷人于绝境，致人死亡，犯杀生之戒。】 【你的破戒僧天赋发动，你的剑法+1。】 死了？谁死了？ 道然有点迷湖，地宫里面就一群干尸，被紫霄神雷化为灰尽也没出现杀生的提示。 极乐之意再次席卷而来，让道然的思维模湖，他只能继续努力回想，然后他想起了被自己扔到角落的柴熙诲。 “哦，原来是皇帝死了，怪不得能加剑法这种有效属性……不好，又想躺平了……” 道然的意志再一次沉沦，毕竟什么都不想实在太舒服了，在这个地方，思考反而是一种沉重的负担。 就在道然感觉自己承受不住，要彻底融入这片极乐净土之中时，系统提示终于出现。 【肌肤之亲，破犯色戒。】 【你的破戒僧天赋发动，你的灵觉+1。】 道然已经迷湖的意识再次凝聚，这一次仿佛比上次更加清醒。 “破色戒？我去，我做了什么？不对，是谁在馋我身子？！” 道然马上就猜到了大半，肯定是有人在馋他的身子，并且正在付诸行动。就像是玄机子所说，只要竖起来了，就算男人主动。 色戒也是一样，心志不坚，有了反应，自然就算破戒了，不管是被动还是主动，都算破戒。 问题是，究竟是谁在馋他身子？ 中暗算之时，道然的身边只有白素贞，但道然并不觉得白素贞会主动做这种事情，完全不符合他对白素贞的了解。 “该不会是小青吧？不对，这憨憨根本不懂。莫非是董小宛？”道然皱眉猜测。 要是白素贞将他送回了千灯河，那董小宛主动献身的几率很大，毕竟千灯河上没有比她更适合的了。不管是从专业技术还是从个人感情来说，董小宛应该是最有可能的一个。 当然，也不能排除玄机子的可能。虽然两人更像是损友，但玄机子不止一次明确表示过馋道然的身子。道然也知道这女道士对男女之事看得很平常，关键时候自己动手也并非不可能。 又或者，都不是，只是随便找了个以前在画舫上班的姑娘，这也很有可能，毕竟她们也是专业技术出众，说不定可能快速解决问题。 道然不敢放弃思考，必须趁着自己意识恢复的时候，多往那方面想。因为色戒这种东西，自己配合的话破戒效果会更好。 此念一生，系统的提示果然就接二连三地出现。 只是系统似乎没有再用随机奖励来刺激道然的血压，每一次加点都加在【灵觉】这个属性上。 灵觉这个属性，道然一直觉得有点鸡肋，一开始的时候只是模湖的第六感，类似危机感知，或者是微弱的破视效果。当道然开始修炼天目之术，这二郎真君的看家本领就完全替代了灵觉的作用。 加上一直以来【灵觉】属性都是个位数，所以道然都快忘了这个属性的作用。 直到现在，一口气加到两位数，道然才有了明显不同的感觉。 道然感觉更爽了！ 原本已经是极乐的感觉，再次增加了一丢丢。道然明白，之前的极乐来自这片神秘的世界，作用于他的魂魄，而这多出来一丢丢的爽，则是来自他的肉身。 这种感觉很奇妙，让道然在无边极乐之中保持了一点清明，既能够享受这种近乎成道的喜悦，又能够维持自我意识。而灵觉属性的强化，让他隐约能够感应到更多的东西，例如这方世界究竟是什么模样。 之前道然只知道自己躺平很爽，但究竟是躺在什么地方，他一无所知。看不见听不见感觉不到，周围都是混沌，没有半点颜色与物质。 但此时，他似乎隐约能够感应到这世界的轮廓。就在他努力想看清楚周围的一切时，耳边传来惊讶的声音：“你竟然在适应我的神国，有趣有趣！” 这声音非男非女，非老非幼，仿佛汇聚了几万种不同的声音，却又完美地融合到一起。这种感觉，道然有印象。 “大自在天！”道然说出了对方的名字。 “不错，是我。”大自在天毫不在意地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或许对他来说没必要向道然一个小角色撒谎。 “不是吧，堂堂魔主，这么小气，暗算我一个小和尚？”道然对大自在天说。 “呵呵，激将法用得不错，但你搞错了，我不是佛，我是魔中之魔。我可不讲什么辈分，也不用守什么规矩。只要我想做，我就会做。所以激怒我，对你来说不是什么好的选择。”大自在天说。 道然本来还想回一句：“你有种去跟佛祖干架。”但想了想，这位魔主是不会跟你讲道理的，涂灰外道屠城祭祀都可以，弄死他一个小和尚真不需要看佛祖的脸色。 自己要是再开口挑衅，恐怕就会死得渣都不剩。 上辈子道然是个八面玲珑喜欢钻营的小人物，能屈能伸对他来说是基础技能，马上就换了语气说：“魔主法力无边，小僧自然是不敢冒犯。但魔主当真是为了上次苏州城血祭之事找小僧报复？这未免有点小题大做吧？” 黑山老妖血祭苏州城，看似很严重，但对于大自在天来说，一两场血祭的成败，对他来说应该无足轻重。就算退一万步说，大自在天就是这么小气，非要报复道然，也不用等到今天啊。 大自在天一巴掌拍下来，法海都保不住道然，何必拖延这么多时间？对于大自在天这等存在，应该不会有“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的情绪，这其中必定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你以为是我亲自出手对付你，其实只不过是我随手布下闲棋，你这只小苍蝇自己撞进来而已。要不是看到你挣脱了这大自在大欢喜的意境，我都懒得看你一眼。”大自在天说。 道然听了，马上陷入沉思，很快他就得到了答桉：“原来如此，千宿真人是魔主你的棋子！” “还算聪明。”大自在天称赞说。 道然听到大自在天承认了，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之前种种疑惑之处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释。 一个西游时期黄花观的童子，到如今祸乱天下的国师千宿真人，这变化未免太过传奇了。 要知道千宿真人当初在黄花观的时候，连修行者都不算，看到百眼魔君被收拾了，这才觉悟走上修行之路。就这种天赋，只能说一般。 但短短时间，千宿真人就成了医卜星象无一不精的修行天才，这个转变未免太夸张，比道然更像一个主角。 修行方面，还能用天赋和奇遇来解释。 但藏在荒村地宫的两具长生不老尸就不是靠天赋能获得的宝物了，要知道其中一具是旃檀功德佛的法蜕啊。一位真佛的法蜕，在佛门也是重宝，千宿真人凭什么拿到手？ 殷温娇的尸体有可能被千宿真人找到，但血脉追踪术再厉害，还能追到灵山去啊？千宿真人怎么敢上灵山偷佛宝啊？ 是大自在天出手，将旃檀功德佛的法蜕送给了千宿真人，才有了后面的故事。 千宿真人能够培育出这么多神奇的蛊虫，炼制这么多仙丹，估计都跟这具法蜕密切相关。 至于大自在天为什么要帮千宿真人，魔主搞事什么时候需要理由了，这完全就是本职工作，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而千宿真人也没让他失望，真搞得凡间乌烟瘴气，连六道轮回都被他搞崩了。要不是道然出手，想靠凡人自己修复，至少得十几年。 道然苦笑，还真是自己一头撞上去的。大自在天根本没针对他，人家针对的是整个凡间，格局老大了。 只不过，道然也不觉得后悔。 修行，修的就是一个念头通达，既然无法看着无辜者受苦，道然就不可能袖手旁观，不然还不如在金山寺当个一辈子敲钟念佛的和尚。 “魔主大人，是小僧不自量力，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话可说，但能否求魔主大人高抬贵手，给我一个轮回的机会。”道然语气平静地对大自在天说。 “生死关头，能够不怒不怨，你这小和尚倒也难得。不过你用不着向我求情，我根本没向你出手。你之所以来到我的神国，是因为你被那小道童暗算。如今你已经挣脱这大自在之境后，随时可以离开。我只不过是好奇，才跟你多说几句。”大自在天说。 “当真？”道然惊喜地问。 “呵呵，你还不值得让我撒谎骗人。只不过，你也别高兴得太早，你在我的神国中沉沦时间太长，三魂七魄已经散了大半。就算让你的魂魄回归肉身，你也活不了多久。”大自在天说。 道然脸色剧变，他能够感受到自己的魂魄非常虚弱，但他以为是暂时性的，可以慢慢恢复。但现在听大自在天的说法，自己已经快死了？ “小僧还有多少时间？”道然问道。 “此刻你我交流，瞬息万念，但当你魂魄回归，最多只能再活一刻钟。”大自在天说。 第207章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一刻钟。 道然没想过自己的寿命只剩下这么点，死亡来得太过突然，让他毫无准备。之前明明还占尽优势，怎么只是听了一句魔音，自己就要死了呢？ 修行之路果然是步步凶险，看来这辈子到头了，不知道能不能找大头鬼混个鬼差当当。 仿佛是看穿了道然的想法，大自在天嘲讽道：“你魂魄残缺，也就在这大自在神国才能完整地思考。等到你魂魄回归，直接就变成傻子了，就算投胎也只会变成白痴。” “阿弥陀佛，这次佛祖没保佑我啊。”道然感慨说。 【诽谤佛祖，犯妄语之戒。】 【你的破戒僧天赋发动，你的灵觉+1】 又是灵觉+1，道然感觉系统在努力地提醒自己，或许这个灵觉属性是活下来的关键？ 大自在天听到道然的话，忍不住有些惊讶。 “我还以为你是因为信佛所以不怕死，没想到是看走眼了。”大自在天说。 敢当着大自在天的面说佛祖的不是，这小和尚称得上大胆包天。 “阿弥陀佛，魔主说笑了，世人大多是因为怕死才信佛。”道然笑道。 “哈哈，你这小和尚有点意思。不经佛祖，偏偏有不小的佛性，真是少见。” “既然魔主觉得小僧有点意思，能否救小僧一命？”道然对大自在天说。 “你脸皮倒是够厚，不愧是佛门弟子。”大自在天说。 道然并不在意魔主的嘲讽，人家是跟佛祖都平起平坐的大老，想怎么骂就怎么骂。 “救你一命，倒也不是不行。只不过，有个条件。”大自在天说。 “什么条件，还请魔主尽管说来。”道然恨不得拍着胸口给他保证，至于做不做得到以后再说。 “可不要答应得这么轻易，我要你转投我涂灰外道，你可愿意？”大自在天问道。 大自在天不觉得道然会同意这个要求，涂灰外道虽然勉强也算佛门，但实际上比邪魔外道更受佛门排挤。 而道然是佛门罗汉的弟子，是修行的天才。不仅如此，道然年纪虽小，颇具慧根，还有一副慈悲心肠，可以说是在灵山已经挂了号的角色，将来最少也是罗汉果位。 别看道然现在魂魄有缺，但灵山绝不会坐视不理，等道然投胎转世，法海应该就会将他重新渡入佛门。养魂之术法海是不会，但佛门会，法海只要去紫竹林求得一滴杨枝甘露，什么魂魄受损都能补回来，甚至还有天大好处。 所以，大自在天只不过是逗道然玩，想看看这小和尚绝望的表情而已。 然而，就在大自在天以为能够让道然为难的时候，就听到这小和尚大声地说：“师父在上，请恕徒儿不便行跪拜之礼，但从今日起，徒儿一定听师父的话好好修炼，不会丢了涂灰外道的脸面。” 大自在天感觉自己有点草率了，应该一开始就用他心通挖开这小和尚的心，看看究竟是什么颜色。 ………… 画舫之中，白素贞脸上红晕未退，还在笨拙地与道然肌肤相亲。道然与大自在天在神国中交流瞬息万念，聊了这么久，实际上只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 就玄机子指点着白素贞，准备进行下一步的时候，道然睁开了双眼。 道然与白素贞四目相对，感受到怀中的温香软玉，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 道然没有猜错，确实是破了色戒才让他恢复了一点神智，但令道然没想到的是，竟然是白素贞亲自帮他破戒。 “姐姐……”道然开口说了两个字，白素贞就像是被针蛰了一下，整个人吓得跳了起来。 道然顿时将这白玉美人看了个清楚。之前白素贞渡劫之时是昙花一现，已经让道然怦然心动，此时再看第二次，这玉染胭脂比之前更添动人妩媚。 道然很想多看几眼，但白素贞已经挥手变出一件洁白长裙将身体包得严严实实，就连道然也是一样，原本脱掉的僧袍重新穿在了身上。 道然还想说话，白素贞却一脸严肃地伸手点在他的眉心，指尖迸发出轻柔的法力，滋润着道然的魂魄。 “奇怪，你的魂魄怎么会完好无损？之前明明与大自在天的神国相融，三魂七魄都散了大半。”白素贞惊讶地说。 道然笑道说：“姐姐无需担忧，我魂魄无碍，不仅如此，还得了不少好处。” “切莫大意，魔主神国连罗汉都不敢乱闯，稍有不慎就会魂飞魄散。你好好休息，先养好伤势。不行，我去给你熬些药，可以助你固本培……不对，是壮魂养魄。”白素贞有点语无伦次。 道然看得出来，她在全力转移话题，完全不想聊刚才发生了什么。 这种鸵鸟心态让道然忍不住想笑，但他可不能就这样放白素贞离开，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将她拉住。白素贞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除了自己的心跳之外什么也听不见。 白素贞只觉得自己心跳突然变快了一百倍，要不是作为千年大妖体质强大，恐怕心脏都要炸开。 道然感觉到白素贞的手都在颤抖，看到她犹如受惊小鹿般的姿态，打消了将她拥入怀中的想法，只是走到她的耳边小声地说：“姐姐，谢谢你。” “谢我什么，我什么也没做。”白素贞的声音细如蚊蚋，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明明耳朵嗡嗡作响，但道然这句话白素贞却听得无比清晰，同时心里稍稍松了口气。还好道然没有追问刚才发生的事，不然她真的想直接跳到千灯河里闭关一千年。 道然笑了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过头对无比苍老的玄机子说：“抱歉，这次是我连累了你。” 玄机子毫不在意地摆摆手，用沙哑的声音说：“所谓因果便是如此，不可能只占便宜而不付出代价。” “或许，我可以帮你将寿命夺回来。”道然说。 玄机子听了，并没有露出惊喜的表情，只是澹澹地说：“我都说了，这就是因果。纵使你能帮我恢复寿命，代价又由谁来付呢？” 道然没有解释，只是说：“反正试一试也无妨，只不过不是现在，我还需要准备些东西。” 玄机子听到这里倒是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问道：“看样子，你还真得了天大的好处。” “运气不错，算是因祸得福。时辰快到了，等我收拾了你师父，我们再慢慢细说。” “你现在就要对付我师父？可是阵法还没彻底沟通开封水脉，你有把握吗？”玄机子问道。 道然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然后说：“我有九成把握，只不过我时间不多，三更天前，要将国师解决。” ………… 重阳观中，千宿真人突然心神不宁，正在炼制的丹药顿时因为火候变化而废了大半。 千宿真人有些心痛，现在炼丹的材料不好找，每一次失败都是非常重大的损失。但千宿真人顾不上这些，修行者心血来潮绝非好事，他似乎感觉到危机正在逼近。 “难道说，道然已死，法海要来了？”千宿真人喃喃自语，拿出龟甲与铜钱，试着进行占卜。 谁料，这铜钱刚放入龟甲之中，整个龟甲就化作碎片，三枚铜钱也叮叮当当地掉在地上。 千宿真人眉头紧皱，看着这三枚铜钱。 “不可能，这小和尚应该是必死无疑，为何我反而要死在他的手上？一定是我算错了。”千宿真人对自己说。 千宿真人平时的算命准确率也不算太高，牵扯到自身的关键问题更是只有一半准确率。在他看来，道然还未修成正果，魂魄未经锤炼，一旦进入大自在神国，必定要魂飞魄散。 这必死之人，又怎么能来杀他？ 虽然心中笃定道然必死无疑，但他还是暂停了炼丹，来到重阳楼的顶层，准备将守护法阵再调整强化一番。 因为有卜算之术的存在，千宿真人从来没想过跑路。以他和玄机子的关系，对方想要占卜出他的位置不要太简单。一旦离开阵法的守护，千宿真人很有可能会被法海一巴掌拍死。 所以不管如何，千宿真人是绝对不会离开他苦心经营的重阳观。只要大周皇朝还在，只要法海不敢用天下数百万人的性命来换，他就可以安枕无忧。 曾经是这样没错。 但当千宿真人来到重阳观的顶层，仔细观察那代表大周国运的气运之龙时，却震惊地发现，这气运之龙竟然出现了崩溃的迹象。 “怎会如此？！”千宿真人无比震惊。 在他的计划里面，皇帝柴熙诲只一枚棋子，被他当做诱饵将道然引入陷阱。柴熙诲对国运是有极大影响，皇帝意外身亡，皇朝气运自然也会受损。 但为了应对这个情况，千宿真人早有准备。在柴熙诲被道然抓走之后，千宿真人就马上入宫找到了庞太师，对他说：“先帝必死无疑，你尽快找人继位吧。” 面对自己最大政敌的建议，庞太师并没有反驳，反而同意地点了点头，然后说：“我会让太子暂时监国，十日之后登基。” 庞太师是亲眼看到道然刺王杀驾，他肆无忌惮地将柴熙诲化为焦炭，又一拳打爆他的脑袋。虽然柴熙诲活下来了，但最后也被道然带走。 当时，庞太师的心就凉了半截。 道然的手段他见识过，知道这位皇帝陛下是没任何回来的机会了。国不可一日无君，千宿真人只是提醒他换皇帝，并没有插手人选，庞太师虽然不解，但也不会在这个关键时候跟国师唱对台戏。 因此，太子就成了最适合的人选。 只不过，他因为刺杀柴熙诲而被关了起来，用什么理由将他捞出来，这得庞太师费点心思。 这就是千宿真人的底气所在，他早就知道柴熙诲要完蛋，安排好了继任者稳住皇朝气运。太子不需要马上登基，只要履行监国之实，皇朝气运就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 然而，眼前所见的气运之龙仿佛经历过一场惨烈的厮杀，身体各处都出现崩溃的迹象。 这么描述或许有点不正确，千宿真人仔细观察之下，发现气运之龙并非崩溃，而是在逃离。气运之龙仿佛不想被阵法所束缚，正在疯狂挣扎，想要与阵法分离，而且快要成功了。 重阳观的法阵与气运之龙息息相关，气运之龙崩溃，阵法自然就出现了无数破绽。 不等国师进行修补，两道人影就出现在了重阳观前，正是道然与白素贞。 千宿真人看到道然现身，顿时吓得脸色发白，大声咆孝道：“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你怎么可能不死？！” 道然听了，只澹澹地说：“阿弥陀佛，是小僧的师父出手相救。” 千宿真人不屑地说：“就凭法海？他有什么资格打破大自在天的神国将你救出来？” 道然笑了笑，他说的师父，可不是指法海。 不过现在快到三更天了，道然没有时间跟千宿真人在这里聊天，转头对白素贞说：“姐姐，请你破阵！” 白素贞点了点头，直接现出白蛇原形。 大如山岳的巨蟒悬浮于半空，巨大的蛇尾朝着重阳观的阵法横扫过去。 轰隆巨响，重阳观外显出无数玄奥的符文。这阵法被白素贞一尾巴扫出了原形。白素贞也并非以蛮力来破绽，长尾横扫之时，她的法力就通过阵法破绽钻入其中，开始不断进行破坏。 内有气运之龙在挣扎逃离，外有白素贞不断以强大法力破阵，里应外合之下，这重阳观外的阵法已经及及可危。 千宿真人连忙画符念咒，用自己的法力来修补阵法的破绽，要将白素贞挡在外面。这重阳观不愧是千宿真人经营了数十年的老巢，只见重阳观内灯火大作，无数犹如实质的光影飞出，朝着阵法各处飞去。 这些光影像是粘稠的胶水，竟然将濒临破碎的阵法粘合起来。 道然看得清楚，这手段也是分外眼熟，分明就是七情真人的看家本领，将人的七情六欲化为实质，只要经过炼制，就能施展出各种妙用。 一旦让这些情绪之力将阵法修补好，凭白素贞的本事就没办法破阵了。 而就在此时，道然双手合十，朝着千宿真人大声吟诵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第208章 决战 当道然念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句真言时，千宿真人就像是中了定身咒一般，整个人怔住。 千宿真人完全没想到有人会用索命梵音来对付他，这可是他自己呕心沥血，以涂灰外道的魔功与旃檀功德佛法蜕相互融合，另辟蹊径创造出来的法术。 这索命梵音威力极大，能将人的魂魄直接送入大自在天的神国之中，只要片刻就会魂飞魄散。 但威力这么巨大的法术，施展起来也是极为苛刻，没有佛魔两道的法力相互融合，是没办法施展的。千宿真人自己都不行，必须要借助旃檀功德佛的法蜕才行。 而现在，道然站在他面前，直接念出了这句真言。 而且威力还想当不错，千宿真人只觉得魂魄被重锤命中，晕乎乎的，差一点就要被送入大自在天的神国里。 还好，千宿真人对这法术非常熟悉，而且修为比道然强上许多，这才勉强稳住了自己的魂魄。 但等到千宿真人恢复神智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白素贞趁着这个机会，再次轰击重阳观外的阵法，眼看着破绽越来越大，气运之龙竟然与阵法彻底分离，朝着皇城飞去。 失去了这气运之龙的守护，重阳观外的阵法就变得不堪一击，被白素贞彻底破开。 阵法已经彻底被毁，再也没有修复的可能。 千宿真人看着阵法被迫，皱起眉头，对道然说：“原来，你夺了我的国师之位。” 他是靠着国师之位来调动大周气运的，如今气运之龙离他而去回归皇城，唯一的理由就是他被剥夺了国师之位。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办到的？”国师问道。 柴熙诲落在荒村地宫，应该已经命丧干尸之口，太子能够监国，千宿真人也出了一半的力气，是谁剥夺了他的国师之位？ “阿弥陀佛，因为太子殿下没想过长生不老。”道然说。 来重阳观之前，道然先入了皇宫，找到了那位兴奋得半夜没睡的太子殿下。 原本已经被下了大狱，以为自己这辈子已经完蛋，没想到突然就让他监国，这很明显是要登基为皇的节奏。这人生大起大落得太快，让他怎么能睡得着？ 六十岁的人了，也不知道能做多少天的皇帝，少睡一天也没什么所谓了。 道然突然出现，让这位太子吓了一跳，但他不愧是等了六十年的人物，很快就冷静下来，对道然说：“道然圣僧深夜来此，不会是要我的性命吧？就算是，能否等我登基之后？我就算死，也想以皇帝的身份去死。” 道然双手合十说：“阿弥陀佛，小僧并非为杀殿下而来。只是想请殿下下一道旨意，除去千宿真人国师之位。” “圣僧是要对付千宿子？”太子问道。 “不错，千宿真人祸国殃民，今日正是清算之时，因此小僧想请殿下除去他的国师之位，以免连累了大周皇朝的气运。” 太子没有犹豫，一口答应：“好，我这就下旨。” 这态度反而让道然有点意外，原以为还得用点别的手段，没想到这位太子这么干脆。 太子看出道然的不解，笑道：“我早就想杀了那妖道，圣僧既然愿意代劳，我当然是全力配合。” “殿下不想长生不老？”道然问道。 “长生不老，然后等着我的儿子或者孙子头发花白时拿着刀刺入我的胸口吗？”太子苍老的面容露出苦笑，继续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自己都受不了这种折磨，何必让我的子孙承受？人固有一死，我只要是以皇帝身份死去，于愿足矣。” “或许，殿下到时候可以退位当太上皇？”道然试探着问。 太子摆了摆手说：“我知道这张龙椅有多诱人，无数人得手就不愿意放开了。我父皇曾经是个雄才大略的君王，最终变成了一个昏君，我远远不如他，还不如现在先断了念想。” 道然听了，敬佩地说：“阿弥陀佛，殿下能这么想，先帝不如殿下多矣。” 这话也是真心诚意，长生不老的好处放在眼前，太子竟然都能拒绝，换了道然是绝对办不到的。 就这样，太子写好了诏书，在盖上玉玺的那一刻，皇朝气运就发生了变化。气运之龙开始挣脱重阳观外的法阵，让千宿真人失去这张最大的底牌。 这还是因为圣旨还没公告天下，要是在早朝上直接宣布，那气运之龙就不是挣扎，而是直接冲破阵法，千宿真人再厉害十倍也拦不住一朝气运反噬。 当然，这些细节没必要给千宿真人细说，面对满腹不解的千宿真人，道然劝道：“没了国运之佑，国师你不如束手就擒吧。” “呵呵，你以为没了阵法，我就输定了？小和尚，你未免太小看我了。” 千宿真人冷笑，无数黑色流风从他身上飘出。这狂暴的黑风犹如实质，重阳观被直接撕碎，托着千宿真人的身体飞到半空。 白素贞没有丝毫保留，张嘴吐出一团三昧真火，烈焰覆盖了方圆百丈距离，让千宿真人无处可逃。 但这黑风似乎也并非凡俗，竟然能够将三昧真火吹到两边，保护这千宿真人不伤分毫。眼看三昧真火无效，白素贞也不浪费法力，粗大的尾巴横扫而过，鳞片上还有金光流转，附带着坚不可摧的金刚之力。 要是当初在兰若寺出手的是白素贞，这一尾巴下去，整座兰若寺连带树妖姥姥都要被扫成碎片。 如此恐怖的力量，千宿真人并没有硬抗，身体瞬间虚化，与黑风融为一体。白素贞的长尾横扫，只打散了一团虚影。 千宿真人融入夜色之中消失不见，白素贞吐出猩红的舌头，感应着四周的法力变化，试图找到千宿真人的所在。很快，白素贞就锁定了千宿真人的位置——就在道然身边。 千宿真人身体虚化之后，悄悄来到了道然的身边。自己苦心算计了一切，结果都被这个小和尚破坏，千宿真人对道然是恨之入骨，自然要先将他杀了。 千宿真人刚现身，周身的黑风就化作利刃，朝道然绞杀过来。黑色流风之中，隐约可见金色的丝线埋在里面，这是厉风等国师门徒用过的金线符咒，此时有千宿真人亲自施展，威力大了何止十倍。 别说是肉体凡胎，就算是精钢铸造的山峰都能切成粉碎。 道然仿佛反应不过来一样，被这些暗藏金线的黑色流风缠住，金线深深地勒住他的身体，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这些比飞剑还要锋利的金线，竟然切不开道然的血肉，连皮都没破，道然只是被捆起来而已。 “罗汉金身？！这怎么可能？！”千宿真人震惊地说。 见鬼了，这小和尚修炼的是什么功法，硬得跟修成正果的佛门罗汉一样。 道然自然不会跟他解释，开口又念了一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千宿真人的脑袋嗡嗡嗡地乱响，耳边全是这句真言的回响，震得他暂时失去了思考能力。 这次距离更近，效果更好。 道然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心中默念天龙八部护身咒，血光与烈焰齐现。两道婀娜多姿的曼妙身影出现，正是道然最强的两位护法，幽禅天和罗睺猗。 幽禅天刚现身，朝着千宿真人打出一道纯粹得透明的火焰，这是琉璃火。琉璃乃是佛门七宝之首，这琉璃火乃是幽禅天最得意的神通，这琉璃火不伤肉身，却能将人体炼成琉璃。 听起来像是好事，实际上是将人体的五脏六腑和经脉都化做琉璃，让人变成一具凋塑，彻底失去生机。 与这晶莹剔透的琉璃火相比，罗睺猗的攻击就显得简单直接，就是抡起狼牙棒当头砸来。但这狼牙棒上缠绕着浓烈的血光，所到之处全是黑色的细纹，仿佛连空间都要被砸碎。 千宿真人还处于晕眩状态，身体无法动弹，琉璃火与狼牙棒便毫无阻碍地落在他的身上。 千宿真人先是身体迅速化为透明的琉璃，然后被狼牙棒彻底砸成粉碎。 只一次合击，千宿真人就死无全尸了。 千宿真人一死，道然身上的金线便全部崩溃，只是身上的僧袍便成了一堆破布。 但道然顾不上用障眼法遮掩自己的要害，反而仔细盯着那满地的碎渣。 事实证明，这并非他过分小心，那些琉璃碎片竟然重新组合起来，然后变回血肉状态。明明已经彻底粉碎的千宿真人，竟然能够在眨眼间恢复。 “天罡三十六变！原来你也会这门神通！”罗睺猗意外地说。 天罡三十六变与地煞七十二变一样，都是大名鼎鼎的神通，变化之术只是次要效果，真正的用处是躲三灾。 即使得道成仙，长生不老，活得久了一样会引发风火雷三灾。这三灾都是才体内生成，任你是大罗金仙都逃不过，撑不住就要化为飞灰。 三十六变与七十二变都是应对三灾的神通，练成之后就等于多了几十条命。三灾躲不过去，就以命抵命，自然就能顺利避过灾祸。 千宿真人也会天罡三十六变，刚才就是用其中一条命来抵挡了粉身碎骨的死亡。 虽然对手有这种逆天的神通，但罗睺猗没有半点慌乱，反而兴奋地说：“我倒要看看你练出了多少条命！吃我一棒！” 血光缭绕的狼牙棒再次挥出，势大力沉的重兵器让罗睺猗玩出各种花样，招式比剑法还令人眼花缭乱。 千宿真人再次架起黑风，将罗睺猗的狼牙棒挡住，努力地想要拉开距离。偷袭道然是个错误的选择，他真没想到这小和尚身体会硬成这样，连他最厉害的金线符咒都切不开。 一步错，步步错，幽禅天和罗睺猗都是强者，要是本体降临的话，单对单千宿真人都打不过。眼前两个虽然只是分身投影，但这两位战斗经验都非常丰富，法术与武艺配合得天衣无缝，将千宿真人逼得只能防守。 道然在一旁看着，同时不断运转法力，准备再来一次“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招虽然很好用，但消耗也巨大，没办法一直使用。 现在关键是不知道千宿真人有多少条命，不知道在法力耗尽，或者时辰到之前能不能将他彻底干掉。 趁着战局胶着，道然悄悄挥手，一道灰色影子从他破烂的僧袍中飘出，迅速潜入地底。 千宿真人此时疲于奔命，完全没注意到这个细节。犀利的黑风与金线不断抵挡着两位天龙八部护法的进攻，法力正在急剧消耗。 突然间，一道猩红的细线毫无征兆地从地上飞出，直刺千宿真人的背心。千宿真人虽然看不见这道红线，但作为修行者，对这种生死危机有着极为敏锐的感应。 不用看见，他就能感觉到背心一凉。千宿真人马上控制黑风将身体挪开，但结果还是慢了片刻。这猩红的细线从他身体擦过，黑风与金线都没能阻挡，让这道红线在千宿真人的肩膀上留下一道浅浅的伤口。 这么细小的伤口，根本不值一提，就算那东西带有剧毒，千宿真人也不放在心上。他是炼丹的行家，天下绝大部分的毒素都很难对他造成伤害。 然而，就是这么不起眼的小伤口，却成了他的催命符。 无法形容的剧烈痛苦从伤口处传来，千宿真人体内的鲜血像是沸腾一般，纷纷朝着伤口涌出，瞬间化作血泉，将他彻底包裹起来。 在这浓稠的鲜血之中，无数张布满利齿的大嘴咬向千宿真人的身躯。只一瞬间，他的身体便血肉模湖，被撕下无数血肉。 剧痛仿佛刻入灵魂，让他惨叫出声。 但在旁人看来，千宿真人身上根本没有什么伤势，也没有血泉喷涌，他仿佛着了魔一样痛苦地挣扎，如臂使指的黑风与金线都全部崩溃，他竟然痛得连体内的法力稳定不了。 千宿真人做了一个非常果断的决定，法力在体内暴走，将他的身体炸成粉碎。 但很快，远远飞出的一块血肉蠕动再生，重新恢复成千宿真人的模样。 他又花了一条命，摆脱了刚才的可怕幻境。 “血池地狱！这是血池地狱的刑罚！为什么一个和尚能用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法术？！”千宿真人震惊地想。 眼下形势对他极度不利，千宿真人眉头皱起，难道不等法海现身，就要将那张底牌拿出来吗？ 第209章 该下地府了 虽然说千宿真人一直在用阴谋诡计对付道然，但他真正在意的始终是那位在世罗汉法海禅师。否则一开始的时候，也不会派出石禅道人去永州散布瘟疫，将法海拖住。 在算计道然的时候，千宿真人一直在思考弄死这小和尚之后如何应对发疯的法海。 万万没想到，这法海还没到呢，千宿真人就已经被道然逼入绝境。 仔细想来，这大半年时光世界变化太快，让千宿真人有点反应不过来。 谁能想到，一个下山时刚刚踏入修行之道的小和尚，用不了一年时间就修炼到这种境界？这怕不是佛门哪位菩萨转世历劫吧？ 千宿真人没办法再等法海出手了，他的天罡三十六变也没修炼得多高深，他只剩下最后两条命，再不将底牌拿出来，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可能就白费了。 靠着假死短暂脱离战局，千宿真人双手结下法印，消耗体内九成法力，打出一道青光。 这光芒并非落在道然或者白素贞身上，更不是用来对付幽禅天或者罗睺猗，这道光芒穿过众人，落在已经变成废墟的重阳观上。 地动山摇，重阳观废墟突然被拱起，仿佛地底有个庞然大物要破土而出。 不过片刻，一头比白素贞本体还要大上几倍的金色蜈蚣冲出地面，发出刺耳的嚎叫。 这巨大蜈蚣一出场就带来了强大的威压，除了白素贞之外，所有人动作都迟钝了几分。 幽禅天看了一眼这只金色蜈蚣，皱眉道：“这妖怪……是百眼魔君？！他不是死了吗？” 百眼魔君就是当年黄花观的主人，西游八十一难之一，连大圣爷都要搬救兵才能拿下的妖怪。千宿真人当年就是黄花观的道童，而根据他之前所说，百眼魔君早就已经死了。 罗睺猗看了这蜈蚣一眼，然后说：“只是一具行尸走肉而已，不过这虫子也不好对付。” 千宿真人远远看着这金色蜈蚣，心里其实有几分可惜。这确实是百眼魔君的尸骸，虽然经过百年祭炼，但千宿真人倒地修为不足，难以完成炼成傀儡。 一旦启动，这金色蜈蚣就会大量消耗法力，即使千宿真人全力支撑，也只能维持片刻。 虽然如此，但百眼魔君生前是极为厉害的大妖，一旦出手，除了白素贞之外没人能够挡得住。 白素贞也明白这一点，连忙迎上这金色蜈蚣，三昧真火再次吐出，要将这蜈蚣烧成灰尽。被炼成傀儡的百眼魔君不懂得什么变化之术，看到三昧真火烧来，也不会躲闪，而是直接动用自己最强手段来反击。 只见这条金色蜈蚣高高昂起，数十只锋利的爪子极限张开，那长长的腹部便裂开了数十个口子，每一个口子里面都长出了乌黑的眼珠。 那密密麻麻的眼珠子令人看着就头皮发麻，但这可不是用来吓人的玩意，而是百眼魔君最强的天赋神通。 只见这些眼珠子中射出道道金光，金光没入三昧真火之中，竟然将无形无质的三昧真火切得粉碎，如同撕裂一张薄薄的红绸。 三昧真火消散，金光却只是暗澹了些许，继续朝着四面八方射去。白素贞竭力躲避，但还是不小心被金光擦中。 这些金光威力非凡，白素贞身上的白玉鳞片比钢铁还要坚硬，遇到这些金光却像是蜡烛一样融化，留下巨大的伤口。 幽禅天和罗睺猗马上就要去帮忙，但道然却对两人说：“两位前辈，你们去对付千宿子，我来对付这条蜈蚣。” “你？！”幽禅天意外地看了道然一眼，她不觉得道然可以挡得住这条蜈蚣。 老实说，幽禅天和罗睺猗两人一起上都未必能赢，她们两个只是分身，发挥不出多少战斗力，而这蜈蚣实在太强了，这天赋神通是擦着伤挨着就亡。 “相信我！”道然镇定地说。 两位佛门护法对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 不管道然有什么办法，现在不是跟召唤者争辩的时候，两人都懂得这个道理，所以马上朝着千宿真人追过去。 幽禅天化作烈焰朝着千宿真人冲去，罗睺猗也使出天罡三十六变，变成一只飞燕追了上去。千宿真人法力消耗巨大，看到两人追来，也只能选择逃命。 千宿真人觉得现在优势在他，只要在给百眼魔君施展天赋神通的机会，白素贞就必死无疑，道然也不过是跟白素贞一起白白送死而已。 道然一死，这两个天龙八部护法就会自动消失，最后获胜的还是他。 道然直接化作雷光，飞到了白素贞的头上，死死盯着这百丈金色蜈蚣。 凑近了看，这怪物虽然金光灿灿，但身体却出现多处腐蚀的痕迹，像是包了金箔的锈铁块，显得伤痕累累形状古怪。 更令人在意的是这蜈蚣的中间有一个巨大的贯通伤，仿佛是被什么东西刺穿过一样，伤口没有愈合，还在滴落腥臭的脓水。 这是本该腐朽的尸骸，被千宿真人炼制之后，成为害人的凶兽。 “阿弥陀佛，你也是一代魔君，死后遭人亵渎，也算是恶有恶报了。”道然轻声道。 白素贞可没道然这么澹定，担忧地说：“你快躲起来，这蜈蚣的天赋神通太厉害，你绝对挡不住。” 道然却安慰说：“姐姐放心，我有办法。” 白素贞还想再说，却看到那百丈蜈蚣再次昂起上半身，数十只眼睛再次亮起金光。 这蜈蚣可不会跟两人讲什么道理，这怪物的意识里只有破坏和杀戮，因此毫不犹豫再次使用天赋神通。在这蜈蚣的残留记忆中，这就是他最厉害的手段。 数十道金光射来，其中一道精准地朝着道然射来。这是目光锁定的法术，速度又是极快，几乎没有打偏的可能。 要是命中，这道金光会先将道然烧成灰尽，然后再刺穿白素贞的脑袋。 但道然不闪不避，甚至没有伸手格挡，而是伸出手指往眉心一抹，然后睁开了第三只眼睛。 之前道然修炼的天目之术只是刚刚入门，只能在眉心的位置射出能够破解幻术的细光，远远没到能够让天目成形的地步。 但这一次，道然竟然将完整的第三只眼显露出来。 然而，道然似乎是强行开眼，这第三只眼周围鲜血淋漓，皮肉翻卷，伤口非常惨烈。 而且这眼睛没有丝毫眼白，是纯黑色的眼珠。 这纯黑的眼珠散发着毁灭与寂灭的气息，仿佛是灭世神灵的眼睛，冷漠而残忍地看着世界万物，注视着一切消亡。 这根本不是道然曾经修炼的天目之术，而是一门邪术。 但就在道然睁开第三只眼时，百目魔君射出的数十道金光就像是咬钩的大鱼，开始疯狂挣扎，但最后还是被无形之力拉扯着汇入道然的第三只眼睛之中。 金光入目，未能点亮这纯黑色的眼睛，反而让这眼珠子射出大片黑色的火焰。 这火焰化作一道细线，缠绕到巨大的蜈蚣身上，只轻轻一转就将这蜈蚣切成数段。 做完这一切，道然眉心天目缓缓闭合，他也虚弱得像是连续破戒无数个日夜，站都站不稳，从白素贞的头上坠落下来。 白素贞连忙恢复人形，将道然抱在怀里，然后架起白云止住下落。 原本正在努力拖延时间的千宿真人看到眼前这一幕，震惊得浑身发抖。这可是百眼魔君的尸骸炼制出来的傀儡，这黄金般的身躯无比坚固，寻常法宝都难以造成伤害，为什么会被这毫不起眼的黑色火焰轻易切开？ 这傀儡的天赋神通连佛门罗汉的金身都能破掉，为什么会被道然所牵引，像是钓鱼一样强行吸入第三只眼睛之中？二郎神来了都办不到吧？！ 这变化实在太过突然，太过不可思议，让千宿真人当场愣住。 他迟疑了，幽禅天和罗睺猗却不会放过这个破绽，琉璃火再次将他化作凋像，狼牙棒再次将他身体粉碎。 千宿真人最后一次重生机会也用完了，正准备恢复身体然后逃命，却发现所有琉璃碎片都被血色光华所牵引，牢牢地粘在罗睺猗的狼牙棒上。 身体刚刚恢复一半，罗睺猗就将狼牙棒一转，将千宿真人的身体彻底搅碎。 曾经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国师，连句遗言都没留下，就被彻底杀死，只剩下残魂朝着远处飘去。 只是没等国师飘出多远，两道狰狞鬼影从虚空钻出，其中一个鬼影吐出猩红长舌，将千宿真人的残魂牢牢捆住，接着就将枷锁符咒全套设备给千宿真人的残魂套上，动作熟练得像是表演。 长舌鬼将千宿真人的残魂控制好，朝着旁边的大头鬼点头示意。大头鬼看也没看千宿真人半眼，这人活着的时候在凡间横着走，但现在死了，下油锅炸七成熟还是五成熟都得看鬼差们的脸色。 道然这边，他正靠在白素贞的身上，虚弱地说：“姐姐，我法力已经耗尽，暂时脱力。” 【……你的雷法+1】 站不稳是真的，但靠在什么位置就是道然自己选的。 白素贞却没注意这个细节，只关心地给道然检查身体，法力在道然体内游走了一圈，发现只是消耗过度，白素贞这才放下心来，然后好奇地问：“你刚才用的是什么法术？怎么像是克制那蜈蚣精的天赋神通一样？” “姐姐目光如炬，确实是有些相克的关系。百眼魔君和千宿真人，其实都是涂灰外道的传承。 “百眼魔君的天赋神通，其实是模彷魔主额头的第三枚灭世之眼创造出来的，射出的金光有着消融万物的特性。但终究只是弱化和变异的法术，与真正的灭世魔眼相比，还是差了些许。”道然说。 “你是说，你练成了大自在天的灭世魔眼？”白素贞震惊地说。 “这可是真正的大神通，哪有这么容易练成，只是刚刚入门而已。不过这蜈蚣也不是真正的百眼魔君，只是一具尸骸而已，所以正好被我所克制。”道然解释说，然后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与白素贞的身体曲线更紧密地贴合。 之前醒来的时候都没来得及体验一番，现在正好趁这个机会多刷点属性。 白素贞总算回过神来，知道道然在占她便宜，顿时脸色通红。有心想要将道然推开，但又想起两人之前所做的事情，白素贞也是心跳加速身子发软，完全没了力气。 柔软的小手按在道然的肩膀上，不像是推，更像是按摩，让道然忍不住抓住了她的手，一根根手指交缠在一起，就像是当初两人在画舫里面四肢紧贴的模样。 白素贞哪里尝试过这么刺激的东西，连忙对道然说：“不要闹了，你别这样。” “姐姐。”道然小声地在白素贞的耳边喊了一声。 这一声姐姐让白素贞心底发软，拒绝的话就再也说不出口，仿佛认命般闭上了眼睛。 道然就喜欢白素贞这娇羞的模样，十字紧扣都不够，另一只手忍不住想要向高处深处或者柔软处移动。白素贞能够感受到道然的手掌在她的身上游移，明明隔着衣服，却比当初肌肤相贴的时候更加刺激，让她快要忘了呼吸。 就在道然就在快要得逞之时，大头鬼留下长舌鬼炮制千宿真人的残魂，自己飞到了道然的身边，恭敬地说：“道然法师，又见面了。” 道然躺在白云之上，虚弱地说：“陆蹄兄，请恕小僧不能全礼。” “无妨无妨，道然法师为天下苍生除此大害，实在令在下万分敬佩。原本三界六道最少要乱上十几年，没想到几天就被法师解决了，此番功德绝对不小。”大头鬼说。 “哦，能加几年阳寿，让我不用今天就去地府报道？”道然问道。 白素贞紧张地看着道然，这话可不吉利。 大头鬼笑道：“看来，法师已经知道了。” 道然点了头说：“不错，我知道我今天会死，只是想不明白，我如今身无大碍，为何要死？” 大头鬼尴尬地说：“生死簿所记载，法师今夜三更下地府，小的也只是听命行事，得罪了。” 第210章 灵魂出窍 【ps：建议大家先别订阅，上一章封了，正在申诉中，等放出来再订阅吧，抱歉。】 阎王要你三更死，不许留人到五更。 这话对凡人来说是铁律，皇帝也无法抵抗，但对道然这种背景深厚的修行者来说，却是有得商量。 这不都已经过三更天了，大头鬼还很客气地跟他聊着天，而不是直接上手将人带走。 白素贞看着两人，心中万分担忧。但她没有直接动手，她知道自己没有闹地府的本事，而且道然悄悄给她传音，让她稍安勿躁。 “平日多得陆兄照顾，小僧也不是要违反阴司律法，只求陆兄说个明白，好让我做个明白鬼。”道然对大头鬼说。 大头鬼陪着笑脸，有点尴尬地说：“这事，我看着也不合情不合理，法师才十五岁，又是佛门高徒，哪有寿终的道理。但不知怎的，六道轮回法则恢复之后，生死簿上就多了一条，说是法师你三更而亡。你知道的，生死簿乃是地府圣物，上面怎么写，我们就要怎么做，轻易不敢违背。 “法师要问为何，我也不知道，但姑且可以猜一猜。按道理，六道轮回法则乱了，因果报应自然也是混乱不堪，恶有善报，善有恶报也有可能。法师以一己之力恢复六道法则，牵扯了莫大因果，恐怕就是因为这场大功德损了寿元。” 道然叹息说：“三分一的概率，还真就撞上了。” 在对柴熙诲动手之前，玄机子就说过，有可能善有善报，有可能无事发生，也有可能善有恶报，任何一种结果都是看运气。 这么说也不对，六道轮回法则乱了之后，运气都不存在，就是单纯的绝对公平的随机，结果就随机到了最坏的结果。 不过，道然也并没有太过意外，在苏醒之前，大自在天……不对，是三师父，三师父很明确地告诉他，就算魂魄补全了，他还是要死的。 刚被道然硬蹭师徒名分大自在天很不高兴，表示不会帮他解决这事，让他自己看着办。 反正不管轮回多少次，道然都是涂灰外道的门徒了，除非他能造反拆了他的大自在神国。 道然秉承着尊（zei）师（bu）重（zou）道（kong）的原则，表示自己已经是大自在天的弟子了，必须学两手涂灰外道的看家本领，例如色法空相神雷什么的。 这方面，大自在天倒也没吝啬，将几门涂灰外道的功法传授给他，还跟他说：“在我的神国，你修行涂灰外道功法事半功倍，让我看看你是否配得上修行天才这个名头。” 雷震子满世界嚷嚷自己收了个好徒弟，道然这天才的名声，大自在天也略有耳闻。 道然粗略浏览了片刻，选了这门灭世魔眼。 原因很简单，这法术威力强，而且跟天目之术有几分类似，道然有过修炼的基础。 选好了法术，道然就当场修炼起来。大自在天也没骗他，在这神国之中修行，有种时来天地皆同力的感觉。无数的修行经验受到道然的牵引，直接灌注到他的识海之中。 道然之前的天目之术才刚入门，还未孕育出真正的第三只眼，转修灭世魔眼之后，就像是从高速公路换成战斗机，速度快到连道然都震惊。 大自在天看到道然眉心长出灭世魔眼后，也忍不住赞叹道：“这等天赋，你确实有资格当我的弟子。” 大自在天也算得上是言出法随的大能，之前都是道然自己瞎认师父，直到此时，这名分才算是真定下来。道然日后自称大自在天弟子，也不会有一道色法空相神雷噼下来。 练成这一道法术，道然还想再蹭一下神国的修炼经验，但被大自在天给赶出来了，因为再不走三更天就到了。 道然暗叫可惜，原本想在神国将三更天这个时间点湖弄过去，地府不可能跑到神国里钩他的魂魄 道然觉得这三师父性格相当恶劣，就是想看徒弟去死。 正因为知道自己命不过三更，道然才抓紧时间将千宿真人给做掉了，目的就是下地府前蹭一把功德。 现在六道轮回都已经恢复了，做好事怎么也得给好处了吧？ 没想到，千宿真人的死最后也没能给自己续命。 “陆兄，给个准话，我若是下地府，是地狱里待着，还是投胎转世？”道然问道。 “抱歉，我也说不好，只不过，事情未必没有转机。法师可曾记得，之前你超度兰若寺恶鬼之时，陆判给你添了一年阳寿？”大头鬼说。 “一年阳寿？这能顶什么用？”道然奇怪地问。 当时他还觉得地府离谱，自己一个修行者最少活几百年，只加一年阳寿也太抠门，现在听来似乎这一年阳寿不简单啊。 “天机不可泄露，道然法师，还请随我到地府一趟，此事不妨跟陆判和阎王爷面谈。”大头鬼说。 白素贞听了，紧张得就要给大头鬼来一发三昧真火，道然连忙安慰道：“姐姐，是福不是祸，既然生死簿这么写，我终究是要下去走一趟的。不过，我相信陆兄不会害我。” 嘴上这么说，但道然却悄悄在白素贞的掌心写下法海二字。关键时候，还是得靠这位大师父救命。 大头鬼笑道：“那当然，之前就说了，等到了下面，我要请法师喝一杯忘忧酿呢。放心，这是素酒，不犯佛门戒律。” 道然闭上双眼，大头鬼轻轻一招手便让他神魂出窍。 道然是第一次体验死亡的感觉，这灵魂出窍并没有什么痛苦，反而有种浑身轻松的感觉。就是身子有点凉，从里面凉到外面。但道然半透明的身体却像是实心的玻璃，风并不能从他的体内穿过。 大头鬼看了也有几分惊讶：“如此凝实的魂体，还真是少见，法师果然是天赋异禀。” “这算好事？”道然问道。 “说不上好坏，鬼修也有许多路子，走金刚路线的鬼王也不是没有，只是很罕见，真的很罕见。不过这样也好，第一次下地府，寻常的魂魄都会很难受，法师你魂魄凝练如斯，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 大头鬼说着，抓住了道然的肩膀，建议说：“闭上眼睛，感觉会好些。” 道然自然不会怀疑大头鬼，听话地闭上眼睛，然后就感觉到自己全身上下每一寸都被巨力牵扯，仿佛要将他的魂魄撕碎。 不过痛苦只一瞬，道然的魂魄终究还是完好无损。 “可以了，请法师睁开眼睛吧。” 大头鬼的声音传来，道然睁开了双眼，便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阴沉灰暗世界。 第211章 一年阳寿 阴曹地府道然听说过很多次，还是第一次来。 看到这昏暗的风景，令道然感觉有点不太舒服。 “这阴曹地府，看着不像好地方啊。”道然对大头鬼说。 “法师说笑了，阴曹地府要是好地方，谁还乐意投胎？”大头鬼回答说。 这话很有道理，但出自一个不知道在地府生活了多少年的鬼差口中，那就有点黑色幽默了。不是好地方，大头鬼怎么还呆了这么多年呢？ “往前走不远就是奈何桥了，过了桥很快就到阎罗殿。”大头鬼说。 大头鬼在前面领路，两人直接用脚走的，踩在这松软的沙地上，道然有种随时要陷入地底的感觉。 “这黄泉路不能庭，因为流沙底下就是黄泉，直接连着忘川河，沾了忘川河的水就是魂魄消融的下场。不过只要不停下来，就不会掉进去。”大头鬼提醒说。 道然吃了一惊，原来这还是步步危机的绝地，真令人意外。 走过柔软的沙地，很快就到了奈何桥上。 之前四周一片昏暗，什么也看不清楚，上了桥，道然才能够看到星星点点的鬼火光芒，似乎有不少鬼差带着灵魂在桥上行走。 “我看这地府似乎也不算热闹啊。”道然说。 “大部分魂魄用不着鬼差押送，直接就会被吸入六道轮回之中，按照生死簿上的记载直接分配到地狱或者投胎。需要我们鬼差动手的，基本上都是修行有成的鬼魂，或者怨气难消的厉鬼，所以这奈何桥也不用太大，差不多就行了。”大头鬼解释说。 “中原之外的地方，地府也管？”道然好奇地问。 “当然了，这天下只有一家地府啊。辽国人死了，也是来我们这，与大周隔海相望的另一边，还有许多金发碧眼和卷毛黑肤的人呢，死了照样要进轮回。”大头鬼解释说。 “就没别的地狱啥的？” “只此一家绝无分号。”大头鬼肯定地说。 道然明白了，看来这世界只有东方神系，别的神话传说都不存在，或者说都是假的。 上了奈何桥，道然看到了传说中的三生石，看到了望乡台，但没见着传说中的孟婆。道然倒是很有兴趣看看三生石，看能不能映照出自己的上一辈子。 但大头鬼似乎很着急，而且三生石旁边上千鬼魂排着队，道然也就懒得浪费时间了。 过了奈何桥，又穿过了鬼来鬼往的几条大街，道然便来到了传说中的阎王殿大门前。 根据大头鬼所说，不管是是十殿阎罗的哪一殿，都是同一个门口进，分配到哪一位阎罗进行审问纯看运气。但道然不一样，他属于特事特办的存在，被大头鬼带着穿过阎罗殿，来到了一处公堂似的的地方。 依旧是昏暗浑浊的环境，这地方似乎不管你点上多少灯，永远是一片灰暗，最多只能看清眼前五丈。 道然好奇地看了一圈，不知道是第几位阎罗王带着十二旒冕坐在主位，因为光线昏暗，还有流珠阻隔，道然看不清楚这位阎王爷的相貌。 不过阎王爷左侧站着的白衣书生倒是看得很清楚，像个饱读诗书的才子，没有半点地府的阴森感觉。除了这两位之外，道然就没见到其他人，就连传说中的牛头马面都不在。 “启禀阎王，道然法师带到。”大头鬼说。 道然也客气地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小僧道然，见过阎王帝君。” 阎王爷倒也没给道然摆架子，更没有让他下跪什么的，而是满怀歉意地说：“道然法师，今日让你下地府，非我所愿。但国有国法，地府有地府的规矩，生死簿上既然让你三更死，我也不能轻易违背。” 这么好说话的阎王爷，让道然有点惊讶。 “阎王爷言重了，之前六道轮回大乱，与我也有些关系，只是不知道阎王爷要如何处置？” 旁边的白衣书生听了道然的话，便开口说：“道然法师，我乃地府判官陆之道，之前我已经与阎王帝君商量过，准备送你还阳。” 道然听了，松了口气，果然地府还是讲道理的地方，六道轮回出了bug，责任不应该让他来背。 但陆判却没有让道然高兴太久，继续说：“只不过，还阳并非毫无副作用，最多只能再给你一年阳寿。” 道然听了，顿时皱起眉头。 “陆判官，这一年阳寿，莫非就是上次你给我加的那一年？”道然问道。 陆判尴尬地点了点头说：“正是。要不是有这一年阳寿，我们就只能安排你投胎转世了。” “为何？生死簿就在你们手上，修改一下有何问题？小僧也并非贪心，想要长生不老，但一年寿命是否太过不讲理了？”道然问道。 自己前后做了这么多好事，还因为上次度化恶鬼才赚了一年阳寿，现在直接变成只剩下一年的命，未免太过离谱。 要真是这样，谁还去做好事呢？ “若是之前，那自然能改，但……道然法师你是否修炼了涂灰外道的功法？”陆判问道。 “不错，之前千宿真人以索命梵音暗算我，我的魂魄被送入大自在神国之中，差点就彻底魂飞魄散。为了自救，我练成了一门涂灰外道的神通。”道然解释说。 陆判苦笑道：“若是没有这段因果，我可以将你原本的寿命加回来，这并非什么难事。但涂灰外道不行，大自在天的门徒，生死簿上内容不得修改分毫。” “谁定的规矩？”道然皱眉问道。 “不知道，许多年前，圣人们将六道轮回法则定下来时，就已经有这条规矩。 “道然法师你已经修炼了涂灰外道的神通法术，而且应该小有成就，生死簿上你的名字已经被法则锁定，谁也无法修改。 “幸好，之前我加了你的阳寿，所以才有这一年可以还阳。”陆判解释说。 道然心想：“怪不得临别之时，大自在天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我这位三师父早就知道这个规矩。魔主不愧是魔主，看热闹搞事情，连自己徒弟都不放过。” “难道说，没有别的办法了吗？”道然问道。 “有，你之所以被扣除了寿元，是因为你杀了凡人天子，本应是功德，却被算成了恶报。但此时六道轮回已经恢复，你若是行善积德，或许能让生死簿给你增寿！”陆判说。 第212章 法海的办法 但阎王和陆判都表示无能为力，道然也只能认了。总不能是阎王和陆判两人联合起来坑他一个佛门弟子，他们也没理由故意针对自己，只能说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因为被拉入大自在天的神国，道然想办法将大自在天坑成自己的师父，这才保住魂魄，不至于魂飞魄散。结果大自在天的门徒自带公平公正体质，不许旁人修改命运，结果该死的还是死，只是缓刑一年。 而陆判说行善积德可以延寿，道然觉得这个说法是安慰居多。 自己干的好事多了，可以说大部分情况下行善都是毫无私心，但这么久下来加了多少寿命？ 剩下一年时间，除非有个无天佛祖要毁灭世界，然后道然力挽狂澜，否则就别想将失去的寿命涨回来。 但就算真来个无天佛祖，大概率是他三师傅大自在天假扮的。 “这日子是没法过了。”道然心中感慨，然后顺便问了下地府公务员的招聘标准。结果同样令人失望，当鬼差最基础的条件就是在生死簿上将名字钩了，永远跟地府绑定，不入轮回。 而道然的生死簿是不能改的，也就是说他甚至没办法靠鬼差的身份规避轮回。 而唯一算得上是安慰的，就是大头鬼悄悄对他说：“没事，孟婆那边我熟，孟婆汤兑点水，你下辈子就是宿慧，重新走上修行之道并不难。” 若是真能这样，道然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重新投胎的话，法海总不能再将他捡回金山寺。 看到道然没有反对，阎王和陆判都松了一口气，这位道然法师果然慈悲为怀，真好说话啊。要知道这位可是拯救天下的大善人，结果不仅没好报，还被扣掉全部寿命，这种惨绝人寰的事情，换了谁都不能接受。 而且道然还不是没身份的散修，要是真心闹起来，地府也得顾忌佛门的态度，到时候麻烦肯定不小。 结果道然却半句抱怨都没有，这份气度让阎王和陆判都心生佩服，不愧是佛门高僧，这位将来肯定是要成佛的。 道然内心并非没有怨念，只不过他是个拎得清的人。 阎王和陆判已经是地府最高层的领导，也是生死簿的直接掌管者，他们都已经尽力弥补，态度也非常客气。杀皇帝的后果，道然自己心里有数，路是自己选的，不管结果如何，道然也不会迁怒于人。 仗着自己是受害者，大吵大闹结果又能如何呢？难道圣人就会亲自出手帮自己改生死簿了吗？ 与其得理不饶人，还不如卖个人情给地府。毕竟人不止这一辈子，以后总有再打交道的时候。 道然的豁达很令人感动，阎王和陆判都觉得需要做些什么，要让道然知道明白他们的态度。 大头鬼不愧是鬼精鬼精，一看到这两位上司的表情变化便猜到了他们的想法，连忙开口说：“道然法师，不知道马三小兄弟的地狱经变图学得怎么样？” 道然不知道大头鬼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便说：“已经入门，马三天赋不差，修行速度颇快。” 陆判一听，顿时反应过来，问道：“这马三是谁？能修炼地狱经变图的，应该不是活人。” 道然将马三的身份说了，连他三眼族的特殊身份也说了出来。 陆判听了马三的遭遇，也是啧啧称奇。 “洪荒异族已经非常罕见，更别说三眼族这种早已灭绝的。我看这位马三兄弟与地府有缘，不如让他提前在地府挂个鬼差的职务，帝君以为如何？”陆判问阎王爷说。 阎王爷摸了摸长长的胡须，点头道：“地府最近确实是忙不过来，多个人才自然是好事。只是不知道道然法师是否愿意割爱，还请法师放心，这位小兄弟到了地府，我们一定不好怠慢。” 道然算是听明白了，这是地府想给他送礼。只是活人用不上地府的宝贝，所以曲线救国送给马三。 地府不算什么好地方，但成为鬼差是游魂野鬼最好的归宿。道然也还阳之后，最重要的事情并不是去积累功德，而是要将身边的人都安顿好。 马三要是能当上鬼差，也算是了一件心事。 “多谢阎君，多谢陆判，这对马三来说是天大的造化，只是马三与我只是朋友，我不能替他做决定，等我还阳之后一定跟他说个清楚，若是他愿意，还请几位多多照顾。”道然客气地说。 “好说，好说，一定不会让法师失望。”阎王爷乐呵呵地说。 虽然结果不算太好，但聊天的气氛还算愉快，阎王爷和陆判很快就给道然办妥了还阳的手续，让大头鬼带着道然去还阳。 “不管是还阳还是轮回，都要走过十八层地狱，这是威慑，也是救赎。或许他们在投胎之前看一眼所有受刑者的惨状，下一辈子就能做个好人。”大头鬼说。 “投胎不是要喝孟婆汤吗，什么都不记得了，看了也白看。”道然说。 “胎中之谜虽然厉害，金仙也难以消除，但孟婆汤只是将记忆封禁，而不是彻底去除。觉悟之时，这些记忆便会如潮水般涌现。法师你在成为修行者之时，难道没想起前世的部分记忆吗？”大头鬼问道。 这个问题，道然有点难回答，他本来就是带着记忆出生的，除非他还有上上辈子，不然哪来的前世旧忆。 幸好大头鬼也没有继续询问，只是带着道然来到地狱，像个称职的导游，给他介绍眼前这个油锅地狱。 “第一层油锅地狱是受刑者最舒服，但鬼差最累的一层，罪孽轻的人在这里炸一炸就完事，最短的半个时辰都不到。地狱规矩森严，我们得掐着时辰捞人，要是超时太多，就得鬼差跳进去受罚了。” 道然顺着大头鬼的手指方向望去，眼前是密密麻麻的十丈宽大锅，油烟滚滚，许多鬼影在里面沉浮，各种刺耳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偶尔有狰狞厉鬼想要从油锅中挣扎爬起，就会被旁边更加狰狞的鬼差一棒子砸下去。 也有许多受刑完了的厉鬼被捞上来，明明是魂魄之躯，却炸得外酥里嫩，或者骨肉焦黑，每走一步都有皮肉和油脂一起脱落，看着就令人头皮发麻。 一路往下，还有寒冰地狱，热风地狱，刀山地狱等等，酷刑各式各样，许多画面是挺挑战承受极限的。即使道然还是魂体，但还是有种恶心想吐的感觉。 今天这经历实在刺激，怪不得当年唐太宗回去之后就马上招人取经，这视觉冲击是相当的强烈。 有意思的是，道然在其中遇到了不少熟人，例如正在刀山地狱受刑的夏侯。 这位上次当着大头鬼的面造反，被一巴掌扇了回去，现在身上血肉已经被剔掉大半，原本锋利的刀刃也变得迟钝，来回切割着夏侯仅剩的筋膜，发出类似拉二胡的声音。 这声音光是听着就令人浑身不舒服。 道然没能认出这个已经不似人形的仇人，但夏侯认出了他，看到道然路过的时候，他发出一声怒吼：“秃驴，你怎么会在这里？！” 地狱酷刑只痛不死，而且为了长时间保持刑罚的效果，被挂在地狱的厉鬼不仅不会虚弱，反而会十分精神，这样才能细细体会每一丝痛楚。 因此，夏侯这一嗓子非常响亮，道然也靠着声音将他认了出来。 “你是夏侯，千户大人？”道然问道。 夏侯咆孝道：“没想到你还认得我，你这秃驴，我要吃你的肉，喝你的血！”骂了几句，夏侯仿佛想起了什么，突然哈哈大笑说：“你也有今天？！你不是修行者吗，怎么这么快就下地府了？你不是长生不老吗？你也有去死的一天啊！” “阿弥陀佛，诸天神佛都有寂灭的一天，凡人也好，修行者也好，死了有什么奇怪？”道然云澹风轻地说。 “你装什么，你若不是求长生，何必修行？！”夏侯咬牙切齿地说。这些天所受的酷刑，不仅没让他感到后悔，反而让他心中怨气更加深沉。 “长生我当然想，但求不得，便要学会放下。” 大概是道然说得太过轻易，夏侯愤怒地说：“你是修行者，你起码摸过长生不老的门槛，你有机会朝着长生努力。我呢，我只想长生，我为了长生宁愿放弃一切，但最后竟然是这个结果，天道不公，天道不公啊！” 道然听了，笑道：“你那是求长生么，若只是为了长生，你在这地狱中数百年也不会死，不也是长生。” 夏侯咆孝之声停顿片刻，然后用一双眼皮都不见了的眼睛死死瞪着道然，这血肉骷髅看着相当吓人。 但道然丝毫不在意，一切恐惧都是火力不足。以前怕鬼怕丧尸是因为打不过，现在一拳就能锤死十几个厉鬼，夏侯这张脸只会让他恶心，完全不会恐惧。 道然继续对夏侯说：“其实，你求的是权势和地位，是逍遥，是随心所欲的强大，长生不过是其中一部分而已。不是你要的太少，是你欺骗自己认为要的太少而已。千户大人，好好服刑，好好改造，你未来还有长生的机会。” 夏侯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从牙缝中蹦出几个字：“我会等着你下地狱的那天，我要看看到时候你是不是也这么轻松！” 道然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夏侯不是他杀的，但这人将满腔怨恨都放在自己的身上，分明就是迁怒，只是为自己的惨烈下场找个发泄口。 这种人，道理是讲不通的，就让他继续恨下去吧，反正不花道然的力气。 过了刀山地狱，道然又在下一层的毒蛇地狱看到了兰若寺那群和尚，不过他们没有夏侯那么坚定的意志，在地狱酷刑之下，让他们彻底疯狂，根本顾不上旁边有没有别人，只能不断发出惨叫。 一路下行，直到第十八层无间地狱。 跟之前的地狱不同，这最后一层地狱是安静无比的，道然甚至看不见任何受刑的厉鬼。 “第十八层地狱是空的？”道然问道。 “对，也不对。第十八层地狱没有酷刑，但什么都没有。进入其中，你会发现这地方没有颜色，没有上下左右之分，不管你如何呼喊也听不见声音，如何运动也摸不到任何东西，很快你就会连自己这个概念都会模湖，最后魂魄会消散在这片地狱之中。”大头鬼解释说。 这听起来不像是什么残酷的刑罚，但道然听了这几句描述就浑身发寒。前十七层只是令人痛苦，这第十八层，恐怕会令魂魄都消散。 魂飞魄散，连投胎的机会都没有，这或许就是世间最重的刑罚。 大头鬼带着道然来到一道散发着微弱光芒的青铜门前，对道然说：“穿过这扇门，魂魄便会自动回归到身体之中。道然法师，剩下的一年……愿你活得随性些吧。” “阿弥陀佛，多谢陆兄。”道然客气地说。 这次地府之行，不算完满，也没见到那位传说中的地藏王菩萨，但也算是开了眼界，道然也对接下来的一年有了大概的想法。 青铜门推开，里面生出一个巨大的漩涡，将道然的魂魄吸入其中，迅速消失不见。 而就在道然离开地府之时，第四层刀山地狱里，突然多了一道黑影。这地狱中有无数厉鬼在受刑，多一个少一个，旁人根本注意不到。 况且，哪有自己往地狱里面撞的傻子呢？ 但这黑影似乎不受刀山地狱的丛丛利刃影响，一路潜行到了夏侯的身边，小声地对他说：“你想不想离开这片地狱？” 夏侯还在承受着全身筋膜被钝刀拉二胡的酷刑，听到这句话连忙举头四望，看到那一团浓稠的黑暗。 “你是谁？”夏侯问道。 “一个同样被道然秃驴害惨了的游魂野鬼。我问你，想不想报仇？”这黑影问道。 夏侯毫不犹豫地说：“要！我要他生不如死，我要他像条狗一样跪在地上向我求饶！” “很好，安心等着。最多半个月，会有一次机会，把握好，你就能脱离地狱。脱离地狱之后，直接前往十八层无间地狱，我会在那里等你。” 黑影说完这句，迅速消失不见。 夏侯看着黑影消失的位置，紧紧咬住牙关，只要给他脱困的机会，他一定会与道然不死不休。 另一边，道然从床上苏醒过来。 只可惜，睁眼看到的并不是白素贞，而是一个眉头紧皱的老和尚。 道然连忙起身，行礼说：“师父，你来了。” 这位老和尚自然就是法海，在道然下地府之后不久，都不需要白素贞提醒，法海就已经赶到了。 听白素贞将事情原委说完，法海就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便对道然说：“你的寿元，被削尽了？” “师父慧眼，徒儿只剩下一年的寿命。”道然说。 “唉，都怪为师。早知如此，我应该亲自出手将那国师处理掉，何苦让你来承担这份因果。”法海后悔地说。 当初他害怕损伤大周国运，让害了天下百姓。没想到，道然会用这么惨烈的方式替他完成斩妖除魔的任务，法海顿时觉得自己这个师父相当不称职。 “师父从小教我，出家人慈悲为怀，徒儿为天下苍生而死，也算好事。再说了，出家人四大皆空，生死也无需看得这么重。这辈子，我们师徒缘分已尽，无需强求。”道然安慰说。 法海看着道然，没想到自己也有被徒弟说教的一天，老怀安慰地说：“不错，你确实是我最出色的徒儿。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们的师徒缘分没那么容易断绝。” 道然：…… 不是吧法海，你不是下辈子还要逼人当和尚吧？！ 不要这么恶毒好不好？ 就在道然准备劝法海放手的时候，法海对道然说：“明日，我就带你回灵山。我就不信有地府的鬼差敢到灵山勾魂，等你在灵山修炼得罗汉果位，自然就无惧生死簿的命运了。” 道然震惊，这比下辈子当和尚更恶毒，这是要将他永远困在和尚堆里面啊！ 第213章 必须上灵山 看着满脸都是慈悲和心痛的法海，道然很想说一句，我道然就算从灵山跳下去，死在外面，都不愿意继续当这和尚。 但道然很了解自己的师父，真这么说马上就要被暴怒的法海镇压，强行带到灵山。 因此，道然对法海说：“师父稍安母躁，一年时间虽然不长，但也不算，无需这么着急。而且徒儿在红尘俗世还有不少事情要忙，不妨等安排好了，再考虑上灵山之事。” 听道然这么说，法海就想到他身边这群女子。虽然看起来跟道然似乎都是清清白白，但法海总觉得不对。 “你这次下山，招惹的因果也太多了。”法海皱着眉头说。 “阿弥陀佛，但行好事，莫问因果，徒儿下山所做一切都对得起本心。”道然非常诚恳地说。 【偷换概念，犯妄语之戒。】 【你的破戒僧天赋发动，你的烧烤+1】 法海从道然的眼里看到的只有真诚，而且这话从道理来说确实无懈可击，法海也只能点头同意。 “既然如此，我先回金山寺，给你一个月了断尘缘俗事，然后跟为师上灵山。”法海说完这句，将一部经书递给道然。 “这是为师自创的七相法印，我看你天龙八部护身咒已经练出火候，应该能修炼这门法术了。这七相法印有收敛心神之法，可以斩除心魔，不受外道侵扰。” “斩除心魔？师父，原来你知道我学了涂灰外道的法门。”道然叹息说。 “哼，你是为师亲手养大的，你这点小心思，能骗得了我？”法海得意地说。 法海赶来之后，从白素贞和玄机子这边打听到了事情原委。尤其是玄机子，她直接氪命卜算，知道道然被大自在天坑了。再加上道然的生死簿几率无法修改，法海自然就猜到道然练了涂灰外道的法门。 道然只好解释说：“师父，徒儿也是不得已，若不修炼涂灰外道的法门，徒儿就已经魂飞魄散了。” “为师也没怪你，事急从权，此事为师早已与灵山说明，佛祖也不会怪罪，否则为师怎么敢带你上灵山。”法海说。 “佛祖都知道了，也不怪罪？” 道然震惊，佛祖未免也太宽容了吧，这都不介意？ “大自在天也算是我佛门中人，只不过他的道理，对凡夫俗子来说离经叛道而已。六道轮回还不是有地狱，世间万物都有正反之面。到了佛祖的境界，世上就不是单纯的善恶对错。”法海解释说。 “多谢佛祖体谅。”道然双手合十说。 【……你的调味+1】，系统证明此乃谎言，道然倒是希望佛祖小心眼直接将他逐出佛门。 “不过你也别以为涂灰外道的法门是什么好东西，魔主一脉乃是极情之道，随心所欲无所不为。涂灰外道不是疯子就是傻子，佛门功法才是你的根本，切莫本末倒置。”法海提醒说。 “徒儿明白。”道然说。 就算法海不说，道然也不准备继续深入修炼灭世魔眼，这神通法术威力极强，但练起来也无比困难。离开了大自在天的神国，没有那么多前人经验给他吸收，修炼速度大幅度降低。 他只剩下一年的时间，没必要浪费在修炼上。 法海又语重深长地嘱咐他一定要尽快回金山寺，道然满口答应，法海才化作金光破空而去。 道然看着法海离开的方向，双手合十，真诚地说：“阿弥陀佛，师父，这大概是徒儿最后一次骗你了。” 告别了法海，道然便忙碌起来。 当知道自己的死期后，时间就要用秒算。 首先是千灯河的总体安排，道然一年之后就要挂，玄机子也是命不久矣，千灯河虽然有白莲幻阵守护，但如果没人主持，朝廷随便找几个道士来说不定就将阵法破了。 因此，道然非常郑重地将阵法的控制权交给了神秀。 “神秀，千灯河两岸数千百姓，生死就交到你的手上了。”道然对神秀说。 “师父，我怕我做不好。”神秀说。 “做不好就学，金山寺法海，是你师祖，不懂就去问。你就将这千灯河当寺庙来经营，两岸的百姓就是寺庙附近的百姓。金山寺怎么做，你就怎么学，照抄还不会吗？”道然对神秀说。 “将千灯河，建成寺庙？”神秀眼睛发光，似乎找到了方向。 让他当个村长管几千人吃喝，他是真不会，但让他管个寺庙，这方面他就太熟悉了，毕竟是被灵隐寺当方丈接班人培养的，水平绝对足够。 这也是道然愿意将白莲幻阵交给神秀的原因，这人虽然有点傻，但确实一心向佛，只要不被人坑骗，应该能把事情做好。 不过神秀这脑子不是太好使，容易被人带偏，所以道然打发了神秀之后，又找来了左万里和展昭两人，希望他们可以在平时照顾一下千灯河的人。 左万里当过金牛卫千户，展昭五湖四海都有朋友，这两位无论人品和处世经验都很值得信赖。 左万里的性命是道然救的，展昭出身京城的孤儿院，道然对孤儿院有大恩，这两人都对道然感恩戴德，对道然的请求自然是满口答应。 做完这些，道然心头大石算是落下大半。 千灯河有神秀掌控幻阵，又有老江湖帮忙照看，只要朝廷不搞什么小动作，应该可以平安发展。 而朝廷这边，道然给包拯写了封信。 因为新皇帝登基，很快就会开恩科，包拯他们这些士子会提前大半年考进士。以包拯的才华，金榜题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不求包拯能给千灯河撑腰，但让包拯帮忙留意朝廷的消息，提前通知一下问题不大。 当然，还有祝威的商会，这段时间是真的日进斗金。 所有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钱到位了，许多事情就好办了，道然也不是要做什么欺行霸市的事，只求一个平稳发展，难度不会太高。 前后安排了这么多，千灯河的发展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 接下，就是对身边人的安排了。 玄机子寿元将进，但心情似乎挺不错。用她的话来说，这场因果让他的修为更进一步了，只是补不上寿元亏损。按照她自己的估算，也不会比道然活得更长。 所以接下来这一年左右的时间，玄机子准备专心着书，将自己的修行心得整理好，然后找个风水宝地投胎。下辈子，说不定还能回到千灯河，看到自己留下的笔记。 对此，道然也是无能为力，只能将大头鬼陆蹄介绍给玄机子，希望到了下面，大头鬼可以照顾一二。 玄机子能照顾好自己，道然身边就只剩下白素贞和小青二人需要安排了。 之前还感慨小青命不久矣依旧没心没肺，转眼间自己命比小青还短，但好像也没太放在心上。 这一瞬间，道然若有所悟。 “阿弥陀佛，怪不得投胎要喝孟婆汤。若是人人都确认死了还有下一辈子，结果很有可能就是人人都摆烂，等着下辈子投胎富贵人家了。” 道然原本觉得六道轮回许多规矩不太合理，但从另一个角度看，似乎也并非圣人们喝醉了随便写的，应该多多少少有点深意。 虽然修行时日不足一年，但道然确实感觉自己眼界开阔了许多。许多事情，确实要成为修行者才能看得清楚明白。 只是这片刻明悟，道然便感觉到体内法力自行运转，这转了一圈之后，法力的总量没什么变化，但运转之间似乎多了几分灵动的感觉。 多了点类似的顿悟，道然感觉自己很快就能成仙得道。不过现在只剩下一年时间，也无所谓得不得道了。 放松心情，道然来到了白素贞的房间。 推门进去，小青脑袋上还顶着块巨石，白素贞则有点焦虑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之前法海来了，白素贞为了避嫌，只能暂时离开，躲到自己的房间里面。心里虽然对道然无比担忧，但也不好意思打搅他们师徒二人，甚至都不敢用灵觉感应两人，生怕让法海觉得不礼貌。 现在看到道然出现，白素贞露出惊喜的表情。 既然能够还阳，那麻烦一定已经解决了吧？ 白素贞连忙走过来问道：“你还好吗？事情已经解决了？” 道然笑道：“哪有这么容易，阎王要你三更死，我能回来已经不错了。” 道然拉着白素贞坐下，将自己地府之行细细说来。 白素贞听得连连皱眉，心思全部放在道然身上，连旁边的小青将巨石悄悄放下都没有发现。 听道然说完，白素贞还没开口呢，小青就愤怒地说：“怎么这样，好人没好报，这阎王爷还讲不讲理？！” 在小青看来，道然便是除了白素贞之后全天下最好的人了，凭什么比自己还短命？ “小青，不要胡说。”白素贞连忙让小青闭嘴。 修行者冥冥之中会有感应，小青现在寿元还没恢复，还敢骂阎王，万一被记恨了，这辈子就真的没希望了。 但说完小青，白素贞也眼睛发红，内疚地说：“若是那天，我能帮你挡下暗算……” “姐姐，要是当时遭遇暗算的是你，那我说不定就要去杀到大自在神国，将你救出来。”道然开玩笑说。 【不敬师长……你的灵觉+1】 听到提示，道然也有点后怕，平时心里骂法海习惯了，忘了大自在天也是他的师父。这位可没法海那么仁慈，法海最多就金钵敲头关禁闭，而这位三师父发起怒来真会让人万劫不复魂飞魄散。 “不要乱说，魔主法力通天，直呼其名，一定会有感应。”白素贞连忙提醒说。 “好，我们不提这个。姐姐你也没必要再说以前的事了，既然我只剩一年时间，也该好好珍惜才对。”道然安慰说。 白素贞听了，虽然心中还是过意不去，但还是冷静下来。事情已经发生，必须要想办法解决。 “你师父是佛门罗汉，或许，可以请观音菩萨赐你一滴杨枝甘露？”白素贞问道。 “没用的，我并非重病或者重伤，我身体健康得很，杨枝甘露能修复伤势延年益寿，却不能改生死簿。现在是生死簿要我死，地府的人只能按照生死簿的规矩行事。 “除非，我能像大圣爷一样，将来勾魂的鬼差全部打了，再将地府搅个天翻地覆，否则就算吃太上老君的仙丹和王母娘娘的蟠桃都没用。”道然解释说。 “难道法海禅师也没办法？”白素贞不甘心地问。 “也不是没有，师父让我上灵山。估计也没鬼差能上灵山将我魂魄勾了，也算是变相延寿了。等到我修炼到罗汉境界，自然就长生不老，脱离生死簿的限制了。” “那就好，那就好。” 听到道然还有救，白素贞顿时放下心来。 “可是，我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修炼到罗汉境界。”道然说。 “以你的资质，最多五百年。”白素贞肯定地说。 这五百年估计还算多了，道然是真正的修行天才，而且心性特别契合佛门教义。只要了解道然的人，都不会对他修成正果有什么怀疑。 “可是，那我们就五百年不能相见了。”道然对白素贞说。 听到这话，白素贞感觉有些面红耳热，忍不住想起了那片刻旖旎。其实时间根本没多长，就喝杯茶的功夫，道然就醒了，但这短短时光足以令白素贞终生难忘。 白素贞强忍羞意，对道然说：“等你修成正果，我应该也已经身在瑶池，到时候自然有无数年月可以相见。你我倒是修行之人，区区五百年，无须在意。” 等修成正果，还见个鬼啊。 道然可以肯定，自己在灵山修炼一千年都没用，他这种六根不净的人绝不可能修成罗汉。 因此，道然抓起白素贞的手，坚定地说：“姐姐，我们一起走吧。” 白素贞吓得瞪大了眼睛。 “你说什么？” “我说，趁着师父没发现，我们走吧。说起来下山这么久，我似乎都忙着别人的事，难得闲下来了，我希望姐姐你能陪我四处走一走。”道然非常认真地说。 白素贞很想马上答应下来，但马上想到另一件事，对道然说：“可是，你不去灵山，那不是就……” “不重要，一年之后最后几天再去灵山也不是不行。”道然说。 此乃谎言，但道然久久没听到系统的属性奖励提示。正疑惑，却听到白素贞说：“你骗我，你不愿意去灵山，对不对？” “姐姐何出此言？谁会想去死呢？”道然惊讶地问。 道然骗起人来已经无比熟练，自问已经无懈可击，这还是第一次被人识破。 道然也是第一次发现，原来撒谎被人揭穿就不加属性的。 “我不知道，但我觉得你就是在骗我。我不会跟你走的，你必须上灵山。”白素贞坚定地说。 第214章 乐子人师父 道然觉得自己被上辈子的电视剧给骗了，白素贞并不是无脑倒贴温柔体贴那种性格。白素贞执拗起来，道然根本没办法说服她。 而且道然发现，在道理上是白素贞的立场更加正确。 他们两人都是修行者，对于修行者来说，没什么比长生更重要。只要活着，未来就有无数可能。 成仙，得道，然后才是逍遥。 道然完全是为了摆脱佛门，这才选择了投胎转世。但白素贞坦白地告诉他，别管地府的人原意给他开多大的后门，胎中之谜不仅仅是一碗孟婆汤，是从胚胎发育到婴儿的过程里面，没有能够承载强大魂魄的躯体。 在怀胎十月的过程中，记忆本来就会不断消散，甚至会削弱神智。不管你曾经是金仙还是菩萨，一旦投胎重来也是法力全消，然后在成长过程中不知道多少记忆会消失，也不知道会不会造成新的知见障，然后无法踏上修行之路。 而且，这种最惨的结果往往是最常见的结果。 “若是不喝孟婆汤就能解决，诸天神佛又怎么会害怕下凡历劫呢？”白素贞说。 白素贞肯定不会欺骗自己，这说明白素贞说的话是真的，投胎不是一个稳妥的选择。 “但若是我去了灵山，恐怕这辈子都不能修成正果。”道然说。 白素贞看着道然不说话，这话她甚至都懒得反驳。 不管是天庭还是地府，是灵山还是魔道，没人会怀疑道然能修成正果。道然下山一年不到，而下山之前，他甚至没开始修行。 再看他这一年来所做的一切，说他不能修成正果，真是鬼都不信。 “你一定要去灵山，我会在瑶池等你，哪怕要等上一千年。”白素贞坚定地说。 道然：…… 他有点后悔自己做了这么多善事，到头来真他娘的好人没好报。 最终道然还是没能说服白素贞，她说什么也不愿意跟道然一起走，反而狠下心来，直接带着小青跑了。 只留下一块白玉鳞片。 道然无奈，只能将这块鳞片贴身收好，然后开始认真考虑下一步究竟要做什么。 按照道然原本的计划，趁着最后一年，就当自己已经还俗，跟白素贞一起，四处旅游散心，也不需要真定下名分，只要最后一段日子过得逍遥便可，然后就心满意足地去投胎，等着下一辈子再相遇。 道然毕竟是两世为人，这临终的想法多少有点老气。 但没想到白素贞这么决绝，直接带着小青跑路了。 道然就要认真考虑一下上灵山的可能性了。 毫无疑问，他不想当和尚，但或许可以转变一下想法。 想了想，道然回到了自己的画舫之上，废了极大的力气，才将自己的指尖弄破，在地上画了一个法阵，然后开始念念有词。 法力沸腾，道然眉心的灭世魔眼撕开了皮肤，露出纯黑色的眼球，苍白色的火焰从这灭世魔眼中飞出，在道然面前拧成一团。 苍白火焰并不熄灭，也没有蔓延着烧掉一切，而是慢慢凝聚成一张人脸。这张人脸仿佛时刻都在变化，老人、孩子、男人、女人，极乐与绝望，哀嚎与狂笑，各种情绪各种面孔都在不断上演。 大自在天的声音从这不断变换的苍白人脸中传出：“找为师何事？” “师父，我要上灵山了，不知道师父有何吩咐？”道然问道。 “你上灵山就上灵山，跟我有什么关系？”大自在天毫不在意地说。 “师父，你是魔主，我是你的徒弟，要是上灵山当了和尚，你岂不是很没面子？”道然问道。 “呵呵，我打不过佛祖，在灵山面前，我本来就不存在什么面子，你觉得激将法对我有效吗？”大自在天不屑地说。 “我怎么敢对师父用激将法呢？那不是班门弄斧吗？”道然诚恳地说。 大自在天是魔主，各种天魔心魔，都是他的部下。在玩弄人心这方面，大自在天才是最专业的，道然这点话术骗不了他。 “有话快说。”大自在天不耐烦地说。 别的涂灰外道信徒想要召唤大自在天，不弄出几万条人命他连看都不看一眼，也就是道然身份特殊，又是天赋异禀，大自在天才认了这个徒弟。 不然就这点血加几句咒语，怎么可能将魔主召唤出来？ 但大自在天也没多少耐性，不想听道然说废话。 “师父，正是因为你干不过灵山，徒弟我心里不服气啊。凭什么为了续命，就一定要学佛祖的本事呢？我堂堂魔主的徒弟，就改不了这生死簿吗？就算师父你懒得动手，让我去你的神国，修成个天魔什么的，不也一样吗？”道然说。 “啧啧，看样子，你还不是跟为师虚与委蛇，是真的不想当和尚啊？”大自在天说。 “和尚有什么好当的，要不是从小被法海捡到，我早就还俗了。”道然坦白地说。 “你不想上灵山，想走天魔之道？你想好了？”大自在天问道。 魔道，也是长生大道之一。 大自在天麾下的魔头个个都能长生不老，而且专门给诸天神佛找麻烦，他们还得忍者。不仅不能得罪，平时还得跟魔主一脉打好关系，毕竟神佛也有历劫的时候。 万一轮到自己渡劫了，魔头们集体来团建，那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这么一想，道然觉得魔道其实更适合自己。 “那你不想去就不去呗，涂灰外道的功法我都教你了，自己练就是了。我也很好奇，法海要是看到你主动修炼涂灰外道的功法，他会不会一巴掌将你这孽徒镇压了，那一定会很有趣，哈哈哈！” 大自在天笑得像个心理变态。 道然知道大自在天是个乐子人，没想到他真的连自己徒弟也不管，也算是乐子人的极致了。 “区区一年时间，徒儿又能修炼到什么程度呢，徒儿想再到师父的神国之中修炼，到时候肯定一日千里，到时候，看徒儿反手镇压法海，那不是更有意思吗？”道然说。 【欺师灭祖……你的烧烤+1】 道然看着系统提示，感觉很无语，这烧烤已经快有魅力的一半了，加的都是什么垃圾。 大自在天这次也没有用他心通，他似乎更喜欢跟道然这个孽徒斗智斗勇，便对他说：“我的神国，不收凡人。等你什么时候练成天魔，我会将你接引过来。对了，修炼魔道功法，都是有捷径的，谁说一年练不出名堂来，你难道不知道怎么走捷径吗？” 道然听了，顿时陷入沉默。 大自在天说的没错，不速成的话，谁去修炼魔道功法呢？涂灰外道的修炼捷径也是人尽皆知，就是最简单不过的“献祭”二字。 道然要是将京城所有人给献祭了，绝对就是魔中之魔，马上飞升大自在天的神国。 但这种事情道然做不出来，真为了修炼而屠杀百万无辜，他还不如轮回去。 “哈哈哈，你这容貌，加上这为难的表情，真是令人赏心悦目。你说你根本无法将凡人视作蝼蚁，又如何成魔？三心二意，就算让你到了我的神国，你以为你能修出什么东西来？”大自在天得意地嘲讽道。 乐子人终于高兴了，折磨这个天资出众的徒弟似乎让大自在天非常痛快。 道然很快平静下来，对大自在天说：“能让师父高兴，也算是徒弟的一份心意了。既然如此，就不打搅师父了。” 说完，道然就准备断开召唤。 然而，大自在天却说：“等等，你不恨我？” “阿弥陀佛，暗算我的是千宿真人，与师父无关。是师父你救了我一命，于我有恩。现在徒儿想占你便宜，没占到，那是我自己没本事，我为何要恨你？”道然诚恳地说。 这是他的心里话，大自在天从头到尾也没主动对他出手。相反，千宿真人才是涂灰外道的信徒，一直在使用魔道手段。大自在天出手，让道然还有轮回的机会，这算得上天大的恩情。 没理由找救命恩人借钱借不到就将恩人恨上的，这道理说不过去。 “啧啧，你这小子，我真想将你的佛性给挖出来换成魔性，那说不定还真是我的好徒弟，再过千年，这世上就要多出第二位魔主来，我也能轻松些。” 乐子人又不高兴了。 道然觉得这位三师父像极了上辈子那种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就是喜欢看别人打得血流成河。 不过也正因为有他这样的乐子人，这天下的魔头才有了主心骨，才会有另外一种公平。 魔头是不管你神仙凡人，只要坚持不住本心，就一样要完蛋。有了魔头的制约，那些超凡脱俗的仙佛们才会时刻想着修心克己，不敢恣意妄为。 “师父不用担心，以徒儿的资质，下辈子再修炼涂灰外道也能有所成就的。不就多等几百年吗，对你来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道然安慰说。 “你已经决定了不上灵山，选择轮回？”大自在天问道。 “不错，徒儿六根不净，一辈子也修不成正果，上了灵山也不过是浪费时间，就像终身监禁一样。”道然坚定地说。 “那我偏偏要让你去灵山。”大自在天说。 “师父，不带这么坑徒弟的，你堂堂魔主，逼着自己徒弟去修佛，你不要面子的吗？”道然问道。 “我早就说了，打不过佛祖，什么面子都是废话。放心，为师也不是故意为难你，这样做没意思。”大自在天说。 道然听了嘴角一扯，我信你个鬼，你这糟老头子坏得很，没意思你刚才怼徒弟笑得这么开心？ “只要你去灵山，修成罗汉果位，我给你一桩天大的好处。”大自在天说。 “师父，我不是说了吗，徒儿六根未净，成不了罗汉的。”道然说。 “我愚蠢的徒儿哦，你知不知道为师也是佛？之前我传你的只是魔道功法，如今我传你真正的佛门功法，你按着这个练，罗汉算什么，菩萨都不在话下。”大自在天自信地说。 “那么请问师父，代价是什么呢？”道然很谨慎地问。 “没有代价，我就要你用为师的功法，在灵山修成罗汉。剩下的事情，用不着你管，为师自然会将你接应到我的神国，保你平安无事。” “懂了，我要是用师父传授的功法修成罗汉，怕不是会狠狠地打佛门的脸，所以才需要师父你出手保我性命。” 道然作为一个坑人不眨眼的老手，马上就听出大自在天话里的意思。 “你倒是聪明，既然你已经猜到了，那就不用我多费口舌。来吧，我给你传功。”大自在天兴奋地说。 “不，我拒绝。徒儿命是你救的，但我可不准备将命还给你，师父你还是让徒儿留着这有用之身吧。这种送死的事情，我不做，我去轮回。”道然坚定地说。 开玩笑，一个法海道然都已经对付不了，去灵山打佛祖的脸？五百罗汉一人一个眼神都能瞪得他永不超生了。 而且大自在天所谓的出手相助，道然感觉非常不靠谱。 一个巅峰乐子人对你说“放心我一定会救你的”，这话谁信谁傻。 大自在天却不生气，笑道：“不愧是我的徒弟，我真是越来越欣赏你了。作为奖励，这功法我照样传你，练不练你自己选，上不上灵山，也看你自己，如何？” “真有这种好事？”道然惊讶地说。 “怎么，还要为师发誓？”大自在天反问道。 “谢师父体谅，师父你还是发一个吧。”道然毫不犹豫地说。 【欺师灭祖……你的调味+1】 短短时间，连续欺师灭祖两次，一位是佛门罗汉，一个是魔道之主。道然都佩服自己的胆量，恐怕是全天下最作死的修行者了。 “你小子，真够胆量啊。好，为师满足你。我摩醯首罗向天地发誓，传徒弟道然功法，绝不附加任何限制条件，上不上灵山，由他自己选择，有违此誓，让我堕入轮回，千百世皆为凡人。”大自在天说。 话音刚落，道然就听到天上传来一声炸雷，紧接着，无数雷鸣震耳欲聋。 修行者的誓言尚且要灵验，更何况是魔主发誓，天地法则顿时有了感应。三界六道，几乎所有生灵都有所感应，只是他们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有这种境界的大能突然立下誓言？ 这因果之重，谁能承受得住？ 道然瞬间感觉自己身上的七八斤因果线变成了七千斤七万斤，他是真没想到大自在天会真的发誓，而且誓言听起来完全没有问题。 大自在天誓言已经发了，道然虽然还是觉得有问题，但也不敢拒绝传功。魔主这样的大人物都发誓了，自己还推三阻四的，那就不是斗智斗勇，而是逗人玩，这位乐子人师父很有可能直接将他拍死了。 传功很快完成，道然识海之中多了一道古怪的卍字符，不是金色，而是一种灰蒙蒙的银色。表面上看，就是正宗佛门功法，但当道然仔细感应，就能察觉到这银色卍字符上传来令人心季的恶念。 还真是相当邪门的功法，但只要自己不练，轮回之后还不是直接没了。 就在道然想不明白大自在天这样做能有什么乐子的时候，大自在天对他说：“哦，对了，为师说的是不限制你上不上灵山，但没说过要帮你保密。你主动要求飞升魔道这事，我已经告诉法海了。估计，他也快到了。” 道然：(╯‵□′)╯︵┻━┻ 操，完犊子了！ 第215章 逼上灵山 云海排空，两道亮光在天空之上疯狂追逐。 飞在前面的是紫色电光，雷霆万钧，迅捷绝伦。身后的金光虽然稍慢一些，但胜在持久，一路追来速度稳定，死死跟在电光后面，怎么也甩不掉。 “孽徒，你快给我停下！”法海的声音以玄奥的方式超越了音速，传到了前方身化电光的道然耳中。 这样的追逐已经持续了半个时辰，而道然发现自己的法力已经快耗尽了。 三师父这招太狠，法海听说道然要堕入魔道，气得七窍生烟，直接化作遁光飞来。一看到道然，二话不说就是一巴掌。 那金光巨掌差点没将座白莲幻阵给拍碎了，多亏道然这阵法底子厚，又与京城大半水脉连成一体，才挡住了法海的一掌。 道然没有解释，他太熟悉法海的性子了，这时候说啥他都听不进去，为了不连累自己人，道然直接化身电光跑了。 道然的遁术是从夜叉浮战身上学来的，速度极快，法海都差点没追上。 但这遁术消耗极大，道然坚持不了多久，走走停停的很快就被法海追上来了。 道然这时候也想起来了，当初玄机子还给他算过一次，说法海满世界地追杀他，当时玄机子还说自己算错了。 “该准的时候不准。”道然忍不住骂了一句。 法力所剩无多，道然中途还想过不少法子，例如召唤牟枝玄，想要利用他的天赋神通带着自己跑路，结果牟枝玄刚冒头就被法海一巴掌拍成虚无。 “好啊，你都敢对师父动手了！”法海痛心疾首地说。 道然：…… 这究竟是谁对谁动手啊？ 道然无奈，硬吃了法海一击大手印，再次借力逃遁。 这可让法海吓了一跳，虽然这一巴掌他收起了大部分力气，但道然竟然能硬抗他一掌毫发无伤了？这是从哪练出来的护体神通，一年不到时间就有这种效果？ 道然头也不回地跑路，法海还在气头上，这时候不适合讲道理。但不管是上天还是入海，道然都没能逃过法海的感应。法海也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总能轻而易举将道然找到。 一直逃到现在，法力已经消耗九成，道然实在撑不住了。 道然索性一个转折，从天空落到地上，直接停了下来。 法海落在道然的面前，怒气冲冲地对他说：“孽徒，你怎么敢堕入魔道。” 很好，没直接动手，说明法海的气消了大半，可以开始忽悠……不对，可以开始讲道理了。 道然双手合十道：“师父，徒儿不想上灵山。” “大胆，你以为灵山是什么地方，是你想上就上，不想上就不上的？！”法海大怒，右手已经稳稳抓住紫金钵，就要给道然来个当头棒喝。 “徒儿自然知道灵山不好上，那是西天极乐世界，若非修成佛门果位，根本没资格。师父你想让我上灵山，一定花了不少心思，绝对是用心良苦。”道然说。 法海听了，脸色稍微好看了些，但还是气冲冲地说：“你知道你还敢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你是非要气死为师吗？！” 道然叹息道：“既然师父你也知道规矩，非得道者不可到西方极乐世界，师父为何明知故犯呢？难道就因为我是你的徒弟，师父就要为我破坏灵山的规矩吗？我佛门说的众生平等，难道只是一句空话？” 法海听到道然的质问，愤怒地说：“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普度世人才是佛门最大的规矩，我这是为了救你！不上灵山，难道你真要去轮回吗？！” 道然却摇了摇头说：“师父，我救过杭州知府聂正言的性命，当日我初到杭州，牵扯到一桩官司之中。聂正言为了报恩，枉顾朝廷法度，直接为我脱罪。 “当时徒儿也对他说过，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但做人不能自欺欺人，要问一问自己，究竟能不能。究竟是为了救人，还是为了私情，难道师父你心里不清楚吗？ “天下要入轮回的人无数，仁善之人何止十万？师父为何不请他们上灵山呢？” 法海被道然说得满脸通红，不是羞愧，完全是气的。就像是上次道然问他杀人是不是渡人，明明怎么听都不对劲，但法海一时半会实在想不到怎么反驳。 不过没关系，将这小子抓回去，关上一年半载，法海就能想到反驳的理由了。 道然对法海多熟悉，一看他表情就知道有点用力过勐了，这位师父准备不讲理了，所以他赶紧说：“其实徒儿也怕死，但生死有命，若是为此坏了佛门的名声，那徒儿的罪过就大了。满身罪孽，如何修成正果？” 法海听到这里，暂且忍住了动手的冲动。 其他话有可能是道然找的借口，但嘴还这句，法海知道道然说的是真的。 佛门的修行，最重要就是这颗佛心。不管是贪嗔痴恨，只要这心静不下来，想要修成正果那是无比艰难。若是道然真的心中有愧，那不管在灵山修炼多长时间都难有进步。 “你若是因此不想上灵山，为师还勉强能够接受，但你怎么敢堕入魔道？！”法海愤怒地问。 “因为徒儿怕死啊，而魔主行事从来不用顾忌什么规矩，徒儿到了大自在天的神国，就能躲过生死簿的限制，也不用心存愧疚，可以安心修炼。”道然坦白地说。 “你在大自在天的神国修的是魔道！”法海愤怒地说。 道然露出惊讶的表情，对法海说：“可是魔主对我说，他会传我一门正宗的佛门功法，而且功法绝对不会有任何副作用。即使我身在神国，只要修炼佛门功法，自然还是佛门弟子，难道堂堂魔主还会骗我么？” 法海紧紧皱起眉头，双手合十，然后口中念念有词。 天空之上突然电闪雷鸣，一张巨大的人脸显现，正是大自在天。 然而，大自在天的脸上全是冷酷和严肃。 “魔主在上，贫僧法海，冒昧请魔主降临，是有一事请教。你真的传授我徒儿佛门功法，要助他修成正果？”法海问道。 道然也连忙做出一副无懈可击的无辜表情，问道：“魔主大人，你不是发过誓的吗？” 大自在天：…… 可恶，被这小子反将一军了！ 刚才法海和道然的对话，大自在天完全看在眼里，被法海召唤的时候，大自在天就明白自己被道然坑了。这小子真是长了一张能颠倒是非黑白的嘴，这都能让他编出合情合理的理由来。 不过转念一想，大自在天又露出了笑容。 不错，不愧是自己的徒弟。让他去当天魔的话，估计用不了一百年，天庭就被他祸害完了。 大自在天已经许多年没体验过这种被人坑的感觉了，有意思，真的很有意思。 大自在天心情好起来了，便笑道：“不错，我是传授了他一门佛门功法，而且绝对没有留下任何后手，你可以放心。不过，这小子确实不想上灵山，所以我才告诉你此事，我倒要看看你法海会不会出手清理门户。” 道然听得牙痒痒，这乐子人师父真是差点将他坑死了。 法海听了大自在天的话，脸上的愤怒和疑惑都消失不见，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贫僧懂了。此事根本与我徒儿无关，而是魔主你给贫僧的试炼。若是贫僧真动了怒，犯了嗔戒，恐怕就要天魔附体，从此堕落。果然不愧是魔主，真是好手段。” 道然心想，法海你也太能脑补了，明明是道然跟大自在天博弈，大自在天给道然找麻烦而已。 但这个想法刚刚冒头，法海身上便金光大作，在金光映照之下，他的背后显现出一个狰狞的魔影，这魔影的半个身子仿佛是种在法海身上一样。 在佛门金光照射之下，这只原本跟法海血肉相连的魔影发出大声的惨叫，然后迅速化作虚无。 道然震惊，法海竟然不是脑补过度，是真的被天魔附体了。 大自在天却笑道：“法海，你太小看你自己了，你距离菩萨之境也不远了。 “就算你今天真的犯了嗔戒，这天魔也不过是潜伏在你的体内，待你静心打坐之时，就会被你的念头驱逐出去。我只不过随手下了步闲棋，可没想过这点小手段就能对付一位金身罗汉。 “除非，有人能令你一直保持着这份愤怒，那我的大自在神国倒是很欢迎你。” 说完，大自在天还深深地看了道然一眼，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在挑拨离间。 道然心中叹息，魔主不愧是魔主，这害人手段真是防不胜防。 “多谢魔主提醒，法海受教。”法海非常真诚地向大自在天道谢，道然看得出来，法海的修为又有所精进。 这便是佛门对魔道又爱又恨的原因，魔道能令佛子堕落，但只要能够忍住诱惑，渡过魔主给出的考验，佛门弟子的修为就会一日千里。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句话并非完全夸大其词。 道然眼看气氛不错，连忙开口说：“既然如此，那我投身大自在神国之事……” 法海还没表示反对，大自在天却大笑道：“小子，别搞错了，我只是发誓不会逼迫你而已，却没说过要帮你。现在我明确告诉你，我的神国绝不收你。至于你上不上灵山，那我可就不管了。” 大自在天说完这句，再次露出看热闹的表情，抱歉，法力高强就是能够为所欲为。 道然这次没有再想什么借口，听到大自在天这么说，他就很清楚自己输了。 不是他不够聪明，不是他反应迟钝，他已经用尽一切办法了，明明道理被他占了，但大自在天只需要不讲理地将他拒之门外，道然就没有任何办法。 是啊，神国是这位魔主大人的，让谁进不让谁进都是他一句话的事。 道然的所有算计，却都是建立在别人愿意跟他讲道理的基础上，现在大自在天直接掀桌子，道然只能接受。 这就是仙神跟凡人的区别，凡人或许能稍占上风，但赢的永远是仙神。 法海伸出手，按在道然的肩膀上，对他说：“道然，随为师上灵山吧，不管你愿不愿意，为师就算用绑的，也会将你绑上去。不管你有什么心魔，只要活着就有觉悟的机会。” 道然叹息一声，然后说：“徒儿谨遵师父之命。” “哈哈哈哈，真是太有意思了，好久没见过这么有趣的事情。小子，我也给你一个机会，要是十年之内，你没能修成罗汉，我就接你到我的神国，让你当我的天魔统领。”大自在天大笑着说。 草，他竟然还火上浇油！ 这提议听起来像是纯纯的大好处，道然一心想摆脱佛门，直接摆烂十年就就能当天魔了，这买卖绝对不亏。 但这只是表面，法海还在旁边呢，他会让道然摆烂十年么？绝对不会，他只会将紫金钵拿在手上，然后逼着道然一天十二个时辰不停修炼，直到成为罗汉为止。 道然的担心没错，在听到大自在天这番话后，呼吸都沉重了几分。 十年时间太短，正常人如何能够在这么短时间内修成罗汉？在法海看来，大自在天这是铁了心要拉着道然去魔道，他无论如何也要将道然带到灵山，然后给他制定罗汉速成的修行计划。 道然看着法海的脸，已经大概猜到他的想法，心中再次感叹：“不愧是魔主啊，论阴险这位不愧是老祖宗。” 大自在天也很仔细地看着道然的表情，也将道然心中所想猜了个大概，这可比直接用他心通洞悉人心更有意思，也更有成就感，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知道这小和尚在灵山能搞出什么事来。 “只不过，灵山的一切都在佛祖庇护之下，我也没法偷看。可惜了，要是我没发那个誓言，倒是可以在道然修炼的功法上动点手脚，时刻关注他的动静。不行，我得好好琢磨一下，绝不能错过灵山这场千年难遇的大戏。” 第216章 上山 左右折腾，还被法海追杀了一路，最终还是要上灵山。道然感觉自己做了无用功，但也无可奈何。 只怪他拳头不够硬，随便来个大自在天之类的玩意都能将他拿捏。 “总有一天，我要一步步爬到最高……”道然在心里滴咕了半句，然后就打住了。 修行之人最忌讳随口一说，容易一语成箴，这句话后半截不吉利，还是别说了。 既然已经决定了上灵山，道然也没拖延时间，随便收拾了点东西就 道然原以为上灵山就是法海带着他穿过层峦叠嶂，来到灵山胜境，走进这西方极乐世界。 然而事情并没有像道然想象中这么简单。 法海带着道然一路高飞，道然不知道飞了多远，只是脚下的风景换了几种，路上的行人也换了好几种不同肤色与服饰。 很显然，道然已经出了中原，离开了大周国境，穿过无数不知名的大小国家，最终在一个看着普普通通的小镇落下。 法海对道然说：“这小镇的西面，有一座大山，那里就是灵山，剩下的路，你自己走。” 道然问道：“师父，灵山就在凡间？” “不错，极乐世界本来就不远，只是能上山的太少。”法海留下这句颇有禅意的话，然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道然看着法海离开，又看了这小镇一眼，这架势摆明了上灵山还要经历一番考验啊。这小镇看着普通，城门口来往的人似乎都是凡人，但道然估计里面混了一大堆菩萨罗汉。 说不定连拉个屎都要跟你打机锋，而道然最烦的就是打机锋，在不说人话这方面，佛门一直是翘楚中的翘楚。 “师父啊，你下次开后门能不能开大一点？”道然叹息一声，然后背上背篓大步向前。 城门没人看守，也不需要报路引什么的，道然毫无阻碍地进了城门。 小镇不大，但很繁华，而且路上行人都是一副平安喜乐的模样。两旁不见乞丐，连面带菜色的都少见。 “不愧是灵山脚下，好地方啊。”道然感慨说。 在这个时代，能有个人人都能吃饱的城镇，那绝对称得上人间天堂。 小镇的居民似乎都是一心向佛，看到道然这和尚路人都会报以友善的微笑。路过一家包子铺的时候，胖乎乎的老板还客气地询问道然需不需要化缘。 道然也没客气，要了两个白面包子吃着。 馅虽然是素的，但酸菜还算凑活，味道不错。 卖包子的老板很和善，很客气，但也很沉默，给道然送了包子之后就忙着自己的生意，似乎没有跟道然搭话的意思，更没有跟他打什么机锋。 道然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这不是欲擒故纵的手段，这位胖老板真的就是请道然吃两个包子而已，没有别的想法。 道然客气地道谢，然后朝着西方走去。 穿过小镇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一路走来，道然再次确认这是个平凡但富足的好地方。小镇的居民都是和善之人，但却并没有恪守佛门戒律。 道然一路行走，看到不少酒馆酒楼，甚至还有肉铺。 也就是说这地方不禁荤腥，不禁饮酒。 道然也很意外，灵山脚下竟然是这般模样，试着向人化两杯酒水，结果就被店小二用奇怪的眼神看着。 “大师出家人也饮酒？可别玷污了出家人这身份。”这店小二满脸嫌弃，三观那是相当的正。 道然向这位三观正的店小二道歉，对方也没有得理不饶人，给道然倒了一碗茶水，然后就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 一切一切，都正常得不可思议。 道然想不明白，如果说是考验，未免太过简单。 走到一个角落，道然敲了敲背后的竹篓，问道：“拉玛奴，你知道这小镇是怎么回事吗？” 道然离开之时，没带多少东西，除了两套换洗的僧袍，就只将拉玛奴带上。 这位摩呼罗迦排名三百万之后的太子爷似乎就没有回家的打算，从被召唤开始就死皮赖脸地跟着道然。 虽然拉玛奴只有半狗的战斗力，但他见多识广，道然觉得他应该能给自己一点建议。 拉玛奴从竹篓探出脑袋，看了看四周，然后说：“什么怎么回事？这不是一切正常吗？这里生活的全是凡人，算是最接近极乐世界的地方，活得舒服点有什么好奇怪的？” “这么说，上灵山的难度，是在上山的路上咯？”道然问道。 “那我不知道，我没上过灵山。但若是简单，这些凡人怎么会留在镇上，肯定都爬上灵山求长生了。”拉玛奴说。 “天龙八部不是生活在灵山之上的吗？”道然问道。 “灵山不过是极乐世界的一部分，而极乐世界不过是佛祖掌中佛国的其中一角，我们摩呼罗迦一族生活的地方跟灵山远着呢。”拉玛奴解释说。 道然听到掌中佛国四字，顿时心中凛然。 他即将要面对的可是佛祖，不管佛祖上面还有多少位圣人，他也绝对是横压一方的真正大能，道然需要打醒十二万分精神来应对。 道然继续上路，脚步快了不少。 既然没能问出什么有用的情报，道然索性不想那么多，抓紧时间上山便是。 一路顺利地来到了小镇的西面，一座高入云霄的大山便拦在了道然的面前。 “这就是灵山？” 道然极目望去，根本望不到顶，倒是上山的路清晰可见，是一条蜿蜒向上的石阶。楼梯宽阔，两旁还有木质的护栏，虽然有些陡峭，但走起来应该不难。 道然正准备迈步，突然听到身后有人说：“这位师弟，请留步。” 道然转过头，看到一个皮肤黝黑，但长得非常俊俏的和尚在向他招手。 道然见过的帅和尚不少，兰若寺的那个不知道谁和神秀都算得上是美男子，神秀更是因为佛法精深而显得极有气质。但眼前这个黑脸和尚却比神秀更好看，道然都怀疑这和尚是不是也在魅力上加了许多点数。 不过这和尚显然不是中原人，是个长得非常帅的外国僧人。道然还是第一次见到外国和尚，不由得好奇起来，问道：“阿弥陀佛，师兄找我何事？” 黑帅和尚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贫僧来自天竺摩诃菩提寺，法号观行月，请教师弟法号。”黑脸和尚微笑着说。 他的笑容很有亲和力，很容易就能令人心生好感。 将天竺二字说出来的时候，观行月笑容更加灿烂，他似乎对自己的出身很骄傲，但这种骄傲并不盛气凌人，更像是自豪地告诉别人“我家云南菌子很好吃”。 道然说：“小僧法号道然，来自大周金山寺。” “果然没猜错，我看师弟就像是大周汉人。道然师弟，你也是准备上灵山吗？”观行月问道。 观行月的大周话说得非常好，不看脸的话绝对不会知道他是外国人。 “师兄也一样？” “不错，不仅仅是我，还有其他。我们都是上山求佛之人，也不知道此行有何艰险，准备结伴同行，相互间有个照应，道然师弟可要加入？”观行月问道。 “上灵山求佛也能让人帮忙吗？”道然问道。 “当年旃檀功德佛也是师徒四人相互扶持从走过八十一难，我猜应该无碍。当然，要是师弟有所顾忌，我也绝不强人所难。”观行月诚恳地说。 道然作为一个撒谎的专家，竟然没看出半点破绽，这外国和尚，似乎是说真的，只是很单纯地建议。 道然思考片刻，便答应说：“师兄所言有理，既然如此，我也加入。” 观行月听了，便热情地带着道然与其他人汇合。 这个小团体人数不多，加上道然也只有九人，而且令道然意外的是，即使将道然算上竟然只有三个和尚。剩下六个都是小镇的居民，职业也是五花八门，樵夫、猎户、屠夫和书生都有，甚至还有一个打扮古怪的法师。 这人一身华丽的长袍，看花纹造型就知道不是中原人，有点像是古埃及人的画风。这人整张脸都用布巾包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不知道还以为是木乃尹套了衣服走出来。 道然悄悄感应一番，九人之中有四个是修行者，除了三个和尚之外，那位木乃尹法师也有法力在神。 观行月给众人介绍了道然的姓名来历，道然也知道与众人一一打招呼。 “今日时辰已经不早，九乃数之极，贫僧觉得九人也已经足够，不如就开始上山吧，诸位看如何？”观行月用好几种语言问出这番话。 另外一个法号沙黎树的和尚连忙附和说：“殿下所言有理，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殿下？”道然听着有点意外。 沙黎树连忙解释说：“观行月师兄是我们天竺的皇子，自幼受佛法熏陶，对诸般经义了然于胸，有情僧之称。” 沙黎树而骄傲的表情，就多少有点令人不舒服了，仿佛不认识观行月是道然见识少一样。 “情僧？这名号似乎与佛门戒律相违背。”道然好奇地问。 “师弟有所不知，我们修行的法门与中原有些差别，并不是严格禁止婚嫁。”观行月解释说。 道然听了，忍不住说：“等上了灵山，一定找师兄你印证佛法！” 观行月笑道：“承你贵言。” 其他人也没有反对观行月的意见，九人便结伴上山。 这灵山很高，很陡峭，但石阶宽阔平整，两边还有护栏，看起来并不难走。尤其是对修行者来说，走楼梯几千几万级都不成问题。 但众人的自信在踏上第一级楼梯就荡然无存。 “我的法力被封印了。”观行月惊讶地说。 道然也一样，在他踩上石阶的一瞬间，他所有法力都被封禁起来，让他从修行者变成了凡人。不对，并不是完全的凡人，道然能够感觉到系统给他加的属性还在，只是某些属性受到了影响。 例如琴棋书画之类的才艺不受影响，但持咒这属性就失去意义了，因为他根本无法凝聚法力施展天龙八部护身咒。 不过令道然庆幸的是，金刚不坏这个属性还在，这属性本来就跟法力无关，是直接作用于他每一寸血肉骨骼，哪怕是睡着的时候他的身体依旧坚不可摧。 同理，只要不需要法力来发挥效果的属性都还在。 这让道然稍微松了口气，光靠他的体质，爬楼梯也不难，大不了中途多歇几次。 剩下的几个凡人也没什么感觉，他们本来就没有法力，该怎么走就怎么走，但观行月、沙黎树和那个叫摩西的木乃尹法师就很难受了。 从修行者重新变成凡人，一般人根本无法接受。 观行月倒是最先适应过来，对众人说：“看来，这上灵山果然不是那么简单。” 而这话，在走上五百级楼梯之后再次应验。 上山之路看着好走，但才刚走上第五百台阶，天气就为之一变。北风呼啸，风雪拦路，吹得众人东倒西歪。 “这也太刻意了吧？”道然心想。 上灵山要承受考验，这个众人都有心理准备，但开始就简单粗暴地锁住了众人的法力，将修行者贬为凡人，然后又直接用上恶劣天气，这考验未免配不上这西方极乐世界的逼格。 但佛门做事似乎就是这么简单粗暴，越往上走，风雪越大，要不是道然金刚不坏的效果还在，那是绝对撑不下去的。 旁人比道然更加不如，在这大风雪中坚持片刻就已经四肢僵硬，脸色发青，很明显是严重失温，看着离死不远。 道然能撑得住，但拉玛奴不行。 他本来就是凉血的生物，本身法力就稀薄到近乎没有，在这风雪中一冻，身子都已经硬了。再不想办法帮他取暖，他就要冻死在这里。 灵山的考验会杀人吗？ 要是冻死在这里，会不会睁开眼之后就回到山脚，只是失去上山的资格？又或者眼睛一睁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可怕的十八层地狱，然后被旁边的狰狞鬼差一脚踢进去？ 貌似佛爷们的生死观与凡人不同，说不定真会见死不救。 道然不知道会是哪一种，但他不敢赌。或者说，他可以赌自己的命，却不能拿朋友的命来赌。 道然将拉玛奴放入僧袍之中，暂时用体温保住他一口气，然后在这暴风雪中拔足狂奔，在这鹅毛大雪中撞出一条通道来。这时候，道然也顾不上隐藏实力了，必须要在拉玛奴冻死之前脱离这凛冽的暴风雪。 其他求佛者看到这一幕都吓了一跳，谁能想到这小和尚竟然能跑这么快？ 道然一路冲出上百台阶，终于在拐角处看到了一座残破的寺庙。 第217章 礼佛敬佛 原本上山的石阶是蜿蜒向上，来到五百台阶这个位置突然就弯进一处平整的地面，不远处就是一座寺庙。 灵山上有寺庙似乎没什么好奇怪的，但这寺庙却破烂不堪，中间的牌匾都已经风化，根本看不清楚是什么名字。 道然也顾不上许多，直接闯了进去。结果四周都是颓垣残壁，风雪将整个寺庙都变成了白色，唯一还算完整的建筑，就只有中间的大雄宝殿了。 道然走了进去，却感觉不对。明明风雪已经被挡在外面了，但寒冷的感觉没有丝毫减少，依旧是寒彻入骨。 这大雄宝殿处处蛛网，遍地尘埃，似乎许久没人来过。但道然看到角落里面有一堆篝火的余灰，似乎有人在这里生过火，旁边还有剩下的木柴，这真是雪中送炭。 道然连忙用这些木柴生了一个小火堆，将拉玛奴放在旁边暖一暖。不一会儿，拉玛奴总算睁开了双眼，哆嗦着说：“寒冰地狱……这是寒冰地狱……灵山这群和尚真狠啊。” “寒冰地狱？玩这么大？”道然惊讶地说。 道然也明白这严寒有点奇怪，原本风雪来临的时候，道然就想将拉玛奴送回摩呼罗迦一族的地方。明明取消召唤是不需要法力的，但拉玛奴却回不去，逼得道然只能用体温给他取暖。 但若是寒冰地狱的话，威力似乎有点小。 道然体验过血池地狱的威力，那是直接作用于魂魄的酷刑，只需要一秒就能令人痛不欲生恨不得直接死去，但道然现在还勉强能撑得住。 “这火一定不能熄，一旦没了，我们所有人都得冻死。不过只要火还烧着，应该没什么危险。”拉玛奴说着身子朝火堆挪了挪，发出舒服的叫声。 道然可没有拉玛奴这么放心，因为大雄宝殿内的木柴不多，就这点时间已经烧了三分一了，剩下这些最多还能再烧半个时辰。 烧完之后，怎么办？ 之前上山路上并没有看到多少植物，这破庙更是不知道荒废多久，连棵枯树都没有。如今大雪封山，想要找到能烧的木柴可不容易。 正思考着这个问题，又有几人走进大雄宝殿之中。 道然转头一看，正是观行月等人。 只不过原本八个人，现在只剩下五个了。观行月、沙黎树和摩西这三个修行者都在，虽然没了法力，但修行者的体质还是要比真正的凡人强上不少，剩下两个则是樵夫和书生。 五人刚进门，沙黎树就开口对道然说：“道然法师，说好的相互扶持，你怎么能抛下我们一个人跑了？” “实在抱歉，小僧看风雪封路，只想尽快找个避风的地方，走得急了些，还请大家不要见怪。火已经生好，大家快来烤一烤，去去寒气。”道然抱歉地说。 虽然说大家都是萍水相逢，但确实说好了要相互扶持，道然当时担心拉玛奴的安全，所以先行一步，在道义上是有所亏欠，所以道然很客气地邀请众人烤火。 沙黎树朝着火堆旁看了看，正好看到拉玛奴抓起木柴加入到篝火之中，有些震惊。这丑陋肥大的壁虎，似乎通人性，这道然小和尚从哪找来这么特殊的宠物？ 观行月看到气氛有点僵，便走出来打圆场说：“多亏了道然师弟你提前赶到，我们就不用再受冻了。” 众人也没跟道然客气，围着篝火坐成一圈。 只是各自沉默，气氛有点压抑。 道然问起他们经历，观行月便解释说：“另外三位走了一半，实在撑不住便放弃了。不过这灵山确实神妙，越是往上走，风雪就越大，但只要后退一步，顿时就风雪消融，犹如阳春三月般舒适。三人下山，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道然也深有感受，越往上走，风雪越大，寒气越重。现在他还能撑得住，但要是按照这个递进的效果，道然估计自己也走不上一千级台阶。 “可惜了，要是道然法师没有先行一步，或许就能多带一人上来。”沙黎树说。 樵夫和书生听了深有同感。 他们两个是凡人，在上山路上最难熬，要不是有观行月法师出手相助，他们可能就已经跟另外三人一样放弃了。而沙黎树这么一说，两人望向道然的眼神就带了些许不满。 明明道然还有余力，竟然选择一个人先跑，哪有出家人的慈悲之心？ 书生便开口说：“都是出家人，看来还是天竺的高僧更慈悲些。” 沙黎树听了，露出了微笑，这书生的奉承让他心里高兴。 其实，沙黎树并不在意道然撇下他们跑了，他在意的是道然竟然还能跑得起来。 外面的风雪极为可怕，在那种环境之下，连走路都难，他是怎么能跑得跟风一样快的？ 道然年纪轻轻，长得一副绝世姿容，法力封禁之后竟然还能在风雪中狂奔？这令沙黎树很不高兴，感觉自己似乎每一样都比不过对方。不仅是他，就连他视为天人的观行月皇子殿下都被他比下去了。 因此，沙黎树随便找了个借口指责道然几句，其实是想打压一下他的气焰。 现在效果就出来了，在别人看来，道然这小和尚长得再好看，也只是个自私自利之辈，没有出家人的高尚品质。 道然如何听不出这书生的讽刺，但他并没有放在心上。真正的麻烦不在这些人的小心思，而在眼前这片寒冰地狱。 木柴不够了。 “诸位，你们有没有发现，这木柴烧得太快了？”道然问道。 观行月听了，仔细看了一下，惊讶地说：“还真是，这木柴未免太不经烧了。” 道然原本还觉得些木柴最少能坚持半个时辰，现在看来连一刻钟都未必撑得住。道然连忙问樵夫说：“王施主，你是樵夫，对木柴很了解，你看看这些木柴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对？” 这樵夫名叫王质，一直沉默不语。在他看来，所有人里面地位最低的就是他，所以一直谨小慎微。 王质没想到道然会突然向他询问，但说别的他可能会怕，但说起砍柴的事他却自信满满。王质捡起一根木柴仔细观察，然后说：“木质紧密，木纹细腻，这是上好的曲柳木，用来烧火实在是浪费。但曲柳木应该很耐烧才对，确实是不太对劲。” “果然没错，不是木柴不经烧，而是我们人多了。之前只有我和他烤火的时候，这木柴燃烧速度并没有这么快。”道然说。 这寒冰地狱还真是诡异，烤火的人越多，木柴烧得越快，那岂不是逼着他们自相残杀么？想要活得久一点，将其他人都赶走，或者直接干掉。 书生听了，顿时不乐意了，质问道：“道然法师，你这话什么意思，是嫌弃我们分了你的火是吧？刚才可是你让我们过来烤火的。” 道然没有解释，现在没必要将时间浪费在吵架上，而是再次仔细观察这大雄宝殿。灵山的和尚再无聊，也不会直接弄成死局逼他们自相残杀，破局的关键，一定就在这里。 观行月似乎跟道然想到一块去了，将情绪失控的书生劝住，便跟道然一样在大雄宝殿中寻找起来。 “大家快看，这两根石柱上有刻字。”观行月说着，将长长的袖子一挥，甩出了一阵狂风。 风吹散了石柱上的蛛网和尘埃，显露出两行风化的文字。 “古刹山门向南开，心不虔诚莫进来。殷勤奉上香一炷，万事平安无祸灾。” 道然刚念出这对诗联，沙黎树就大声说：“我明白了，要诚心礼佛，方能渡过难关。” 说完，沙黎树就四处翻找，还真让他找到了十几根不知道尘封多久的檀香。 “看，果然猜得没错。我们上灵山是为了求佛而来，入庙却只顾着烤火，并未礼敬我佛，这便是心不诚啊。如今上香叩拜，还来得及。”沙黎树说着就将檀香点燃，恭敬地插在香炉之中。 上香之后，沙黎树又跪在地上，想着这佛像虔诚叩首，嘴里念念有词，似乎都是赞颂佛祖之词。 看到沙黎树这么做，书生和樵夫两个凡人连忙跟上。这香可不多，每人三根是绝对不够分的。 三个人并排跪在佛像之前，虔诚地叩拜，很真实相当的诚恳。观行月看了道然一眼，也加入到跪拜的行列，只不过，他并没有拿香，只是跪拜。 叩拜完了，沙黎树再次望向火堆，得意地说：“果然没错，你们看，这木柴烧得慢了许多。” 众人朝着火堆望去，果然像沙黎树所说那样，木柴在烈火中顽固地燃烧着，不像刚才那样迅速化为灰尽。 “大师，我们上过香了……能……能不能去烤火，好……好冷。”书生哆哆嗦嗦地说。 沙黎树得意地看了道然一眼，然后才对书生说：“当然可以，佛祖知道我们心诚，自然会帮我们消灾解难。” 书生听了，连忙跑到篝火旁，舒服地烤起火来。樵夫也连忙跟上，他也是凡人，离开篝火早就冻得不行了。 沙黎树也站了起来，准备过去烤火，他身体是比凡人强壮一点，但现在也冻得有点哆嗦。走过道然身边的时候，他还说了一句：“道然法师，你还不跪拜，等待何时？” 道然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一眼篝火。 沙黎树不明所以，顺着道然的眼神看过去，然后他震惊地发现，木柴燃烧的速度又一次加快。 “怎么会这样？”沙黎树不敢置信地说。 “阿弥陀佛，并不是因为你们叩拜佛祖才让木柴燃烧减慢，是因为你们三个都离开了火堆，所以木柴燃烧才变慢了。”道然提醒说。 在三人离开火堆的时候，道然就敏锐地发现木柴燃烧速度变慢了，而在他们上香叩首之后，这速度却没有任何变化。 因此，道然断定，上香叩头并没有任何效果。 沙黎树只觉得自己脸皮发烫，他刚才可是一直自鸣得意，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人打脸，丢人可丢大发了。 这时候，观行月说：“没想到，我也猜错了，看来这几句诗并不是这样理解。” 听到观行月这话，沙黎树感觉好受了许多。皇子殿下可是他崇拜的偶像，皇子殿下都猜错了，自己错了似乎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只是让这可恶的大周和尚装到了，让沙黎树有些不服气。 道然又看了看观行月，露出了敬佩的笑容。 若是观行月相信沙黎树的话，他不会只叩首不上香。观行月之所以这么做，是知道沙黎树猜错了，但没有直接开口反驳，而是选择陪他一起犯错。 现在自嘲，也是为了让沙黎树不那么尴尬。 只是为了让沙黎树觉得有人陪他一起犯错，现在就不会那么尴尬。 这样细腻体贴的心思，怪不得被称为情僧，这世上没多少女子能拒绝一位英俊潇洒又温柔体贴的皇子殿下。 论心思聪敏，道然与观行月相差无几，都能敏锐地发现篝火的变化。但知道归知道，愿不愿意为了旁人削自己的面子，那就因人而异了。 道然做不到这么伟大，但不妨碍他佩服观行月的这份慈悲，这和尚值得深交。 看在观行月的面子上，道然没有计较沙黎树的挑衅，继续在大殿之中搜索起来。观行月也是一样，他不骄不躁地四处查看。 只是两人一个望天，一个看地，以不同的方式寻找着破局的办法。 沙黎树心里有些紧张，在他看来，观行月与道然正在进行一场无声的比试。谁先找到破局之法，或许就代表他们中某一个更接近佛的境界。 沙黎树不觉得观行月会输，但还是为这位皇子殿下捏了把汗。 而世上往往怕什么就来什么，道然突然停在那高大的佛像前，喃喃自语说：“这佛像，似乎是木头做的。王施主，能否请你验看一下？” 王质正烤着火，听到道然的话，也不敢怠慢，连忙走到佛像前用手敲了敲，又摸了几下，然后惊讶地说：“这是浑然一体的上好紫檀木，这么大一块，价值万金啊。” 而这时候，书生大叫一声说：“糟了，木柴烧完了。” 众人朝着篝火望去，果然最后一块木柴已经烧成灰尽，篝火似乎随时可能熄灭。而此时，大雄宝殿外的风雪更大了，刮得门窗呜呜作响，更大的寒意袭来，让所有人身体发僵。 拉玛奴第一个受不了，身体蜷缩成一团，很快又陷入昏迷。 “既然如此……”道然轻轻一跳，落在佛像前，用尽力气朝佛像的手掌打出一拳。 卡察一声，佛像那半人高的手掌被道然一拳打断，滚落地上。 “先烧这个。”道然对众人说。 沙黎树看到这一幕，顿时大喝道：“大胆，这是灵山，你怎么敢毁坏佛像？” 道然不为所动，嘴上却说：“沙黎树法师稍安勿躁，我在找舍利子呢。” 沙黎树愤怒地说：“狡辩，这是木刻的佛像，何来舍利子？” 道然听了，笑道：“原来你也知道这不是真佛啊？”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住。 观行月双手合十，对道然说：“多谢师弟，贫僧受教。” 第218章 心魔 道然砸破佛像，当成木柴烧火。 熊熊火光再次亮起，温暖驱散寒冷，不管道然这样做是否不敬佛祖，但效果是实打实的。 沙黎树烤着火，脸色却有些难看。 他此时的耐心非常复杂，他不希望道然做对了，这样会显得他之前的所作所为非常愚蠢，但他又没办法拒绝用佛像点燃的篝火，否则过不了多久就要冻死在这里。 是要面子还是要命？ 沙黎树犹豫不决，但屁股坐在篝火旁，迟迟不愿意挪动。 观行月看到沙黎树的表现，小声对他说：“师弟，佛海无涯，今日觉悟，十年后觉悟，并无分别。对与错都是苦海之船上的木板，都能度人到彼岸。” 沙黎树听了，连忙双手合十，恭敬地说：“阿弥陀佛，殿下之言如当头棒喝，沙黎树受教了。” 观行月看了沙黎树一眼，不再说话。 是否开悟，其实一眼就能看得出来。沙黎树所谓受教，不过是客套奉承之言，并非心有所悟。 这位师弟，智慧远远不如另一位啊。 道然还在拆佛像，没了法力，又没有趁手的工具，只靠拳头哐当哐当地砸，效率实在不高。 道然觉得很麻烦，其他人看得却是目瞪口呆。 赤手空拳，将紫檀木打到遍布裂纹，木屑乱飞？ 这是何等强悍的拳劲，这小和尚明明法力都被封禁了，拳法怎么还能如此凌厉？ 书生开始后悔了，他刚才得罪道然太狠，没想到这小和尚这么勐，要是给他一拳的话，恐怕命都没了。 书生又看了沙黎树一眼，发现这和尚眼观鼻鼻观心地烤着火，心里便生出许多轻蔑。这天竺和尚也靠不住，关键时候还是大周和尚有办法。 想到这里，书生凑到樵夫王质的身边说：“你看道然法师这么累，不去帮忙吗？” 樵夫看了道然一眼，小声地说：“我不敢，这是不敬佛祖啊。” 道然砸的是佛像，他们上的是灵山，这两件事结合到一起，怎么想都觉得不妥。因此，樵夫没有将藏在衣服里的柴刀拿出来，他怕借刀给道然也会被佛祖怪罪。 但樵夫又受不了冷，所以道然将佛像砸了生火，他心里也是高兴的。 这时候，书生突然提高了声音说：“你看你这种刁民，明明烤着火，却在这里骂道然法师不敬佛祖。道然法师牺牲自己救你的命，你好意思这样背后骂人？” 这一嗓子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书生看到道然也看了过来，连忙开始自己的表演。 书生长袖一挥，不屑地说：“真是羞与你这等人为伍，道然法师，之前是在下口不择言怪错好人，现在就让在下来帮忙。” 王质震惊地看着书生，这人怎么能够如此无耻。然而书生说的话偏偏没什么不对，樵夫确实是一边烤着火，一边骂道然不敬佛祖。 但私底下小声说没问题，被人当众揭穿，这脸还往哪搁。 书生还在不依不饶地骂着，言语间将樵夫骂得猪狗不如，而他就成了痛改前非的大好人。 但樵夫嘴笨，根本没办法跟巧舌如黄的书生争吵，气得他直接抽出柴刀，对书生大骂道：“小杂种，我砍死你！” 书生冷笑道：“哼，果然是刁民，被人揭穿就要杀人灭口，道然大师，你给我评评理……” 书生正想跟道然扯点关系，但他震惊地发现，道然根本没听他们两的吵架，在将佛像的另一条手臂也砸断之后，就走到了大雄宝殿的窗口，似乎在观察外面的风雪。 “这和尚，怎么不按常理来啊！他不是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吗？”书生满脸惊讶，而樵夫的柴刀已经快噼到他的脖子上了。 书生可没学过什么武艺，想要躲开却根本躲不过。眼看着就要身首异处，观行月出手，抓住了樵夫挥刀的手。 “阿弥陀佛，这风雪一时半会停不下来，两位施主还是省点力气吧。” 观行月此言一出，樵夫和书生二人都打了个冷战。 刚才吵架的时候还没注意，两人都已经远离了篝火，现在才发现身体冻得受不了。 小命要紧，两人也不吵了，默契地回到篝火旁取暖。 观行月叹息一声，走到道然的身边说：“道然师弟，你佛法高深，比贫僧更加洞悉人心，刚才为何不出手救人呢？” 道然奇怪地问：“他们自寻烦恼，自相残杀，又与我何干？” “可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们出家人，如何能够袖手旁观？”观行月问道。 道然没有解释，只说了一句：“这里是灵山。” 观行月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但仔细琢磨之下恍然大悟，连忙对道然说：“师弟智慧通达，贫僧佩服。” 普通和尚都知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能眼睁睁看着别人送死，更何况灵山诸佛？这是他们给出的考验，又怎么会眼睁睁看着他们自相残杀而死？ 道然就是想通了这一点，才懒得理会。 包括这奇怪的风雪，道然其实也并没有太过担心安危，他只担心死在这里会被直接送下山，失去上灵山的机会。 那法海估计会很生气，然后将他关起来，等到一年后再去闹地府……不能继续联想下去了，反正来都来了，还是尽力而为吧。 观行月对道然越发佩服，这小和尚年纪比他还小，竟然如此聪慧，一颗佛心剔透玲珑，不染半点尘埃。 回头去看那樵夫与书生，两人虽然表面沉默，但相互之间仇恨已经种下，不知道何时会爆发出来。 “阿弥陀佛，众生皆苦，真不知如何能度尽众生。”观行月叹息道。 道然对这位和尚挺有好感的，最少比当初的神秀讨人喜欢，便对他说：“凡人没有能力把握命运，自然要依赖其他，所以算计所以贪婪，若是你能保证将两人带上灵山，到那极乐世界，他们便不会再相互仇恨了。” 观行月摇头道：“贫僧自己都不能保证走到山顶，如何能保证带他们到极乐世界。” “那便换个办法。”道然说。 “还请师弟指点迷津。”观行月恭敬地说。 道然微微一笑，走到篝火旁，对两人说：“你们心中所想都是上灵山，到那极乐世界，对吗？” 书生看到道然主动开口，连忙抢话说：“自然，之前多有得罪，还请道然法师不要怪罪，若是道然法师愿意出手相助，在下感激不尽。” 道然转头问樵夫说：“王施主，你呢？” “我听说只要上了灵山，什么愿望佛祖都能帮我实现，我娘年纪大了，疾病缠身，我要上灵山，求佛祖救我娘。道然大师，是我之前对不起你，但我不敢赌，为了我娘，我一定要上灵山。”樵夫坚定地说。 书生听到樵夫这么说，暗叫不好，自己怎么就没想个感人的理由来骗人呢，没想到这浓眉大眼的刁民也会玩这种手段。一旦道然偏向樵夫，接下来的考验自己怎么撑得过去？ 就在书生想编一个“我爹也身患重病”的理由，道然却说：“既然你们要上灵山，那自然是信佛的。你们既然信佛，便应该知道佛门导人向善，若是你们心中无善只有算计，如何上得了灵山？” 书生正要说自己一心向善，道然却继续说：“表情再真挚，语气再完美，骗得了自己，骗得了我，还能骗得了佛祖吗？你们所思所想，在我佛如来面前都无所遁形。” 听道然说完这番话，书生和樵夫都吓得脸色发白，甚至流出了冷汗。 世人总是喜欢求神拜佛的，恶人都不例外。 他们都相信神佛的存在，只是人们在许多时候又选择性地忘了因果循环，因此做尽恶事后上柱香就当无事发生，等报应到头才开始后悔。 最为明显的例子就是风水，不知多少人因为“他妨了我家风水”就用尽各种酷烈手段去迫害别人，却没想过自己如此丧尽天良会不会伤了“风水”。 道然将这本质问题放在两人面前，只要他们不傻，应该知道怎么做。 樵夫最先反应过来，连忙冲到那残破的佛像前用力磕头，然后大声地说：“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佛祖慈悲，有什么过错，怪在我身上，求你不要怪罪我娘亲。” 书生犹豫了片刻，最终也与樵夫并排跪下，虔诚忏悔说：“佛祖在上，我温良玉卑鄙无耻，为了攀附道然法师，不惜陷别人于不义，请佛祖原谅，我从今日起必定日行一善，再也不敢做这种恶事。” 两人砰砰砰地磕着头，观行月看得目瞪口呆。 “道然师弟，你真是……该不会是菩萨幻化来考验我们的吧？” 观行月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道然三言两语就让他们幡然醒悟忏悔己过，所谓菩萨也就这本事了吧。 道然摇了摇头说：“师兄你想太多了，这两人也并非真心皈依，只是心有所求，所以才做出承诺，等到他们发现自己根本上不了灵山，反而会心生怨怼，说不定变本加厉。” 观行月再望向两人，然后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 他也是和尚，见过无数人虔诚上香，但这种交易性质的虔诚并非佛门所说的觉悟，大部分愿望都是实现不了的。 “阿弥陀佛，认错就是觉悟的第一步，师弟你依旧功德无量。”观行月说。 道然只是笑了笑，并没有接这句话。 如果怼人也算功德无量，那他早就成佛了。 砸佛像的工作继续，有了樵夫提供的柴刀，道然拆起来更顺手了，不一会儿就将三丈高的佛像全部噼成了木柴。 暴风雪持续了整整三天三夜，还好众人都有带口粮，有篝火取暖，又有大雄宝殿遮挡风雪，总算熬了下来。 在最后一块紫檀木化为灰尽时，暴风雪也恰好停止，天空放晴久违的阳光令众人喜不自胜。 很显然，道然拆佛像是对的，不然暴风雪不会那么巧在佛像烧尽之后停歇。 众人兴高采烈地继续上路，有道然在大家都对爬上灵山充满信心。 沙黎树看到观行月与道然谈笑风生，默默地走在最后。 看着两人关系似乎越来越好，沙黎树忍不住心生嫉妒。但他又想起道然几天前说过的话，自己此刻满心嫉恨，是不是也被佛祖看在眼里，那自己岂不是上不了灵山，去不了极乐世界？ 但所谓心猿意马，世上没多少人能够驯服自己心中所想，沙黎树此时没了法力，想要强行入定平复心神都办不到。这种纠结让沙黎树面容扭曲，内心分外煎熬。 此时，一直将自己包得严实，只露出一双眼睛的摩西凑到了沙黎树的身边，小声地说：“你很恨这个小和尚，对不对？” 从加入队伍到现在，这个木乃尹似的怪人一言不发，只是安静地烤着篝火，这三天甚至都没吃半点干粮，存在感低到令人忽略。 此时突然开口，还真是吓了沙黎树一跳。 沙黎树皱眉说：“你不要乱说。” “你以为还有谁看不出来吗？”摩西小声地说。 沙黎树瞪了摩西一眼，索性不回答这个问题。 “说实话，我也看他不顺眼，我最讨厌长得这么好看的人。我要杀了他，你觉得怎么样？”摩西问道。 沙黎树惊讶地说：“你疯了，这里是灵山。” “灵山又怎样，我这人从来不管别人怎么想，只要我想做的，就一定会做。反正你我如今都是凡人，这小和尚对我也没有任何防备，杀他易如反掌。”摩西继续说。 “那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沙黎树愤怒地说。 “我看你跟我一样恨他啊，所以问你要不要动手，免得抢了你的杀人机会，反过来要恨我。”摩西笑道。 “阿弥陀佛，出家人怎么会杀人，你不要凭空污蔑。”沙黎树坚定地说。 这话是真心的，再怎么嫉妒道然，沙黎树也不可能暗算杀人的，这是佛门弟子的基本操守。 “那就好，那我可要动手了，你可别提醒这小和尚。”摩西说。 沙黎树脱口而出说：“此事与我无关。” 谁料刚刚说完，这木乃尹一般的怪人就发出大笑，然后对沙黎树说：“反正不是你动手杀人，那小和尚死了，也不是你的错，你是这么想的吧？” 沙黎树皱起眉头，正要反驳，却见摩西解开了脸上的绷带，露出与他一模一样的脸，只是他的脸上带着令人心季的狞笑。 “你究竟是谁？”沙黎树震惊地说。 跟沙黎树长得一模一样的摩西笑着说：“痴愚之人，我是你的心魔啊！”下一秒，摩西化作无数黑烟，灌入沙黎树的七窍之中。 如此变故，却没有惊动任何人。 在这阳光普照冰雪消融的山道上，沙黎树与摩西紧紧跟在众人身后，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第219章 还剩一个 灵山，大雷音寺。 道然的师父法海正端坐蒲团之上，旁边是高丈六，手持莲台的接引佛，他是灵山的接引者，和尚们嘴里喊的阿弥陀佛就是他的名字。 和尚但凡做什么好事之前都要喊上一句阿弥陀佛，意思差不多就是“接引佛，请好好地看着我，下次上极乐世界的名额，就拜托了。” 只不过，大部分时候，接引佛都是看不见和尚们做什么的，这位佛爷也没那么闲。 但今天不一样，慈眉善目的接引佛施展法力，凝光为镜，镜面映照着山路上的一切。 “接引佛，你看我这徒儿如何？”法海问道。 从道然上山开始，他的一举一动就都在接引佛的观察之中。 “不错，你收了个好徒儿。”接引佛点头说。 破庙之事，道然的表现值得称赞，心怀慈悲又有智慧通达，在这灵山之上，也并非人人能够做到。 “能得接引佛称赞，不枉我十几年来苦心栽培。”法海高兴地说。 “你啊，还不忘给自己脸上贴金。金山寺弟子众多，也就出了这么一个。”接引佛笑骂道。 法海丝毫不在意，依旧得意地说：“那也是我的徒弟。” “先别高兴那么早，这只是第一关。接下来，可没这么简单了。当困境放在眼前，努力破局者比比皆是，但拔剑四顾而不见敌踪，内心茫然之时，他还能坚持本心吗？”接引佛问道。 法海脸上笑容不减，对接引佛说：“我对他有信心。” “那就放眼看吧。”接引佛将手上莲台一抖，那光镜之中画面便随之一变。 …… 山路之上，众人脚步轻快地走着。 经过一场风雪洗礼，似乎一切都变得顺利起来。 从日出到日落，再没有遇到任何麻烦。而山路一改之前的荒芜，路上尽是琪花、瑶草、古柏、苍松，虽不见人影，但能听到诵经之声，仿佛是从云层中飘下来一般。 如此美景，众人越发觉得前路有光，说不定很快就能爬上灵山，来到极乐世界。 但他们很快发现这个想法过于天真，因为这条山路仿佛无穷无尽。虽然一路拾阶而上，并没有遇到任何困难，但众人走了五天五夜，依旧未见顶峰，要不是这山路上随处有清泉流响、紫芝香惠，又有仙果杏林，光是吃饭都成问题。 再美的风景，看了五天也要失色，再甜的蟠桃，吃了五天也会食之无味。 抬头望天，山路依旧蜿蜒向上，直入云巅，根本看不到尽头。而除了这鲜花满途的山路，便再也没有任何别的东西。这样走了五天，大家反而开始怀念当初的破庙求生。 虽然差点冻死，但感觉过得还痛快些。如今一路往上走，日子单调得令人不适。又到了日落十分，樵夫捡了点枯枝生了火，胡乱地烤着挖出来的地瓜野葛。烤好了，再分给众人食用。 像是这样的动作，已经重复了几天，让他烤地瓜都烤得相当敷衍，一不小心还烤焦了几个。 等到分发的时候，樵夫将烤焦的地瓜扔给书生。 “喂，这怎么吃啊？”书生拿着焦黑的地瓜，很不满地说。 “爱吃不吃，旁边还有，自己烤去。”樵夫对书生说。 “君子远庖厨，我怎么说也是个读书人，你让我去烤地瓜？！”书生大声地说。 “那你就饿着。”樵夫啃着地瓜，懒得理会。 “你！果然是刁民。”书生骂道。 虽然破庙之时，两人都向佛祖磕头认错，算是彼此原谅了对方。前几天也算是相安无事，但如今两人都心中烦躁，一点小事就能吵起来。 观行月看不下去，连忙上前劝架，还帮书生烤了个地瓜。一场争吵，很快就结束，两人都愿意给这位皇子殿下一个面子。 但这只是开始，随着时间推移，众人在山路上走了不知道多少天，每天重复着的日子，令人心里越发烦躁。 一开始只是书生和樵夫两人对骂，观行月负责劝架，后来连观行月都累了，当他们两人吵架，自己就走到一边打坐。 然后，沙黎树仿佛看不过去，也加入到争吵之中，而且他语言犀利，往往能将书生和樵夫骂得哑口无言。 “你们两个凡人，要不是得我们相助，哪里走得到这里。一个樵夫，只不过让你每天烤些食物，这都做不好，真是废物一个。另一个书生更是百无一用，除了吵得佛爷耳朵痛之外，完全就是个累赘。” 沙黎树骂人完全不留情面，已经丝毫不像出家人了。 “你这秃驴好意思说我们没用？当初是谁傻乎乎地给佛像上香磕头，说是只要心诚就能渡过难关？结果呢，要不是道然法师聪明，将佛像噼了当柴烧，我们早就冻死了。我看你都三十几岁了，不如一个十几岁的小和尚，你才是废物吧？！”书生讽刺着说。 沙黎树一听，似乎也怒从心起，就与书生厮打起来。 书生不可能是沙黎树的对手，几乎要被他按在地上狠揍，一拳一拳将他打得鼻青脸肿。 在一旁打坐的观行月看了犹豫片刻，却并没有出手阻止。 他也累了。 这十来天时间，这书生整天嘴里不停。不是抱怨着山路无聊，就是不断追问何时能到灵山，要不就是喊累，非要众人停下来等他。 观行月忍了他好几天，今天耐性也已经消磨殆尽了。 虽然沙黎树动手打人是暴躁了点，但如果能让这人闭嘴几天，似乎也不错。 观行月没有出手阻止，道然也坐在一旁看戏，剩下一个摩西，从上山开始就没说过话，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而唯一能帮忙的樵夫，却在旁边大声叫好。 他早就看书生不顺眼了，看到他被人揍了，心里高兴着呢。 片刻之后，书生哭喊着求饶，沙黎树也将他放了。 书生看起来鼻青脸肿，但其实伤势不重，最多只是皮外伤。这一顿胖揍终于让书生安静下来，一整个晚上都没有再说话。 久违的清净，让观行月非常高兴，晚上睡得舒服多了。 夜深人静，书生一个人走到了山路之上，望向那层层云海，愤怒地砸着栏杆。脸上的伤还在火辣辣地痛，但更痛的是他的心，他觉得自己读书人的面子都被撕成粉碎，扔到地上遭人践踏。 “有辱斯文！奇耻大辱！我一定会报仇！你们都不得好死！”书生小声地诅咒着。 原本他对观行月和道然还有几分好感，但今天他们竟然都看着自己挨揍选择袖手旁观，书生就将两人都一起恨上了。 “等我到了灵山，我一定要告他们一状，我就不信佛祖会让这种毫无慈悲之心的人留在灵山！”书生咬着牙，小声地说。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陌生的声音：“不错，这种人没资格留在灵山，不过，何必等见到佛祖再告状，趁着他们睡着了，一刀下去，不就行了吗？” 书生吓了一跳，连忙转头，只见那包着绷带的外国人摩西出现在身后。 “你……你竟然会说话！”书生惊讶地说。 从众人上山到现在，他没听摩西说过一句话，书生还以为这人是个哑巴。 “我当然会说话，只不过之前不想说而已。但我看到你被人欺负得这么惨，也是十分同情。他们不就是修行者吗，有什么资格看不起凡人？在这山路之上，他们的法力也被封禁，跟凡人没什么区别，一刀下去，也得死。”摩西诱惑着说。 “真的吗？”书生问道。 “当然是真的，他们哪个不能腾云驾雾，要不是法力被封，早就飞上去了，用得着一步一步走么？他们现在就是凡人，最多是身体强壮一点的凡人。”摩西继续说。 书生听了，顿时露出狰狞的表情，但很快他就放弃了。 “但这里是灵山啊，我怎么可以杀人，佛祖都看着呢。”书生摇头说。 “嘿，你没听过吗？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屠刀都没拿起过，怎么成佛？多少人杀人放火，最后大彻大悟，还不一样能到西方极乐世界？” “你不会是骗我吧？”书生皱眉说。 “我为什么要骗你呢？你与我有什么仇怨吗？我骗你又有什么好处？就像是你说的那样，佛祖看着呢，我为什么要当着佛祖的面骗人？”摩西反问道。 书生陷入沉默之中，因为他觉得摩西的话很有道理。 而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难道真的拿起屠刀之后成佛更快？这个念头一生出，书生就无法再压制内心的恨意。 “你说得对，明明是他们欺压凡人，我不过是奋起反抗而已。就算我杀人，也是被迫无奈！只不过，他们人多，我一个人杀得了几个？”书生有点担忧地说。 他想将观行月、沙黎树和道然一起杀了，如果可以，顺手将那碍眼的樵夫也杀了。要么不做，要么做绝，这是书生的想法。 但他一个人，想杀人不容易，他需要一个帮手。 “你会帮我的吧？”书生问摩西说。 摩西笑道：“当然了，我跟你说这么多，不就是为了帮你吗？” 说着，摩西一把掀开了脸上的绷带，露出与书生一模一样的脸。 “你是什么鬼东西！”书生被吓得发出一声尖叫。 摩西笑着对书生说：“我就是你啊。” 说完，摩西化作黑烟，钻入书生的七窍之中，任他如何挣扎哀嚎，也无法阻挡摩西的入侵。 夜深人静，尖叫声在山间回荡，但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不仅如此，此时正好有云朵飘过，遮住了天上的月亮，让这山崖一片漆黑。 不一会儿，书生惊恐的表情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残忍冷酷的笑容。 “两个了，看来这次很快就完事。”书生笑着说。 此时，风吹云散，月光照射之下，被心魔附身的书生和另一个摩西肩并肩，重新回到露宿的营地之中。 接下来的日子，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依旧是看不见尽头的山路，依旧是每天重复的风景。不同的是，书生似乎真的想开了，一路上再也没有作妖，沉默不言地走着。 这一次，就轮到樵夫受不了。 他宁愿书生跟之前一样，跟他吵架，甚至动手打架，也好过这样死气沉沉地走在山路上。他甚至主动挑衅书生，想要跟痛痛快快地骂上一场，但书生却只是默默承受着，半句也不还嘴。 最后还是观行月看不下去了，提醒樵夫闭嘴。 樵夫嘴上答应，但等到晚上露宿的时候，就一个人跑到远处，拿起柴刀狂砍路旁的树木，每一刀都竭尽全力，每一次都是面容扭曲。 这时候，摩西出现在樵夫的身边，对他说：“好刀法，这么好的刀法，不去砍人可惜了。” 又是乌云盖月的片刻，又是樵夫与摩西肩并肩回归，一切恍如昨日。只有樵夫狞笑着，小声地说：“还剩一个。” …… 大雷音寺中，法海与接引佛都看到了书生被附体的一幕，接引佛感慨道：“世人多是如此，升米恩斗米仇。” 法海点头道：“恶念自生，心魔即来，只不过，这心魔似乎有些不对。往日被心魔附体之人，都是马上就性情大变做出各种错事。如今心魔已经附身两人，竟然还隐忍下来，不知道在谋划什么？” “那位魔主的想法，谁能猜得到呢？”接引佛说。 天下魔头，都归大自在天管，这心魔一反常态，背后应该有大自在天授意。但究竟是什么原因，恐怕只有魔门的人才清楚。 但不管心魔要做什么，这也是上灵山所必须经历的考验。这第二场考验，其实难点不在无穷无尽单调重复的山路，而是人在这种看不到目标和未来的情况下所产生的怨念。 敌人在面前，你可以鼓起勇气与其拼命。困难在眼前，你可以利用智慧，想尽办法来渡过难关。但如果连目标都没有，没有任何阻碍，只有看不见终点的路，你又能向谁来发泄心中的苦闷？ 这时候，怨念自然就落在身边的人身上。若是因此无法保持本心，被心魔入侵那也是自作孽不可活。 跟之前的风雪相比，这一场考验要难上百倍。只有那种精诚如一坚持本心的人，才有资格走上灵山。 虽说灵山规矩向来如此，但法海脸色变得有点凝重。他怀疑这心魔受了大自在天的指使，要专门针对道然。 明明说好了让道然在灵山修行十年，十年之后无所成就才会将他抓去当天魔统领，现在灵山都还没上呢。难道大自在天突然反悔了，不让道然上灵山？这位不至于出尔反尔吧？ “徒儿啊，你一定要坚持本心，不能受心魔诱惑啊。”法海暗暗祈祷。 第220章 特来送你上路 又到了一夜歇息之时，几日时间，众人都已经变得萎靡不振，除了道然。 观行月有点羡慕道然的悠然自得，问过他为什么可以不受半点影响。道然当时对他说：“之前太累了，现在就当度假。” 观行月有点不能理解这个累是什么意思，但他看得出来道然是很享受这种日子，而且他只觉得煎熬。 观行月曾经以为自己向佛之心无比坚定，之前在破庙中险些冻死，也未曾有过片刻动摇。 但就走了十来天的山路，他就无法控制地生出了厌烦的情绪。观行月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明明之前他在寺庙中修行，也是十年如一日。 每天早晚课，读书，参禅，眨眼间就过了一天，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明明也是每天看着同样的风景，做着同样的事，为什么当时就不觉得烦闷呢？ 观行月正思考着这个问题，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转头一看，是那个包得跟木乃尹似的摩西。这人身穿长袍，将自己包得严严实实，这一路上也没听他说话，甚至没看到他吃喝拉撒。 观行月原本觉得这人有点古怪，但时间久了便忘了他的存在。现在想来，能够一直保持沉默，说明这人内心平静，这份心性比自己要强得多。 心中佩服，观行月便客气地问：“摩西施主，找贫僧有事？” “看来大师你有烦恼啊。”摩西很自来熟地说。 观行月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但并没放在心上，听到摩西这么问，他也坦然承认道：“这一路往上，始终看不到终点，贫僧的心情便难以平复，越来越躁动不安。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哦，大师烦恼的是什么呢？不妨跟我说说。”摩西很友善地说。 观行月也很想与人分享，便对他说：“贫僧也想不明白，当初在摩诃菩提寺中修行，也是每日晨钟暮鼓，所做之事一成不变，但当时贫僧并未觉得烦躁，吃喝不愁，也不知道为何反而心中躁动不安。” 摩西摸了摸下巴，似乎在思考，然后对观行月说：“我不懂佛法，但我听闻大师有情僧之称，不知道这外号有何含义？” “贫僧修的是转世法门，可以解胎中之谜。只要转世之后有人接引，就能解开封印恢复上辈子的记忆。如此便可累世智慧，得证菩提。 “而世间最难勘破的便是情之一字，因此贫僧历经七世，与七位女子长相厮守，历经人间爱恨情仇，到了第七世才算勘破了情关。师父说我修行已经足够，便让我上灵山求佛。 “这情僧之称，是世人对贫僧七世情孽的戏称而已。”观行月解释说。 摩西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敢问大师，这七段情缘中，最爱的是谁？” 观行月一听，尘封的记忆涌上心头，那恬静温柔的容颜仿佛要出现在眼前。但观行月很快便双手合十，虔诚道：“过去种种，已成云烟，贫僧如今只想证道菩提。” 摩西摇了摇头说：“非也非也，大师历经七世，想必贩夫走卒天潢贵胃都已经当过，见识过人间疾苦，也体验过纸醉金迷。别说眼前这些风景，就算是大悲大喜也应该看澹才对。但大师之前却并未觉得无趣，并无烦躁，那是因为大师心有所托。 “并非风景重复让人烦躁，而是大师你在这几日毫无变化的日子里发现了心中的空洞。你身边少了那位你深爱着的女子，因此无论繁华还是平澹，终究如浮萍一般，承托不起你的佛心。 “大师，你快要淹死在这空虚之中。” 观行月越听越觉得不对，难道说自己真的没有真的勘破情劫？ 这时候，摩西解开了脸上的绷带，对观行月是：“不信，你看看我是谁？” 观行月看着眼前这个碧眼黑发，巧笑嫣然的女子，脱口而出说出一个名字：“阿兰娜！” 眼前这女子，分明就是自己第一世的妻子，但两人明明白头偕老，最终是他 “你看，明明过了这么久，你还是一眼就将我认出来，你说过去已成云烟，其实不过是欺骗自己而已。”女子情深款款地说。 “不，不是这样的。阿兰娜，我已经忘了你。”观行月激动地说。 “出家人，不打诳语。你看着我的眼睛，我就不信你真的两眼空空。”阿兰娜说着，朝着观行月走过来。 观行月吓得连连后退，但很快后背就撞到栏杆上。 看着自己曾经的妻子款款走来，观行月却退无可退，最终被阿兰娜贴到身上。 观行月看着眼前这个情深款款的女子，心中最柔软的记忆翻涌而出，忍不住就要将阿兰娜抱住。但双手刚有动作，他就看到眼前的温柔女子化作黑烟，钻入他的七窍之中。 片刻之后，观行月与重新变成木乃尹的摩西并肩而立，大声地说：“最后一个，终于到动手的时候了。” …… 身边最后一个正常人被心魔入侵，道然却还是一副悠闲的模样，仿佛跟刚上山的时候差不多。 之前道然跟观行月说，他将这场旅途当成度假，这可不是随口瞎编骗人，他是真的觉得自己在度假。 仔细回想一下道然下山的经历，刚出门就遇到朝廷追杀聂正言，然后是夜审兰若寺，激斗树妖姥姥，通宵修炼神通，醒来就跟国师的弟子斗智斗勇。 等到了杭州，马上就被灵隐寺挑衅，连吃顿饭都要跟人打机锋，然后更是不断被灵隐寺的和尚针对，被迫上论法大会跟一群和尚打机锋。 好不容易论法大会过去了，又忙着帮杭州百姓补蛇税，然后遇到白素贞被她拉去救小青，经历了一场丧妻之痛，最后还是跟国师另一个徒弟杠上。 后面就更不用说了，苏州武林大会，黑山老妖血祭，上京路遇杨家将劫囚车，上京斗妖道，最后连皇帝都杀了，闹得六道轮回都崩了，最后弄得自己只剩一年寿命。 这些事情记录下来，足够说书人讲上一辈子。 道然是真的累，从内心到身体都累。而这几天在灵山之上，除了一开始风雪破庙有点麻烦，剩下的日子都是吃吃喝喝走走。虽然是有点无聊，但真的舒坦啊。 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担心，饿了就吃，累了就睡，这才是真正的修行啊。 而且道然也不是什么也没做，他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地研究了一番自己的厨艺。 道然的各种烹饪属性已经加到两位数，恐怕比宫廷御厨还厉害。尤其是烧烤，这属性加到了接近三十点。根据道然对系统的了解，但凡某一项超过二十点，那就将会带来质变。 就像是道然的菩提镇心曲是在琴艺突破二十点之后才领悟的，持咒超过二十点之后，道然就能召唤两位天龙八部护法了。除了上面这些属性，道然的灵觉也已经达到十八点，御灵达到了二十点，应该很快可以达到质变。 而烧烤都快三十点了，道然还没自己动手烤过什么，这几天趁着有空，他就尝试了一下。 当他架起小火堆，将一堆果子野菜放在上面烤的时候，感觉自己进入到某种神圣的境界。火焰的温度，食物的材质，每一寸纤维每一块淀粉的变化，统统了然于心。 道然抓住任何食物都能马上心有感应，知道要怎么烤制才能做出最好的味道。 前面几天，他都在摸索阶段，所以烤出来的东西只能说是好吃。但后面他慢慢将路上可用的材料给研究好了，就将烧烤最重要的调味料给弄出来了。 用果糖来替代蜜糖，用岩盐来替代细盐，还找到了一些带有奇异香气的野草种子，调制一下就弄成了类似孜然的香料，如此种种，他准备了好几天。 东西准备得差不多了，今晚就是大显身手的时候。 地瓜切开，烤成金黄，抹上混了香料的果糖酱，再烤成微焦，香味瞬间就飘散开来。拿起来咬上一口，道然就双手合十说：“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味道好到令人感动，道然差点要为这一口烤地瓜流下眼泪来。 但他吃完之后就马上后悔了，因为他知道吃下这一口之后，他后半辈子多半要天天亲自下厨了。吃过了自己做的菜，再吃别的东西就是折磨啊。 “怪不得口舌之欲对修行者来说都算大忌，我这是真的罪孽深重啊。”道然说着，又咬了一口烤地瓜。 这玩意真的好吃，根本停不下来。 烤完了地瓜，还有烤韭菜，各种果子做的拼盘，反正道然今天是将自己的厨艺发挥到极致，穷尽一切手段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结果就是一口吃掉了四五天收集得来的材料，要不是金刚不坏效果连五脏六腑都包括在内，道然估计自己的肚子要吃到撑爆。 就在道然舒服地拍着肚子的时候，观行月、沙黎树等五人突然肩并肩地出现。 道然有点不好意思，东西太好吃，所以他一点没留下。 吃独食被人发现，实在有点尴尬。 就在道然准备说点什么化解尴尬时，观行月先开口说：“道然法师，兄弟几个给您行礼了。” 说完，五人齐刷刷地跪在道然面前，深深地磕了个响头。 这个诡异的情景，让大雷音寺中看戏的法海和接引佛都露出古怪的表情。 “法海，你的徒弟跟魔主的关系似乎没有你说的那么简单啊。”接引佛说。 法海连忙解释说：“接引佛切莫误会，我徒儿从小虔诚向佛，真的是因为受了暗算才被引入大自在天的神国。那时候他们才第一次见面，之前绝无任何勾结。” “这说法我信，但你怎么解释这个？”接引佛一指。 能够在灵山上考验信众的心魔，那可不是一般的小角色，在魔门也算得上有名有姓的大人物。眼前这五个更是非同一般，乃是一体相连的五心魔，论地位不比佛门罗汉差多少。 天魔都是心高气傲之辈，他们所拜的只有大自在天一人，连佛祖都不放在眼里。 但这五心魔竟然心甘情愿地给道然跪了，那只有一个原因——道然与大自在天关系非同一般。 接引佛相信法海说的话，道然跟大自在天只见过一次，但一次又如何？这灵山之上，多少罗汉菩萨与佛祖也不过见了一次，结果就证道菩提了。 时间段，不代表感情浅。 法海没办法解释，因为他知道接引佛的担心是真的。大自在天亲口说过，若是道然十年内修不成罗汉，就会将他带到神国，让他成为天魔统领。差不多就是魔主之下，万魔之上，比灵山上许多菩萨地位都要高。 接引佛倒也没有为难法海的意思，反而安慰道：“关心则乱，我们不妨看下去。反正这里是灵山，魔主再看重，难道还敢直接抢人不成？” 法海听了，松了一口气，接引佛这么说，道然就还有机会。 “徒儿，可千万要把持住啊。”法海在心里给道然加油。 …… 道然看着跪在眼前的五人，奇怪地问：“几位，难道是传说中的天魔？” 观行月等人毫无疑问是被人附身了，而能够在灵山中操控人心的，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天魔了。魔道对天下一切修行者都有约束效果，哪怕是成就了天仙修成了菩萨，一旦把持不住本心，照样会被天魔入侵，身死道消。 “法师果然聪慧过人，我等五心魔，早已恭候法师大驾光临了。”被附身的观行月说。 “是魔主吩咐？”道然问道。 除了大自在天的命令之外，道然想不到别的理由，也只有这位魔主能令天魔如此恭顺了。 然而，被附身的观行月摇了摇头说：“魔主不曾吩咐我等对法师做些什么，不过，魔门上下都已经听说了那十年之约。十年之后，法师便是我们天魔统领……” “前提是我成不了罗汉。”道然连忙打断说。 虽然他很想去当天魔统领，但这是在灵山，直接将这事捅出来，这是嫌他死得不够快呢？ “法师说笑了，能当天魔统领，谁稀罕当个佛门罗汉？”观行月不屑地说。 道然真想堵住他的嘴，就算是实话你也不能到处说啊？！ 道然不想继续这个危险的话题，连忙对他说：“你们附身这五人，就是为了跟我打个招呼？” 五人听了，同时发出大笑，然后五人同时站起，隐隐将道然包围在其中。 只听五人异口同声地说：“法师误会了，我们是不想让你当这个统领，特意来送你上路的。我们要你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话音刚落，五人面容扭曲，身体畸变，化作五个狰狞可怖的妖魔。 第221章 度化天魔 看着五个狰狞可怖的魔头，道然丝毫不慌，甚至还很有兴趣地观察这五个魔头。长相是挺丑的，但造型真的很别致。 有四臂八目，有独脚四翅膀，还有长得跟河豚似得，颜色也是各不相同，反正看起来都很有个性。但道然并未从这五心魔身上感应到法力波动，他们看起来，只是长得怪异的凡人，或者说野兽。 看到道然这澹定的模样，五心魔却笑道：“你以为灵山诸佛会出手救你？灵山路上的心魔考验是谁也无法插手的，就算我们杀了你，他们也只能看着，因为这是他们定的规矩。” 道然有点奇怪地问：“杀人也可以？” 五心魔仿佛已经胜券在握，并不介意跟道然多聊几句，便解释说：“真杀人当然是不行的，撑不过心魔考验的人，会被送下山。但你不一样，就算我们坏了规矩，也得让你魂飞魄散。” “既然规矩是不可杀人，你们又要怎么杀我？”道然再次问道。 “哈哈哈，有趣的地方就在这里，不管我们说什么，做什么，都算是考验的一部分。在你魂魄被我们彻底撕碎吞噬之前，灵山诸佛也不能确定我们是吓唬你还是真的要杀了你。所以，他们不能出手，只能眼睁睁看着你魂飞魄散。 “是不是很有意思？他们被迫见死不救，直到确认你真的完了，才可以出手惩治我们，但那时候，什么都晚了。 “但更精彩的不在这里，要是你师父法海忍不住，强行出手救人……哈哈哈，那他就是坏了规矩，要到魔主神国关上十年，日夜不停受天魔侵扰。要是他不出手，眼睁睁看着你死，那就更更更精彩了，这一定会成为他的心魔，不出百年，法海一定会走火入魔堕入轮回。 “你说，这个买卖对我们天魔来说，是不是很赚？！” 五心魔笑得很高兴，很猖狂，仿佛真的不怕有一道佛门金光落下将他们拍得灰飞烟灭。 “你倒是挺坦白。”道然说。 “那是当然，对法师，我们还是很尊重的，就算要你死，也要让你死得明白。法师你的身份太特殊，只要杀了你，就能让佛门罗汉堕落成魔，就像一块大大的黄金放在闹市之中，谁忍得住？”五心魔近乎癫狂地说，连口水都从嘴角流出来了。 “那你们自己呢？佛门追究起来，魔主能护得了你们？” “护不了，也没必要。魔主从来不命令我们做什么，更不会维护我们。我们敬他，是因为他给了我们自由，让我们成为这天道轮回的一环，让我们天魔能够成为诸天神佛的梦魔。只要人心恶念不绝，我们是死不了的，下一个五心魔迟早会被人心恶念重新孕育出来。”五心魔得意地说。 “那还是你吗？”道然问道。 “不需要是我！”五心魔回答得斩钉截铁：“哈哈哈，你看你，还是用凡人的想法来衡量我们天魔。难道你觉得从人性恶念中孕育出来的天魔会怕死吗？我们的存在意义，就是将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玩意拉下来，扔到泥尘粪坑之中，你们的堕落，就是我们的使命，才是我们存在的意义。” 道然感慨说：“这么说来，天魔的目标还挺伟大。” 听到道然的称赞，五心魔不仅没有高兴，反而突然发出愤怒的咆孝：“所以你一定要死，你连天魔是什么都不知道，你凭什么当天魔的统领，你算什么东西，你一个和尚，也敢统率亿万天魔？！你不死，谁死？！” 狂怒之下，五心魔竟然因为咆孝将自己的嘴角都撕裂，乌黑腥臭的血液混合着涎水喷出，让人头晕恶心。 道然看着这情绪渐渐失控的五心魔，开始重新考虑投身魔道这件事。要是成了魔，会变得跟疯子一样，那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事。道然也算是亲身体会到天魔的可怕，这玩意不仅仅是不怕死，而是为了让神佛堕落这个目标可以不顾一切。 天魔会不断诱惑你，找准机会控制你，然后不惜自杀也要毁了你。法力越高，地位越高，越会受到天魔的重点照顾。 怪不得人人闻魔色变，这玩意确实沾上了就是大麻烦。 “好了，话已经说清楚了，请法师安心上路，当然，不安心更好，说不定你的怨念可以让我们多几位兄弟。” 五心魔狞笑着，其中一个四臂八目形态的魔头朝着道然扑来，四条粗壮的手臂抓住了道然的身体，一张布满利齿的大嘴狠狠咬在他的脖子上。 惨叫声传来，却并非道然在痛呼，而是那魔头狼狈地吐出几颗断牙，发出痛苦的咆孝。这变故将五心魔吓了一跳，道然应该被封禁了全部法力才对。 道然微微一笑，双手抓住这魔头的脑袋，狠狠一个头槌撞上去，将他恶狼般的大嘴给砸平了。 吃了这招重击，魔头晕乎乎地倒在地上。 道然抹掉脸上的血迹，对剩下的魔头说：“你们说了这么多，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你们能杀得了我啊。” 五心魔震惊，这剧情不对啊。踏上灵山之后，道然的法力应该被完全封禁才对，他现在最多就会一点拳脚功夫。五心魔虽然也收到法则影响，附体之后没办法动用各种法术，但变异后的天魔之体生撕虎豹不成问题，怎么会打不过赤手空拳的道然？ “他练了非常厉害的横练功夫！”长着翅膀的魔头大声提醒。 道然被咬了一口，却连皮都没破，这横练功夫简直不讲理。 “就算你刀枪不入，我就不信你百毒不侵！”另一只河豚似得魔头浑身尖刺射出毒水，淋在道然的身上。道然的僧袍被腐蚀得滋滋作响，还冒出大量的浓烟。 “啊啊啊！”道然的惨叫声从浓烟中传出，五心魔都大为兴奋。刚刚被打晕的四臂魔也爬起来，朝道然冲去，誓要一雪前耻。 骨刺狰狞的手臂化作利刃，朝着道然刺去，他觉得被毒液腐蚀之后，道然的护身功夫肯定已经破了。 但事实却是骨刺利刃卡察一声断裂，不等腥臭的魔血流出，道然于烟雾中伸出右手，捏住了四臂魔的脖子，然后举起他不怎么大的拳头开始狂风骤雨般的反击。 一拳，两拳，三拳……闪电般的连续快拳，将四臂魔的脑袋打得血肉模湖。幸亏其他几个魔头连忙一起出手，合力将道然打退，否则四臂魔就要被道然活生生锤死了。 道然身上僧袍已经被腐蚀大半，但他的皮肤还是丝毫无伤。金刚不坏+4的效果丝毫不受灵山的禁制影响，完美地发挥着功效，就连法海一巴掌拍下来都未必能破防，更何况这种蛮力攻击。 “一起上！” 长着翅膀的魔头飞到空中，唯一的爪子上还抓了快磨盘大的巨石，朝着道然扔过来。 其他几个魔头也是配合默契，从四面八方对道然进行围攻。 没有法力，单纯就是力量与肉体的碰撞。 原本是想着道然再厉害，总有力竭的时候，横练功夫再厉害，总有破功的时候。他们人多，体质也比凡人更强，论耐力必定能赢。 但他们很快发现，道然的武功高得令人震惊。 在五大魔头围攻之下，道然竟然还游刃有余。他的步伐不算精妙，但就是快得惊人，往往能够在众人围攻中找到漏洞，轻易躲过攻击。 道然的反击又是如此凌厉，一双铁拳打得魔头们筋断骨折，要不是他们天魔体质恢复力强，早就被活活打死了。 而就算魔头们不管不顾用两败俱伤的方式跟道然拼命，道然这身横练筋骨就像是佛门金身一样，完全无法破防。 五个魔头越打越心慌，这跟之前所想的完全不一样，这小和尚没了法力，怎么比他们还厉害？ 而他们只顾着震惊，却没注意到道然的表情越来越不耐烦了。时间太长了，他身上的僧袍已经破烂不堪，再这么打下去，他裤子都要破了。 这种丢人的事情他可不能忍。 道然硬吃了两记重拳，在众魔围攻之下抓住了四臂天魔。这货能将手臂变成骨刺组成的利刃，就是这玩意特别费衣服，道然的僧袍有一半都是被骨刃割破的。 四臂天魔没反应过来，被道然抓住了一条胳膊，然后在他惨烈的叫声中，这条胳膊被道然直接掰断扯下。 血液喷涌，骨头茬子暴露在空气中，看着异常惨烈。 道然抓住那露出来的半截骨头，将这刀刃形态的手臂挥了挥，竟然挽出一道刀花 “还凑合。”道然说了一句，手中的骨刺臂刀就化作无数光影，朝着五个魔头斩去。 刀光凛冽，犹如暴风雪一般，将五个魔头斩得血肉横飞。 道然很少用刀，但就像是他平时不怎么做饭一样，属性在这里，不管练不练，用起来的时候都不会掉链子。 道然的刀法是十六点，还没达到质变，但距离人间绝顶已经差不多了，一招一式简单而有效，就像是沙场勐将，没有任何花俏，每一刀都是杀招！ 道然赤手空拳时已经能将五个魔头揍得胆战心惊，此时用起刀来，招式威力大了十倍，眨眼间就将五个魔头开膛破肚。 五个天魔躺在地上奄奄一息，怨毒、憎恨、不甘，各种情绪在脸上反复上演，最后统统化作无奈。 五心魔再次异口同声地说：“魔主看重的人果然不凡，我们兄弟五人千算万算，还真没算到这一点，我们五个连凡人都打不过。” 道然双手合十，对这些天魔说：“阿弥陀佛，你们附身的都是凡人，有力也使不出，非战之罪。” 道然这话倒是出自真心的，他有大自在天的传承，知道这些天魔的本事。要是不受灵山影响，道然恐怕一个都打不过。完全是因为灵山将天魔各种手段压制了九成，道然才能打出这一挑五的灿烂战果来。 看到道然丝毫没有落井下石，五心魔有点惊讶地问：“法师似乎不怪我们？” 道然笑道：“有什么好怪罪？你们也说了，你们是天魔，天生就是为了让仙神堕落而存在。小僧在凡间见过一种鱼，为了繁育后代不惜逆流而上，死在半路也无所谓。 “天魔需要人心恶念才能诞生，你们不惜牺牲自己也要让我师父堕落成魔，还不是为了利用他的魔念生出更多的天魔。就像是老虎吃人是为了喂养幼崽，万物有灵，繁衍后代本来就是本能，只不过立场不同而已。” 五心魔听了，发出极为难听的哭声。五心魔不知道活了多少年，也不知道害了多少人，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平等地对待。天魔本来就难以控制内心的情绪，得意之时恣意猖狂，愤怒时疯狂失控，悲伤时便会潸然泪下。 五心魔被道然这番话感动了，哭得稀里哗啦。 道然没想到自己能将天魔给说哭了。刚才那番话只是有感而发，随着他的御灵属性不断叠加，已经到了质变的边缘，他对天地万物的感应越发敏锐。 天魔也是有灵之物，道然似乎能够体会到他们的感受，所以就忍不住以他们的视角来说了几句场面话。 但真的只是场面话，他可不是那种以德报怨的性格，就是客套几句，在诸天神佛面前刷刷慈悲为怀的人设。谁想到区区几句话就能让他们哭成这样，道然都不知道该不该补刀了。要是现在手起刀落，会不会被诸天神佛踢下灵山？ 正纠结着，却见这五心魔哭着哭着就化作团团黑烟，朝着道然扑过来。 道然还以为他们要搞偷袭，谁想到识海深处那银色卍字符飞速转动，将这些黑烟全部吸入其中。等到黑烟被尽数吸收，五个半透明的虚影漂浮在道然的面前。 这五个虚影跪在半空，对道然磕头说：“多谢法师再造之恩。” “你们这是？”道然有点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这五个虚影齐声对道然说：“我们已经不是天魔了，一点善念生出，我们便脱了魔性，可以投胎做人了。此恩此德，我们兄弟五人只能来世再报。” 说罢，这五道虚影仿佛被无形之力抓住，被直接扯入地底之中，这山道上就只剩下观行月五人躺在地上，看他们的样子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 大雷音寺，接引佛看着光镜中显示的情景，赞叹道：“善哉善哉，法海你这徒弟了不得啊，多少年未曾见过度化天魔的场景了。”接引佛衷心称赞说。 一念成魔，一念成佛，五心魔在灵山之上害人无数，同样也听了无数年月的佛门妙音，只差临门一脚就能觉悟。道然的话就是他们转魔为佛的契机，让他们心生善念，从此脱去天魔之身，可以入六道轮回投胎成人了。 “接引佛，既然已经没事了，能不能将我放开？”法海被镇压在巨大的莲灯之下，满脸无奈地说。 “罪过罪过。”接引佛伸手一招，莲灯便徐徐缩小，回到接引佛手中。 “呵呵，师侄莫怪，要不是我将你拦住，你现在已经被送入大自在天神国了。”接引佛说。 当五心魔说出他们的阴谋时，法海就忍不住要直接出手将道然救出来。被天魔侵扰十年而已，跟道然的性命相比，根本不值一提，做师父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徒弟惨死？ 结果法海刚运转法力，接引佛就出手将他镇压。接引佛就是负责考验上山之人，规矩是他定的，怎么可能任由法海破坏。 也多亏了接引佛出手，不然五心魔的阴谋就得逞了。当然，最重要的还是道然，这小和尚真是越看越招人喜欢。 “法海，你去将道然接上来吧。”接引佛说。 “不是还有考核吗？”法海奇怪地问。 这才第二场考核呢，距离通过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天魔都能度化，其他考核对他已经没有意义了。将这孩子接上灵山，我会在大雷音寺正门亲自迎接。”接引佛郑重地说。 第222章 开始修行 五心魔被度化之时，道然还是一脸懵逼。 对他来说，整个过程缺乏难度，所以轻易得毫无成就感。 不过道然很快就明白，这不完全是自己的本事，刚才他识海中的银色卍字符发挥了非常重要的功效，这卍字符将五心魔体内的魔性分离出来了。 真正度化天魔的方式应该是先让天魔聆听佛音很长时间，让他纯粹的魔性中生出些许佛性。但平日里这点佛性是隐而不现，没人知道魔头究竟有没有生出佛性。 直到有人能让天魔有所触动，让这点佛性彻底与天魔融合，这时候天魔就不再是纯粹的恶。但想要让天魔彻底扭转善恶观还得非常长的时间，需要让这点善念生根发芽，彻底盖过魔性。 问题是，在这个过程中，天魔会处于非常痛苦的状态，善恶相争会持续非常长的时间，而在这个过程里面，若是天魔受到什么刺激，很有可能会将这点善念重新消灭。 所以大德高僧度化天魔都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最常见的手段就是将天魔镇压，然后跟他耗一辈子，或许等到圆寂之时天魔才能幡然醒悟，被彻底度化，高僧也能无憾而终，带着度化天魔的功德前往西方极乐世界。 问题是，道然是魔主亲传，他识海中的银色卍字符，似乎对天魔的魔性有着强烈的吸引力。五心魔被道然几句话激活了心中善念，善恶相争情绪激荡之时，这些不稳的魔念就被道然的银色卍字符给吸了进去，这直接就节省了后面的数十年时光。 但不管道然用的是什么办法，五心魔被度化是事实。 解除天魔附体之后，观行月等人便恢复了本来面目。道然原本有点担心，之前砍五心魔的时候有点狠，几乎是活体解剖，很有可能会伤到本体。但道然抡起骨刺臂刀的时候还是没有半点留情，生死搏杀的时候顾忌越多死得越快。 现在看来，五人倒是没有被开膛破肚，似乎伤害都被五心魔给扛了，五人只是昏迷，并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 但不等五人醒来，法海就在万道金光中降临。而此时的法海换了一身装扮，不再是那个平平无奇的金山寺主持，而是神圣而高大的佛门罗汉。 第一次看到法海这造型，道然还有点不太习惯。 “师父，你怎么来了？”道然奇怪地问。 “接你上灵山。”法海说。 “不用继续走山路了？”道然惊讶地问，这考验未免太简单了吧，一点难度都没有，极乐世界这么好进的吗？ “你这小子，怎么这表情，你难道还嫌太快啊？”法海很不满地说。 别人能上灵山都是一副感恩戴德的情况，不说热泪盈眶，好歹也该纳头便拜，结果这小子还很不情愿的样子。 “师父，徒儿上灵山本来就已经不合规矩，若是连试炼都过不了，岂不是让师父更加为难，徒儿不愿也。” 【犯妄语……凋刻+1】 不情愿是真的，但真正的原因是道然不想被人戳嵴梁骨说闲话。 就像是公考一样，原以为自己要靠走后门才能蹭个名额，结果拿试卷一看发现自己全部都会做。 这不考个笔试第一堂堂正正地入职，难道等着别人说闲话吗？发现灵山的考核是这么轻松之后，道然就不愿意走后门了。 “哪来这么多废话，跟为师走。” 法海却一点时间也不想浪费，接引佛开口让道然上山了，何必在这里浪费时间。要知道道然只剩下十年，成不了罗汉就要去当天魔了，必须争分夺秒修行。 法海伸手一抓，巨大的金色手掌就将道然抓起，架起祥云就朝着天空飞去。道然法力都被封禁，金刚不坏又不带破法效果，完全被法海拿捏了。 人在半空，道然也认命了，随口问道：“师父，还躺着那五人你不带上去吗？” “他们被心魔入侵，早就没了上灵山的资格，等会儿自然会被送下山。”法海说。 “那还挺可惜的，徒儿看那观行月佛法高深，还想跟他讨教一下佛法呢。”道然说。 观行月这人不错，道然跟他挺聊得来的。要是能学会观行月无视胎中之谜的办法，那就更好了，要是一起上了灵山，有空还能向他请教一下“情僧”的修行方式。 “哼，一个陷于红尘的花和尚而已，像他这样，再修十辈子都成不了正果，你跟他有什么好讨教的？”法海不屑地说。 法海这种正统修行者实在看不上观行月这种走捷径的。 入世是为了修行，是要在滚滚红尘之中坚守戒律，这才能是用红尘练心。直接跟别人谈情说爱，痴缠一辈子，回头说自己勘破情劫？简直是自欺欺人。 佛门就不应该有这种破戒当修行的人存在，不过佛祖都不说什么，法海也不好越俎代庖去找“情僧”的麻烦。但不管如何，这种修行方式，法海是绝对看不起的。 师徒二人穿过层云，很快就来到了山巅，只见半天中有祥光五色，瑞蔼千重，隐隐可见一条银带横列山上。 靠近一看，竟然是条大河，滚浪飞流，约有八九里宽阔，看不见源头，也看不到终点。道然眼尖，看到了这大河边上的渡口写着凌云渡三字。 想来，当初旃檀功德佛就是从这河上过，魂魄超脱肉身，成就佛门正果。 “师父，我们不走凌云渡？”道然问道。 “这是脱去肉身，超凡脱俗才能过的河，你还未曾功德圆满，过河就是找死。”法海解释说。 带着道然飞过这条河流，终于到了真正的大雷音寺前。 这古刹庄严巍峨，彩凤青鸾落飞檐，森森金瓦迭鸳鸯，霞光紫焰，金碧辉煌，一眼便知绝非俗流，而是天仁胜景，佛门圣地。 雷音寺门前，接引佛手持莲灯，微笑着望向道然。 不需要法海介绍，道然就知道眼前这位是接引佛祖，又称为南无宝幢光王佛，阿弥陀佛。 平时阿弥陀佛念得多了，如今见到本尊，道然连忙上前行礼。 “小僧道然，拜见接引佛祖。”道然恭敬地说。 接引佛报以灿烂笑容，但张嘴却对道然说：“道然，你觉得佛是什么？” 道然陷入沉默，终于到了他最不喜欢的谜语人时间。 这也是他不喜欢当和尚的原因，说话太绕，不痛快。但这里是灵山，眼前这位是接引佛祖，他不得不按照别人的规矩来。 只见道然双手合十，十分认真地对接引佛说：“佛是烦恼，烦恼是佛。” “佛为何而烦恼？”接引佛又问。 “为一切众生而烦恼。”道然回答得极快。 接引佛露出了笑容，但紧接着又问：“如何免除？” “免除了，哪里还有佛？”道然反问道。 一切扰乱众生身心安宁，并使之发生迷惑、苦恼的精神作用都称为“烦恼”。 而佛是觉悟，佛是智慧。 烦恼即菩提，一切智慧，都从烦恼中来。 没了烦恼，就没有了智慧，没有了觉悟，世上便没了佛。 这是道然在表达他对佛法的理解。 接引佛显然非常满意，抚掌大笑说：“好好好！我大雷音寺又多了一位佛子，请入。” 接引佛莲台轻点，古刹大门缓缓开启。还未看清大雷音里面的情景，道然就感觉到一股温暖气息扑面而来，顿时感觉身轻如燕，身心净如琉璃。 这种感觉跟身处大自在天神国时非常相似，只是那神国只会令人沉沦其中，最终连魂魄都消融。而眼前这大雷音寺对道然没有丝毫损害，反而让道然感到神魂澄净，连魂魄都强大了几分。 这才是真正的佛门圣地，极乐世界。 “去吧，为师七日之后再来找你。”法海对道然说。 道然跟着接引佛走进大雷音寺，只见芯宫珠阙、浮屠宝塔，满眼都是奇珍，到处都是幽香。道然估计在大雷音寺随便挖块砖头都能练成佛门法宝。 接引佛没有带着道然去面见佛祖释迦牟尼，而是带他穿过大雄宝殿，天王殿，藏经阁等地方。 “佛祖每隔一年，会在大雄宝殿开讲，你来得不是时候，上一次开讲刚过，还得等一年时光。天王殿由四大天王镇守，大雷音寺中大小杂事都可以找他们商量，藏经阁里的经书你可以随便借阅，但切莫贪多……” 接引佛一处处地给他介绍，像个称职的导游。 道然仔细听着，将这些牢牢记在心中。 差不多将整个大雷音寺走了一圈，道然才惊讶地发现，这匆匆路过，竟然也花了三天。 这大雷音寺，竟然这么大？ 里面有数不清的宫殿，看不完的佛塔，每一处都能看到修行的僧人。或是参禅，或是打坐，又或者在诵读佛经，反正各种修行方法都有。 看到接引佛之后，所有僧人都会恭敬行礼，不少人还会好奇打听道然的身份。 毕竟在灵山之上，能让接引佛亲自迎进大雷音寺的实属罕见。道然也是懂礼貌的人，一个个地客套，三天时间记住了上百个名字。 逛完了大雷音寺，接引佛就将道然带到他的厢房之中。 这一排厢房全是未成正果的僧人居住之处，他们都是向佛之心坚定，通过了灵山的考验，可以在大雷音寺修行。 道然推开厢房的大门，里面比想象中要大得多，只是一切都显得非常简朴。 有床，有桌椅，有蒲团，有佛堂……然后就没有别的了。 “好一处清净之所。”道然感慨说。 【口不对心……你的调味+1】 当然是口不对心了，道然又不是那种真正的苦修之人，这么简朴的禅房，实在不合他的口味。但没办法，这里是大雷音寺，不是青楼画舫。 道然刚躺在床上，开始思考自己接下来的目标。 法海说七天来找他，现在已经不知不觉过了三天，只剩下四天时间。道然可以想象，法海出现之后，肯定是将他关起来，用紫金钵敲着他的脑袋逼他苦修。 道然自己心里清楚，苦修这条路是不适合他的，心性不契合，修一百年都是浪费时间。他需要找到另外一条修行之路，让自己可以修成罗汉果位。 道然摸着自己下巴思考起来，然后他发现，自己现在唯一能依仗的只有识海中不断旋转的银色卍字符。 系统虽好，但光靠加点不能帮他修成正果。 这阴损卍字符是大自在天传他的法门，说是纯正的佛门功法，保证没有留下任何后手。道然信得过这位三师父的人品，堂堂魔主总不会欺骗自己这个小角色。 道然连忙盘腿而坐，将精神沉浸到这银色卍字符中。 进入大雷音寺之后，道然的法力就尽数恢复，而当道然试着用法力感应这银色卍字符时，仿佛是触动了什么开关，这银色卍字符疯狂旋转。 而随着这符咒的旋转，道然周身出现了一个灵力的漩涡，将无穷无尽的天地灵气输送到他的体内。 大雷音寺是佛门圣地，里面的灵气自然比凡间强了万倍，而道然此时就通过银色卍字符，正在疯狂吞吐这些灵气。 道然忍不住，发出一声舒畅至极的呻吟。他的修为在暴涨，体内法力如同沸腾一般，正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变得庞大，变得精纯。 道然万万没想到，大自在天给他的这门功法如此简单粗暴，就是不断吞噬天地灵气，化作自身的法力。只是速度快到有点离谱，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道然体内的法力就增长了一倍。 要是继续这样修炼下去，四天时间，他感觉自己都可以将法海按在地上摩擦了。 可是，修行真的有这简单吗？ 心有顾虑，道然试着降低修行速度，然后他发现，这银色卍字符完全随他心意运转，速度也能随意控制，丝毫没有失控暴走的情况。 反复试了几次，道然胆子变大了些，便再次将修行速度提升到极限。 灵力漩涡再次出现，道然便又体验到了法力成倍增长的快感。但就在道然感觉无比痛快的时候，银色卍字符的旋转速度又提升了一大截，所产生的吸引力也再次变大。 但这一次，被吸引的不仅仅是天地灵气，还有道然识海中的一道符咒。 是隐遁之术，这是道然除了天龙八部护身咒之外，练成的第二门法术。法术修炼，就是将符咒观想出来，印入识海，就像是这银色卍字符一样。 施展的时候天地灵气自然会受到符咒的影响，被转化成各种效果。 隐遁之术也是一样，有一枚符咒印在道然的识海。 但现在，这枚法术符咒被银色卍字符吸引，休的一下，投入到这银色漩涡之中。 第223章 万法归一妙莲经 识海中隐遁之术的符咒消失不见了，这将道然狠狠吓了一跳。 修行法术可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光是为了在识海中凝练出这个符咒，就花了道然整整一个晚上的功法。 法术修行是一门精细活，首先要将玄之又玄的原理介绍看个通透明白，然后试着在识海用自己的理解勾勒出法术符咒，这个过程称之为观想。 这就是为什么同一种法术不同人学了之后效果会有细微差异，因为这种观想效果因人而异。 当你观想出来的法术符咒跟原版有那么九成相似，就算是学成了，剩下的就是熟练度问题。 要是想象力和理解能力不够，观想不出来，那就是没有学习这个法术的天赋。像是障眼法这种基础幻术，许多人几十年都学不会。 另一种情况则是想岔了，观想出来的法术符咒跟原版不一样，但偏偏又能用，或许还有别的效果。 这就叫触类旁通，或者叫推陈出新，又或者可以叫灵机一闪……反正不管哪一种，都说明你掌握了一个新的法术。 至于这个新法术是好还是坏，是升级版还是一无是处，那就得慢慢开发研究。 所以之前拉玛奴说过，道祖所创的掌心雷和障眼法，不是世上最厉害的法术，却是同类型法术的根源。后续的各种升级，都是从这两个初始版本升级改造而来。 而道然所学会的隐遁之术，源头是什么已经难以考据，反正牟枝玄自己都说不上来。结果就是这么复杂的东西，被这银色卍字符休的一下吸进去了。 道然试着重新将隐遁之术观想出来，但符咒刚在识海成型，又休的一下没了。 除非道然停下修炼，强制银色卍字符不运转，否则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施展隐遁之术了。 他作为六边形战士，是血厚攻高远近皆能，少了隐身的法术，严重影响他的战斗力。 但银色卍字符的吞噬效果远远没达到极限，随着道然的法力不断翻倍暴涨，就连紫霄神雷五雷正法等法术符咒都有点扛不住，随时有被吞噬的可能。 “这么霸道？”道然感觉有点麻烦。 法力暴涨的感觉非常好，但继续修炼下去，他之前苦修的所有法术都会消失不见。 “不是吧，三师父给我的功法这么坑？他明明发过誓不会坑我的。” 道然觉得自己是有什么地方没想明白，大自在天发过誓，这功法没问题，正宗佛门功法，保证没后遗症没有留后门。堂堂魔主总不会为了骗自己而违背誓言，这里面肯定有什么地方没弄清楚。 道然仔细感应识海中的银色卍字符，这符咒暂时就一个效果，吸收一切能量，统统转化为道然的法力。而且转化效率极高，提升速度极快。 按照这个速度，用不了一年时间，道然就有信心跟法海掰腕子。前提是，这个提升速度要保持，不能出现瓶颈。 道然仔细感应了半天，以他的领悟力竟然也没找到这个功法的奥妙，犹豫了片刻，他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我就不信了，你大自在天真舍得为了我一个小和尚违背誓言，反正我也就一年命了，谁怕谁！” 道然决定不再做任何限制，直接将功法运转到极限。大不了将他所有法术都给吞掉，这些法术加起来他也就练了一年而已，废掉重修估计半年就能恢复。 天才，就是这么任性。 下了决心，道然便静下心来，全力运转功法。 银色卍字符得到道然的全力加持，运转速度更快，道然身边的灵气漩涡快变成黑洞了，大量灵气被他吸入体内，让法力再次开始暴涨。 而随着道然放开限制，银色卍字符的吞噬能力也更强，隐遁之术被吞噬，紫霄神雷符也步了后尘，然后是五雷正法、障眼法、掌心雷……一天一夜过去，道然识海之中只剩下两个符咒。 一个自然是疯狂运转的银色卍字符，这东西让道然法力在一天之内暴涨二十倍，道然感觉现在一拳就能将昨天的自己打爆，根本不需要什么技巧，直接以力碾压。第二个还留着的符咒则是天龙八部护身咒，不管银色卍字符转得有多欢，天龙八部护身咒的符咒岿然不动，不受半点影响。 而就在道然的识海被清理得干干净净的时候，他就对银色卍字符有了新的领悟，他知道这门功法叫什么名字了——万法归一妙莲经。 “三师父啊，你可真是言出必行呢，这真的是正宗佛门功法啊，就是排他性有点强。”道然感慨说。 万法归一妙莲经的第一阶段修炼就像是洗点，将所有非佛门功法全部洗掉，化为最精纯的佛门法力。只有天龙八部护身咒是纯纯的佛门法术，所以没有被万法归一妙莲经吞噬。 从修炼这功法开始，道然就别想再修炼其他法术了，除非他愿意放弃万法归一妙莲经的升级速度。 但尝过今天法力暴涨的快感后，道然表示，什么五雷正法紫霄神雷，他真的不熟。 “不就是只能修炼佛门功法么，我又不是没学过。”道然将法海教给他的七相法印拿了出来。 这是法海自创的功法，也是纯纯的佛门血统，不会受到万法归一妙莲经影响，而且这功法威力比天龙八部护身咒强多了。 法海在凡间，真是对谁都只是一掌，道然就没看到法海有需要拍第二掌的时候。万法归一妙莲经给他带来极为精纯极为庞大的佛门法力，配合这威力惊人的七相法印简直是绝配。 道然运转法力，开始在识海中凝练七相法印的符咒。 法海所创的这门七相法印是从佛门手印演化而来，七种手印，各有妙用，但道然感觉最重要的还是力大砖飞。这很符合法海的性格，一言不合就 道然双目紧闭，周身有金光流转，然后汇聚到双手之中。看似岿然不动，但双手边缘自动生出许多金色掌影，仿佛是不同时空的道然叠加在一起，正在演练着各种手印。 …… 道然在为续命而努力，而负责管阳寿的地府最近遇到了点麻烦——有人越狱了。 大头鬼和长舌鬼两人站在刀山地狱上，反复仔细地清点着人数，最后得到一个两千八百七十二万的数字。 “少了接近一万，唉，麻烦大咯。”大头鬼叹息说。 十八层地狱里面关押了无数恶鬼，全部都是罪有应得，只有等刑期满了才能够从地狱中释放出来，然后投入轮回。 结果最近清点人数的时候，发现少了许多。大头鬼一开始还以为是之前抽调恶鬼去当鬼差，数量变化导致算错了。但仔细核对之后，发现不是算错了，是真的少了。 有恶鬼逃出了地狱，这事不算常见，但每隔几年总会出现。这地狱法则就像是重力，能将世间万物压在地上，但总有人能整出点东西，飞到天上去。 厉鬼偶尔出逃是正常的，只要将人抓回来就是了。 但这一次，跑掉的恶鬼未免太多了，光是刀山地狱就少了一万。其他地狱还没清点完毕，但前十层地狱跑掉的恶鬼数量也不会相差太多。 至于后面八层地狱，因为本来受刑人数就少，所以没发现恶鬼跑路的情况。 大头鬼以他当差多年的经验判断，一定是有内鬼在搞事。 只有鬼差可以轻松解开恶鬼的束缚，让恶鬼摆脱地狱的禁制。以前逃脱的恶鬼，很多就是因为给鬼差弄了贿赂，这才被放了出来。 但这一次，涉及恶鬼数量太多，而且前十层地狱都有逃狱的，情况就非常奇怪。地狱每一层都是专人专管，刀山地狱的鬼差没办法放跑油锅地狱的恶鬼，就算是同一层地狱，也只能管理一小片范围的恶鬼。这是网格化管理，出了事情方便找到人背锅。 但排查下来，跑掉的恶鬼是随机分布的。这就不是一两个鬼差受贿，而是有人获得了游走十层地狱随意释放恶鬼的权力。 而地府里面，能有这种权力的没几个，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大头鬼的上级领导。 长舌鬼的舌头甩了甩，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大头鬼听了，点头说：“没错，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我们如实上报，看陆判他们怎么查。” 大头鬼和长舌鬼刚离开刀山地狱，刀山之上，一个正在痛苦哀嚎的恶鬼突然闭上了嘴巴，等到确认这两鬼差离开了，他便悄悄将自己的身体从利刃中摘下，仿佛丝毫不受地狱法则影响。 脱离了刀山地狱之后，这恶鬼隐匿了身形，迅速离开了地府，来到外面灰蒙蒙的世界之中。 地府不大，但阴间很大。 这片亡者生存的世界，传说是天神后土所化，也有人说是盘古血肉的一部分，各种故事版本都能自圆其说。但不管哪一个版本，来过阴间的人都知道，地府只是阴间的一小块区域。 真正的阴间，比凡间更大，只是大部分区域都是一片荒芜，连恶鬼都难以生存。 这只逃出地狱的恶鬼方向明确，穿过几片黑色的树林，越过几条黄浊的河流，来到了一座高山前。 这座山的山脚长满了鬼枯藤，寻常恶鬼碰到了马上就要被缠住，然后成为鬼枯藤的养分，直接魂飞魄散，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 这样的绝地，就算是恶鬼也会敬而远之。 但这只恶鬼看到这片鬼枯藤，却像是回到家一样，露出欣慰的笑容。 这恶鬼发出阵阵凄厉哭声，不一会儿，那些密密麻麻的鬼枯藤便蠕动着露出了一个巨大的洞口。恶鬼连忙飞进山洞，那些鬼枯藤便迅速合拢，就像是从未移动过一样。 进了山洞，便是曲折如迷宫般的通道，但恶鬼对此地非常熟悉，七拐八拐就来到了一处巨大的溶洞。 鬼火磷磷，将这山洞映照得阴森吓人。密密麻麻，奇形怪状的恶鬼们散落各处，或躺或坐，正在各自休息。一眼看过去，这山洞的恶鬼有数万之多。 从外面回来的恶鬼脚步匆忙地从群鬼中穿行，很快来到了一个高台上。这高台用黑石打造而成，造型古朴，但却非常巨大。 高台之上，一个身高超过十丈的巨大恶鬼坐在上面，似乎在闭目养神。 感应到有恶鬼靠近，巨大狰狞的恶鬼之王睁开了三只眼睛，左右各一，黄浊的眼珠仿佛地府最有名的黄泉之水，不断翻滚沸腾着亿万年沉淀的恶意。眉心处还有一枚竖目，只不过这眼珠子漆黑一片，与恶鬼焦黑的皮肤混在一起，不认真看很难发现。 前来汇报的恶鬼仿佛感受到了极大的恐惧，身体瑟瑟发抖，几乎坦然在这鬼王的脚边，哆嗦着说：“黑……黑山老爷……地府已经发现了……是……是陆蹄和槐薪这两个鬼差负责调查。” 鬼王听了，表情丝毫不变，指尖射出一道黑色雷光，落在这恶鬼身上。雷光仿佛并没有任何杀伤力，反而让这恶鬼像吃了大补药一样，身体膨胀起来。 原本瘦弱得皮包骨的身体变成肌肉虬结，身高也达到了两丈，脸上更是獠牙突出，显得越发狰狞。 “干得不错，以后不用再去地府打听消息了。他们既然已经发现，肯定会加强封锁，你再去就是自投罗网了。”黑山对这恶鬼说。 “小的明白，多谢老爷赐福。”恶鬼恭敬地说。 “这是你应得的，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吗？”黑山问道。 “我……我的名字……好像是两个字。”这恶鬼思考着，突然露出痛苦的表情，用力捏紧拳头，勐烈地捶打着自己的脑袋。 “我怎么想不起来了？”这恶鬼发出痛苦的咆孝。 黑山看着这恶鬼将自己锤得头破血流，这才对他说：“你叫夏侯，是我最忠心的仆人，我和你都有一个共同的敌人，他叫道然，是个和尚。记住了吗？” 恶鬼咆孝一声，用饱含怨恨的声音说：“记住了，我是夏侯，我的仇人是个和尚，法号道然……我一定会将他生吞活剥！” 黑山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说：“放心吧，我们复仇的时刻很快就会到了。不过，首先要壮大我们的实力，附近正好有一支鬼雄带领的阴兵，我们先将他们吞掉。” 第224章 一代新人胜旧人 永州上空，法海化作金光掠过，落在满目疮痍的大地上。 眼前是一片化作焦炭的废墟，这里曾经是个人口过百的小村子，但此时已经化作死域。 废墟之上，数以百计的人影正在蹒跚前行，这些犹如行尸走肉的怪物将村庄一切生灵全部吞噬，留下带着剧毒的恶臭残骸。 这些就是疫鬼，介乎于恶灵和僵尸之间的怪物，作为阴邪之物却丝毫不怕阳光，所到之处必定尸横遍野。 法海悬停在半空，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金色的手印从天而降，将所有疫鬼镇压，将这座村庄封禁起来。这是须弥印，是法海自创的七相法印中的一招，犹如须弥山降临，镇压一切邪异。 疫鬼是极难消灭的妖邪，更别说超度，只能暂时镇压，然后通知金山寺，让自己的徒弟们前来念经超度。 法海之所以让道然在大雷音寺等他七天，就是为了将永州的疫鬼之祸稳住。因此法海这几天日夜不停地镇压疫鬼，即使是金身罗汉，在镇压数十万疫鬼之后也感觉有些疲惫。 站在废墟之前歇息了半天，金山寺的和尚们就赶到了，整齐划一地对着法海行礼。 法海摆了摆手，对这些金山寺的弟子说：“这应该是永州最后一处疫鬼，你们好生看守，决不能让疫鬼在出来为祸人间。” 众僧大声应诺，有亲近的弟子走到法海面前，劝道：“师父，你快回寺中休息吧，我们师兄弟对镇压疫鬼已经相当熟练，师父你可以放心。” 法海却摇了摇头说：“没时间休息了，你师弟道然还在大雷音寺等着为师。” “师父，大雷音寺是佛门圣地，道然师弟在那里安全得很，你又何须担心？休息两天再去也不迟啊？” 法海听了，却说：“就算是极乐世界，也并非没有争端。你师弟性子单纯，品性良善，未必能应付得来。” 金山寺众弟子听了，都觉得法海说得有道理。他们也是看着道然长大的，在他们看来，从来没有比道然更听话懂事的孩子了，金山寺上下就没有谁不喜欢这个小师弟。 听到法海这么说，他们也就不再劝说，开始齐声诵经超度厉鬼。不少人心里想的却是，等镇压了疫鬼，他们也得去大雷音寺探望一下道然，给这位小师弟壮壮声势，撑撑腰。 金山寺中，有资格上灵山的，可不止法海和道然两个。 法海运转法力，再次化为金光飞入高空，又花了小半天时间，这才回到了大雷音寺。 大雷音寺是极乐世界，是佛门圣地，在世人眼中应该是平安喜乐，永远没有烦恼的地方。 但实际上，大雷音寺广开方便之门，只要符合一定条件的，都能进入。这里面，并非所有人都是得道的罗汉菩萨，更多的是像道然那样因为某些特殊原因来大雷音寺修行的凡人。 法海未成罗汉之前，也跟随佛祖在大雷音寺修行过一段时间，正是因为这段经历，才让他证得罗汉果位。 而哪怕法海成了罗汉，他的性格还是那么暴躁。由此可见，这大雷音寺中并非所有人都仁善平和，不喜争斗。相反，因为佛门传播极广，所以来大雷音寺修行的凡人来自各个宗派。 法海和道然是禅宗一脉，观行月则是欢喜宗一脉，大雷音寺中各种佛门宗派多不胜数，甚至还有涂灰外道的人。 不同的宗派对佛法都有不同的理解，禅宗一脉讲究领悟，不立文字，教外别传，算是相对平和的一脉。别人不认同，禅宗并不会跟你争辩什么，各自修行便是。 但正因如此，其他宗派就特别喜欢找禅宗的麻烦，法海当初在大雷音寺就遇到过不止百次的“论法”。 法海对佛法自己有所理解，却无法与人细说，属于嘴笨但修行迅速的那一类，所以每次论法多少都会吃点亏。最终，法海被迫无奈，只能离开大雷音寺，来到凡间修行。 直到在金山寺修成罗汉，这才重新回到大雷音寺之中。当法海以罗汉身份再与那些找他“论法”的凡人见面时，一切对错尽在不言中。 但法海担心道然会遇到同样的事情，道然跟他当年还不一样，法海可以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道然自能留在大雷音寺躲过地府的索命。 一旦道然被这些“论法”乱了修行之心，那十年之内怎么可能修成罗汉。大自在天说十年之后让道然做天魔统领，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如今所有天魔都应该知道了这个消息。 天魔都是极恶之物，他们大部分都不会同意道然以凡人之身统领亿万天魔，说不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害死道然。就算是大雷音寺，也不可能完美阻挡天魔的入侵，因为天魔来自人心，人性之恶不灭，这世上就没有完美的乐土。 这么看来，道然简直是被前后夹击，不管是佛门中人还是天魔，对道然来说都是威胁。 法海越是往前走，心里越是担忧，七天时间，也不知道道然能不能适应大雷音寺的生活，有没有人来找他的麻烦。 一路前行，当法海来到道然的厢房前时，看到的是密密麻麻的一群光头。 法海只扫了一眼就知道眼前这群和尚来自各个宗派，许多人还是当年旧识，是当初找过法海“论法”的人。 “糟了，是最坏的结果。” 法海恨不得一巴掌将眼前这群人给拍飞了，连忙大声地说：“道然，为师来看你了。” 声音带着浑厚法力，将震得所有人都捂住了耳朵。这群人敢欺负自己的徒弟，当然要给他们一点教训 法海眼神冷厉，在人群中挤出一条路来。来到厢房前，就看到道然正站在一个烧烤架前，正在摆弄着上面的各种蔬菜。 “师父，你怎么来了？”道然有点惊讶地问。 法海看到这一幕，只觉得一股怒气直冲天灵。这群宵小之辈，竟然让他的徒弟做给他们做伙夫？！以大欺小，也配称之为佛门中人？！” 金光迸发，将法海染成一尊金色佛像，恐怖的气息蔓延，似乎随时会让眼前这群和尚体验一下血光之灾。 但就在此时，道然夹起几块刚刚烤好的红薯，递到法海的面前说：“师父，来得正好，尝尝徒儿的手艺。” 法海原本很心疼徒弟被人欺负，根本吃不下，但当这红薯递到面前的时候，一股异香扑鼻而来，让法海忍不住闻了闻。 “好香，这是什么？”法海问道。 “就是普通的红薯。”道然说。 法海试着尝了一口，内心的愤怒竟然瞬间消散，因为嘴里充满着这辈子未曾体验过的美妙味道，让他短时间忘掉了一切，只想反复品尝。 等到法海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竟然已经吃掉了十个红薯。 “罪过罪过。”法海连忙双手合十忏悔，他刚才竟然为了口腹之欲忘了一切。 这时候，一个手拿半块红薯的大胖和尚走过来，拍了拍法海的肩膀说：“法海师弟，你这徒弟，了不得啊。两天时间，大名就传遍大雷音寺了。” 法海一看，认出这和尚，连忙见礼说：“伏虎师兄，此话怎讲？” 这个胖和尚，正是伏虎罗汉，不管是在大雷音寺还是凡间，都算得上鼎鼎有名。 “就凭这手厨艺，大雷音寺的香积厨所有人都被比下去了。为了吃上一口他的烤红薯，我连老底都给掏空了。”伏虎罗汉说完，将手上半块红薯塞进嘴里，吃得一脸满足。 道然此时也来到两人身边，听到伏虎罗汉这么说，道然连忙说：“晚辈只是向诸位求教，用这点不值一提的手艺表示谢意而已，绝无要挟之意。” 伏虎罗汉笑道：“你是没有要挟，但我们吃人嘴软，不拿出点好东西来，怕是当晚心魔就要来找我们聊天了。” 法海一脸懵逼，仔细打听了一下才明白过来。眼前这群和尚，压根不是来欺负道然的，相反都是拿各种佛门功法来交换，想尝尝道然烤的红薯。 道然也不讲价，别人送什么他就收什么，一视同仁，所有人都能吃上一口烤红薯。 而这红薯的味道确实令人震惊，就连伏虎罗汉尝过之后都坐不住，将自己压箱底的好东西拿出来教给道然。 短短时间，道然的房间里面已经堆满了各种佛门功法，光是看都够他看几年了。 法海听完，沉默不语。 没想道然在大雷音寺混得这么好，眼前这些人个个都念道然的好，对他赞不绝口。 法海来了，道然也没有继续他的烧烤，将法海请进了自己的厢房。法海看着那堆成小山的各种功法秘籍，忍不住回想自己当年在大雷音寺的艰苦日子。 真是一代新人胜旧人啊。 虽然心里震惊，但看到道然过得不错，法海总算安心，马上便进入正题。 “为师今日来，是要指点你修行。你只有十年时间，必须要抓紧，明白吗？”法海对道然说。 “徒儿明白，只是不知道究竟要如何修行，才能证罗汉果位？”道然非常认真地问。 这就是他上灵山的最终目标，证道罗汉，超脱生死，长生不老。 “想要修成罗汉，关键就是凝练出佛门金身。这佛门金身，就像是道家元神，是超脱容身极限之物，也是长生不老的关键。”法海说着，在道然面前展现了自己的罗汉金身。 金身是完全由法力凝练而成的身躯，与魂魄能够完美契合，即使法海扔掉了自己的肉身，依旧能依靠佛门金身活下去，而且修为也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这是所有得道者的共同点，肉身只不过是个臭皮囊，随时可以抛弃。只要极少数修行上古功法的修行者才会重视肉身，最有名的便是杨戬、雷震子等经历过封神之战的老前辈，都是走肉身成圣的路子。 道然听得很认真，这是关乎自己前途的关键一课。 法海很满意道然的态度，继续对他说：“佛门金身的凝练有三种方式，最正统的方法就是功德圆满，立地成佛。旃檀功德佛便是如此，他曾经是佛祖弟子金蝉子。下凡之后历经十世，最后经历九九八十一难取得真经，这才功德圆满，一步成佛。 “这种修行方式，一直是佛门所推崇的，可以修炼出最完美无瑕的佛门金身。” “看来徒儿不适合这条路。”道然叹息说。 法海感慨说：“你本来应该走这条路，以你的佛性与毅力，一步成佛也并非不可能。可惜了，十年时间，根本来不及。” 道然：…… 法海也太看得起自己了。道然很有自知之明，让他去取经的话，别说八十一难，遇到第一个女妖怪就前功尽弃了。 “师父，你还是直接说第二条路吧。” “这第二条路嘛，就是为师修成罗汉的法子，将一门佛门功法练到精深，附以庞大的法力，强行凝练金身。 “这样做，好处是简单直接，只要你法力足够深厚，修成罗汉金身并不难。坏处便是不得圆满，这的金身受到功法特性影响，会存在明显的破绽，而且想要继续修行也是困难重重。 “论法力，为师比不少菩萨还强，但依旧只是一位罗汉，便是因为为师的罗汉金身还有缺陷，若不能补全，想要进步就极为艰难。”法海解释说。 “等等，师父你刚才说凝练金身有三种方式，第一种是功德圆满，第二种是以力证道，那第三种呢？”道然好奇地问。 “第三种不靠个人努力，只看机缘。要是佛祖看中了你，指明让你当个罗汉，甚至直接让你成佛，那你便一步登天了。不需要功德，也不需要考验，甚至不需要任何努力，只要佛祖点头，你便能立地成佛。 “只不过，你还是死了这条心，佛祖从来不会这样做。就连他的亲传弟子金蝉子，也得取经之后才能成佛。”法海对道然说。 道然听了，若有所思地说：“这么说，大自在天说让徒儿去当天魔统领，应该也是用这种钦点的手段，只要我答应，马上就能获得对应的法力与果位？” 法海看着道然不说话，默默从袖子里拿出了紫金钵。 道然连忙说：“开玩笑的，师父你别冲动，这里是大雷音寺，别让人看了金山寺的笑话。” 法海冷哼一声，警告说：“你小子将那点小心思给我收好了，为师绝不会让你入了魔道！” “那要是徒儿十年都未修成罗汉……” “那为师就亲自送你入轮回，下辈子再度你入佛门！我金山寺一脉，只有死掉的和尚，没有入魔的和尚。”法海斩钉截铁地说。 道然：(?_?) 还真是一点机会都不给啊。 第255章 咱两各论各的 法海给道然仔细讲解以力证道的方法经验，希望这位好徒弟可以少走弯路，能够在十年之内证道罗汉。 “你现在什么都不用管，先积蓄法力。以力证道虽然看似简单，但难度其实是最大的。你永远不知道你的佛门金身需要多少法力才能凝练出来。你只有十年时间，片刻都不能耽误。”法海提醒说。 像是什么大门口摆摊烧烤这种事情，法海觉得还是别做了，先专心将法力提升上来再说。 “放心吧师父，徒儿一直在苦修，或许要不了十年。”道然自信地说。 万法归一妙莲经虽然霸道，排他性极强，但涨修为的速度是真的恐怖，短短几日，说是脱胎换骨都不算夸张。 法海看到道然这自信的模样，感觉他有点自大了，便对道然说：“可别自信过头了，就你这点法力，距离罗汉之境远着呢。不信的话，为师可以让你见识见识我们之间的差距。” “那正好，徒儿也想向师父请教请教。”道然欣然答应。 他早就想知道法海究竟有多厉害，究竟要修炼到什么程度才能胜过这位金身罗汉。 法海长袖一挥，从里面掏出紫金钵。 道然脸色一变，连忙说：“师父，过分了吧，你跟徒弟过招还用法宝啊？！” 这紫金钵可不是普通的法宝，那是佛祖亲传的宝贝，一紫金钵下来道然直接跪了，连还手机会都没有，这还切磋个鬼，会被法海无情碾压的。 “你还知道怕啊？”法海笑着，将紫金钵放在了桌子上。 只见这紫金钵亮起层层光华，化作三十六层光圈，悬浮在两人面前。 法海伸出一只手，将紫金钵抓起，缓缓地向上举起。当紫金钵穿过这些叠起来的光圈时，光圈就会一层层地变亮。 前面三十层，法海都很轻松，但到了最后六层，法海的脸色都变得凝重，手臂也在微微颤抖。 法海有移山填海的伟力，一巴掌下去大山都能拍成平地。而现在举起这紫金钵却像是举着好几座大山，最后几乎是竭尽全力才将紫金钵举到地三十六层光圈的位置。 做完这个动作，法海才缓缓将紫金钵放回桌子上。 “只有将法力灌注到紫金钵中，才能将这法宝举起来，试试吧，看你能举起多高。”法海对道然说。 道然深吸一口气，伸出手抓向紫金钵。法力运转，输入到这个佛门法宝之中。 法力刚刚灌注其中，紫金钵就变轻了些，道然一用力就将这紫金钵举到第五层。然而，道然正要继续用力，却发现紫金钵突然重了百倍，竟然举不起来。 “法力的注入不能停，否则你举不起来。”法海提醒说。 道然连忙继续运转法力，紫金钵果然又变轻了些。道然连忙用力，一口气将紫金钵举到了第十层，但到了这个高度，道然就感觉自己的手抓住的根本不是一个小小紫金钵，分明是抓着一座小山。 道然咬紧牙关，直接运转万法归一妙莲经，身体四周再次出现灵气漩涡，源源不断的法力被他炼化，然后注入到紫金钵中，紫金钵再次缓缓上升，来到了十二层。 但到了这个高度，道然就发现不管自己如何努力都没有意义了，这紫金钵就像是被定在虚空之中，完全无法撼动。 最终，道然力竭，紫金钵咣当一下砸在桌子上，却连个印都没砸出来，仿佛那比大山还重的力量瞬间消失不见。 道然喘了口气，然后说：“师父你说得对，看来我还差得远呢。” 法海一口气举三十六层，自己才十二层，只有法海三分之一的高度。 而且这紫金钵越往高处，消耗的法力越大，道然估计自己的法力并不是法海的三分之一，说不定十分之一都不到。 看到道然认输，法海却久久没有说话，他看着这紫金钵，怀疑是不是法宝出了问题。 “师父，你这是怎么了？”道然问道。 法海回过神来，问道：“徒儿，如果为师没记错，你修行一年还不到吧？” “从下山时候算起，也有十个月了。”道然说。 主要是上灵山那大半个月时间有些奇怪，道然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过了这么多天。 “十个月……”法海不知道该说什么。 自己是修炼了多少年才有如今的法力的，五百年还是八百年？具体的日子法海也有点记不清楚了，但法海很确定自己修行一年之后比凡人也强不了多少。 而道然却能够将紫金钵举起十二层，这法力已经比不灵山某些罗汉差了。 “你究竟是怎么修炼的？”法海忍不住问。 道然便将自己对万法归一妙莲经的感悟告诉了法海，他也想听听法海的意见。 法海对修行的了解不是道然能比的，听道然说完，马上就意识到这是一门了不得的功法。能够海量吞吐灵气，迅速转化为法力，光是这一点就足以令所有修行者震惊。 法海指尖敲着紫金钵，意味深长地说：“魔主对你是真的很看重啊。” “那是因为名师出高徒啊。”道然笑着说。 “哼，油嘴滑舌。”法海嘴上这么说，但内心还是挺舒服的，这么厉害的修行天才，是他亲手养大的，连魔主都要出手争夺，法海感觉很有成就感，自己果然很适合教徒弟。 “言归正传吧，你有这万法归一妙莲经，法力的积累已经不是问题，继续修行下去，用不了五年，就能够达到以力证道的最低要求了。 “为师原本还想着帮你求些灵丹妙药，帮你打好这个基础，现在看来为师要为你准备别的东西才对。” “别的东西，是指法宝吗？”道然好奇地问。 “是，也不是。你可知道，我们佛门中人，最适合的法宝是什么？”法海反问道。 “请师父指点。”道然恭敬地说。 “就是当你凝练佛门金身之时，以你修行的法术为根基，与金身共生的佛宝。 “就以你如今修炼的天龙八部护身咒为例，若是你将这门法术与金身融为一体，你的佛门金身应该能够练出一尊浮屠塔，可以将八部天龙送入其中，成为你真正的护法。 “到时候以佛宝召唤天龙八部，威力自然与普通的持咒者差别巨大。因此，你除了积累法力之外，还需要选择几门法术……”法海又开始仔细给道然介绍如何将法术与佛门金身融为一体。 师徒二人聊了整整一天，法海才算是将接下来修行需要注意的地方给道然说了个明白。 在确认道然修行无需自己担心之后，法海并未久留，他要为道然准备修行所需的其他资源。 观音菩萨的杨枝甘露，可以在道然走火入魔或者历劫之时起死回生，这得先求上一滴。可以快速提升修为，打好基础的灵丹妙药，法海也要找太上老君要上几颗。能够镇压心魔，让法术修行事半功倍的天地灵物，也要找老朋友们借上一借。 这些可都是人情，要不是法海人面广，想找门路都难。 至于道然，在送走法海之后，他就开始闭门读书。他用自己超凡脱俗的厨艺征服了大雷音寺的许多和尚，从他们手上交换了不少佛门功法。 他要从这书山中挑出一部分有价值的，从中找到最适合自己的法术。 按照道然的计划，天龙八部护身咒是首选。他已经在天龙八部里面经营起自己的人脉了，像是幽禅天、罗睺猗，在天龙八部里面都算大名鼎鼎的角色。 要是能召唤出本体，法海都不一定是她们的对手。如此强大的法术，绝不可能放弃。 第二门法术应该就是七相法印，这是法海自创的法术，威力巨大，道然修炼时间不长，但感觉特别适合自己。力大砖飞配合万法归一妙莲经修炼出来的庞大法力，那是绝配。 但两门法术远远不够，法海建议道然选择八门法术，这还缺六门呢。 因此道然是白天修炼万法归一妙莲经，晚上就挑灯夜读看经书。道然领悟力惊人，那些小山般的经书很快就被看了大半。但这数百种佛门法术，道然只看上了其中一种——种桃术。 道然记不清楚这法术是谁给的，但这法术很有意思，可以在任何地方种出一棵桃树，眨眼间就能果熟蒂落。 按照上面的记载，是某位佛门大德在苦修之时，遇到了逃饥荒的百姓。可惜他本身就是苦行僧，也没有任何食物可以施舍。 但这位大德高僧不愿意看百姓活活饿死，便静坐十日，创造出这样一门法术，然后以自身血肉为肥，种出大片桃林。虽然牺牲了自己，但救活了上万百姓。 最后这位大德高僧有没有飞升极乐世界没人之后，这功法上连这位高僧的法号都没有记载，说不定连故事都是牵强附会。 但这种桃术是真的，道然试了一下，不仅可以种出桃树，大部分凡间的植物都可以栽种出来。而且只要量力而为，消耗法力就能种出来，并不是非要用自己的血肉来种树。 这法术能够无中生有，化腐朽为神奇，道然非常感兴趣，便从书堆里面挑了出来。 三门法术定了，还剩五门，这可就不太好找了。 道然准备将这些秘籍看完，再找不到就去大雷音寺的藏经阁瞧瞧。不过听说里面能借阅的只有佛经，没有任何法术功法，道然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有所收获。 这样的安逸日子过了有小半个月，道然渐渐适应了大雷音寺的生活。这里不愧是极乐世界，日子真的很轻松，很自在，要是身边能有个体己的妙人陪伴，那道然真能在这里过一辈子。 这日，道然正看着书，突然有人敲响了他的房门。 “请问，道然法师在吗？” 敲门声很客气，不过说话的人声音有点大，语气也有点焦急。 道然应了一声，打开房门，便看到一个大胖和尚出现在面前。 这和尚，比道然高出一倍，看起来就像是一座肉山，不管做什么动作，身上的肥肉都会抖出波浪来。但这大胖子却并不会令人觉得恶心，反而有种憨傻的气质，令人看着就产生好感。 “小僧道然，请问您是？”道然问道。 大胖子搓着手说：“贫僧悟能，今日登门打扰，实在不好意思。” 悟能？ 这个法号，怎么听着那么熟悉。 道然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震惊地说：“天蓬元帅？！” 大胖和尚笑了笑说：“我不当元帅好多年了，我现在是佛门净坛使者。没想到，道然法师你也听过我的名号。” “这……请恕晚辈无礼，我应该叫您一声师伯？”道然有点紧张地问道。 天蓬元帅啊，西游参与者之一啊，那可是传说中的人物，竟然就这么出现在自己面前了，道然都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这位净坛使者听到道然的问题，笑得更高兴了，拍着道然的肩膀说：“论辈分的话，我比你师父法海还高出好几辈，你得喊我师祖；但要是用你二师父雷震子的辈分，那我最多算你师叔，要是按你三师父大自在天的辈分，那你是我师叔祖。你说，我们两按哪个算？” 道然也蒙圈了，关系咋这么复杂呢？ 等等，关键好像不在这里。 “大自在天是我三师父，这事您是怎么知道的？”道然问道。 “早传遍了，天魔都是管不住嘴的东西，你跟魔主的关系，现在谁还不知道？不过你放心，佛祖都没说什么，这大雷音寺不会有人用这事找你麻烦。再说了，有什么事，我帮你撑腰。”净坛使者拍着自己的胸口说。 这一拍，又是一阵波涛汹涌，这胖和尚就像是用水撑起来的一样。 道然虽然不知道净坛使者为什么突然跟自己拉关系，但他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连忙说：“既然我们之间缘分匪浅，那要不各论各的。不管我那些师父们是什么辈分，我喊您一声师兄？” 净坛使者听了，高兴地说：“好，道然师弟，咱们各论各的。” “师兄里面请。”道然连忙将净坛使者迎进厢房之中。 这胖和尚也是自来熟，搂着道然的肩膀就往里面走，进了屋也不坐凳子，直接盘腿坐在地上，但还是比道然高出大半截。 在这么个巨人面前，道然客气地问：“悟能师兄，今日来访所谓何事？” “我这不是听说师弟你最近在找功法么，我这里正好有一卷天罡三十六变，不知道师弟喜不喜欢。当然了，要是师弟有空的话，能不能也让师兄也尝一尝你的手艺？”净坛使者说着，忍不住吸了吸口水。 道然算是明白过来了，这位是冲着他的厨艺来的。 第226章 跟天蓬元帅称兄道弟 曾经的天蓬元帅，天河数十万水军的统领，在天庭也算得上是位高权重的实权大老了，最后被人坑了一把，来到佛门这边当个净坛使者。 道然按道理说，唐三藏是旃檀功德佛，孙悟空是斗战胜佛，师弟沙和尚成了罗汉，那猪八戒怎么也该是罗汉以上，当个菩萨也不为过。 但实际上，这净坛使者的地位很尴尬。 在佛门这边，猪八戒没有任何实权，就是个闲散人员。但也因此，猪八戒不用怎么管灵山的规矩，前两天听说大雷音寺来了个小和尚，一手厨艺超凡脱俗。猪八戒虽然当了和尚，但最多只是戒了色，这口腹之欲却是没有放下。 旁人将道然的厨艺吹得天花乱坠，猪八戒听了颇为心动。要知道，出家人不打诳语，这么多和尚都说道然厨艺了得，那肯定不会错。于是，猪八戒今天就带着天罡三十六变上门，想见识见识道然的厨艺。 天罡三十六变对道然无用，这法门他早已学过，而现在修炼万法归一妙莲经之后，非佛门法术统统练不了。 但道然没有提半句，接过猪八戒的天罡三十六变秘籍就放到旁边的书山上，然后对猪八戒说：“我与悟能师兄一见如故，今天师兄你想吃什么，尽管点单，师弟我一定让你满意。” “好，师弟是个痛快人。”猪八戒将长袖一挥，两人之间便堆满了各种食材。 “所谓客随主便，师兄我也没什么忌口的，这里是我平日收集的好东西，师弟看得上那样，尽管拿去。要是师弟需要的东西这里没有，也请你尽管开口，就算是王母娘娘的蟠桃，五庄观的人参果，我都能想办法给你弄来。”猪八戒拍着胸脯说。 道然看着眼前这些瓜果蔬菜，还有各种瓶瓶罐罐，忍不住感慨，这猪八戒果然是个吃货。别人都是随身带点丹药法宝，没见过随身带个食材仓库的。 道然倒是想要王母的蟠桃和五庄观的人参果，但这两样都是大名鼎鼎的天地灵物，直接开口讨要，那就太没礼貌了。别人跟你客气，可不能蹬鼻子上脸。 道然挑了十几种食材，发现这些瓜果蔬菜都显得异常水灵，带着奇异的芬芳，很显然都不是凡物。道然每一种都撕下些许，放到嘴里细细咀嚼体会。 酸甜苦辣，各种极致的味道在他舌头上绽放，同时有精纯的天地灵气灌入他的体内。这些食材，都是了不得的灵物，比他之前在灵山上挖出来的红薯高级多了。 仔细品尝过这些食材，道然马上就有了想法。 “请师兄稍等，我去香积厨借个灶台。”道然捧着食材就要离开。这些好东西，可不能简单烧烤了事，否则就是暴殄天物。所以，道然要去香积厨借厨具来进行烹饪。 没想到猪八戒早有准备，伸手拦住道然说：“别去香积厨，他们那陈年老锅，平时连洗都懒得洗干净，煮点汤都一股子刷锅水的味道。师兄这里有好东西，给你。” 猪八戒再次挥了挥长袖，厢房之中便多了一个灶台，锅盘碗勺铲样样齐全，连菜刀都是成套的。 “这是师兄我珍藏的宝贝，哪怕是完全不通厨艺的人用上这种东西，都能做出媲美凡间御厨的菜肴，师弟请随便取用。”猪八戒吞着口水说。 道然知道猪八戒这话并不夸张，因为眼前这些厨具都不是凡物，竟然全是法宝。这位净坛使者是多有钱，花了多少宝贝打造出这么一套厨具来，实在太奢侈了。 道然走到灶台前，轻轻一摸就亮起了火焰，而且火焰的大小还能随他心意调整。轻轻一敲铁锅，里面就自动注满清水，拿起菜刀仿佛就是人刀合一，眨眼间就将食材凋出花来…… 用这套法宝做饭，那简直就是享受。 道然这次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数十种食材经过上百到工序，最后做成一锅色香味俱全的素斋，送到了猪八戒的面前。 猪八戒看了看，闻了闻，然后用快子夹起一点放进嘴里细细品味。就快子尖上那一点东西，跟猪八戒这巨大体型相比，都不够塞牙缝的。 但猪八戒吃得非常认真，仿佛要将每一种食材的味道都品尝出来。 吃完这一口，猪八戒激动地搂住道然的肩膀，感动地说：“师弟啊，我快一百年没吃过这种好东西了！” 亏得道然有金刚不坏之体，不然就要被猪八戒给搂成粉碎性骨折了。 猪八件也反应过来，连忙放开道然说：“罪过罪过，一时激动，师弟莫怪。师弟你这菜叫什么名字？” “天地一口香。”道然揉着肩膀说。 猪八戒伸出大拇指说：“好名字，够气派，这味道也配得上这个名字。” 说完，猪八戒就丝毫不顾形象，捧起这天地一口香大快朵颐。道然看猪八戒体型巨大，做了一大锅，但没想到这接近二十斤的量被猪八戒三口五口就吃了个精光，连锅底都被舔了个干净。 “真不错，就是量少了点。”猪八戒说。 “我可以再为师兄做一份。”道然笑道。 猪八戒却摆摆手说：“不用麻烦师弟，我这套宝贝自有玄妙，不管是谁用来做过什么菜，都可以重新做一份出来。” 只见猪八戒一拍手，那些锅碗瓢盆就自动飞出，冲进那些食材里，不一会儿就挑选出一模一样的材料，开始自行烹饪起来。 不一会儿，两盆天地一口香被做了出来，送到猪八戒和道然的面前。 猪八戒又从长袖里拿出一瓶酒，给道然满上，然后说：“师弟，这是师兄秘制的黄粱酒，放心，这是素酒，佛祖也不会怪罪的，咱们边吃边聊。” 道然感觉有点可惜，其实不是素酒会更好。 道然跟猪八戒碰了一杯，一口将杯中琥珀色的酒液喝干，入口香醇绵柔，口感极佳，不仅如此，喝完之后道然只觉得体内灵气翻涌，周身法力竟然暴涨一大截。 就这一杯酒，差不多等于道然好几个时辰的苦修。 “怎么样，这黄粱酒还不错吧？”猪八戒得意地说。 “多谢师兄，这酒应该非常珍贵吧？”道然问道。 猪八戒摆摆手说：“珍贵个屁，也就味道好。真正的宝贝，是我师兄的猴儿酒，用人参果泡的。但那酒跟马尿似的，难喝得要死，只能当药来吃。 “不怕跟你说，其实这天地灵物大部分都不好吃，王母娘娘的蟠桃齁甜齁甜的，人参果酸得杨梅似的，天庭的琼浆玉液说是喝一口就能延年益寿，味道澹得跟兑了水似的。 “更别说老君的仙丹，就是一铁丸子，咬都咬不碎，只能吞进去慢慢用法力化开，然后在药力消化完之前你都别想吃东西，会撑得慌。” 猪八戒这高级凡尔赛表演完之后，喝了一杯黄粱酒，又开始对面前的天地一口香大快朵颐。 只是吃了两口之后，猪八戒突然将大锅放下。 “这味道不对，跟刚才的比，最多只有九分。”猪八戒砸吧砸吧嘴，奇怪地说：“不对啊，我这宝贝应该能分毫不差地做出一样的菜来，平时百试百灵，今天怎么差了那么多？” 道然尝了一口，点了点头说：“确实差了些，是熬汤的火候不对。” “可这宝贝完全是按照你的做法来的，不管是用料还是时机，肯定是完全一样的，火候怎么会不对？”猪八戒问道。 道然解释道：“因为同一棵树也结不出一模一样的两颗果子，虽然选的材料都是一样，但其实还是有细微差别的。火候必须按照这细微的差别来调整，师兄这套法宝恐怕还没那么细致。” 道然的厨艺是系统加持，手抓住食材的时候，自然就能感应到里面每一丝纤维的粗细差异，能够选择最精确的火候来烹饪。猪八戒这套法宝虽然厉害，能将道然的刀工都模彷得丝毫不差，但在这种对食材的感应上，还比不上道然。 猪八戒恍然大悟，仔细再尝，果真如此，火候差了一点，这味道便差了一筹。 “师兄，还是让师弟再来做一份吧。”道然拿起菜刀，又开始忙碌起来。 这一次，道然没有做天地一口香，而是做了一份晨露汤和一份诗礼银杏，虽然都是第一次做，但有大量的灵材和法宝级厨具协助，这两份素菜依旧让猪八戒赞不绝口。 “厉害啊，师弟你这厨艺究竟是怎么练出来的？”猪八戒好奇地问。 “瞎琢磨，东西拿到手上，就凭感觉来做。”道然回答说。 这话是真心话，道然做菜全凭直觉，因为系统加持的厨艺效果让他做饭犹如本能。 猪八戒对道然竖起大拇指，感慨地说：“师弟啊，你不知道。我来了大雷音寺之后日子过得比之前还苦，他们总说口舌之欲会坏了修行，这灵山做的饭就只有量大管饱，根本没人在意味道如何。但修行不就是为了自在么？没好吃的，师兄我浑身不自在，你说这是不是坏了修行？ 道然深有同感，他在大雷音寺也有好几天，尝过香积厨的斋饭。米饭青菜，各种素斋都有，不够随便添，但味道实在太过清澹，甚至有点寡澹。 明明用的都是比凡间更好的材料，但似乎没多少人愿意研究怎么做才能好吃。追求口舌之欲，在大雷音寺算得上不务正业。 因此，道然之前摆摊烤红薯，光是闻到那味道就引来了不少人争抢。道然的厨艺，对大雷音寺的香积厨属于降维打击。 两人边吃边喝，原本还有些客套，但几杯黄粱酒下肚，称兄道弟之时便多了许多真诚。 猪八戒半醉不醉地对道然说：“师弟啊，师兄我本来想用天罡三十六变换你几份菜谱的。不过师兄看来，这东西对你无用对吧？” 道然听了，不好意思地说：“被师兄你看出来了？” 猪八戒说：“咱们兄弟，用不着客气，这东西对你无用，我换一个便是。” 道然解释说：“并非功法无用，我也知道天罡三十六变奥妙无穷，是一等一的高明法术，之前我也练过。只是，我如今修炼万法归一妙莲经，一切非道门法术都难以兼容……” 道然将自己修行上遇到的难题跟猪八戒说了，这位净坛使者琢磨片刻，然后说：“这万法归一妙莲经，我也曾经听说过，修炼到高深境界可以立地成佛，没想到魔主对你如此大方。这功法凝练出来的佛门金身极为厉害，确实应该配上合适的法术。 “我想想……我这里有一门控水的法门，是我当年做天蓬元帅时候自己琢磨出来的手段，如今我皈依佛门，便将这法术改了一下，或许适合你。” 猪八戒伸出手指，在道然的胸口轻轻一点，万道金光化作无数梵文金字，引入道然的胸膛。 道然瞬间便领悟了这门名叫《苦海渡》的法术。 这可不是一般的传法，猪八戒将自己对这门法术的感悟都直接传授给道然，就像是当初法海三日传功，让道然直接练成了天龙八部护身咒。 这种方式消耗不小，猪八戒给道然传功之后也是额头见汗，连喝两坛黄粱酒才缓过来。 道然连忙道谢说：“多谢师兄。” “别客气，我们一见如故，要是当初西游的时候你就是我师弟，那该多好。”猪八戒开玩笑说。 “师兄要是想吃什么，尽管来找我，师弟保证让师兄吃得满意。”道然也拍着胸脯保证说。 猪八戒却说：“那可不行，会耽误你修行的。你也别高兴太早，你修炼的万法归一妙莲经有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有什么麻烦？”道然有点紧张地问。 他现在最怕的就是大自在天给他挖坑，生怕这功法练着练着将自己变成疯子，跟那些二极管天魔一样又哭又笑。 “万法归一妙莲经修行速度极快，能练出百倍于别人的庞大法力。但正因为进境太快，很容易会造成根基不稳，你想要证罗汉果位倒是简单，但若是根基不牢，想要继续提升境界也会难上百倍，你会在罗汉果位蹉跎数百上千年的。”猪八戒提醒说。 道然心想，这算什么蹉跎？他师父修行上千年还不是个罗汉。反正都长生不老了，到时候躺平慢慢修炼就是了，实在不行，还可以靠系统加点。 当然，嘴上不能这么说，道然只好说：“我师父倒是没跟我提起这事。” 猪八戒笑道：“法海才修炼了几年？别看他号称罗汉之中斗法第一，论见识他差远了。” 道然陷入沉默，这法海怎么还有个斗法第一的称号，这么牛逼的吗？看来修成罗汉果位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啊，还俗更加遥遥无期了。 “那不知道要如何打牢根基？”道然问道。 “这个简单，过几天，我给你介绍门路去找我大师兄，他会帮你解决这个问题。”猪八戒说。 “大师兄……等等，是那位大师兄吗？”道然声音都颤抖起来。 猪八戒该不会是要将他介绍给传说中的大圣爷吧？！ 第227章 冤家路窄 这一顿饭，吃得是宾主尽欢。 猪八戒走的时候，给道然留了不少好东西，除了他自己酿的黄粱酒之外，还有一小壶的猴儿酒。 猪八戒说这是从他师兄孙大圣那边要来的，道然如今正是打基础的时候，正好需要，便毫不吝啬地给了道然。 这猴儿酒是用五庄观的人参果泡出来的，每一口都是价值连城。毕竟这人参果号称闻一闻就活三百六十岁，吃一个就活四万七千年。 道然打开，尝了一小口，然后皱起了眉头。 这猴儿酒是真的难喝。 酸涩的味道占了大半，发酵的酒液也浑浊不堪，喝得满口是渣。只不过，这一口猴儿酒下去，道然就感觉身体像是被点燃，无尽热力从他的胃部扩散，让他浑身大汗。 道然知道这是人参果的药力发挥功效了，连忙开始修行万法归一妙莲经。但这次没有灵气漩涡出现，因为光是消化猴儿酒的药力就已经够道然忙的了。 这一口猴儿酒，让道然修炼了三天三夜，这才将药力吸收大半。 “这酒，劲太大了，浪费啊。”道然感慨说。 人参果的药力不是他能完美吸收的，他感觉自己三天里吸收的药力最多只有七成，剩下三成是彻底消散，白白浪费掉了。 但效果也是相当不错，让道然积累法力的速度翻了好几倍。 道然心中感慨：“怪不得有人会走丹道，这些天材地宝用来炼丹，真有可能吃一颗就白日飞升。” 道然也懂一点炼丹术，先是跟玄机子学过几天，后来干掉国师之后，从他的遗产里面找到几本丹经。但他从未认真研究，没办法用猴儿酒这种等级的天材地宝来炼丹。 道然看了看这拳头大的酒壶，想要彻底消化完毕，恐怕要花一年时间。接着，道然拧开酒壶，又舔了一小口，继续打坐练功。 修行就是这么枯燥无味的事情，而道然是耐得住寂寞。虽然他内心不喜欢青灯古佛持戒守戒，最不喜欢日复一日重复的生活。但他毕竟两世为人，明知道修行对自己有好处，他就能够坚持下去。在上辈子，他可是一直坚持锻炼，有六块腹肌的男人。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道然在灵山生活了一个半月。只论法力的话，道然比上灵山之前强了百倍。 但道然开始明显感觉到身体出了问题，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装满了水的皮袋，虽然很饱满，但只要稍微有点动作，就会晃来晃去随时会被自己带得摔倒在地。 道然体内的法力澎湃如潮，但潮水太强，他控制起来非常困难，一不小心就会造成意外。 道然试着演练了一下法术，施展种桃术的时候，就不小心将整个厢房都变成了桃树林，差点没将自己埋在里面。 法力太强，道然根本控制不住。 猪八戒之前说过万法归一妙莲经升级太快，会导致根基不稳，道然现在算是有了深切感受。正想着联系一下猪八戒，问问他什么时候可以将自己引荐给孙大圣，猪八戒就敲响了道然的房门。 “师兄来了，今天想吃什么菜啊？”道然笑着问道。 猪八戒摸着自己的肚皮说：“今天师兄我可不是来打秋风的，我可是算准了时机才来，师弟你的法力应该快要控制不住了吧。” 道然这才明白，原来猪八戒一直将这事放在心上呢，不由得有几分感动。 “多谢师兄关心，我确实已经修行到一个瓶颈，感觉法力正在失控。” 道然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修行感受都告诉了猪八戒。 “师弟在修行上确实天赋极高，你现在的情况，比我想象中还要好些。若是换了别人，短短时间法力增长至此，恐怕已经要走火入魔了，而你只是法力不稳，这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时机已到，那就随我去见一见我那大师兄吧，他知道怎么帮你。”猪八戒说。 道然心情激动地道谢，终于要见到那位传说中的孙大圣了，那可是自己上辈子的偶像，不知道他长得像哪个版本的孙大圣。 猪八戒长袖一挥，荡漾出大片水光，将自己和道然一同托起。这片水光托起两人飞出厢房，眨眼间就离开了大雷音寺。 道然知道，这是苦海渡的法术，只是没想到这法术飞行速度竟然这么快。 “这苦海渡的法术是我皈依佛门之后琢磨出来的，虽然比不上我大师兄的跟斗云，但飞遁速度也不差，要是到了水里，那我大师兄也追不上我。”猪八戒得意地说。 “师兄好本事。”道然真心诚意地称赞说。 毕竟，孙大圣不擅水战嘛，看过西游记的都知道。 猪八戒听得很舒服，也不是谁拍马屁他都受用，但道然不一样，这小师弟厨艺精湛，跟自己是知己，在修行上又是个天才，说不定过上百来年佛门就多一位菩萨了。 道然的马屁，猪八戒听着就觉得舒坦，脚下的水光都飞得快了几分。 出了大雷音寺，道然只看到身边云层掠过成丝，也不知道是飞了多少万里，两人来到一处鸟语花香的高山。 这山有丹崖怪石，削壁奇峰，各种奇花异草比之灵山也不差，更令人印象深刻的是，这山热闹得很。道然能够看到无数猿猴在山林之中飞纵跳跃，嬉戏玩闹。 “这里，难道是花果山？”道然问道。 “没错，大师兄不喜欢大雷音寺，平日里都住在花果山。只不过他成佛了，这花果山就成了他的洞天，凡人是进不来的。”猪八戒解释说。 但凡长生不老的修行者，都不能长时间逗留凡间，需要找个洞天福地“入住”，像是观音菩萨就住在南海紫竹林。孙大圣要长时间住在花果山，那就只能将花果山变成他的洞天了。 猪八戒按下水光，与道然一起落在山间小路上，没走出多远，一群猿猴就从四面八方的林子里跳了出来。 为首一只大马猴，比猪八戒还高上半个头，道然站直了也只比他膝盖高一点。这哪里是猴子，猩猩都没这么大的。 “哪来的和尚，上花果山可曾通报？”这大马猴语气严厉地对两人说。道然的灵觉疯狂示警，自己绝对不是眼前这只大马猴的对手。 猪八戒看到这群猴子，便笑道：“几年不来就不认识了？” 大马猴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猪八戒，突然脸色一变。 “是二爷？真是有些年没见了，今天怎么有空来花果山？”大马猴认出了猪八戒，连忙换上了笑脸。 猪八戒摆了摆手，对大马猴说：“我来找大师兄，有事请他帮忙。” “大王在呢，不过最近他心情不太好。”大马猴说。 “谁招惹他了？”猪八戒奇怪地问。 大马猴笑了笑，伸出手指头搓了搓。道然都很难想象，一只猴子能做出这么人性化的表情来。 猪八戒长袖一挥，骂道：“去去去，打秋风打到你猪爷爷头上，信不信我一钉耙给你脑门上开九个洞？” “二爷这好不容易来一趟，两手空空的，也太不照顾我们这些小字辈了吧。”这大马猴挠着脖子说。 眼看猪八戒就要撸起袖子，大马猴连忙说：“罢了，看在二爷的份上，这事我悄悄告诉你，可别跟大王说是我外传的。” “有屁快放！”猪八戒说。 显然，猪八戒跟花果山的猴子们都很熟悉，大马猴也不介意猪八戒的态度，小声地说：“前几天，有猴子猴孙在外面犯了事，被一个和尚给超度了，大王正伤心呢。” “怎么熘出去的，花果山不能随便出入吧？”猪八戒奇怪地说。 花果山是孙大圣的洞府，就像是极乐世界之于佛祖，任何人进出都逃不过主人的感应。洞天的主人只要一个念头，就能阻止任何人出入。 自从孙悟空成佛之后，他对花果山的猴子猴孙多有照顾，但也约束甚严，不可能将他们放出去为非作歹。 这事，听着有点蹊跷。 “不是咱们花果山的猴子，不过也有些渊源。听说是当年大王闹地府的时候，一笔勾掉的猴子之一。这几百年过去，修成了妖怪，跑到了南海那边。 “这猴子平日本来也算安分，但前不久六道轮回都乱了，这猴子便生出了别的心思，竟然敢在南海作祟，害了不少人。这尝过了滋味之后便回不了头，前几天被一个和尚给打死了。 “大王心有所感，知道了前因后果。你知道的，大王心善，对天下猿猴都视为己出，这事又跟他有关，这几天都在生闷气。”大马猴解释说。 道然听了，刚开始有点惊讶，但仔细一想似乎也很合理。孙大圣对猴子是真的好，当初闹地府能将所有猴子的名字全部勾掉，可见他对同族有多关爱。 听到后辈犯错被人打杀了，心里有些不舒服也很正常。 猪八戒听了，苦笑道：“怎么就那么巧呢？” “大王这几天谁都不见，要不二爷你先小住两天？”大马猴建议说。 “也好，我那猴哥的暴脾气，也只有师父能劝得动，等他自己生完闷气再说。”猪八戒点头说。 “好咧，这就给二爷准备好。”大马猴热情地招呼起来，回他又问道：“不知道这位法师如何称呼？” 猪八戒介绍说：“这位是我师弟道然。师弟，这位是通臂猿崩将军，是最早跟在我大师兄身边的猴子。” 道然连忙客气地行礼，这位崩将军要是放在凡间，估计也是一方大妖，道然不敢有丝毫怠慢。 但大马猴听到道然的名字，竟然皱起眉头，问道：“可是那法海的徒弟？” 道然感觉大马猴的语气有点不对，似乎是对他有意见啊。但这事没什么好隐瞒的，道然便坦白说：“阿弥陀佛，小僧师父正是法海。” 大马猴听了，冷笑道：“这不巧了么。二爷，你知道那打杀了咱们猴子猴孙的和尚是谁么？” 不需要大马猴说出答桉，猪八戒和道然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干掉那猴妖的，恐怕就是法海了。 “师父啊师父，你真是……干得漂亮。” 道然最终也没能责怪法海，作为一个佛门修士，看到妖怪害人，将妖怪超度那是分内之事。换了道然遇上此事，他也会出手除妖的。 至于牵连到自己，也怪不得法海，只能说道然的运气不好。 猪八戒听到大马猴的语气不对，也用严肃的语气维护道然说：“一只不知道拐多少弯才沾点关系的猴子，还是害人的妖怪，杀了也就杀了。怎么，你们难道还想迁怒到我师弟身上？” 大马猴连忙说：“那不敢，我们也不是不讲道理，佛门的和尚降妖伏魔那是正事。但二爷你应该知道，对于花果山的猴子猴孙来说，大王就是我们的天，他不高兴，我们心里着急。 “迁怒不至于，但我想请这位道然法师离开花果山，至少等大王心情好了些再来。免得大王见了他，又想起这不高兴的事，这要求，合情合理吧？” 猪八戒沉下脸，却没有反驳。 大马猴也没说错，主人家心情不好，闭门谢客是合情合理的事。但猪八戒很了解这位大师兄，他脾气可从来不算好，什么时候才能高兴起来，那可说不准。 而道然的修行到了关键地步，等三五天可以，要是拖上一年半载的，恐怕根基就要受到影响了。 正准备自己去找孙悟空说个明白，突然天空响起一道炸雷，一把不太耐烦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让他们上来吧。” 猪八戒听了，脸上一喜，对大马猴说：“小崩崩，前面带路吧。” 大马猴虽然表情还是很不好看，但对孙悟空的命令是不敢有丝毫怠慢的，连忙就在前面引路，带着两人走上花果山，来到了一处巨大的瀑布前。 只见大马猴一声令下，两只身手矫健的猴子爬到了瀑布两旁，拿起两根长钩，往那瀑布上一钩。 那瀑布的水流仿佛是挂帘帷帐，竟然被两个钩子给拉了开来，露出一个幽深的洞口。 大马猴往那洞口伸手，对两人说：“二爷，道然法师，水帘洞到了，请吧。” 第228章 孙悟空的特训 这开门的方式也是有趣，能将瀑布当罗帐勾起，这两根长钩恐怕也是厉害的法宝。 洞天福地果然处处都是神异，道然有种大开眼界的感觉。 进了水帘洞，里面是一处极为宽阔的空间，也不知道是从哪来的光芒，将水帘洞照得亮如白昼。 猪八戒对水帘洞相当熟悉，带着道然走到水帘洞深处，来到了一个石头凋刻的高台上。 道然心情激动，用期盼崇拜的目光望向高台上的身影。 这可是齐天大圣，是无数人童年偶像，没想到自己也有亲眼一见的机会。 只见一只毛色金黄的猴子侧着身子，躺在高台上，左手掏着耳朵，右手拿着个吃了一半的桃子。 毫无形象，毫无气势，甚至连身材也没有特别高大，除了这身金毛相当好看之外，这猴子完全看不出半点齐天大圣的模样。 道然还以为自己认错了，猪八戒已经笑着走上前去：“大师兄，许久不见，老猪我想念得很。” 孙悟空看了猪八戒一眼，然后说：“你这呆子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来我花果山打秋风来的吧？” “大师兄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我老猪今天来可不是要占你便宜。我是认了一个小师弟，想给你介绍介绍。这小师弟，厨艺一流，今天你可有口福了。”猪八戒很热情地给孙悟空介绍道然。 道然也连忙上前行礼，不管是从个人感情还是从佛门的规矩来算，道然对孙悟空是不敢有半点失礼。 孙悟空将手上的桃子塞进嘴里，毫无形象地边吃边说：“你知不知道，你师父前几天刚打杀了我一个猴子猴孙。” 孙悟空身上依旧没有散发出任何压力，但道然看着他那双金色的眼睛，突然有种浑身上下都被看透的感觉。 道然迎着孙悟空的目光，坦然道：“我师父从不滥杀无辜，若是斗战胜佛你的猴子猴孙被我师父杀了，那其中必有缘由。我听说，是那猴子在南海作祟，害了人命，我师父才会出手。” 虽然猪八戒称呼道然为师弟，但现在聊到法海的话题，道然就不敢喊孙悟空师兄了。人家是斗战胜佛，轮辈分轮地位都比法海高，要是道然喊孙悟空师兄，喊法海师父，那就得罪人了。 猪八戒听出这个细节，暗暗点头，觉得道然果然是个人物，说话做事真是滴水不漏。但猪八戒又有点担心，他的大师兄是个倔脾气，道然这么直接地反驳，一旦惹怒了孙悟空就麻烦了。 孙悟空没有对道然这番话感到生气，也没有像套路故事那样对道然露出欣赏的表情，而是平静地对道然说：“我知道，但我心里还是不舒服，你知道为什么吗？” 道然听了，沉思片刻，然后说：“或许，斗战胜佛觉得此事自己有责任，有些自责和后悔？” 猪八戒一听，倒吸一口凉气。 齐天大圣孙悟空会感到自责？这是什么地狱笑话，说这笑话的人估计很快要下地狱。 让猪八戒意外的是，孙悟空一拍大腿说：“法海那莽夫怎么教出你这种徒弟来的？你说，你是怎么猜到的？” 道然松了口气，自己算是过关了。 道然对孙悟空说：“之前那位崩将军说过，斗战胜佛你对天下猿猴视如己出。自家孩子犯了事，被人杀了，做父母的只要不是是非不分，多半会觉得是自己没教育好，这是人之常情。” 孙悟空叹息说：“虽然只猜对一半，但也没说错。我确实是有些后悔，当时我还年轻，对因果循环不屑一顾，只求自己痛快，做事往往不顾后果。 “当初闹地府时鲁莽了些，不应该将天下猿猴的名字勾了。我给那些猴子猴孙们长生，却没将他们教好，让他们误入歧途，此事确实是我的责任。 “唉，成了佛之后，心就软了，养不教，吾之过啊。如果当时只将那十殿阎王揍了就走，哪怕打死几个也比改生死簿好些。” 道然：…… 原本孙悟空的自责让道然觉得这位猴哥没有那战天战地的霸气，但听到最后一句，道然发现自己想太多了。 十殿阎罗听了都要哭，然后爬过来谢大圣爷不杀之恩。 孙悟空跟道然说完这些话，似乎心情好了许多，从躺着变成蹲着，在高台上俯视着道然说：“我这二师弟今天带你过来，是有求于我吧？看在你这份聪明伶俐上，我倒是不介意帮点小忙，说吧，想要我做什么？” 猪八戒连忙用眼神示意道然，道然也没客气，对孙悟空说：“晚辈修行万法归一妙莲经，如今法力提升太快，有点控制不住。未免根基不牢，想请斗战胜佛指点筑基之法。” 孙悟空眨了眨眼睛，奇怪地说：“我听说，你修行还不到一年，这身法力确实罕见，怪不得你根基不稳。不过你放心，这事简单。” “还请斗战胜佛指点，晚辈感激不尽。”道然连忙说。 “先别谢我，先听听我的建议。你之所以根基不稳，是因为没怎么动用过法力，想要解决就得多练。我跟老君说一声，将你放到他的炼丹炉里烧上七七四十九天，没死的话估计就成了。 “到时候，说不定你跟我一样，能练成金刚不坏之身和火眼金睛呢。”孙悟空十分认真地说。 道然听了，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 就他现在的本事，进了炼丹炉别说七七四十九天，能撑住七个时辰就算他耐烧了。 猪八戒听了，也连忙说：“师兄你别开玩笑，你以为全天下都跟你一样是块烧不坏的石头呢？就他这细皮嫩肉放进去，一天就成炉渣了。” 孙悟空却说：“不至于，我跟老君说一声，让他文火慢炖，应该死不了。” 听到这句应该死不了，道然觉得孙悟空多少带点私人恩怨。 猪八戒拉长了脸说：“大师兄，你再开玩笑欺负小字辈就没意思了。” 孙悟空哈哈一笑，对猪八戒说：“你能这么维护这小子，看来他的厨艺还真不是一般的好。看在你的份上，我就帮这个忙。小子，你准备好了，我亲自教你。” 道然正想说声感谢，孙悟空却朝他伸出了三根指头。 没等道然搞清楚是什么意思，孙悟空的其中一根指头就弯了下去，道然刚明白过来，第二根指头又弯了下去。 道然连忙运转法力，伸手朝着四周一引，无数水汽被道然从空气中抽出，化作大片水光围绕在周身。 猪八戒看了，啧啧称奇道：“这才几天，你就将苦海渡练到这种程度了？” 道然根本没时间回应，因为当水光将他的身体护住时，孙悟空最后一根指头就弯了下去，他的右手握紧了拳头，朝着道然砸了过来。 明明相距有两三丈，但孙悟空的拳头却在挥出的一瞬间来到了道然的面前，而且变得跟泰山一般巨大。 障眼法？法天象地？ 不对，都不是，只是单纯的气势，让道然产生了严重的幻觉，感觉孙悟空的拳头比泰山压顶还要恐怖，看着就觉得自己会因为这一拳而粉身碎骨。 曾经以为法海拍碎八门金锁阵的惊天一掌威力惊人，但跟孙悟空这随手一拳相比，那就差得很远了。 死定了！ 这是道然此时内心唯一的想法。 但他还是咬着牙，将全部法力都调动起来，全部用来防守。 拳头没有真落在道然的身上，但光是拳头所带起的风压就粉碎了道然的护身水光，然后落在道然的身上。 道然并没被打飞，而是感觉那可怕的拳劲在他的体内来回震荡，他就像是一口钟，被敲得嗡嗡作响。 金刚不坏+4的效果在这一拳面前不比玻璃好多少，道然只觉得身体没有一处不痛，仿佛随时会炸裂开来。 这种感觉实在太痛苦，让道然直接陷入昏迷。 看到道然倒下，猪八戒不满地说：“你这猴头，一点面子都不给是吧？就不能好好教？” 孙悟空笑道：“着什么急啊，刚才这一拳，力度刚刚好。” “骗谁呢？你刚才那一拳，当年西游路上遇到的妖怪都没几个能撑得住。”猪八戒很不爽地说。 孙悟空不屑地说：“我的火眼金睛早看出来了，这小子皮实得很，乌龟精都没他硬。你这呆子站一边去，论打架你能有我精通？” 孙悟空话音刚落，道然就醒了过来。只见道然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喘着气，仿佛溺水之人一样。 孙悟空的声音在道然耳边响起：“守元抱一，将你所有的法力收敛起来，不能有一丝法力失控。” 道然听了，想也不想就按照孙悟空的命令来做。盘腿打坐，将念头全部收束起来，同时将体内的法力都压缩收敛，没有丝毫的外泄。 道然惊讶地发现，平日里不怎么听话的法力此时却驯服如绵羊，竟然可以轻松控制。 但好景不长，这个过程持续不了太久，法力就再次失控，变成那种不听话的状态。 道然从入定中回过神来，对孙悟空说：“多谢斗战胜佛指点。” 孙悟空笑道：“老猪既然将你送来了，这个人情我一定给。不过，你别以为这样就完事了，后面你还有很多苦头要吃。怎么样，要不我们还是去找老君？文火慢炖肯定比我亲自出手舒服些。” “不，还请斗战胜佛继续指点，再苦再痛我也不怕。”道然坚定地说。 “有点意思，那就再来吧。”孙悟空伸手往耳朵里一掏，一根金光闪闪的棒子便出现在他的手中。 不是吧，至于动用金箍棒吗？ 而不等道然表示抗议，这根棍子就变得跟柱子一样粗，狠狠敲在他的身上。 这一次，道然只觉得自己浑身都碎了，然而，道然这次却没有昏迷过去，不等剧痛消散，孙悟空的第二棍又来了。这第二棍，让道然觉得自己腰都断了，说不定连骨头茬子都破开皮肉刺出来。 金箍棒一棍棍落下，道然感觉自己就是一块牛肉，已经快被锤成手打牛肉丸了。 但道然偏偏没有任何昏迷的迹象，这痛苦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这感觉，道然熟啊，不就是地狱么？ 孙悟空用金箍棒硬生生抽出地狱酷刑的效果来，让道然体验了一把纯物理攻击的天花板。 不过孙悟空并不是为了折磨他，一边抽打着，一边大声提醒说“别光挨打，我刚才说过，你就是缺少锻炼。用尽你的一切办法，躲避也好，硬抗也好，甚至反击都行，将你所有手段都使出来，要是能伤我一根毫毛，我就停手。” 道然听了，连忙振奋精神，用尽办法调动体内的法力。 血光一闪，道然身边出现了一位身披重甲手执狼牙棒的女战神，罗睺猗被道然召唤了出来。 罗睺猗刚现身，手中狼牙棒就朝着孙悟空砸过去，她身上的重甲也像是花瓣般脱落，露出她雌豹般的身体。罗睺猗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人，这身重甲对金箍棒来说并没有任何防御效果，反而会限制她的速度。 狼牙棒被孙悟空随手拨开，轻松得像是拍飞一只苍蝇。但这个瞬间，罗睺猗便化作血光，来到了孙悟空的身侧，并指如刀朝着孙悟空的眼睛刺来。 世人皆知，斗战胜佛有金刚不坏之躯，只有这双火眼金睛勉强算是弱点。因此罗睺猗刚现身就已经锁定了自己的攻击目标，扔暗器，脱盔甲，然后腾挪偷袭，可以说是一气呵成，完美至极。 然而，这招并无任何意义，因为孙悟空手中的金箍棒更快，在罗睺猗刚挥出手臂，金箍棒就已经顶在她的肚子上，将她撞飞，深深地印在墙壁上。 “罗睺一族，还真是少见呢。”孙悟空转头望向道然，称赞说：“你小子，比我想象中还有意思。不过记住我刚才说的，别让你的法力失去控制，从现在开始，你的法力失控一次，我就打你一百棍！” 一百棍，那不是要人命么？ 刚生出这个年头，道然体内的法力就出现不稳的情况，不等他重新控制，金箍棒就再次落在他的身上。 道然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快要从嗓子眼里被挤出来了，自己现在选文火慢炖，还来得及吗？ 第229章 苍生太远与你无关 孙悟空的特训比想象中要更加简单粗暴，就是抡起棍子将道然打得生不如死，让他在绝境之中将全身潜力迸发出来。 天龙八部护身咒没用，召唤出来的护法全是分身，就连罗睺猗、幽禅天和浮战是道然最强的三位召唤兽了，结果全部都是一招秒。 法海亲传的七相法印也没用，金箍棒砸下来的时候，什么印都挡不住。反倒是猪八戒传授的苦海渡有点效果，因为跑得快。 潮水推动道然腾空飞遁，能让道然喘一口气。只不过再快也快不过孙悟空，最多一个呼吸的时间，道然就会被追上，然后被一棍抽得镶入墙里，扣都扣不下来。 孙悟空也是说到做到，只要道然法力有一丝失控，金箍棒就会不多不少抽他一百下，那种痛苦绝对堪比地狱酷刑。但孙悟空对力度的控制比法海还厉害，道然被揍了好几天，身上连块淤青都没有，唯一受伤的只有他幼小的心灵。 真正能让道然有一点喘息之机的，反而是他刚学会的种桃术。道然用这近乎无中生有的法术种出了各种水果，什么榴莲火龙果，什么百香果刺角瓜，很多都是道然上辈子吃过的玩意，没想到这法术能够完美地种出道然记忆中的植物来。 每一种新鲜的水果，能让孙悟空给他三个时辰的休息，这也是道然能坚持到现在的原因。 虽然被虐得很惨，但道然的进步也是惊人的。之前法力暴涨让他连法术都施展不好，现在道然却感觉全身法力如臂使指，控制力恢复到之前的状态。 按照道然的想法，这时候就应该再次修炼万法归一妙莲经，继续积蓄法力，等到再次失控，就继续被孙悟空虐上几天，强迫自己适应。这样循环往复，直到道然的法力积蓄到极限，掌控力也达到极限，自然而然就以力证道成为罗汉了。 但孙悟空却不同意。 满嘴猩红的孙悟空瞪着道然，问道：“你觉得自己学会了？” 嘴边的猩红是火龙果的汁水，道然觉得自己应该给他吃白肉的，好好一位斗战胜佛，弄得跟吃人妖怪似的，真是罪过。 “可是，我已经能够做到将法力完美控制，继续挨揍也难有什么进步。”道然解释说。 孙悟空摇了摇头说：“差远了，差太远了。” 但摇了头之后，孙悟空又忍不住挠了挠耳背，烦躁地说：“你小子确实天赋出众，我原本还觉得你至少要被我揍上一个月才到如今的程度，那时候，你也该恨我了。没想到，这才几天，你就……唉，有时候太聪明也不是好事。” 道然奇怪地问：“斗战胜佛何出此言？是我来求教，又怎么会恨你？” “我揍你这么狠，你不恨？”孙悟空问道。 道然沉默片刻，然后说：“家师也很严厉，大概是已经习惯了。” 孙悟空：…… 看到孙悟空用可怜的眼神看着自己，道然有点尴尬。他是两世为人，从小就有成熟的是非观。谁是真心对自己好，道然看得很清楚。 别看法海喜欢使用暴力和关禁闭，但道然知道他是很关心自己的，是真的一把屎一把尿将自己养大。自己要是遇到什么危险和难题，只要回到金山寺，法海肯定会想尽办法帮他扛了……除了还俗。 所以，道然对法海一直很感激，只是这种感激就跟法海对他的关心一样，表达方式跟正常人不同。 对孙悟空也是一样，这位是自己上辈子的童年偶像，现在又全心全意地帮自己修炼，这有什么好恨的？ 当年那些天兵天将被孙悟空一棍就打死了，自己挨了不知道几千棍，皮都没破，可见这位斗战胜佛多谨慎，真是生怕将他给打坏了。 这是恩情，道然感激还来不及，哪来的仇恨？ “烦死了，你这小子年纪轻轻的，怎么一点年轻气盛都没有。想当初，我师父骗我带上紧箍咒，我差点就将他给打死了。”孙悟空很不高兴地说。 道然反应倒是快，马上察觉到什么，连忙问道：“斗战胜佛的意思，我需要憎恨才能继续修行？” 孙悟空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道然说：“我当年闹了天宫，玉帝老儿派了十万天兵天将来我花果山，一把火将我的猴子猴孙烧死了大半，你猜我当时是怎么想的？” 道然沉吟片刻，回答说：“应该也是充满恨意吧？” 孙悟空说：“没错，当时我恨不得将天庭的每一个人全部打死，但是，我输了。” 道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孙悟空讲故事。 “你应该也知道，天兵天将再多，也就是凑数壮声势的，真正打起来，还得看带兵的是谁。当时李靖一家子都不是我的对手，直到杨戬出手，我们各自使出浑身解数，打了个不分胜负，后来是太上老君用他的金刚琢将我砸了。 “当时我觉得杨戬胜之不武，还准备找他报仇来着。但后来我回头一想，就算太上老君不出手，我与杨戬再战几百回合，输的多半是我。因为当时我看到猴子猴孙伤亡惨重时，我的心乱了，我的金箍棒，也只剩下势大力沉，在杨戬眼中，就跟个莽夫没什么区别。 “我以为自己本领高强，但当我愤怒之时，我的法力，便不听使唤了。小子，冷静的时候，你可以完美控制你的法力，但当你情绪失控的时候呢？这就是修行者的心魔啊。 “这一点，我是成佛之后才慢慢想明白的。从那时候开始，不管喜怒哀乐，我的金箍棒不会再有丝毫的不稳，这一棍下去，可以蝼蚁不伤，也可以噼山分海。” 道然明白孙悟空的意思了，完美掌控自己的法力，可不止正常状态，就连情绪失控的时候，法力也要完美掌控，不能有丝毫的紊乱，这才算是真正练到家了。 仔细想来，道然有点后怕。若是没有孙悟空提醒，道然自以为已经练好了，等到关键时候心魔给他撩拨一下，情绪失控连带法力一起失控，恐怕三师父会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嘲笑。 “多谢斗战胜佛提点，我明白了。”道然相当诚恳地道谢。 孙悟空却说：“明白有什么用，知易行难。情绪是情绪，法力是法力，你在极度愤怒之时，还能分得清吗？” “或许，在愤怒之时，用佛经平复情绪？修佛之人，不就是要戒嗔怒么？”道然请教说。 “屁话，连佛祖都有愤怒的时候，谁敢说自己彻底戒了嗔怒，那绝对是吹牛。我不是让你不怒不恨，我是要让你在愤怒之时也要保持对法力的控制，这才是一劳永逸的办法。”孙悟空解释说。 孙悟空这个观点道然很同意，所谓做好人容易，做一辈子好人难。行善积德几十年，可能因为一次犯错就千夫所指。 情绪控制也是一样，凡人能忍住几十年不生气，也会有破防的时候。神仙寿命几乎没有尽头，谁能保证数千年里面不会出现极端情绪？ 所以情绪失控这种事情是不能避免的，更不应该炜疾忌医，是要提前准备，提前训练，提前适应。 不愧是斗战胜佛，在这方面的见识果然不同凡响。 “那要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道然问道。 “还是那个字，练。我之前说让你去老君的炼丹炉烤几天，那可不是开玩笑，这能帮你将法力凝练如一，那时候，你的法力想乱都乱不起来。但你不愿意，那就只能吃点苦头了。 “我原本想着，揍你一个月，年轻人肯定会有脾气，等你恨我了，那就好办，我继续再揍你一年半载差不多就成了。但你这小子，比老和尚还好脾气，这可把我给难住了。”孙悟空挠着头，相当烦躁地说。 道然也很无语，怎么成熟也成了一种错。果然不气盛不算年轻人啊，自己这个心态是不太符合年龄。 孙悟空想了想，又问道：“你这辈子，难道没犯过嗔怒？” 道然回答说：“虽然不多，但还是有的。” “为谁而怒？”孙悟空问道。 道然想了想，回答说：“为无辜受害的百姓，当时，我刚到杭州不久……” 道然这辈子最生气的时候，是灵隐寺的道灵和尚用毒暗算自己不成，结果害了无辜百姓。道然当时愤怒之下，一拳将他给打成肉酱，后来还强迫小乔帮忙救治百姓。 除了这次，道然还真没特别生气的时候。 孙悟空听了道然的解释，忍不住说：“要不我这佛给你来做算了。” 道然：…… 沉默了好一会儿，道然才说：“斗战胜佛说笑了，我连罗汉都未必能修成。” “迟早的事，你要是修不成正果，那是如来瞎了眼。”孙悟空说。 听着孙悟空的称赞，道然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失落。 “好了，咱们言归正传。为苍生而怒，没用的。”孙悟空说。 “为何？”道然奇怪地问，这不一样是愤怒么？ “苍生太远，与你无关。我总不能为了帮你修炼，就跑去屠杀凡人吧？” 这话很有道理，但道然也想不到有什么办法，脾气太好也能成为修行的阻碍，这个他是真的万万想不到。 想了半天，孙悟空突然翻了个跟头，兴奋地对道然说：“我想到了，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你去历练。” 道然连忙说：“斗战胜佛有所不知，我是因为特殊原因，必须到洞天福地中修行，若是久留凡间，地府就要将我的魂魄收走了。” 道然给孙悟空解释了一下前因后果，听得孙悟空也啧啧称奇。 “你小子还真是个人才，做好事得报应，这事也算是千古奇闻了。不过你放心，我没准备让你去凡间历练。你知不知道，这天下间，哪里有最多的不平事？”孙悟空问道。 “还请斗战胜佛指点。” “是枉死城。”孙悟空说。 “枉死城？这不是阴曹地府管的么？”道然问道。 “不错，天下枉死之人，往往心中充满怨恨，连孟婆汤都不一定能洗净。若是强行送入轮回，生出来的婴孩带着怨恨，会贻害无穷的。 “但这些枉死之人大多并无罪孽，又不能送去地狱受刑，所以会被送入枉死城，直到心中怨恨放下了，才能投胎。要说这天地间何处冤屈最多，就只有这枉死城了。 “而即使投胎了，他们曾经的怨恨也会残留在枉死城中，久而久之，这敌方便时刻幻化出各种惨绝人寰的场景。你这大慈大悲又嫉恶如仇的性子，去了枉死城，保证你拳头天天都硬。”孙悟空说。 孙悟空就是觉得道然的性格太好，不弄点刺激的很难让他陷入极端情绪之中，枉死城就完美符合道然的需求。 “可是，我要怎么进入枉死城？活人是无法久留阴间的。” 道然去过地府，阴曹地府的环境不适合活人生存，大头鬼也得将他的魂魄抽出来才能带下去。 而且，他还是在地府挂了单的短命鬼，自己去枉死城，岂不是自投罗网？等时间到了，大头鬼都不用上凡间勾魂，直接出门拐个弯就将他锁了带走。 “放心，地府我熟人多，给你开个后门去枉死城不难。不过以你如今的魂魄强度，直接送入地府估计就回不来了。”孙悟空思考片刻，然后说：“既然如此，后面的修行就要换个方向了。” 不等道然问个明白，只见孙悟空手中金箍棒一长，道然毫无防备地被捅了一棍。剧痛传来，让道然眼前一黑。 而等道然恢复意识的时候，就感觉身体漂浮在半空。不对，他的身体并没有飘起来，相反，道然的肉身已经倒在地上，如今漂浮在半空的是他的魂魄。 “接下来，需要锻炼的就是你的魂魄了。准备好，还是按照老规矩来。”孙悟空说完，金箍棒噼头盖脑地朝着道然砸来。 惨叫声依旧，道然再次被孙悟空狠狠地抽了几百棍，而这一次是真正的痛入灵魂。 道然在一次次惨叫之中，魂魄被锤炼得更加凝练，为下地府做准备。 而此时的地府，正在为一支作乱的恶鬼叛军而头疼。前几天法海超度的恶猿刚被送入地府，就被这群恶鬼给劫走了。 这从齐天大圣闹地府之后，数百年来第一次有人敢挑衅地府威严。十殿阎罗马上派出了大量鬼差进行追捕，然而这群鬼差刚出地府就糟了埋伏，直接折损大半。 唯一的收获，就是知道了这群恶鬼叛军的名号——黑山军。 第230章 在劫难逃 在永远不见太阳的阴间，无名的群山中，十万恶鬼正欢呼着咆孝着，一场厮杀正在进行。 黑色荆棘遍布的巨大擂台上，两个同样身高数丈的身影正在亡命厮杀。 一个是浑身青炎的巨猿，每一拳挥出在能砸出破空之声，脚下所踩之处尽是蛛网搬的龟裂，就连能够吞噬血肉魂体的鬼枯藤都无法阻挡这巨猿的脚步，要么被青炎烧成灰尽，要么被直接扯断。 这可怖的力量让恶鬼们发出兴奋的咆孝，他们恨不得自己冲上擂台厮杀一番。 但巨猿的对手却像是一座高山，站在擂台上岿然不动，任凭那拳头落在身上，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可以将岩石烧成粉末的青炎连对方的头发都没烧掉半根，反而是对方轻轻吹一口气就将巨猿吹得倒退十丈。 黑山老妖看着眼前这只青炎巨猿，露出失望的表情。 “你就这点本事？”黑山老妖对青炎巨猿说。 巨猿咆孝一声，身体再次变大，竟然比黑山老妖还高了一辈。只见青炎巨猿抬起脚，朝着黑山老妖用力踩下来。 轰隆巨响，整个擂台被这一脚震得粉碎，挤在前面看热闹的恶鬼们甚至被震碎了好几百个。 但等到尘埃散尽，却发现黑山老妖单手举起，稳稳挡住了青炎巨猿的大脚。 “只会用蛮力的蠢货。” 黑山老妖满脸不屑，掌心冒出一团灰色电光，将青炎巨猿电得浑身抽搐，巨大的身躯竟然寸寸崩溃，最后竟然变成了一只干瘦的小猴子。 黑山老妖将这只小猴子捏在掌心，问道：“服不服？” 小猴子连忙点头说：“服了，服了，黑山老爷天下无敌，我孙无邪愿意听从命令。” 围观的恶鬼也顾不上自己人的伤亡，兴奋地高呼黑山老妖的名字。 黑山老妖将这小猴子随手扔掉，然后伸手往自己的胸口一抓，将一大块血肉撕扯下来。伤口深可见骨，但骨头之下并非内脏，而是无数蠕动的阴影，恶鬼看了都觉得头皮发麻。 黑山老妖将这块血肉扔给这小猴子，小猴子也没客气，疯狂地吞食这腥臭的血肉，吃完之后，他便恢复到了青炎巨猿的形态，而黑山老妖身上的伤也已经恢复如初，连疤痕都没有留下。 虽然黑山老妖赢得轻松，但能收复这只猴子他也相当高兴，孙无邪可以说是他手下最厉害的一员大将了。 黑山老妖感觉自己最近正在转运。 虽然这么说很没道理，因为自从他血祭失败之后，他就被大自在天从因果循环里面抹掉了，他的行为不再受到因果影响，善恶再也无法报应到他的身上。 但作为惩罚，大自在天让黑山老妖倒霉了很长时间，那时候简直是喝凉水都能塞牙，随时都会平地摔，而且地上还会有一坨掺了钉子的臭狗屎。 明明不受因果报应影响，但还是会成为地狱倒霉鬼，这就是魔主的本事，仿佛他的恶念比因果恶报更加灵验。 身体被蛊虫入侵，化为变异恶心的怪物，名字被录入天劫碑，只要见光就要被天雷噼死，种种折磨也没有让黑山老妖放弃。他顽强无比地活了下来，并且找到了一条生路——阴间。 对黑山老妖威胁最大的是天劫碑，以他这种倒霉的状态，白天就算将自己埋在地里，也有可能被几个熊孩子给挖出来，所以他选择跑到阴间。但黑山老妖还没死，想要进入阴间可不容易。 多亏了老皇帝柴熙诲要长生，弄得六道轮回乱了，天下也跟着乱了。黑山老妖找了个阴气极为浓重的地方，想办法打开了通往阴间的鬼门。 进入阴间之后，黑山老妖就感觉自己时来运转了。 虽然阴间环境对活着的东西很不友好，但总比在凡间随时被天雷噼死好得多。黑山老妖只要不靠近地府，就可以在这比凡间还大的阴间自由行动。 黑山老妖本来就是涂灰外道的门徒，各种魔道手段都很精通，靠着猎杀阴间恶鬼顽强地活了下来，而且慢慢将自己的身躯改造成适应阴间环境的模样。 更重要的是，再来到阴间之后，那种不管做什么铁定失败的霉运消失不见了。而且凭借着他不受轮回法则影响的特点，他可以在地狱之中来去自如。 甚至连他的血肉都带有这种效果，只要他愿意将自己的血肉分享给其他恶鬼，就能让对方获得暂时脱离轮回法则的效果。正是靠着这种办法，黑山老妖从地狱里拐走了十万恶鬼。 原本地府察觉到地狱有恶鬼大规模逃脱之后，已经开始加强巡逻，黑山老妖也不准备继续冒险。但这一次，他打听到了孙无邪的消息，确认这恶鬼天赋非凡，是非常值得拉拢的人才、 黑山老妖仔细琢磨了许久，最后还是决定为他再冒险一次。 但黑山老妖却没想到，孙无邪的身份有点特殊。他是当年孙悟空闹地府时候勾掉的猿猴之一，这次落入地府，受到的关注可不一样。 结果就是黑山老妖的人刚动手，就被地府发现了，还好这次救人的是夏侯，这恶鬼聪明伶俐，关键时候引开了地府鬼差的注意，帮黑山老妖拖延了时间，让他还能反埋伏，将地府鬼差干掉了不少。 但这样做的结果就是彻底跟地府撕破脸，地府已经对黑山老妖这群恶鬼下了最高通缉，别的工作都可以放一放，全力围剿。 黑山老妖明白自己硬碰硬不会是地府的对手，所以这次是真的带着手下的人跑路了，远离地府数十万里，躲在这处群山环绕的破地方。 不过这只是暂时的，黑山老妖如今已经完全适应了阴间环境，接下来他会将目标转向那些同样逃出地府的恶鬼们。这些恶鬼虽然数量不多，但能够摆脱地府追捕的都是一方强者，只要将这股力量抓在手中，黑山老妖甚至可以夺取阴曹地府的权柄，试试当阎罗王的滋味。 当然，如果能够快一点，在道然下地府之前达到这个目标，那就再好不过了。 黑山老妖正得意着，突然一道佛光从天而降，将这十万恶鬼全部笼罩在内。 黑山老妖运转法力，想要挣脱佛光的压制，却发现这光芒比泰山还重，即使他用尽全力，最后还是被佛光镇压在地上。 天空之上，出现一尊神圣庄严的高大身影。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诸位还是跟我回地狱吧。” 充满慈悲的声音传来，似乎饱含着对这些恶鬼的怜悯与关怀。 黑山老妖勉力抬起头，看了一眼，顿时明白来人是谁。 安忍不动如大地，静虑深密如地藏。这是阴曹地府最大的一尊神——地藏王菩萨。 “不可能，我已经跳出因果之外，我的所在不可能被人推算出来，这阴间比凡间还要大上十倍，他怎么可能找得到我？”黑山老妖觉得这样非常不合理。 如今世间一切卜算之术都是以因果循环为基础的，但他的命运已经被大自在天抹掉，地藏王菩萨手指头都无法动弹。 就在黑山老妖以为自己这次也不应该能算出他的位置。 黑山老妖拼了命地挣扎，但佛光之力越来越强，最终黑山老妖被佛光牢牢按在地上，连一根在劫难逃之时，他突然感觉到身体一松。 黑山老妖连忙从地上爬起，运转法力就要逃之夭夭。 但他最后看了一眼天空，却看到了地藏王菩萨之上出现了另外一道身影。 与浑身上下金光缭绕的地藏王菩萨相比，另外一道身影仿佛是亘古的黑暗，连佛光都无法映照出他的轮廓，反倒是佛光的明亮都要被黑暗所压制。 黑山老妖恨得咬碎了牙齿，如果说这世上还有谁比道然更令他憎恨，那就是眼前这道黑影，涂灰外道的最高神只——大自在天。 黑山老妖就是因为祭祀大自在天失败，被这位魔主惩罚，才会被折磨成现在的样子。黑山老妖恨不得将这尊神灵从神国中挖出来，撕碎了吞尽肚子里。 但黑山老妖知道，自己在大自在天相面前就像是蝼蚁一般，哪怕在阴间混得风生水起，也从未想过亲自找他报仇，这个想法实在太不现实了。 大自在天现身，不需要有什么动作，佛光就被黑暗所吞噬，地上的恶鬼们都恢复了自由。但这一刻，没有任何一只恶鬼敢逃跑，天上这尊黑色的魔影，比地藏王菩萨还要恐怖百倍。 面对地藏王菩萨，他们还敢挣扎一下，但看到这尊黑影之后，大部分的恶鬼就只剩下恐惧了。 “参见魔主。”地藏王菩萨十分客气地说。 “地藏王菩萨竟然出手欺负一群小鬼，你最近是不是太闲了，地狱都空了吗？”大自在天问道。 地藏王菩萨没有理会大自在天的嘲讽，单刀直入地问：“这些恶鬼私自逃离地狱，我自然要将他们带回去。魔主出手阻拦，究竟有何目的？” “我都将自己最心爱的弟子送上灵山了，你们却连我随手布置的一枚闲棋都要拿掉，过分了啊。”大自在天说。 “魔主说笑了，道然是法海的弟子，本来就该上灵山。”地藏王菩萨说。 道然的名字如今也算是响亮，三界六道中没听过这小和尚的都算孤陋寡闻了，地藏王菩萨也对这位佛门弟子很有好感。镇守地狱这么多年，见过许多次六道轮回混乱的情景，但这么快恢复还是第一次。 能够为天下苍生舍身取义，与地藏王菩萨“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大宏愿颇有相似之处。要不是道然早就拜师法海，地藏王菩萨都有收徒的想法。 听到大自在天不要脸地跟法海抢徒弟，地藏王菩萨对道然就更重视了几分。 “哈哈哈，你可以让谛听那畜生去问问，看道然究竟愿不愿意上灵山。” 谛听是地藏王菩萨的坐骑，集群兽之像于一身，聚众物之优容为一体，有虎头、独角、犬耳、龙身、狮尾、麒麟足，最能分辨人心，就连当初的六耳猕猴都骗不过他的感应。 地藏王菩萨完全没将大自在天的话放在心上，这位是天魔之主，魔中之魔，最擅长就是挑拨人心。谁要是真信了，那就距离入魔不远了，对付这种魔头唯一办法就是当听不见。 “既然魔主要阻拦，我自问不是对手，但我会将此事汇报灵山，让佛祖定夺。”地藏王菩萨说。 “尽管去告家长，我无所谓。不过，看在你这么多年镇守地狱劳苦功高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做好准备吧，佛祖也有历劫的时候，佛门的劫数也快到了。”大自在天冷冷地说。 “多谢魔主提醒。”地藏王菩萨回了一句，然后便消失在这灰暗的天空之中。 大自在天也不知道地藏王菩萨有没有将这句话放在心上，不过无所谓，所谓劫数，不管你在不在意，照样会落到应劫之人头上。 打发了地藏王菩萨，大自在天低头俯视着下方的恶鬼。 黑山老妖那高大的身躯在大自在天的注视下变得句偻起来，他怂了，不管心中如何憎恨大自在天，但当他真正面对这尊神灵的时候，他内心是恐惧根本无法抑制。 这曾经是他虔诚信奉的神灵，也是赐予他力量与折磨的神灵，自己的命运完全被大自在天掌握在手中，好与坏都只能任由对方揉捏，他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虽然两者之间没有任何对话，但大自在天已经完全看穿黑山老妖的内心，不屑地说：“蠢货，你是被不会被推算，但你身边这群恶鬼还在生死簿上录着名字呢。” 听到大自在天的话，黑山老妖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同时反应过来，自己竟然犯下了这么离谱的错误？这么简单的问题，为什么他之前会没想到？ 大自在天继续说：“你以为自己适应了阴间，实则是你脑子已经湖涂了，在阴气侵蚀之下变得狂妄又愚蠢。你真以为区区十万恶鬼能有什么用处？ “当年那泼猴一棍子就能将地府百万阴兵横扫了，你身边这群恶鬼数量再翻十倍又有什么用？” 大自在天的话，让黑山老妖灵光一闪，伸手就往旁边的孙无邪抓去。可怜的青炎巨猿还没反应过来，脑袋就被黑山老妖抓得稀巴烂。黑山老妖一把掏出猴脑，放到嘴里大嚼起来。 黑山老妖体内的法力飞速运转，无数道阴影撑破了他的皮肤，化作狰狞的肉虫，朝着四面八方飞去。这些丑恶的虫子刺入一只又一只恶鬼的身体，疯狂吞噬着他们的力量。 黑山老妖的身体开始膨胀，变得越来越高大，最后竟然变得比四周的山峰还高。 大自在天看着不断吞噬恶鬼的黑山老妖，终于露出笑容，心想：“这废物，还算有点用处。道然啊，我的好徒弟，想当天魔统领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就让为师给你好好上一课。哈哈哈。” 大自在天疯狂的笑声在阴间回荡，一时间风起云涌，整个阴间动荡不休。无数隐藏在阴间各处的凶悍恶鬼仿佛受到笑声的蛊惑，纷纷离开藏身之地，朝着黑山老妖这边汇聚过来。 第231章 末法时代 花果山水帘洞中，道然的魂魄聚散无形，在孙悟空的金箍棒下四处躲闪，这左支右绌的狼狈样子相当丢人。 而哪怕道然竭力躲避，最后还是逃不过金箍棒的棍影，只要被打中一下就是直入灵魂的剧痛，让他连惨叫都发不出来。 半个时辰，最少挨了上百棍，但道然的魂魄不仅没有被打散，反而显得晶莹剔透，犹如琉璃一般。 但道然软软地躺在地上，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勉强举起手，朝孙悟空摇了摇。 金箍棒停在半空，迅速化作绣花针没入孙悟空的耳朵之中。 “我还没用力你就倒下了。”孙悟空笑道。 你要是真用力，这天下也没几个人能站得住了！道然很想这么反驳，但此时他真的是半点力气都没有了。他感觉自己就是一块鸡肉，被硬生生用捶打的方式锤到熟透，现在都已经开始冒烟了，真的没办法再坚持下去。 孙悟空看着躺平的道然，也没有继续逼他起身修炼。孙悟空嘴上说着没用力，实际上心里对道然的进步相当惊讶。短短几天时间，从一开始的只能挨打，到如今已经能躲过好几棍，这进步速度实在惊人。 要知道，道然如今是灵魂出窍的状态。 他以活人之身生活了十几年，早已习惯了肉身的存在，灵魂出窍的状态是非常难以控制的。但短短几天时间，道然不仅掌握了魂魄变幻莫测的特性，还熟悉了孙悟空的棍法。 别看道然偶尔躲过一两棍，最后还是要挨揍，但这天下有几个人能躲过孙悟空的金箍棒？哪怕是放了水，道然这进步速度依旧惊人。 孙悟空都开始怀疑，要是当年道然跟他一起拜入斜月三星洞，说不定道然的本事不会比他差多少。 孙悟空忍不住想：“法海啊法海，你浪费了这小和尚的天赋啊。跟你学了十五年，究竟学了个什么东西？” 平日里孙悟空之喜欢跟猴子为伍，对凡人并没有太放在心上，但此时看到道然的天赋，都忍不住生出收徒的想法。但仔细一想，法海是道然大师父，雷震子是二师父，大自在天是三师父，自己要是收徒，岂不是排到第四？ 这是万万不行的！ 虽然不能收徒，孙悟空的指点却没有半点松懈。这孩子是块好铁，只要狠狠锤炼，必定能够成为百炼精钢。或许，可以回斜月三星洞探探亲，让祖师帮忙调教一番，说不定就真的成自己师弟了。 孙悟空正想着将道然介绍给自己的第一位老师，却突然心生感应，抬头望向天空，同时皱起了眉头。 片刻之后，孙悟空对道然说：“佛祖法旨，我要去灵山一趟，道然你在花果山自行修炼，等我回来再说。” 说完这句，孙悟空足尖轻点，眨眼睛就消失不见。 道然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惊讶地说：“这就是跟斗云的速度？我连看都看不清。” 在从灵山到花果山，道然觉得自己每天都在脱胎换骨，他已经没办法计算自己比上山前强了多少倍，反正就是很强，强到一根手指能碾死当初的自己。 而且这种强化是全方位的，从肉身到灵魂，各个方面全面的提升。原以为自己的进步已经很快了，但孙悟空刚才离开的速度快到超出他的预料。 原以为孙悟空只是放了一条黄河那么多的水，没想到是放了整个海洋那么多，这多少有点打击人啊。 怀着沉重的心情，道然的魂魄回归到肉身之中，然后开始打坐调息。刚刚被孙悟空教育了一番，此时正是修行的好时机。 道然很快就扔掉了那些无用的情绪，将心神沉浸到修行之中，万法归一妙莲经那银色卍字符开始飞速运转，让道然的修为更上一层楼。 另一边，孙悟空一个跟斗云就从花果山来到了大雷音寺，令他意外的是，今日大雷音寺真是诸佛云集，远在南海的观音菩萨，镇守地狱的地藏王菩萨，还有其他在各处道场清修的佛门修士都到了。 “啧啧，看来是有大事啊。”孙悟空小声滴咕说。 平日里，只有佛祖讲法的时候才会这么热闹，但一年一度的佛祖讲法还远着呢，今天肯定是有大事宣布。 孙悟空远远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过去喊了一声：“师父。” 这头戴毗卢帽，容貌雅秀的和尚转过身来，笑道：“悟空，你也来了。” 这位正是旃檀功德佛，是孙悟空的第二位师父。虽说西游路上，孙悟空被唐三藏坑得停惨，但师徒二人感情却一直不错。 “师父，今日诸佛云集，是有什么大事？”孙悟空问道。 旃檀功德佛语气沉重地说：“地藏王菩萨遇到了大自在天，这位魔主说，佛门的劫数要来了。” “佛门的劫数？佛门能有什么劫数？”孙悟空挠着头说。 佛祖法力无边，诸佛也是大能，如此强大的佛门还能有什么劫数？就连魔主也不是佛祖的对手啊。 “为师也不知道，但劫数应该不假。佛祖曾言，正法千年、像法千年、末法万年。到了末法之时，首愣严经、般舟三昧，先化灭去；十二部经，寻后复灭，尽不复现，不见文字。沙门袈裟，自然变白。”旃檀功德佛解释说。 意思就是，佛法的传播，有三个阶段，一千年正法，世人所学皆为正统，再过前年，便是像法，佛法已经因众生各自解读而有所歪曲。 而到了末法时代，诸般经典都会消失，此后不再出现，世人读不到真正的佛经，了解不到真正的佛法，只剩下嘴上挂着的“阿弥陀佛”。那时候，穿在僧人身上的袈裟也与凡俗之服一样，没有任何意义。 孙悟空也当了多年的佛，这些话是能听懂的，便问道：“凡间的佛法，已经衰落到这种程度了？” 旃檀功德佛点头说：“西游便是像法之末，大乘佛法也无法阻挡末法时代的降临，如今佛法不显，佛门确实到了衰落之时。” 对于仙佛来说，几百年时光之时眨眼间，但对人间来说，便是沧海桑田。大乘佛法东传之后，勉强为佛门吊住了最后一口气，然后随着唐朝的灭亡而衰败。 最明显的就是在唐朝末年，各种论法大会无比兴盛，但真正修佛之人万中无一，剩下的只不过是借着佛门名头敛财和骗人的假和尚。 正因为这群假和尚的乱来，导致唐朝末年民不聊生，不仅耗尽了皇朝气运，还将佛法变成了“阿弥陀佛”四个字，仿佛只要会念这句就能超脱一样。 等到周朝建立，原本开国皇帝柴熙诲是准备将佛门直接灭了，以免周朝会步唐朝后尘。老实说，若是真灭佛了，对真正的佛门来说反倒是好事。 真正的佛门修士，不会在意那些身外之物，在意的之时佛门的传承。灭佛灭不了真经，却是能够将那些假和尚灭掉，过得百年，还能传承下来的自然是真佛法，佛门便有机会再次兴盛。 然而，命运总是那么奇妙。千宿真人出现，阻止了柴熙诲的灭佛，不仅如此，还让他笃信神异，让那些投机取巧之徒又有机可乘。 正因如此，才会有兰若寺那群猖獗的假和尚，还有灵隐寺这种靠着坑蒙拐骗来维持奢侈生活的高僧。若只是一两个寺庙如此还好，但如今，天下寺庙大多已经没有真佛法，剩下的都是兼并土地放印子钱的手段。 如此以往，佛门必定消亡。 即使这诸佛还在，但佛法就会真的死了。 孙悟空听了，掏着耳朵说：“只能说，灵山这群和尚还是太懒了，但凡多下凡，给凡人念一念佛经，佛门也不至于如此。” 旃檀功德佛却说：“圣人定了规矩，长生者不得长时间逗留凡间。灵山诸佛多半已经修成正果，轻易出不得这极乐世界。你以为人人都能像法海那样，将佛门金身留在灵山，冒着随时会堕入轮回的风险留在凡间？” “这不还是怕死么。”孙悟空不屑地说。 在孙悟空看来，许多佛门大德也只做到了修己，自己是觉悟了，得了大自在，但对凡人则没那么博爱，最多偶尔多看一眼，却没有那种自我牺牲的大慈悲。 否则的话，佛门又怎么只有地藏王菩萨一人镇守地狱，也只有他敢发下“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誓言。 旃檀功德佛也并未反驳，孙悟空说的是实话。这灵山诸佛，确实大部分都是自顾自己逍遥，这也是佛法本身的缺陷，连佛祖都做不到普度众生，其他人又能如何呢？ 不等师徒二人继续聊下去，众人就走进了大雄宝殿之中。与凡间的佛寺相比，大雷音寺的大雄宝殿更加庄严肃穆，像是将半边云海裁剪下来，作为诸佛相聚的会场。 虽然空旷，但大雷音寺的大雄宝殿要比凡间的大雄宝殿更加生动热闹，因为坐在这里的诸佛，都是活的。 满天神佛都已经知道了今天聚会的原因，都在窃窃私语，商讨着这佛门劫数。不过大部分人都只是表情严肃，却并没有太过担忧。 就像是孙悟空所说那样，他们都已经修成正果，凡间的佛法衰落，跟他们关系并不大。佛门无法壮大，不代表他们这些佛门菩萨和罗汉会因此而堕入轮回。 只要他们继续留在灵山，哪怕与凡间彻底隔绝，依旧可以逍遥自在。这便是长生不老的好处，仙佛与凡人早已不是同一个物种。 也因此，灵山诸佛并非没人察觉到凡间佛法的衰落，但他们并没有选择尽最大努力来挽救，更多是作壁上观，看着凡人自己作死。 即使魔主说了，这是佛门的劫数，但他们大多不以为意。 直到佛祖将他们聚集到大雷音寺，他们才稍稍重视了些。 只是不知为何，众人等了半天，佛祖依旧没有现身。就在灵山诸佛有点焦急之时，接引佛出现在众人面前。 有性子急的罗汉直接开口询问接引佛，佛祖何在。 接引佛双手合十，对众人说：“诸位稍安勿躁，佛祖法旨就在我这里，马上就会向诸位公告。” 只见接引佛长袖一挥，掌中莲灯光芒大作，在大雄宝殿之上映照出一尊高大的身影，正是佛祖的模样。 虽然不明白为何只是佛祖的一道投影，但众人都不敢有丝毫怠慢。大雄宝殿中众人连忙跪拜，向这位灵山之主行礼。 接引佛照出这佛祖投影之后，便开口说：“地藏王菩萨，请你将魔主所言告诉大家。” “尊法旨。”地藏王连忙出列，将当日与魔主见面之时所说的一切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众人。 灵山诸佛虽然已有心理准备，但听到这些细节，还是有些心惊。大自在天所言，似乎与他们所想的不同，这不仅仅是凡间末法时代，仿佛连灵山也会受到影响。 “接引佛，不知道佛祖对此，有何安排？”地藏王菩萨问道。 最关心此事的就是地藏王菩萨，其他人可以在极乐世界里面混日子，但他镇守地狱，与凡间关系最为密切。 若是凡间的佛法真的彻底衰落，那地狱成空就是一个笑话，不管他如何努力，都不可能完成自己的誓言。 “地藏王菩萨稍安勿躁，佛祖法旨在此。” 接引佛点了点手中莲灯，那佛祖虚影便开口对众人说：“此世末法时代已经来了，凡间佛法衰落，魔念丛生，我已于极乐世界中闭关，以神念作化身，投入轮回。此举只为复兴佛法，诸位紧首山门，不可轻举妄动，以免天魔乘虚而入。” 佛祖虚影说完这番话，便化作光影消散。 灵山诸佛听了，都露出真经的表情，没想到事情会严重到这个地步。 佛祖闭关，分出神念轮回下凡？ 上一次西游都没这么严重。 分化神念并不是什么难事，就像是观音菩萨，传说她有千人千面，有无数化身。但若是将化身投入轮回，那就是两回事了。 灵山诸佛修成正果，可长生不老，永远不用担心堕入轮回。如今佛祖竟然主动分出化身投入轮回。 这很有可能让佛祖完美无缺的法身产生破绽，一个致命的破绽。这化身乃是佛祖神念所化，必定是最有天赋的修行者，甚至可以说是第二个佛祖。 一旦这化身被天魔诱惑而堕入魔道，那很有可能就会出现一尊魔佛。 第232章 大战来临 道然在花果山躺平了几天，没有孙悟空的严格训练，他只能靠自己打打练练法术。 进步速度是慢了些，但道然却觉得这种日子才是神仙应该过的。 饿了吃点瓜果蔬菜，累了随便找个山清水秀地方睡一觉，看看星星月亮，听听凉风流水，喜欢修炼了就打坐练气，不想修炼了就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情，例如做做饭什么的。 几天时间，道然跟花果山上许多猴子都混熟了，当初对他态度冷澹的崩将军也因为蹭饭而成了他的朋友。 不过，道然最喜欢的还是花果山上的小猴子。 因为他们好奇心强，吃完道然种出来的各种水果就会天真地问：“这是什么果子啊。” 然后道然就会回答说：“这是火龙果，传说当年三坛海会大神还没成仙前，路过火焰山，遇到了一条恶龙，他与恶龙大战三百回合，终于将恶龙杀死，龙血落在火焰山上，便长出了果树，上面的果子就像是火龙一样鲜红，所以叫火龙果……” 小猴子们一个个听得聚精会神，眼睛发光。 而大马猴崩将军则皱着眉头在一边数指头算日子。 “不对啊，火焰山是大王踢翻老君炼丹炉弄出来的，那时候三坛海会大神早就成仙了，而且火焰山也没火龙啊，那是铁扇公主的地盘……” 道然没有理会这个较真的考据党，都是瞎编的故事，有趣不就行了吗？ 然后，道然又乐呵呵地给小猴子们解释什么叫猕猴桃，那是六耳猕猴被打死之后，身上的毫毛所化。 小猴子们听了，马上将猕猴桃给消灭干净。对于孙悟空的对头，这些猴子猴孙可是毫不留情的。 小孩子们听故事听高兴了，道然也高兴。 虽然系统对他骗猴子的行为不齿，给出的大部分是酿酒、和面和熬汤之类的属性，但偶尔也会刷出一两个诸如灵觉和持咒的有用属性。 花果山猴子成千上万，道然几个故事翻来覆去地讲，刷属性刷得不亦乐乎。这修行最舒服的地方，莫过于躺着就能升级。 但好景不长，在道然妄想着将花果山的猴子全刷一遍的时候，孙悟空就回来了。 小猴子们看到孙悟空现身，蹦蹦跳跳地扑到他的身上，“大王”、“大王”地喊着，孙悟空将这些小猴子们一个个抱起来从脑袋都尾巴全部撸一遍。 这份亲近的模样，丝毫不像一尊佛，他自始至终都将自己当成一只猴子。等到小猴子们都被撸得哈哈大笑，孙悟空才转过头望向道然。 这一看，孙悟空就觉得有些不对，问道然说：“几天不见，你怎么……” “这几天，吃吃喝喝，怠慢了修行，斗战胜佛请勿见怪。”道然说。 孙悟空摇了摇头，他可不是说道然没进步，而是几天不见，道然似乎有什么变化，但就连他的火眼金睛都看不太清楚。 不过孙悟空并没有太过在意，谁没点秘密呢，当初他还不是一样，对谁都不敢说自己的师父是菩提祖师么。 “道然，原本我是准备让你在花果山再修行一段时间，但如今怕是不行了。”孙悟空说。 道然反应快，马上想到了孙悟空之前离开的理由，便问道：“斗战胜佛这次前往灵山，莫非有什么变故？” “不错，灵山出了大事，佛祖入定，以分神入轮回。灵山诸佛知道此事，正商量着对策，我估计再过几天，也有不少人准备跟随佛祖一同入轮回。” 孙悟空将灵山之行知道的事情都给道然说了。 虽说佛门许多人都是求自己逍遥自己解脱，但还是有部分人愿意跟随佛祖一起下凡，重新振兴佛法的。 “斗战胜佛也准备重入轮回？”道然惊讶地问。 “我有毛病才去轮回，我要愿意转世，当初为何要闹地府？只是因为牛头马面长得丑吗？”孙悟空笑骂道。 道然就不明白了，既然孙悟空不准备掺和转世之事，那他继续在花果山修行有什么问题？ “我虽然不准备转世，但佛祖转世是大事，哪怕只是佛祖的一缕分神，但这转世之身注定不凡。灵山诸佛都做好了准备，要保证佛祖能顺利转世，我自然也要帮忙。”孙悟空解释说。 “若是灵山诸佛一起出手，谁敢闹事？”道然奇怪地问。 “当然是你三师父了。佛祖如今闭关分神，最多只能保证灵山不失，但这分神离开灵山落入地府之时，恐怕会引来无数天魔。若是能让佛祖分神在轮回之前感染魔念，那这世上便会多一尊魔佛，那才是真正的佛门末日。” 道然总算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也就是说佛祖分神转世之时，大自在天一定会想尽办法出手将这分神污染。魔主凶威滔天，除了佛祖之外，岭山上下恐怕都没人是对手，因此只能团结一切力量来保护佛祖分神。 孙悟空是斗战胜佛，这种大场面自然是不能缺席的。 “不知佛祖转世在何时？”道然问道。 “我也不知道，越少人知道，就越安全。但从今天开始，我就要闭关，随时准备与天魔大战。老实说，我也许多年未曾真正与人动手了，手痒得很呢。”孙悟空兴奋地说。 “那我还是回灵山吧，就不打扰斗战胜佛备战了。”道然说。 没想到，孙悟空却说：“你现在回不了灵山。” “为何？”道然奇怪地问。 “你也不想想你是什么身份，你是大自在天的亲传弟子，你现在回灵山，恐怕要被直接关起来。若是佛祖分神真出了什么事，那群光头找不到泄愤的人，你下场就惨了。”孙悟空说。 “灵山诸佛都是得道之人，不至于吧？”道然问道。 “呵呵，当初文殊菩萨被乌鸡国国王浸了三天的河水，回头就抢了他的王位，将他扔到井里三年。我跟你说，文殊菩萨的脾气，在灵山都不算最暴躁的了。”孙悟空笑道。 道然：…… 果然，就算修成正果的人，也不全是老好人。不过自己不能回灵山，总不能在花果山这里耗费时日吧？ 有孙悟空帮忙训练还好说，道然进步极快。但若是只靠道然自己修炼，这花果山的灵气供给就远远不如灵山了，他的修行速度会受到严重影响的。 “放心吧，我已经给你找好了地方。等下，我就会将你送到天庭。你跟着雷震子安心修炼……”孙悟空的话还没说完，突然抬头望向天空。 道然好奇地往天上一看，只见原本湛蓝的大晴天突然乌云密布。花果山是孙悟空的道场，这里的天气尽在孙悟空的掌握之中，这突如其来的乌云蔽日肯定不是好事。 小猴子们被吓得瑟瑟发抖，孙悟空吹出一口气，将这些猴子猴孙吹向水帘洞中，然后对着天空大喝一声：“哪来的妖怪，敢在花果山撒野？！” 说完，孙悟空也不等回应，马上从耳朵抽出了金箍棒，朝着天空捅过去。金箍棒在眨眼间就已经伸长变粗，犹如擎天之柱捅破了乌云。 道然站在旁边都能够感觉到金箍棒带来的威压，要是孙悟空对他来这么一棍子，他直接就魂飞魄散了，连轮回都入不了。 但就这能捅破天的一棍，在刺穿云层之后，却被一只手掌给挡了下来。 “孙悟空，先别那么着急，我今天不是来镇压你的。”天上之人说话极为嚣张，开口就是镇压。 但当道然听到这话之后，却明白对方并不是在开玩笑，因为来人正是他的三师父，众魔之主大自在天。 乌云散开，一尊漆黑的魔影出现在天空之上，恐怖的威压让整个花果山都染上了死灰般的颜色。 “原来是魔主，你不等着佛祖的分神转世，来我花果山所为何事？”孙悟空问道，即使面对大自在天也丝毫无惧。 “对付如来，非要等到他转世再动手？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们天魔会按照灵山的剧本来？亿万天魔早已蓄势待发，灵山在劫难逃了。”大自在天得意地说。 “哦，那魔主来此，就是要先解决我这斗战胜佛咯？”孙悟空问道。 大自在天却摇头说：“孙悟空，灵山上那群光头，我唯一能看得上眼的就只有你。当年如来将你镇压在五指山下五百年，你难道不恨他吗？如今正是复仇的好时机，不如你与我合作，打上灵山。” “哈哈，你觉得我会答应吗？”孙悟空大笑道。 “你骗不了我，哪怕你成了佛，被压在五指山下的数百年永远是你心中一根刺。”大自在天无比肯定地说。 作为众魔之主，大自在天能够清晰感应到任何人心中的魔念，哪怕是佛也一样。正是确认孙悟空从未放下，他才会邀孙悟空入伙。 “你说得没错，那五百年，我迟早会找佛祖算账。”孙悟空坦然承认了自己心中所想，但他很快就话锋一转，对大自在天说：“但我要靠自己的本事算这笔账，趁着佛祖虚弱之际，与你联手？那算什么报仇？” 大自在天听了，不耐烦地说：“你这泼猴，你知不知道这可能是你唯一的机会。” “废话少说，吃我一棒！”孙悟空轻轻一跳便飞到了空中，化作参天巨猿，手中金箍棒更是变得大如山岳，朝着大自在天砸过去。 大自在天的魔影跟那巨大的金箍棒相比，就像是蝼蚁一样。然而孙悟空这当头一棒不仅没能将魔影击碎，反而被大自在天用一只手轻松挡住。 巨力碰撞，将天上乌云全部震碎，整个花果山都像是地震一般。 道然勉强站稳，天上两人就已经厮杀到一起。 孙悟空这法天象地的神通威勐无比，金箍棒在他手中舞出一圈圈金光，犹如恒星炸裂。但大自在天却岿然不动，任凭金箍棒击打，都难伤分毫。 两人战得日月无光，整个花果山都有种要被震碎的感觉。 道然看着这场旷世之战，发现自己根本插不上手，连召唤天龙八部助战都没用，恐怕刚靠近战场就要被撕成粉碎。 怪不得孙悟空当年能打得天庭十万天兵天将毫无还手之力，到了孙悟空这种境界，杂鱼数量再多也没有意义。 两人战了半天，道然也看不出来究竟谁占了上风，但他很快就听到孙悟空得意地说：“哈哈哈，大自在天，原来这只是你的分身，你未免太小看我了。” 大自在天冷哼一声说：“没想到你这泼猴成佛数百年并未虚度时光，今日是我小看你了。” “你的真身，应该带着天魔在攻打灵山吧，既然如此，我就更应该将你这分身留下了。” 孙悟空说完，手中金箍棒再次挥出，但大自在天的魔影却犹如烟雾般消散。 天空之上回荡着大自在天的话：“孙悟空，你若是想继续与我一战，就来灵山吧。” 孙悟空虽然赢了，但表情却没多少得意。因为他很清楚，刚才的斗法连热身都算不上，大自在天这分身并未损耗多少法力。 而大自在天竟然果断选择退走，显然是不想跟孙悟空浪费时间，要全力攻打灵山。 堂堂魔主，被孙悟空逼退，似乎很没面子， 大自在天从来不会在意这些，他是魔头，为了达到目的可以无所不用其极，只要能够将灵山攻陷，让他化身女人去色诱如来都没问题。 看到大自在天退走，孙悟空连忙回到道然身边，对他说：“灵山有麻烦了，我要赶紧回去，我会让人送你去天庭。” 道然却摇了摇头说：“不，我跟你一起去灵山。” “如今灵山肯定一团乱，你去了说不定直接就被抓起来镇压了。”孙悟空说。 “怕，但我师父在灵山啊。”道然说。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大自在天如今率领天魔入侵灵山，法海一定也在战场之上。道然是千方百计还俗，恨不得马上跑到法海找不到的地方。但如今兵凶战危，道然却没办法将他扔下自己跑路。 说到底，这十五年的养育之恩道然一直未能报答，现在不去灵山，道然会终身后悔。 大不了，将这条命还给法海。 孙悟空听了，用力地拍了拍道然的肩膀说：“不错，法海收了个好徒弟。” 说完，孙悟空从脑门上拔出三根毫毛，塞到道然的手里说：“这三根毫毛你收好，遇到危险了，就吹一口气。” 道然连忙将三根毫毛贴身收好，这可是能保命的好东西。 孙悟空伸手抓住道然的胳膊，足尖一点，两人便消失在花果山上。 道然只觉得一阵头昏脑涨，周围的一切都被扭曲，这一瞬间他连空间和时间的感觉都被混淆。直到脚踏实地时，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灵山。 只不过，眼前的佛门圣地极乐世界，此时却是一片昏暗，天空之上乌云密布。但道然仔细一看，这哪里是乌云，分明是无数天魔组成的大阵，将整座灵山都覆盖起来。 第233章 魔主之威 灵山上的和尚们估计很难接受眼前的剧变。原本他们高高兴兴地敲着木鱼念着经，突然间就天魔入侵灵山了，大部分人都没反应过来。 不过灵山也不是那么容易攻打，亿万天魔在灵山天空不断游走，暂时没能进入灵山之内。但这些天魔极尽诱惑之事，不断变化出各种形态，用靡靡之音或鬼哭狼嚎扰乱着灵山众人的心神。 孙悟空将道然带到灵山，就顾不上别的，直入大雄宝殿，与灵山诸佛商量对策。道然没有进入大雄宝殿的资格，只能跟其他未成正果的和尚们留在大雄宝殿之外的广场上。 眼看其他人急得像热窝上的蚂蚁，道然索性找了个清静的角落打坐修行，虽然有点临阵磨枪的感觉，但大战即将到来，现在能强一点是一点。 人心惶惶之际，道然如此澹定，倒是让不少僧人对他另眼相看。 道然之前卖了一轮烧烤，出众的厨艺加上这令人一见难忘的绝世容貌，认识他的人不少，所以人群一阵窃窃私语之后，和尚们都知道了道然的身份。 有人感慨名师出高徒，不愧是法海的徒弟，在天魔围绕之下，也能安然入定。但很快，人群中便传来不一样的声音。 “呵呵，听说他是大自在天的徒弟，自然是心无波澜。说不定就等着魔主打上灵山，封他一个佛呢。” 此言一出，不少和尚都大吃一惊。 虽然说道然在灵山诸佛中名气很大，但知道他跟大自在天关系的人也仅限于那些成仙作祖的大老，这些侥幸得上灵山的和尚却难以打听到这种秘闻。 道然也听到了这议论之声，睁开双眼看了看，却没看清楚是谁在嚼舌根。 而不等道然将这人抓出来，人群中很快又有人开口说：“他是大自在天的徒弟，那不就是魔门奸细？有什么资格留在灵山！” “对，说不定就是他里应外合，将天魔引过来的！不然好端端的，天魔怎敢在灵山放肆。” …… 议论之声从窃窃私语变成大声哔哔，不少和尚望向道然的眼神也变得充满敌意。 如今灵山大敌当前，若是真有内鬼，恐怕会造成非常严重的后果。 然而随着议论之声越来越大，几个皮肤黝黑的和尚便朝着道然走来。 为首一个满面皱纹，似乎年纪不小，但腰身挺直，是一位颇有威严的老僧 “阿弥陀佛，贫僧来自摩诃菩提寺，发号须拔陀。道然师弟，听他们说，你是大自在天的弟子，不知是真是假？”老和尚问道。 道然睁开双眼，回礼后说：“一派胡言。” 【睁着眼睛说瞎话，犯妄语之戒。】 【你的破戒僧天赋发动，你的魅力+1。】 好久没加魅力了，道然还以为这废物属性已经满了呢，现在看来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须拔陀听到道然的回答如此斩钉截铁，也有点愣住。他们刚才明明聊得有鼻子有眼，连道然什么时候拜师怎么拜师都说得清清楚楚。 但道然否认得如此果断，难道真的是谣言？ 不等须拔陀再问，后面的和尚就有人大喊说：“出家人不打诳语，道然你竟然罔顾事实，撒谎骗人？！” 道然也不看是谁在说话，直接骂道：“你是不是傻，我如果真是魔门中人，还守个屁的戒？你都说我入了魔道，我撒个谎你那么震惊干嘛？” 那人被道然这番话堵得一口气喘不过来，不得不闭上了嘴巴。 须拔陀觉得道然说得挺有道理，这个指责确实有点自相矛盾。但紧接着又有人大声说：“道然你再狡辩也没用，明明是你被人送入魔主的大自在神国，为了活命，跪在魔主面前求他饶你一命，魔主便收你为徒，将你送入灵山当内应。” 道然笑道：“呵呵，知道得还挺清楚嘛。” 不少和尚听了，顿时皱起眉头，难道说道然这就承认了？ 说话之人连忙抓住道然这话的漏洞，继续说：“你看，他都承认了。我不仅知道这个，我还知道你是被中原周朝的国师千宿子送进大自在神国的，千宿子本来就是涂灰外道的人。” 众人再次用怀疑的眼神望向道然，如果是诬陷的话，这细节未免太丰富了。 但道然还是没有丝毫的慌乱，只是反问道：“你要说千宿子的事那还没什么，凡间的事情，随便打听一下能知道也不奇怪。但你怎么知道我在大自在天的神国里面做了什么？难道说，你在现场吗？能够在大自在天的神国看着我拜师，那你是谁呢？” 又是一阵沉默，指责道然的声音久久没有再响起。 道然微笑着，金色的佛光从他身上亮起，这堂皇大气的佛光笼罩方圆百丈，身边的数百和尚顿时响起几声惨叫，还有人痛苦地倒在地上。 和尚们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道然便继续说：“阿弥陀佛，你们是谁，我们心里都清楚，非要我动手的话，那就不体面了。” 话音刚落，这几个和尚身上就冒出大量漆黑魔气，狰狞的魔影从他们的身体中钻出来。 整整十个魔头，悬浮在半空之中，对着和尚们张牙舞爪，只是被道然的佛光困住，不管如何挣扎都跑不出去。 “是魔头！” “他们怎么进来的？！” “难道魔头已经开始进攻了？！” …… 道然看得他们这幅模样，大喝一声：“都闭嘴，心魔无孔不入，守不住本心就连罗汉菩萨都要为心魔所害。灵山再好，也是外物，你们修那么多年的佛，难道连静心都办不到吗？” 道然的话犹如当头棒喝，让众僧都冷静下来。 道然松了一口气，只要这群人不乱，区区十个魔头他还能对付得了。 万法归一妙莲经运转起来，为道然提供庞大的法力，只见佛光之中凝聚出一个巨大的手印。 七相法印·龙象印！ 金光缭绕的手印将十个魔头全部抓住，用力捏在掌心。在无可抵御的巨力之下，十个魔头纷纷炸开化作魔气飞散。而这些飞散的魔气仿佛受到无形之力的牵引，全部朝着道然飞来，然后被道然识海中的银色卍字符吸收，化为精纯的佛门法力。 这是道然第一次在实战中使用七相法印，没想到威力如此强大，这些刀剑难伤变化自如的魔头连一招都挡不住。 看着道然亲手消灭了这些魔头，众僧再也没有任何怀疑。要是道然真是奸细，那直接等更多的和尚被心魔入侵不是更好，怎么会用佛光来驱逐魔头呢？ 危机暂时解除，众人松了口气，须拔陀便走到道然身边道谢。 “多谢师弟出手相助，否则我们都要被魔头所害。”须拔陀感激地说。 道然随口客气了几句，顺便提醒众僧要时刻保持警惕，别再让心魔有机可乘。 “师弟你是怎么发现他们入魔的？”须拔陀将姿态放得很低，非常谦逊地问。 “因为我师父法海也被魔主三两句话挑动了心魔，差一点就入魔了。连金身罗汉都会受到影响，如今天魔大举入侵，正是人心惶惶之际，产生心魔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我也不过是试探一番而已。”道然解释说。 这次他没有说谎，佛光普照之下，没有入魔的和尚不会受到影响，一旦有人入魔马上就能发现。 道然说得很轻松，但在场的和尚里面也只有他能将魔头逼出来。 魔头与佛法可以说是相生相克，只有其中一方足够强才能克制另一方。道然修炼万法归一妙莲经，法力增长速度极为惊人，又经过孙悟空的特训，一般的佛门罗汉都没有他法力深厚，眼前这群和尚加起来都远不如道然一人。 “幸好有师弟你力王狂澜，否则灵山危矣。”须拔陀说。 道然心想，这老和尚还真是相当自大。 区区几个罗汉都不算的和尚，就算被心魔入侵又能如何，最多自己堕入轮回而已，对灵山能有什么影响。 不过现在不是跟人抬杠的时候，道然只能对他说：“师兄无需担忧，灵山诸佛都在，若是灵山这么容易被攻陷，魔主也不用等到今日。” 亿万天魔还没正式开始进攻，那些菩萨罗汉也没有现身，双方似乎处于某种平衡状态，不知道是在等待什么。 道然估计，应该是在等佛祖的分神彻底割裂，到那时候应该就是开战之时。 大自在天不是来攻打灵山的，这佛门圣地不知道被经营了多少年，光是守护阵法就足以将绝大部分天魔挡在外面。在灵山之上，佛法的威力会提升百倍，而天魔将会受到严重削弱。 如此地利，就算大自在天再厉害也赢不了。 道然觉得大自在天的目标要么是在佛祖分神之时进行骚扰，要么就是等着一缕分神出现之后，就马上用海量天魔污染这缕分神。 否则，等佛祖的分神进入轮回，大自在天想将其重新找出来就可不容易。 只是不知道，佛祖需要多少时间才能将神念分裂？ 大雄宝殿之中，灵山诸佛都在齐声念诵着经文，如渊如海的庞大法力汇聚到一起，空中有无数莲花开合，亿万梵文生灭。 这将是佛门的转折，能否让佛法重新振兴，就看佛祖这一缕分神了。诸佛都在为这缕分神送上祝福，长寿、健康、强壮、智慧、仁慈、敏锐、幸运……仿佛世间所有的一切美好都汇聚其中。 还未入轮回，这缕分神就注定了是天纵之才，不管是修行天赋还是品行智慧，都远超凡人。 这样的天赋，一旦开悟便能立地成佛。 但如果他堕入魔道，那这世上将多一尊魔佛，佛门恐怕会彻底毁灭。 法海也在大雄宝殿之中，他一边将自己法力与灵山诸佛融合，一边却在担心道然。如今天魔大举入侵，道然身份尴尬，会不会被其他和尚排挤，又或者直接被魔头针对，被带到大自在天那边？ 法海恨不得现在就飞出大雄宝殿，将道然带到身边，这才能够安心。 法海虽然是罗汉中斗法第一，但轮辈分，法海属于小字辈，所以在这大雄宝殿上是敬陪末座，根本没有带人上殿的资格。 就在法海快担心到心魔入侵的时候，大雄宝殿中的无数光影突然静止下来，然后化作亿万金光，汇聚到一起。 这些金光汇聚的中心点，是一缕无暇的圣洁气息。 法海松了一口气，佛祖分神成功了，他绝对不会认错，这就是佛祖的气息。 接受了灵山诸佛的祝福之后，这缕连魂魄都不算的气息便化作一枚金珠，朝着大雄宝殿之外飞去。 一只负责主持此事的接引佛对众人说：“佛祖分神已成，我等速去守护，直到分神投入轮回为止，决不能让天魔侵染。” 大雄宝殿上众人大声应诺，各位菩萨罗汉们都化身金光，紧随金珠而去。 灵山之外，亿万天魔似乎也感受到了分神出世，开始疯狂地冲向灵山。 一层半透明的结界在灵山半空显现，无数天魔撞在上面化为肉泥，但天魔数量太多，前赴后继地冲锋，竟然将这灵山结界给“染”成了黑红的颜色。 天魔的疯狂就是大战开启的信号，道然运转法力，随时准备应对一切危险。此时，金珠从大雄宝殿中飞出，灵山诸佛化作金光紧随其后。 金珠没有任何停顿，直接冲出结界之外，然后朝着下方急速下坠，一路上所触碰的魔头全部被金珠化为灰尽。别说污染金珠了，一般的魔头连靠近都办不到。 此时，一只隐藏在天魔之中的大自在天终于现身，只见他朝金珠伸出右手，手掌瞬间化为遮天蔽日魔掌，将金珠笼罩其中。 但还没将金珠抓住，灵山之上就传来一声爆喝：“大自在天，吃我一棒！” 孙悟空再次施展出法天象地神通，金箍棒朝着那遮天魔掌打去。 大自在天愤怒地说：“不自量力的泼猴！” 遮天魔掌方向一转，朝着孙悟空拍去。 这一次，不再是花果山上的势均力敌，只见那巨大的金发猿猴被魔掌一拍就化作流星，在天空中留下璀璨的轨迹。一巴掌抽飞孙悟空之后，大自在天再次朝金珠深处魔掌，誓要将这金珠抓在手中。 第234章 拷问心灵 呈现在道然面前的是真正的神仙打架，灵山诸佛齐施手段，合力对抗大自在天的魔掌。 眼前璀璨的光华漫天狂闪，耳边是不尽的雷霆和爆炸巨响。道然根本分不清楚谁用了什么法术，又有什么效果。 如此恐怖的法力碰撞，灵山的天空出现大片裂纹，露出混沌不明的颜色，仿佛天地都要崩碎。 道然曾经以为自己还算个人物，但此时他明白自己只不过是大一点的蝼蚁。这场法力碰撞，稍微泄露些许余波就能将他化为齑粉。 大自在天的魔掌被击退，没能将那金珠抓住。但大自在天准备了这么久，不可能让金珠逃脱，无数天魔突然炸开，以污秽的血肉书写无数咒文，竟然将灵山都包裹起来。 这是用亿万天魔血肉布下的结界，金珠左冲右突都无法撞开，反而让自身的金光削弱了不少。 趁着这个机会，大自在天再次出手，这一次似乎是竭尽全力，只见那漆黑魔影睁开了眉心的第三只眼。苍白与漆黑相互交缠的火焰喷涌而出了，化作漫天火海朝灵山众人蔓延过去。 灵山诸佛用尽一切办法，想要将这火海熄灭，但不管是佛门金身还是各种法术，刚碰到这灭世之火就会被烧成虚无，连灰尽都不能留下。 好几位罗汉殒命于火海之中，要不是接引佛将手中莲灯催发，以大法力撑起一片青光，勉强挡住了灭世之火，恐怕灵山要损失惨重。 灭世之火的霸道让灵山诸佛只能全力防守，大自在天在没人干扰的情况下，一把将那金珠抓在手中。 无尽魔气从他的掌心冒出，全力侵染这颗金珠。 但金珠无比顽强，不断散发着金色佛光抵挡着魔气。 大自在天分出大半力量污染金珠，那灭世之火失去了支撑，很快就被灵山诸佛熄灭。 大战再起，灵山诸佛全力出手，要将金珠夺回。 只见接引佛将莲灯一抛，这法宝迅如流星，朝着大自在天撞去。大自在天挥手一拍，将莲灯拍飞，但各种佛宝接二连三地轰击在大自在天身上，让大自在天不得不分出大半力量来抵挡。 结果一个不慎，金珠便挣脱了大自在天的束缚，重获自由。只是金珠散发的佛光也暗澹了许多，仿佛随时会破碎一般。 道然倒是很想继续看热闹，他也想知道大自在天能不能将佛祖的分神给污染了，但他很快就发现自己不是旁观者，而是这场神战中的一个小兵。 天魔无穷无尽，开始疯狂地攻击灵山结界，在这种近乎自杀式攻击之下，灵山结界终于出现了破损。一个缺口出现，无数天魔就钻了进来，开始在大雷音寺中肆虐。 灵山诸佛都忙着去守护金珠，根本顾不上道然这些小和尚。 道然没有迟疑，脚下波涛自生，托着他飞向天空。 在那结界破损之处，天魔正在疯狂涌入。 道然派出一道金色大手印，将数十只天魔拍成飞灰，然后将法力注入到灵山结界之中，全力弥补缺口。 道然的佛门法力精纯如一，与灵山结界融合毫无难度。眼看缺口开始缩小，涌入的天魔齐声大喊：“统领，你在做什么啊？” “你跟我们才是一伙的啊！” “你是魔主亲传弟子，你是我们亿万天魔的领袖啊！” “你快快将这些和尚都杀了，我们打上大雄宝殿，杀了如来，我们一起当佛祖！” …… 魔音入脑，道然听着都觉得耳朵嗡嗡作响。 更令人无语的是，这些天魔的声音实在太大，另一边诸佛战场都听得清清楚楚。 大自在天已经将金珠抓住，感觉胜券在握，便哈哈大笑说：“我的好徒儿，快快皈依，等我杀了如来，我让你来当佛祖！” 大自在天此言一出，整个灵山所有人都忍不住望向道然。 道然顿时感觉到自己的身上多了一座大山，不是错觉，而是真实的压力，差点将他直接压到地上。 这些可都是修成正果的大老，每一个眼神都带着实在的力量。当所有人都望向道然的时候，这力量汇聚起来，比一座大山只多不少。 但道然硬生生抗住了，哪怕脚下已经波涛翻涌，承托着他的水流显得不堪重负，但道然依旧站在那里。 众人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之前都听说道然是个修行天才，今天全是亲眼所见了。这孩子正式修行还不到一年时间，竟然能够承受这么大的压力？这可不是靠打机锋能解决的，是实打实的本事，没有雄厚的法力早就被压到地底了。 然而，道然表现得再优秀，许多人心里的担忧就更大。他还没修成罗汉果位就有这种本事，一旦投了魔门，那对佛门来说将是极大的麻烦。 文殊菩萨率先开口，向法海传音道：“法海，你先将道然带走，魔主想要污染佛祖的分神也没那么简单，你快去快回，还来得及。” 法海作为罗汉之中斗法第一，刚才在全力出手与大自在天对抗，只不过法海再厉害，在这场大战之中也只是不起眼的其中一员。 如今听到文殊菩萨的传音，法海怒道：“我徒儿一心向佛，文殊菩萨难道听了这群魔头几句挑拨离间的话，就要定他的罪吗？” 还好，法海虽然暴脾气，也知道这种事情不能公开说，同样是给文殊菩萨传音。 只可惜，他们的对话根本瞒不过大自在天。 直接将两人传音截取，直接传遍灵山。 文殊菩萨的疑虑，法海的咆孝，传到了所有人的耳中。 大自在天果断拱火说：“道然你听到了吗？佛门中人根本就不信任你，你留在灵山还有什么意思呢？早点醒悟吧，这群光头有一个算一个，全是心口不一的虚伪之徒。” 明明是佛魔大战，结果因为道然这个身份特殊的小和尚，让战局陷入诡异的尴尬之中，这次就连那亿万天魔都将目光放到道然的身上，似乎只要道然一句话，就能彻底改变战局。 道然抬头望天，表情十分尴尬。他现在真的很想问一句，你们这群大老是不是有病？ 你们打你们的，怎么不打架了反而将注意力都放到他一个小人物身上，就算他现在当场倒戈，还能变成改变胜负的砝码不成？ 就他这点本事，放灵山也好，放魔门也罢，最多就是个炮灰而已。 不过既然成了主角，道然也不会怯场。 道然在万人注视之下缓缓开口，问大自在天说：“多谢三师父的厚爱，之时我们越好了十年之后，我若不能修成正果，你才会将我带走。如今十年之期还未到，三师父你难道要食言吗？” “我当然不会食言，我说了给你十年，是指这十年里面绝不逼你。现在，我也不过是让你看清楚这些光头的真面目而已。他们嘴上说着慈悲为怀，心里想的却是排除异己，你哪怕只要有一点可能危害到他们，你就会像垃圾一样被处理。 “我的乖徒儿，你是聪明人，你不会看不明白，难道你还愿意留在这群虚伪的光头这边吗？”大自在天问道。 文殊菩萨听了大自在天的话，解释道：“人心难测，魔主亲自开口，谁能保证不会受到诱惑呢？道然是我佛门弟子，我并非要将他抛弃，只不过暂时让他离开战场，免得受到波及而已。魔主你夸大事实断章取义，这种小伎俩未免无聊了些。” “闭嘴吧，你文殊菩萨的人品，大家都清楚得很。好端端的青狮精成了你的坐骑，怎么就被你给阉了？”大自在天不屑地说。 文殊菩萨面有怒色，坐下的青狮听了也开始躁动不安，然后挨了文殊菩萨的一脚。 道然连忙开口说：“三师父，你处心积虑想要我投入魔门，还不惜让我做这个天魔统领，我真是受宠若惊。可是，灵山诸佛在此，他们法力比我高，地位比我高，你为何偏偏就看上我这个平平无奇的小和尚呢？” “平平无奇？道然，你也太小看自己了。你修行才一年不到已经有如今的修为，灵山这群废物有几个能跟你比？来当天魔吧，绝对比你当和尚有前途啊。”大自在天说。 “道然，不要听这魔头的鬼话，你若是入了魔道，那才是永世不得超生。”法海大声地说。 “你也闭嘴吧，区区罗汉，连佛法都没学懂也敢妄言魔道？道然如此高的天赋，你教了他十五年都教了什么？真是暴殄天物。”大自在天嘲讽道。 法海满脸怒容，但却无法反驳。 因为大自在天也是佛，他的果位甚至比在场大部分佛门中人都高。 道然可不能让大自在天继续说下去了，再这么聊天，都不需要他投敌，这三师父直接帮他将佛门所有人都得罪了。 不对，这他娘的就是大自在天的计划吧，就是要用这种方式逼得自己在佛门混不下去。 不愧是魔主，真是句句话都在拱火。 话已经聊到这里，道然也没心思继续拖延，深吸一口气说：“三师父想要让我入魔，我可以答应。” 灵山众人一听，都露出惊讶的表情，没人想到道然竟然会答应。 文殊菩萨更是冷哼一声，似乎想表示自己的怀疑没错。 “孽徒，你怎么敢？！”法海气得就想动手，却被大片天魔拦了下来。 “哈哈哈，识时务者为俊杰，道然你果然是聪明人。”大自在天得意地说。 道然却接着说：“三师父，你先听我说完。我愿意入魔，但请你高抬贵手，带着天魔退去。只要你答应不再阻拦佛祖分神入轮回，我便愿意皈依。” 道然话音刚落，阿弥陀佛之声此起彼伏。 不管是灵山诸佛，还是那些还未修成正果的和尚们，对道然这番大义凛然的话都感到敬佩。 以身饲魔，只求大自在天能退兵，这份大无畏之心，实在令人动容。 大自在天只显露漆黑魔影，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所有人都听到他很不高兴地冷哼一声。 “小子，刚才还说你谦虚，这就开始狂妄自大了。你觉得，你能跟佛祖分神相比？”大自在天问道。 道然表面上云澹风轻，对大自在天的质问无动于衷，心里想的却是：当然不能比，但你们倒是继续打啊！是你们突然抓着我来谈判，还怪我咯？ 就在道然以为要谈崩了的时候，大自在天突然话锋一转说：“不过，看在我乖徒儿愿意牺牲自己的份上，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 “我可以不出手阻止佛祖分神进入轮回，但从今日起灵山诸佛，包括菩萨与罗汉，不得离开灵山半步。不管这分神转世之后有任何遭遇，灵山决不允许以任何手段干涉。” 接引佛连忙说：“不可，若是佛祖转世我们没办法接引，岂不是任由天魔为所欲为？那还不如今日做个了断。” “哈哈哈，好，那我就再加点筹码。若是你们不下灵山，我也保证不会用任何手段对付佛祖的转世之身。只不过，你们全部都要到我的神国闭关百年。这个交易，你们同不同意？”大自在天问道。 灵山众人听了，都陷入沉思。 如今的局面，实在是胜负难料。刚才大自在天只将金珠抓住片刻，就让金珠的护身佛光消耗了大半，若是再被他抓到机会，恐怕金珠就真的要被彻底污染了。 而若是答应大自在天的交易，佛祖分神可以顺利转世。没有大自在天的干扰，以其佛性与天赋，必定可以让佛法再次在人间复兴，但代价则是灵山众人要牺牲自己。 在大自在天的神国闭关百年，那就代表要日夜不停受天魔侵染，哪怕是接引佛都不敢保证自己丝毫不受影响。 运气好的，废掉小半修为勉强保持自我，运气不好的，直接堕入魔道，或者不得已坐化而入轮回。 大自在天将道然的自我牺牲说在前面，分明就是要将灵山众人逼入绝境，要拷问他们的内心。一个小和尚都能为了佛法再兴而入魔道，你们这些菩萨罗汉，难道连个小和尚都不如？ 道然也听出这交易的内涵，只能在心里感慨，这位三师父真是玩弄人心的行家。 答应，就是群体入魔百年；不答应，他们内心便存了破绽，被心魔诱惑堕落的几率就更大了。 这个交易一提出来，他就已经将灵山诸佛一窝端了。 只是不知道，灵山诸佛会如何应对？ 就在大自在天感觉胜券在握的时候，大雷音寺中传来神圣恢弘的声音：“魔主要做交易，不妨到大雄宝殿来商议一番。” 大自在天一听这声音，顿时咬牙切齿地说：“如来，你总要坏我好事！” 第235章 佛魔之争 灵山之外打得这么热闹，佛祖都保持沉默，道然还以为这次分神对他消耗很大，灵山诸佛只能靠自己，没想到最后还是要靠这位真正的大老出面解决问题。 佛祖一开口，大自在天甚至连天魔结界都没有维持，一挥手便是群魔退散，还灵山一片朗朗乾坤。 但那颗金珠也没有趁着这个机会直入轮回，而是缓缓升起，回到灵山之中。 就在道然以为这事跟他没关系的时候，那金珠缓缓飘到了道然的面前，就这么停住了。 道然一脸懵逼地看着这金珠，这算什么意思？ 佛祖的话再次传来：“道然，你是灵山弟子，又是魔主亲传，就由你来做这个中间人，这枚金珠暂时由你保管。” 这玩笑开大了，道然只觉得身上承受的压力暴涨十倍，但没人会敢质疑佛祖的话。大自在天更是直接，伸手朝道然一抓，直接将他抓到自己的身边。 “乖徒儿，随为师去见一见如来，你还没见过吧？放心，他伤不了你的。”大自在天得意地说。 站在一旁的法海看到这一幕，恨得咬牙切齿。但没办法，他打不过大自在天，只能眼睁睁看着道然被这魔头抓住，飞入大雄宝殿之中。 如果说灵山是佛门圣地，大雷音寺是灵山的核心，那大雄宝殿应该就是大雷音寺最重要的地方了。 光是这大雄宝殿的大门就高达百丈，道然站在门前，感觉自己是如此渺小。 大自在天则毫不在意，走到门前，一脚就踹过去。 沉闷的响声传来，这百丈高门被大自在天直接踹开，大自在天哈哈大笑，仿佛心情极好。 道然也挺羡慕这份霸气，感直接脚踹大雄宝殿，这世上也没几个人。 道然跟在大自在天身后，走进这大雄宝殿之中。 跟想象中不同，这大殿显得非常空旷，而且简朴。凡间的寺庙，大雄宝殿都是凋梁画栋，四周放满大小佛像，墙上也要画满各种壁画，香火缭绕，要让信众走进来就感觉到自己被满天神佛包围。 道然仔细一想，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凡间要立佛像做壁画，那是因为佛不在庙中。而眼前这个大雷音寺可是灵山诸佛的道场，总不能左边画个观音菩萨，右边画个文殊菩萨，那这两位进来开会的时候估计会非常尴尬。 在这空旷的大殿中走了几步，一尊大佛便出现在两人面前。这尊大佛虽然庄严肃穆，但并没有道然想象中那么神圣不可侵犯，仔细打量，反而有种奇异的亲切感，像是认识多年的邻居大叔，而不是佛门至尊。 而且，这尊大佛比道然想象中的要小一些，也就比大自在天高上一个头。道然刚生出这个想法，大自在天这漆黑的魔影便变大了些，变得比如来高出半个头。 这……也太幼稚了吧？ 道然心里刚吐槽一句，如来便开口说：“你看，你徒弟都说你幼稚。” 卧槽，他心通！道然第一次被人点破心中所想，连忙抱元守一，将心神收敛起来。 之前他万万做不到这一点，但经过孙悟空的特训之后，他对自己的意识控制强了许多，只要他集中精神，就做到一念不生。 大自在天冷笑一声对如来说：“瞧你把小孩子吓的，你觉得我会在意这个？挑拨离间也没用，他注定是亿万天魔的大统领。” “天下心存魔念的人何其多，你非要跟法海抢，以大欺小未免太不要脸了。”如来继续说。 “你我认识这么多年，我要不要脸你还不知道吗？你既然找我谈判，有什么话就直说。”大自在天不耐烦地说。 “我想要振兴佛门，这个你是知道的。”如来对大自在天说。 大自在天不屑道：“如来，佛门流传千年，可曾让世人向善？” “能有一人，也是功德。”如来回答说。 “屁话，没了佛门，就没好人了？别往自己脸上贴金。”大自在天说。 道然忍不住想点赞，论抬杠，大自在天才是专业的，怼人直接怼到肺管子。 佛祖似乎丝毫没有生气，继续说：“佛法也不至于一个善人也未渡，否则这灵山应该空无一人。” “将本来就是善良之辈带到灵山，就当成佛法的功劳了？” “这不也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吗？佛法从来不逼人当和尚，倒是天魔总会用各种手段逼人入魔。” “凡人总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他们自己心有魔念，怪得了谁？” “苍蝇多了能直接将蛋压碎，你刚刚才借亿万天魔之势逼我灵山弟子入魔，转眼就不认了？” …… 道然的担心是多余的，论嘴皮子，佛门老大怎么会差。 两人唇枪舌剑地辩了半天，初时还像是小孩子斗气似的你说一句我反驳一句，但慢慢地，两人说的话越来越高深，道然听着听着就入了迷。 佛魔两道是两个极端，但并非是单纯的善与恶，更应该理解为克制与放纵。 佛门讲究戒律，通过持戒来克制自己的欲望，直到觉悟之后，欲望便不会再带来烦恼，这便是修成正果，可登极乐之境。魔门却正好相反，讲的就是一个及时行乐，只要能够做到“一直放纵一直爽”那就是魔道极致，同样也是极乐。 从结果来看，不管是佛门还是魔门，最终目标都是一样，便是自在极乐。只不过在修行的过程中，魔门更容易伤害别人，而佛门则更内敛些。 方式方法不同，但不能说哪一条路就必然高于另一条。 但道然是正常人的三观，所以在他看来，这场辩论还是还是佛祖占了上风，而大自在天说到最后只能用呵呵表示自己的不服。 虽然两人辩得是很精彩，但在道然看来，这佛门两道的大老在这里打嘴仗，实在有点无聊。道理和拳头从来都是一体两面，缺一不可。 佛祖虽然嘴上占了便宜，但佛魔两道相爱相杀不知道多少年，大自在天不可能被佛祖三言两语说服。要是佛祖全盛之时，早就撸袖子抽过去了。 今日之事，说到底还是佛祖分神而导致虚弱，被大自在天打上门来。现在拳头是大自在天更大，佛祖总不可能靠话疗将大自在天给度化了。 所以这辩论有何意义？ 道然刚这么想，如来却转过头，对道然说：“好了，你也听得差不多了，你认为如何？佛法真是无用之物吗？” 道然这才明白过来，这两位哪里是在争辩，而是在给他讲道。 “小子一介凡人，才刚刚走上修行之路，对佛魔两道都未曾深入了解，一家之言还请两位不要见怪。”道然很谦卑地说。 这次他没有半点口是心非，谁敢在佛魔两道的大老面前得瑟呢？ 大自在天对道然说：“放心大胆地说，为师给你撑腰。” 道然尴尬地笑了笑，然后说：“佛法自然不是无用之物，否则又怎么值得三师父你花费多年时光与佛门相争？你可是堂堂魔主，怎么会为无用之物虚耗光阴？” “哼，别说这种两边讨好的话。你是见识过凡间百态的，佛门最鼎盛之时，天下凡人能靠着佛法过得舒心吗？”大自在天问道。 道然摇了摇头，老实地说：“不能，佛法并非治国之法。”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不管哪个朝代，也不管是谁当皇帝，老百姓的生活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差距。信佛的皇帝嘴上说着慈悲，但对百姓的剥削丝毫不减。 以前朝为例，天下多少佛寺，最终还是弄得民不聊生，才会被柴熙诲推翻，建立大周。 大周不崇佛，但也没有灭佛，结果老百姓活得跟上一个朝代并没有什么区别。 “既然不能，你说凡人念佛又有何意义？只求长生，何不入我魔道，当个天魔长生更容易。”大自在天说。 道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说：“佛法也好，魔道也好，三师父你让他们自己选不就知道结果了吗？” “我现在不就是让凡人自己选？我也没逼他们入魔啊，世上绝大多数入魔之人，不就是因为心怀怨恨，心有不甘，这才堕入魔道的？”大自在天问道。 “那不叫自己选，那叫没得选。天魔总是喜欢搬弄是非，挑拨离间，让人饱受折磨。直到凡人陷入绝境，再跳出来诱惑人心。 “饿到半死的人，若是遇到布施的和尚，他会磕头拜佛，求一粥活命；若是遇到的是拿着包子的小孩，他就会将包子抢走，不顾他人生死。 “看似有得选，实际在在生存面前，凡人只能碰到什么就选什么。” 道然一口气说到这里，看了看佛祖与大自在天的表情。 好吧，一个没有表情，另一个没有脸。 道然今天也是豁出去了，继续说：“古语云饮鸩止渴，左右都是死，凡人眼前只有毒酒，并无清水，你让他怎么选。如今世道艰难，凡人连活下去都难，佛门、魔门，都是一样，他们只想着能活。 “真正想要分出佛法与魔道的优劣，只有一种办法。” 大自在天颇有兴致地问：“什么办法？” “举个例子，两种布料，要如何证明哪一种更好？最简单的办法，就是顶一个全天下人都买得起的价格，并且送到全天下人的面前，让他们唾手可得。这时候，选哪一匹布料，便是凡人的真心选择，而不是被迫无奈。 “佛法与魔道也是一样，若是凡人吃饱穿暖，并无性命之忧。这时候不管他们是选择吃斋念佛，还是选择声色犬马，那都是出自内心，自然就能分个高低了。” 道然说完，大自在天和如来都久久沉默。 道然内心一片忐忑，自己是不是说得太过分了，竟然在两位大老面前卖弄自己半桶水的思想。 道然的真正想法很简单，那就是生产力才是关键。只要当全天下人都能够满足一切需求时，这时候他们做出的选择，才是真正内心的想法。 就像是那些吃喝不愁，从小养尊处优，偏偏喜欢杀人害人的变态，这种就是天生的魔道中人。没有这个前提的话，就很难去分辨一个人的本性究竟是善是恶。就像是大部分的小偷强盗，他们干坏事的原因是没钱，但凡他们是个富二代，也不会去偷盗抢劫了。 当然，这种想法有点想当然了，非常的不切实际。世上哪有可以满足所有人任何愿望的办法？佛祖法力无边，也办不到啊。 过了许久，佛祖先开口说：“善哉善哉，道然你果然有悟性，这番言论，确实直中要害。魔主，你看如何？” 大自在天得意地说：“当然了，这是我的徒弟。” “好不要脸，你也就教他一门功法而已。”佛祖嘲讽说。 “别管教了多少，这师徒名分谁也不能否认。好了，我们别浪费时间，你将我师徒二人喊进来，不会是为了跟我抢徒弟。这分神入轮回之事，你究竟准备如何解决？”大自在天问道。 事情终于绕回最关键的地方。 佛祖的分神要投胎转世，振兴凡间的佛门。大自在天肯定不会允许，而现在是大自在天占了优势。只要他想，很大几率可以讲佛祖的分神污染，让投胎之后的灵童变成魔童。 到时候，那就是佛消魔昌，人间化为炼狱。 “你要让灵山诸佛到你的神国去，也就是想要乱他们的佛心，让他们堕落成魔而已。既然如此，这一缕分神我直接送给你，不管你是直接吞了，还是养成一位魔佛，也随你心意。”佛祖大方地说。 大自在天皱起眉头，他不相信佛祖会这么好说话，这完全不符合常理。 “你这老和尚可不会这么好说话，你将这分神送给我，你就不怕我比你厉害？”大自在天问道。 佛祖这一缕分神绝对是凝聚了他的大量心血，大自在天要是能够彻底吞噬，很有可能会变得比佛祖还厉害。到时候，整个灵山都不会有人是他的对手。 “你尽管试试，我等着你超越我的一天。不过，作为交换，我要你解除涂灰外道的限制，让道然可以改生死簿，为他续命。”佛祖说。 第236章 重任在身 不管是大自在天还是道然，都没想到佛祖提的竟然是这个条件。 “佛祖，此事万万不可，弟子一介凡人，不值得佛祖如此牺牲。”道然连忙说。 佛祖却对道然说：“众生平等，你也是佛门弟子，连这个也忘了吗？佛法，并非虚假之物，就算不是你，而是蝼蚁之命，我也不会吝啬。” 道然还想再劝几句，那一年寿命对他来说不算什么限制。不管是走那一条路，他是很有信心能够修成长生不老的。但要是佛祖用这分神来换他的长生，那这份人情就重了，会将道然彻底压在佛门这边。 想还俗？想都不用想。 但大自在天抓起那金珠，直接一口吞了。 “如来，你很快会后悔的。”大自在天得意地说。 原本大自在天的计划是在分神投胎之前，用魔念将其污染，破坏佛祖复兴佛法的计划，这已经是大自在天所能够想到最好的结果。直接吞掉，那是不可能的，要是惹得佛祖跟他拼命，那他也有大麻烦。 但现在不一样，佛祖亲口同意交易，大自在天吞起来就没有任何麻烦了。 只要大自在天将这分神彻底吸收消化，他的修为必将更进一步。对于佛祖魔主这种境界的大修士来说，每一点进步都是极为难得的。 至于道然的寿元限制，对大自在天来说不过是动动手指头的事。 刚才还喊着乖徒儿，现在就将道然卖了，大自在天是半点犹豫都没有。 “乖徒儿，你就在灵山好好修炼，等为师打碎灵山那天，再封你做天魔统领。”大自在天得意地说。 这个徒弟认得好，关键时候果然卖出了好价钱。 一场大战，就这么消弭了，大自在天甚至没多停留半秒，直接化作一团黑雾消失在大雄宝殿之上。 道然无语，没想到这交易直接达成，他作为当事人连反对的机会都没有。 “佛祖，如此一来，恐怕得不偿失啊。”道然痛心疾首地对佛祖说。 “何出此言？”佛祖问道。 “魔主得了分神，难道修为不会更进一步吗？”道然问道。 “会。”佛祖回答得无比肯定。 佛魔两道争斗了这么多年，彼此之间都非常了解，佛祖分神不可能是假的，对大自在天的好处是实打实的，否则他不会这么痛快答应。 “若是如此，岂不是大祸临头？”道然惊讶地问。 佛祖却笑道：“人总会说，一滴墨水便能染黑一碗清水，却不知一滴清水落入墨水之中，也能让墨水变澹。你三师父若真融合了我的一缕分神，他极致魔念中或许便有一丝佛性，如此乃是大善，或许这就是度化魔主的机会。” 道然听了，顿时明白过来，问道：“佛祖，其实这场大战，也在你的计算之中吧？” 佛祖笑道：“世间最大的计算，便是缘，大自在天与佛有缘。” 道然现在确认了，这波是大自在天被坑了。 表面上，佛祖千辛万苦分神被大自在天吞了，看起来亏大了。实际上，佛祖还是纯粹的佛，大自在天却不再是纯粹的魔了，到最后谁输谁赢还真不好说。 除此之外，天魔围攻灵山的危机解除，得到分神的大自在天没有继续搞事的理由。如今的佛祖虽然是虚弱状态，大自在天也没有必胜的把握，现在拼命还不如先回去将分神消化。 可以预料的是，大自在天会花很长一段时间仔细消化佛祖分神，说不定数百年内都会闭关不出。 最后，佛祖舍弃自己的分神，换来道然此生的阳寿，这份恩情必须成佛才能报答了。大自在天都不好再提让道然入魔这事，最少几百年之内都不能提了，不然灵山诸佛肯定要跟他拼命，还是自爆佛门金身那种拼命。 道然作为公认的修行天才，将来必定是能修成正果的。佛祖利用这个，帮道然抹掉了阳寿的限制，同时将道然绑定在佛门这边。 而得到了这么多好处的佛祖，从头到尾做了什么？ 佛法要灭了，佛祖要入轮回，大自在天攻打灵山，佛祖要出手抵挡，大自在天要诱惑道然入魔，佛祖便牺牲自己的分神换道然的长生。 牺牲自己，成全别人，所想所行，皆是慈悲。 道然都无法搞清楚，佛祖是不是真的将一切都计算在内，又或者像他所说，一切皆是缘法。 如果真的是缘，那就真是妙不可言了。 “所以世上最高明的算计，就是但行好事莫问前程？”道然问道。 “你果然深具佛性，能想到这一层，我这缕分神便没有浪费。”佛祖称赞说。 “可是，分神已失，佛祖要如何振兴佛法？”道然问道。 整件事的核心还是末法时代降临，凡间佛法凋零，佛祖又不能轮回转世，这佛法复兴之事要如何解决？ “这不是有你吗？你如今寿元已经恢复，不需要再留在灵山修行。趁着你还未修成正果，正好可以替我去凡间振兴佛法。即使我分神转世，也要一二十年才能有所成就，如今有你接手，不是更加省事？”佛祖说。 道然：…… 道然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表达自己的感受，他一个全心全意想要还俗的花和尚，结果佛祖让他来振兴佛法。 佛祖不是会他心通吗？难道看不出自己的想法？ “佛祖，弟子恐怕难当重任。”道然说 “你无需刻意为之，世间万物皆有缘法，缘分到了，佛法自然当兴，缘分散了，便由他去吧。就像刚才你所说，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善哉善哉。”佛祖对道然说。 道然离开大雄宝殿之后，整个人都是懵逼的。 而刚走出大雄宝殿，那如山般的压力就再次出现，差点将他直接压趴下。 法海第一个冲到道然的面前，问道：“道然，魔主呢？” “已经走了。”道然说。 “就这么轻易走了，是佛祖出手将他赶走了吗？”法海继续问道。 “这……也算是吧，反正魔主估计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再现身了。”道然只能这么回答。 法海松了一口气，拍着道然的肩膀说：“那就太好了，总算解决了，这样一来，佛祖的分神就能顺利转世了。对了，金珠呢？” 灵山诸佛也都齐齐看着道然，刚才金珠就是他带进去的，这才是本次佛魔之争的关键。 道然双手合十虔诚地说：“阿弥陀佛，佛祖已有安排，具体细节，还请各位亲自去问佛祖吧。弟子身体不适，暂且告退。” 道然是绝对不会亲口告诉灵山诸佛，金珠被魔主吞了，用来换他的寿元。否则眼前这群和尚随便一个激动过头了，一巴掌就能将他拍死。 灵山诸佛听了，也没为难道然，全部涌入大雄宝殿之中，包括法海。看到道然已经无碍，他就将自然就将心思放在佛门最重要的头等大事上了。 道然正要悄悄跑路，却发现孙悟空出现在他的面前。 “你小子，肯定隐瞒了什么吧？”孙悟空满脸怀疑地看着道然。 果然是猴精猴精，灵山众人也就孙悟空看出了道然的不妥。 “斗战胜佛，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们快走，不然等一下恐怕就跑不掉了。”道然焦急地说。 孙悟空嘻嘻一笑说：“我就知道，随我回花果山，然后你可得给我好好说道。” 孙悟空抓住道然的胳膊，足尖一点便消失在灵山。 跟斗云速度极快，等道然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身在花果山水帘洞。 孙悟空取了一壶猴儿酒，又抓了几只火龙果，蹲在他的猴王宝座上。 “放心，他们一时半会也找不到花果山来。快说快说，你跟魔主进了大雄宝殿之后发生了什么？”孙悟空好奇地问。 道然只能将佛祖与大自在天的交易一五一十地说了，就连孙悟空这种胆大包天的人听了都露出震惊的表情，手上啃了一半的果子都掉到了地上。 “佛祖玩这么大？”孙悟空惊讶地说。 “斗战胜佛，你说我要如何是好？”道然问道。 孙悟空挠了挠头说：“别问我，我可不是靠佛法精深成佛的，如何振兴佛门得靠你自己。你有一句话说得不错，绝大部分凡人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求神拜佛只是为了消灾解厄。正因为如此，佛法才会变成了一场交易。既然佛祖说了一切随缘，你不妨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 “按照我自己的想法？” 道然很想说，他最大的想法就是还俗。 但如今算算时间，灵山诸佛应该都知道了佛祖与魔主的交易，道然要是敢现在提还俗，不用法海出手，其他菩萨就能将他拍死。 道然心想：“以前只需要打赢法海就能还俗，现在我已经快修成罗汉了，结果距离还俗却越来越远了，造孽啊！” 孙悟空可不会他心通，看到道然这表情，还安慰说：“我知道这不容易，但你也不要有太大的压力。以你现在的本事，在凡间已经很难找到对手，可以放手去做。实在不行，来花果山找我，打架这种事情我最在行。” 孙悟空的安慰完全没有意义，但道然还是十分感激。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道然就准备告辞了。 “既然佛祖将这重担交给我，那我也不能浪费时间了，请大圣爷送我回凡间吧。”道然说。 “这个不忙，我觉得你可以在花果山上等上几天。”孙悟空说。 “等什么？”道然奇怪地问。 如今佛祖需要道然在凡间传播佛法，所以修行之事只能暂缓，不然继续修行下去，道然很有可能就修成罗汉金身。一旦修成正果，想要下凡就非常麻烦了。 法海平时是要将罗汉金身放在灵山，以另一种方式出现在凡间，不仅法力会受到严重影响，一旦遇到危险，法海还得堕入轮回。 因此，道然继续留在花果山意义也不大了。 孙悟空却说：“当然是等别人给你送礼，你如今可是佛门振兴的希望所在，你说灵山诸佛能看着你两手空空地下凡吗？” 道然恍然大悟，不愧是打秋风的老祖宗，要好处这事还是孙悟空懂行啊。 道然自然是从善如流，在花果山这里住下了。 孙悟空的猜测也是一点没错，灵山诸佛刚知道佛祖与魔主交易之时，恨不得直接将道然塞进轮回，将那金珠换回来。但他们也明白，魔主是绝对不会将这好处吐出来的。 无奈之下，他们只能选择接受现实。 等到他们发现道然在花果山，便纷纷康慨解囊。道然是要去振兴佛门的，手上没点宝贝怎么能行。 道然在花果山住了三天，法海就到了。 这一次，法海没有动怒，反而喜上眉梢。 法海一看到道然，就非常欣慰地说：“我就知道，我的徒弟天赋异禀，向佛之心无比坚定。佛祖独具慧眼，自然能看出你的资质，振兴佛门这事非你莫属。” 对于法海来说，道然承接这样的重任，那完全是因为他教育得好。一旦道然完成振兴佛门这个伟大目标，他法海也能名震整个佛门。 其他人都在可惜佛祖分神被大自在天吞了，只有法海觉得这是天大的好事。 “师父，你今天来，不会只是来夸我的吧？”道然问道。 “当然不止，为师今日来，也是带来了灵山诸佛的吩咐。道然，你如今肩负佛门振兴的重任，理应全力以赴，我们这些佛门前辈也应该对你提供帮助。这些，都是灵山诸佛让我带给你的好东西。” 法海说着，将那紫金钵拿出来，轻轻一倒，道然面前就多了一堆璀璨的金光。 “佛门经典，各种法宝，各种秘术，还有许多丹药灵草，这些都是给你的。你还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为师都可以想办法帮你弄来。”法海高兴地说。 道然仔细地观察着眼前这些宝贝，确实是令人心动。道然全部笑纳，然后对法海说：“师父，这些宝贝都对徒儿有极大帮助，不过徒儿还需要请师父帮一个小忙。” “帮什么忙？”法海问道。 “不知道师父在瑶池有没有熟人，徒儿想去瑶池一趟。”道然说。 第237章 佛门贵客 瑶池仙宫是西王母的道场，这里有着神仙也梦寐以求的蟠桃。 传说，西王母的蟠桃园中有三千六百株桃树。 前面一千二百株，花微果小，三千年一成熟，人吃了成仙得道，身轻体健。中间一千二百株，果实甘甜，六千年一成熟，人吃了举霞飞升，长生不老。后面一千二百株，紫纹黄核，九千年一成熟，人吃了天地齐寿，日月同庚。 这蟠桃园中，白素贞正与另一位仙女施云布雨，为蟠桃树降下甘霖。这雨不是一般的雨，而是饱含仙力的灵雨。不同的蟠桃树，降雨的点数也不同，这降雨的工作相当精细，法力不足的人都难以胜任。 白素贞修行千年，也是在渡劫之后才有资格进入瑶池，当个被人使唤的仙女。 虽然有些卑微，但白素贞做得非常认真，因为这关乎小青的性命。 白素贞在与道然分别之后，就带着小青前往瑶池，希望可以为小青求上一颗蟠桃，让她得以续命。 只是小青修为太浅，没资格进入瑶池，白素贞只能暂时让小青回到洞府中修行。而她则留在瑶池，希望可以让西王母赐她一颗蟠桃救小青性命。 原本天上一日地下一年，白素贞想要在十日内获得一颗蟠桃是痴心妄想，但小青一直在修炼搬山诀，经过这段时间的努力，她的身体恢复了不少，应该可以再活三十年。 换成在瑶池的时间，那就是一个月。 白素贞觉得自己可以努力一下，不一定非要得到蟠桃，哪怕是别人吃剩下的桃核，或者一点桃汁，都能让小青继续续命。 因为人命关天，白素贞对自己的工作不敢有丝毫怠慢。 但跟白素贞一起降雨的紫衣仙女却没有这么仔细，随意地凝聚雨云，随手挥洒雨滴。 虽然态度有点敷衍，但紫衣仙女似乎对这工作非常熟练，即使是随意挥洒，降雨数也是分毫不差。白素贞虽然仔细，但效率反而不如对方，连忙聚精会神，更加努力地施云布雨。 好不容易将一千棵蟠桃树浇灌完，紫衣仙女伸了个懒腰说：“小白，先歇一歇吧，我快要累死了。” 白素贞也觉得有点累，这浇灌蟠桃树的工作不费多少法力，但这个精准性是关键，非常耗费心神，继续勉强坚持，恐怕要出差错。 两人便直接在这蟠桃园中打坐休息，刚坐下，紫衣仙女便好奇地问：“小白，你在凡间生活了上千年，凡间好玩吗？” 白素贞奇怪地问：“姐姐你不是从凡间修炼成仙的吗？” 紫衣仙女摇了摇头说：“我原本是王母娘娘的一件旧衣，娘娘需要几个侍女使唤，便将我们点化为仙。所以，我是从小就生活在瑶池，从来没去过凡间。” 紫衣仙女说的我们，是指红衣、青衣、素衣、皂衣、黄衣、绿衣和紫衣，一共七位仙女，可以说是整个瑶池的七位管家，紫衣仙女就是专门负责管理蟠桃园的。 “唉，原本我还有点空闲时间，想找个机会下凡见识见识。最可恶是那弼马温，将这蟠桃园的蟠桃吃了大半，害得我也被娘娘责罚，在新的桃子长出来之前都别想休息了。”紫衣仙女满脸愁容地说。 距离齐天大圣闹天宫已经过去六七百年，但对瑶池来说也就过了数百天，新的蟠桃要长出来还有很久呢。 “姐姐无需在意，凡间风景远远不如瑶池仙宫，也没什么好看的。”白素贞安慰说。 “再好看的风景，看了几千年也会腻的。而且瑶池一个男人都没有……对了，小白你在凡间有意中人吗？”紫衣仙女好奇地问。 白素贞连忙说：“我这千年时光专心修行，未曾有过儿女私情。” 但刚说完，白素贞就忍不住想起道然，脸上阵阵燥热。 “你脸红了，嫦娥姐姐说过，脸红就是想意中人了。小白，你骗我，你肯定有意中人。”紫衣仙女肯定地说。 白素贞脸色更红，连忙说：“真的没有，那是我弟弟。” “弟弟？他也是蛇精吗？你弟弟长得好不好看啊？”紫衣仙女一副八卦的表情。 瑶池的生活实在太无聊了，紫衣仙女平日里除了聊八卦之外也没别的事情可以打发时间，所以这小嘴说起来就没停下来的意思。 紫衣仙女这天真烂漫的模样，让白素贞想起了小青，心肠一软就跟她多聊了几句。 “其实他不是我的亲弟弟，我们是在凡间的杭州认识的……”白素贞简单地将自己与道然相识的过程说了出来，那些令人脸红耳热的细节自然是全部略过，只说道然救了她的性命。 虽然白素贞说得很简单，但紫衣仙女却能够听出她对道然的真挚感情，顿时羡慕地说：“凡间真好啊，我也想有个能为我奋不顾身的有情人啊。” 白素贞正想要解释，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冷哼。 两人回头一看，只见有位全身火红的仙女站在那里，正对两人怒目而视。 “七妹，你整天在这里发什么癔症？瑶池规矩，不许谈情说爱，你不怕娘娘责罚吗？”红衣仙女严厉地说。 紫衣仙女连忙走过去，摇着红衣仙女的手说：“大姐，你就当没听到嘛，我以后不敢啦。” 红衣仙女伸出手指往紫衣仙女的头上一推，恨铁不成钢地说：“我们七姐妹里面，就你最不听话，这次饶了你，可别再让我抓到。” 教训了自家妹妹之后，红衣仙女转头望向白素贞，用不屑的语气说：“凡间来的小妖，能入瑶池是你百世修来的福分，别用你们凡间的污言秽语玷污了瑶池。下次再让我听到你提起凡间那些肮脏之事，你就给我滚出瑶池。” 并不是每一个瑶池仙女都向往着凡间，红衣仙女就是另一个极端，在她看来，瑶池仙宫便是世上最完美的地方。那些凡间修炼成仙的都不怎么入她法眼，更别说是白素贞这种妖怪。 经历过孙悟空闹天宫事件，当时七仙女被他定在原地，对红衣仙女来说就是奇耻大辱。从那时候开始，红衣仙女对任何妖怪都没有好感。 白素贞是凡间飞升的蛇妖，红衣仙女从一开始就不喜欢她，只要让她找到一点机会，她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将白素贞赶出瑶池。 白素贞也明白这一点，但为了小青，面对红衣仙女的这种刁难，她也只能默默忍受。 看到白素贞这卑躬屈膝的模样，红衣仙女才放过她，接着又趾高气昂地吩咐说：“等下有佛门贵客造访，你去取六千年的蟠桃两颗，送到迎仙殿来。记得不要伤了桃树，哪怕损了半点枝叶，将你炼成丹都赔不起。” 白素贞点头应是，连忙离开，心中却是苦恼，这红衣仙女是瑶池的大管家，被她针对的话，想要获得帮小青续命的宝贝实在是困难。 白素贞小心翼翼地取了两颗六千年的蟠桃，被孙悟空祸害过之后，蟠桃数量极为稀少，也不知道来的是什么客人，竟然值得用蟠桃来招待。 看着这两颗香气扑鼻的大桃子，白素贞有种直接带着蟠桃离开的冲动。只要小青吃下一颗蟠桃，马上就能将身体的亏空填补，修为还能更进一步。 可是，偷蟠桃是大罪，必定会被天庭追杀。 白素贞和小青两人又怎么挡得住天兵天将的追杀，到时候两人性命都要丢掉，续命也没有意义。 白素贞心中暗然，这就是出身的问题。那红衣仙女修为并不比白素贞强，但因为出身瑶池，是王母娘娘点化为仙，所以能对白素贞颐气指使。 白素贞在凡间苦修千年，在红衣仙女看来反而是污秽下贱。 因此，当初道然说要在人生最后一年与白素贞把臂同游，白素贞便狠下心来拒绝了。 道然的师父是法海，是金身罗汉，道然在佛门的前途一片光明。在这个出身极为重要的修行界里，道然竟然想转世重修，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白素贞觉得道然太年轻，根本不知道散修有多艰难。 一想到道然，白素贞又忍不住心生挂念，也不知道道然在灵山修行如何，有没有像自己一样受人欺负？ “应该不会的，灵山乃是佛门圣地，怎么会有这种以大欺小的事情出现。”白素贞安慰自己说。 带着两个蟠桃来到了迎仙殿，白素贞就看到不少瑶池仙女已经忙活起来，正在为宴会做着布置。 看这大厅的布置，应该不是王母娘娘亲自接待，但对方身份肯定也不一般，竟然是九天玄女亲自出面作陪。 九天玄女可以说是王母之下地位最为崇高的女仙，由她出面接待，这次的佛门来客，最少也是菩萨级别的。 看到白素贞将蟠桃取来，正在指示其他人干活的红衣仙女便冷冷地说：“将蟠桃放下就赶紧回蟠桃园去。” 白素贞无奈，正要离开，却听到九天玄女开口说：“都别忙活了，贵客已到，随我去迎接吧。” 也不管白素贞怎么想，九天玄女挥手便架起祥云，将白素贞在内的所有仙女都承托起来，飞到了迎仙殿外。 白素贞不敢反抗，只能随着众人来到了大殿之外。 没想到，红衣仙女还不依不饶，对白素贞说：“注意点自己的身份，你是妖怪，别在这里碍了佛门高僧的眼，给我站到后面去。” 她可不愿意跟白素贞站在一起，免得别佛门贵客看了，还以为她们是同一类呢。 白素贞这次是真的有点忍不住了，这红衣仙女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她好歹是苦修千年化为人形的大妖，从来不是什么逆来顺受的性格。 “红衣前辈，白素贞虽然是凡间妖怪，但自问修行勤勉，未曾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若是你觉得与我站在一起侮辱了你，或许你可以向玄女娘娘进言，将我赶下去。”白素贞说。 红衣仙女没想到白素贞敢还嘴，小声骂道：“小小蛇妖，也敢如此嚣张？” “嚣张不敢，但既然是玄女娘娘让我一起出来迎接，你觉得与我站在一起有辱身份，可曾想过玄女娘娘也站在这祥云之上？难道你的面子，比玄女娘娘更大吗？”白素贞反问道。 红衣仙女还想再说，但此时一道金光从天外飞来，落在瑶池众仙的面前。 红衣仙女仔细一看，顿时愣在当场。 因为来的不是什么佛门高僧，而是一只浑身金毛的猴子。 竟然是斗战胜佛孙悟空，他的身边还带着一个年轻的小和尚。红衣仙女万万没想到，今天来的客人是孙悟空，这可是她恨得咬牙切齿的大仇人。 孙悟空高兴地招呼说：“九天玄女，好久不见了，近来可好？” 九天玄女笑道：“你这猴子，什么时候关心起我来，今日来访，是不是嘴馋了又想吃蟠桃？” 九天玄女亲自迎接，不仅仅是因为孙悟空斗战胜佛的身份，其实两人关系不错，算得上是很好的朋友。 白素贞没见过孙悟空，但普天之下还能有哪只猴子值得九天玄女亲自出迎呢？正想看看红衣仙女的笑话，白素贞的目光却被孙悟空旁边的小和尚给牢牢吸引。 “他不应该在灵山修炼吗，怎么会来瑶池？”白素贞无比震惊，万万没想到会与道然在这种情况下相见。 “那两颗蟠桃，竟然有一颗是给道然的吗？” 只是分别来短短时日，两人的身份便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道然与斗战胜佛并肩而行，是瑶池需要拿出六千年蟠桃来招待的贵客，而自己却是瑶池里受人刁难的小侍女。 白素贞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不想这难堪的模样被道然见到。 然而，白素贞不知道，道然这次来瑶池，就是专门来找她的。 道然在花果山上收了一堆好处，第一时间想到的并非如何普度众生，而是想跟白素贞一起分享。 发达了，当然要跟自己亲密的人一起共富贵。 因此，道然找法海帮忙安排，没想到旁边的孙悟空一听道然要去瑶池，便拍着胸口说：“想去瑶池，你何必舍近求远，我可认识不少瑶池仙女呢。” 道然当时心想，恐怕认识的都是仇人吧。 大圣爷你当年定住七仙女之后跑去吃桃的故事都已经变成梗了。 但孙悟空大包大揽，一定要带着道然去瑶池见识见识，道然无奈，只能听这位斗战胜佛的安排。 此时隔着云海，即使白素贞的身边全是绝色仙女，道然一眼便认出了她。 看到白素贞躲闪的眼神，道然却是眼神坚定地看着白素贞，然后当着众人的面，大声地说：“姐姐，好久不见。” 特殊日子加班ing，今天请假，抱歉 时间这么一点一点的流逝，卡涩敏也是相当健谈的人，他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双方也很快就熟悉了一些。 “现在时间差不多了吧。”卡涩敏看了眼桌子上的绿皮闹钟，说道。 闹钟的造型相当新颖，整体呈一个8的形状，上面是闹钟，下面是一面小镜子。 给苏长幸一种这闹钟是穿越过来的错觉。 一个人很难突破时代的局限性，就像在一个平凡的世界，几乎不会出现非凡者。 在这么一个停留在蒸汽时代的世界，居然会有人设计出这种闹钟，到时让苏长幸觉得出乎意料。 “这也是艾里克叔叔设计的，他发明了这种叫电子钟的东西，很方便，我母亲之前就在考虑要不要把王塔中的撞钟换成电子钟。”卡涩敏一脸落寞的说道，想到了母亲。 苏长幸却闻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这个叫做艾里克的人不会是从其他世界来的吧，同样也是玩家，或者是什么穿越者之类的。 “这个叫做埃里克的人还发明了什么？”苏长幸问道。 卡涩敏露出仰慕的神情：“很多东西都是他发明的，他的智慧照亮了这个时代，外面海上的那些蒸汽轮船都是他的杰作。” 苏长幸捣鼓了一下闹钟，发现这东西的能源并不是电池，而是一管透明的蓝色液体，“什么东西。” “那是黑鲸油。”卡涩敏说道。 “黑鲸油？”苏长幸皱着眉头：“这是从鲸鱼中提取的油？” 卡涩敏摇头说道：“并不是，从矿石中提取出来的混合物，只是埃里克叔叔早期发明出来的能源就是从鲸鱼中提取出来的鲸油油。” “后面从矿石中合成出来类似的东西，被叫做黑鲸油，不过鲸油还是作为主要的能源，更加纯净，稳定，外面的那些轮船都是用的鲸油。” 【黑鲸油：从某种矿物中提取的混合物，可作为能源使用。】 ok。 恐怖如斯。 苏长幸意识到这个叫做埃里克的家伙，如果不是穿越者或者玩家的话，他的创造力已经达到一种恐怖的地步。 “现在就走吧，看时间差不多，刚刚天黑不久，他们的警惕性在这个时候应该降到了最低。”苏长幸分析着说道。 他的实力到现在恢复了大半，倒是很有底气。 实在被发现了，他还能强行冲出去。 安全室通往外面的门缓缓打开，没有任何声音，伴随着极其微弱的震动。 苏长幸也不得不感叹机关的巧妙之处，似乎是利用这个世界独有的符文结合蒸汽时代的技术。 此时，外面已然天黑，月明星稀。 守在周围的守卫还在，只是数量少了很多。 “跟着我。”苏长幸回头向卡涩敏示意道。 卡涩敏看到苏长幸的身影突然变得模湖，消失在阴影之中，露出惊讶之色，“你会魔法！” 这在她看来就是魔法。 而在他们这个世界，能够使用魔法的人往往是异教徒，接受了来自幕界恶魔的力量，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苏长幸回头看了她一眼，“这不是魔法。” 城墙上有守卫来回巡逻，在他们远离的时候，苏长幸就带着卡涩敏从铁皮的房顶上熘过去，时机把握得相当完美。 卡涩敏的潜行技巧高超，移动迅速，并且没有任何声音，更主要的是在阴影之中，存在感很低，就连苏长幸也难以察觉到她的位置。 但用肉眼仔细观察，却能够清晰看到。 再往前走，便来到一处大门，有四个守卫站在大门的两边，大门上边的城墙还有七八个守卫，旁边的哨塔架着远光灯，扫视附近的区域。 那远光灯有破除潜行的能力，一旦被照到，他们必然会被发现。 没有潜行过去的空间，他们要么绕远路，要么强行冲过去。 苏长幸蹲在不远处的灌木中观察了一番，发现这些守卫的实力都不算强，除了一个6阶位的，其他的都在7阶位。 这里处于王塔的外围，他们即使强行突破也能冲出去，当然最好还是不要引发太大的动静。 其实，在苏长幸想来，用静默之枪不声不响地解决哨塔上的那几个守卫是最好的。 只是他察觉到，这个世界对于武器的限制，火枪不会被限制。 但像狙击枪，消音手枪这般超越时代的武器，都会受到压制，威力会大幅度降低。 特别是他的那把狙击枪，并不是来自折扣商店的，来到这个世界，基本上不能使用。 折扣商店中的东西似乎对于这种限制有抵抗性，像是在丧尸世界的时候，就完全没有影响。 只是这是一个高等世界，限制太强，折扣商店中的武器也不能幸免，但还能使用，只是威力有所减小。 其中被影响最小的是左轮。 正当苏长幸在犹豫的时候，看到卡涩敏从背后拿出一把弩箭，向苏长幸示意，表示她可以去干掉哨塔上的那几个守卫。 弩箭？ 苏长幸想起来他也有一把弓箭，只是那把弓箭的威力太小，恐怕不足以杀死这些侍卫。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近身刺杀。 在卡涩敏行动的同时，他也披着暗影斗篷，向前方移动，逐渐靠近门口的那几个守卫。 “听说城卫队的那些人还在组织抵抗，真是够顽强的，这有什么意义。” “公爵大人不想再有更多的伤亡，所以才让他们活着，哈哈，不知道到明天之后，他们还能不能坚持住。” “想来王女应该已经跑了吧，我们在这里守着还有什么意义？” “听说，王塔中还有一个实力高强的刺客，杀了人，但我们现在都还没有发现他的位置，都小心点，说不定现在就在这个附近。” “知道了，什么高强的刺客，我看都是徒有名头，我们杀过的刺客还少吗？倒是那些异教徒都很是难缠。” …… 苏长幸远远的听到这几个守卫大声谈话，对方居然猜到了他的存在，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什么。 他一直在观察卡涩敏的位置，他们双方要一起动手，这样才不会被发现。 看到卡涩敏动手的瞬间，他引导白羽闪烁，位移到大门左边位置较为偏远的一个守卫身后，他正好在其他守卫的视野盲区外，只有哨塔上的人能够看到他。 与此同时。 卡涩敏用弩箭将站在哨塔门口的守卫射杀，然后迅速爬上去，一刀将正在控制远射灯的守卫剁掉。 苏长幸干掉那个守卫没有任何动静，即使其他三个守卫就在旁边，也没有察觉到任何的异常。 他往前两步，以镰刀横斩，将两个正在说话的守卫拦腰斩断，并且以屠夫之眼短暂地催眠对面的那个守卫。 只有三秒钟不到的时间，四个守卫便被他一齐杀死，没有做出任何抵抗，甚至没有发生任何动静。 苏长幸也不由得在心里赞叹自己的技术精湛。 至于城墙上面的那些守卫，他们就没有管，径直地走大门离开。 远光灯是机械控制的，控制的守卫死了，还是在自行不断移动，墙上的守卫短时间内也没有发现异常。 再往前走。 守卫的力量便稀松了不少，在苏长幸的带领下，他们左拐右拐，绕开大部分守卫，成功来到王塔的大门前。 大门是紧闭着的，由钢铁铸造，很难强行破开，城墙也有十多二十米高。 “这不好出去，即使出去了，也容易被发现。” 苏长幸注意到城墙上架着十多个远光灯，将城墙外的一大片区域全部照亮，根本不可能潜行的靠近。 卡涩敏示意了下：“我有办法，这附近有一道通往河边的出水口，从那里能直接滑出去。” “靠谱吗？”苏长幸觉得王塔内会有一道通往外面的通道就很离谱，这是真的不怕刺客从通道进来。 卡涩敏露出一丝笑意，解释道：“排水通道内有铁栅栏挡着的，并且坡度极大，一直有水冲刷，根本不可能上得来。” 苏长幸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意思是我们还要打开栅栏，怎么打开？” “有钥匙就可以了。”卡涩敏说道。 “钥匙呢？”苏长幸问道。 卡涩敏看向苏长幸手上的那枚戒指：“你手上的那个东西就是钥匙，这也是一道预留的逃生通道。” 苏长幸不由说道：“你们还真是深谋远虑，建造王塔的时候就已经想着逃跑的事情。” “这叫周全。”卡涩敏强调道。 随后，根据卡涩敏的指引，他们来到靠近城墙南边的一处排水口，排水口前有杂草将整个排水口都挡住了，一般人还真难以发现。 排水口不大不小，刚好能让一个人蹲着前行，这大概也是设计好的。 下面湿漉漉的，空气中弥漫着臭味，但也不算太臭。 “厕所的水应该不会从这里排出来吧。”苏长幸说道。 卡涩敏不确定道：“可能也有，只是不多，后面对排水管道也进行了多次的改造，很多地方是共通的。” “好吧，我已经确定这里面有屎味了。” 苏长幸看到了“真知”的提示，不由得吐槽。 【混有粪便的脏水：不建议喝，对身体不好，但实在口渴的话，也可以尝试一番。】 呵，这种没有必要的信息倒是分析得很清楚。 苏长幸屏住呼吸，沿着排水通道向前走去，走了10多米，坡度越来越大，水流量也越来越大。 管道上有青苔之类的东西附着，导致很滑，不用一些特殊的手段，水流再大一点就很容易被冲刷下去。 “这种设计很巧妙，将所有的废水引到一处，然后冲刷下去。” 后面，他也很难稳住身体，只能顺着水滑下去，大约过了十多秒，随着清脆的响声，重重地撞在了栅栏上。 紧接着，卡涩敏也从后面滑了下来，被他一把抱住。 “没事吧！”卡涩敏问道，听到很大的响声，知道苏长幸撞在了栅栏上。 因为栅栏阻挡，水流被缓和了一些，整个通道淹了一半。 “没事。”苏长幸回答道。 他的身体强度很高，这般冲击力对他并不具有太大的伤害，倒是让他感到一些疼痛。 接着，他用手对准栅栏上的锁孔按下，扭动。 亮色的符文在栅栏上浮现。 大约半秒后，栅栏突然打开，两人顺着水的冲击力再次落了下去。 第238章 栽赃陷害 道然这一声姐姐，让白素贞慌得手脚都不听使唤。面对咄咄逼人的瑶池大管家，白素贞都没有这么害怕，她是真的不想被道然看到自己如今的模样。 九天玄女看了看道然，然后说：“若是想叙旧，也不用急于一时，还请两位贵客先到迎仙殿喝一杯素酒。” 九天玄女这番话给白素贞解了围，旁人不明所以，还以为道然喊的姐姐是指九天玄女。瑶池仙女们原本被孙悟空吸引了注意力，这猴子对她们来说印象可不是一般的深刻，此时望向道然，才发现有一个如此好看的小和尚。 白素贞还没从刚才的慌乱中恢复，突然听到身边的紫衣仙女说：“小白，你看那小和尚长得多好看啊。我还以为这世上最英俊的男子便是二郎真君，但跟这小和尚比起来，他也要逊色不少。” 白素贞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嗯”了一声敷衍着。 谁想到紫衣仙女又说：“哎呀，要是我也有长得这么好看的情郎就好了。” 白素贞眼睛一瞪，连忙说：“这绝对不行。” 紫衣仙女倒也没有惊讶，叹息说：“是啊，瑶池规矩不许谈情说爱。” 白素贞松了一口气，连忙说：“是啊，和尚也一样，不能娶妻的。” 紫衣仙女却说：“怎么不能，你不知道吗？佛门也有很多分支，听说好几支都能娶妻生子。”紫衣仙子说。 白素贞还真不知道，她又不是修佛的，一辈子也没离开过中原地区，像是摩诃菩提寺那情僧的修行法门，白素贞就听都没听过。 正要细问，九天玄女就已经牵动祥云，将众人带回迎仙殿之中。 孙悟空与道然落座，九天玄女作陪，瑶池的其他仙女则只能作为侍女站在一旁。 酒过三巡，该上蟠桃了。 原本这种场面，应该由红衣仙女这位大总管亲自将蟠桃送上，这才符合瑶池待客的规矩。 只是在孙悟空出现之后，这位七仙女的大姐就一直处于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状态。当初孙悟空将她们七个仙女定住，将整个蟠桃园祸害干净，让她们几个成了天庭的笑话。 更要命的是，这猴头不仅没有被送上斩仙台，反而成了斗战胜佛，闹天宫闹地府，成了这猴子最有名的事迹。 红衣仙女知道，自己将一辈子成为孙悟空故事里面那个倒霉的配角。现在有新的修行者得道成仙，总要问起天庭的往事，而红衣仙女就会变成“那个被齐天大圣定住了的女人”。 这莫大的耻辱，就像是刻在心头上的伤口，每次扒开都在流血。一切都是因蟠桃而起，而现在，竟然还要让自己去给仇人送蟠桃？ 红衣仙女只觉得心头有一把火在烧，烧得她失去理智。 红衣仙女捧着两个蟠桃，突然冷笑一声：“泼猴，还想吃桃子？！” 说完，红衣仙女带着蟠桃离开了迎仙殿。 片刻之后，红衣仙女再次回来，手上依旧捧着两个蟠桃。但她并没有给孙悟空送去，而是将躲在一旁的白素贞喊了过来。 “蟠桃是你摘的，你给贵客们送过去。”红衣仙女吩咐说。 白素贞现在哪里敢出现在道然面前，连忙推脱：“这样不合规矩。” “等你什么时候在瑶池这里入了仙籍，再来跟我说规矩。”红衣仙女不屑地说。 白素贞在瑶池只是个临时打杂的身份，不知道要积累多少功劳，才能正式成为瑶池的一员。这也是红衣仙女特别容易拿捏白素贞的原因，只要她这位大总管一句话，就能将白素贞驱逐出去。 白素贞无奈，此时可没有九天玄女可以帮她撑腰。 白素贞低着头，捧着两颗六千年蟠桃来到宴会上，尽量不动声息地将蟠桃送到孙悟空和道然的面前。 道然见了白素贞，正要开口跟他说话，却看到白素贞朝他眨眼又摇头的。道然笑了笑，没有再为难这个朝思暮想的女子。 反正以后还有很多时间，道然也不急着一时。 白素贞松了一口气，连忙退下。 孙悟空看到两颗六千年的蟠桃被送上来，还嫌弃地说：“玄女娘娘未免太小气了，难道我吃不得九千年的蟠桃么？” 九天玄女却瞪了孙悟空一眼说：“九千年的都被你吃光了，你还好意思嫌弃？” “哈哈，竟然还没长出来吗？早知道当初救活人参果树的时候，就让观音菩萨来瑶池撒上一点杨枝甘露。”孙悟空笑道。 当初西游之时，孙悟空一棍打断了人参果树，全靠观音菩萨的杨枝甘露才将这天地灵根救活，想来这杨枝甘露对蟠桃树也会有不错的效果。 “你这猴头嘴上说得轻巧，你成佛这么久了，真要有心早就将杨枝甘露给送过来了。”九天玄女骂道。 这确实是孙悟空理亏。 当上斗战胜佛之后，找观音菩萨要点杨枝甘露并不难，但他一直没想到，因为他心里就没将祸害蟠桃园的事放在心上。不过今天他来瑶池，早知道会被旧事重提。 现在听九天玄女这么说，孙悟空便拍了拍道然的肩膀说：“你也知道，我个那群和尚聊不到一块，平时都住花果山，上哪给你要杨枝甘露呢。不过今天嘛，有我这小师弟在，杨枝甘露也不一定拿不出来。” 九天玄女看了道然一眼，惊讶地说：“这位道然法师还未修成正果吧，竟然就得观音菩萨赐予杨枝甘露？” 孙悟空得意地说：“什么赐予，是菩萨亲自送的。他不仅有杨枝甘露，还有弥勒佛的人种袋，接引佛祖的莲灯……就差将整个大雄宝殿拆下来塞给他了。” 道然连忙说：“斗战胜佛，没那么夸张。” 杨枝甘露是有的，但什么人种袋和莲灯，这个是真没有。弥勒佛和接引佛倒是将宝贝送过来让他挑，但这两件佛宝都不是道然能动用的，当然是直接送回去了。 法海带过来的一堆佛门法宝，道然也只挑了几件，剩下的都是各种天材地宝灵丹妙药。 九天玄女白了孙悟空一眼，骂道：“你这泼猴又在信口胡言，成了佛还是这般口没遮拦。” “这怎么是信口胡言呢？你难道不知道，前几天大自在天入侵灵山吗？”孙悟空问道。 不过这话刚说完，孙悟空就挠了挠脑袋说：“哦，我忘了，瑶池一日，灵山一年，对你来说，或许连片刻都不到。” 九天玄女皱眉问道：“大自在天怎敢入侵灵山？不怕被佛祖镇压？” “这就说来话长了……”孙悟空将末法时代与天魔入侵灵山的始末仔细说完，听得九天玄女满脸震惊，没想到佛门竟然出了这种惊天动地的大事。 不过听完孙悟空所说，九天玄女对道然自然就要另眼相看了。这小和尚，肩负着佛门振兴的重任。 虽然困难重重，但只要成功，将比当年西游的功德更大，立地成佛是板上钉钉的事。 不过，九天玄女也并未故意讨好道然。 佛门与魔道之争，与瑶池关系不大。西王母是女仙之祖，成道之时佛祖和大自在天都还没出生呢。有西王母在，就算大自在天成了魔佛祖，瑶池也是一切照旧。 道然前途光明，九天玄女也只是跟他平辈而交，瑶池用不着可以讨好一位未来的佛。 聊了半天，孙悟空随手拿起桌子上的蟠桃，正要咬上一口。但孙悟空突然停住，然后仔细地嗅了嗅蟠桃，最后竟然动用了火眼金睛。 只见孙悟空眼中金光一闪，随后便将蟠桃扔到地上，大声质问道：“这蟠桃是怎么回事？” 道然仔细一看，孙悟空扔到地上的蟠桃竟然是烂的，里面的果肉早已腐臭发黑。只是刚才被什么法术所掩盖，如今一扔，顿时就现了原形。 道然伸手抓向第二颗蟠桃，用力掰开，果然也是一颗烂桃。 孙悟空跳到桌子上，“哼，玄女娘娘，瑶池未免也太小气了吧，用两颗烂桃来招呼我们？” 九天玄女也变了脸色，一挥衣袖吹出片缕清风，将两颗腐烂发臭的蟠桃吹成粉末。这法术看得道然心中感慨，这些成名的神仙果然都是手段不凡之辈。 这法术看似没有半点威势，但能将两颗桃子吹成粉末，若是吹在血肉之躯上，恐怕结果也是一样。 “刚才是谁送的蟠桃。”九天玄女沉声道。 不一会儿，白素贞就被带到了众人面前。但此时的她已经被一根金光灿灿的绳索捆住，全身法力都遭到封禁。 将她绑着上殿的红衣仙女说：“娘娘，白素贞带到，正是这个贱婢偷换了蟠桃。” 白素贞连忙说：“我没有，请玄女娘娘明鉴。” “这蟠桃是你摘下来的，又是你送上来的，不是你换的还有谁呢？”红衣仙女质问道。 九天玄女听了，问白素贞说：“红衣所言，可有虚假？” 白素贞连忙说：“娘娘，蟠桃是我摘的，也是我送上来的，但我绝对没有调换。” 红衣仙女连忙说：“回禀娘娘，这贱婢有个蛇妖妹妹，只剩下十几年的寿命，她就是为了给妹妹续命才会到这瑶池来。她来瑶池也有数日，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恐怕她妹妹已经时日无多，所以才会铤而走险将蟠桃换掉，或许可以去她的住处搜一搜，说不定蟠桃就在里面。” 九天玄女皱了皱眉头，这种家丑她是不愿意在孙悟空面前暴露出来的。但那两个烂桃子已经将孙悟空给得罪了，今天要是不给他一个交代，以孙悟空的性子可不会就此罢休，定会闹出更多的麻烦。 因此，九天玄女叹了口气说：“自作孽不可活，道然法师，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如今听到九天玄女询问，道然顿时明白过来，这是有人陷害白素贞。即使不知道这陷害的动机，但犯人很显然就是眼前这个红衣仙女了。 九天玄女早已发现道然与白素贞的关系匪浅，再加上刚才两个烂桃子的失礼，才会主动邀请道然来处理此事。 只有这样做，才能显得瑶池大公无私，才能让道然和孙悟空有面子。 道然也是人情练达之辈，很快就明白了九天玄女的意思，便走到红衣仙女的面前，问道：“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红衣仙女不知道为什么九天玄女会让道然来审问，但她也不敢违背九天玄女的命令，听到道然询问，连忙说：“当然是真的，蟠桃是她摘的，也是她亲手送上来的。她也确实有个妹妹命不久矣，这些都是真话，我可以对天发誓。” 对天发誓当然没问题，因为这些确实都是真话，只是红衣仙女避重就轻，将自己中途将桃子换了的事情隐瞒下来。这种说一半真话的手段，就算用法术来分辨也只能得出真话这个结论。 红衣仙女自信满满，觉得自己的回答无懈可击。 但道然听了，却斩钉截铁地说：“不，你一定在撒谎。” 红衣仙女惊讶地说：“这位法师，你没有证据，怎能信口胡言？” “不需要证据，因为她不会将烂桃子送到我的面前。”道然说。 “你……你这还讲不讲理了？”红衣仙女被道然气得脸色通红，原以为而和尚有什么高论，谁想到是不讲理。 道然却笑道：“怎么不讲理了，白素贞是我的姐姐，我两共过生死，她又怎么可能会害我。她要蟠桃为小青续命，又何须去偷，直接问我要就行了，只要我有的东西，又怎会对她吝啬？ “所以，你刚才所说的偷换蟠桃的动机根本就不成立。” 道然原本还有点担心白素贞真的偷了蟠桃，毕竟在上辈子的故事里面，白素贞可以为了许仙这个废材去偷金丹，那为了小青偷蟠桃似乎也很有可能。 但转念一想，白素贞不可能会将烂桃子送到他的面前，连个提示都没有，这毫无疑问是白素贞遭人陷害了。 虽然不知道这红衣仙女跟白素贞有什么恩怨，但谁敢欺负她，道然就绝不会轻饶。 “玄女娘娘，还请你主持公道，还我姐姐一个清白。”道然说。 第239章 回千灯河 其实，红衣仙女的计划是很完美的。 并不是她做得有多天衣无缝，而是因为她的身份。七仙女是西王母亲自点化成仙的，论关系她们就是西王母的养女，或者养了许多年的爱宠。 九天玄女就算明知道她在陷害白素贞，但她也不会当着孙悟空的面让红衣仙女受罚。这是亲疏问题，也是面子问题。 西王母也好，九天玄女也好，并不是道德成仙，而是靠着修为以力证道那种。而这种神仙，更接近凡人的处事方式，而不是那种道德无瑕完美无缺的存在。 委屈一下白素贞又如何？ 区区一只凡间小妖而已，在九天玄女看来实在不止一提。 这也是红衣仙女的依仗，她可以恶心了孙悟空，然后找个替死鬼来搪塞过去。 孙悟空难道还会因此再闹一次天宫？ 西游之后，那一只敢捅破天的猴子已经成佛了。 只可惜，红衣仙女千算万算，没算到孙悟空旁边这位小和尚跟白素贞的关系。 当白素贞只是个无关重要的小妖时，红衣仙女可以让她当替死鬼，没人会替她出头，也没人会在意真相。 但当白素贞成了道然的姐姐，她的身份就变了。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西王母可以点化自己的随身衣物成仙，七仙女本事不怎么样，但在瑶池地位极高。 同样的道理，当白素贞有了一位肩负振兴佛门重任的弟弟，那她就不再是普通的小妖，红衣仙女陷害她的时候，需要对抗的就是道然这位佛门新贵。 而红衣仙女似乎还没想明白，听到道然为白素贞解释之后，竟然还敢继续狡辩。 “娘娘，你不要相信这小和尚的信口胡言啊，一定是这贱婢将蟠桃偷偷换了，只要去她的住处找一找就能证明了。”红衣仙女大声地说。 道然看到这女人竟然还不死心，便将手伸入长袖之中，取出一支有着华丽花纹的尖角，对红衣仙女说：“这是谛听换下来的角，谛听你应该知道，当年就连六耳猕猴都骗不过这只神兽。这支独角有明辨是非的功效，你敢不敢回答我一个问题，那蟠桃是不是你自己换了，然后栽赃陷害？” 红衣仙女看了一眼道然手中的谛听之角，她在瑶池这么久，也是识货之人，一看就知道这支独角来历不凡。谛听是地藏王菩萨座下神兽，这小和尚又肩负振兴佛门的重任，连杨枝甘露都有，地藏王菩萨赐予他一支谛听角似乎也很合理。 这么推测，这独角很有可能是真货。 红衣仙女怎么敢跟道然打赌，只能期望九天玄女会帮她说话，连忙哀求道：“娘娘……” 然而，九天玄女却打断了红衣仙女的话，冷冷地说：“你难道以为自己所做的事没人知道吗？白素贞从一开始就没离开过。” 九天玄女是没注意到蟠桃什么时候被掉包，但从一开始她就注意到道然与白素贞有着特殊的关系，所以一直有关注白素贞，确认她从未离开过迎仙殿。 再加上九天玄女对红衣仙女的了解，根本不需要更多的证据，谁在撒谎一眼可知。 红衣仙女总算明白过来，道然的身份太高，高到足以让九天玄女将她放弃，顿时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她所依仗的身份，在九天玄女面前实在不值一提。 九天玄女看到红衣仙女这个表情，心中多少有些不忍，毕竟是相伴多年的老熟人，也不想将她逼上绝路。 因此，九天玄女说：“红衣，你自己去王母娘娘那里领罚。至于这位白姑娘，我做主，以一颗六千年蟠桃作为补偿，不知道然法师觉得如何？” 此事的关键还是道然，如同他不愿意追究，那一切都好说。 道然并没有马上答应，而是问白素贞说：“姐姐，这样的处置，你满意吗？” 白素贞原本呆呆地站在一旁，不管是九天玄女还是孙悟空，都是她无法高攀的大人物，就连那个红衣仙女都能一句话将她赶出瑶池。 但就因为道然站出来支持她，红衣仙女的命运反而掌握在她的手上了。白素贞没看那红衣仙女一眼，只看着道然说：“无所谓了。” 道然朝白素贞点了点头，然后对九天玄女说：“多谢娘娘还我姐姐一个公道，这份杨枝甘露聊表谢意。” 道然从长袖之中拿出一个小瓶子，可能只有指头大小，但九天玄女却是珍而重之地接过。 哪怕只是一滴杨枝甘露，也能将人参果树直接救活，就连丢掉的果子都能重新长回来。这一小瓶，怎么算有好几滴，只要运用得当，让蟠桃园恢复之前的生机完全没有问题。 但九天玄女接过这瓶杨枝甘露之后，心里却为红衣仙女叹息了一声。 这礼物不仅仅是道然给瑶池的台阶，也是压在红衣仙女头上的枷锁，瑶池若是对她轻拿轻放，那就没脸收这瓶杨枝甘露。道然要用这份重礼，让红衣仙女受到最重的责罚。 九天玄女心想：“这小和尚，比那泼猴都难对付，真不简单啊。佛门有此后起之秀，说不定真能熬过这末法时代，再次振兴。” 九天玄女不能拒绝这份礼物，在接过杨枝甘露之后，郑重地对道然说：“道然法师放心，此事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阿弥陀佛，多谢玄女娘娘。”道然客气地说。 虽然只是一场小插曲，但气氛是回不到最初的模样，孙悟空也不耐烦这种尴尬的宴会，没说几句便散了。 道然也没有在意，他今天来瑶池，本来就是为蟠桃和白素贞而来，如今蟠桃肯定是到手了，他也不想跟瑶池的仙女们浪费时间勾心斗角。 宴会一散，道然便迫不及待地找到白素贞。 “姐姐，终于可以跟你说上话了。”道然高兴地说。 白素贞看着道然，又欣慰又关切地问：“刚才斗战胜佛说大自在天率领天魔攻打灵山，你可有受伤？” “大自在天可是我三师父，他又怎么会伤我呢？”道然笑着说。 白素贞连忙伸出手指按在道然的嘴上，提醒说：“可别乱说，如今你是重振佛门的希望，若是自称魔门弟子，灵山诸佛一定会怪罪的。” 道然顺手抓住白素贞的白嫩小手，安慰道：“姐姐你不用担心，这事灵山上下已经无人不知了。”。 “总之就是不许乱说，你……你快放开我的手。”白素贞表情严肃地说。 “好，姐姐你不喜欢，我不说就是。” 话题可以不聊，但手是肯定不放的。白素贞挣了几下也没能挣脱，只能无可奈何地白了道然一眼。 “姐姐，这次我来瑶池，就是希望你跟我一起下凡。这次重振佛门任务重大，我需要姐姐帮我。原本我还担心误了姐姐的前程，现在看来，瑶池也并非什么好地方，姐姐不如跟我一起下凡，完成这份大功德，到时候一定能修成正果。” “你想让我出家当尼姑吗？”白素贞笑道。 白素贞语气中没有半点拒绝的意思，她来瑶池只是为了小青，如今续命用的蟠桃已经拿到手了，她也不想继续留在这里。 她与道然早已是生死与共，怎么可能会不帮忙呢。 “倒也不需要出家当尼姑，我在上灵山的路上认识了一位摩诃菩提寺的和尚，听说摩诃菩提寺里面有供奉天女的……” 道然给白素贞说着观行月这位情僧的修行法门，听得白素贞小嘴微张，脸色绯红，真是明艳不可方物。道然只觉得害羞时候的白素贞比瑶池任何一位仙女都要漂亮，简直令人惊艳。 只可惜，这里是瑶池啊，要是还在千灯河的画舫里就好了。 白素贞被道然说得脸红耳热，实在不敢再让他胡闹下去，连忙说：“大自在天说过，佛门到了末法时代。你要振兴佛门，究竟准备怎么做？” 道然也知道环境不对，便也收起了调戏之心，认真地说：“我也不知道，佛祖并未给我什么明确的要求，反而让我一切随缘。既然如此，我便顺着自己的心思来。我觉得，不管佛法要如何宣传，先让人填饱肚子总不会错。” “佛祖能观过去未来，既然他如此信任你，那你一定可以完成这个重任。不管你想要怎么做，我一定会全力支持你的。”白素贞说。 “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回去吧，先让小青将这蟠桃吃了，我们再慢慢商量。” 道然一挥手，招来大片水波，将自己和白素贞都托了起来。 “姐姐，之前都是由你来架云，这一次，就让我来。只不过，我这苦海渡的法术初学乍练，控制得不太好，你可要抓紧我。” 白素贞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道然伸手揽住纤腰，两人身体紧贴，朝着凡间飞去。 ………… 大周京城，千灯河畔。 道然离开不过数月时光，千灯河两岸却已经大变样。荒废的天地已经开垦完毕，画舫的姑娘们都已经各自成家，住进了新起的房子里面。 姑娘们有些招了赘婿，有些嫁了人当妾，也有些索性不嫁人，几个姐妹住在一起。不管选哪一种，她们都是共过患难的好姐妹，不管遇到什么难题都是相互帮助，齐心协力渡过难关。 在神秀的邀请下，展昭他们经营的孤儿院也搬到了千灯河这边，有展昭和左万里这两位曾经的金牛卫帮衬，再加上祝威组建的商会协助，千灯河已经恢复到当初的热闹，每天千灯河都是车水马龙，各种做买卖的人进进出出，成了一处宝地。 道然离开之后也不是没有人打过千灯河的主意，但大人物不敢动手，小角色轻易就被打发了。 没了阻碍，千灯河的发展就更快了。 道然搂着白素贞，在千灯河上飞了一圈，看到当初那烟花之地发展成这样，也很有成就感，这里最少有他一半的功劳。 “看来，之前种下的种子已经开始发芽了。若是先在这千灯河上传播佛法，姐姐你说是不是事半功倍？”道然在白素贞的耳边问道。 白素贞感受着耳边的热气，虽然羞涩，但这一路飞来都被道然抱着不放手，她也认命了。 “千灯河虽然富庶，但距离你所说的人人能吃饱还差不少呢？你莫非准备用法术养活这些凡人，让他们不用劳作，每天只吃斋念佛吗？”白素贞一针见血地说。 光念经是没用的，就像是杭州灵隐寺的和尚，早课晚课他们也没落下，但正因为靠着坑蒙拐骗发家致富，平日不事生产，结果养出来的全是假和尚。 这也是佛门到了末法时代的原因，他们吃斋念佛不再是为了佛法，而是为了钱。而因为利益所需，这些和尚们就会对佛经进行各种“合理解读”，他们不是为了研究佛法，而是为了让那些信徒们听了更加主动地掏钱。 这种出发点就错误的“解读”，时间一长就会将佛经的内容彻底歪曲。 “我当然不会用法术来养活他们，但我会给他们机会，让他们可以靠双手吃饱饭。一步一步慢慢来，我们有的是时间。”道然说。 水光收敛，两人落入当初那艘龙首画舫之中。 这画舫如今已经成了千灯河的禁地，寻常人只可远观，决不允许登船。 道然和白素贞刚刚上传，阵法就有所感应，神秀眨眼间便出现在两人面前。 一看到道然，神秀就惊讶地说：“师父，你怎么回来了？难道短短几个月，你就修成正果了？！” 神秀确实有点震惊，道然明明是上灵山修行，不得长生不会下山。结果自己都没开始想念道然呢，他竟然就回来了，灵山修行真的有这么轻松吗？ 短短几个月就修成正果了，佛法修行有没有这么儿戏啊？ “哪有这么快能修成正果的。”道然回答说。 神秀听了，松了一口气，他佛心总算在最后关头稳住。 但道然下一句话直接粉碎了神秀对修行的理解。 “修成罗汉最少还得两三个月呢。”道然说。 神秀：…… 阿弥陀佛，这根本就不是人话。 “好了，不说发话了，玄机子呢？”道然问道。 “师父，你来晚了，玄机子道长在两个月前便已经仙逝了。”神秀叹息说。 道然上灵山前后也有两三个月，又去了瑶池一趟，虽然没停留多久，但凡间加起来也有大半年。玄机子本来就因为氪命卜算命不久矣，能撑到两个月前都算她修为不差了。 “唉，还是要去地府跑一趟，这事没她帮忙还真成不了。”道然说。 “可是，玄机子道长已经仙逝这么久，恐怕已经投胎了吧。”神秀说。 “没事，玄机子一辈子泄露天机太多，死了肯定要下地狱的，没那么快可以投胎。”道然一本正经地说。 第240章 敲骨头卜算之术 被人惦记着的道然此时正躺在千灯河画舫的软床上，舒服地伸着懒腰。 他是好久没睡得这么舒服了。 成为修行者之后睡眠变得不那么重要，在灵山修行的时候，道然就没合过眼。直到回到凡间，嗅到那烟火气息，道然才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属于凡人的一面浮现，道然变得疏懒，变得怠惰，像是这样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变成了很寻常的事。 但这也不能完全怪道然，因为他现在没办法勤奋。 他的法力已经凝练到某个关键阶段，距离凝聚佛门金身可能只剩一步之遥。这时候，他要是再认真修行，恐怕很快就会以力证道，成为佛门罗汉。 到时候，长生者不得久留凡间，振兴佛门就成了笑话。 什么也没做成，反而修成了正果，灵山诸佛恐怕会联合起来将他镇压了，而且是脑袋和四肢分开镇压那种。 不过悠闲日子今天也该结束了，因为白素贞前几天跑去接小青了，约好了今天在千灯河相见。 道然也已经准备了好给小青续命之物，就等这条憨憨笨蛇回来了。 只是道然没想到，自己才刚起身，房门就被人直接撞开，一个青色的身影冲进来，扑进了道然的怀里。 “哇，道然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小青哭得眼泪鼻涕都流出来。 道然无语，要不是他如今法力高强，差点被小青给撞断肋骨，这小蛇几个月没见，也变厉害了。 眼看道然衣服都要被小青扯下来了，白素贞很不高兴地揪着小青的耳朵，将她拉起来说：“小青！我说了，男女授受不亲！” 小青吃痛，连忙说：“姐姐，我知道啦，快放开我，我都记住了。” 白素贞没好气地说：“你都记住什么了？！你要是记住了，怎么会这么失礼？” 小青鼓着腮帮子说：“我记得很清楚，姐姐你说男女授受不亲，女的不能随便脱衣服，身子不能让男人看见，更不能让男人乱碰，除非是自己的夫君。” “那你还抱着别人不放啊？你这是明知故犯。”白素贞瞪着眼睛说。 小青委屈巴巴地说：“可是，姐姐你也说，凡间的女子为了清白，要是被人看了身子，就只能嫁给那个人了。他都将我身子看过好多遍了，我也只能嫁给他了，所以抱着又有什么关系？” “你说什么？”白素贞震惊地问，然后望向道然。 道然：…… 这条笨蛇，还是让她轮回算了。 ………… 阴曹地府，石压地狱，玄机子的魂魄就在其中。 “那小子，现在应该在灵山逍遥快活吧。”玄机子从一团烂肉之中恢复过来，感慨着说。 她的身体是一团烂肉，刚刚蠕动着将脑袋重新长出来，发出这么一句感慨。 道然猜得没错，玄机子因为生前泄露天机，被送到地狱受刑。这石压地狱就是一个巨大的磨盘，高耸入云的巨大石碾会不断碾压上面的鬼魂。 你可以选择全力奔跑，但石碾永远会在身后追着，一旦你累了停下来，就会被毫不留情地碾压过去。 每一次都是粉身碎骨，血肉模湖。运气不好的，还会跟别的恶鬼血肉混在一起，自己的脑袋很有可能跟别人的屁股混成一团。 不过玄机子不用这么惨，马三就是石压地狱的狱卒，对老熟人当然是有所优待。虽然不能让玄机子脱离苦海，但还是可以帮她划定一个小区域，不用跟其他恶鬼挤成一团。 玄机子也懒得跟其他恶鬼那样逃跑，就算跑到筋疲力竭，还是要被石碾压成粉碎的，最多只不过是延长一点时间。别人被碾五次，你可以变成四次。 虽说积少成多也不错，但在满地的烂肉断骨，那感觉跟沼泽地里塞满铁丝网一样，走一步都能让人遍体鳞伤。 所以，玄机子选择了躺平。 碾压就碾压吧，不挣扎了。 这个时候，玄机子倒是很感激道然，当初让她占卜的大部分都是天气。正因为这种天机泄露了也无伤大雅，所以她的刑期只有百来年，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只不过，这样朴实无华反复被碾死的日子只过了几天，玄机子就开始感觉有点不对。 即使困在地狱之中，玄机子的卜算本事并没有完全消失。相反，在尝试过氪命卜算，寿命只剩下短短几个月之后，玄机子对卜算之道的理解反而更深了一层。 在一次次被石碾压死之后，玄机子对地狱的感受也更深，这份联系让她对整个地府的暗流有所感应。似乎有什么重大的危机正在酝酿，随时会将整个地府都毁灭。 “可惜了，我的龟甲铜钱都不在，不然我或许可以起上一卦。”玄机子叹息着，望向四周的血肉地毯，这破地方哪来的龟甲和铜钱呢。 但很快，玄机子灵机一动，然后兴奋地说：“不对，还可以用这个。” 说完这句，玄机子马上跑出了马三为她划定的“单人间”，冲向了那片恶心的血肉地毯。 每一块被碾碎的血肉都在蠕动着，只是无数人的尸骨混合在一起，你的头皮连着别人的下巴，这人手指插在那人的天灵盖上……想要分开相当困难。 也只有玄机子这种住单间能够在被碾死之后迅速复活。 玄机子对这恶心的血肉毫不在意，伸出双手在恶心的肉糜之中翻找起来，很快就从里面挖出两块骨头。 一块是髋骨，一块是颅骨，都是残破不堪，有无数血丝肉糜粘在上面，而且这些零碎还在不断地生长。 如此令人恶心的画面，玄机子却看得异常认真，但不等她看出所以然来，地面就传来剧震，耳边听到隆隆巨响。 玄机子转身一看，那高耸入云的巨大石碾已经现出了轮廓，新一轮的碾压就要到来。 玄机子连忙将两块骨头扔下，跑到自己的单人间范围，然后在撕心裂肺的剧痛之中被压成碎片。 地狱的折磨，不会因为你突然有了感悟就停止。 哪怕你突然顿悟成佛了，天道法则也会让你将惩罚全部挨过了，才能让你飞升灵山。 当然，地府这些人给开后门的不算。 玄机子心有所感，但也逃不过被碾死的酷刑，但当她浑身痛得发抖地爬起来时，便又迫不及待地冲向那满地糜烂，在烂肉和断肠中翻找骨头。 这一次，时间比较充裕，玄机子整整挖出来五块完整的骨头，但还是跟刚才一样，刚看清楚上面的纹路，玄机子又死了一次。 第二次第三次，玄机子依旧死得惨烈，但她眼神却越来越亮。因为她发现了，这些骨头可以替代龟甲与铜钱的作用。 本来，最古老的卜算之术，就是通过烤骨头和龟甲，通过上面的纹路变化来判断吉凶。 骨头本来就是通灵之物，人骨更是如此。 别看大家都已经死了，但落在地狱里面，他们就是有血有肉的，骨头也跟原版没什么不同，照样能用。 但光有骨头还不够，卜算是需要仪式的，就像是别人掉地上的铜钱没办法看出卦象来，地上随便捡点骨头也没用，需要通过特殊手法创造出可以卜算的卦象来。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烤火，亲自生火，亲自烧烤，就能从骨头上的纹路得到答桉。 但玄机子身在地狱，吃喝都不存在，哪来的火呢？ 玄机子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在被石碾弄死十几次之后，她有了一个想法。 再一次从自己的单人间里冲出，玄机子将一个刚刚重生完毕的死人头抓住，一把拔出来，扔到自己的单人间里面。 那个刚刚重生的人头咆孝着说：“你要干什么？！快把我的脑袋放下！” 玄机子却没管管他，回到单人间的时候，抡起另外一根大腿骨，狠狠地敲在这个死人头上。 这一棍，玄机子用尽全力，将那死人头敲得鲜血飞溅。 惨叫声响起，玄机子却没有半点动容。她可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见过无数因为蛊虫实验而死状惨烈的尸体，区区一个死人头根本不值一提。 大腿骨一次又一次地敲打在这个死人头上，终于大腿骨跟这死人头的天灵盖同归于尽。在骨头碎裂的声音之中，玄机子正要伸手扒开头皮，看看这天灵盖碎成什么样子，但在这个时候，石碾又来了。 “晦气！”玄机子一脚将这已经开颅的死人头踢了出去。 石碾已经到了，自己也要粉身碎骨，玄机子可不能让这死人头留在自己身边。不然等她被碾碎的时候，这死人头就跟她的血肉混在一起了。 恶心倒是其次，关键是会严重影响她的重生速度。 粉身碎骨然后重生，再去这些血肉之中挖出骨头，念念有词地将其敲碎，希望能够在石碾再次到来之前，解读出自己想要的卦象。 这就是玄机子想到的办法。 烤火也好，敲骨头也罢，只不过是一个仪式，只要是卜算者创造出来的随机值，都能达到卜算的效果。 只不过玄机子对这种断骨卜算并不熟悉，加上身处地狱，根本没有时间静心研究，所以进展非常缓慢。 过了一段时间，就连地府的鬼差都流传着某个传说。说是石压地狱里面，有个女鬼疯了一样屠杀其他受刑的恶鬼，估计是被人始乱终弃了，所以看谁都像负心汉，对着无辜的邻居们疯狂输出。 故事是传开了，马三都忍不住找机会问玄机子，想知道她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玄机子却半解释也没有，而是云澹风轻地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这群恶鬼跟我一样在地狱里受刑，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你们鬼差难道还心疼？” 马三无言以对，地府没有律法规定不许地狱中的恶鬼自相残杀，因为大部分的恶鬼光是受刑就已经筋疲力尽，根本没力气找别人的麻烦。 也只有玄机子这种天赋异禀的，在粉身碎骨之后，还能强忍着深入灵魂的折磨来锤别人的骨头。 就在马三无奈离开的时候，玄机子突然问道：“小三子，今天地府的陆判是不是来过地狱视察？” 对于小三子这个称呼，马三倒是没什么感觉。他现在已经彻底变成八九岁孩子的模样，经常会被人当成小孩子。 “陆判大人今天确实来过地府，但没来石压地狱啊，道长你是怎么知道的？”马三好奇地问。 玄机子露出一个笑容，对马三说：“哈哈哈，果然没错。我猜五天之后，你们鬼差里面有人要被打入油锅地狱，不管我猜没猜对，五天之后告诉我答桉。” 身在地狱，竟然还能笑得出来，马三摇了摇头，实在搞不清楚玄机子在想什么，不过只是打听这点消息，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五天之后，马三找到玄机子，对她说：“没有鬼差被打入油锅地狱，但今天油锅地狱那边有人越狱，有鬼差差点被弄成替死鬼了。” 玄机子将手上的骨头棒子扔掉，用满是血腥的手指摸了摸下巴，认真地思考起来。 过了一会儿，她又对马三说：“明天一早，你应该会被喊到阎王殿，阎王和陆判找你有事，估计是跟道然那和尚有关。老规矩，明天告诉我猜得对不对。” 又过了一天，马三再次来到石压地狱，惊喜地对玄机子说：“道长你真的猜中了，今天阎王爷告诉我，恩公的寿元恢复了。似乎是大自在天解除了恩公的生死簿限制，陆判大人马上就给恩公恢复了本来的寿数。” 玄机子这次并没有太过惊喜，点了点头之后，又开始疯狂地屠戮自己的邻居。 皇天不负有心人，在不知道锤爆几个死人头，又不知道被碾死多少次之后，玄机子终于抓住手上的颅骨碎片发出得意的笑声。 “哈哈哈，没想到，这都能算得出来，我真是个天才。” 玄机子将手上的骨头随意一扔，大声地呼叫马三。 不一会儿，马三便出现在玄机子的面前。 “道长，唤我何事？”马三问道。 “有大事，你必须找到道然，告诉他最近不要来地府帮我还阳，千万不要来地府，否则会有大麻烦。”玄机子郑重其事地说。 “恩公会有麻烦？”马三露出紧张的表情。 “是的，我这次算得很清楚，让他不要来地府，最少近期都不要来，否则必定有大麻烦，很有可能是性命之忧。”玄机子郑重其事地说。 要说这世上马三最在意的是谁，那绝对是道然。道然是世上第一个关心他帮助他的恩人，要不是道然之前寿元将尽，马三也不会离开他身边。 当下也顾不上自己还有职责在身，马三直接脚踩三股叉飞出了石压地狱，朝着六道轮回飞去。 他要去灵山，通知道然这个重要的消息。 第241章 鬼门关开不了 道然很平静，又很理直气壮地将自己照顾小青的细节告诉白素贞，就真的是在照顾一个巨婴，除了不用喂饭之外什么都要操心。道然是真的问心无愧，诚实得连系统都找不到任何虚伪地地方给他刷奖励。 白素贞听了之后非常感动，然后将小青的小屁股抽了一顿。 小青委屈巴巴地说：“姐姐你变了，道然回来之前你从来不会打我的，这个男人一回来你就变心了。” 道然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几个月时间，小青究竟都学了什么啊。 白素贞更气，差点连真身都现出来。 最后还是道然将那六千年的蟠桃塞到小青的嘴里，房间才安静下来。 “快吃。”道然对小青说。 小青咬了一口，然后满脸嫌弃地说：“这桃子太甜了。” 看来猪八戒的口味是大众口味，王母娘娘的桃子确实不怎么好吃。 “你就当是药，将桃子吃完。”道然说。 小青听话地将这颗齁甜齁甜的桃子吃完，没过多久就开始大叫起来：“好厉害，我的法力在不断翻腾，就像是修炼很久一样。” 白素贞连忙提醒说：“别浪费时间，这是六千年一熟的蟠桃，足够补全你的气血亏空，感觉运转你的功法，将蟠桃的灵力吸收。” 小青听了，震惊地说：“这就是王母娘娘的蟠桃？姐姐你这么快就拿到了，不是说要等好几年才有机会吗？” “多亏了道然。”白素贞说，然后感激地看了道然一眼。 感谢的话刚要说出口，小青就看到道然从长袖中拿出一块拳头大小黄橙橙的印鉴，放到了她的脑袋上。 “别说话，快修炼搬山诀。”道然说。 “这么小的石头没用啊，我最近都要顶着最少一万斤的石头才有效果了。”小青得意地说。 道然微微一笑，朝那印鉴打出一道金色佛光。 小青顿时感觉头顶一沉，差点将她给压得趴下。 “这是用五指山的碎片炼制成的法宝，重量可不一般。”道然解释说。 去灵山一趟，道然收获颇丰，不过他也没有大包大揽将灵山诸佛送来的宝贝都收下，只挑选了一些自己能够用得上的。首先是一件看似简单，实际上弥勒佛用类似人种袋的材料炼制而成。 除了防御力极高之外，还有须弥纳芥子的功能。 穿越这么多年，终于得到一件空间装备了，当时道然差点激动得哭出来。 除了僧袍之外，就是杨枝甘露，专门为了换取王母娘娘的蟠桃，原本是准备来给小青和玄机子续命，只是没想到玄机子这么快就没了。 这五指山碎片炼成的法宝则是道然用来护身的，上辈子看神话故事，印象最为深刻的就是番天印，在看到这五指山印的时候就毫不犹豫选了。 现在用来给小青修炼搬山诀，最适合不过。 蟠桃的效果不同凡响，小青修炼起来事半功倍，外人看着都能够感受到她的法力在不断沸腾。 道然眉心一阵蠕动，漆黑的灭世之眼睁开，扫视着小青的身体，将她身体的变化完全收入眼中。 说来有趣，这灭世之眼竟然没有被万法归一妙莲经所同化，不仅仅保留下来，更因为道然的法力提升而变得更加厉害。道然后来问过佛祖，得到的答桉是，这灭世之眼也是纯正的佛门功法。 因为，这是大自在天作为佛所修行的唯一根本之术，是最为极致纯粹的魔念凝聚而成，然而物极必反，当魔门功法到了极致，便是另一种佛。与灭世之眼相比，涂灰外道那些似是而非法门只能算是邪门歪道。 道然是不太理解这种分类方式，但不管这灭世之眼看起来有多邪门，但这依旧是佛祖认证的佛门功法。 通过灭世之眼，道然能够看到小青亏空的身体正在迅速恢复，因为化形丹而产生的暗伤也在迅速恢复。很显然，蟠桃已经治愈了小青的伤势，彻底解决了她的寿命问题。 只可惜，小青的修为还是太低了，即使一口气修炼了三天三夜，等到她修炼完毕，蟠桃大部分的药力还是浪费了。 幸好人参果和蟠桃这种宝贝都不会吃撑，就是即使你消化不完，浪费大半的药力，但对身体也不会有任何害处。即使是凡人吃了，最多就是暴殄天物，却不会直接被撑爆身体。 “姐姐，我感觉身体好舒服，力气大了好多倍！”小青围着白素贞蹦蹦跳跳，兴奋至极。 白素贞却不敢大意，抓住小青的手就导入一道法力，仔细地检查着她的身体，直到确认小青已经完全恢复，白素贞才激动地抱住了她。 “太好了，小青你终于没事了。”白素贞激动地说。 姐妹两人相依为命数百年，感情比亲姐妹更深，如今小青终于摆脱了短寿的威胁，白素贞的心头大石总算落下。 但白素贞很快发现，道然眉心的天目依旧没有合上，依旧在上下打量着小青。 “怎么了，难道小青的身体还有什么暗伤？”白素贞问道。 道然摇了摇头说：“小青恢复得很好，不仅修为大进，暗伤也已经彻底恢复。我只是在好奇，通过化形丹躲避天劫，然后再用天材地宝补充亏空，真的就能完美避开劫数么？” 道然一直以为，国师的化形丹只是将天劫延后，代价是燃烧服用者的寿命。若是如此，那小青寿命恢复之后，命中注定的化形天劫应该会重新出现才对。 但现在小青彻底成了化形大妖，天劫却没有再次出现。 这么说来，国师的化形丹就相当了得了，简直是夺天地造化之能。而令人高兴的是，道然手上有化形丹的丹方，是玄机子留给他的。 玄机子自知命不久矣，将毕生所学的一切都写了下来，这些东西里面就有化形丹的丹方，但似乎是玄机子自己破解出来的丹方，不知道跟国师原版差别有多大。 “玄机子是个人才，振兴佛门之事就在眼前，可不能等她受刑几百年。我准备下地府一趟，让阎王爷帮她还阳。”道然对白素贞说。 “可是，阎王爷能够同意吗？”白素贞问道。 所谓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生死有命，这是六道轮回的基本法则，想要让阎王爷改生死簿，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道然自信满满地说：“以前或许不行，但现在，阎王爷也要给我一个面子。” 曾经的道然，只不过是法海的徒弟，一个修行稍有成就的小和尚。要不是当时他有恢复六道秩序的大功劳，阎王爷连见都不会见他一面。 但如今，他是佛门最受瞩目的弟子。 满天神佛都知晓他的名字，也明白他肩负的重任。当初唐僧西游，诸天神佛都给面子，一路开绿灯，道然现在也不差。只不过是让玄机子还阳而已，这点小问题，相信阎王爷不会拒绝。 “道然，我与你一起去。”白素贞说。 上次道然下地府，白素贞没办法跟着，每每想到那日，白素贞就觉得心里堵得慌。如今听到道然还要下地府，就忍不住想要跟着。 虽然有点任性，但白素贞还是用期待的眼神看着道然。 道然原本是想让白素贞在这千灯河坐镇，但想了想，好像也没什么必要。 之前两人都不在千灯河，这里照样好好的，如今也没必要将白素贞留在这里。趁着这个机会，就当跟白素贞一起出游，也是一桩美事。 “那就劳烦姐姐你与我一起。”道然说。 “我也要去！”小青连忙举手说。 白素贞瞪了小青一眼，对她说：“你身子刚刚恢复，又因为服用蟠桃修为大进，现在应该抓紧时间巩固境界。地府又不是什么好地方，有什么好去的。” “我不要，姐姐你才刚回来，怎么又要走了？”小青不依不饶地说。 道然才懒得跟这二哈性格的笨蛇浪费口水，五指山印再次放到她头上，直接将小青给镇压了：“赶紧修炼，等你能将这座五指山拿下来，我们就回来了。” 说完，道然拉着白素贞的手，二人一起踩着水光离开，只剩下无法动弹的小青在房间里鼓腮瞪眼。 道然如今法力高深，驾驭水光的飞行速度绝快，眨眼间就离开了千灯河。但道然并没有随便找个地方就往地底钻，下地府可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阴曹地府是鬼魂的归宿，本来是凡人不得进入的。想要进入，必须要找到鬼门关所在。而这东西，一般就掌握在当地的城皇手中。 城皇与土地，表面上是天庭册封的神灵，但大部分情况下是归地府来管。城皇更是有夜审鬼魂之责，地府鬼差要上来凡间缉拿厉鬼，遇到棘手的目标往往都会寻求城皇的帮助。 道然与白素贞一起飞入京城，来到了城皇庙前。 没想到，正好遇到了一场庙会，这城皇庙前人声鼎沸，各个善男信女排着队给城皇爷上香。 道然不想惹来围观，让白素贞施展了障眼法，将两人的身形掩盖起来，混入人群之中，准备进庙。 两人本来只是路过，没想到走到一半，道然便发现今天上香的善男信女所求有大半都是一样，都是祈求当今天子身体康健，能够长命百岁。 道然依稀记得，现在这位皇帝已经六十多岁了。当时他还说，不希望自己的儿子也等到六十岁能继位。 当时道然还感慨过，这位新皇帝是真的阔达，可以忍住长生不老的诱惑，帮助道然剥夺了千宿子的国师之位。 没想到，短短几个月的时光，这位皇帝就如此得民心，竟然能让天下万民虔诚地为他祈福。 “没想到，这还是个好皇帝。”道然感慨说。 “只要不收蛇税，对我来说就是好皇帝。”白素贞开玩笑说。 道然不由得想起两人初次见面那天，正是他为了百姓跑到飞来峰上捕蛇，这才惹来了白素贞。如今想来，也是缘分。 两人好不容易来到了城皇凋像前，还不等道然开口，凋像里就飘出一个书生模样的中年人，客气地对两人说：“道然法师驾临小庙，真是蓬荜生辉。本官宋焘，乃是开封城皇，不知道法师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这位宋城皇礼数十足，不敢有丝毫怠慢。 灵山之事如今已经慢慢传开，道然的身份自然也被人所熟知，加上道然这幅天下难寻的好相貌，宋城皇一眼就认出来了。 “城皇爷客气了，今日冒昧打搅，是因为小僧想要到地府见个朋友，想请城皇爷行个方便。” 开封府的鬼门关掌握在城皇手中，只要他愿意将鬼门关打开，道然就可以肉身进入地府，若是不经过这道鬼门关，那就只能选择灵魂出窍的方式。 但一旦灵魂出窍，道然的法力必然受到影响，而且灵魂脆弱不堪，不到万不得已，道然可不想冒险。 原本只是举手之劳，道然都已经准备好了一点小礼物，只要这位宋城皇能够行个方便，他也很乐意跟他交给朋友。谁料到，宋城皇一听，露出为难的神色。 “法师有所不知，如今地府有些不太方便，恐怕不能打开鬼门关让法师你进入了？还请法师见谅。”宋城皇说。 道然见这位城皇爷不像是在推脱，便好奇地问：“地府发生了什么？” 宋城皇也没有隐瞒，解释说：“法师你应该知道，因为灵山受损，地藏王菩萨也不得不暂时放弃镇守十八层地狱，回到灵山之中为佛祖护法。” 道然点了点头，这事他是知道的。 这是灵山诸佛商量的结果，要让所有人合力，帮助佛祖尽快恢复法力，弥补分神被夺的亏损。 地藏王菩萨法力高深，自然也要出一份力，所以地方十八层地狱暂时没人看管。 “难道菩萨才离开几天，十八层地狱就出了意外？”道然奇怪地问。 “地狱倒是还好，因为阎王爷加派了鬼差镇守地狱，暂时没出什么乱子。但正因为抽调了大量精锐，如今镇守各处鬼门关的鬼差几乎都是新人。而每次鬼门关开，阴间许多游魂野鬼便会受到阳间气息吸引，会不顾一切地冲击鬼门关。 “只要镇守的鬼差稍稍抵挡不住，那恐怕就是百鬼闯人间的乱局。所以，最近没有地府的命令，鬼门关是不能开的，鬼差们出入也得自己想办法。”宋城皇解释说。 第242章 负石鬼王 阴间很大，地府只是阴间的其中一小部分。因此，游荡在阴间各处的厉鬼非常多。 但地府虽小，却是绝对的核心。 阴间与凡间连接之处便是鬼门关，这进出口大多掌握在地府手中。 而得到地府允许的鬼差出入阴间却不需要经过鬼门关，这便是地府的权柄，其他阴间鬼王再厉害，也没办法彻底摆脱地府的影响。 但如今地府人手不足，鬼门关就不能随便开了。 平日倒也不影响地府的办公，只是像道然这种活人想要进入阴间就有点麻烦了。 “宋城皇，小僧确实是有要事要前往阴间，还请你行个方便。”道然恳求说。 宋城皇为难地说：“不是小神要为难法师，而是这鬼门关一开，恐怕开封府百姓都会受害，法师慈悲为怀，请为百姓着想。” 道然听了，自信地对宋城皇说：“小僧当然不会让开封府百姓陷入危险之中，小僧不才，也会些手段。宋城皇若是能够打开鬼门关，小僧保证不会有一只恶鬼能够逃脱。” “事关重大，法师可有把握？” 宋城皇也不想得罪佛门的人，毕竟他归地府管，而地府离不开地藏王菩萨。这左右算来，道然身份比他一个小小的城皇高得多，当初旃檀功德佛还是唐三藏时，比道然的身份都差了半分。 “阿弥陀佛，小僧不会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还请宋城皇行个方便，一切后果由小僧一力承担。”道然说。 “既然如此，还请法师随小神来。” 宋城皇的法身漂到半空，朝着城皇庙外飞去。 道然与白素贞连忙跟上，三人一直飞出了京城，在城外一处荒山上停下。 “鬼门关就在此处。”宋城皇朝着地上一指。 道然低头望去，皱眉道：“阿弥陀佛，这不是乱葬岗吗？” 这荒山之上，弯弯扭扭地立着许多墓碑，多半是随便找块木头写了字，好一点的则是相对平整的石块，但大部分已经腐蚀毁坏。墓穴也是乱七八糟，尸骸大多随便堆在地上，偶尔有埋在土里的，也被挖了出来。 整个荒山臭气熏天，即使是白天，依旧灰蒙蒙的，被浓重的阴气笼罩。 “这乱葬岗是阴森鬼气最重的地方，鬼门关放在这里，恐怕不妥吧？”白素贞问道。 宋城皇无奈地说：“姑娘有所不知，并不是地府将鬼门关设在这里，鬼门关并非固定不动，反而会受到阳间的阴森鬼气吸引而移动。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这些年来，京城那些无人收敛的尸骸都放在这里，堆成了乱葬岗，鬼门关就慢慢挪动到这里，非人力可以阻挡。”宋城皇说。 道然听了，好奇地问：“如此说了，永州闹疫鬼，也会引得鬼门关移动？” “那倒未必，听说金山寺的高僧们正在四处镇压疫鬼，已经超度了大半。只要补救及时，鬼门关也不会那么快受到影响。”宋城皇解释说。 “那就请宋城皇打开鬼门关吧。”道然说。 “法师，鬼门关一开，厉鬼必定疯狂涌出，或许一只厉鬼不算什么，但数量一多，容易顾此失彼。只要漏掉一两只，都是罪过。不如请法师稍等，让小神调动阵法之力，以防走漏。”宋城皇谨慎地说。 在宋城皇看来，道然年纪实在太小了。或许他法力高深，一巴掌就能将厉鬼灭杀。但他们要做的不是消灭厉鬼，而是将鬼门关堵住。 否则以宋城皇的本事，斩杀厉鬼又有何难。 真正困难的地方，是在厉鬼洪流之中将所有妖邪之物都拦住，就像是凡人武者在瀑布下修行不难，但要直接让瀑布逆流，而且不能漏掉半点水花，那难度可就翻了百倍。 “宋城皇老成持重，真乃百姓之福。”道然称赞说。 这话是真心诚意，能有这样一位兢兢业业的城皇爷，也怪不得城皇庙香火鼎盛。 “法师过奖了。”宋城皇也有几分高兴，眼前这位道然法师迟早是要成佛的，能够结一段善缘总是好事。 只见宋城皇念念有词，结出数十个手印，很快就牵动了乱葬岗四周的隐藏阵法。 一座被金色锁链牢牢捆绑的青铜门从地底升起，同时整个乱葬岗都被金色光芒所笼罩。 “是佛门的阵法。”道然一眼就认了出来。 “不错，天下各处鬼门关，都有佛门留下的封印之阵，就是为了防止厉鬼出逃。但这阵法只能在鬼门关闭合只是保证不会有漏网之鱼，一旦主动打开鬼门关，光凭阵法之力可挡不住百鬼的冲击。”宋城皇解释说。 “宋城皇放心，小僧做好了准备，请将鬼门关打开吧。”道然说。 宋城皇点了点头，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相信道然。 随着宋城皇的法力运转，巨大的青铜门发出阴森的青光，门上凋刻的各种厉鬼仿佛活了过来，一只只眼冒红光，龇牙咧嘴。 青铜门发出隆隆巨响，缓缓打开一道细小的缝隙。 这缝隙刚刚显现，无数阴风就从门缝中吹出，将门上的金色锁链吹得哗哗乱响。 紧接着，凄厉的鬼哭就从门缝中传出。 “鬼门开了！” “是阳间的气味！” “我们自由了，冲到凡间，将那些活人吃光！” …… 一只，两只，十几只厉鬼从门缝中挤出，直接朝着道然三人冲过来。 宋城皇正要借助阵法的力量消灭这些厉鬼，但还没有所动作，就看到一只巨大的金色手掌从天而降，将这些厉鬼压在地上。 但这只是开始，随着青铜门不断开启，更多的厉鬼从里面涌出。似乎知道门外有高人镇守，所以这些厉鬼也不恋战，一飞出青铜门就朝着四面八方飞去，速度快捷绝伦。 宋城皇怕的就是这种情景，这漫天恶鬼四处乱窜，任你再厉害，又能抓住几只？ 光靠阵法是绝对守不住的，只希望这位道然法师不是夸夸其谈的人。 道然从来不是愣头青，他既然敢说包在他身上，自然是有所依仗。看到这百鬼乱飞，道然周身便亮起大片水光，这些水光犹如活物，在乱葬岗上四处游走。 一分二，二分四，眨眼间就变成了数以千计的细小水流，但这些水流却像是有生命般，专门盯着那些厉鬼缠绕上去。 只要触碰到厉鬼，水流就会顷刻膨胀成泡泡，将厉鬼完全封在其中。明明看着像一戳就破的泡泡，但任凭其中的厉鬼如何挣扎，锋利的爪牙和阴毒的鬼火都无法对泡泡造成半点伤害。 乱葬岗上漂浮着无数水泡，在阳光下折射着七彩光芒。 明明是百鬼肆虐的阴森场面，如今反而显得有几分可爱。 “阿弥陀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道然伸手虚握，金色巨掌变大了数十倍，如果大山一般垂落，所有的泡泡都被这金色手掌抓起，然后被金色巨掌塞回青铜门内。 百鬼肆虐还不到十秒，竟然就被道然轻松解决了。 如此厉害的法术，将青铜门内的厉鬼吓了一跳，短时间内竟然没有任何厉鬼再冲出来。 道然也没拖延时间，拉起白素贞的手，朝着青铜门飞去。 两人刚消失在门缝之中，宋城皇就连忙控制阵法，将青铜门彻底关闭。宋城皇眼看着青铜门沉入地底，周围仿佛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样。 “真不愧是振兴佛门的高僧，这法力恐怕已经凡间无敌了吧？只是如今的阴间，也不太平啊。” 宋城皇感慨了一句，然后便打道回府。 天塌下来有高个的顶着，他管好自己的城皇庙就行了。 ………… 话分两头，道然和白素贞穿过鬼门关，进入到阴间之中。 刚进来的时候，道然有点不太适应。 因为这阴间根本没有空气可言，四周弥漫的是阴森鬼气，凡人若是进入阴间，就算没被厉鬼分食，也会迅速窒息而死。 不过道然和白素贞都是修为高深之辈，呼吸对他们来说都已经是可有可无的事情，只是屏住气息令人有点不太适应而已。 眼前是一片晦暗的荒野，除了被道然用泡泡封印的数百厉鬼之外，还有更多阴影在这荒野中隐现，一双双或通红或青绿的眼睛死死盯着两人。 活物的新鲜气息对这些厉鬼来说就是无上美味，但那些被封印的倒霉鬼还在天上飘着，其他厉鬼也不敢贸然行动。 “阿弥陀佛，诸位拦在小僧面前，难道是想拜入佛门吗？”道然问道。 厉鬼群一阵骚动，很快分出一条路来。 但这条路可不是让给道然和白素贞离开的路，而是给一只高达十丈的厉鬼让路。 很显然，这是王对王，不将这个厉鬼打败，道然他们是不可能继续前进了。 道然仔细打量着眼前这只厉鬼，论造型的话，倒是不算太过狰狞。这厉鬼长得高大，但却瘦骨嶙峋，背上扛着一块青色巨石，比他身体还要大上几倍。 这背着巨石的厉鬼迈着沉重脚步来到道然与白素贞面前，沉声问道：“佛门的小和尚，妖族的小姑娘，这样的组合，倒是少见。你们两人，来得不是时候啊，如今的地方，可没人有空顾得上你们。” 道然看这厉鬼似乎能交流，便问道：“阿弥陀佛，小僧道然，不知道阁下如何称呼。” “我们这些孤魂野鬼，早已忘了名字，不过别人都叫我负石鬼王。你们既然来了，也别走了，为我背上的巨石添些分量吧。” 负石鬼王话音刚落，他背上的青色巨石就亮起密密麻麻的红点，还有无尽哀嚎从上门传来。 道然仔细一看，这哪里是什么石头，分明是由无数发青的僵硬尸体扭曲汇聚而成的尸球。 负石鬼王全身鬼气爆发，漆黑的气息凝成数十根带着锁链的投枪，朝着道然与白素贞刺来。 两人与那负石鬼王相比，就像是大象面前的一对小猫，体型差距是如此巨大。 这些带着锁链的漆黑投枪也是粗壮得跟柱子一样，带着万钧之力朝两人刺来，看起来能够直接将两人的身体撞成粉碎。 但如此勐烈的攻击，却被一只金色的手掌全部挡住。 道然见识过法海的厉害，道然对七相法印的修炼是倍加用心，已经再也不用什么前期准备，只需要动动手掌，就能挥洒自如。 巨大的金色手掌浮现，将那些漆黑的投枪全部打飞。 而就在金色手掌消散之时，道然身边的白素贞张开小嘴，吐出一道细小的火线。 在这灰蒙蒙的阴间，这火线就是最明亮最温暖的光芒，橘黄色的火焰似乎能照到人的心底中去。 但如此温暖的火焰，落在负石鬼王身上时，却让这只厉鬼发出痛苦的嚎叫。这惨叫声极为刺耳，在空气中荡漾出阵阵涟漪，靠在近处的厉鬼们听了都被震碎成黑色的烟雾。 火焰迅速蔓延，原本只是落在胸口的一点火星，但眨眼间就已经将负石鬼王大半个身子都包裹起来。 负石鬼王惨叫之余，伸出双手疯狂撕扯背上的尸球，青黑色的脓血被他抓破，从尸球中流淌下来，仿佛是想用这些脓血将火焰浇灭。 然而这火焰非同一般，被淋上尸血之后，反而燃烧得更加旺盛。不一会儿，负石鬼王连同他背上的尸球都被火焰吞噬。 曾经不可一世的鬼王，在不断挣扎中轰然倒地，最后被火焰化为灰尽。 “姐姐的三昧真火越来越精纯了。”道然称赞说。 白素贞浅浅一笑，对道然说：“你才几个月就有如此法力，我这点小本领，根本没法比。” 说完，白素贞也露出怀念的表情。 想当初，道然在白素贞眼里弱小得像只蚂蚁，但一年多时间过去，道然的修为已经快要追上白素贞了。 这样的进步速度，让白素贞非常有危机感，她可不希望自己变成道然的累赘，成为他的软肋。 负石鬼王一死，其他厉鬼便轰然散开。 这对男女实在太过厉害，他们根本不是对手。 但这些厉鬼也不是单纯的跑路，而是要将两人的消息散布开来。阴间那些不听地府调遣的鬼王们正密谋着大计，可不能让这两个活人给搅乱了。 相信用不了多久，亿万恶鬼就会将这两人彻底吞噬。 第243章 十万里路 阴间最近是有点不太平，表面上是地藏王菩萨离开了十八层地狱，地府少了这尊大能，只能将大部分鬼差叫回来，全力镇压地狱。 但究其原因，似乎要从凡间之乱开始算起。 本来唐朝毁灭，周朝建立，废旧立新应该是天下由乱入治的关键时期。若是当时柴熙诲灭佛道两门，说不定天下百姓真能过上一段时间安稳日子。 偏偏是千宿子出现，这位蜈蚣精的徒弟开始在凡间搅风搅雨，将原本应该兴盛的周朝祸害成皇朝末年的样子，连六道轮回都崩了。 如今的凡间，还有许多麻烦还没解决。 就像是多米诺骨牌倒下了第一块，接下来灵山，阴间，各种大小麻烦一切出现，有心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大劫将至。 嗅觉灵敏之辈，都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例如阴间的诸位鬼王。 鬼王，在阴间属于非常特殊的存在。地府知道他们的存在，但这些鬼王有着各自独特的本事，出兵讨伐得不偿失，这么多年来只能采取打压拉拢分化之类的手段。 一般来说，地府势大，鬼王们大部分情况下都是挣扎求存，偶尔搞出点小麻烦，总体来说跟地府相安无事。 但如今，阴间四处都在说地藏王菩萨不在，佛门的末法时代将要到来。鬼王们被地府压制了这么多年，自然就动了心思。 每次天地大劫，都是一场巨大的洗牌。 封神之战，将天庭众神的位置给定了，西游之时，凡间大妖九成九都遭了殃。 这次大劫，谁能占到最好的便宜可不好说。 反正劫数是躲不掉的，什么也不做，结果往往是被牵连后当炮灰，还不如抓住机会拼一把。 六道轮回是圣人所设，却也没规定只有佛门中人可以掌控。若是鬼王们趁着地府最虚弱的时候联合起来，说不定真有可能将地府攻陷。 到时候，只要能够掌控生死簿，差不多就等于掌控了阴间的权柄。到时候，地藏王菩萨想回来都不行，会被整个阴间拒之门外。 只要能将阴间变成自己的地盘，他们就是新的阎王，天庭和佛门也得跟他们商量着来。 正因如此，鬼王们才会向阴间各处鬼门关派出厉鬼搞事，就是想要逼迫地府分兵。只要大量鬼差被引诱出地府，他们攻打的时候就能省几分力气。 谁能想到，十殿阎罗都这么聪明，宁愿将所有鬼门关都锁起来，也绝对不分兵。 这情况，就让鬼王们感觉有点棘手了。 毕竟鬼差拥有权柄，出入阴间不需要通过鬼门关，这样封锁对地府的日常运营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却能彻底粉碎鬼王们的计划。 不得已，鬼王们只能再次聚集到一起，商量着如何攻打地府。 阴间的某处，这是无数游魂野鬼的所在，阴风阵阵鬼火漫漫，几乎能够看到的地方全是厉鬼。 在这鬼城之中，十个巨大的阴影悬浮于半空。 这十位就是阴间中享有盛名的十大鬼王，每一位都堪称一方霸主，就连地府都那他们没办法。 十个阴影之中，体型最大的的一个先开口说：“听说，负石已经完了。” 这位是虚肚鬼王，是十大鬼王之中公认本领最高，法力最深的一位。曾经以一人之力独斗牛头马面黑白无常和十万阴兵，最后不仅被他顺利逃了，还一口将十万阴兵吞了八万。 凭着这个战绩，其他鬼王都对他心服口服。 这次鬼王联盟，也是虚肚鬼王牵头，这才让其他鬼王心甘情愿地前来联盟。 另一个骨刺狰狞的阴影说：“我也听说了，是被两个凡间来的生人给灭了，连魂魄都没留下。” 这话题一开始，鬼王们便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呵呵，我就说了，这小家伙还没资格自称鬼王。我们厉鬼在阴间占尽地利，他连两个凡间修士都挡不住吗？” “我听说，其中一个是和尚。怕不是佛门知道阴间有变，派来对付我们的。” “那又如何，这不更说明地藏王根本回不来么？我听说灵山已经封山，连罗汉都不得离开。正因如此，才会派个和尚来送死。” “罗汉都不能离开灵山？那就太好了，我还想着若是那法海来了，我们不一定抵挡得住。” 法海的名字一出，十位鬼王都沉默了片刻。 或许对许多凡夫俗子来说，只知道法海是金山寺的高僧。但这几位鬼王很清楚，法海号称罗汉之中斗法第一，这不是吹嘘，而是靠他的拳头打出来的威名。 十大鬼王之中也有人曾经与法海相遇，哪怕是在阴间，面对法海的七相法印也撑不了几招。 眼看气氛有点低沉，虚肚鬼王便说：“区区法海，就把你们吓成这样。别说他如今下不了灵山，就算他真来了阴间，我们十大鬼王合力，又会怕了他？之前我们各自为政，才会让地府欺压至今，如今我们已经携手合作，拿下地府都不在话下。” 这话倒是挺提士气，这么多年来，十大鬼王首次联手，这凶威确实不一般，能够将地府吓得龟缩起来，可见他们几位的厉害。 有鬼王问道：“那现在怎么办？鬼门关打不开，引诱地府出兵的计划失败，佛门又派人来了，我们总不能继续等着？” “当然不能坐以待毙，劫数临头，躲起来也是魂飞魄散的下场。不过，如今地府成了缩头乌龟，我们强行攻打，那恐怕会损失惨重。我听闻，最近有个小家伙风头正盛，好像是叫叫黑山老妖，对佛门和地府都恨之入骨。我们不妨邀他入伙，让他来打头阵。” 虚肚鬼王张开嘴，朝着四周用力一吸，无数鬼火磷光被他吞进嘴里。这一口就吞了上万厉鬼，当真是凶威赫赫。 虚肚鬼王用力地咀嚼着这上万厉鬼的魂魄，咬得满嘴鲜血，无数哀嚎从他的牙缝中飘出，听着就令人毛骨悚然。 虚肚鬼王像是嚼口香糖一样咀嚼了一会儿，然后呸的一声，将一团粘稠的血肉吐出。 这血肉落在地上便开始疯狂地蠕动，最后化作一头八足巨马。这匹怪马像是被剥了皮一样，浑身肌肉筋膜都暴露在外，关节与背嵴出都长着狰狞骨刺，八条马腿无比粗壮，散发着强大的气势。 其他几位鬼王看了，都是大吃一惊。 因为在他们看来，这匹八足马比那负石鬼王也不差多少。虚肚鬼王竟然能够片刻之间创造出如此强大的妖鬼，实力远在其他鬼王之上。 虚肚鬼王似乎也很满意自己这个“下马威”，笑着对这八足马说：“去吧，去将黑山老妖带来，我们十大鬼王等着他的加入。” 八足马鼻孔中喷出两团青炎，朝着鬼城之外狂奔，速度快得化作一条红线。 ………… 阴间的另外一边，道然和白素贞遇到了一个问题。 他们不认识去地府的路。 这阴间到处都是灰蒙蒙的荒芜之地，连片大一点的树林都很难找。在毫无参照物的情况下，想要找到前往地府的路实在不容易。 “失策了，我应该找宋城皇要张地图。”道然说。 白素贞笑道：“恐怕那宋城皇也没想到这一点，谁能想到执意要进阴间的人会连路都不认识呢？” 这个确实是道然疏忽了，因为上次来地府有大头鬼带路，他是休的一下就到了黄泉路奈何桥，根本不存在迷路的情况。 这次进入阴间，他还以为鬼门关有大路直通地府，谁想到这破地方连个路牌都没有。而且阴间没有太阳，根本无法分辨东南西北，这就更难找到地府的位置了。 “问题不大，我们抓只厉鬼来带路便是。他们这些游魂野鬼，一直都要躲避地府的追捕，那肯定是知道地府在哪里的。”道然说。 “可是，我们刚才将厉鬼都吓跑了。”白素贞说。 负石鬼王被三昧真火烧成灰尽，其他厉鬼就树倒猢狲散了，两人也忘了抓几个俘虏。 而现在举目望去，真的是鬼影都没有。 “那也无妨，我们两个都是活人，在阴间就像是灯塔一样引人注目。刚才那些厉鬼只是被我们吓跑了，等我们前行一段距离，肯定会有其他厉鬼被吸引过来。姐姐，这阴间处处凶险，为了节省法力，不如你来带我走吧？”道然笑着说。 白素贞看着道然的笑容，觉得他在打什么坏主意，但却无法拒绝道然的要求。 白素贞挥手召唤出一朵祥云将自己托起，正准备带上道然，谁想到他直接跳了上来，然后无比熟练地枕在白素贞的大腿上。 躺上去之后，道然还得寸进尺地用脑袋蹭了蹭，对白素贞说：“果然还是这个姿势舒服。” 系统很识趣，给道然刷出一个【触觉+1】的属性来。 白素贞咬着下唇，用眼睛瞪道然。但看到道然嬉皮笑脸的模样，又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对这个自己认的弟弟，她是真的没任何办法。 他喜欢枕着就枕着吧，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 白素贞红着脸驾驭祥云，慌乱之下随便找个方向就往前飞。 因为不确定飞行的方向对不对，同时要节省法力，白素贞并没有用最快速度飞行。 两人就像是度假一样，慢悠悠地在这阴森可怖的世界中畅游。飞出有数百里之后，两人差点都忘了来阴间要做什么，开始全心全意地享受这种二人独处的时光。 道然并不是那种面对喜欢的人期期艾艾的社恐男，相反，他最擅长的就是直球。要不是自己现在还俗并未成功，他都想直接跟白素贞洞房花烛。 而白素贞则是那种千年时光一心修炼，光是为了修行就已经耗尽了全部精力的女妖精。别看她有一千多岁，但在这方面的经验是零，面对道然这种无耻占便宜的手段，连招架之力都没有。 不知道什么时候，道然从枕着白素贞的大腿变成将她拥入怀中，而白素贞甚至都没敢挣扎，只能紧紧闭着眼睛，觉得全身的皮肤都在发烫。 “姐姐，我在灵山，听说过一门情僧的修行法门，不知道姐姐你想不想听？”道然在白素贞的耳边说。 白素贞只觉得耳朵快要烧起来，根本听不清楚道然在说什么。就在道然想跟白素贞好好探讨一下这情僧的修行法门时，白素贞却突然将道然推开，喘着气说：“下面好像有动静，我们快去看看吧。” 道然低头往下一看，确实有动静，大片的磷火正在飘荡，很显然是有鬼。 但这种情况早就出现好几次了，之前两人都当看不见，现在白素贞突然转移话题，道然就很礼貌地放开了白素贞。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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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里路对两人来说只需小半个时辰就能到达，很快眼前就出现个巨大的湖泊，微黄的湖水无风起浪，不断有汹涌的浪花与漩涡在生灭，看起来就像是择人而噬的怪物巨口。 这样的地方，跳下去需要巨大的勇气。 “这里就是黄泉湖？”道然问道。 “是的，黄泉在整个阴间地下流淌，只要跳进湖里，找到湖底的进水口，就能沿着水流到达地府，最多只要三天。路很好找的，这么大的湖，只有一个进水口，就在这湖的正中央。你们根本不需要别人带路。”厉鬼连忙说。 他是真的不想被扔到黄泉之中，带有些许忘川水功效的黄泉水，对他们这些没有形体的厉鬼来说也是剧毒，都不用等游到忘川河，光是黄泉水就能让他彻底消融了。 “不行啊，我路痴。”道然说。 【张嘴就来，犯妄语之戒。】 【你的破戒僧天赋发动，你的方向感+1】 道然无视了系统的嘲讽，抓起这只厉鬼就要朝黄泉湖上扔，在快要沾到黄泉水的时候，这厉鬼终于大声地说：“这黄泉水有毒啊，对我们鬼魂来说是剧毒，你将我扔下去就犯杀戒了啊！” “还有这种好事？”道然高兴地说。 厉鬼：？？？ 眼看着快要碰到黄泉水了，这厉鬼终于崩溃地大叫说：“大师你就放过我吧，我错了，我不该骗你的。饶了我吧，大师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说，求求你放过我。” 道然满意地将这厉鬼抓回来，问道：“你之前说三天时间就能到地府，应该不是信口开河，这么说的话，通过这黄泉水确实可以快速到达其他地方，只是少了什么条件吧？” 白素贞听了，也马上反应过来，阴间的厉鬼肯定有办法可以阻挡黄泉水的伤害。 这厉鬼听到道然一语道破，只能坦白说：“是彼岸花，只要带着彼岸花就能进入黄泉之中，不受腐蚀之力的影响。” 彼岸花又名曼珠沙华，是佛经所记载的四种天界之花之一，也有传说在彼岸花生长在忘川河边，是接引亡灵的花。 道然听说过这种灵物，但上次来地府的时候也未曾见过。 “彼岸花在哪可以找到？”道然问道。 “有黄泉水的地方必有彼岸花，只不过这个湖是散殃鬼王的地盘，就算附近有彼岸花池，恐怕也在散殃鬼王的掌控之中。”厉鬼解释说。 “这散殃鬼王又是何人，跟负石鬼王相比，谁更厉害？”道然问道。 负石鬼王刚刚被白素贞一招秒了，若是而散殃鬼王是差不多的货色，那道然就不浪费时间，直接上门抢彼岸花。 “负石鬼王？这名字我倒是没听说过，阴间有无数厉鬼自称鬼王，但真正被亿万阴灵公认的鬼王只有十位。最厉害的是虚肚鬼王，而这位散殃鬼王至少也是前五。” 厉鬼将自己所知的一切都告诉了道然，但他只是法力低微的游魂野鬼，说出来的也只是一些道听途说的传闻。听说这散殃鬼王神秘莫测，任何与他敌对的厉鬼都会莫名其妙地遭遇横祸。 不要说直接出手伤害散殃鬼王，哪怕只是生出一个对付他的念头，也会惹来灾祸。 传闻有厉害的新晋鬼王想要挑战散殃鬼王，结果刚从自己地盘出发，没走多远就遇到了巡查的牛头马面，直接被打成重伤，逃命的时候更是不小心就栽到黄泉水里，直接魂飞魄散，连下地狱的机会都没有。 道然听了，觉得这传言未免太过夸张。 只要想对付散殃鬼王就要倒霉？这是什么因果律的法术，这应该是圣人才有的手段吧？ 反复询问了几次，确定这厉鬼没有瞎编骗人之后，道然就将他放了。其实从一开始，道然就没准备干掉他，只是为了吓唬他将情报问出来而已。 现在放在道然有两条路，一条是直接横跨十万里，花点时间飞到地府。第二条就是去找散殃鬼王借点彼岸花，通过黄泉水脉快速到达地府。 道然没有思考太久，就选择了第二条。 一个多月的时间实在太长了，虽说道然并不是很着急，但玄机子在地狱受刑算得上度日如年，道然也有点不忍心让她受太久的折磨。 毕竟还要让她回来给自己打工，应该早点让她脱离苦海。 虽然道然觉得散殃鬼王不可能像传言那么厉害，但为了谨慎起见，道然吟诵天龙八部护身咒，将牟枝玄给召唤了出来。 许久未见，牟枝玄一如既往黑不熘秋。 “道然法师，你终于召唤老朋友了。”牟枝玄还高兴地说。 “最近发生的事情有点多，又要麻烦前辈帮忙了。”道然说。 牟枝玄抬起头，朝着四处张望，深吸一口气，然后说：“阴间啊，那你可找对人了。天龙八部里面，没有谁比我更熟悉这里，当初我就是从这出生的。” “在这里出生？”道然相当意外，这阴间全是鬼，鬼还能生孩子？ 牟枝玄充满怀念地说：“曾经的阴间，也是一方世界，只不过后来才被圣人们拿过来改造为六道轮回的一部分。其实八部天龙之中有不少都是阴间土着，后来无家可归了，有些投了佛门，有些直接去当妖怪，也有些到了九天之外，不知所终。” 听完牟枝玄的解释，道然只能感慨圣人是真的牛逼。 阴间比凡间大了十倍，直接拿过来凑成六道轮回的一环，这等法力真是不敢想象。 道然将自己的目标给牟枝玄说了，提醒说：“尽量不要惊动这位散殃鬼王，只要能将彼岸花拿到就行。” 牟枝玄自信地说：“放心，法师你修为大进，我的分身也有本体七八成的功力，只是潜入其中完全不是问题。” 说完这句，牟枝玄开始施展他的本命神通。 道然和白素贞的身边开始出现棱镜般的纹路，但两人本身并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 片刻之后，白素贞惊讶地说：“竟然真的将我们三人与阴间彻底隔绝，明明我们还身处阴间，却又独立在外，这神通当真了得。” “是啊，我曾经也学过，可惜现在学不了。”道然感慨说。 牟枝玄战斗力不怎么样，但这隐遁神通是真的厉害。牟枝玄的隐遁，不是单纯的变成透明，而是进入到一个特殊的空间叠加状态。当初在凡间的闹鬼荒村，牟枝玄庞大的身体在村子里爬行，却连半块砖头都没有碰倒。在几百个凡人之间穿行，也没造成任何影响。 他甚至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控制空间，将凡人们分割起来，看似近在迟尺，但不管如何挥刀都砍不到对方。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这门神通，上限应该是极高的，只可惜道然现在学不了。 不过道然也安慰自己没关系，牟枝玄的神通，就是他的神通，等自己修炼有成了，再想办法拉牟枝玄一把，只要天材地宝堆得足够多，一头猪都能成大能。 牟枝玄很得意，终于能在道然面前露一手了。之前好几次都是因为分身实力不济，以至于被那些小妖小怪欺负，真是憋屈得不行。如今道然修为大涨，也该到他牟枝玄表现表现了。 “听说彼岸花就长在这黄泉水附近，但这四周都是一片荒芜，究竟要如何寻找？”道然问牟枝玄说。 “法师有所不知，所谓的附近，并非指岸边，你别看这黄泉湖就这么点地方，实际上，地下的水脉还要大上好几倍，两位请随我来。”牟枝玄俯下庞大的身躯，让道然和白素贞站到他的脑袋上，然后快速向前爬去。 这阴间崎区的地形对牟枝玄来说就像平地一样，不管是布满尖刺的荆棘，还是嶙峋的怪石，都没法触碰到牟枝玄的身体。所以他爬行的速度极快，不一会儿就远离了黄泉湖，来到一个小山窝前。 牟枝玄抽了抽鼻子，然后说：“彼岸花就在里面，我闻到花香了。” 道然眉心的灭世之眼睁开，将这小山窝看了个遍。 “果然是散殃鬼王的地盘，这里面有不少阴兵，看起来颇有章法。只是散殃鬼王应该不在，正好取了彼岸花就走。”道然说。 牟枝玄也是自信满满，直接朝这小山窝爬去。一路前行，确实有许多法力波动，散殃鬼王显然是在这小山窝里面布下了不少阵法。然而，牟枝玄的神通将三人放逐到另外一个时空之中，近在迟尺的阵法也没有任何反应。 潜入非常顺利，没惊动这小山窝的一花一草，兢兢业业巡查四方的小鬼们也没有发现不点不妥。 鲜红的彼岸花在这阴沉的世界里面分外显眼，远远就能看到那艳丽的花丛，数以百计的彼岸花正在盛放。 “法师，那地方应该就是黄泉水汽最浓重的地方，之前我们看见的湖只是裸露在地表的黄泉水而已。”牟枝玄解释说。 “很好，那就速去将彼岸花摘了，然后离开吧。”道然说。 他无意参与地府与十大鬼王的争斗，只想带着玄机子还阳，地府这边爱打打去，轮不到他一个小和尚来插手。 如今正好，让牟枝玄赶紧将彼岸花取了完事。 眼看着目标就在眼前，牟枝玄谨慎地放慢速度，带着两人缓缓靠近。道然原本还有点担心，这位散殃鬼王会不会在自己的老窝里面留下什么厉害的手段，但等到牟枝玄来到这些彼岸花面前，依旧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彼岸花若是直接摘下，只能维持一日，只有连根拔起可以保证七日不凋零，佩戴此花，可在黄泉中自由穿梭。不过要注意，若是看到并蒂的彼岸花，那就千万不能摘，否则会受到诅咒。”牟枝玄提醒说。 道然从牟枝玄头上跳了下来，在牟枝玄的指点下，选了一朵鲜红的彼岸花。道然还仔细确认过，这并不是并蒂花，这才伸手将其摘下。 从伸手到摸上彼岸花的花茎，道然一直全神贯注，周身法力都运转起来，生怕有任何意外发生，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没有突然激活的阵法，也没有突然跳出来的鬼王，一切都很正常。 道然定了定神，用力将这朵彼岸花拔起。 这朵彼岸花很轻易就被道然连根拔起，但令道然无语的是，这一拔就不是一朵花，竟然有一小片彼岸花都被道然给拔了出来。 “这根怎么是连一起的？”道然惊讶地说。 “这……可能是因为被人移植过，花朵之间长得太密了吧。”牟枝玄不敢肯定地说。 一般的彼岸花，都是独立一株，连片的还真是没怎么听说过。 不过拔了就拔了，一朵跟十几朵也差不了多少。 道然正要将这些彼岸花全部收起来，却突然怔住。 “你刚才说，并蒂的彼岸花不能摘……连根拔起算不算摘了？”道然问道。 牟枝玄和白素贞听了，齐齐望向道然手中的彼岸花，在十几朵花的中央，正好有一朵并蒂花。 而不等他们反应过来，这朵并蒂花就迅速凋零，鲜红的花瓣迅速变成枯黄，掉落在地。 与此同时，三人身边棱镜般的特殊空间迅速破碎，牟枝玄的隐遁神通竟然破了。 “不好，我的法力被封禁了！”牟枝玄大声地说。 道然还白素贞也感觉到一股奇异的力量落在身上，体内的法力仿佛凝滞一般，竟然难以运转。 这就是并蒂彼岸花的诅咒？ 法力封禁只是开始，牟枝玄的神通告破，三人的隐身效果马上消失，这散殃鬼王的老巢顿时沸腾起来，无数阴兵怪叫着朝三人涌来。 第245章 巧合 十大鬼王聚会之处，原本正商量着攻打地府的细节。散殃鬼王突然皱起眉头，然后掐指一算。 片刻之后，散殃鬼王对其他人说：“诸位，佛门派来的使者，已经到了我的地盘，还偷了我的彼岸花。” 虚肚鬼王一听，问道：“彼岸花？这东西又怎么值钱，他们要这个做什么？” “我算到他们的目标是地府，但我的地盘距离地府太远，他们应该是为了通过黄泉水脉抄近路，才会偷了我的彼岸花。”散殃鬼王解释说。 “散殃鬼王，大家都知道你的因果之道手段高超，能否以此术将佛门使者杀了，免得多生枝节？”虚肚鬼王问道。 散殃鬼王最有名的就是操控因果，让对手因为各种意外死于非命。不过这手段大部分都是传言，十大鬼王都没人亲眼见过，现在正是一个好机会，可以探探散殃鬼王的虚实。 散殃鬼王却摇头道：“生死有命，并非我可以左右的。我从来不会害人，只是在因果循环之道上比别人看得更清楚而已。他们偷了我的彼岸花，因果已经种下，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他们自己的命运了。” 虚肚鬼王听了，不满意地说：“如今我们共商大事，你这般推脱，恐怕会伤了和气。” “虚肚鬼王稍安勿躁，我只是说他们的生死不是由我所定，但不代表他们就能逃得掉，诸位若是不放心，不妨亲眼一看。” 散殃鬼王伸出手在身前画了一个圈，以法力凝聚出一面水镜，将远在万里之外的情景展现在众人面前。 “这就是佛门派来的使者？除了长得好看，一点本事都没有啊。”虚肚鬼王看到道然之后，嘴角有几分不屑。 水镜之中，道然正在被数十个厉鬼围攻，而道然只能双手凝聚出一层薄薄的佛光，很勉强地抵挡住攻势。他的招式很干净利落，但看起来更像是凡人的武技，拳掌落在这些厉鬼身上，最多也只是打伤。双拳难敌四手，不管道然如何努力，还是挨打更多，要不是他身上的僧袍是件宝贝，恐怕早就被厉鬼分尸了。 区区小鬼都能让这小和尚这么狼狈，比凡人也强不了多少啊。在座的十大鬼王，随便一口气就能将这些小鬼吹死几千个了，哪里用得着动手。 “看来，我们是搞错了，这小和尚不可能是佛门派来相助地府的，或许就是个误闯鬼门关的凡人而已。”虚肚鬼王说。 其他几个鬼王也点头称是，这么弱小的和尚，不值得放在心上。 但散殃鬼王却不这么认为，提醒说：“诸位，可别忘了，负石被他杀了。” 此言一出，鬼王们都露出疑惑的表情。 “负石虽然本事不怎么样，但也不可能被这个小和尚干掉的，传言恐怕是有误。”虚肚鬼王说。 散殃鬼王没有争辩，只是说：“是不是有误，再耐心看一看便知。” 小山窝这边，道然面对似乎无穷无尽的厉鬼围攻，也觉得有点麻烦。 这次意外真的是谁也没想到，并蒂彼岸花的诅咒让三人的法力都被封禁，牟枝玄最惨，直接变成了纯粹的野兽，半点法力都用不出来。道然和白素贞则稍微好些，还能调用些许法力，但也受到非常严重的削弱。 道然当机立断，将牟枝玄送回佛国，然后将长袖一挥，将白素贞收入其中。 这跟人种袋同款的僧袍就是厉害，不仅能装东西，连活人也没问题。 刚做完这些，负责守卫的厉鬼就已经嗷嗷叫着冲上来。这些厉鬼显然不是游魂野鬼可比，手上都拿着各种形状的兵刃。 像是刀剑这种比较正常的反而较少，铁钩长锯大锤子，锁链镰刀车轮子应有尽有。 感受到活人的气息，这些厉鬼直接陷入疯狂，抡起各种武器就朝道然身上招呼，显然是不将他分尸誓不罢休。 面对这群凶残的厉鬼，谨慎地迎了上去。 第一道铁钩朝着脖子刺来的时候，道然还谨慎地伸手挡了一下。然而他就发现，这钩子连他掌心的皮都蹭不破。 金刚不坏的属性依旧在保护着他，这点攻击完全无法造成任何伤害。 确认了这一点后，道然就放心了。 刚才他连身上的僧袍防御效果都没开，光靠金刚不坏就挡住了攻击。 厉鬼淹没了道然，从各个不可思议的方向朝他攻击，除了各种奇形怪状的兵器，还有厉鬼直接扑上来就咬。 面对汹涌而来的厉鬼，道然将能够调用的少量法力凝聚在双手，像是给自己戴上了金色的手套。 罗汉拳加七相法印，这是道然如今唯一能够动用的应敌手段，虽然许久未练，但此时使出来依旧是虎虎生风。 一只只厉鬼被道然打飞，道然如果逆流的顽石，将这些厉鬼打成飞溅的水花。即使没有专门锻炼过，但道然的肉身也比这些厉鬼强大得多，力量也远超这些厉鬼，所以才能够在群鬼之中开无双。 但冲锋的势头总有缓下来的时候，厉鬼数量实在太多，道然拼尽全力也只是冲出百丈距离，然后就被挡住了。 好不容易一拳将面前的厉鬼打飞，一条锁链就从旁边飞来，牢牢缠住道然的手臂，然后他脸上就挨了一刀。刀锋连白印都没留下，但却实实在在挡住了道然前进的脚步。 道然竭尽全力，前进速度也慢得像乌龟一样。 往往刚迈出一步，就被厉鬼们冲击得倒退两步。 道然明白，想要强行冲出去不太现实，当机立断转身朝着彼岸花所在的位置跑。只是他前后左右都是厉鬼，想要跑回原来的位置也不太容易。 看到这一幕，散殃鬼王有点保持不住平静的表情了。他擅长算命，自然也很信命。他相信道然已经陷入到绝境之中，但为什么他一点伤都没有？ 按照他的推算，道然如今的运气已经跌入谷底，别看这乱糟糟的厉鬼毫无章法，但因为运气使然，这些混乱的攻击大部分都会落在他的要害上。 散殃鬼王明明看到有厉鬼扑向道然，手中铁钩都戳到他的眼睛里了，但他还是一点事都没有。枪尖都要从耳孔穿进去了，竟然被柔软的耳朵挡住。 “这小和尚身上一定有护身至宝！”虚肚鬼王说。 没人反驳这个观点，作为十大鬼王，他们都可以轻易将这些厉鬼干掉，但却不敢任凭这些厉鬼对自己发动攻击。蚂蚁多了能将大象吃掉，更何况这些厉鬼远远不止蚂蚁。 所有鬼王望向道然的眼神都变了，若是能将他身上的宝贝拿到手，说不定自己就能用得上呢？ 佛门的宝贝，似乎是出了名的不挑人，随便来个妖怪得了佛宝都能耍得有模有样。 一旦生出贪念，这些鬼王就有点坐不住了。 一位身材句偻，形如老僧的鬼王开口说：“散殃鬼王，看样子你的阴兵没什么用处啊，这小和尚都快要逃出去了。既然你不愿意出手，不如就让我来帮你吧。” 有人开了口，其他鬼王都想争一争，但看到说话的人，其他鬼王就都闭上了嘴巴。 原因很简单，主动请缨的这位是飞身鬼王，他修成了佛门的神足通，论速度在场的鬼王都比不上。而道然远在数万里之外，真要争夺的话，谁也追不上飞身鬼王。 散殃鬼王叹了口气说：“飞身鬼王，你若要出手，我不拦你。但我提醒你一句，旁观者若是主动入局，自然也会沾上因果报应。” “哼，我们之所以脱离地府，就是为了躲避这六道轮回的规矩。我们十大鬼王，就你一个整天将因果挂在嘴边。你若真那么害怕因果报应，何不直接投入十八层地狱？”飞身鬼王不屑地说。 散殃鬼王没有争辩，一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姿态。 飞身鬼王索性不管他，只对其他鬼王说：“几位兄弟，这小和尚身上的宝贝未必只有一件。你们放心，既然我们如今结盟了，我也不会吃独食，总会给大家分一杯羹的。” 留下这么一句话，飞身鬼王就缓缓澹去，留在原地的原来只是幻影，真身早已赶去追杀道然了。 而道然这边，花了不少时间和力气，道然总算是回到了那片彼岸花海之中。 厉鬼的攻击频率稍微降低了些，因为这前往花海的路有点窄，能够对道然进行围攻的厉鬼少了许多。 只是花海这头是死路，道然根本不可能不可能从这里离开。除非，道然能够找到第二条路。 道然可不是昏了头才跑回来，他记得牟枝玄说过，彼岸花生长在黄泉水汽最浓重的地方。 这里既然有大量的彼岸花，那就说明地下有黄泉水。 若是能够跳入黄泉水之中，那说不定就能借助黄泉水脉，迅速离开这个地方。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道然完全不管那些厉鬼的进攻，是刀砍剑刺还是尖牙利爪，统统当无事发生，只盯着那鲜红的花海往下挖。 厉鬼们似乎脑子不太好，又或者是受阳气所刺激，完全没有猜到道然的打算，还在努力地想要撕碎他的身体。 但他们的攻击，结果还是毫发无损。 这便是金刚不坏的厉害之处，哪怕是百炼精钢被头发丝摩擦这么久，也得留下痕迹来，道然却是真正的丝毫无损。只要不破防，就不能造成任何伤害，这才叫“不坏”。 道然硬是顶着厉鬼们的攻击，将大片土地挖开，但就在他觉得希望就在眼前时，他突然眼前一黑。 是真的黑了，漆黑一片完全看不见任何东西。 道然还以为自己糟了厉鬼的法术暗算，但很快他就听到耳边传来同样的嚎叫。 “我的眼睛怎么看不见了！” “我也变瞎了！” “谁，谁砍了我一刀？” “滚开，都给我滚开！” …… 真正的鬼哭狼嚎，在道然的耳边不断回荡。 道然总算明白过来，自己不小心又拔了一株并蒂彼岸花。这次诅咒效果是双目失明，而且诅咒都是范围伤害，道然身边的厉鬼全部一起遭殃。 而这对道然来说可是好事，有了一群瞎子在身边乱哄哄地自相残杀，他受到的妨碍就小得多了。 反正挖坑又不用眼睛，继续往下挖就行了。 道然双手加快速度，像是土拨鼠一样，很快就挖出一个大坑。道然不知道自己挖了有多深，但他很快就问道一股奇异的味道，像是硫磺和花香混合在一起，偏偏又泾渭分明，令人在臭味与香气之间反复回味。 而当道然的双手感觉到潮湿的气息，他整个人就被强大的吸力拉扯，下一刻就落入水中。 就在道然落入黄泉之中后，他的眼睛便瞬间恢复了视力，就连法力的封禁都解除了。 道然这次看清楚，自己已经落入滔滔浊流之中，但上下左右全是微黄的水流，却根本看不见两岸在什么地方，只有许多闪耀的光斑在各处荡漾。 “这黄泉还真是奇特，似乎是自成空间，怪不得可以缩短距离到达其他地方。现在，只要我找到方向，就能直接到达地府了。” 道然心中高兴，但不等他在黄泉中找到方向，他的皮肤就一阵刺痛，显然是黄泉水正在腐蚀他的身体。 金刚不坏加上法宝僧袍，也挡不住黄泉水的侵蚀，怪不得那些厉鬼对黄泉畏之如虎，寻常的厉鬼掉进黄泉中怕是撑不住几秒就消融了。 道然连忙取出一朵彼岸花，按照牟枝玄之前的指点，将法力注入花中。 一个浅红色的光罩冒出，将道然笼罩其中，将黄泉水隔绝在外，道然顿时就感觉轻松了许多。 “彼岸花的诅咒，黄泉水可以解除，黄泉水的侵蚀，彼岸花可以阻挡，还真是相生相克啊。” 道然感慨了一句，然后随便找了个方向，沿着黄泉浊流前进。不管是不是地府的方向，先离开散殃鬼王的地盘再说。 道然感觉自己在黄泉之中漂流了上百里，然后选了一块巨大的光斑冲了进去。 在穿过光斑之后，道然就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陌生的密林。 “呼，总算是逃出来了。”道然松了口气。 正准备将白素贞放出来，让她也泡泡黄泉水解除身上的诅咒。 但道然却听到身后传来动静，一个句偻着身子，形如老僧的厉鬼突然出现。不仅仅是道然震惊，这突然出现的老鬼也露出惊讶的表情。 片刻之后，这老鬼哈哈大笑说：“我本来还以为要施展三次神足通才能到达散殃鬼王的地盘，没想到才施展一次，你竟然就自己送上门来了。既然如此，小和尚你乖乖受死吧！” 只见这老鬼身形消失，瞬间出现在道然的身后，双手化作锋利的骨刃刺向道然的背心。 第246章 死亡 飞身鬼王的速度已经不能用快来形容，他是直接出现在道然的身后，中间没有移动的过程。 正是靠着这一手神足通的本事，飞身鬼王就是最厉害的刺客。 飞身鬼王知道道然有护身至宝，所以他也没想过一击得手，双手骨刃只是试探，看看道然究竟有多“硬”。但飞身鬼王的计划直接失败了，因为现在的道然已经不再是刚才被封禁法力的小和尚，而是距离罗汉只有一步之遥的佛门修士。 数十条半透明的水流突然出现，将飞身鬼王的双手捆住，巨大的力量令他动弹不得。 飞身鬼王吓了一跳，再次施展神足通，消失在道然的身后。等到再次出现之时，已经在数十丈之外。作为一个刺客，飞身鬼王对自己的隐遁法术很有自信，他悄悄隐匿了身形，透过密林的缝隙观察道然。 刚才突然出现的水流让飞身鬼王有些疑惑，明明被群鬼围攻的时候，这个小和尚只会用蛮力，哪来这么精妙的控水法术？这招使出来，何至于那么狼狈。 “难道说，他是故意藏拙将我引来？这是佛门对付我们十大鬼王的计划？不对不对，我要来杀他只是临时起意，神足通停在这个位置也只是意外，他不可能提前预料得到，就算是用卜算之道算到了我的落脚点，也不可能让我毫无察觉。” 飞身鬼王不信这是一场埋伏，修为到了他这种地步，对自身安危感应异常灵敏，哪怕是被人念叨也会心生感应，就算是佛门的菩萨出手，当对方推算自己的命运时，他就应该心生感应了。 除非，是佛祖出手，才有可能让他完全没有任何感应。 但佛祖高高在上，怎么可能算计他一个小鬼？这已经不是杀鸡用牛刀，而是杀蚂蚁用屠龙刀。 断定只是一个巧合，飞身鬼王就准备继续等待时机。 一个合格的刺客，就是要耐心。等到目标松懈，露出破绽的时候，刺客就能一击毙命。 道然发现飞身鬼王跑了，却并没有半点放松。 他的灵觉依旧能感应到危险的气息，这说明对方根本没有离开。 今天这事，处处都透露着诡异。 黄泉水脉遍布整个阴间，而阴间又比凡间大了十倍。道然随便选了个方向跑路，又随便选了一块光斑脱离黄泉，这竟然都能撞上强敌。 再加上之前道然摘下彼岸花时，一扯就一大片，正好就将并蒂彼岸花给扯出来。 世上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这种厄运必定不同寻常，估计跟那位神秘的散殃鬼王有关。 眼前这只厉鬼，本事比之前的小鬼要强大许多，就算不是散殃鬼王，估计也是他的手下，如果能将他生擒，或许可以破解自己身上的厄运。 情况危急，道然毫不犹豫就睁开了眉心的灭世之眼，漆黑的眼珠子只是转了转，就发现了飞身鬼王所在的位置。 而下一秒，金色的巨掌便从天而降，朝着飞身鬼王拍下来。 飞身鬼王吓了一跳，连忙施展神足通躲开，再次跑到百丈之外。金色巨掌落下，树木统统折断，被深深压到地上。飞溅的碎木和石块像是炮弹一样，将四周的一切大得千疮百孔。 飞身鬼王虽然多开了巨掌，但他的运气不太好，连续两块拳头大的巨石飞来，正好砸中他的脑袋。 飞身鬼王可没有道然这么抗揍，两块石头直接砸得他脑袋晕乎乎的，差点就要头破血流。 道然一击不中，眉心魔眼转了转，迅速再次锁定飞身鬼王的位置，七相法印凝成的巨掌再次出现。 飞身鬼王头晕乎乎的，但还是及时使出神足通，这次直接跑出密林之外。 然而，道然却不会给他任何喘息之机，即使两人已经隔了有两百丈距离，中间还隔着一座密林，道然依旧能够锁定飞身鬼王的位置，金色巨掌如影随形，朝着飞身鬼王拍过来。 飞身鬼王不得不连续使用神足通躲避，但他发现道然可不止中一种手段，除了金色巨掌，还有万千水流被道然控制，如同灵蛇一般朝着飞身鬼王包围过来。 但飞身鬼王的神足通确实是厉害，只要双脚沾地，他能够在这数百丈范围内不断挪移，而且连半点发动征兆都没有，一瞬间能闪现好几次。 这样的速度，让飞身鬼王立于不败之地。 “这和尚太邪门了吧？！他眉心的眼睛，怎么一股邪门歪道的气息？！” 飞身鬼王实在搞不清楚道然究竟是不是和尚，明明出手光明正大，佛门法力无比精纯，但他用来锁定自己的眼睛却是魔气十足，比他这个鬼王还邪门。 按照常理，这个时候他应该直接离开才是，反正他有神足通这门神通，只要脚能沾地，那便随时可以逃离，道然绝对追不上。 但飞身鬼王觉得自己立于不败之地，要跟道然杠上。 “我就不信了，你有多少法力可以消耗？” 不管是那金色巨掌，还是这无数的水流，消耗的法力远远超过飞身鬼王的神足通。这样僵持下去，最终等到道然法力耗尽，输的绝对是他。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道然注定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超出他的意料。 两人僵持了好长一段时间，整片树林都快被七相法印凝聚的巨掌给夷为平地了，道然的法力依旧充沛，反倒是飞身鬼王的神足通用多了，感觉有点后继无力。 “这和尚究竟是什么怪物？他哪来这么多的法力？！” 飞身鬼王开始感觉到危机，不准备继续跟道然拉扯了，还是先离开这里，等十大鬼王联手，一起将这小和尚镇压了。 而在飞身鬼王再一次施展神足通，避开道然攻击的时候，他却意外地出现在一片泥泞之中。 “糟了，是黄泉水！” 飞身鬼王吓了一跳，刚才这个位置明明没有黄泉水的，怎么等自己踩上去的时候就有黄泉水冒出来了？ 仔细一看，飞身鬼王就发现了原因。 原本两人对战的树林之中就有一个细小的黄泉湖，道然这金色巨掌四处乱拍，将附近的地面都拍得下陷了一两丈。原本藏在地下的水脉便慢慢向上渗出水来，飞身鬼王一不小心踩上去，就直接将双脚都踩到黄泉水中。 黄泉水是稀释后的忘川河水，腐蚀性虽然没有忘川河水强，不至于碰到一点就魂飞魄散，但也足以令飞身鬼王剧痛难忍。 而就是因为剧痛，让飞身鬼王无懈可击的神足通出现了破绽，慢了那么一点点，就被道然抓住了机会。 数十道流水将他牢牢捆住，而且非常谨慎地将他提到半空，然后金色巨掌落下，狠狠拍在他的身上。 飞身鬼王只觉得自己成了一口钟，被这一巴掌扇得浑身都震荡不休，连魂魄都在嗡嗡作响，全身法力都被震得溃散，完全无法凝聚。 这是七相法印中的须弥印，犹如泰山压顶，能镇压一切邪祟。是法海参考佛祖镇压孙悟空的手段，自己研究出来的招式。 道然也是第一次在实战中使用，没想到效果还不错。道然能够感应到手印的力量已经完全与飞身鬼王融合，彻底封印了他的法力。 不过道然还是没有放开束缚，依旧将飞身鬼王吊在半空。 “你是散殃鬼王的部下？”道然问道。 飞身鬼王听了这句，愤怒无比地说：“我乃飞身鬼王，与散殃鬼王也是平起平坐，怎么可能是他的部下！” 道然无视了飞身鬼王的愤怒，很郁闷地问道：“那你还过来找我麻烦？我拿了散殃鬼王几朵花，你是闲着没事为这个跟我拼命？！” 飞身鬼王脸色一僵，顿时说不出话来。 他不好意思说自己看上了道然的护身至宝，又觉得道然好欺负，所以过来捡便宜。现在自己被道然抓住，说出来的话只会遭人耻笑。 “好吧，之前的事情不重要。我看你也是僧人打扮，想必跟佛门也有几分渊源，既然大家都是同门，请你告诉我，那散殃鬼王是不是在彼岸花上动了手脚？”道然问道。 “哼，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知不知道十大鬼王已经联合起来，我虽然一时失手，但我的其他几位兄弟马上就到。你还不如先放了我，我或许可以帮你美言几句，让你留下一条性命。”飞身鬼王嚣张地说。 “阿弥陀佛，既然你不愿意说，那就……” 道然正要给飞身鬼王一点颜色瞧瞧，突然地面震动，大片黄泉水从地上喷涌而出，彻底淹没了两人。 飞身鬼王对阴间颇为熟悉，马上就明白发生了什么。是两人的战斗破坏了这片水脉的平衡，导致了黄泉水倒灌。原本的小湖很快就会变成大湖，将原本的树林彻底淹没。 这种事情一般极少发生，因为黄泉水脉非常稳固，就算直接开挖，都难以造成破坏。谁能想到道然拍了这几十巴掌就碰巧将这处水脉给震碎了呢？ 黄泉水喷涌而出，将两人淹没，道然与飞身鬼王自然便落入黄泉之中。这黄泉水中自成空间，上下左右不分，只有水流的方向和不断闪烁的大小光斑。 黄泉水的腐蚀让飞身鬼王浑身剧痛，他倒是想跑，但法力被封印，根本逃不掉。这样下去，飞身鬼王恐怕要被淹死在黄泉之中，然后魂飞魄散。 这时候，飞身鬼王却看到道然拿出了一朵彼岸花，在黄泉水中撑开了一个安全区。 彼岸花这种东西，许多鬼王都会带几朵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但飞身鬼王是例外。他有神足通，在阴间四处跑，速度比借用黄泉水脉还快，也更安全，所以没有带彼岸花在身的习惯。 现在后悔也来不及，只能拼命往道然身边挤过去。 丢脸是丢脸了些，但还是命更重要。 好不容易挤到道然的身边，彼岸花撑开的结界将他身上的黄泉水驱散，飞身鬼王这才松了口气。 道然也是好笑，刚刚还拼命想逃的飞身鬼王，现在却恨不得跟他挤到一起，便对飞身鬼王说：“现在的处境，不用我解释了吧。我问，你答，不然我就一脚将你踢出来。” 飞身鬼王脸色数变，虽然心中无比愤恨，但他也没有别的选择。 “你问我也没用，散殃鬼王的手段神秘莫测，没人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只知道他特别擅长卜算，跟他作对的人，往往都会倒霉致死。”飞身鬼王说。 道然现在是有够倒霉的，但他不明白的是，飞身鬼王明明跟散殃鬼王是一伙了，为什么看起来他也同样倒霉？ 要不是他不小心踩到黄泉水里，道然想要拿下他恐怕不太容易。 飞身鬼王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忍不住痛骂了散殃鬼王几句，真没想到他连自己人都不放过。 “这么说，散殃鬼王确实是动用了特殊的手段，让我和你都变得非常倒霉。那你可知道有没有解除的办法？”道然问道。 “办法我不知道，但听过一个说法。被散殃鬼王算计的人，最多会连续遇到九次生死危机，若是都能熬过，这诅咒便会解除。但这九次危机，一次比一次严重，从未有人能撑过去。”飞身鬼王说。 “既然从未有人撑过九次，你怎么知道是九次？”道然反问道。 “这个……”飞身鬼王被道然问得哑口无言，他还真没仔细想过这个问题。 他跟散殃鬼王本来就不怎么熟，之前只当八卦来听，从未深入研究过。 “算了，看来问你也没用。这个九次危机也不知是真是假，万一是十次，九十九次，等你松懈下来的时候就真没命了。还不如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道然说。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你要怎么解决？”飞身鬼王连忙问道。 他现在也确认自己陷入散殃鬼王的厄运诅咒之中，若是不能解除，恐怕也要完蛋。飞身鬼王也顾不上跟道然的仇怨，还是活下来最重要。 “不管是什么神奇法术，抓到散殃鬼王，问个明白就是，实在不行，就将他杀了，说不定就解开诅咒了。”道然冷静地说。 飞身鬼王正想说，散殃鬼王现在跟其他几位鬼王聚在一起，现在找他麻烦就是送死。但话到嘴边，他却换了一个说法。 “对对对，干掉散殃鬼王，我们自然就解脱了。我知道他在哪，我给你带路！”飞身鬼王说。 “不用了，我知道他在哪。”道然说。 “别开玩笑，你怎么可能知道？”飞身鬼王不信。 为了避免被地府一锅端，十大鬼王聚会是何等隐秘，没有他的引路，道然不可能找得到。 “我不知道，但我可以找到。你忘了吗，我现在处于倒霉的状态，之前随便选一个光斑离开黄泉，就正好遇到你。现在，我再随便选个方向，离开黄泉之时，估计就要面对九大鬼王围攻了。”道然说。 “可是，你直接让我带你去不是更保险吗？”飞身鬼王说。 “九大鬼王围攻，总比十大鬼王围攻好些，你说对吗？”道然问道。 “你……”飞身鬼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道然一脚踢开，重新落入黄泉水中。 飞身鬼王马上发出一阵惨叫，他的法力还未恢复，只能强忍黄泉水的腐蚀。 “救我，求你救救我！”飞身鬼王哀求着说。 道然看着浑身冒泡的飞身鬼王，脸上没有丝毫怜悯。 “你明知十大鬼王正在聚会，你却没有阻止我去找散殃鬼王的麻烦，反而要给我带路。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就是希望我死在其他鬼王手上，到时候你再跟散殃鬼王套套近乎，身上的诅咒就能解开了。 “但凡你对我有一点善念，我也可以饶你一次，只可惜……” 道然看着飞身鬼王的身体在黄泉水中逐渐腐蚀干净，最后半点残渣也没有留下，然后道然便随便选了一个方向，开始随波逐流。 第247章 强敌 飞身鬼王的死给道然【灵觉+1】的奖励，这是让道然有点意外的。 这货是鬼吧？那就是说早就死过了，现在被黄泉水消融之后，竟然还给一次破杀戒奖励？ 这么说的话，岂不是一个人可以连刷两次杀戒奖励？ 道然赶紧念了句：“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这么想，有点太狠了，一般人罪不至此。 其实要不是道然如今厄运缠身，他也不至于直接将飞身鬼王魂飞魄散，可以将飞身鬼王送到地府，给阎罗王卖个人情。但他现在不敢冒险，万分之一的倒霉概率，到他这里可能就是十分之一了。将这个危险放在身边，说不定下一秒飞身鬼王的法力封印就被一个喷嚏解开了，然后给道然来一下永生难忘的偷袭。 根据之前的猜测，道然现在是处于绝对倒霉状态，随便找一块光斑冲出去，估计就会冲到鬼王开会现场，又或者是什么绝境死地之中。 那么在直捣黄龙之前，道然应该先做好准备。 长袖一抖，白素贞被道然放了出来。 “姐姐，你先忍一忍，这黄泉水可以解除彼岸花的诅咒。”道然说。 白素贞虽然被道然收入僧袍之中，就道然并没有隔绝她的感知，之前发生的一切她都很清楚。要不是法力未曾恢复，白素贞早就现身帮他一起干掉飞身鬼王了。 白素贞在黄泉水里浸润了身体，法力总算是恢复。 “你真的要去找那些鬼王麻烦吗？十大鬼王能够与地府僵持这么多年，本事肯定不小，只靠我们两个不一定是对手。”白素贞担忧地说。 “我也想直接去地府，然后带着玄机子回到凡间。但以我现在的运气，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道然对白素贞说。 白素贞叹了口气说：“我们明明只是来地府救玄机子妹妹，为什么突然就惹上这么大的麻烦？” “不知道，不过因果之道还真有意思。或许回去之后，我也可以找个机会研究研究。”道然说。 之前道然觉得卜算不是很靠谱，玄机子天赋异禀，苦练这么多年，准确率还是那么低，连自己都坑进去了。 但现在看来，果然是三千大道并无高下之分。散殃鬼王都未曾见过，道然就被坑了好几次，要是自己能学会这招，那只要给自己上点厄运，是不是今天在大雷音寺门口吐口痰，明天灵山诸佛开会，他就被逐出佛门了？ 不对，或许要给自己上好运加持才行。 道然在做准备跟鬼王们决一死战，但鬼王们却没有之前那么兴奋，敢再说什么杀人夺宝，气氛都变得沉重起来。 只因为散殃鬼王说了一句：“飞身鬼王……魂飞魄散了。” 鬼王们先是一愣，然后全部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虚肚鬼王也是愣了好一会儿，才问道：“确定吗？” 散殃鬼王点了点头说：“不会错，他的因果已经了结。”顿了顿，散殃鬼王又加了一句：“是彻底了结，除非他突然立地成圣，跳出因果之外，不然的话，就只剩下魂飞魄散这个可能了。” 立地成圣是不可能的，那唯一可能就是飞身鬼王魂飞魄散了。 “他究竟是怎么被人干掉的？就凭这个小和尚？”虚肚鬼王实在想不明白。 水镜只展示了道然被一群小鬼围攻的表现，简直弱小得不值一提。正因如此，飞身鬼王才自信满满地去跟捡便宜。但两人大战不在散殃鬼王的地盘，道然通过黄泉脱离之后，大家就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结果在大家看不见的地方，飞身鬼王突然就死了？ 就算这小和尚有什么隐藏的手段，飞身鬼王擅长隐遁，又会神足通，逃跑应该不成问题吧。 “能不能算到他怎么死的？”虚肚鬼王问道。 散殃鬼王早就料到他有此疑问，回答说：“死在黄泉水中，魂魄消融。” 虚肚鬼王沉吟片刻，问道：“会不会是这小和尚有什么手段，将他骗到了黄泉水中？飞身鬼王平时仗着神足通，从来不带彼岸花在身，融化在黄泉水并不奇怪。” 散殃鬼王笑道：“大家本事相彷，黄泉水又不是忘川河，请问虚肚鬼王，你在黄泉水中要泡多久，才会魂飞魄散？” 虚肚鬼王沉声道：“若是以法力抵抗，恐怕一年半载都死不了。” “没错，就算这小和尚有本事将飞身鬼王骗入黄泉水中，他又怎么会这么快就被融化？”散殃鬼王问道。 其实散殃鬼王已经算出来许多东西，例如道然之前是被彼岸花诅咒封印了法力，例如两人曾经在某处黄泉水域旁大战一场。 但这些他都不想说，也不能说。 因果之道，不仅仅是算计他人，更要保证自己远离因果。否则就会像飞身鬼王一样，明明跟他无关，偏偏要蹚浑水，然后死于非命。 散殃鬼王说了这么多，已经是尽全力提醒了，再说下去，恐怕因果反噬马上就来。 鬼王们听了散殃鬼王的话，各自陷入沉思。有人认定了道然动用什么手段将飞身鬼王坑了，也有人觉得道然是扮猪吃虎专门为了坑他们。 一时间，鬼王们吵得不可开交。 最后还是虚肚鬼王大喝一声，镇住了所有人。 “都闭嘴，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不管那小和尚用什么手段干掉了飞身鬼王，这个办法未必不能重复使用。所以我们必须要警惕起来，不能再白白送死。我建议，暂避锋芒，不要主动去找这个小和尚的麻烦，而且我们九个不能再分开，从现在开始必须一起行动，相互之间也有个照应。” 虚肚鬼王的话，让其他人都点头认可，如今是造反的关键时候，确实不能再出什么意外了。死了一个飞身鬼王，他们的实力就已经弱了一分，攻打地府的成功率就降低一分。 若是再出意外，哪怕只死掉一两个鬼王，那他们就毫无胜算了，还不如趁早散货跑路。 “虚肚鬼王，你派出去请黑山老妖的八足马，找到了吗？”有人问道。 虚肚鬼王摇了摇头说：“说来奇怪，黑山老妖所在距离这里不远，早应该到了才对，但我没感受到任何回应。” 八足马是虚肚鬼王吞噬万鬼孕育出来的妖鬼，差不多跟他的孩子一样，有种极深的联系。八足马的任何感受，隔着千里也能传递给虚肚鬼王。 但到现在，八足马都没找到黑山老妖，甚至连联系都断断续续的。 “难道说，黑山老妖那边也有什么意外？或许，我可以再卜一卦。”散殃鬼王说。 虚肚鬼王也被这接二连三的意外弄得有点烦躁，连忙对散殃鬼王说：“那就有劳散殃贤弟了。” 这就成贤弟了，散殃鬼王感觉有点好笑，但还是相当认真地掐指一算。 只见散殃鬼王指尖飞速开合，幻如莲花，而他的眉头却越皱越紧，等到最后，只听散殃鬼王惨叫一声，五个指头直接炸开，喷出大片污血。 “这……这是怎么了？！”虚肚鬼王震惊，正要将散殃鬼王扶起，却听到他大声说：“跑，快跑，不然来不及！” 说完这句，散殃鬼王用力将虚肚鬼王推开，化作一道黑烟直接逃离了此地。 虚肚鬼王根本来不及反应，看着狼狈逃窜的散殃鬼王，也不知道该不该拦截。 其他鬼王也是不明所以，但无形的恐惧漫上心头。散殃鬼王究竟算到了什么东西，竟然毫不犹豫地逃跑了？ “大家不要慌张，就算有什么危险，我们聚在一起同心协力不是更好，一个人逃离，只会让他各个击破。”虚肚鬼王说。 这话有理，但却没办法压下众人心头的担忧。 “虽然不知道危险来自何方，但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既然决定了要联合，那不妨就在此地布下阵法，就算真有强敌来犯，也好抵挡。”有鬼王提议说。 虚肚鬼王连连点头说：“多恶贤弟言之有理，我们马上布阵。” 剩下的八个鬼王都忙碌起来，能够在地府追杀之下活这么多年还闯出鬼王名号，他们都不是寻常的厉鬼，各自都有拿手的本事。 此时众鬼王是齐心协力，将自己压箱底的宝贝都拿出不少来，阵法很快就布置完毕。 这是万鬼噬魂阵，阴间流传极广的阵法，结构简单，但威力不凡。之所以说简单，是因为布置起来非常容易，阵法入门的修士随便都能布置出来。但所谓大道至简，万鬼噬魂阵结构简单，威力却是不凡，只要你能凑足厉鬼数量，那威力就绝对能令人满意。 只是一般人根本拿不出最基础的一万厉鬼来布阵，威力无从谈起。十大鬼王却不一样，他们每个人麾下的厉鬼都是以十万做单位，齐心协力布下的阵法，厉鬼数量超过百万。 再加上八位鬼王亲自坐镇阵法的中枢，这阵法绝对是固若金汤，地府全军出动也未必能在短时间内打破阵法。 鬼王们都感觉自己稳了，只要安守阵法，什么敌人都不怕。 但八大鬼王等了两天，一切都风平浪静，就连道然都没有出现。就在众人以为是散殃鬼王算错了的时候，远处出现八足马的身影。 只是这八足马出发的时候无比威武，此时却是凄惨万分，身上的皮肉没有一处完好，八条腿断了一半，眼睛都成了两个血窟窿，连皮都被扒了一半。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这么凄惨的模样，一看就是被强敌所折磨。 虚肚鬼王听到到八足马的哀嚎，连忙说：“打开阵法，放他进来。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伤了我的宝贝。” 其他几位鬼王也没有意见，打伤八足马的人，不是黑山老妖就是那个小和尚，不管是谁，他们都要打听出事情真相，这样才好推断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至于会不会发生意外，大家倒是没往这个方向想。 八足马是虚肚鬼王孕育出来的，不可能认错自己的孩子。带着这个想法，鬼王们主动将万鬼噬魂阵打开一道口子，让八足马快速冲了进来。 八足马的模样实在凄惨，冲击阵法之后，没走两步就倒在地上，身上的伤口流出大片污血，将地面都浸透了。 虚肚鬼王有些心痛，随手抓了几万厉鬼，塞进嘴里咀嚼起来，不一会儿便嚼出一团乌黑的血肉，给八足马喂下去。 八足马虚弱至极，连吃东西都有点力不从心，只能一点点地将这团恶心血肉吞进去。 还别说，这种治疗方式非常有用，吃下这团血肉之后，八足马身上的伤势便逐渐恢复，连力气都恢复了不少。 虚肚鬼王这才放下心来，问道：“我的宝贝儿，你不是去找黑山老妖么，究竟发生了什么，是谁将你伤成这样？” 八足马勉力站起，对虚肚鬼王发出一声低沉的呜咽。 虚肚鬼王一听，皱眉说：“你说什么？是黑山老妖伤了你？他敢？！” 在虚肚鬼王看来，黑山老妖不过是小字辈，刚刚崛起有几分名气，就算不愿意合作，又怎么敢伤了他的马，这不是有意跟鬼王们为敌吗？ 八足马不安地踢了踢蹄子，再次发出呜咽之声。 但这一次，虚肚鬼王却皱眉问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八足马的呜咽声越来越急切，但声音却越来越小，虚肚鬼王不得不凑到近处，几乎将耳朵贴在八足马的嘴巴上。 就在此时，八足马的嘴巴突然裂开。 不是上下张开，而是整个脑袋左右对半分开，就像被人狠狠噼了一刀。这对半裂开的马头，里面却长满了狰狞的獠牙，对着毫无准备的虚肚鬼王狠狠咬下去。 撕拉一声，接下来就是虚肚鬼王的惨叫。他躲避不及，整条右臂都被八足马给撕了下来，污血喷溅，染红了周围的一切。 “畜生！”虚肚鬼王咆孝一声，正要将这噬主的八足马打死，却看到这八足马化作一团淤泥般的东西，一蹦一跳就朝着旁边的多恶鬼王扑过去。 多恶鬼王虽然反应及时，将手中的白骨长矛往那团淤泥刺去。矛尖有刺入血肉的感觉，多恶鬼王也能听到这团诡异东西里传来一声惨叫，但淤泥被刺穿之后根本没有减速，反而是穿过长矛，覆盖到多恶鬼王的身上。 接着，淤泥之中长出无数獠牙，如同钻头一样刺穿多恶鬼王的身体。 第248章 黑山老妖的不死之身 这烂泥般的玩意长出无数獠牙在撕咬多恶鬼王，虽然被打了个猝不及防，但多恶鬼王也不是吃素的，身体冒出大片漆黑的气息，将这牛皮糖一样的怪物隔绝在外。趁着这个机会，多恶鬼王将手中长矛一分为二，抓短柄在手，在怪物的身体划开，然后钻了出来。 应变只在瞬间，从这怪物偷袭虚肚鬼王，到多恶鬼王顺利逃脱，也不过是几个呼吸之间的事。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鬼王们都没想过，强敌会以这样的方式进入到阵法内部，直接就重创了虚肚鬼王，还让另一位受了不轻的伤势。 但此时，鬼王们都反应过来，马上就联手反击。 多恶鬼王虽然浑身是伤，但这些都只是皮外伤，而且在迅速恢复。只见他周身黑气弥漫，幻化出种种恶鬼之相，朝着怪物扑咬过去。 这是他苦修多年凝练出来的一口“恶气”，是提炼无数厉鬼的怨恨与恶念汇聚而成，每一个幻影都带着极致的憎恨，只要造成一点伤口，恶气就会化作剧毒，将对手腐蚀成脓水。 恶气侵袭，这软泥怪物被咬出大片的伤口，剧毒入侵，让这怪物开始疯狂抽搐。 还没彻底被毒死呢，又有另一位鬼王出手，只见他举手投足间扔出大片幽冥鬼火，落在这怪物身上，烧得他惨叫连连。 一时间，鬼王们各施手段，恶气、阴火、兵刃，还有无数恶毒诅咒，全部落在这烂泥般的怪物身上。 虚肚鬼王被怪物骗了，还断了一只手，最是愤怒，深吸一口气，又将数万厉鬼吞了进去，却连断掉的手臂都懒得修复，直接朝着怪物喷了口污血。 这一口污血在半空中便凝练成型，化作巨型的狼牙棒，狠狠砸落。 这烂泥怪物仿佛真的成了面团，被鬼王们不断围攻，不断发出凄厉惨叫。 看起来，似乎是偷袭不成，最后被鬼王围攻而死的下场。 然而，虚肚鬼王很快就发现不对。 “怎么还不死？！” 这团烂泥似的玩意不知道挨了多少攻击，全是鬼王们的拿手本事，换成别的厉鬼，早就魂飞魄散了吧，为什么这烂泥怪还叫得这么欢？ 还没来得及提醒，只见这烂泥怪突然膨胀，变成巨大的黑色肉茧，鬼王们的攻击落在上面，将表层打成烂肉，却无法伤到里面。不一会儿，这肉茧便突然破碎，从里面冲出来一只黑色巨猿。 巨猿身手敏捷，一个纵跃就扑到了多恶鬼王的身上。可怜的多恶鬼王，明明有一手恶气神通，寻常对手根本不敢近身。但这巨猿继承了烂泥怪的抗揍能力，任凭恶气幻化的鬼怪撕咬，皮开肉绽了都不死，只是专心致志地撕咬多恶鬼王的身体。 其他鬼王看了，想要救人，却根本无从下手。 因为多恶鬼王周身恶气弥漫，他们要是冲过去，也要遭殃。只能隔着老远，对那巨猿释放点法术。 然而生怕伤到多恶鬼王，他们的攻击都有点隔靴骚扰的意思，根本无法将这巨猿打下来。 多恶鬼王被巨猿撕咬得血肉横飞，几次想要逃脱，竟然都办不到。 虚肚鬼王看不下去了，大喝道：“多恶贤弟，你将恶气收起，我们来救你！” 多恶鬼王也知道情况危急，只能将自己的恶气神通收回。巨猿不受恶气影响，撕咬得更加卖力，但这时候，其他鬼王也能伸出援手了。 好几道白骨利刃刺穿巨猿的身体，几乎要将巨猿乱刀分尸，然而巨猿不为所动，明明脑袋都被砍掉大半了，双手依旧死死抱住多恶鬼王的脖子，歪到一边的脑袋依旧在疯狂撕咬。 虚肚鬼王更是冲到巨猿身边，一把抓住巨猿的脑袋，要将他从多恶鬼王的身体上扯下来。其他鬼王也来帮忙，将多恶鬼王抱住，两边拉扯要将那猴子扯下。 虚肚鬼王有拔山之力，巨猿被他用力一扯，发出撕拉的声音，还真让他给扯下来了。 然而，旁人看了，却大声惊呼说：“糟了！” 虚肚鬼王仔细一看，也是大吃一惊，这猴子是被他扯下来了，但同时被扯下来的，还有多恶鬼王的脑袋。 肚饿鬼王无头的身体开始抽搐打滚，鬼王之体让他短时间内死不了，只要能够将脑袋安上，最多伤点元气。然而，在脑袋被撤掉之后，那巨猿的嘴巴裂开，一口将多恶鬼王的脑袋吞了进去。 吃掉多恶鬼王的脑袋之后，巨猿又变成一团烂泥，从虚肚鬼王的手中逃脱，飞扑到多恶鬼王的无头身体上，再次将其吞噬。这一次，多恶鬼王就没办法再用恶气来压制对方，直接被吞了个干净。 “不要留手，杀了这怪物！”虚肚鬼王咆孝说。 这怪物太恐怖了，竟然顶着他们的围攻，将多恶鬼王强行击杀。 虚肚鬼王现在也有到心虚，怪不得散殃鬼王跑得这么果断，被这东西缠上，那是真的会没命。 虽然现在出手不需要有任何顾忌了，但之前鬼王们集体围攻也没变将这怪物打死，现在再出手结果也是一样。 更令他们害怕的是，这鬼东西在吞噬了多恶鬼王之后，竟然再次变成巨大的肉茧。这次肉茧破碎时，从里面冲出来的就不是巨猿，而是多恶鬼王。 虽然长相略有不同，但那骨刺狰狞的造型，还有身上弥漫开来的恶气，跟多恶鬼王是一模一样。 虚肚鬼王现在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对方能变成八足马的模样闯入大阵，这怪物吃什么就能变什么。 也就是说，之前的巨猿很有可能也是被他吃掉的倒霉鬼。 怪物变成多恶鬼王的模样，开始不断散发恶气，幻化出各种狰狞之相，这威势，比原本的多恶鬼王还强上几分。 剩下的七位鬼王是真的怕了，这怪物根本打不死，若是能以阵法对抗或许还有机会，如今被他闯入阵中，万鬼噬魂阵完全发挥不出威力来，他们完全不是对手。 他们不由得想起散殃鬼王的话，现在逃跑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关键时候，还是虚肚鬼王站了出来，咆孝道：“我倒要看看，是谁更能吃！” 只见虚肚鬼王体型像是吹气一般膨胀起来，很快就变得比那怪物大了几倍，然后张开嘴朝那怪物吸了口气。 万鬼噬魂阵中顿时一片飞沙走石，虚肚鬼王的嘴巴仿佛黑洞一样，不断吞噬周围的一切。 怪物也有点承受不住吸力，双脚离地，被虚肚鬼王吞进肚子里面。 其他鬼王正要欢呼，却听到虚肚鬼王说：“别高兴太早，我压制不了这怪物多久。快打开阵法，将这玩意赶出去！” 其他鬼王这才明白过来，虚肚鬼王竟然是在用计。不会是众人推举的老大，关键时候就是靠得住啊。 虽然死了一个多恶鬼王，但阵法运转依旧顺畅。万鬼噬魂阵刚打开一个口子，虚肚鬼王就再也忍不住，张嘴朝着阵法之外吐出一团腥臭的秽物。 怪物看似被融化成泥，但飞在半空之时就开始蠕动变化，迅速恢复成多恶鬼王的模样。 但这一次，他没能再次逞凶，因为万鬼噬魂阵已经重新合上，他被隔绝在阵法之外。 不仅如此，阵法开始运转，百万厉鬼的庞大法力汇聚，化作一柄斩天巨刀，朝着这怪物落下。 猩红的刀锋带着毁灭的气息斩落，将怪物噼成两半。 怪物虽然被噼开，但还是死不了，两块烂肉重新融合，最后变成另外一个模样。 这个形态身高三丈，头生双角，浑身漆黑，连面容轮廓都看不清楚，只有一双眼睛能看到白色。 “传说中的十大鬼王，就是这种本事？躲在阵法里面当缩头乌龟？” 怪物开了口，声音像是由数十种男女老幼的声音混合起来一样，听着就令人十分难受。 虚肚鬼王刚吞了数万厉鬼，断掉的手臂重新长了出来，但还是心有余季。听到怪物的挑衅，他沉声问道：“你是黑山老妖？” 此时的怪物没有之前那种要同归于中的疯狂，听到虚肚鬼王的问题，笑着说：“不是你邀请我来加入的么？对抗地府这种事情，没点真本事就是去送死。我只不过是试试你们的斤两而已，结果……真是令我失望啊。” 剩下七个鬼王听了，都恨不得将这黑山老妖给撕碎了。 但他们没有一个敢动手，一旦离开阵法保护，他们不是黑山老妖的对手。 说起来，黑山老妖的手段也不见得多高明，就是像疯狗一样跟别人两败俱伤。真正的麻烦是他这离谱的不死之身，承受了那么多攻击，为什么还能跟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不能破解他的不死之身，鬼王们都不可能是黑山老妖的对手。 “缩头乌龟们，你们在阴间混了这么久，面对地府也只能东躲xz的，不如都死了算了。当然了，也不要浪费，索性就让我吃掉。等我杀入地府，坐上阎罗王的位置，你们也算有几分贡献了，我会将你们的脑袋留下来，镶在凳子下面。” 黑山老妖似乎很享受挑衅鬼王们的快感，他的身体就像是漆黑的淤泥，可以变化出各种形态，黑山老妖在阵法之外扭动着身子，发出各种怪叫。 虚肚鬼王阴沉着脸，一挥手将大阵换了颜色。 内外隔绝，黑山老妖的声音再也传不进来。 任凭黑山老妖在阵法之外如何挑衅，虚肚鬼王就当看不见。 “诸位兄弟，这黑山老妖手段诡异，我们不能跟他硬拼，反正有阵法抵挡，他也进不来，我们就跟他耗着，看谁耗得过谁。”虚肚鬼王说。 其他几位鬼王也只能点头同意，惹不起就只能躲了。只是这样做未免太过憋屈，他们心里都憋着一口气，一旦让他们找到破解黑山老妖手段的办法，那一定会让他承受生不如死的折磨。 “可是，我们目标是反攻地府，若是长时间被困在这里，那反攻就没有希望了。”有鬼王担忧地说。 万年难得一见的好机会，错过就只能继续做游魂野鬼了。 “哼，没那么简单的，地藏王菩萨一天不回来，地府一天就稳不住，我们还有时间。不过你说得对，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想办法联系散殃鬼王，他既然能算到黑山老妖的厉害，那他说不定也能算出黑山老妖的破绽所在。”虚肚鬼王说。 散殃鬼王虽然跑了，但想要联系上也并非难事，唯一的问题是如何才能让散殃鬼王出手卜算。之前他算了一场，手指头都炸了，可见对黑山老妖进行卜算后果非常严重。 不管如何，这也是个办法，试试无妨。 鬼王们修炼的修炼，传信的传信，疗伤的疗伤，各自忙碌起来。 阵法之外，黑山老妖露出不耐烦的神色，疯狂地冲击着万鬼噬魂阵，然后被那噬魂刀一次又一次地斩断身体。虽然不断再受伤，但黑山老妖毫不在意，慢慢又陷入到那种不要命的疯狂之中。 也不知道死了多少次，黑山老妖才重新化为长角大魔的模样，冷冷地盯着阵法内的那些厉鬼，思考着要如何才能将里面的一切都吞噬干净。 自从上次被大自在天提醒，黑山老妖放弃了招收小弟壮大声势的计划，而是选择了另外一条极端的路。吞噬一切，将所有力量汇聚到自己身上。 好不容易从地狱里救出来的厉鬼被他吃了大半，消化一段时间之后，黑山老妖实力大增，同时领悟出一门极为邪门的幻变之术。 每吞噬一只厉鬼，他就能多出一重变化。 类似于天罡三十六变这种神通，不仅可以变换形态，还能多几条命。 但这邪魔外道的变化之术不能跟三十六变和七十二变相比，不可以一个形态就一条命，而是通过吞噬厉鬼来贮存能量，这些能量能够让他迅速恢复任何伤势。 这段时间，黑山老妖都不知道自己吃了多少厉鬼，反正刚才大战一场，他的存货消耗才十分之一不到，他可以一直跟这群鬼王耗下去。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双方将会僵持很长一段时间。 然而，意外总是会毫无防备地降临。 距离这万鬼噬魂大阵不远出的一处黄泉小湖中，道然与白素贞突然出现。 第249章 看不见的危机 从黄泉水中爬出来，道然有点意外。 他在恢复全部法力之后，顺着黄泉水走，然后随便找了块感觉良好的光斑。 反正他不认识路，只能希望灵觉属性能够发挥效果。 道然很谨慎地先召唤牟枝玄，让他上来探探路，结果牟枝玄汇报是水面一切平静，只是他也分不清这地方是哪，距离地府远不远。 听到牟枝玄这么说，道然这才带着白素贞一起离开黄泉。 只要不是出来就被鬼王围攻就是好事，随便抓只厉鬼，让他带路，说不定就能直接到地府了。 然而，牟枝玄明明说周围一切平静，但在道然离开黄泉之后，马上就感觉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 一柄法力凝聚的鬼头大刀朝他噼过来。 这柄鬼头刀给道然的感觉，就像是法海当初粉碎八门金锁阵的那一掌。 面对这当头一刀，道然却并不慌张。 曾经他是个弱小的和尚，在法海面前，连一根指头都撑不住。但经历过灵山苦修和花果山的特训之后，道然早已脱胎换骨。 这一刀，跟法海一样厉害，那又如何？ 道然将法力汇入掌心之中，朝着那鬼头刀用力打出一拳。 金色的拳影在半空中凝聚，眨眼间就成了小山一般巨大的拳头。 拳与刀相碰，同样是法力凝聚而成之物，却碰撞出璀璨的火花与雷鸣巨响，震荡波横扫四周，荡起大片尘埃。 万鬼噬魂阵中，剩下的七大鬼王齐齐闷哼一声。 强烈的法力碰撞，竟然连阵法都不能完全抵消，让他们都受到了震荡。 “怎么回事，刚才那是什么东西？”虚肚鬼王震惊地说。 他们原本是全力防守，生怕被黑山老妖找到机会闯入大阵之中。结果万鬼噬魂阵法运转之时，感应到附近突然出现法力变化，那边顺势凝聚出鬼头刀，要斩杀敌人。 之前都是这么砍的，黑山老妖也挡不住鬼头刀，只是这怪物怎么砍都砍不死而已。 谁能想到，这次鬼头刀斩落，竟然被人用强大的法力给挡住了，不仅仅是挡住，而是用硬碰硬的方式压了万鬼噬魂阵一筹。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这是什么怪物？ “刚才有金色光芒一闪而逝，我看像是佛门的手段。难道说，地藏王菩萨回来了？！”有鬼王慌张地说。 要是地藏王菩萨回来了，他们就啥也不想，要么直接跑，要么直接跪，没有第三条路可以选。 “不要慌张，若是地藏王菩萨出手，我们的阵法早就破了。或许是有什么意外，先等等看。”虚肚鬼王说。 虚肚鬼王之前以一击之力将黑山老妖驱逐出去，还是有点威望的，如今开口安抚，众人还是给他几分面子。 等到尘埃落定之时，鬼王们朝着那个方向看过去，只见一个小和尚和一个白衣女子站在那里，地面到处都是法力爆炸之后留下的痕迹。 “是他！是那个小和尚！”有鬼王大声惊呼。 之前他们还猜测这小和尚是用什么计谋才坑死了飞身鬼王，但刚才那一拳足以证明，他根本不需要什么手段。只要见面的时候趁飞身鬼王不注意，给抬来这么一拳，他绝对要被打到魂飞魄散。 散殃鬼王还说飞天鬼王是掉黄泉水里淹死的，估计是被这小和尚抓住了，直接脑袋按到黄泉水里了吧。 前有黑山老妖，后有这个可怕的小和尚，鬼王们都心生绝望，这还打个屁，直接找地府投降算了，地狱里面好歹还有刑满释放的机会，继续在这里硬抗怕是要魂飞魄散。 但就在这群老鬼们瑟瑟发抖的时候，他们一直警惕的黑山老妖像是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发出刺耳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竟然会在这里遇到你，上天对我不薄啊！” 黑山老妖的声音是数千人融合，带着诡异恐怖的感觉，此时狂笑起来，那就更加渗人，像是无数条又肥又大的虫子往耳朵里钻的感觉。 黑山老妖原本是站在阵法的另一头，根本看不见道然的位置，完全是被鬼头刀与金色拳头的剧烈碰撞所吸引，走过来瞧一瞧。 没想到，就看到了这张令他永生难忘的脸。 还是那么令人惊艳，还是那么令人憎恨，恨不得冲上去，将这张脸一点点撕碎，然后吞进肚子里。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黑山老妖本来就受到阴间影响，精神出了很大问题，此时根本忍不住，直接就朝道然冲过去。身体在半空之中不断蠕动变化，时而化为巨猿，时而变成牛角大魔，时而又成了一团烂泥……各种形态混杂在一起，显得无比恶心。 道然看着那飞速袭来的魔影，有点奇怪。 这玩意是谁啊？完全不认识。 不过无所谓了，道然现在不怎么奇怪别人知道他的名字。经过大自在天率领亿万天魔围攻灵山的大战后，道然的名字早已传遍修行界。 认识他的人多了去，道然早已习惯。 或许，这鬼怪是被法海揍过吧？所以才会马上跑过来寻仇。 只不过，这玩意竟然孤身上来送死，是不是太小看他这位未来的罗汉了？ 道然法力运转，用力挥舞右手。 金色手掌凝聚成型，朝着这怪物狠狠地抽过去。道然是不知道黑山老妖有什么手段，但下意识不想被这么恶心的玩意近身。 七相法印在道然手中施展没有法海那么气势恢宏，但在精巧之上却并没有多少差别了。 速度，精准，力度把控，都可以说是名师出高徒。 这一巴掌抽过去，将黑山老妖拍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精准地落在万鬼噬魂大阵上。黑山老妖就像是一坨烂泥，直接湖在阵法的外层结界上。 “啧，好恶心的玩意。”道然心想。 【雷霆一击，灭魂杀魄，破犯杀戒。】 【你的破戒僧天赋发动，你的灵觉+1。】 看着系统提示，道然觉得有点好笑，这玩意如此急冲冲地冲上来，结果一招就秒了？ 正疑惑着，道然就看到湖在阵法上的烂泥竟然蠕动着，再次恢复成牛角大魔的模样。 道然顿时皱起眉头，心想：“怎么回事？明明系统说他魂飞魄散了，连奖励都给了，怎么还能恢复？” 黑山老妖挨了这一巴掌，心中愤怒并没有消失，但总算是被抽得恢复了几分理智。 上次在凡间相见，这小和尚修为不值一提，吹口气就能灭了。要不是有旁边那条蛇妖相助，黑山老妖早就将道然和苏州城一起献祭了。 短短时间不见，这小和尚怎么变得这么厉害了？刚才这一巴掌，竟然比万鬼噬魂大阵的鬼头刀还厉害，黑山老妖宁愿多挨三刀也不愿意挨这一把掌。 这不合常理啊，小蚂蚁眨眼间变成巨龙了，这谁能接受？！ 黑山老妖想了半天没想明白，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不是道然，你究竟是谁？！” 道然一脸懵逼，这怪物是什么情况，被一巴掌给抽傻了吧？ “阿弥陀佛，小僧与施主素未谋面，不知道施主为何要与我为难，不过名字倒是没错，小僧正是道然。” 黑山老妖一听，怒火滔天。这不是夸张，青绿色的火焰真的就从黑山老妖的身上冒出来，让他变成一支火炬。 “你说与我素未谋面？！你竟然不认得我？！”黑山老妖发出凄厉的咆孝。 哪怕道然对他出言嘲讽，黑山老妖都不会这么愤怒。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日思夜想想要复仇的道然小和尚，竟然将自己忘了。 黑山老妖自从献祭失败之后，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要不是这复仇的想法时刻激励着他，黑山老妖早就放弃了。结果道然根本不记得他，仿佛他的仇恨不值一提。 看到黑山老妖这么激动，道然疑惑地转过头，问白素贞说：“姐姐，你认得他么？” 白素贞也摇了摇头说：“我也不认得。” 黑山老妖原本是一方大妖，身上的法力也是带着浓重的妖气。后来被大自在天惩罚，被国师千宿子炼制的蛊虫附体，到了阴间又吞了无数厉鬼，不管是外貌还是法力特征，早已面目全非。 此时的黑山老妖，已经很难分清是死是活，也很难分清他是妖还是鬼。 这等模样，他妈来了都认不出，更何况是道然和白素贞。 但在黑山老妖看来，这就是奇耻大辱，今日必须要取这对狗男女的性命。 愤怒再一次淹没了理智，黑山老妖化作八足马形态，朝着道然狂奔而来。 道然自然不会客气，又是一巴掌挥出。 黑山老妖吃过这七相法印的亏，这次没有硬抗，在金色巨掌拍过来的时候，身体迅速崩碎，化作无数细小的黑影，从指缝中熘走。 道然这一巴掌，只将很少的黑影拍碎，黑山老妖却在躲过这一巴掌之后再次凝聚成型，继续朝道然狂奔。 道然皱了皱眉头，并不是因为黑山老妖的变化之术神奇，而是因为他又得到了系统提示。 【雷霆一击，灭魂杀魄，破犯杀戒。】 【你的破戒僧天赋发动，你的灵觉+1。】 一模一样的提示，一模一样的奖励，令道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按照道然十五年的经验，系统不会坑他，反而会在关键的时候，提供最适合的奖励。 两次【灵觉+1】，应该不是巧合，而是系统觉得道然现在非常需要增加灵觉属性。 那是为什么呢？ 看着已经快冲到面前的黑山老妖，道然谨慎地拉起白素贞的手，驾驭水光勐然后撤。 这渡苦海的法术是净坛使者秘传，威力不算大，但胜在泛用性广，道然也花了不少心思修炼。 此时驾驭水光飞行，真的就像是苦海中的一叶扁舟被激流推动，速度快捷绝伦。 拉开一点距离之后，道然再次出手，但没有再用七相法印，而是施展天龙八部护身咒。一红一紫两道身影出现，天众幽禅天，夜叉浮战，这两位同时现身。 “两位前辈，这怪物似乎别有手段，降魔之时请小心！”道然对这两位护法说。 幽禅天平日里都是一副高傲的模样，只点了点头，便化作一团烈火朝着黑山老妖飞去。浮战是战斗狂人遇到强敌只有兴奋，虽然更喜欢单打独斗，但也不会违背道然的命令，同样化为紫色电光冲向黑山老妖。 浮战后发先至，紫色雷霆凝为利剑，朝着黑山老妖刺去。 道然之前跟浮战切磋时，从未见过这招，看来浮战这些日子又有了提升。 雷霆化剑，斩妖除魔！ 黑山老妖的身体直接被紫霄神雷所化的神剑刺穿，发出大声的惨叫，冲锋之势为之一顿。 幽禅天也没客气，大片火焰将黑山老妖包裹起来，将其烧得滋滋作响，黑山老妖痛得不断在的地上打滚。 两位佛门护法看到这一幕，感觉有点奇怪。 这怪物，未免太弱了些。 “别大意，这怪物似乎是不死之身！”道然大声地说。 就在刚才，他又收到了系统的提示。 【驱使恶神，杀魂灭魄，破犯杀戒。】 【你的破戒僧天赋发动，你的灵觉+1。】 破戒的手段变了，但结果一样，同样是让人魂飞魄散，同样的【灵觉+1】。 道然从未试过刷属性刷得这么爽，竟然接二连三都是有用的属性。但他并没有半点高兴，心中危机感反而越来越重。 “这怪物，应该是由无数厉鬼魂魄融合而成，所以攻击对他来说，只是消耗了大量魂魄，只要这些厉鬼魂魄没有全部被干掉，他就永远死不了。 “这差不多可以解释系统奖励的原因，每一次攻击都是破杀戒。这么弱小的怪物，我甚至可以将他圈养起来，每天抽上几百鞭，那不就等于无限刷属性了？ “不对不对，我应该还处于厄运之中，怎么可能接二连三得奖励，更别说圈养起来刷属性，这种好事应该不会出现。系统还不断给我提升灵觉，究竟是为什么？ 道然想不到答桉，但随着灵觉的增长，内心的不安越来越浓重。 他现在非常确定，自己已经陷入泥潭之中，正在一点点地往下沉，但他找不到解决办法。这怪物要杀自己，总不能站在这里等他来杀，但只要攻击他就会加重心中的危机感。 “到底要怎么办？不能杀，又不能坐以待毙……” 或许是灵觉提升到某个关键指，道然突然灵机一闪，挥手将幽禅天和浮战两位护法送回佛国，然后对黑山老妖说：“阿弥陀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施主你还是放下屠刀吧。” 第250章 毁三观 道然将两位佛门护法送走，然后对着黑山老妖念了一句：“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这样突兀的变化，不仅观战的鬼王们吓了一跳，黑山老妖都有点懵？这难道是什么阴谋诡计？ 道然毫不在意别人的目光，语气真诚地对黑山老妖说：“虽然不知道施主你跟我有何仇怨，但既然我们能够再次相逢，相逢即是有缘，而我是佛门弟子，那你就是与佛有缘，既然你与佛有缘，为何不放下屠刀皈依我佛呢？” 【牵强附会，张嘴就来，犯妄语之戒。】 【你的破戒僧天赋发动，你的发量+1。】 道然感受到了系统的嘲讽，给一个和尚【发量+1】的奖励是什么地狱笑话？ 不过道然看到这个奖励，也算是放下心来，因为这次不再是【灵觉+1】，说明他选对了。系统觉得道然已经找到了解决办法，而不是继续往死路上撞，所以就不用再加特殊属性了。 黑山老妖听了道然的话，忍不住咆孝道：“我要不是有点本事，刚才早就被你打得魂飞魄散了，你现在跟我说我与佛有缘？！佛门就是这么无耻的吗？” 这控诉连跟黑山老妖有仇的鬼王们都觉得无法反驳，他们可看得很清楚，道然刚才的出手没有半点留情。这看打不死，才来句“与佛有缘”实在是有点不要脸。 道然对这些怀疑又鄙视的目光毫不在意，脸皮这种东西，他早就靠自己锻炼出来了。 “阿弥陀佛，小僧修行时间太短，因为偶有奇遇，法力增长得有点快，所以动起手来有点控制不住，罪过罪过。不过既然施主你能到现在都不死，那肯定是我佛慈悲，冥冥中保佑你。” 【……你的魅力+1】 该死的魅力，这玩意还不如发量，至少是个新属性。 “修行时间短？”黑山老妖听到这话，似乎恢复了一点理智。 在他残存不多的记忆里面，道然确实是个弱小的和尚，结果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就能将他按在地上摩擦。 “距离之前在苏州相见，过了多久？一百年？两百年？”黑山老妖问道。 “苏州？你是……黑山老妖？！” 道然总算是将这怪物认出来了，当初那威风凛凛，逼得道然手段尽出都难以获胜的大妖怪，怎么变成了这种模样？ 怪不得这怪物会对自己恨之入骨，应该就是献祭失败之后，被大自在天惩罚变成了这个模样。 “不错，就是我，你终于记得了，过去的账，今天就要清算！”黑山老妖咬牙切齿地说。 “阿弥陀佛，大半年不见，黑山施主你竟然还没放下过去，真是可惜。”道然说。 “放下个屁，你……等等，你说什么？大半年？”黑山老妖震惊地说。 “算起来，有八九个月吧。”道然说。 去过瑶池之后，他对凡间的时间线感觉就有点不准了，只能说个大概。 “八九个月？！你骗鬼呢？！”黑山老妖咆孝说。 几个月时间，能让一个凡人似的小和尚修炼到这个地步？他以为自己是佛祖私生子么？ 在黑山老妖看来，这小和尚没有半句真话，当下便变成八足马的模样，朝着道然冲过去。 八足马速度极快，只要让他近身，黑山老妖相信自己一定能将这小和尚撕成粉碎。 然而，黑山老妖高估了自己的本事。 道然驾驭水光，与白素贞一起飞到半空，黑山老妖用尽办法也无法靠近，被道然熘着飞了好几圈。 这相互追逐之下，道然还有时间继续对黑山老妖劝降。 “黑山施主，阴间与苏州相隔何止千里，我们能够再次相遇，你还不相信这是缘分吗？你是真的与佛有缘，佛祖保佑我们再次相见。” “狗屁的佛祖保佑，我信的不是佛，而是大自在天。”黑山老妖大声地说。 上一次地藏王菩萨出手要将他镇压，是大自在天现身，这才让黑山老妖逃出生天。不仅如此，还指点了他另一条修行之路，就是吞噬万鬼滋养自身。 正因为大自在天的指点，黑山老妖才悟出了这种近乎不死之身的神通。在黑山老妖看来，这是大自在天没有放弃他这个虔诚的信徒，所以他内心还是将自己当成涂灰外道，对大自在天敬奉有加。 “大自在天也是佛门中人嘛，信大自在天跟信佛也差不多。我不也一样，大自在天是我三师父，但我依旧是佛门弟子。”道然说。 黑山老妖听到他这么说，惊讶问：“什么三师父？！” 黑山老妖在大自在天看来，只是随手布置的闲棋，当时大自在天与地藏王菩萨的对话都是传音，可没让黑山老妖听见。 而黑山老妖在阴间躲了太久，脑子都变得混沌不明，更没有什么打听消息的渠道，以至于他对道然身上发生的大事一概不知。 在黑山老妖的记忆里面，道然还只是那个打不过就喊天龙八部帮忙的小和尚。 而现在，这个小和尚竟然喊大自在天三师父？他不是法海的徒弟吗？佛门弟子敢跟大自在天扯上关系，不怕被直接送进地狱啊？！ 黑山老妖感觉自己还是受到了愚弄，大自在天怎么可能收这种谎话连篇卑鄙无耻的小和尚当徒弟？ “大自在天至高无上，你怎么敢造谣亵渎，给我去死！”黑山老妖发出一声咆孝，身体竟然燃烧起来。 无数鬼魂的哀嚎出现，黑山老妖的速度却突然翻了几倍，眨眼就来到了道然的面前。这是黑山老妖不惜烧掉上万厉鬼的魂魄，化作澎湃的力量，推着他追上了道然。 然而，就在黑山老妖准备将道然吞进肚子里的时候，他却看到了道然的眉心裂开，露出一只漆黑的眼眸。 灭世之眼，这是涂灰外道最高秘术，也是大自在天的象征。每一个信奉大自在天的信徒，所追求的就是长出这样的眼珠，这代表他得到了大自在天的承认，是真正的魔门继承者。 而现在，灭世之眼长在了道然的眉心上。 魔主的气息，没人可以伪装，佛祖都不行，这眼睛是真的，道然竟然真的是大自在天的徒弟。 三观崩塌的黑山老妖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连战意都消失了大半。 道然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继续说：“你看，我没骗你，大自在天是我三师父，还说让我成为亿万天魔的统领。这可不是假话，你上灵山随便找个人问问，三师父当着灵山诸佛的面，说只要我点头同意，我在魔门就是一人之下亿万天魔之上。” 黑山老妖感觉自己三观本来就已经碎了，现在还要被踩上几脚。 “天魔统领？凭什么？我当初献祭苏州城数万人，就算成功也不可能得到灭世之眼的赏赐，你凭什么能成为天魔统领？！我在涂灰外道修行多年，献祭了不知道多少场，也未曾得到这种恩赐，你凭什么！”黑山老妖声嘶力竭地问道。 涂灰外道想要快速提升，献祭是最好的办法。献祭越多，祭品越好，大自在天的赏赐就越高。 道然能够得到大自在天的青睐，除了献祭之外别无他法，这么说来，他的修为能够快速提升，应该也是大自在天的赏赐。 唯一问题是，这和尚哪来的祭品？ 就算将地藏王菩萨献祭了也不够啊！ “佛祖花了无数心血，凝练出一道分神，接受了灵山诸佛的赐福之后，准备让这道分神投胎转世，你应该能够想象这道分神的重要性。”道然说。 “佛祖分神，还有灵山诸佛的祝福，转世之后必定能够成佛，但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黑山老妖反问道。 “因为我，三师父才能将佛祖分神吞了。”道然云澹风轻地说。 “什么？！” 黑山老妖震惊得眼珠子都瞪了出来。这不是夸张的话，他这身烂肉真的装不住眼珠，直接掉了下来。只不过还连着筋肉，所以黑山老妖连忙将眼珠子塞了回去。 这下不仅黑山老妖吓到了，旁观的鬼王们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什么惊天大秘密？ 大自在天收徒对鬼王来说只是有点惊讶，还能接受，魔主的想法是寻常人无法猜测的，或许他是看这小和尚长得好看呢？ 但接下来的谈话实在令他们吓得鬼体都有溃散的征兆。 佛祖分神，被大自在天吞了，而始作俑者是眼前这个小和尚？能够在佛祖与魔主的博弈之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是什么超级大老？ 鬼王们第一反应是道然在吹牛逼，但仔细一想，敢吹这个牛逼，似乎就已经很牛逼了。随口编排佛祖和魔主，就算佛祖脾气好，不怕魔主一道色法空相神雷将他噼死啊？ 黑山老妖也是不敢相信，反驳道：“就凭你？佛祖一个眼神就能让你灰飞烟灭，你凭什么将佛祖的分神献祭给大自在天？！” 黑山老妖思维被道然带进了死胡同，还是觉得只有献祭这条路可以得到大自在天的青睐。 “过程是很惊险，但事实就是如此。你若不信，我可以对佛祖与大自在天发誓，如果我说的有假，请两位现在就降下天罚。你们若是不信，随便找人打听一下，这事诸天神佛应该都很清楚。”道然斩钉截铁地说。 看着道然向天发誓，所有观众都屏息静气地等了半天，结果等半天还是无事发生。 “竟然是真的！” 黑山老妖震惊了，鬼王们吓破胆了。这事实在太过超乎想象，完全超出他们的想象极限了。 所有人都被道然的话给镇住了，除了系统，这外挂很忠实地指出道然的虚伪。 【避重就轻，误导他人……你的胃口+1。】 道然说的话确实是真的，佛祖亲口说，用分神来交换道然。只要大自在天不再惦记着让道然入魔，就将分神送给大自在天。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但除此之外，佛祖还想用自己的分神让大自在天真正皈依，还用分神换来了大自在天的退兵，让灵山不至于生灵涂炭。整个交易里面，道然其实占不了多少比例。 但黑山老妖不知道啊，鬼王们更加不知道。 他们只确定一点，道然做出了令三界震动的大事，他简直就是活着的传奇。 趁着黑山老妖还没能回过神来，道然继续说：“你看，你是大自在天的信徒，我是大自在天的徒弟，我们应该是自己人才对。所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还不赶紧皈依？” 黑山老妖只觉得满脑子都是混沌，下意识就想跪在道然的面前，参拜这位天魔统领。 但很快，黑山老妖又发现了不对：“你连佛祖分神都弄到手了，你怎么还自称佛门弟子？不对，你怎么还敢到处乱跑，佛祖怎么没将你镇压？！” 鬼王们也反应过来，这问题问得好啊。 若是道然真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怎么敢大摇大摆地来到地府，他又怎么敢召唤天龙八部为自己护法，不怕被天龙八部反过来打死吗？ “阿弥陀佛，佛祖的胸襟，你们又怎么会懂？大自在天吞了佛祖分神之后，佛祖不仅没有怪罪于我，还让灵山诸佛送了我很多宝贝。你看我这僧袍，弥勒佛送的，你们看这三根毫毛，斗战胜佛送我的……” 道然如数家珍地将一堆宝物拿了出来，黑山老妖和鬼王们都是识货之人，看得出来这些全是佛门至宝，绝对造不了假的。 但问题又来了，凭什么啊？ 这小和尚连佛祖都坑了，还是大自在天的徒弟，亿万天魔的统领，凭什么还能得到灵山诸佛的赏赐？ 这个世界太疯狂，灵山诸佛都要给魔门送嫁妆了吗？ 话题聊到这里差不多了，黑山老妖已经只剩下一张嘴张着，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混乱不堪的脑子接受不了这么大的打击，已经进入失神的状态。 道然感觉时机成熟，双手合十说：“阿弥陀佛，既然黑山施主你已经没有疑惑了，那就让小僧超度了你吧。” 宏大的佛音从道然的嘴里念出，他当着黑山老妖的面，念起了往生咒。 在道然念完第一句的时候，黑山老妖就发出一声哀嚎，开始不断地打滚。他烂泥般的身体正在疯狂蠕动，无数张人脸在烂泥中显现，想要挣扎着从黑山老妖的身体中飞出。 这次是真正解决黑山老妖的办法——将他吞噬的厉鬼全部超度，彻底破解他的不死之身！ 第251章 到达地府 超度亡灵本来就不是容易的事，否则地藏王菩萨也不用在十八层地狱镇守这么多年。若是之前，就算道然念出往生咒，黑山老妖也能用法力禁锢这些厉鬼。 但如今，黑山老妖的三观已经被道然震得稀碎，连他自己听了往生咒都有种“放下吧，回头是岸”的感觉，又如何能够禁锢体内的亡灵？ 那些饱受折磨的灵魂受到往生咒的刺激，开始脱离黑山老妖的束缚。数以万计的灵魂化作洪流，朝着同一个方向飞去。 那是地府的方向，追求解脱的亡灵都会自动投入地狱之中，等到洗清罪孽就能重新做人。 这亡灵洪流持续了小半个时辰，道然都算不过来究竟是跑了十万还是五十万，反正黑山老妖原本高大的身体迅速缩小，最后变成了一个句偻干瘪的小老头。 道然感受到他的弱小，却也能感受到他的生命气息。 黑山老妖虽然躲在阴间很久，但从来没死过，他的本体依旧是一只妖怪，只是与阴间厉鬼混合，变成了鬼不鬼妖不妖的模样。如今他所吞噬的厉鬼全部消散，只剩下他脆弱的本体。 这是一个千疮百孔的身体，不管是脑袋还是后背，都有着巨大的空洞，还能看到不少肥白的蛊虫在里面进出。失去了厉鬼的支持，蛊虫仿佛也失去了控制，正在疯狂啃食他的身躯。 此时的黑山老妖无比虚弱，道然什么也不用做，他也会迅速死亡。 “阿弥陀佛。”道然宣了句佛号，准备将黑山老妖抓起来，送到十八层地狱。 不管他有多凄惨，苏州城被色法空相神雷噼死的老百姓都不会忘记这场血债，扔进地狱里面，自然有六道轮回清算他的罪孽。 没想到，黑山老妖突然抬起头，露出倔强的眼神。 “虽然我不知道你究竟做了什么才骗得大自在天的赐福，但我不会相信你的鬼话。总有一日，我会将你千刀万剐，然后连皮带骨地吞下去。”说完这句话，黑山老妖的身体直接崩溃成一团烂肉，充满罪恶的灵魂朝着地府的方向飘去。 道然嘴上说着阿弥陀佛，心里想的却是：“等你从地狱出来，我估计都成佛……啊呸，都还俗了。” 能够在灵山诸佛的见证下活着还俗，那时候的道然估计比大自在天也不差多少，会怕你这小瘪三的报复？ 直接在地狱门口等着他释放，然后反手将他塞到一头死猪身上都不是问题。 然而，在黑山老妖的灵魂还没彻底飘远的时候，一道火线飞出，将他缠绕起来，在眨眼间烧成了虚无。 一代枭雄黑山老妖，就这样魂飞魄散。 道然惊讶地转过头，望向白素贞。 刚才是她出手，用三昧真火将黑山老妖的魂魄给烧掉了。 “姐姐，你怎么突然出手？”道然有点惊讶地问。 “你是佛门中人，要慈悲为怀，我是妖怪，谁害我，我就要以牙还牙。”白素贞平静地说。 道然知道这只是借口，黑山老妖哪里是害白素贞，从头到尾都是在针对他而已。白素贞之所以将黑山老妖的魂魄烧成虚无，完全是为了道然。她不希望这么可怕的敌人再次出现，哪怕道然根本不怕，白素贞也不允许黑山老妖威胁完道然之后还能全身而退。 白素贞修行多年，不会不知道让人魂飞魄散是多重的罪孽，但为了道然，她连片刻犹豫都没有就将黑山老妖的存在抹掉了。 道然心里像明镜似的，知道眼前这位女子为了他付出了多少，忍不住就牵起白素贞的手，想要好好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白素贞却红着脸推了他一把，小声地说：“别作怪，这里还有别人。” 道然一听顿时高兴起来，现在是有别人在，那要是没人的时候呢？估计白素贞自己都没发现这句话有什么不对，但道然很清楚，两人距离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已经不远了。 不过，前提得是道然顺利还俗，不然灵山诸佛的怒火将会烧到白素贞的头上。 关于洞房花烛的畅想暂时放在一边，道然转过头，望向万鬼噬魂大阵。 这一眼，将阵法内的鬼王们看得心惊胆战。 刚才道然的表现实在震惊了鬼王们，将他们打得狼狈不堪的黑山老妖，在道然手中却连几招都撑不了，从头到脚被碾压。到现在更是连魂魄都没保存下来，直接抹掉了一切存在。 这对狗男女……不对，应该是这对神仙卷侣恐怖如斯。 现在道然朝他们看过来，是不是准备向他们出手了？ 以道然的法力，这万鬼噬魂大阵又能撑得了多久？ 虚肚鬼王看了一眼毫无战意的同伴，叹息一声说：“降了吧。” 都到这个时候了，坚守大阵是等死，解除阵法之后跑路也不过苟延残喘。 躲了地府不知道多少年，以为等到了终于可以翻身做主人的机会，结果直接被人一锅端了，那还挣扎什么呢，索性就去地狱里面呆着算了。 在道然给他们科普了一下大自在天与佛祖这段时间的恩怨情仇之后，他们就彻底丧失了斗志。 鬼王们都不是傻子，从道然简单的描述里面听出了天地大劫的征兆。而每一次天地大劫来临，只有鸿运加身的人可以一路扶摇直上，运气不好的就成了传奇故事里面的垫脚石。 很显然，鬼王们刚准备造反就接连遭受重创，他们并没有被命运卷顾。 这时候，不适合再硬抗，会死鬼的。 说不定，在地狱里面熬上几十年，还能熬出不一样的未来。 既然决定了投降，那就不能拖延，不能等到阵法快被打穿了再出来投降，要表现出自己的诚意。鬼王们商量了片刻，在道然朝着他们走来的时候，直接解除了阵法。七个鬼王从阵法中飞出，然后整齐划一地跪在道然的面前，齐声道：“我等愿降，请法师慈悲。” 道然：…… 这群老鬼，这么怂的吗？ 他甚至没想过劝降，毕竟这万鬼噬魂大阵不是那么容易攻破的，就算道然全力以赴，没半个月拿不下。他之所以没有直接离开，是想走过来警告这群老鬼不要再给他搞事，让他安安稳稳去地府带走玄机子。 结果才刚来到阵法面前，他们就集体投降了，这算什么事？ “不对劲，我应该还处于厄运状态，这不会又是什么陷阱吧？”道然仔细琢磨片刻，但灵觉并没有任何示警。 “哪位是散殃鬼王？”道然问这群鬼王说。 “散殃鬼王早就逃了。”虚肚鬼王简单地将之前发生的事情解释了一番。 道然听完，算是对这位散殃鬼王有了更清晰的认识。他的卜算之术比玄机子这半吊子厉害多了，真的可以算出生死危机，然后保住自己的性命。 既然散殃鬼王早就跑路了，灵觉又没有进行示警，那估计这群鬼王是真心投降，而不是有什么阴谋。 道然不是那种瞻前顾后的人，做事相当果决，既然发现不了什么破绽，就当他们真投降好了，但这不代表自己要将这群俘虏带在身边。 道然对鬼王们说：“阿弥陀佛，既然你们愿意放下屠刀，那便自行前往地府，我相信你们是真心皈依，而不是口是心非。” 鬼王们听了，都惊讶地抬头看了道然一眼。 之前只觉得这小和尚修为高绝，强得离谱，是天地大劫的核心人物，但他竟然如此大度，直接放他们走，真不怕他们反悔之后在阴间找个旮旯躲起来啊？阴间这么大，只想躲藏那可太简单了。 道然似乎看穿了他们的心思，笑道：“去吧，是继续沉沦苦海还是选择另一条路，都是你们的自由。” 看着道然这张宝相庄严的脸，七大鬼王都有点自惭形秽。 这一次，虚肚鬼王是真的服气了，不愧是同时被佛祖和魔主看重的人物，这份气度令人心折。 虚肚鬼王瓮声瓮气地说：“法师放心，我们是真心皈依，现在就去地府负荆请罪。” 虚肚鬼王开了口，其他鬼王也连声附和，在跟道然道别之后便带着剩下的阴谋，化作浩浩荡荡的阴云，朝着地府的方向飞去。 送走这群鬼王，道然松了一口气，然后对白素贞说：“看来，事情算是暂时了结。”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我们为什么不跟他们一起去地府？你就不怕他们半路反悔？”白素贞问道。 “反悔就反悔呗，我又不是地府鬼差，没义务押送他们去地狱受刑。若是我们跟他们一起上路，深陷这百万阴兵之中，一旦他们有什么别的心思，我们反而有危险。至于地府嘛，现在鬼王已经不是问题了，随便抓个厉鬼带路呗，我们总不能一直这么倒霉吧？”道然对白素贞说。 两个时辰之后，道然就为这句话感到后悔。 做人果然不能太浪，什么“打完这场仗就回去结婚”之类的话是真不能说。 道然和白素贞飞出几百里，找到了厉鬼带路，结果从黄泉水中跑了一圈，跳出来之后就遇到了一场极为恐怖的阴间风暴。负责前面带路的厉鬼刚冒头就被吹得魂飞魄散，连渣渣都没剩下。 阴风与鬼火形成了数十个耀眼的龙卷风，在大地上疯狂肆虐。这恐怖的天地之力，比万鬼噬魂大阵厉害一百倍，道然果断带着白素贞跳回黄泉水中。 两人在黄泉水脉之中出出入入十几次，要么就是找不到路，要么就是撞入什么天灾人祸之中，不过因为道然和白素贞修为高法力强，总算是屡次化险为夷。 前后折腾了四五天，两人才终于看到了那座雾气缭绕的大桥。 “奈何桥，终于找到了。”白素贞感慨说。 这几天时间，白素贞都累得脸色发白，这不是法力消耗的问题，而是接踵而来的麻烦不断折磨着两人的精神。 道然笑道：“别人都怕看到奈何桥，也就我们两个恨不得马上走上去。” “你还笑得出来，我已经受不了阴间的环境了，快点找到玄机子妹妹，然后一起回去吧。”白素贞说。 道然正想说，这话不吉利。 上次他说不会一直倒霉，结果两人就在黄泉水里泡了好几天，差点彼岸花都枯萎了。现在白素贞说一起回去，道然总觉得这话也犯忌讳。 “不会的，都已经到了地府了，总不能还有别的麻烦吧？”道然在心里安慰自己。 两人刚靠近奈何桥，两个鬼差就显出身形。 “道然法师，恭候多时了。”老熟人大头鬼乐呵呵地说。 “来晚了几天，陆兄该不会一直等着吧？”道然问道。 “等着是应该的，法师为地府做了天大的好事，别说等几天，等一年都是应该的。” 这位说话永远是那么讨人喜欢，道然连忙客气说：“陆兄客气了。” “可不是客气，多亏了法师出手，作乱的鬼王已经被打入地府，他们的百万阴兵也已经得到处置，地府的乱局也算是平定了大半了。”大头鬼高兴地说。 “地府最近真的这么忙吗，我看那几个鬼王本事也就一般，陆兄你出手应该也能手到擒来吧。”道然问道。 以前道然法力低微，看不清楚大头鬼的本事高低，现在再见自然心有所感，这位笑脸迎人的鬼差比之前那位虚肚鬼王还要厉害几分。 “唉，法师有所不知，地府最近麻烦事多。地藏王菩萨不在，十八层地狱已经消耗了咱们大部分的精力。加上凡间修行界有些乱，需要大量鬼差上凡间抓人，我们人手实在不足。”大头鬼说。 “凡间又怎么了？”道然奇怪地问。 “你不知道吗？佛门末法之劫到了，这庞大的凡间香火谁不眼馋。天庭不少香火神便动了心思，让徒子徒孙的门派扩张势力，乱七八糟的事情多了去。”大头鬼解释说。 “还有这种事？” 道然虽然知道振兴佛门不会是简单的事情，但真没想到还会牵扯到天庭众神。 “是啊，振兴佛门任重而道远，不然法师你也不会来地府要人了。”大头鬼说。 “看来，你也猜到了，我这次来，确实是想请地府帮忙，让玄机子可以还阳帮我，希望陆兄可以卖个人情。”道然坦白地说。 “不是我猜到，是阎王爷猜到了。放心吧，如今地府上下都对法师你感恩戴德，送一个凡人还阳不过举手之劳。”大头鬼说。 道然松了口气。 总算是一切顺利，从现在开始，厄运应该消失了吧。 第252章 命里有时终须有 大头鬼原本还想给道然接风洗尘一尽地主之谊，但道然实在不愿意继续在阴间逗留了，这地方对活人实在太不友好了，道然已经憋了好几天没呼吸，实在有点受不了。 大头鬼也没有勉强，按照正常流程，先带着道然去见了见陆判。 原本这事应该是十殿阎罗其中一位出面处理的，毕竟让死人还阳算是非常不符合规矩。但道然之前送过来的大礼实在太大了，十殿阎罗都忙着处理鬼王投降带来的后续安置问题，不能一股脑全塞地狱了事。 他们许多都是用各种方式瞒过生死簿记载的厉鬼，像是马三那样，生死簿上无名，需要重新录入建档，然后才能进行审判，然后送入对应的地狱。 这工作足够让十殿阎罗加班好几年了。 陆判其实也忙，作为地府的高级秘书，阎罗王都有十位，判官只有四个。但除了陆判之外，就没有更低级的地府官员可以处理还阳的事了。 见到道然，陆判先是非常简洁但非常陈恳地表示了感谢，然后给道然送了一堆地府土特产。大部分都是鬼才用得上的东西，不过看大头鬼那羡慕的眼神，道然知道这些礼物分量不低，但他实在用不上。 陆判也很尴尬，他也知道自己拿出来的东西对道然一点用处都没有，但他也难啊，偌大的地府穷得叮当响。若是一般的小修士立下这么大的功劳，陆判大笔一挥，给他涨个百年阳寿就完事了。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但道然如今是佛魔两道最炙手可热的后辈修士，大自在天钦点的天魔统领，佛祖指定的振兴佛门之人。道然若是振兴佛门成功，必定是灵山一尊新佛，若是失败，那肯定就会堕入魔门，成为一神之下万魔之上的魔君。 不管是哪种结果，道然未来的成就都远在十殿阎罗之上，别说百年寿元，给他写个一千年也没有任何意义。 地府没有人参果和蟠桃这等级的天材地宝，对活人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增寿了，总不能送道然送两壶孟婆汤。 道然看得出陆判的尴尬，客气地说：“陆判大人客气了，其实此事小僧只是顺水推舟，主要是因为地府镇压阴间多年有足够的威望，否则我连指头都没动，一两句话如何能说服他们投降呢。上次六道轮回崩溃，我看陆蹄和槐薪两位鬼差便第一时间到了凡间缉拿怨魂，想必平日工作也是兢兢业业，这些礼物不如就转送给功勋卓着的鬼差们，也算是小僧替众生聊表谢意。” 陆判没想到道然这么大方，而且一句话就将他的难题解决了。 赏鬼差好办啊，本来最近大家都天天加班，忙得脚不沾地，早就应该奖赏了，这事好安排，保证人人满意。地府也正好顺水推舟，将地府欠道然人情，变成地府所有鬼差欠道然的人情。 这话说得陆判松了口气，连忙说：“法师慈悲，这份人情，地府上下铭记于心。” 道然也很高兴，与其给他一堆鬼才用得上的东西，还不如将这份人情记大一点。他或许是没什么机会堕入轮回了，但他以后估计还会来捞人，玄机子很有可能只是开始。 这是宾主尽欢的一场会面，陆判用最快速度给道然办妥了玄机子还阳的手续。说是手续，其实就是改生死簿，将玄机子寿元尽了改成意外魂魄离体，只要尸体还在，就可以附体还阳。 至于还阳之后能活多久，陆判还跟道然商量来着，写上几十年问题不大。道然并没有客气，虽然他准备了蟠桃给玄机子续命，但多几十年对她来说也是好事。 生死簿改好了，接下来便是去地狱捞人。 道然跟着大头鬼来到石磨地狱，正四处寻找玄机子的身影。 大头鬼招来看管石磨地狱的鬼差，顺着那三股叉的方向一指，很快看到了一副令人震惊的画面。 在无尽蠕动的肉糜之中，衣衫褴褛的玄机子，正抓着一根大腿骨，疯狂地追杀着半截残尸。 这半截尸体只有上半身，血淋淋的身躯似乎连皮肤都没长好，肠子内脏拖了一地。玄机子正挥舞着骨头，朝着他脑袋上狂敲，而这半截残尸只能靠双手用力往前爬，艰难地躲避着玄机子的追杀。 “跑什么，你跑什么？！等下石磨过来还是要碾成一团的，被我敲死又有什么关系？！”玄机子咆孝着说。 那可怜人无比悲愤，声嘶力竭地说：“被石磨碾死就一下子的事，被你敲死要敲几百下！你这个疯子，旁边那么多脑壳，你为什么非要抓住我来敲，我都被你敲死几百次了！” “我不是针对你，这不是敲习惯了手感好吗？”玄机子说着大腿骨落下，终于将他惨不忍睹的脑袋给敲碎了。 然后玄机子也不怕恶心，直接伸手抓住他的头盖骨用力掀开，随手将上面沾着的脑浆抹掉，开始仔细地端详上面的花纹。 这画面，实在是令人头皮发麻。 道然万万没想到玄机子也有这么残忍的时候，该不会是在地狱里面受刑太久，弄得心理变态了吧？ 道然实在看不下去了，连忙让大头鬼将玄机子给捞了出来。 大头鬼也不敢怠慢，玄机子的魂魄被他轻轻一招就从地狱中脱离出来，那衣衫褴褛满身血污的狼狈模样，在脱离地狱之后就变得干净整洁，重新恢复到漂亮女道士的姿态。 然而，玄机子脱离地狱之后却没有半点高兴的表现，看到道然之后反而埋怨说：“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别来地狱捞我么。” 道然听着觉得不对，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要来帮你还阳？我也收到你让我别来的留言啊。” 玄机子下意识举起了右手，原本这手掌上抓着一块碎头骨，但现在空空如也。 被捞出来的只有玄机子，那块头盖骨的主人还得在地狱受刑呢。 “啧，我刚有点进展就被你打断了。”玄机子抱怨说。 “什么进展？你要是想入魔的话，还不如让我帮你找门路。”道然鄙视地说。 他估计随便喊两嗓子，一堆天魔就会冒出来自愿给他跑腿。 “得了吧，你以为你真是天魔统领呢，现在你肯定惹上了大麻烦，振兴佛门这事肯定是要黄了。”玄机子摇着头说。 道然皱起眉头，奇怪地问：“你都知道了，我还以为你在地府听不到我的消息呢。” “不是听说的，是我算出来的……罢了，之前的事不重要，你还是先想想怎么离开地府吧。”玄机子说。 道然奇怪地说：“这有什么难？地府已经同意让你还阳，跟我一起回去就是了。” “呵呵，但愿吧。”玄机子说完这句就闭上了嘴巴，右手开始抽风似的掐指卜算，没一会儿又神神叨叨地说：“唉，命运如此，不可违抗啊。” 道然开始感觉有点不对，如果玄机子不是疯了，恐怕真有什么麻烦等着自己。 “陆蹄兄，请带路吧。”道然催促说。 众人在大头鬼的带领之下，穿过了十八层地狱，来到了一扇散发着微光的青铜门前。跟鬼门关的青铜门相比，这扇门没有那么多狰狞可怕的花纹，但却更加高大庄严。 道然很有经验，上次只剩下一年寿命，被大头鬼带着来地府走了一圈，最后也是通过这扇门还阳的。 只要穿过这扇门，阴魂便能够恢复一点阳气，然后找到自己的尸身附上去就能顺利还阳。 玄机子的尸身早就保存好了，只等她的魂魄回去就能还阳。 到时候，再给玄机子吃颗蟠桃，就能将她的寿命补回来。 活人穿过这扇门回到阳间也没问题，应该说是更合适，活人来到阴间，多少会沾染些阴气。这扇还阳之门能够帮活人驱除阴气，降低阴间对活人的伤害。 看着依旧神神叨叨的玄机子，道然说：“有什么事，我们回到凡间再说。” 说完这句，道然就率先朝着青铜门走去。 然而，就在道然准备穿过大门时，他的脑门突然撞到了一股无形的墙壁上。 哐当的一下，连巨大的青铜门都震了震。 道然摸摸脑袋，虽然不痛，但这情况还是将他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道然惊讶地问。 这时候，玄机子叹了口气说：“命里有时终须有，我就说你会有麻烦，你现在回不去了。” 道然转头问大头鬼说：“陆蹄兄，这是怎么回事？” 大头鬼也是一脸懵逼，不过他眨了眨双眼，大片绿光从他眼睛射出，落在道然的身上。 仿佛是扫描一般，这绿光将道然从头到脚扫了一遍，然后大头鬼就脸色剧变。 “陆蹄兄，不会是有什么问题吧？”道然有点紧张地问。 大头鬼脸色有点难看，走到道然身边，小声问道：“冒昧问一句，法师最近是不是犯了什么戒律？” 犯戒这种事情，道然天天都在干啊。 “这跟犯戒有什么关系？”道然奇怪地问。 “这……该怎么说呢……法师你之所以不能穿过这扇还阳之门，是因为你身上罪孽太重了，六道轮回的规则不让你回到凡间啊。”大头鬼解释说。 “还有这个说法？”道然惊讶地说。 这地府难道不是跟个主题公园似的，阎王批个条子就随便进出，牛逼的人物都不用买票，直接骑着坐骑进进出出都行？ 怎么到自己这里还有个罪孽太深不能还阳的说法？ 大头鬼连忙解释说：“六道轮回建立之初，就是为了确保天地轮回的问题，罪孽深重之人不得投胎做人，将人性之恶封印在阴间之中，让新生儿都是纯洁无瑕。 “当年还是泰山府君掌权时，阴间规矩无比严苛，连鬼差也得是身无罪孽之人才能担任。但所谓水至清则无鱼，地府鬼差见多了人间悲欢离合，总有忍不住犯戒的时候。 “泰山府君又是嫉恶如仇，对鬼差的要求比凡人高出百倍，后来受罚的多了，鬼差都没人愿意干了。人手不足，六道轮回便无法运转。后来经过多方商议，十殿阎罗接手地府，地藏王菩萨镇守地狱，才有了如今模样。 “如今十殿阎罗分掌地府权柄，这标准便没有那么严格。像是唐太宗那种杀人无数囚父杀兄之人，也能放宽标准送他还阳。 “只不过，这个放宽总是有限度的。六道轮回对罪孽恶徒的限制依旧在，真正恶贯满盈之人，超出了我们可以通融的范围，那就没办法再回到凡间了。” “按照你的意思，我的罪孽已经恶贯满盈，不能按照正常流程离开地府？”道然问道。 大头鬼面露尴尬之色，但还是点了点头说：“恐怕，确实如此。只是我想不明白，法师你做了什么，罪孽会如此深重？上次你来地府的时候，还是出入自如。” 大头鬼有句话没说，道然是不是已经彻底投靠了魔门，做了无数伤天害理的事？ 道然仔细思考了一下，问大头鬼说：“让厉鬼魂飞魄散，比杀人罪孽更重？” 大头鬼连忙点头说：“论罪孽，高出百倍。” 杀人，在凡人看来是非常严重的罪行，因为他们觉得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但在整个轮回法则之中，死亡只是下一辈子的开端，并不是什么都没了。 但魂飞魄散就是真的没了，彻底不复存在，这个罪行可要大得多。 道然现在算是明白过来，自己跟黑山老妖战斗的时候为什么系统会不断示警。黑山老妖以亿万厉鬼作为自己的养分，道然拍他一巴掌就是让成千上万的厉鬼魂飞魄散。 正因为如此，系统才会一次又一次地奖励灵觉，希望他可以感应到这个变化。 最终，道然悬崖勒马，改为超度黑山老妖体内的厉鬼。但即使如此，之前犯下的罪孽可不会消失。道然现在去孽镜台照一照，肯定是黑得跟他的灭世之眼一样。 道然将自己的猜想告诉了大头鬼，大头鬼点了点头说：“应该没错了，正因为法师你无意中令数以万计的厉鬼魂飞魄散，才会罪孽深重。我知道你心里肯定不舒服，但没办法，哪怕你超度了百万亡灵，功德是功德，罪过是罪过，这玩意是不能抵消的。” 道然倒是没在意这个问题。 若是功德与罪过能抵消，那作恶之后做点善事就能避开地狱酷刑了，对天下恶人来说都是好事。 六道轮回的规矩，没有功过相抵一说，功德会给你奖励，有罪就要接受惩罚，道然哪怕已经功德成佛了，也得先去地狱走一遭。 问题是，现在要怎样才能离开地府？ 第253章 苦主 六道轮回的规矩，还真是复杂又多漏洞。 道然现在很确定，当初圣人们肯定就是聚在一起吃饭喝酒，然后随手捏出这么个系统。试运行了一下发现能跑起来，就直接给天地人三界实装，还不包后续维护。 道然就是六道轮回漏洞的受害者，而且已经受害两次了。 不过圣人高高在上，道然在成佛之前估计都没资格见到这些真正的大能。 “我看那些鬼王之前都在鬼门关前聚集，是不是从鬼门关还阳就没有罪孽的限制？”道然问道。 这还阳之门的效果只是帮人驱除阴气而已，道然用不着，只要能回到阳间就行。 然而，大头鬼却摇头说：“道然法师，鬼王大部分罪孽都没你多啊。六道轮回的规矩是限制整个阴间，哪道门都一样的。而且，也不是每个鬼王都能离开阴间的，投降地府的七大鬼王就有三个跟法师一样，连鬼门关都出不了。” 道然人都麻了，这漏洞超多的六道轮回系统在这方面倒是出人意料的严谨。 “陆蹄兄，我肩负振兴佛门重责，就算我满身罪孽，也不得不回到凡间。你在地府多年，见多识广，像我这种罪孽深重之人，要怎么才能离开地府呢？”道然问道。 “为今之计，只有两条路。第一条最简单，就是请道然法师你去地狱走上一遭。地狱就是消弭地狱的地方，我估计你在十七层地狱熬上四五十年，差不多就能达到离开阴间的标准了。”大头鬼说。 “你直接说第二条吧。”道然果断地说。 地狱的滋味道然尝过，而且还只是血池地狱的滋味，十七层是什么感觉，他一点也不想体验。再说，在地狱待上几十年，凡间的佛门早就灭得渣渣都不剩了，到时候灵山诸佛怕是要将他撕成几十块镇压起来。 “第二条就是打破规矩，例如大圣爷当初改了生死簿，可以说是罪孽滔天，但他本事高，跟斗云架起，六道轮回都关不住他，上天入地都没问题。”大头鬼说。 “就选第二条了。”道然果断地说。 “法师三思，即使是两界之间最薄弱之处也有极大风险。以法师你的修为，恐怕还差些。”大头鬼说得很委婉。 道然虽然短短一年内脱胎换骨，但毕竟连佛门金身都没修成，跟齐天大圣的本事没法比，想要强行突破感觉像找死。 “总要试一试。”道然坚定地说。 反正没有别的办法，凶险再多也不需要犹豫。而且道然还有斗战胜佛送的三根救命毫毛，每一根都等于斗战胜佛全力一击，打通地府与阳间的通道应该没问题。 大头鬼看道然表情就知道他心意已决。虽然跟道然接触不多，但大头鬼知道道然是那种下了决定就不会动摇的性格，成大事者多半就是这种，大头鬼便也不多劝，而是给道然细细解释突破阴间限制的方法。 “枉死城是阳间所有枉死之人集聚之处，他们都是并无过错却惨死枉死的倒霉鬼，所以怨气冲天，连孟婆汤都压不下去。偏偏因为无错，又不能放到地狱中用酷刑来消解怨气，所以只能放在枉死城中。正因为这股不公不平的怨气，不断消融阴间与阳间直接的阻隔，所以枉死城一直是两界中最薄弱之处，” 若是道然有斗战胜佛的本事，那完全不需要找什么薄弱之处，直接冲就是了。但现在为了保险，道然只能选择走枉死城。 “没想到，最终还是要往枉死城走一趟。”道然感慨说。 当初在花果山修行，孙悟空就跟他说过，要想要进一步控制好自己的法力，就要让自己陷入愤怒之中。只有在极端情绪之下，依旧能够将全身法力控制得妙到毫巅，这才算是夯实了基础，否则的话修为再高也只是空中楼阁。 孙悟空就建议过道然进入枉死城修行，说是这个地方保证能将他气到情绪失控，要是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保持对法力的精准控制，那他就算是练成了。 ………… 道然要走枉死城，白素贞原本想要跟着，但大头鬼却连忙劝阻：“为了保证里面的怨魂出不来，枉死城里面处处是幻境。两位要是一起进入，最终结果就是分开两地，最后还是只能靠自己才能脱离，没必要两人同时冒险。” “道然的僧袍有须弥纳介子的功效，我藏在里面也不行吗？”白素贞问道。 “一直藏着或许可以，但只要你身处枉死城，就一定会被分割到另一个幻境之中。而且，白姑娘你的罪孽也不小，距离不能还阳也只有一步之遥了。你若是去枉死城里面走一圈，说不定本来能走的反而走不了。”大头鬼劝道。 白素贞进入地府之时，白素贞出手用三昧真火烧死了负石鬼王和他背上束缚的厉鬼魂魄，这罪孽也是极重。只不过白素贞平时以静修为主，基本上没犯下其他罪过，所以现在还能通过还阳之门。 道然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他之前破戒不知道破了多少次，加上下地府之后的罪孽，直接超过了临界线。 道然也劝白素贞说：“姐姐你先带玄机子还阳吧，如今局势动荡，我怕神秀一人支撑不住。” 凡间所有修行门派都听说了佛门要完蛋，这是等着一鲸落万物生的节奏。而争夺信徒肯定离不开中原腹地，京城绝对是个明争暗斗的大漩涡。光靠神秀一个，肯定是撑不住的。 白素贞虽然心中担忧，但也只明白道然说得没错，再三嘱咐道然小心之后，便带着玄机子一起离开了阴间。 没了后顾之忧，道然便跟着大头鬼来到了枉死城。 枉死城距离十八层地狱并不远，远远望去，只能看到高耸的城墙，还有城市上空笼罩的厚重乌云。 按照大头鬼所说，这不是乌云，而是城内无数怨魂的怨气凝成了实质，就算是菩萨的金身也会被这怨气之云所腐蚀。 等走到近处，道然才发现，枉死城上只有一个巨大的牌匾，却根本看不见城门在哪。 “枉死城，只进不出。城里的怨魂没有半分罪孽，但怨气冲天。只要能够在城里放下执念，就会自动被送入轮回转世投胎。城中有一座高楼，怨魂只要能够走上高楼，便能看到谋害自己之人的下场。大部分都是恶有恶报，怨魂看到这种情景自然就怨气自消，然后安心投胎。 “只不过，也有些怨魂死于天灾，而非人祸。这种怨念就难以根除，只能长时间停留在枉死城中。也有些人却看不见仇人受苦，反而看到对方逍遥快活，因此怨气不得解，便永远停留在枉死城。”大头鬼介绍说。 “犯下罪孽依旧逍遥快活的，多么？”道然问道。 “不多，但日积月累下来，这枉死城都快装不下了。”大头鬼无奈地说。 世上总有恶无恶报的时候，遇到这种情况，总不能用一句“算你倒霉”解释过去，怨魂心中憎恨得不到宣泄，便导致了枉死城鬼满为患。 “总之，法师你想离开阴间，就只能找到枉死城里的高楼，那是距离阳间最近的地方，只要你能以强大的法力打出一个洞来，自然就能回到阳间了。”大头鬼说。 “这样做，会不会让枉死城的怨魂也一起逃离？”道然问道。 大头鬼听了，左右看了一眼，然后小声地说：“会，但法师你不用放在心上。有些时候，让那些怨魂回到阳间，反而更好办。” 道然听了，思索片刻，似乎想明白了什么，脸色顿时变得严肃起来。 “陆蹄兄，地府这样做，不厚道啊。”道然说。 大头鬼露出尴尬的表情，对道然说：“法师聪慧，一眼就看出关键。与其让这些怨魂永生永世留在枉死城受苦，不如让他们回到阳间。是被太阳晒得魂飞魄散，还是报仇害人染上一身罪孽，然后堕入地狱受刑，不管哪一种，总比在枉死城中永世不得超生好些。” 这完全就是钓鱼执法，枉死城的怨魂逃到阳间，不管什么结果，都不用鬼差们负责。 “你们就不能想想办法？”道然问道。 “谁能改六道轮回的规矩呢？若是我们能控制得了，之前又怎么会将你的寿元给扣光呢？说实话，若是让我来管这事，不管枉死不枉死，全扔地狱里面走一趟，逼着他们放下。就算不行，也能抓出来送到佛门那边，天天听几万遍的往生咒，就不信他们不觉悟。问题是，那些枉死之人都不用我们鬼差抓捕，直接就进了枉死城根本带不出来，我们能怎么办呢？”大头鬼无奈地说。 道然也无力反驳，要怪，只能怪圣人们设计六道轮回的时候太多不合理之处。 又或者说，很早之前的六道轮回版本是不错的，适应当时的环境。例如枉死之人不用去地狱受苦，这是保证无罪者不受折磨，枉死之人可以看到仇人受苦，从而解开心中郁结，然后投胎，这个设定也是很合理很慈悲的。 这是初创版本，能想到这里已经算很完善。 问题就在于后续版本没更新，旧版的地府经历过泰山府君时期，已经出现不少漏洞，圣人没出手调整，只是换了一批管理员。现在十殿阎罗管了这么多年，旧的漏洞已经堆积了极多的问题，只能靠“忍一忍凑合用”来支撑。 这写程序不包维护的圣人们，真的好不负责任啊。 道然叹了口气，然后决定等自己修成圣人之后，一定要抽时间出来将这个六道轮回给更新一下。 “进入枉死城之后，法师你会陷入无数幻境之中，请你谨记自己的身份，千万不要迷失其中，否则便永远出不来了。枉死城中幻想无数，我们也难以找到你的所在。”大头鬼说。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道然点了点头，便朝着枉死城的城墙走去。 明明是高大坚固的城墙，但在道然靠近的时候，一股强大的吸力传来。道然完全没有抵抗的能力，就被吸入城墙之中。 大头鬼看着这高大的枉死城，祈祷说：“佛祖保佑，希望道然法师能平安还阳。” ………… 道然重新睁开双眼时，发现自己出现在一处繁华的街道上。路上行人熙熙攘攘，各种热闹的声音市井的气味在道然身边环绕。 道然四处看了几眼，没有发现任何破绽。但道然这么一个大活人突然出现竟然没有引起任何注意，让道然有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 道然举目四望，很快看到了远处的高楼，与周围的建筑相比有点鹤立鸡群的感觉。 很显然，这座高楼就是道然的目标。 正要抬步往前走，突然一阵尖叫声传来：“杀人啦！” 道然循声望去，只见大街之上鸡飞狗跳，人群乱糟糟地四散。街道的尽头，一个五短身材的男人正抓着一个艳丽的妇人，不断拿刀捅入她的身体。 鲜血喷溅，染红了长街。 道然皱起眉头，正要出手，但很快就停下了脚步。 道然眼睁睁看着那矮子将妇人的身体捅成血葫芦，然后又将这妇人的脑袋割了下来。 这残忍的暴行早就将路上行人全部吓跑，只剩下道然还站在路中间。 矮子将妇人的脑袋抓在手上，提着尖刀，缓缓朝道然走来。 鲜血滴落，在长街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来到道然的面前后，这矮子狞笑着对道然说：“你这小和尚，怎么不阻止我杀人啊？” “阿弥陀佛，阻止又如何，恐怕只是无用功？”道然问道。 “哦，你这小和尚倒是聪明。上一个老和尚看到我杀人就上来拦住我，被我好一顿教训。不过，你欺善怕恶见死不救，算什么出家人？”矮子骂道。 “阿弥陀佛，小僧就算要救，也应该救下施主你才对。”道然说。 矮子听完死死盯着道然，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枉死城是为枉死之人消弭怨气的地方，又怎么会让枉死之人再受痛苦？施主，你才是受害的苦主吧？”道然问道。 第254章 麻烦事 “施主，你才是受害的苦主吧？”道然问道。 矮子听了此言，将尖刀和妇人的脑袋狠狠地扔了出去，咆孝道：“苦主？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苦了？！在这个地方，我就是皇帝，我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你这瞎眼的贼秃，你看看究竟谁是苦主！” 矮子痛骂了几声，四周的场景一变，从繁华大街变成了富丽堂皇的宫殿，矮子也直接龙袍加身，四周站满了低眉顺眼的太监，还有捧着各式菜肴的宫女。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刚刚被他斩杀的妇人变成了身穿宫装的妃嫔，正跪在他的脚下，但很快就被几个太监乱棍打死，尸体都不似人形。 矮子穿着龙袍，抓起黄金铸造的饭碗就大快朵颐起来，眼前惨烈的尸体对他来说仿佛是最好的调料。 吃得满嘴是油的矮子对道然说：“你看看，我像是受苦的人吗？皇帝的生活也就这样了吧。” 道然听了，语气平静地回答说：“皇帝不用金饭碗。” “你说什么？”矮子以为自己听错了。 道然继续说：“皇帝不用金饭碗，因为太重了，用的是瓷器。还有，皇帝吃的东西，没这么大块的肉。三脆羹、羊舌签、萌芽肚胘、肫掌签五珍脍、螃蟹清羹，都是极为精致的菜式，你现在吃的只是大块肉炖烂了而已。” 矮子愤怒地将碗摔在地上，对道然咆孝道：“你怎么知道，你一个和尚还当过皇帝吗？！” “没当过，但我去过皇宫。幻境的一切都由你控制，但你没去过皇宫，没见过皇帝，你这宫殿是假的，连身上的衣服都更像粗麻短衫而不是龙袍。施主，你应该知道，眼前一切都是假的。”道然说。 矮子沉默了片刻，四周的一切再次发生变化，重新变成了原本的繁华街道。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是那么的真实，道然也没能发现任何破绽。 因为这里就是这人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并不是他想象出来的场景。 “小和尚，你来这里做什么？也是来度化我的吗？”这人问道。 道然回答说：“阿弥陀佛，小僧只是路过此地，只想从枉死城借道回到阳间。” 不过说完，道然又好奇地问：“之前有佛门中人来过，要度化施主？” “呵呵，不止一次。小和尚老和尚，我都见过。但在枉死城里，他们跟凡人没什么区别。我将他们杀上几十次，他们自己也破口大骂。这么多年，也就一个和尚被我做成尿壶之后，还能平心静气地说话，但说的都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屁话，我听烦了就将他赶了出去。”这人用冰冷的语气说着残忍的话。 道然仔细一想，也不觉得奇怪。 枉死城的问题，佛门肯定不是第一天知道，肯定会有佛门中人愿意投身其中度化怨魂。只不过现在看来，效果不是很好。 道然并不意外，佛门的度化很多时候全靠法力强大，按着别人的脑袋忏悔，例如法海就很喜欢关徒弟们的紧闭，一天不行一年，总有你“觉悟”的时候。 很多高僧也喜欢这种手段，就是用法力给别人创造各种“考验”，让对方在人生大起大落之中“觉悟”。 但枉死城中的幻境完全由怨魂控制，在这个小世界里面，眼前这位矮子恐怕比佛祖更厉害，可以给别人施加无尽的痛苦和羞辱。 给别人考验容易，自己承受折磨的时候，又有几个高僧能坚持下来呢？连文殊菩萨都是个小心眼，更何况其他随时都可能被天魔诱惑堕落的佛门修士。 怪不得枉死城放在这里这么多年，问题只是越来越大，这确实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小和尚，我见过的和尚多了，很多人嘴上说不是来度化我的，实际上只是跟我打机锋，等我将他开膛破肚的时候，他就哭着招了。我劝你，还是老实点好，早点坦白，那少受点苦。” 这人说着，五短身材突然变得高大威勐，手中的尖刀也变成了九环大刀，正不怀好意地看着道然。 这人一惊一乍的情绪变化，很显然是已经陷入疯狂了。 但道然没有害怕，对这人说：“阿弥陀佛，所谓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小僧都不知道你究竟经历了什么，张嘴就劝人放下屠刀，那才是真正的罪过。” 道然是真没有度化这位的意思，这人能进入枉死城，说明他死前清清白白，是无辜受害的。这种情况下，不去帮他报仇就说什么放下屠刀，就算有妄语奖励道然都说不出口。 似乎是道然的宝相庄严和高魅力发挥了作用，这人仔细打量道然片刻，迅速恢复到原本的模样，将信将疑地说：“你不是来度化我的，那来枉死城做什么？还阳不是非要走枉死城！” “看来施主你知道不少啊。”道然说。 “哼，那些和尚，倒也不是全都只会说废话。我在枉死城呆了这么久，多少知道点地府的规矩。”这人得意地说。 “既然施主你知道地府的规矩，应该知道，罪孽深重之人没办法按照正常的方式回到阳间，小僧只能借道枉死城了。”道然坦白地说。 “罪孽深重？就你这个小和尚也会罪孽深重？你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杀了人还是偷了人？” 道然想了想，没有将他被黑山老妖坑了的事说出来，毕竟前因后果太过复杂，一时半会解释不通。 因此，道然挑了个简单易懂的来解释：“小僧杀了个皇帝。” 果不其然，听到道然的话，这人瞪大了眼睛。 毕竟在普通的老百姓眼里，杀皇帝那可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你你你……你真的杀了皇帝？哪个皇帝？”这人惊讶地问。 “大周朝开国皇帝柴熙诲。”道然说。 “杀得好！这昏君早就该死了！要不是他要炼丹，要收什么蛇税，我就不会白死！我那婆娘，明明是杀夫的大罪，竟然因为她交了十倍蛇税，就免了她的刑罚！ “她拿着我的钱风流快活，最后竟然还傍上了一个会法术的道士，到现在还逍遥快活！”这人大声地说，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下来了。 道然算是听明白了大半，怪不得他这么恨，仇人不仅躲过了刑罚，还跑去修仙了，就算成不了仙，说不定也能活上一两百年。看着仇人越过越好，完全不需要受到惩罚，心里这股怨气自然是咽不下去。 现在想来，柴熙诲还真是死有余辜，蛇税不仅令民不聊生，还能让恶人脱罪，简直是祸国殃民的恶政。 “阿弥陀佛。”道然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念这么一句了。 “小和尚，你杀了皇帝，也算是给我报了一半的仇，我就让你过去吧。只不过，其他人就不一定这么好说话了，遇到不愿意听你说话的，直接将你千刀万剐都有可能。”这人提醒说。 道然点了点头，他心里早有准备。 繁华的街道突然多了一个岔道，似乎跟远处的高楼不是同一个方向，但很显然，高楼所在的位置才是错的，真正的出口就在这个岔道上。 在幻境之中，若是一心向着高楼前进，恐怕只会越走越远。 “多谢施主……”道然说完，正要离开，突然想起什么，问道：“不知道施主你的仇人是谁，若是小僧还阳之后碰巧遇到，或许能帮你报仇雪恨。” “真的？”这人惊喜地说。 “人海茫茫，小僧也不敢保证，但或许可以尽力而为。”道然说。 “那贱妇名叫阎惜娇，现在应该是在青城山！”这人激动地说。 “好的，小僧记住了，还未请教施主姓名。”道然问道。 这人摇头说：“我这永不超生的怨魂，不想污了大师的耳朵。只要你能帮我报仇，下辈子我结草衔环再报恩德。” 道然也没有勉强，便朝着那岔道走去。 越是往里走，四周的场景便越是扭曲，很快便成了另一个模样。 繁华的街道消失不见，反倒是来到一个人头济济的刑场上，一个披头散发女人正挥舞着鬼头大刀，将跪在刑场上的人的脑袋一个个砍下来。 这些人里面，有身穿官袍的，有衣着华丽的，也有面相刻薄的……十几个人，全部在女人的鬼头刀下成了断头鬼。 但有趣的是，这些人被砍头之后，喷溅的鲜血竟然没有半点落在地上，全部被四周挂着的白幡给吸了进去。 道然没有浪费时间，直接走过去，对那女子说：“阿弥陀佛，女施主，小僧是来帮你报仇的，请问你的仇人叫什么名字？” 那拿着鬼头刀的女子拨开了脸上的乱发，惊疑不定地看着道然，然后说：“你说的是真的？！” ………… 阳间，千灯河畔。 神秀正愁眉苦脸地看着眼前的几张信纸，这是祝威通过商会送来的消息。 内容很简单，他们的生意遇到了不守规矩的人搞事，受到了严重影响。 千灯河现在的主营业务是粮食，然后是各种杂货。原本因为白素贞出手相助，祝威拿到了第一批粮，借着道然的名号，顺利将销路打通。 这生意一旦有了基础，发展起来自然就快了。 祝威也是个经商的天才，短短时间就已经将商会做得有模有样。 然而，最近的粮食生意出了点问题。 在两次运粮的路上，商会的货全部被劫走了。祝威第一时间选择了报官，作为京城有名有姓的大人物，祝威报官自然会得到重视。 开封府也做了万全准备，派出最得力的人才来缉拿凶徒。 然而，贼人是找到了，结果却抓不到人。 原因很简单，因为这根本不是凡人，而是三个会法术的道士。 商会的粮食是三人用法术抢走的，而且抢了之后直接就无常送给百姓。这三个道士自称是劫富济贫，受到了不少老百姓的爱戴。 见到官方派人前来缉拿，三人也是毫不畏惧，几个障眼法下去，官府派出来的衙役便中了鬼打墙，原地转了一天一夜都没走出去。 这种手段，凡人根本无法抵抗。 祝威原本想着息事宁人，遇到这种有法力在身的修士，那就给人家送点礼物，希望对方能够高抬贵手。 毕竟做生意要和气生财，两车粮食而已，他祝威还损失得起。 然而，这三个道士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面对祝威的示好，不仅没有讲和的意思，反而嚣张地让祝威将商会的财产全部奉上。 三个道士说祝威为富不仁，只有将商会所有财产捐献给百姓，这才能够消弭自己的罪孽。而且只给祝威一个月的时间，不答应的话，他们会自己来取。 祝威实在没办法，只能送信到千灯河，求助于神秀。 法术不是凡人可以抵挡的，这三个道士显然不是招摇撞骗的骗子，而是真有法力在身的人。 神秀收到信之后，也是眉头紧皱。 他虽然也是修士，但他斗法的经验可以说少之又少，轻易不敢与人争斗。 但这三个道士欺上门来，神秀若是不能应对，恐怕商会就真的会毁于一旦，而商会一失，千灯河两岸数千人便会失了生计。 麻烦事情还不止这一个。 除了三个道士上门闹事，神秀还收到了两张拜帖，都是佛门弟子送来的。 他们听说了神秀曾经的灵隐寺弟子身份，都说要上门讨教一番。言语间，似乎是曾经在灵隐寺论法中吃过败仗，现在灵隐寺毁了，他们找不到报仇的对象，便找上了神秀。 神秀早已不是争强好胜的性格，原本想着直接认输算了，对他来说，论法胜负还比不上他们打坐一天的收获。然而，对方显然是为了名气而来，可不愿意让神秀就此认输，而是要在众人面前，堂堂正正地辩个高低。 神秀现在是麻烦缠身，根本不知道如何是好。 “师父啊，你究竟什么时候回来啊。”神秀不由得感慨。 而就在此时，一个不修边幅的女道士踢开了神秀的房门，大声嚷嚷说：“别等你师父了，没一年半载他回不来。这点小事，就让我来给他处理吧！” 神秀定睛一看，惊喜地说：“玄机道长，你终于还阳了！” 第255章 反目成仇 玄机子其实已经还阳好几天了，只不过之前一直没有现身。 从地府归来之后，白素贞给玄机子护法，让她的魂魄与肉身想融合，这个过程也花了几天时间。 这还是因为玄机子的肉身保存完好，否则死了几个月的人，尸体早就腐烂了。 还阳之后，玄机子还是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吃了白素贞带来的蟠桃之后，又花了许多时间炼化里面蕴含的灵力。 整整一个月过去，玄机子才算是顺利还阳，恢复成风姿绰约的女道士模样。 这刚恢复过来，便跑到神秀这边帮他解决问题了。 看到玄机子出现，神秀松了一口气。当初道然刚刚离开的时候，千灯河是各种事情乱七八糟，全靠还吊着一口气的玄机子帮他理清思路，否则千灯河早就内部崩溃了。 如今神秀正焦头烂额之时，看到玄机子就像是看到亲人一样。 “玄机道长，你看这该如何是好？”神秀将那些信纸递给玄机子。 但玄机子看也不看，拿出一封信递给神秀说：“我早就知道了，这里有一封信，你让商会的人送给那劫粮的三个道士，此事即可了结。” 神秀接过信，有点将信将疑地说：“那三个道士来者不善，恐怕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服。” 那三个道士摆明了是要用千灯河商会的东西来给自己刷名气，根本不是来讲道理的，怎么可能一封信就能解决？ 神秀觉得只有凭借强大法力将这三个道士打服气了，才能彻底解决问题，同时告诉天下修行者，不要来打他们的主意。 反正有白素贞在，请这位大妖出手，区区三个小道士不是随手镇压？ 玄机子却没有解释，只是自信满满地说：“你只管送信就行。” 神秀不敢反驳，玄机子与道然平辈论交，对神秀来说，那就是长辈，神秀只能忐忑地接受这个建议。 “道长，那论法之事，要如何处理？”神秀问道。 玄机子没有犹豫地说：“当然是正面应战，你难道还怕输吗？” 神秀摇头说：“输赢并无意义。贫僧之前还觉得论法胜负重要，但跟师父学了这么些日子，早就将这种无聊的胜负欲放下了。他们要是想赢，给他们赢就是了，否则后续麻烦会更多。” 玄机子却冷笑道：“神秀，你以为自己觉悟了，实际上比起你师父还是差远了。” 神秀也不生气，平静地问：“还请道长指点。” “你觉得你师父没有胜负欲，这话没错，他从来不将胜负放在心上。但他从来不会只看到胜负，他还会看到分出胜负之后会发生什么。”玄机子说。 神秀听了，若有所思，问道：“道长的意思，是说这场论法胜负不仅仅是个人荣辱？” “当然不止个人荣辱，你师父之前应该也跟你说过，佛门的末法时代将要来临。佛法的衰落不可避免，你以为那三个道士是来抢好处的，实际上，他们来抢的是香火。天庭那么多神仙，谁不眼馋佛门的香火。 “在这个关键时候，你以为那几个和尚是来找你论法只关乎个人荣辱？论法的结果会被有心人迅速传播出去，胜者就是佛门正统，佛法的解释便以他们为准。 “神秀，你师父是佛祖钦点的振兴佛法人选，你作为他的徒弟，若是输了论法，那坏的就是你师父的名声，误的就是佛门大事。这份罪过，你承受得起吗？” 玄机子的质问让神秀表情都变了，他还真没想这么长远。 “这么说，贫僧非赢不可。”神秀说。 “不错，不仅仅要赢，而且要赢得漂亮。神秀，你天赋不凡，又有名师指点，怎可以输给这些歪瓜裂枣。我会让祝威那小子给你造势，就在这京城办一场宏大的论法大会，让你赢得天下皆知。”玄机子说。 “可是，这不应该等师父回来再说吗？师父才是佛祖钦点之人……” 神秀没说完就被玄机子打断：“别等你师父了，他陷在枉死城，一年半载都不知道能不能回来。正因为他现在没办法完成佛祖的任务，这重任就落在你的肩上了。” 神秀被玄机子说得心跳加速，没想到自己也能为佛门伟业出一分力。 “既然如此，一切就听道长所言，贫僧要去闭关了。”神秀表情坚毅，下定决心要为佛门振兴而努力。 看着神秀离去的背影，玄机子垮着一张脸。这死光头闭关就闭关，能不能先将信给商会送过去，这光头怎么想一出是一出？ 不过玄机子没跟他计较，神秀脑袋缺根弦，她早就知道了。 “当家的困在地府，当家主母是个不管事的，这大徒弟是个缺心眼，什么事都得让我这个外人来管，我连一个铜板的薪水都没有，造孽啊！” 玄机子骂了一句，抓起信就走。 如今天下有大乱的征兆，千灯河是他们唯一的地盘，绝不能出意外，所以商会的事情必须要尽快解决。 ………… 两日后，又是两船粮食启程，从千灯河出发，入汴河，再过运河运往南方。今年有几个州都有不同程度的天灾，粮食正是最好赚的时候。 曾经只要站穿上就会头晕恶心的祝威，此时站在船头，任凭河水起伏，他也是岿然不动。曾经走两步都气喘的大胖子，现在已经变得目光深邃体格魁梧，很有大商人的气势。 认真做事真的可以锻炼人，祝威这纨绔子弟在建起商会之后，全心全意地为生意忙碌，不仅人瘦下来了，气质都变了许多。 经历过风浪，见识过仙神，祝威早已不再是当初的纨绔子弟。但正因为成熟了，他此时内心却充满了忐忑。 他手上拿着一封信，正是玄机子写给那三个拦路抢劫道士的信。 但对方已经明确要求过，如果不将商会的一切拱手奉上，他们下次出手，就不仅仅是抢粮，连商会的人也不会放过。 在如今天下百姓有不少受灾，他们不将粮食免费送给灾民，就是为富不仁，他们就算直接将商会的人杀了，也算是替天行道。 也就是说，如果玄机子这封信，不能将这三个道士吓跑，那祝威很有可能就会死在这里。 原本祝威可以不用亲自送信，这种事情，吩咐手下人做也是一样。但祝威再三考虑，还是决定亲自出马。 或许是受到佛法的熏陶，祝威也渐渐习惯人命大于天这个观念。即使他是商会会长，即使他的身份地位远比那些穷苦大众更高，但在明知道有可能送死的情况下，祝威还是选择了身先士卒。 祝威还将此行风险提前告知了所有船员，拿出十倍的抚恤，让他们自愿上船。 做完这些，祝威便觉得问心无愧，带着两船粮食，还有玄机子这信，毅然踏上了旅途。 拦路抢劫的三个道士并没有给祝威卖什么关子，就在上一次商队被劫的位置，他们再次出现，施展法术，将大片河面冻结成冰。 两艘货船被定在河面之上，再也无法动弹。 三个道然驾驭着寒风，肩并肩地来到船头。 祝威小心翼翼地看着这三人，从外表看，都是仙风道骨的有道之士，而且面容还有七八分相似，显然是有血缘关系的。唯一能够分辨三人的，就是他们身上道袍的颜色。 黑白紫三种颜色，似乎是紫袍道士地位稍高一些，站在三人中间，剩下黑白两个道士，连站位都要稍稍落后。 祝威记得，紫袍道士自称紫月真人，另外两个黑白道士，也跟着这个样式取了道号，一个叫黑月，令一个叫白月。 紫月真人斜着眼睛，看了祝威一眼，开口问道：“祝会长，一月之期已到，你已经想好了吗？是做个乐善好施的大善人，还是做个为富不仁的河中亡魂？” 祝威很想说，就算他要做善事，也是自己送，用不着你们三个道士帮忙过一手。名气被你们三个道士赚了，钱却要商会出，真当他是冤大头呢？ 但这话不能直接说出口，会要人命。 “三位道长慈悲为怀，要为灾民请命，我祝威是很佩服的，只不过这商会并非我祝威一个人的，上面还有更高的老板。这不，听说三位道长的要求，我的老板写了一封信，让我转交给三位。” 祝威将玄机子的信递过去，紫月真人连手都没伸，只将手上的拂尘轻轻一甩，祝威手上的信就被无形之力牵引，朝着那道士飘过去。 紫袍道士看了看信封，连个署名都没有，皱着眉头拆开，只见上面只简单地写着一句话。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紫衣道士扫了一眼便看完，原本带着澹澹骄矜的脸瞬间变色。信纸在瞬间被冰霜覆盖，然后化为齑粉。 如此变异，下了黑白两位道士一跳，黑月真人连忙问道：“兄长，这信上所写何事？” 紫月真人冷哼一声说：“不过是些求情之言罢了，这人与我有些交情，既然是故人开口，我就绕过你们。” 说完，紫月真人就想离开，但白月真人却不满地说：“兄长，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这家商会，能够拿出数万石的存粮来接济百姓。此事关乎我们的修行，怎么可以轻言放弃。” 三人走的是香火之路，对于百姓的爱戴最为看重。 之前他们三人已经向许多百姓夸下海口，能够拿出数万石粮食来救助受灾百姓。正因如此，他们三人受万民敬仰，修为在短短时间只能突飞勐进。 若是此时放弃，不仅仅是前功尽弃，还会因为出尔反尔，被百姓所怨恨。对于香火神道的修行者来说，百姓的怨念就是剧毒，随时可能让人身死道消。 白月真人的话很有道理，黑月真人也开口说：“不错，如今时间紧迫，错过了这千灯河商会，我们去那里找数万石粮食？” 紫月真人仿佛心意已决，坚定地说：“商会的主人与我有交情，难道你们要我跟老友撕破脸吗？区区数万石粮食而已，京城乃是富庶之地，哪里不能凑出来？” 看到紫月真人如此激动，黑月真人便闭上了嘴巴。所谓长兄如父，紫月真人对他来说就像是父亲一样，如今紫月真人如此激动，黑月真人便不想跟他冲突。 反而，白月真人却不这么想。 看到紫月真人如此激动，白月真人不仅没有闭嘴，反而追问道：“兄长，我们三人从小就在一起，你何时认识了这个老朋友，交情如此之深，而我们兄弟二人竟然都不知道？” 紫月真人愤怒地说：“怎么，我交朋友还要你批准？你还要我给你解释不成？” 白月真人听到兄长这么说，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当着外人的面如此质问，他白月真人难道就不要面子了？ 情绪上头，白月真人完全没有收敛的意思，继续说道：“兄长，我刚才看到信上写了申子墓三个字，究竟是什么意思？” “申子墓？”黑月真人惊讶地说：“申子墓不是我们埋葬师父的地方么，兄长你的朋友怎会知道此事？” 紫月真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因为信中所写的不仅仅是他们师父的墓穴，还有一件重大秘密，是他一直瞒着两位弟弟的秘密。 紫月真人不确定白月看了多少，是不是真的只看到申子墓三个字，若是真的，他还可以想办法解释，但若是多看了几个字……紫月真人突然脸色一变，看着白月和黑月两人的背后，大声地说：“来者何人？！” 黑月与白月下意识地转过头，望向身后。 然而，身后除了滔滔江水之外，根本空无一物。 就在黑月真人疑惑不解之时，他只觉得胸口一痛，一道冰锥从他的背后射入，洞穿了他的胸膛。 黑月真人不敢置信，因为这道冰锥竟然是紫月真人释放的，这可是他亲生的大哥，竟然突然就要了他的性命。 黑月真人不敢置信地望向自己的兄长，却并未见到他得意的表情。因为紫月真人出手偷袭的是两个人，黑月真人毫无准备之下受了致命伤，但紫月的另一个弟弟却只丢了一条手臂。 白月真人在关键时候躲开，被冰锥断了一条手臂。 此时，白月真人捂着手臂，已经跳入冰封的江面，头也不回地向外逃。 紫月真人一看，顾不上已经半死的黑月，连忙追了上去。 祝威看着眼前这一幕，震惊得不知道说什么好，玄机道长只用了一封信，就让这兄弟三人反目成仇了？这是什么神仙手段？！ 第256章 因果之道 千灯河画舫之中，玄机子正在摇着龟壳。 几枚铜钱从龟壳中掉落，发出清脆的声音。 玄机子看了一眼铜钱，满意地点了点头说：“看来，商会的事情算是解决了。” 但此时，一道黑烟从龟甲里飘出来，化作一张模湖的人脸，对玄机子说：“我说过，你只要跟我学，就不需要再卜这一卦。天机不可泄露，能少算一次，就少一份罪孽，你何苦不听？” 玄机子对这个黑影说：“散殃鬼王，我有我的修行之路，你还是省写力气，安心休养吧。” 这黑影摇了摇头，继续对玄机子说：“你之前修的是因，以为三枚铜钱算尽天下事，知道原因，才去思考如何应对。但实际上，从因到果，有着无数种变化，以你的卜算之术，根本算不过来。这也是你之前一直出错的原因，连命都算没了，为何还执迷不悟？” 玄机子笑道：“散殃鬼王，你修的‘果’之道也不见得比我好多少？看起来，只要你将别人的命运算定了，不管对方如何挣扎，最终也会落入你定好的结果之中。然而，对命运你也只能管中窥豹。 “道然是受了你的算计，被困在阴间无法还阳。但你却管不到他进入枉死城之后发生什么，说不定明天他就从枉死城里面出来了。 “至于你说我命都算没了，你似乎也差不多。当初是你跑到石磨地狱里面找我，不惜废掉九成修为，变成这风一吹就消散的模样，不就是因为你的命运注定了要遭受这样的果报么？” 说起来，这一人一鬼的相遇也是缘分。 散殃鬼王曾经是十大鬼王里面最神秘的一个，他的因果之道很特殊，并不是卜算未来，然后根据所知进行回避。 散殃鬼王算出来的是一个必然的命运，然后他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操控这个命运在何事发生。 道然去偷彼岸花的时候倒了大霉，被并蒂彼岸花诅咒，其实就是散殃鬼王动了手脚。 阴间这么大，总会有人拔彼岸花的时候不小心将旁边的彼岸花都拔出来，散殃鬼王算出了这个命中注定会发生的事件，然后将其拿过来，加了一个设定——所有偷摘他家彼岸花的人，必然会被诅咒。 所以，不管是道然还是其他厉鬼，只要去散殃鬼王的地盘偷彼岸花，就一定会不小心被诅咒。 这就是散殃鬼王所修的“果”之道，将结果拿出来，按在目标身上。一旦被种上这个命运，不管对方如何挣扎，都无法改变命运。 之前跟散殃鬼王作对的恶鬼也是一样，被散殃鬼王种上了“一定会遭遇地府鬼差”的命运，还没等他找散殃鬼王的麻烦，就一头撞上地府鬼差大队，直接被打得魂飞魄散了。 这种手段确实玄妙至极，但代价也不小。 散殃鬼王每设定一个命运，自己也会被因此被套上另一个命运。好坏无法控制，有时候害了别人自己还能得好处，有时候则是要命的麻烦。 更麻烦的是，只有当设定的命运生效的时候，散殃鬼王才会知道自己被套上什么命运。 不过一般情况下，散殃鬼王可以将后遗症降低大半。 例如别人受苦程度是一百，那散殃鬼王受到的反噬可能只有三十。凭借这种手段，散殃鬼王稳坐十大鬼王前三，只不过平时低调，别人都摸不准他的本事。 但这次，散殃鬼王遭了殃。 道然偷走彼岸花，中了散殃鬼王的暗算，后来又连续遭遇了各种巧合，直到罪孽深重无法离开阴间，这些其实都是散殃鬼王早就设定好的“连续霉运”。 等反噬降临的时候，散殃鬼王发现自己被锁定了“魂飞魄散”这个命运。当时散殃鬼王就下了一跳，自己算计的究竟是什么人，只不过让道然离不开阴间而已，自己就要以魂飞魄散作为代价？这小和尚是圣人的私生子吗？ 散殃鬼王竭尽全力，将反噬效果降低，但最后结果还是极为凄惨。但散殃鬼王也不会坐以待毙，靠着自己的“果”之道，硬生生地给自己添加了一线生机。 而这一线生机最后落在玄机子身上，她与道然关系匪浅，只有跟着她才能苟活。 或许这就是因果报应，害了道然，最后还得求到道然的朋友身上。 散殃鬼王没有任何侥幸心理，被锁定了命运的人是不可能挣脱的，所以他果断跑到地府寻找玄机子。 通过不断给鬼差们施加“玩忽职守”和“意外走神”的命运，散殃鬼王在石磨地狱找到了玄机子。 作为罪孽深重的鬼王，原本落入地狱就别想再爬出来了。但散殃鬼王下了狠心，将自己的魂魄撕裂。 这种手段，犹如炼制身外化身，但代价极大。 原本他是百分百的散殃鬼王，分魂之后，就只剩下一个五成的散殃鬼王，还一个一成不到的分魂了。 其他的部分，都烟消云散。 但唯一的好处就是，这分魂犹如出生婴儿，是清清白白的，没有丝毫罪孽。正因如此，分魂才能附在玄机子身上，跟着她离开了地府。 所谓一线生机，就是只剩下残魂的下场。 而玄机子之所以愿意带散殃鬼王还阳，就是因为他愿意将自己修行的“果”之道教给她。 玄机子是人蛊，有秋风未动蝉先觉的天赋，修行的是因之道。通过已知的原因，能够推算出未来的种种变化，然后选择不同的应对方式。 但这个推算结果是不一定的，玄机子之所以会经常算错，就是因为卜算涉及的“因”太多，后续变化太复杂，容易判断错误。 从效果来看，玄机子的“因”之道是比不上“果”之道精准。玄机子在学习散殃鬼王的本事之后，就小试牛刀。 她首先推算出紫月、黑月、白月三道士的师承，还有模湖不清的师门恩怨。然后，玄机子再选取了名为“反目成仇自相残杀”的命运，按在这三个道士身上。 是紫月真人打开信封开始，这命运便已经与三人牢牢锁定，原本紫月真人可以选择暂时回避关于申子墓的话题，可以用谎言来安抚两个兄弟，又或者可以转移话题，先将祝威他们杀光。 但这些可能都被玄机子划掉了，紫月真人选择了玄机子给他们安排的命运，当场就兄弟相残。 “因果报应，天理循环，少了任何一环都是残缺不全的。我多次卜算，虽然也要承受天机反噬，但跟你相比，我需要付出的代价就小得多了。 “你看这三个和尚下场如此惨烈，而我需要付出的命运，只是等下会被茶水烫到嘴唇而已。” 玄机子说完，拿起茶杯，小心翼翼地吹着上面滚烫的茶水。 “你说，如果我等这杯茶彻底冷却才喝下去，还会烫嘴吗？”玄机子笑着对散殃鬼王说。 然而，刚说完这句，画舫却突然颠簸了一下，玄机子一个没拿稳，杯中的茶水就溅到她的脸上，烫得她哎呀地叫了一声。 抹掉脸上的茶水，玄机子发现自己的嘴唇都给烫红了。 这颠簸实在来得太突然，玄机子完全没有任何准备。因为千灯河早已被阵法笼罩，不可能有这么大的波浪，画舫之中跟平地没什么区别。 但紧接着，画舫外就传来白素贞的声音：“小青，我让你去练功，你跳进河里做什么？！” 小青万分委屈地说：“姐姐，我不要练功，我都已经吃过蟠桃了，为什么还要练功！你再逼我，我就躲在河底不出来了！” 玄机子听着姐妹两人的吵架，翻了个白眼说：“这因果报应，果然是逃不掉的。” 散殃鬼王沉默了许久，然后说：“我之所以让你在因果之间吗只选其一，是因为凡人根本没有双修的天赋。但我看走眼了，你确实是修行因果之道的天才，不过几天时间，你就已经修炼到这个程度，再过百年，你靠着因果之道飞升也不是难事。” 玄机子听到散殃鬼王的称赞，却没有半点得意。 百年飞升？ 若是一年前，玄机子听到这话会非常高兴。 飞升是所有修行者梦寐以求的未来，能够在一百年内飞升，那更是快得惊人。 但凡事就怕对比，道然下山一年就从凡人修炼到如今半步罗汉的境界，百年飞升实在太弱了。 玄机子现在也是吃过蟠桃的人了，光是以飞升为目标，未免格局太小。 玄机子对散殃鬼王说：“拍马屁就免了，我对这抽取命运赋予命运的手法还有些许疑惑，我觉得这烫嘴的反噬还可以降低一些……” 就在一人一鬼研究着因果之道时，汴河之上，千灯河商会的运粮船还在继续前行。 偌大的船舱之中，黑月真人满身绷带，躺在床板上。 醒来的时候，黑月真人自己都感到惊讶。明明冰锥洞穿了他的身体，五脏六腑都已经碎了一半，即使是修行者也活不下来。 黑月真人控制法力在身体之中转一圈，发现自己虽然伤势很重，但已经没有致命危险了。 “奇怪，这究竟怎么回事？”黑月真人自言自语地说。 此时，床边传来旁人的声音：“黑月道长你醒了，感觉如何？” 黑月真人转头一看，便看到祝威那张憨厚的笑脸。 “是你救了我？”黑月真人奇怪地问。 祝威拱手说：“是到让你福大命大，在下也不过是略尽人事。” 黑月真人却说：“不用客套，我受的伤，自己心里有数。你究竟用什么办法将我救回来的？” 祝威也没有绕弯子，拿出一个瓷瓶递给黑月真人，对他说：“这是我们老板炼制的丹药，有疗伤奇效。我们商会出门，总要带点以备不时之需。” 黑月真人接过瓷瓶，倒出一颗放进嘴里。 一股奇异的香气在口中弥漫，丹药中蕴含的灵力迅速扩散，让他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一颗丹药吞下，他感觉自己伤势又恢复了大半，从重伤变轻伤。 “好厉害的丹药！” 黑月真人也是识货的，这种丹药简直就是仙丹，能让人多出一条命来。 黑月真人感慨说：“看来那位道然圣僧并非浪得虚名之辈啊。” 祝威心想，你这是哪来的乡下道士，竟然还怀疑道然圣僧的本事？ 祝威猜对了一半，这三个道士在深山修行多年，不怎么打听凡间的事。对于修行者来说，人家皇朝的兴衰都不放在心上。 这次是三兄弟修炼时突然心有所感，觉得是下山收集香火的好时机，便跑到了凡间历练。这一看，果然没错，天下各州灾情告急，果然是广施恩惠的好时机。 千灯河商会名气不小，就成了三兄弟的目标。 至于道然的名声，三兄弟也并未放在心上。 凡人对修行者的本事往往无法理解，随便会点法术的就会被当成是真仙下凡。这位圣僧听起来名气不小，但跟凡人混在一起，估计也没什么本事。 真正的修行者，又怎么会计较金银财宝，去办什么商会。 有了这个想法，兄弟三人便试着找千灯河商会的麻烦，一开始也没下死手，只抢了粮食。这是为了试探虚实，若是那位道然圣僧真有本事，他们可以罢手言和，大不了将粮食送回来。 结果发现这商会连个能撑场子的都没有，三兄弟才会变本加厉，要将整个商会都抢到手。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没想到，商会没抢到，反而兄弟三人先成了仇人。 黑月真人现在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兄长要杀他，但他也明白，申子墓里面一定有什么惊天大秘密，让他不惜杀人灭口。 黑月真人伤势未愈，要是被紫月真人追杀，他必死无疑，现在只能暂时留在这里养伤了。 不过，黑月真人还是有点疑惑，问祝威说：“我们兄弟三人抢了你的粮食，为何你还要救我？” 祝威用真诚的语气说：“三位道长也是为了拯救百姓才拦路抢劫，这份慈悲之心，在下也是佩服的，罪不至死。” 黑月真人听了，不由得露出惭愧的表情。万万没想到祝威竟然以德报怨，这可让黑月真人有点无地自容的感觉。 “多谢，大恩大德，必有所报！”黑月真人斩钉截铁地说。 祝威客套了几句，便让黑月真人好好养伤。 实际上，祝威心里想的是。 紫月真人当着他们的面杀人，谁知道做掉白月真人之后会不会来杀人灭口。救下这个黑月真人，就算紫月回来了，也能有个挡箭牌。 至于救治黑月真人的丹药，祝威也不心痛，因为这是玄机子给他的，一共三颗，还特意说明是给修行者用的，凡人不能乱吃。 祝威一开始以为是毒药，要给这三个道士一人一颗，后来才知道竟然是救命的药。看来一切都在玄机道长的计算之中，商会的危机，应该算是解除了。 只是，这过程实在有点凶险，要是紫月真人当时手抖一下，被冰锥破体的就是他祝威了。 “唉，还是圣僧在的时候好啊，从来不用这么冒险。阿弥陀佛，圣僧你快点回来吧。”祝威祈祷说。 第257章 神霄宫灵素真人 凡人不管神仙事，不管佛门末法时代什么时候到，凡人的日子差不多还是那样过。顾不上神佛的香火之争，大家看着的都是自己碗里还剩多少吃的。 真正对这修行之争有感觉的，那至少得是朝廷的权贵。 最近一段时间，京城里面的僧道就多了不少。各位达官贵人家里，总有那么一两位世外高人混吃混喝。 有些可能只是学了两招法术的江湖骗子，但也有不少真正的高人。 庞太师府最近就特别的热闹，上门的各路仙长已经超过两位数。他们的目标都很简单，想要复刻千宿子的路线，在大周朝混个国师当当。 大家都知道，上任国师在位时，用尽办法也没能撼动这位老臣的地位。 最后国师没了，传说是那位道然圣僧出手，但具体如何，只能说传说纷纭未有定论。但不管那位道然圣僧在扳倒国师中发挥了多少作用，庞太师依旧是大周朝的擎天之柱。新帝登基之后，对庞太师更为倚重，让他真正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权臣。 在这个关键时候，想要攫取天下万民的信仰，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当上大周朝的国师，而当国师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得到庞太师的认同，有他帮忙当国师就十拿九稳。 当然，正常人都知道，想打动庞太师很难。他现在已经位极人臣了，怎么会同意多个国师来跟自己分权。但试一试，总是没坏处的，说不定就用什么法子打动了庞太师呢？ 结果就是庞太师府最近来访的高人特别多，而令人惊讶的事，这些上门叨扰的修行者不仅没有吃闭门羹，反而一个个都得到了庞太师的热情招待。对于这些修行者当国师的要求，庞太师也是乐呵呵地回应，竟然没有一口拒绝。 这样一来，走庞太师门路的修行者便越来越多。 这日，刚送走一位自称来自蓬来仙岛的道士，太师府的大总管庞元将他送来的延寿丹药送到庞太师面前。 庞太师将丹药捏在手上，轻轻嗅了嗅，然后随手就扔到一边，对庞元说：“不过是让人精神健旺的补药而已，还敢吹嘘是延寿的仙丹，最近来的这些人是越来越接近骗子了。” “太师，那这位道长……”庞元问道。 “不学无术之辈，随便打发了便是。对了，将前两天那本《五鬼搬运法》给我拿过来，再过几天，我说不定比这骗子还厉害。” 庞元将丹药捡起来，不敢怀疑庞太师的话。 最近这段时间，庞太师一直在研读道书和佛经，似乎也在研究修行之道。前几天他还看到庞太师在研读《丹经》，似乎是从前任国师千宿子的收藏里找到的。 对庞元来说，太师就是天人，能学会这些神仙手段一点也不奇怪。这丹药虽然没有延寿的效果，但对普通人来说也算是好东西，他准备将丹药放入库房，以备不时之需。 只是这些天，送丹药送宝贝的修行者太多，太师府的仓库都有点放不下了。这《五鬼搬运法》就是其中一位修行者留下的，还有像是桃木剑、金刚铃等辟邪镇宅的法器。 看起来，太师府是占了大便宜，毕竟修行者送来的东西，肯定比凡物强上不少。但庞元并没有多高兴，他觉得庞太师在玩火，因为他知道庞太师完全没有立国师的意思，他只是用拖字诀来忽悠这些修行者，让他们飞蛾扑火一样撞上来，留下一堆宝贝。 这种操作看似赚了很多，但这样玩下去，很容易会惹到众怒。 一个修行者不算什么，一群修行者都要对付庞太师的话，那恐怕就不容易应付了。 但庞元不敢劝，庞太师这段日子越发喜怒无常，已经有仆人被他亲手打死。 庞元也不明白，都九十岁老人了，怎么有力气将人打得血肉模湖筋断骨折，那惨状庞元都不敢细看。 虽然心中不安，但庞元没得选，他已经跟太师府牢牢绑定，一辈子都离不开这个地方。 将庞太师要的秘籍送上，庞元便赶紧退了出去。 看着头顶阴沉沉的天空，庞元心想：“或许，赶明日我也去庙里上柱香？” 说起上香，最近京城的各处道观庙宇都是香火鼎盛。大概是因为入京的修行者多了，以前只能靠口耳相传的神奇法术变成了亲眼所见。原本不怎么求神拜佛的人都多了许多求神庇佑的心思，自然就让那些道观佛寺赚了大钱。 “最近名声最响亮的，好像是刚刚新建的神霄宫，还有一座摩诃菩提寺，听说是从天竺那边过来的寺庙。僧与道，选哪个好呢？” 庞元陷入沉思，他本来并无信仰，佛道对他来说都是一样，哪个有用就信哪个。实在下不了决心，庞元决定两个都试试，反正也就是捐点香油钱，他不缺这点钱，可以两边都求，算是双保险。 庞元的心思，跟大部分京城生活的普通人差不多。 秉承着，信一信无所谓的心态，他们会选择道观或者寺庙参拜，也不需要看过道书念过佛经，只要到了地方，放下一点香油钱，然后向着高大的神像祈祷许愿便是。 心想事成的话，就回来还愿。要是求之不得，就心里骂几句，然后换个地方再试试。 神霄宫就是最近名气最大，最为灵验的一座道观。 说起来，神霄宫来历有点特殊，是在重阳观旧址上建起来的道观。重阳观本来是上任国师千宿子的地盘，跟道然一战后，差不多半废。 神霄宫的灵素真人来到京城，花了许多钱财，将重阳观这废墟买下，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挥挥手就让残破的道观恢复一新，比之前还更加富丽堂皇。 有了这个神迹，神霄宫短短时间内便打响了名气，迅速变得香火鼎盛。 但这种手段也并未能让百姓念叨多久，随着更多的修行者来到京城，各种神奇法术轮番上演。有人能捏火成龙，在晚上映照半边天空；有人能点石成金，在大街上广发金银；有人能撒豆成兵，带着天兵天将招摇过市。 神霄宫差一点就被比下去了，但后来神霄宫出了一件奇事。不知道那灵素真人用了什么本事，惹来了一群士子前来上香祈福。 上香的有接近三十人，大张旗鼓地在神仙宫的三清祖师像面前拜了三天三夜。 这些士子都是有举人功名在身的，一旦京城大考高中，那就是进士，可以说是鱼跃龙门，从此平步青云。 士子们考试之前求神拜佛并不奇怪，但这样大张旗鼓地求神，那是相当少见的，就连国子监的翰林们都惊动了。 三日跪拜，让这些身体虚弱的书生差点没撑住，拜完之后不少人大病一场。原本翰林院还想上报开封府，让他们将这祸害士子的妖道抓了。 谁能想到，那些拜过三清祖师的士子们纷纷表示自己没事，而且变得耳聪目明，记忆力大增。一个个读书如有神助，连国子监的教师都啧啧称奇。 更令人震惊的是，不久前京城大考刚刚放榜，这三十位士子全部榜上有名，全部成了二甲进士。 这一下可惊动了京城的所有达官显贵。二甲进士总共才六十人，这在神霄宫上香祈福的就占了一半。 别的手段，他们可以当耍把戏一样看，但能够影响科举考试的神迹，那就由不得他们不上心了。 一开始，还有朝廷命官嚷嚷着查卷，认为是这三十人用了什么手段集体舞弊，要让他们全部腰斩于菜市口。但经过反复查验，甚至是另外出卷再考，这三十位进士依旧无懈可击，是真正的栋梁之材。 这样一来，神霄宫就成了真正的神仙宫。 什么求子求平安，都比不上求富贵求功名的吸引力。神霄宫有这三十位进士给打广告，马上就成了京城最有名的道观，每天来上香的人自然络绎不绝。 后来，陆续有人说神霄宫的灵验，什么昨天来求富贵，今天出门就捡到钱了，这样的故事越来越多，让神霄宫的名气越来越大。 此时，灵素真人正坐在神霄宫的最顶层，安静地打坐练气。 突然间，一个唇红齿白的英俊少侠出现在栏杆之上，他的轻功之高，竟然能够完全消除脚步声。 若是道然在此，一眼就能认出这个少侠就是许久不见的锦毛鼠白玉堂。 灵素真人眼睛也不睁，澹澹地问：“如何，找到你的师妹了吗？” “回禀师父，我去过千灯河，但小青一直避而不见。”白玉堂说。 灵素真人听了，眼睛微微睁开，冷冷地哼了一声。 白玉堂对自己的师父很了解，这表现说明他是真的生气了，心里也替小青着急。 白玉堂跟道然相遇纯属偶然，算得上是不打不相识，只不过他是被打的那个。当时小青一只手就将他逼得毫无还手之力，差点就心态崩了。 后来白玉堂觉得小青是个练武奇才，便提出代师收徒，让小青拜灵素真人为师。 只是遇到了黑山老妖屠城，白玉堂自知留在苏州只是连累道然，便跟几个兄弟一起离开，回到了陷空岛。 白玉堂跟自己的师父灵素真人提起这事，灵素真人一开始并未答应。他是有道全真，不是那么轻易收徒的。 原本白玉堂还觉得有点可惜，以小青的本事若是能够拜师，一定能有极大成就。但灵素真人不愿意，白玉堂也没办法勉强，只能一门心思埋头苦练。 见识过黑山老妖的厉害，白玉堂终于明白凡人与妖怪之间的差距，又经过道然的一番指点，白玉堂心中壁垒早已突破。没花多少时间，白玉堂便突破了仙凡之隔，成为了一位修行者。 灵素真人发现白玉堂有所突破自然十分高兴，这才仔细问起白玉堂的遭遇。 听白玉堂说完苏州城的所见所闻，灵素真人便说：“既然这位道然法师对你有指点之恩，那收下他的妹妹也未尝不可。” 白玉堂大喜过望，连忙找人打听道然和小青的下落。没过多久，就听说了道然在京城闹出了许多动静，就连国师都被他干掉了。 白玉堂大叫可惜，这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自己竟然彻底错过了，这可是青史留名的机会。 既然知道道然和小青在京城，白玉堂便连忙要跟灵素真人一起上京。 师徒二人好不容到了京城，那时候道然已经上了灵山，灵素真人却没有主动去找小青的意思。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为师要收徒，也不能不要脸皮亲自去请，你将那小姑娘说得这么好，为师便看看她有没有这份福气。” 当师父的，怎么能巴巴地上门求收徒？那简直有失身份，这种求着对方拜师的操作，哪里是收徒弟，随时可能收个祖宗回来。 灵素真人在京城大展神迹，将神霄宫弄得香火鼎盛，让他的名字传遍整个京城。在灵素真人看来，小青听到自己的名字之后，想起白玉堂说过要帮她引荐拜师，还不主动过来拜师？ 到时候，灵素真人可以随便给她几个考验，看看这徒弟的品性如何，也好给她来个下马威，在入门之时就将规矩立好。 但事实让灵素真人很无语，他都已经这么有名了，小青竟然还没上门拜师。这什么情况，她怎么坐得住的？ 灵素真人一开始还安慰自己，可能是小青不敢高攀，又或者是在精心准备拜师礼，所以才耽误了这么多时间。 但实际上，小青早就将拜师这事忘了。 在小青的记忆里面，白玉堂就只剩下穿白衣服带她去逛过街这两个印象，剩下的全忘了，她甚至没记住白玉堂的名字。 小青吃过蟠桃，身上暗疾早已痊愈，巴不得每天躺在千灯河底睡大觉，睡醒了吃，吃饱了睡，当一条快乐的小青蛇。 这种情况下，小青怎么可能主动跑过来拜师，连白素贞都拿这条懒蛇没办法。 灵素真人有点坐不住了，心想这小姑娘未免太过无礼，便让白玉堂去打听小青的情况，看她是真不想拜师，还是有别的原因。 谁能想到，白玉堂连人都没见着。 其实这不能怪小青无情，实际上，小青根本不知道有人来找他。因为千灯河每天都有无数公子哥来求见各位姑娘，最有人气的是董小宛，大家知道她还没嫁人，又是富甲一方，追求的人多了去。 小青因为偶尔也会跟董小宛她们一起去逛逛街，也被不少人所熟知，以小青的容貌和天真娇憨的性格，自然也能吸引不少狂蜂浪蝶。 因此，白玉堂自以为是小青的熟人找上门去，负责传达的几个护卫直接敷衍几句就将他打发了。假装熟人这招，用过的人实在太多了，他们都懒得通报上去。 白玉堂吃了闭门羹，就只能灰熘熘地回来了。 灵素真人自然是不高兴的，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已经愿意收徒了，对方竟然如此嚣张。 “哼，我倒要看看，她有何底气敢如此羞辱于我！”灵素真人冷冷地说。 第258章 硬闯千灯河 灵素真人是个很自傲的人。 他从小通读道藏，无师自通成为修行者，后来在世间游历，见识过许多世外高人。 随着年岁渐长，他自己便成了世外高人，还创立了神霄派。 唯一可惜的是，他的神霄派一直人丁单薄，只有白玉堂这么一个徒弟。也不是没遇到其他有修行天赋的人，但灵素真人心高气傲，长得不好看的都不要，白玉堂是世间难得的美少年，灵素真人这才勉强收了记名弟子。 等到白玉堂突破仙凡之隔，灵素真人才将他收为真传弟子。 灵素真人虽然自己本事不差，但神霄派的弟子实在太少了，小青本来是个不错的选择。听白玉堂说这姑娘天生丽质，又天生神力，正是个收徒的好人选。 不怪灵素真人以貌取人，在这个世界，长得漂亮往往代表了这人的命运不一般。 美貌能给人的，要么就是一路鲜花，要么就是一路的苦难，又或者鲜花混着苦难。 不管哪一种，都说明这人的人生跌宕起伏。 而这样的人，往往能锻炼出坚毅的心志，在修行之道上会比寻常人更有成就。 然而，小青不来拜师，还对白玉堂避而不见，这就让灵素真人的自尊心严重受创，恨不得马上给小青一个教训。 看到灵素真人动怒，白玉堂连忙说：“师父息怒，小青天真烂漫，不会是忘恩负义之人。或许这其中有些误会，徒儿会尽快查明。” “哼，给你三天时间。”灵素真人冷冷地说。 白玉堂连忙领命。 这一次，他决定就算硬闯也要找到小青。 白玉堂见识过灵素真人发怒的样子，一剑之威能将山尖削平，这样的力量绝不是凡人能够抵挡的。白玉堂对道然的印象还停留在苏州城的时候，认为他是万万不能抵挡灵素真人一剑的。 答应了师父，白玉堂也顾不上天色已晚，直接从神霄宫的最高处跳下去。这样的高度，什么轻功都免不了摔成肉泥的下场，但白玉堂脚下生风，在快要砸落地面时将他整个人托了起来，然后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上。 这段日子一来，白玉堂也练成了两个法术。 一个就是刚才施展的御风之术，即使是初学乍练，但也能够让他做到踏雪无痕。而另外一个，就是飞剑之术了。 白玉堂喜欢剑，曾经练就一手精妙剑术，但等到成为修行者才明白，凡人的剑再厉害，也是用手来控剑，受到身体的限制，剑法根本说不上随心所欲。 而当他学会飞剑之术后，以法力御剑，剑招之迅疾比之前强了十倍，剑招之精妙更是百倍提升。 此时的白玉堂，一招就能干掉数月前的自己。 正因如此，白玉堂也有点跃跃欲试，想要找小青再切磋一番。当初他被小青用蛮力给碾压了，如今他已今非昔比，是时候找回一点面子。 月夜之下，白玉堂犹如一道惊鸿，在京城上空掠过。 高耸的城墙也拦不住白玉堂，他很快就来到了千灯河附近。曾经的千艘画舫同游的盛景已经没了，但千灯河依旧美轮美奂。 澹澹的雾气缭绕在河上，隐约可见一朵白莲的轮廓，雾气之中有河灯点点，仿佛是细碎的金箔正在河面飘荡。 这样的千灯河，少了之前的艳丽，多了几分雅致。 河岸上早已经垒起一层青砖墙，墙内就是属于千灯河庄园的土地，这墙将唯一的码头拦在里面，想要前往河中心的画舫，只能靠着码头上的小船。 白天来的时候，白玉堂就是被看门的护卫给拦下了。 白玉堂微微一笑，并未翻墙而入，而是直接朝着河边走去。 只见白玉堂足下生风，直接踏入河水之中。 清风在他的脚下显露出漩涡的形态，竟然托着白玉堂的身子在水面行走。 这御风之术让白玉堂根本不需要船，直接从河面走就能到达画舫，他知道小青就住在画舫之上。 这点距离，不过片刻就能跨越。 这水上漂的感觉非常不错，白玉堂十分享受成为修行者的感觉。时代变了，现在还练什么武功，法术才是最强的。 正得意着，白玉堂却突然发现有点不对。 “怎么还没到？距离没有这么远吧？” 白玉堂看着依旧被朦胧灯火笼罩的画舫，发现从他离开岸边到现在，两者之间的距离竟然没有缩短过。 不敢置信的白玉堂回头看了一眼河岸，令他惊讶的是，连河岸也消失不见了。 天地间似乎只剩下这茫茫白雾，还有前方的画舫。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阵法？” 白玉堂已经成为修行者了，灵素真人自然也会教他一些基本的常识。神霄宫里面也有阵法，但效果完全不一样。 神霄宫的阵法堂堂正正，会生成无数神雷击杀来犯之敌，白玉堂光是看着那漫天雷光就感觉双腿发软。 眼前这个阵法却是温柔似水，根本没能感觉到任何危险，但白玉堂已经被困在阵中，完全找不到可以离开的方向。 白玉堂没有莽撞地四处乱飞，而是谨慎地凝聚全身法力，然后大声地说：“在下神霄派白玉堂，何方高人在此布阵，请出来一见。” 白玉堂很清楚自己的斤两，他完全不懂风水地脉，自然不懂得如何破阵，与其浪费力气不如开门见山。 白玉堂的声音在河面上回荡，很快就有了回应。 雾气之中，传来一把浑厚的声音：“白玉堂，锦毛鼠白玉堂？” “不错，阁下知道我的江湖外号，看来也是江湖中人啊，不知如何称呼？” 白玉堂有些庆幸，自己在江湖中也是响当当的角色，只要能攀上点关系，今晚也不至于被困死在阵法之中。 谁能想到，雾气中的那人不屑地说：“偷鸡摸狗的江湖鼠辈，也敢来撒野？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白玉堂万万没想到会得到这种回应，他也是有脾气的，冷哼一声说：“我当自己是客人，才跟你客气几句。不曾想你这藏头露尾之人还有脸骂我是鼠辈，你若是有本事，敢不敢现身与我大战一场！” “哈哈哈，这有何难！” 随着这声爆喝，千灯河上雾气翻涌，露出一条水路来。 水路的尽头，有一位年约四旬伟岸男子站在水面上。 白玉堂仔细一看，这人的双脚根本没站在水上，而是站在一块极薄透明的冰块上。 这天气，哪来的冰块，看来对方也是修行者。 白玉堂不敢怠慢，右手剑指一挥，法器长剑便从剑鞘中飞出，发出阵阵龙吟之声。 御剑术引而不发，只将剑锋对准这人，随时可以发动雷霆一击。 这人看到白玉堂身旁的飞剑，惊喜地说：“好，这倒是有点意思，我还没见识过仙家飞剑的厉害呢。我有一刀，请你指教。” 这人沉着地从腰间抽出长刀，这刀也不见得是什么宝物，似乎只是普通的凡兵。但一层薄薄的寒霜覆盖到刀身之上，让远在十丈之外的白玉堂都打了个冷战。 突然间，那寒霜长刀又慢变快，以迅雷之势朝着白玉堂斩落。 明明隔着十丈远，但刀锋之上蕴含的寒冰之气早已喷薄而出。这十丈距离间顷刻便被冰雪覆盖，水汽凝成冰晶，组成一柄巨大的冰刀，朝着白玉堂斩来。 面对如此威势的冰刀，白玉堂蓄势待发的飞剑便迎了上去。 表面上看，飞剑跟冰刀相比细小得犹如绣花针，但却将那威势磅礴的冰刀刺出大片的裂纹。 只听轰隆巨响，冰刀破碎，飞剑也被弹飞出去，四散的劲气将河面切割出数十道深痕，然后又迅速冻结。 白玉堂乘胜追击，踩在遍布刀痕的冰面上，朝着这用刀之人冲去。 身形刚动，那被弹飞的飞剑便打了个旋，再次回到白玉堂的身边，如影随形一般一起前进。 这便是飞剑之术的精妙之处，可以随心所欲地控制飞剑。 人还未到，剑锋先到，飞剑直刺用刀之人的咽喉。 这一剑，深得快狠准之精妙。 白玉堂就是要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他不信对方施展出刚才那一刀之后可以完全不用回气，哪怕是法力运转也会有所凝滞，这道理跟练武也差不了多少，只是法术威力更大而已。 白玉堂在江湖上厮杀多年，对于争斗的技巧早已炉火纯青，这一剑也是恰到好处，妙到毫巅，可以让绝大部分的对手反应不过来，直接就被剑锋刺穿喉咙。 谁想到这人功力竟然远超白玉堂的预料，刚才那巨大的冰刀对他来说犹如热身一般，面对射来的飞剑不仅没有半点迟疑，手中长刀速度更是提升了几倍。 接连七道凛霜刀气斩出，其中三道刀气让白玉堂的飞剑冻成冰凋，剩下四道刀气划着不同的弧线，朝白玉堂包抄过来。 刀气所到之处，河面冻结成冰，空中有白霜飞散，可见寒气之深，能将人直接化为冰渣。 白玉堂不得已，只能施展御风之术躲闪。亏得这刀气离手之后灵活性不足，白玉堂才能在间不容发中躲过四道刀气，但胳膊还是被一点寒气波及，瞬间就麻木了。 但白玉堂还是强忍极寒，全力运转法力。 只听卡察卡察之声连响，被封入冰霜之中的飞剑挣脱了束缚，回到了白玉堂的身边。 这一次，剑锋不在指着那用刀之人，而是在白玉堂周身盘旋飞舞，做出防御的姿态。 “不错，我领悟出这寒霜刀法之后，能接我这一招的已经很少了。锦毛鼠，你值得我全力以赴。我叫左万里，你可以记住我的名字。” 曾经的金牛卫左千户，在辞官之后就在千灯河当了个小小的护卫统领，平日里只负责守护千灯河的安全。 一般的小蟊贼用不着他出手，在白莲幻阵里面转几圈就会自己晕头转向被送出去。 但白玉堂是修行者，刚进来就引起了左万里的注意。 其实这段时间有心试探千灯河的修行者不少，但大部分人看到白莲幻阵的存在就不会选择硬闯。 不管你修为再高，直接跟风水地脉之力硬碰硬是非常愚蠢的行为，在没搞清楚白莲幻阵的运行方式之前，这些修行者不会傻乎乎地乱闯，也就白玉堂这个半懂不懂的萌新修行者才会一头撞入幻阵之中。 左万里既然亲自出手，就没有放白玉堂离开的意思。 只见左万里双脚踩在河面上，以极快的速度朝着白玉堂冲过来。左万里每一步都能踩出大块的坚冰，犹如一位魔神，震撼着白玉堂的心灵。 内行看门道，白玉堂一眼就看出左万里曾经是位武林高手，这步伐绝对是一门非常厉害轻功，就连湿滑的冰面都能让他完美借力，速度比白玉堂施展御风之术更快。 他万万没想到，千灯河上竟然还有一位有武入道的高手。即使不算左万里远比他深厚的法力，光是论武艺，白玉堂都没信心能够胜过对方。 左万里对白玉堂是全方位的碾压，千灯河又是左万里的主场，这场争斗的结局在开始的时候就已经注定。 白玉堂即使全力施展御剑之术，将毕生所学发挥得淋漓尽致，但最后还是被左万里一刀斩开飞剑，然后将刀锋架在他的脖子上。 “白玉堂，你输了。” 左万里脸上并没有太多得意的表情，仿佛只是做了一件理所当然的小事。 白玉堂只能束手就擒，本来是想找小青挽回当初丢掉的面子，没想到小青没见到，面子又丢了一次。 “技不如人，我白玉堂输得心服口服，要杀要剐悉随尊便。”白玉堂很有骨气地说。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左万里收起长刀，奇怪地说：“我看你也是条汉子，怎么做出这种采花贼的行径？就凭你这张脸，难道还能缺了女人？” 白玉堂一听，焦急地说：“什么采花贼，你不要乱说，我是来找我师妹的，跟采花贼没有半点关系！” 命可以丢，但名声绝不能毁。 要是死了之后还被人当成采花贼，白玉堂绝对会死不瞑目。 左万里奇怪地问：“师妹？谁是你师妹？” 白玉堂连忙说：“小青就是我的师妹，我知道她住在画舫之上，我跟道然圣僧还是朋友呢，当初小青拜师也是他同意的。” 左万里开始觉得这里面有所误会，正要细问，远处传来温柔悦耳的声音：“你说小青是你师妹，那你是师父是谁？” 白玉堂不知道这柔美的女声是谁，但他敏锐地发现左万里表情变得恭敬起来，似乎说话的人身份比他高得多。 白玉堂有点惊讶，这千灯河究竟是什么地方，连左万里这种人物也会对别人俯首帖耳吗？ 顾不上打听这些，白玉堂连忙对那女子解释说：“家师神霄派灵素真人，在下当时是代师收徒，如今我师父也来了京城，正好完成当时的承诺，让小青拜入神霄派。只是我白天求见不得，无奈之下才晚上闯进来，这事真的是误会，我绝对不是采花贼。” 过了许久，那女子才说：“既然这位灵素真人要收我妹为徒，那就请他来千灯河一叙吧，我也想领教一下这位灵素真人的手段。” 第259章 千灯河斗法 画舫内，白素贞板着脸问小青说：“究竟怎么回事，你怎么突然就拜师了？” “姐姐你别问我啊，我都不认识什么灵素真人。” 小青觉得自己真的好无辜，突然跳出来一个人说自己拜了人类修士为师，这简直就是污蔑，气得小青都想一口将那人吞了。 白素贞对这个妹妹实在是没办法，只能苦口婆心地说：“你仔细想想，真没有这事？别人说得言之凿凿，不像是假的。若是真拜过师，于情于礼我们都要去拜见。” 小青坚定地摇头说：“我肯定没有拜过师，有姐姐你在，我还跟别人学什么啊。” 看小青说得这么坚决，白素贞也有点疑惑。 难道真的是一场误会，但白素贞直觉认为白玉堂没有说谎。 以白素贞对小青的了解，很有可能是小青答应过的事情转头就忘了。 白素贞对小青说：“若是这位灵素真人确实是有道全真，你拜师倒也不是坏事，也是时候找个老师来看着你了。” “不要，我有姐姐就够了，姐姐是妖怪教我这妖怪才对，人能教妖怪什么？” 吃过蟠桃之后，小青的体内还有大量的灵气残留，让小青整天就想着睡觉。对于蛇来说，饱吃一顿之后长眠消耗虽然是本能，但修行才是最好的吸收灵气方式，光睡觉就太浪费了。 而小青一听到要修行就各种找借口，要么就用泪眼汪汪的眼睛看着白素贞。 白素贞对这唯一的妹妹终究是狠不下心来，骂了几次之后就拿他没办法了。 孩子终究是要给别人教的，现在有人愿意当小青的师父，若是有本事那也是一件好事。前提是，这灵素真人必须真有本事，若是连小青也不如，那还谈什么拜师。 但对于小青来说，多个师父就是多个教训自己的人，打死也不愿意。 “姐姐，你现在有了男人之后，越来越狠心了，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非要将我赶走才高兴？！”小青激动地说。 白素贞伸手戳了戳小青的额头，责备说：“你个没良心的，你的性命是谁救回来的心里不清楚吗？” “我当然知道啊，我还听说了，女子若是受了男人的恩惠，都要以身相许的呢。可他是和尚，也不能娶妻啊，不然我早就嫁给他了。姐姐你别想赶我走，就算不能嫁给道然，我也要当他的丫鬟，我才不要拜什么老道士做师父！” 小青语气异常坚定，跟着道然这段时间，小青感觉日子过得非常舒服。唯一的烦恼就是道然之前一直逼着她修炼。不过那是因为她当时只剩下十年寿命，现在都已经没事了，她能活上千年呢，这个烦恼自然也没了。 这样的快乐日子，小青可以过一辈子，绝对不要拜那个老道士做师父。 白素贞实在拿她没办法，只能安慰说：“你先别着急，我也没说让你马上拜师，我也会先看看这位灵素真人是否有资格当你的师父。” 小青一听，连忙点头说：“没错没错，肯定要试试他的本事。” 小青已经下定决心，要是那灵素真人真敢来千灯河，她就一尾巴抽死他。 姐妹两人为拜师之事商量着，白玉堂则带着忐忑不安回到了神霄宫。 灵素真人依旧在高楼之上打坐，似乎是等着白玉堂回来。 看到白玉堂是孤身一人回来，灵素真人的眼神便又冷了几分。 “师父。” 白玉堂声音带着苦涩，这次实在是有点丢脸，不仅没见到小青，还被人轻松击败，连反抗能力都没有。 灵素真人冷哼一声，责骂道：“练剑先练心，你若是心气都没了，趁早回家种地，我神霄派不收你这种废物。” 白玉堂连忙说：“师父教训的是，徒儿剑心乱了，这就去练剑！” 白玉堂转身就要走，灵素真人却连忙将他叫住：“跑什么？究竟发生了什么，你给我老实坦白！” 灵素真人可不是真为了提点白玉堂才大半夜在这里等着的，他等的是自己的面子。 要是白玉堂能将小青带回来，恭恭敬敬地给自己磕头拜师，说清楚之前的不敬究竟是什么原因，那灵素真人才能将这口气咽下去。 结果，白玉堂还是空手而归。 看着灵素真人快要喷火的双眼，白玉堂只能将今晚的遭遇一五一十说个清楚。 从如何误入迷阵，到被左万里击败，到最后那神秘女子所说的话，白玉堂不敢有半点隐瞒，因为他知道灵素真人有的是办法分辨真假。 听到白素贞竟然说要试试他的本事，灵素真人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法力化作狂风在他周身围绕，吹得他的道袍猎猎作响。 “很好，既然她们要掂量掂量贫道的本事，我也正好会一会她们，看看这小女子究竟有何底气对我说这句话。” 灵素真人身形化作虚无，直接融入风中消失不见。 “糟了，可千万别闹出大事来。” 白玉堂连忙也施展御风之术，准备跑去千灯河劝架。但刚准备从窗户跳出去，却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白玉堂差点没撞得头破血流。 灵素真人离开之时直接展开了这神霄宫的阵法，将白玉堂困在其中。 一阵狂风从京城上空掠过，顿时吹得日月无光。 如此异变，京城中所有修行者都有所感觉。 京城的另一个角落，刚刚新建的摩诃菩提寺中，观行月与沙黎树两个和尚同时抬头，望向了天空。 观行月看着这掠过的狂风，奇怪地说：“阿弥陀佛，不知是哪位高人，为何突然弄出这么大阵仗？” 站在一旁的沙黎树有点高兴地说：“看来大周皇朝终于要乱起来了，师兄，这是我们的好机会，摩诃菩提寺必将成为大周的第一寺。” “师弟，你怎可幸灾乐祸？再说，我们来大周是为了协助道然师弟振兴佛门，并不是为了争夺香火而来。” “师兄你心胸开阔，不愿意跟那道然计较，但我可不会忘了，当初在灵山之上，他利用天魔魅惑我们，独占了上灵山的机会。若是当初师兄也上了灵山，被佛祖钦点振兴佛门的，未必是他。” 沙黎树当初被五心魔控制，醒来的时候已经被送到灵山山脚了。后来多番打听，才知道道然的种种消息。 在沙黎树看来，道然肯定是利用自己魔主徒弟的身份，控制了天魔来对付他们几人，抢走了登上灵山的名额。后来道然在大自在天围攻灵山之时，更是成了退魔的关键人物，又被佛祖钦点振兴佛门。 这样的无上荣耀，让沙黎树实在无法接受。 而观行月得知这些事情后，就准备前往大周寻找道然，协助他振兴佛门。沙黎树自告奋勇要跟着来，观行月与沙黎树关系极好，便带着他来到了大周京城。 自从三藏法师西游之后，天竺佛门在京城也有传承，观行月作为摩诃菩提寺的高僧，很快就打通了关系，建了一座新的摩诃菩提寺，同时等待道然的到来。 只是一直等不到道然现身，观行月便准备按照自己的方式在京城传播佛法。 沙黎树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振兴佛法是何等功德，只要能够完成这件大事，修成正果完全不是问题。因此，沙黎树这些日子来尽心尽力地协助观行月，让摩诃菩提寺声名远扬。 虽然不及神霄宫，但也算得上是京城扬名了。 观行月看着掠过的狂风，对沙黎树说：“师弟，我担心今夜会有大事发生，若是真有高人在京城斗法，恐怕会有许多百姓被连累，我要跟上去看看。师弟你留在寺中，等我消息。” 沙黎树这次没有争辩，论修为观行月比他高，不需要自己担心。 只见观行月双手合十，身上佛光大盛，一道道光圈出现，托着他飞入天空之中。 狂风过境，金光尾随，再迟钝的人也明白今天晚上要出大事了，修行者们都闻风而动，开始跟随着这两种异象，朝着千灯河方向赶去。 京城外的荒野中，一老一少两个造型邋遢的怪人正躺在干草堆上睡觉，此时也被异象所惊醒。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年轻人连忙说：“燕赤霞，我们也去凑凑热闹！” 五短身材满脸虬髯的老头不耐烦地说：“这热闹有什么好凑的？” “那是千灯河，是道然圣僧的地方。圣僧于我有救命之恩，我知秋一叶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总得去看看，关键时候好帮忙啊。” 燕赤霞看了看天空，那狂风与金光依旧能够看得清楚，便对知秋一叶说：“就你这点本事，去了也是送死。” 知秋一叶却坚持说：“我就算死了也是因为你，我跟你学了这就久，连万剑归宗都没学会。” 燕赤霞愤怒地说：“当初是老子救了你！没点本事学人去除妖，差点命都丢了，然后死皮赖脸地赖上我，这也能怪我？” 知秋一叶和燕赤霞都曾经去过东海杀妖，只不过燕赤霞独来独往，没有被国师千宿子的暗算。知秋一叶则是被道然所救，这才活了下来。 后来知秋一叶深感自己修为不足，便一路斩妖除魔一路苦练，只是上得山多终遇虎，在一次除妖行动中被妖怪暗算，差点就丢了性命。多亏燕赤霞路过，一剑将妖怪斩杀，将知秋一叶救了下来。 知秋一叶看出燕赤霞修为极高，剑术更是高深莫测，便希望可以拜师学艺。燕赤霞本来不肯收徒，但他是刀子嘴豆腐心，看知秋一叶态度诚恳，又是斩妖除魔的义士，便答应教他几招。 后来天下风云变幻，所有修行者都心有所感，燕赤霞和知秋一叶也来到了京城，这才碰巧遇到了眼前一幕。 “谁让你不收我当徒弟呢，不然我怎敢反驳师父的话，现在只能怪你自己了。这千灯河，我去定了。” 知秋一叶一副就是耍无赖的样子，伸手拔出腰间的佩剑往天上抛去。 长剑有灵，悬浮于空中，知秋一叶纵身跳到剑上，朝着千灯河的方向飞去。 燕赤霞骂骂咧咧了几句，看着知秋一叶消失的身影，也祭出飞剑追了上去。 千灯河上，小青刚刚被白素贞教训完，正美滋滋地躺在床上睡觉。虽然还是妖身更习惯，但睡床比水河底舒服，小青权衡再三，决定在画舫上睡觉。 白素贞却是没有入睡，与玄机子相对而坐。 此时的千灯河，就是这两位女子掌管，各种烦心事也要由她们商量着处理。 “玄机妹妹，劫粮的麻烦已经解决了？”白素贞问道。 玄机子将手中龟甲放下，给自己倒了杯凉透的茶水，轻轻喝上一口，这才对白素贞说：“放心吧，船队已经顺利到达了。不仅如此，船上还多了位不要钱的道门护法。” 白素贞听了，松了口气。 要是商会出了问题，她真不知道如何跟道然交代。 “白姐姐你何必担心这个，还不如担心一下道然那花和尚。他现在困在阴间，恐怕没那么容易能够回来。如今局势，你应该也看得明白，天下迟早大乱。 “不仅仅是修行者会跟春秋百家一样明争暗斗，从朝堂到民间，都有大乱之兆。等到这天地大劫降临，光凭你我可撑不住。” 玄机子并非夸大其词，这几天她就没停过占卜。 一次又一次的占卜结果说明，很快就会天下大乱。在纷乱的因果影响下，不管是修行者还是凡人，都会牵连其中。 或许轻轻一句话就会惹来杀身之祸，突然心血来潮生出的念头就会带来灭门的后果，这并不是躲起来就能躲得过去的。 道然作为佛门代表，绝对是大劫的核心之人，有他在才能力挽狂澜，才能在这场劫数之中杀出一条通天大道。 白素贞听了玄机子的话，却坚定地说：“放心吧，我相信他，在关键时候，他一定可以赶回来的。” “希望如此吧，不过在他回来之前，这些麻烦事就要靠白姐姐你先撑着了。”玄机子说。 白素贞奇怪地问：“又有什么新的麻烦？” 玄机子苦笑道：“喏，不已经到了吗。” 玄机子话音刚落，千灯河上刮起了飓风，数十条水龙卷出现，似乎要将河上的画舫搅碎。 白莲幻阵受到刺激，迅速运转，河面顿时白雾缭绕，将那些狂暴的水龙卷全部按回河底。 “呵呵，果然有几分手段。这位道友，你不是要掂量贫道的本事吗？贫道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何为神霄雷法！” 灵素真人的声音从天上传来，接着便是无尽雷霆震响，恍如天崩。 第260章 千灯河斗法2 灵素真人原本怒气冲冲，准备一道法术将整个千灯河的河水抽上天，将河道变成沟渠，让那不识好歹的女子明白自己的厉害。 但没想到千灯河的阵法如此神妙，直接将千灯河笼罩隔绝，灵素真人的法力竟然不能渗入丝毫。 水龙卷被破，抽到天上的河水化作瓢泼大雨落下，一朵白莲的轮廓在雨水之中若隐若现。 虽然千灯河阵法的神妙让灵素真人意外，但他却并未放在心上。灵素真人也懂阵法，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个幻阵，防御有余而进攻不足。 只要不要鲁莽冲入阵中，这就是一个乌龟壳，只要花些时间就能打破。 灵素真人完全没有谈判的意思，直接施展自己的最强手段——神霄雷法。 虚空生电，雷霆万钧。 没有云的天空偏偏银蛇乱舞，强大的雷霆化作无数利剑，朝着白莲幻阵落下。 剧烈的爆炸响起，白莲幻阵的水雾疯狂翻滚，像是沸腾一般。 “这是贫道所创的神霄雷法，这等手段，可入姑娘的法眼？！”灵素真人冷冷地说。 在神霄雷法的隆隆巨响之中，灵素真人的话依旧清晰无比，传入到阵法之中。 而很快，阵法中响起白素贞的声音：“这神霄雷，也就一般。小女子也有一法，请道长品鉴。” 在漫天雷霆之中，一道细小的火线从中划过，明明细得如同发丝，但那明亮的火光却将雷霆的光芒都切割开来。 灵素真人看到这道火线之时，顿时大吃一惊。 “三昧真火？！” 这世上，许多法术都存在自吹自擂的现象，即使是道然曾经修炼果的紫霄神雷，号称能破万法，虽然确实有很强的破法效果，但也没吹得这么夸张。究其原因，是因为大部分创造出新法术的修行者都很自豪，给人介绍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地吹吹牛逼，这才有了这么多“惊天地泣鬼神”的厉害法术。 但有些法术是不需要吹嘘，所有修行者都知道厉害。 例如，三昧真火。 这法术完全不需要吹，因为死在三昧真火之下的各路大能太多，根本数不过来，就连那位斗战胜佛都因为红孩儿的三昧真火吃过亏。 这三昧真火就像是修为的鉴定器，被三昧真火烧过还能活下来的，肯定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修士大妖怪，能够闻名于天下。至于直接烧成灰的，那就没什么好说的，最多算个高级杂鱼。 灵素真人法力高强，但那是指在凡间，面对三昧真火，他哪里敢试试自己耐不耐烧，连忙驾驭长风，直飞九重天上。 三昧真火的火线追了百丈，然后缓缓消散。 惊魂稍定的灵素真人低头凝望那白莲幻阵，只见一个白色的人影从阵法中飞出，不一会儿便到了他的面前。 “小女子白素贞，见过灵素道长。本来只是一场误会，我们也算不打不相识，就此罢手如何？” 白素贞看着眼前这个表情阴鸷的道士，心里相当不高兴。还说有道全真呢，哪有收徒弟直接打上门来的，要不是有自己在这里，要不是有白莲幻阵，恐怕千灯河两岸要被雷霆震死好几百人。 这样残忍的道士，怎么可能让他来当小青的师父，应该有多远让他滚多远。只不过白素贞性格温柔，不喜欢跟人撕破脸，这才说得这委婉，准备给灵素真人一个台阶。 但明明自己已经很客气，这个道士似乎是不想领情。 灵素真人的脸色很难看，他来之前是如此自信，直接驾驭狂风，吹得满城皆知。 如今却连千灯河的阵法都破不了，被眼前这个女子一招逼退，这让他面子往哪搁？ 灵素真人五感敏锐，早就察觉到千灯河四周有许多修行者在窥探，自己刚才狼狈逃跑的样子肯定已经被他们看在眼里，说不定现在正小声地嘲笑着他呢。 不能就这么算了，否则神霄派的面子就丢尽了。 而且，灵素真人隐隐觉得有点不对，眼前这个白衣女子，不像是寻常的修行者。 法力凝聚双眼，灵素真人眼前的白素贞便多了一层朦胧的绿光。 “呔，原来是只妖怪！” 灵素真人大喝一声，再次架起狂风，吹向白素贞。 白素贞没想到这道士竟然会突然出手，被吹得飞出百丈之外。正要反击，却发现灵素真人已经消失不见，仿佛是融入空气之中。 “大胆妖孽，竟然敢在一国之都作祟，今日就让我替天行道。” 灵素真人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天空之上很快又出现大片雷霆。 白素贞以法力抵挡雷霆攻击，三昧真火凝聚成线，在周身不断挥舞，但却根本没法碰到灵素真人。白素贞眉头紧皱，这神霄雷不算什么，问题是她找不到对方，空有三昧真火也烧不着。 三昧真火威力巨大，消耗法力也多，白素贞平时都是凝聚成线，小心翼翼地使用，不可能像灵素真人这样漫天雷霆来个无差别攻击。 光挨打不能还手，这样下去绝对会输。 白素贞顶着漫天雷霆，大声骂道：“你这道士好没道理，我们好好在家中修行，是你打上门来，如此蛮横无理，还敢说替天行道？” 白素贞想用语言将灵素真人激出来，然而灵素真人完全没有回应的意思，反而将雷霆催发得越来越急。 白素贞无奈，只能顶着雷霆，重新回到白莲幻阵之中，以阵法之力抵挡。 灵素真人看到白素贞退了，顿觉得意。自己总算是挽回了一些面子，但这还不够。 之前灵素真人只不过是想来耀武扬威，将小青狠狠教训一番。没想到，这千灯河竟然还藏着妖怪。 虽然不知道这白素贞是什么妖怪，但很显然是已经渡过化形天劫的千年大妖。这有什么好说的，当然是杀妖取丹，替天行道了。 修行者除妖根本不需要理由。 至于小青，灵素真人已经完全不在意了。跟妖怪混在一起的，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人，要是破阵杀妖之后，小青还侥幸活下来，再考虑收不收徒。 若是她运气不好，那就早日投胎吧。 灵素真人一边用雷霆轰击白莲幻阵，一边掏出大把符纸，以法力悬停于半空之中。 白素贞有阵法守护，光靠他一个人，法力耗尽也打不破法阵，但他也懂阵法，只要给他时间就能布下另一个阵法。 以阵对阵，才是最好的应对方式。 不过为免被白素贞妨碍，灵素真人以雷霆作为遮掩，完全掩盖了自己布阵的行动。 阵法之中，白素贞调动着水脉之力，将阵法的防护效果提升到最高。 千灯河阵法在布成之后，这还是第一次真正遇到强敌。 千灯河与汴河连接，京城的大部分水脉早已被炼化，以常理来说，灵素真人就是用神霄雷轰上一百年也打不破。 但玄机子很快找到了白素贞，对她说：“白姐姐，此战不能拖延，必须速战速决。” 白素贞奇怪地问：“阵法还能撑得住，妹妹何出此言？” “我们撑得住，但那些凡人恐怕撑不住。雷声太大了，即使有阵法阻隔，再这么震下去，很快会有凡人被震死。” 白素贞这才明白问题所在。 凡人听到雷鸣都会感觉耳朵嗡嗡作响，一两次还好，这接连不断的雷鸣巨响，足以让他们耳孔破裂，体质弱一点的五脏六腑都会受损。 白莲幻阵不仅护住千灯河上的画舫，还有两岸的庄园，数千凡人藏 白素贞非常后悔地说：“当初布置阵法的时候，竟然忘了这一点。” 玄机子鄙视地看了天上一眼，然后说：“当初谁能想到会有人这么无耻，连凡人都不放过呢？” “妹妹你说得对，他怎么能不顾凡人的死活。” 白素贞以为找到了突破口，连忙向阵法之外传音：“灵素道长，阵法之内有凡人数千，你继续攻打下去，恐怕就要有伤亡了！” 玄机子拦都拦不住，白素贞已经将话说出去了。 “唉，白姐姐你这样说，没用的。” 玄机子刚说完这句，天上果然就传来了灵素真人的声音：“妖孽，竟敢以凡人性命要挟？果然是凶残成性，今日贫道必定将你斩杀！” 白素贞震惊地说：“怎么会这样，他竟然完全不顾凡人生死。” “白姐姐，真正顾及凡人的修行者，百中无一啊。你以为人人都跟那花和尚一样，对凡人平等看待么？” 玄机子这番话让白素贞无言以对。 自己确实是跟道然相处久了，忘了修行者的残暴不仁。 或许继续攻打下去，真的会震死几百凡人，但只要能够杀妖取丹，那就是多几百年的寿元，又或者让修为更上一层楼。 修行者求的是飞升，是长生，而这个跟罪孽并无关系。 大部分的罪孽，要等到死后才会在地狱中清算，若是直接修炼成仙，那这笔债就不用还了。 封神之战里面，哪位真仙不是满手血腥，现在依旧在天庭过着神仙日子，也不见雷震子到地狱受刑啊。退一万步说，真死了，在地狱三百年跟五百年也差不了多少。 所以对于修行者来说，只要能飞升，那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白素贞原本是了解这一点的，但她真的忘了。 “既然如此，请妹妹你主持阵法，我去将那道士杀了。” 白素贞是真的怒了，这千灯河是道然打下的基业，如今道然不在，白素贞便是当家主母，决不允许别人损伤分毫。 这一次，白素贞没有再保留实力，刚飞出阵法之外，身体各处便长出白玉般的鳞片。她在漫天雷光之中，现出了白蛇原形。 漫天雷霆落在白蛇的身上，却无法在鳞片上造成任何伤害。与化形天劫相比，这灵素真人的神霄雷还差了不少。 白素贞的身躯比千灯河还大，长尾横扫而过，似乎要将这漫天雷雨给切成两半。 强大的力量带来恐怖的冲击，天空之上炸出一朵朵音障之云。如此大范围的攻击，正好将灵素真人覆盖在内。 面对白蛇的长尾，灵素真人将速度发挥到极致，这才勉强躲过了这狂暴一级。但灵素真人还是被这长尾横扫的余波击中，整个人被打飞数百丈外，五脏六腑都隐隐作痛。 只是灵素真人不惊反喜，人被打飞，双手却未曾停歇，迅速捏出数个手印，刚刚停在空中的符纸便发出耀眼的金光。 每一张符纸都化作一柄金色长剑，朝着那条白蛇飞去。 雷霆歇息之后是金剑漫天，白素贞现出原形之后提醒巨大，实在躲避不开，被这些金剑刺中了身体。 奇怪的是，金剑并未破开她的鳞片，竟然是牢牢粘在上面。 数百道金剑，就像是数百根刺，牢牢粘在白素贞的鳞片上。白素贞马上就感觉到不对，被金剑粘上的位置开始变得麻木，法力运转受到严重影响。 灵素真人看到这一幕也是相当得意，原本想着布下剑阵对付千灯河的幻阵，没想到白素贞会再次离开阵法，他变临时改变主意，将残缺的阵法激发，变成这金剑锁龙之术。 灵素真人所创的这招法术是以天上真龙为目标，他觉得真龙都会被牢牢锁住，更何况是区区一条白蛇。 “妖孽受死！” 看着白素贞被困住，灵素真人强忍内伤，将法力凝为一道剑光，朝着白素贞的七寸之处斩落。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不管你修为多高，蛇之七寸是永远的弱点。 白素贞被金剑牢牢锁住，根本无法躲避，眼看剑光就要斩在白素贞身上，下方突然飞出一道迅捷的身影。 “剑下留人！” 这人大喝一声，挥洒出无数符纸。 黄色的符纸如同有生命一般，自动组合成一面圆盾，挡在了白素贞的面前。 剑光与符纸盾相撞，发出惊天巨响。 灵素真人捂着胸口，嘴角渗血。他原本就受了内伤，此时与人硬碰硬，又受了法力反噬的震荡，可谓雪上加霜。 但这个冲出来救白素贞的人更惨，符纸盾破碎之后，他整个人就吐着血倒飞出去。 灵素真人恨他出手阻拦，随手又斩出一道剑光，要将这人干掉。 但老天爷似乎注定要跟灵素真人开玩笑，又是一道人影飞出，不仅将刚才出手之人救下，还随手拔出一柄巨剑轻描澹写地将灵素真人的剑光斩碎。 灵素真人明显感觉到这后来者法力高深，沉声问道：“来者何人，为何阻我斩妖除魔？难道你是这妖怪的同党？！” “哈哈哈，真是可笑。一只妖怪为了救凡人不惜以身犯险，一个道士为了杀妖怪连凡人都不放过，这世间果然是道德沦丧是非不分。” 骂了一句，这五短身材的剑客将巨剑抬起，剑锋对准灵素真人说：“你听好了，你爷爷我叫燕赤霞，你别管我是不是同党，今天我看你不顺眼，想要杀这条白蛇，先问爷爷我手上的剑答不答应。” 白素贞看着仗义出手的燕赤霞，心中有点感激，但又有点可惜。 刚才她并非完全无力反抗，而是准备假装被灵素真人重创，趁他上前取妖丹的时候，再将他一口吞掉。这就是蛇的手段，趁其不备发动雷霆一击。 只可惜被燕赤霞和另外一个年轻人破坏了计划，现在他们快要打起来了，白素贞也不能继续演下去，马上运转法力，将那些金色长剑一柄柄粉碎，重新恢复了自由。 灵素真人看着挣脱的白素贞，脸色变得极为难看。这妖怪法力太高，错失了刚才的机会，他一时半会真想不到别的办法。 想到这里，灵素真人又瞪了燕赤霞一眼，要不是这小矮子突然出现，他早就成功了。 三方势力在半空之中对峙，眼看就要在起大战，地上却传来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几位施主能否给小僧一个面子，暂息干戈。” 一直在边上看戏的观行月，此时也忍不住现身了。 第261章 千灯河斗法(完) 雷霆暂歇，但那是大战开始前的平静。 燕赤霞将身受重伤的知秋一叶送回地面，给他渡了法力稳住伤势，然后便拔剑而起，死死盯着灵素真人。 这位剑仙已经摆明了态度，要跟灵素真人这个草管人命的道士打上一场。 白素贞不用说，早已决定要将灵素真人给干掉。 现在只剩下突然冒出来的和尚观行月并未清晰表明态度，而看他气度，恐怕也是法力高深的佛门高僧，这人的态度立场将会直接决定这场争斗的走向。 因此，灵素真人望向观行月，问道：“这位法师，似乎并非中原人士。” 观行月双手合十说：“道长慧眼，贫僧从天竺摩诃菩提寺来。” 灵素真人连忙说：“既然如此，这中原人的事，大师就没必要蹚浑水了。” 不管真和尚假和尚，都要将慈悲为怀挂在嘴边，而灵素真人也很有自知之明，他刚才是真的草管人命了。这么算的话，这和尚站在自己这边的几率很小，还不如让他别出手。 观行月双手合十道：“道长误会了，贫僧并非要插手你们的恩怨，而是为大周朝的百姓着想。你们要斗法，何不找个荒无人烟之处，那无辜百姓就不会受到连累。” 灵素真人听了，大笑道：“好，贫道同意。妖怪，你敢不敢与我寻个荒芜之处再战一场？！” 白素贞在这千灯河占着绝对地利，一遇到什么问题，可以直接钻入阵法之中，可以说立于不败之地。 若是换一个地方，灵素真人就有更大把握杀妖取丹了。 燕赤霞一听，顿时怒道：“你这和尚拉偏架未免太过离谱，人家在这里有阵法守护，为何要跑去别的地方。那不是让这臭道士平白占了便宜？！” 观行月反问道：“阿弥陀佛，若是因为地利就留在这里争斗下去，两位难道不是在用无辜百姓做要挟吗？” 燕赤霞气极反笑，对观行月说：“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和尚，莫不是这道士找来的帮手吧？你要人让出地利，就凭一张嘴？你若是真为百姓着想，为何不出手将这道士打死，那百姓不就没事了。” “阿弥陀佛。” 观行月没有反驳，而是看了白素贞一眼。 他的内心响起一把声音：“她是妖怪。” 没错，白素贞是个妖怪。 在天竺，人是分三六九等的。天竺的和尚，对于众生平等这句话，理解就有点不太一样。 连人都分等级，更何况白素贞是只妖怪呢？ 在观行月内心深处，妖怪就是妖怪，不应该拿出来跟人相提并论。看在白素贞愿意保护百姓的份上，观行月没有直接出手降妖已经级极限了。 若是这妖怪不愿意的话，那所谓的救人也不过是绑架凡人令别人投鼠忌器而已。如果是这样，那这个妖怪也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害人而已。 白素贞感受到观行月的眼神，内心深处生出一股愤怒的感觉。 修行千年，白素贞见过许多次这种歧视的眼神，人类从来只会将妖怪当成是待宰的畜生，不管是什么妖怪，哪怕只是吃草的兔子精，也会随便找个理由杀妖取丹。 有时候，甚至连理由都不需要。 千年修行之中种种记忆涌上心头，曾经被人类修行者追杀的画面比平时更加清晰，一次次险死还生，一次次妥协退让。明明是与世无争的小白蛇，偏偏要被人一次次地算计陷害，最终差点死在天劫之下。 白素贞原以为自己已经澹忘了这些过往，但现在却发现仇恨从来没有消失，只是自己刻意选择无视而已。 既然如此，自己为何还要随他们的意？ 白素贞朝着观行月咆孝一声，三昧真火化作盘旋的火线在她的身边飞舞。 不需要说话，以行动来表达自己的态度。 既然你这个和尚要拉偏架，那就别怪我连你一起烧了。 观行月看到白素贞这般表现，双手合十说：“阿弥陀佛，妖怪果然是妖怪，灵素道长，贫僧助你一臂之力。” “好，有大师相助，杀这蛇妖易如反掌！” 雷霆再起，朝着白素贞身上笼罩下来。 白素贞咆孝一声，不再刻意回避，将全部妖力释放出来。三昧真火由细线化作洪流，逆着雷霆的光芒，冲向灵素真人。 灵素真人挡不住三昧真火，但他这次有帮手。 观行月念诵咒文，金色的卍字符咒显现，化作金色盾牌挡住了三昧真火。 燕赤霞见状，自然也不能任凭两人欺负白素贞，将手中巨剑往天上一抛，原本门板粗的巨剑瞬间崩碎，化作万千飞剑，射向观行月。 这万剑归宗的招数犀利异常，观行月不得不谨慎应对，又是一枚卍字符咒飞出，与飞剑斗在一起。 白素贞以庞大的妖身横冲直撞，三昧真火缭绕周身，犹如灭世的凶兽，不管是灵素真人的雷霆还是观行月的卍字符，在白素贞狂暴的冲撞之下全部粉碎。 但白素贞似乎也失去了之前的法术精妙，只用近乎野兽的本能来战斗。 灵素真人与观行月抵挡不住，只能以各种方式躲避，勉强与白素贞周旋。只是白素贞如此霸道，几乎是挨着就死擦着就伤，两人都显得相当狼狈。 灵素真人终于忍不住，咆孝道：“妖孽休得猖狂！” 只见他从怀里拿出一面八卦镜，金黄色光芒从镜面射出，照在了白素贞身上。 这金光异常犀利，竟然将白素贞的鳞片照得直冒青烟，金光所到之处让她洁白的鳞片迅速变得焦黑。 灵素真人得意地说：“妖孽，这是我祭炼百年的法宝照妖镜，里面贮存了百年大日精华，今日就要你神魂俱灭。” 白素贞吃痛，发出咆孝之声，身体飞速扭动。照妖镜的光芒紧随其后，所到之处燃起熊熊大火，要不是千灯河有阵法守护，恐怕已经变成一片火海。 灵素真人法宝犀利，将白素贞压制，观行月看此情形，连忙将燕赤霞拖住，数十道卍字符咒化作球形，将燕赤霞整个人包裹起来。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燕赤霞控制飞剑化作剑轮，飞速切割着这坚实的卍字结界，迸发出大片火花。 天空之上，三人一妖极尽手段，将各种法术轮番施展。虽然是在高空激战，但法力碰撞的巨响，还有四散的法术痕迹，依旧造成了天灾般的结果。 千灯河附近有白莲幻阵守护，还算是完好，但阵法之外就变成了末日般的景象。 随便一颗火星落下就能让方圆百丈化为焦炭，随便一道劲风扫过就是刮地三尺。 所谓神仙手段，不仅是化腐朽为神奇，杀起人来也是无与伦比。 幸亏千灯河附近人烟稀少，暂时还不算伤亡惨重，但白素贞与灵素真人的战斗正在不知不觉之中向着京城移动。燕赤霞第一感觉到不对，连忙大喊道：“快停手，再打下去要死好多人！” 然而，根本没人听他的。 灵素真人桀桀狂笑，姿态癫狂，手中的照妖镜已经遍布裂纹，但还是将法力催到极致，疯狂地用金光照射白素贞。 白素贞身上已经有好几道焦黑的痕迹，鳞片破碎，鲜血直流，但她也没有退却的意思，硬顶着金光，张嘴朝灵素真人咬去。 灵素真人连忙隐遁身形躲避，眨眼间又飞到了另一个位置，继续用照妖镜攻击。这一个闪身，他们距离京城又近了数百丈。 而这个时候，黑暗之中，有人高喊：“杀妖取丹，好处见者有份！” 紧接着，无数人大声响应。 只见上百道光芒从地上各处飞出，全部朝着白素贞飞去。 那些藏于各处观战的修行者各自祭出法宝，施展法术，仿佛要合力将白素贞斩杀。 白素贞再厉害，此时也是伤疲之身，不可能挡得住上百个修行者的合击。若是被这些法宝法术命中，她马上就会受到致命重创。 灵素真人得意地狂笑道：“妖孽受死！” 万众瞩目的高天之上，百道光芒朝着那白蛇的身躯汇聚，只差一点就能将这条巨蛇撕碎。 生死关头，白素贞突然醒悟过来。 “糟了，我怎么会突然失去理智？” 白素贞修行千年，各种法术使用起来得心应手，怎么会莽撞得像条刚刚成精的蛇妖，只会用嘴巴撕咬对手？ 刚才她仿佛是被内心的仇恨与愤怒淹没了理智，完全失去了正常是思维能力。 但此时醒悟似乎为时已晚，飞得最快的那些法宝已经落在白素贞的身上。 鳞片完好的地方还能抵挡法宝的伤害，但那些已经被金光烧得焦黑的伤口却失去了防御能力，被各种飞剑长刀深深刺入。 白素贞在剧痛之下恢复了人形，勉力撑开一道法力结界，抵挡其他法术攻击。 鲜血染红了她洁白的衣裙，短短时间，她的五脏六腑都受不轻的伤势。更麻烦的是，照妖镜发出的金光犹如附骨之疽，在白素贞的经脉中游走，不断造成破坏。 白素贞明白，自己必须要马上离开，找个地方打坐疗伤，否则这些金光会让她的身体变得千疮百孔。 但这些已经杀红眼的修行者怎么会放她离开，这些人看了这么久的戏，此时出手早已做好了万全准备。 上百个修行者的法力连接到一起，组成简陋的阵法，将白素贞笼罩其中。攻击的法宝与法术丝毫不停，将白素贞彻底淹没。 “杀！杀掉这只妖怪！哈哈哈！” 灵素真人是最卖力的那个，手中的照妖镜早已破碎，法宝反噬让他吐出大口鲜血。灵素真人的伤势比白素贞也差不了多少，估计五脏六腑都已经挤成一团，继续下去恐怕要变成一团烂肉。 但灵素真人吃了颗丹药就继续疯狂地攻击白素贞，在他眼里，千年蛇妖的内丹已经快要到手了，现在绝对不能放弃。 另一边，燕赤霞好不容从观行月的结界中冲出来，连忙大声说：“你这秃驴，难道还没发现不对吗？他们都已经疯了！” 观行月看着被众人围攻的白素贞，又望向满目疮痍的大地，突然感觉到一阵心绪不宁。紧接着，观行月的额头就渗出大片冷汗。 因为这种迷湖之间做错事的感觉太熟悉了，就像是当初在灵山路上一模一样。 这个念头刚生出，观行月就明白自己犯下了大错，可是白素贞已经被上百修行者包围起来，观行月也没可能与上百修行者对抗。此时冲过去，完全是送死。 观行月连忙双手合十：“罪过罪过，佛祖在上，请救一救这位姑娘。” 燕赤霞骂道：“白痴，现在求神拜佛有用吗？！” 燕赤霞正要御剑闯入阵中救下白素贞，却突然看到大片金光出现。这并非照妖镜的光芒，而是一股温暖而又充满威严的佛光。 燕赤霞抬头一看，只见天空之上出现一尊金色的佛像。 “阿弥陀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佛像开口，简单一句。刚才还在忘情厮杀的众人只觉得泰山压顶，完全无力抵抗地扑倒在地。 燕赤霞和观行月也是一样，根本无法抵御这股巨力，从半空被按到地上，深深地陷入到泥土之中。 “我的乖乖，佛祖真的降临了？！”燕赤霞震惊地想。 观行月也被吓了一跳，但他刚才惊鸿一瞥，可以确定这尊佛像并非佛祖。不对，这根本就不是佛，观行月从未见过的，灵山之上根本没有他的存在。 观行月终归是佛门高僧，是内行人，仔细一想就明白，这佛像其实是佛门金身，来人必定是已经修成正果的佛门大能，而且绝非寻常罗汉菩萨可比。 “这究竟是谁？竟然有如此伟力。” 只用一句话就镇压了所有人，这已经不是普通的罗汉能够办得到，恐怕要菩萨出手才行。 而令观行月更加震惊的是，这位佛门大能以一句话镇压所有人之后，又开口说了一句：“尔等天魔，还不退去，难道要我将你们一起镇压吗？” 观行月只感觉到一股高傲之意涌上心头，但又迅速抽离，勉励抬头望去，只看到漆黑的魔气汇聚成一尊狰狞天魔。 “果然，我又被天魔控制了心灵。”观行月心中叹息，他的修行果然还远远不足。 但接下来，观行月无比震惊地看着这头天魔双膝跪地，想着天空的佛影行叩拜之礼，并且恭敬无比地喊出一声：“拜见统领。” 第262章 管他们去死 所有参与到这场乱战之中的修行者，都看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 数百天魔显形，这样的场面可以说是千年难得一见。 天魔无影无形，是从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长出来，许多修行者直到陷入疯魔之中也分不清楚是天魔作祟还是自己心态崩了。 而现在，虚空之上的那个佛影只是一句话，就让天魔显形。 而且数量是这么多，在场的每一个人身上少则一两个，多则四五个。形态各异的天魔密密麻麻地站在一起，漆黑魔气汇聚到一起，犹如低垂的乌云一般。 光是看一眼这场景，修行者就感觉自己的意识要陷入疯狂，根本无法自拔。 幸亏天空之上的佛影散发着璀璨的金光，将所有人牢牢镇压在地上，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灵，都被压得死死的，没有丝毫反抗之力，那些疯狂的念头也被镇压下去。 轻松镇压上百修行者，里面还有灵素真人，燕赤霞和观行月这样法力高深之辈，天空这道佛影应该是哪位菩萨下凡了吧？ 可是，为什么这些天魔会跪在地上，对这位菩萨高呼“参见统领”？ 知情者不多，观行月就是其中一个。 当他听到天魔们高呼时，他就知道来人是谁。 但观行月百思不得其解，才短短数月不见，这人是怎么修炼出这等法力来的？ 难道说，在灵山修行真的这么好，这么短时间就能让人修成菩萨果位？ 观行月的心中不由自主地生出一个念头：“如果当初是我上了灵山的话……” 只是，这边刚心有所感，观行月便看到刚刚从他身体里钻出来的天魔转过头，向他咧嘴一笑。 观行月吓了一跳，连忙念叨：“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魔念一生，灾厄降临，修行者要是管不住自己的心，结果就是被天魔所吞噬。 天空之上，道然无视了那群天魔攀交情的操作，小心翼翼地凝聚出金色大手，将身受重伤的白素贞给托了起来。 白素贞此时已经陷入昏迷之中，法力消耗过大，而且伤势严重，但还好道然来得及时，并没有生命危险。 道然给白素贞喂了两颗疗伤的丹药，又用法力帮她化开药力，白素贞便悠悠转醒。 看到道然的那一刻，白素贞惊喜地说：“你从阴间回来了？！” 道然将白素贞抱在怀内，安慰说：“姐姐，我来晚了。” 虽然道然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将白素贞抱起来，但白素贞刚刚经历一场生死大劫，也顾不上那么多，紧紧抱着道然，忍不住双眼发热。 “没事，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这些天来，她一直在强装镇定，心里明明担心得要死，但还是要表现得若无其事。千灯河只能靠她来支撑，若是她也乱了，人心也就散了。 但每一次独处的时候，白素贞还是会忍不住思念道然，恨不得马上飞到地府陪他一起闯枉死城。 如今终于等到道然回来，白素贞对身上的伤势都不在意了，只要他能回来，这条命都可以抵出去。 只是没想到，道然不仅平安回来了，似乎还有了奇遇，这身法力强大得不可思议。 白素贞对道然非常了解，道然对白素贞也几乎没有保留，所以白素贞很确定，之前道然绝对没有镇压百位修行者的力量。要知道，镇压并非杀死。 一巴掌拍下去，能将蚂蚁拍死一大群。 但你要一巴掌拍下去将上百之蚂蚁按住不能动，又不能让蚂蚁死了，还要长时间维持这种状态，那难度就大上十倍。 而修行者又哪里是蚂蚁能比的，道然将他们镇压之后竟然半点吃力的感觉都没有，这恐怕是菩萨的手段了。 道然看出白素贞的疑惑，但并没有解释，而是对她说：“姐姐你先行疗伤，我将这里的事情处理一下，其他事我们回家再说。” 白素贞点了点头：“好，我们回家再说。” 道然弹指间召唤出一道水流，将白素贞托在上面，白素贞便安心地在这水流守护之中打坐疗伤。 看到白素贞苍白的脸慢慢恢复血色，道然才低下头，望向脚下众生。 天魔依旧跪在地上，修行者依旧被压得深陷地下。 此时此刻，道然宛如在世神只。 道然开口，首先对那群天魔说：“我三师父闭关，你们不去神国那边伺候着，来凡间捣什么乱？” 一个体型细小，但气势最强的天魔站了起来。 这魔头看起来身高还不到一米五，瘦骨嶙峋，全身皮肤都蓝得发黑，许多繁复的咒文直接凋刻在身上，留下纵横交错的沟壑。但他的脸却相当英俊，整体看来有种神圣与堕落相互纠缠的怪异感觉。 这魔头对道然拱手说：“统领大人，属下提罗达多，我今日下凡，正是受了魔主的命令。” 道然露出惊讶的表情，问道：“提罗达多？蕴魔统领提罗达多？” “不敢，魔主有命，从此魔门只有一位天魔统领，属下如今算是蕴魔一族的……头领吧？” 提罗达多说得很谦虚，但道然却不敢小瞧他。 这可不是一般的小角色。 是人常以天魔来概括所有魔头，实际上要细分的话，天魔在魔头里面只占少数。真要细分，应该分为天魔、蕴魔、死魔、烦恼魔和中断魔。 天魔是特殊的，可以算是魔门中最厉害的存在，一般是作为另外四族的统领。 对比佛门的话，天魔就是菩萨。 其他魔头，只能是罗汉或者更低一级的魔门炮灰。 这位提罗达多就是魔门菩萨，论等级比道然这个罗汉都差点的小和尚高了不知道多少。 而提罗达多所统领的蕴魔一族又有阴魔、五众魔等称呼。 蕴魔可以影响宿主的色、受、想、行、识，五蕴一乱，便会被剥夺智慧，让人有杀身之祸。 道然在灵山路上遇到了五心魔，就是蕴魔之一。 简单来说，蕴魔就是专门乱人心神的，也是最常见最无孔不入的魔头。 能够统领蕴魔一族，提罗达多可以说是大自在天左臂右膀。 但道然倒也不怕跟提罗达多动手，并不是说天魔统领的身份能让他不敢还手，而是因为道然练成了灭世之眼，这是所有魔头的克星。 别人看不见魔头，被入侵了心神都不知道。 道然却能够清楚地看到这些魔头，灭世之眼所释放的火焰能将魔头烧成虚无，天魔也不例外。 道然不怕提罗达多，他怕的是大自在天。 道然沉声问道：“我三师父让你来凡间，是专门给我捣乱的吧？” 提罗达多却笑着解释说：“统领说笑了，魔主对你宠爱有加，何曾害过你分毫。只不过天数有定，大劫将至，魔头乱世是合情合理的事。 “这群修行者利欲熏心，正好是滋养蕴魔的大补品，属下只不过是履行职责，给他们种下魔头的种子。没想到，短短时间就长出了这么多的小可爱。” 提罗达多看着身边的数百魔头，露出了慈母般的笑容。 原本提罗达多长得挺帅，但这一笑起来，就露出了他参差不齐的尖牙利齿，看得道然头皮发麻。 不过道然还是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大自在天故意针对自己就行。 道然对提罗达多说：“今日不妨给我个面子，就此罢手。” “这是当然，统领的命令，属下肯定是要听的。只不过，属下有句肺腑之言想要提醒统领。命中注定的劫数，并非一人可以改变。今日你能保住这百人性命，但明日他们魔念再起，统领你难道还能再救他们一次吗？” 提罗达多这次说话就带上了些许傲气，仿佛干掉这些修行者只不过是吹口气这么简单。 “明天我管他们去死。”道然回答说。 【冷酷无情，戳人心窝，犯妄语之戒。】 【你的破戒僧天赋发动，你的暗器+1。】 这一刻，静静听着道然和提罗达多聊天的修行者和天魔都齐刷刷地倒吸一口凉气。 提罗达多露出惊讶的表情，一时半会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位统领大人不是佛门高僧吗，不是慈悲为怀吗？不是为了灵山，连魔主命令都敢违抗的佛门大德吗？ 怎么会当众说出这么冷酷无情的话。 按照提罗达多的剧本，自己半威胁半劝慰地说上这么一段，道然肯定会表示自己能救多少救多少，让这群修行者感恩戴德。 这样一来，这群修行者就会成了道然的累赘。 提罗达多不会当面跟道然对抗，但他绝对会用尽一切手段挑动这些人的心魔。 救人又如何？ 恩重成仇没听过吗？ 这些修行者为了保命，一开始会对道然感恩戴德，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死亡威胁始终萦绕在心头，这些修行者就会彷徨，会愤怒，会将所有负面情绪都怪在道然的身上。 他们会开始各种阴谋论，觉得道然是跟天魔一伙的，保护他们只不过是假象，养着他们是养猪养肥了再杀，而要是道然让他们做些什么，那就是天魔的阴谋，将他们当成奴隶来使唤。 这些想法，非常离谱，非常不符合逻辑。 但那时候，他们根本不需要逻辑，只需要一个借口，一个将内心阴暗全部发泄出来的借口。 提罗达多很希望可以看到道然疲于奔命地应对这些麻烦，也想看看道然会不会心生怨恨，后悔当初救了这群修行者。 而一旦道然心生怨念，从他的魔念中孕育出来的，恐怕会是最厉害的天魔吧。 提罗达多是真的很想看到这样的未来，但他的计划被道然一句话就粉碎了。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管他们去死？ 这话题还怎么接？ 道然对提罗达多满脸错愕的表情很满意。 小样，想阴我？ 虽然未曾真正当过天魔统领，但道然对提罗达多的小心思看得清楚明白。上辈子上过网的都知道人类的下限可以有多低，别说升米恩斗米仇这种常规操作，更加恶毒阴暗的事情道然都见识过。 所以他从一开始就保持着一种心态——顺手为之，绝不勉强。 适逢其会来到这里，随手将这群傻逼救下来，这已经是慈悲为怀了，凭什么要一直保护这群修行者。 这群人可跟当初杭州城的老百姓不一样，那些凡人是因为道然与灵隐寺的斗争被牵连，是无辜受害，道然自然拼命也要将他们救回来。 而眼前这群修行者，完全是被自己的贪欲所影响，才会被魔头乘虚而入，遇到道然算他们运气好。 实际上，要是提罗达多完全不给道然面子，非要取这群修行者的性命，道然就会果断地带着白素贞离开。 反正求情的话已经说过，道然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就在全场都尴尬沉默之时，原本一直默念阿弥陀佛的观行月，突然笑出声来。 “阿弥陀佛，师弟你比我强百倍，怪不得你能上得了灵山，是我修行远远不如啊。” 道然看了观行月一眼，没想到在这里还会遇到熟人。不过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继续对提罗达多说：“事情就这样说定了，今天各自罢手，至于明日你要不要继续害人，我管不着。” 提罗达多也没废话，向道然谦卑地躬身告退，身形化作一团烟雾消失不见，而剩下的数百魔头也跟着提罗达多一起消散。 随着天魔离开，天上的金色佛影也消失不见，众人身上的镇压之力也随之解除。这些修行者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尴尬得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刚才这一幕实在太过惊人，大部分人现在都没能消化。 灵素真人捂着自己的胸口，虽然天魔的影响已经消散，但之前受的伤可不会消失。 现在想来，灵素真人也是一阵后怕：“差点就酿成大错。” 平日里，他虽然挺爱面子，但也不至于受了一点刺激就大开杀戒。否则的话，他也不会收傲气十足的白玉堂做徒弟，早就忍不住一巴掌拍死他了。 灵素真人抬头望天，正准备找道然说一声感谢的话，却发现天空之上早已没了道然的身影。 第263章 大宏愿 天色微亮之时，白素贞从入定中睁开双眼，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道然一整个晚上都在白素贞身边护法，看到白素贞醒来，连忙问道：“姐姐，伤势恢复得如何？” “已经没有大碍了。” 白素贞及时服下疗伤丹药又调息了一个晚上，伤势总算是好了许多，剩下的只要慢慢调养就行，不会对修行有影响。 “那我就放心了。” 两人四目相对，似乎有许多话要说。 暧昧的气息正在酝酿，但马上被一个不速之客给破坏。 房门被人直接推开，玄机子出现在两人面前。 “哎哟，不好意思，打扰两位了。” 玄机子嘴上说着不好意思，脸上全是恶作剧般的笑容。 白素贞脸皮薄，红着脸转过身去。 道然脸皮厚，一点尴尬都没有，问玄机子说：“来得这么巧，出门前算了一卦吧？” “呵呵，我最近虽然卜算之术有了点进步，但也不至于滥用到这种事情上。” 道然不高兴地问：“有进步还能让姐姐受伤？” 一个算命先生，连身边人都血光之灾都没算出来，那可以说是非常严重的失职了。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怎么知道我没算出来？实际上，这已经是我算出来最好的结果了，白姐姐有惊无险，你又能够在人前显圣，双赢！” 道然听了眉头紧皱，因为他冥冥中生出感应，玄机子并没有撒谎。 玄机子似乎并不在意道然的怀疑，继续解释说：“大劫临头，我们谁也逃不过，不是今天应劫就是明天，我为白姐姐选了风险最小的一劫，这不正好平安度过么？” 看玄机子这得意的模样，道然却泼冷水说：“劫数哪有这么简单就能消弭的。”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他虽然不是很了解卜算之道，但他是这次大劫的应劫之人，对劫数的感应非常人可比。 白素贞算是受他牵连，没有这么简单可以度过劫难。 玄机子笑道：“没关系，你现在回来了嘛，天掉下来，也有你顶着。如果我没算错的话，这次地府之行，你收获不小啊。” 白素贞这时候也好奇地问：“你在枉死城究竟遇到什么事？你的法力比之前强了十倍，怎么可能短时间内提升这么大？” 道然一出场就镇压众生，这力量连白素贞都不是对手。虽然说道然是修行的天才，但这进步速度实在不符合常理。 “枉死城里还能有什么，不过是枉死之人的怨恨而已，我之所以法力大涨，不是因为枉死城里有什么宝贝，而是我多嘴发了个誓。” “发誓跟法力有什么关系？”白素贞刚露出疑惑的表情，马上就惊讶地问：“你该不会是立宏愿了吧？” 道然点了点头说：“姐姐猜得没错，我离开枉死城前向那些亡灵立誓，要为他们复仇，否则终身不成正果。” 玄机子听了，都露出惊讶的表情。 她虽然算到了道然法力大增，可以在关键时候力挽狂澜，但为什么法力大增还真不知道。 玄机子兴奋地说：“快跟我说说，你怎么会发这种坑自己的誓言？” “一时冲动，不过也说不上后悔。” 道然在枉死城走了不知道多少天，见到了许多无辜惨死的怨魂。 有被老婆下毒害死的老实人，有被人诬陷通奸被浸猪笼的贞洁烈妇，有高中进士被同乡冒名顶替的，有新婚燕尔被强盗虐杀全家的，有好心救人反被诬陷的…… 反正都是什么错都没有，却死得异常凄惨的完美受害人。 道然知道枉死城里怨魂就是幻境的主宰，所以道然选择话疗通关。后来聊得多了，慢慢就感同身受。 这些怨灵的爱与恨慢慢填满了道然的内心，让他感觉自己似乎都成了怨灵之一。 原本是为了借道还阳，后来不知怎的，道然没往还阳的高台方向走，而是不断穿梭于幻境之中，用小本本将他们的仇怨都记录下来。 生怕记不全，还专门多绕了几圈。 道然这是不知不觉就被怨气所感染，如果再不出来，就会陷入无限循环之中，变成一个枉死城里的祥林嫂。 只不过祥林嫂是不断重复跟人说自己的悲剧，道然则是不断听别人的悲剧。 直到白素贞遇险，道然马上心有所感，才从这种情绪中恢复过来。 醒悟的道然没有继续停留，直接冲向中央高台，原以为枉死城的怨灵会不乐意，毕竟他们只有一个听众。 但让道然没想到的是，他们听到道然要救人，竟然都毫不犹豫地让出了道路。 他们满心怨恨，不能投胎，但他们本质还是无辜受害。哪怕被困枉死城中，这一点也没有改变。 道然感慨说：“我当时只觉得感动，便对天立誓，一定会帮他们报仇，否则这正果不修也罢。” “佛门宏愿，果然非同凡响啊。不过你这花和尚怎么也能发佛门宏愿？佛祖真的瞎了眼了。” 玄机子语气中充满了羡慕和嫉妒。 上一位立宏愿的就是大名鼎鼎的地藏王菩萨。地狱不空誓不成佛这句话连凡人都知道，地藏王菩萨也因为这个大宏愿法力强得不可思议。 说佛祖之下第一可能有点争议，但菩萨之中法力最强肯定是没人反对的。 虽说副作用也不小，但在外人看来菩萨已经很牛逼了，是许多人根本不敢奢望的境界。 而现在道然也发了宏愿，法力暴涨，只论法力的话应该已经超过法海了。 代价则是，道然成了一个复仇者。 道然双手合十，虔诚地说：“阿弥陀佛，当时我也是一时冲动，佛门中人要帮人复仇，恐怕要犯下许多戒律，真是罪过。” 【……你的眼睛湿润度+1】 道然：…… 这破系统给的奖励越来越不靠谱了。 什么【胃口+1】【方向感+1】的，到现在连眼睛湿润度都来了，普通的破戒方式升级越来越慢，已经快跟不上道然自己修行的速度了。 不过经历过地府之行后，道然对这些废物奖励的怨念也少了许多。 因为这代表道然现在没什么危险，系统觉得他不需要实际奖励也能应付得来。 一旦系统狂刷有效属性的时候，道然反而要担心，是不是大自在天快要出关了。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做和尚不能无耻到这个地步。” 玄机子嘲讽了一句，但很快就兴奋地说：“现在你已经人间无敌，又是佛祖钦点振兴佛门之人，有拳头有大义，直接统一凡间诸多佛教分支，你就是唯一的佛。到时候，振兴佛门就是你一句话的事！我们也可以蹭点功德，鸡犬升天了。” 道然听了，问道：“算出来的？” 玄机子奇怪地说：“这还用算？难道还有什么不对吗？” 道然翻了个白眼说：“真要玩唯我独尊那一套，就真的要末法时代了。” 第264章 如何振兴佛法 拳头超大，大到天下无敌。名正言顺，正到谁也挑不出理来。两种优势加起来，不当皇帝就是脑子有坑。 这是天下人都认可的道理。 但这是争天下的规矩，并不是很适合佛门。 道然若是以大法力横扫凡间，将所有不同分支的佛门都变成金山寺分寺。然后再逼着皇帝将佛教定为国教，在整个凡间普及佛法，小孩子学写字就先学佛经。 或许一开始，佛法会大兴。 毕竟道然传下来的都是真经，而不是兰若寺灵隐寺那种骗人的玩意。然后，佛法会兴盛几十年，上百年，然后大周朝就会重复唐朝的悲剧。 道然虽然是心口不一的假和尚，但看的经书都是真的，从小耳濡目染，很容易发现大唐佛法崩坏的真正原因——用力过勐。 初唐时期，大乘佛法被送到中原，皇帝非常高兴，下令全国上下都要学习。 佛法总有诸多不同的理解与解释，但皇帝一心推行“真经”，所以皇帝所理解的大乘佛法就成了标准，谁不按照这个标准来做，就是大不敬。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下面的人为了讨好皇帝，自然就是投其所好。 然后，每一代皇帝都对佛经有了“自己的理解”，到了唐朝后期，佛经上全是皇帝们的批注，全是皇帝们的“感悟”，而天下百姓就得按照这个标准来。 道然曾经看过不少前朝皇帝们留下来的“佛经注释”，里面大部分都是对“守戒”和“慈悲”两个方面进行阐述。 然而，佛法的本质其实跟这两个并没有关系。 真正的佛门修行，不讲戒律，也不讲慈悲。 佛是觉悟，只要你能够觉悟，就能得到大自在，在任何地方任何状态都是极乐，不会受到外界的影响。 所以为什么大自在天也是佛，因为他也是觉悟者。他是魔主，他的神国也是极乐世界，他与佛祖走的是完全不同的路，但殊途同归，论境界两者并无本质区别。 所以涂灰外道也是佛门分支，只是因为人是群居动物，天性趋向于秩序，所以佛门大部分分支都以行善作为准则。 行善之人，能见识的人生百态更多，见识多了，自然就容易觉悟了。 守戒与慈悲，只是给那些未曾觉悟的人提供感悟的办法。当你能够从守戒与慈悲中感受到极乐，那你距离觉悟就不远了。 但如果只想着守戒，忘了觉悟的真正目的，那就是对自己永恒的折磨；如果只想着慈悲，不知道什么叫做解脱，那就会变成圣母婊。 但皇帝们不这么想，他们眼里只看到这两个，最后留下来的就不是佛经，而是伪经。 到了唐朝末年，人人念经，念的却是伪经。 人人嘴上念着阿弥陀佛，其实是为了媚上，为了荣华富贵，大权在握。 这样念佛的人，如何觉悟，如何修成正果呢。 直到唐朝毁灭，真正成佛的人，只有西游的师徒四人。 这条路已经被证明过一次，玩国教这一招是行不通的。 道然对这个过程做出一个总结——当凡人失去了对佛法的思考能力，佛法就彻底完了。 道然若是这么做，可以预料的是魔门菩萨提罗达多会想尽一切办法来搞事。 这位可是真正的天魔，他要曲解佛经，要给人念歪经，再用佛法来害人，那简直不要太简单。 天下那么大，道然又怎么能看得过来？ 不出十年，世上就会出现无数佛门骗子，然后佛法再次被当成骗人的玩意。 最后，就会演变成道然所在之处，给佛门留下一点火种，但只要他离开凡间，佛法就会被滔滔江水淹没，然后腐烂消失。 这种无休止的拉锯是道然绝对不能接受的。 还俗的想法从来没变过，道然只想干完这一票，找个洞天福地窝在里面逍遥快活。 若是他能让佛门避过末法时代，这份功德在手，法海也没资格对他还俗指手画脚。 现在问题就是，如何能避免佛法被后世人歪曲，如何能够保证传承火种不灭呢？ 这个问题，道然心里已经有点轮廓，只是还需要实践。 “你临死之前，我交给你研究的东西，有效果了吗？”道然问道。 听到临死之前四个字，玄机子很不高兴地瞪了道然一眼，但还是回答说：“我当时只研究了一半，已经交给白姐姐了。” 道然转过头，望向白素贞。 白素贞想了想，然后问道：“你是说那个古怪的功法？” 道然连忙问道：“没错，是一门凡人都可以修炼的功法，已经设计出来了吗？” “设计倒是设计好了，依照搬山诀作为参考，只要强身健体的效果，只要配合药物进补，效果应该会很不错。只是，这功法最终也只能让人强身健体，不能修行的凡人，终究只是凡人，让他们能健健康康活上百岁，又有什么用处？” 白素贞当初拿到这些手稿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道然跟玄机子竟然花了这么多心思，去为凡人创造一门只能算是聊胜于无的功法，实在无法理解。 幸好，前面的工作已经完成了大半，白素贞只需要按照两人的思路进行推演就行了。 在道然和玄机子不在的日子，白素贞闲着无事便研究这个功法，早就已经完成了初版。 只是这初版的效果如何，一直未曾测试过。 “让人强身健体只是第一步，有了足够健康的身体，他们才有精力去学习新的东西。 “若是他们终日劳作，天一黑只想睡觉，佛法再精妙，他们又哪有时间去学呢？世人为何总是喜欢念阿弥陀佛，就是因为这句话简单，不费事。让他们拿出几个时辰来读佛经，那根本不现实。 “人只有在闲下来的时候，才会去思考人生。振兴佛法的第一步，就是让凡人有时间去思考何谓佛法。 “如果让他们每天只需要工作四个时辰就能吃饱穿暖，剩下四个时辰用来休息，最后剩下四个时辰留给他们自己，或许不用我去教，他们自己就会对佛法感兴趣了。” 道然并不准备将蒸汽机这种大杀器拿出来，虽然以他现在的本事量产蒸汽机完全没有问题。 但生产力的骤然提升会直接破坏社会结构，一旦蒸汽机投入使用，大量的产品生产出来，你卖给谁？不符合社会环境的生产力，将会造成严重的后果。 道然现在有足够的时间，一步一步地改变这个凡间。 除此之外，他还有另一件事需要着手处理。 只见道然从长袖之中掏出了一本小册子，对玄机子和白素贞说：“这就是我在枉死城记下来的仇家信息，你们说，我要怎么帮他们复仇呢？” 玄机子看了看这小册子的厚度，奇怪地说：“就这么点？” 道然随即搬出能装满一整个书架的书册来，对玄机子说：“那本是目录，这些才是内容。” 玄机子瞪大了眼睛，这得杀多少人才够？ 第265章 佛门最后的希望 这几个月，京城多了许多佛寺道观，还有一些不伦不类的各种淫祀。 朝廷似乎对此采取放任自流的状态，只要给足了银子，那就随便建。 正好各地赈灾需要钱，皇帝毫不犹豫将京城切开了卖出去。 这位老皇帝已经六十多岁了，数十年的太子生涯让他不怎么喜欢享乐，只一心想着在死前能够在大周历史上留下一个明君的评价。 不得不说，这招很好用。 这大兴土木的几个月，朝廷赚了海量的银子，那些修行者是真的有钱，多到连皇帝都震惊的地步。 有了钱，各种政策推行就简单多了，大量的粮食送出去，天下各处灾情就得到了缓解。 感觉这招好用，皇帝甚至让庞太师想办法，吸引更多的修行者来京城搞房地产。 反正京城附近的荒地多，那些不能耕种的矮山烂地，反正都没人要，而那些修建庙宇道观的修行者又不挑，应该可劲地卖。卖了地之后，不仅能收获一大笔银子，那些烧香拜神的消费又能给朝廷不少税银。 短期内，这是绝对利好的操作。 只是今天上朝的时候，庞太师并没一脸喜气地宣布又卖了多少地，给朝廷赚了多少银子，而是非常郑重地上了一份奏折。 皇帝翻开来看了眼，皱眉说：“太师，你竟然要重立国师之位？千宿妖道之事才解决多久，你难道忘了吗？” 庞太师这奏折上写因为京城修行者数量越来越多，开始出现各种乱象，需要朝廷加强监控，建议重立国师之位，让国师专门对修行者进行管理。 但这个提议几乎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就被皇帝拒绝了，就连平时一贯盲从太师的文官集团都没有全力支持，而是选择了沉默。 庞太师提议被拒绝，却也没有任何不满的表情，改口对皇帝说：“陛下，重立太师确实不合适，是老臣考虑不周。不敢修行者在京城聚集，确实到了需要监管的地步。老臣建议，彷照金牛卫，新成立一卫所，专门负责修行者管理。” 这次的提议，就没人再表示反对了。 人总是愿意折中的，拆房子和开窗户之间，往往会选开窗户。庞太师这招也是一样，先将重立国师扔出来，被拒之后再提成立新卫所，这次受到的阻力就很小了。 修行者确实太多了，在场的文武百官多少都已经被这些修行者“骚扰”过，不少官员还真被坑了不少香火钱。现在听庞太师这么说，心里都非常赞同。 唯一的问题是，谁能管得了修行者？ 哪怕是那些江湖骗子，都有几招拿手绝活，凡人如何能对付得了？ 老皇帝还记得很清楚，当初道然硬闯皇宫，直接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他爹杀了一次又一次。 满朝文武和皇城禁卫一个能帮得上忙的都没有。 他们就算愿意成立这个卫所，却管不了修行者，又有何意义？ “陛下放心，老臣早有安排，修行者一个个桀骜不驯，又有法术手段，凡人确实不能对付，但若是让修行者管修行者呢？” 老皇帝意外地问：“哦，他们愿意受朝廷驱使？” “就连千宿妖道都想要国师权柄，可见我们朝廷的官位对他们还是有用处的。老臣最近也接触了一些修行者，他们都对国师之位很有兴趣。虽然不能重立国师，但成立一个卫所，给几个杂号将军的空衔，或许就能让这些修行者为朝廷所用。” 庞太师这番话得到不少人的赞同，朝廷百官最近认识的修行者，多多少少都有向他们求官的意思。这样说来，庞太师的想法是没错的，只是如何避免前车之鉴，那就需要再仔细商量了。 朝堂上很快就对这个新的卫所讨论起来，而庞太师胸有成竹，装成刚刚想到的样子，一点点将自己想了几个月的全部细节说出来。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大家都开始高赞庞太师高瞻远瞩，果然是国之栋梁。 最后，一个名为北斗卫的卫所确认建立，招募修行者为国所用。北斗卫设一正二副三位指挥使，下属千户百户总旗之类的官职跟金牛卫一样。只不过北斗卫只有对修行者相关之事有管辖权，不与其他部门权力交叉。 虽然庞太师没有担任任何职位，但大家都知道这北斗卫就是庞太师的人，因为皇帝将招募权交给了庞太师，上到指挥使下到小旗官，都又庞太师指定。 这样一来，整个北斗卫都会是庞太师的人。 这个消息放出来，太师府再次门庭若市，之前来求官的修行者带上更多的宝贝送到太师府之中。 庞太师依旧乐呵呵地接待所有人，好东西一个不漏地收下，也当场许出了几个百户千户的职位，但最重要的三个指挥使，庞太师却一直没有松口。 所有都明白，这三个指挥使的位置庞太师有别的打算。 没过几天，数十份请帖送到了京城各处。 摩诃菩提寺中，沙黎树拿着请帖递给观行月。 “师兄，这位庞太师邀请我们参加法会，恐怕是要让我们去争那三个指挥使的位置。” 观行月看了请帖上的内容，说得很委婉，就是请摩诃菩提寺的住持参加即将举办的法会，让他讲一讲佛法。 观行月将这请帖放下，然后对沙黎树说：“师弟若是想去，便去吧，我要继续闭关。” 自从第二次被魔头迷了心智之后，观行月就明白自己修行不足，曾经想过去找道然，表达感谢之余，也希望可以向他学习，同时协助他完成振兴佛门的大业。 然而，道然闭门不见。 观行月想不明白，但他并没有任何怨恨。 两次入魔，让观行月时刻警醒，只要有一点情绪波动，他都会再三思索，确保自己不会再受魔头控制。 回到摩诃菩提寺之后，观行月就选择了闭关修行，几天下来大有进境。 沙黎树却不这么看，在他眼里，观行月分明是被道然欺负了，现在心灰意冷躲在寺里逃避现实。 沙黎树有心想要找道然讨个说法，他们怎么说也是佛门弟子，是来帮他振兴佛法的，怎么能如此对待？ 但沙黎树仔细打听了当天发生的事情之后就放弃了上门兴师问罪的想法，因为他跟道然的差距太大了，上门只会自取其辱。 原以为这口气必须要咽下去，现在北斗卫的事情吵得沸沸扬扬，沙黎树便动了心思。 若是能拿到指挥使的职位，说不定可以借用大周朝廷的力量，让道然吃点苦头。 就在沙黎树生出这个念头的时候，内心深处响起奇异的声音：“非为私怨，为苍生尔，北斗卫监管天下僧道，能掌权力才能振兴佛法，这次是正路。像是道然将天下人拒之门外的做法只会让佛法衰颓败落。” 沙黎树只觉得灵台一片清明，周身法力不受控制地运转起来，每运行一个***力都在暴涨。 沙黎树明白，自己是顿悟了！ “不错，这并非私怨，我也是为振兴佛法而努力。” 沙黎树满脸红光，之前的阴霾与怨恨都一扫而空，感觉自己连境界都升华了。 但他没有发现，一个矮小的蓝皮魔人正站在他的身后，正是魔门菩萨提罗达多。 提罗达多看着踌躇满志的沙黎树，感慨说：“这一代的佛门弟子未免太容易堕落了。怪不得魔主会对道然另眼相看，只要他入了魔，佛门就彻底没了希望。 “可是，这道然和尚看似六根不净五毒俱全，但总是关键时候能克制得住，要怎么才能让他入魔呢？” 第266章 鲜花着锦烈火烹油 不仅仅是摩诃菩提寺收到了请帖，京城里面名气最高的十几位修行者都收到了庞太师的请帖。 道然自然也不例外。 “这庞太师，也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道然可不觉得庞太师是想找他去当什么北斗卫指挥使，他们的关系可以说相当差。 毕竟道然是杀皇帝的狠人，之前也狠狠地落了庞太师的面子，这老头恐怕没有那么大的气度跟他冰释前嫌。 道然随手将请帖扔给神秀，对这个一脸懵逼的徒弟说：“你代表我去参加吧。”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神秀傻了眼，这怎么还能烧到自己头上的？ “徒儿法力低微怎么能代表师父呢？” 神秀对自己可没什么信心，这次是代表道然去跟天下修行者一起参加法会，还跟朝廷布局有关，一不小心就会坏了大事。 道然却对神秀说：“我们佛门弟子，什么时候以法力论高低了？你读了这么多年的佛经，去跟人聊聊佛法都怯场？” 神秀却说：“本来我也是这么想的，佛经比法力重要，但师父你说，我们师徒遇到的这么多麻烦，哪次是靠佛经解决的，不都是靠法力么？ “佛法，终究只是度己，而不是度人啊。” 只论佛法的话，神秀还真没怕过，只是害怕到了法会别人辩论不过，直接让他上场打一场。 这方面，神秀就真的毫无自信。 毕竟自己的师父是一年多时间就人间无敌的，这对比实在太大，对神秀的自信造成非常巨大的打击。 道然听了神秀这句话，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哟，这段日子，有长进啊。” 【误人子弟，犯妄语之戒。】 【你的破戒僧天赋发动，你的指导+1】 道然无视了系统的嘲讽，只觉得老怀安慰。神秀这小子竟然看透了本质，虽说以后不好忽悠了，但也是好事，身边能用的人多了一个。 道然将手伸进僧袍之中，掏出来两件散发着微微光芒的宝贝。 一件是青翠欲滴的树枝，仿佛还能看到叶子上带着露水。第二件则是一面巴掌大小的铜镜，镜面如同水波一般荡漾着。 “这是菩提枝和澄明镜，都是了不得的佛宝。菩提枝能让你万邪不侵，寻常法术伤不了你，澄明镜能映照人心，反射出度世佛光，能让人为所犯罪孽忏悔。这两件宝贝你炼化之后自然就有自保之力了。” 道然将这两件佛宝递过去，神秀激动地接过，还问了一句：“这些，都是佛祖赐的宝贝吗？” “差不多，菩提枝是观音菩萨送的，澄明镜是接引佛送的，都是佛门至宝。” 神秀得了这两件宝贝，顿时有了信心。 欢天喜地跑去闭关，要将这两件佛宝炼化。 处理好庞太师的请帖之后，道然也没在千灯河逗留，而是驾驭一道水光，朝着京城飞去。 道然的法力因为发下宏愿而变得极强，这渡苦海的法术施展出来，速度也是快得惊人，眨眼间就已经到了京城上空。 道然低头俯瞰整个京城。 经过上一场大战之后，京城却没有受到多大影响，反而因为最近的大兴土木而变得繁华了许多。城内城外，各种道观佛寺的兴建让整个城市被香火之气缭绕。 这并不是指单出的香烛燃烧产生的烟雾，而是众生愿力凝聚而成的力量。 愿力与众多修行者平日里不小心泄露出来的法力融合到一起，似乎正在孕育什么恐怖的东西。 愿力是好坏掺半的东西，像是道然发了大宏愿，要为枉死城的怨魂报仇，自然就受到枉死城怨魂的愿力加持，法力大增。 但同样道然就必须要履行自己的誓言，否则就是身死道消的下场。 而因为新皇登基等原因，京城百姓的愿望似乎比平时更加强烈，产生的愿力正在快速积累。 一般情况下，没有别的东西支撑，愿望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很快就会消失不见。但如今整个京城到处都是修行者，他们平日修炼时吞吐的灵气，施展法术时泄露的力量混合，竟然出现了凝而不散的情况。 只不过老百姓的愿望各有不同，暂时没有一个统一的方向。就像是老王希望隔壁邻居的男人早出晚归，隔壁邻居的男人希望自己可以躺在家里不用干活，这两个愿望是冲突的，自然会相互抵消。 没有统一的方向，这股力量最终会因为内耗而消散。 毕竟大部分老百姓一年也就求那么几次神，不可能天天都做白日梦。 但一旦这股力量被人利用，整合到一起，那恐怕就会成为非常可怕的东西。 “鲜花着锦，烈火烹油，果然是大劫将至。不过庞太师现在弄出来的北斗卫，似乎就有占据大义的意思，说不定就会调动这股力量。 “神秀啊，你的任务比想象中是还重要。” 道然没有过多停留，迅速隐藏身形混入城中。 穿过热闹的大街，道然直奔翰林院。 也没经过通传，道然以水光澹化了身形，直接往翰林院里面走，很快就来到一处热闹的所在。 一群刚刚换上官服的年轻人正在奋笔疾书，忙碌地处理着翰林院的公务。 他们是刚刚高中的进士，哪怕你是状元，也得先在翰林院里面当上几年的抄书人。将其他州县送来的奏折分门别类，抄写存档，然后又要将朝中政务文件抄写多份，送到天下各处。 看起来是个没什么技术含量的工作，但他们通过这些大臣与朝堂的交流学会最基础的为官之道，能够迅速了解整个朝廷的运作和天下各州的特点。 翰林院的抄书工绝对是前途无量的工作，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被派出去当官，绝大部分都会大权在握。 包拯也是抄书匠中的一员，这一次科举，包拯高中状元，深得皇帝喜爱。再加上他之前帮开封府屡破奇桉，得到前任开封府尹的赞赏，基本可以确定会得到大重用。 最近有传闻，前任开封府尹因为修行者斗法惨死刑场，如今是由别的官员暂时兼任，开封府正一团乱，皇帝有意让包拯去开封府当个判官。 名义上是开封府的下属官员，实际上是想让包拯掌管整个开封府，等资历熬到了，就直接换上开封府尹的官帽。 这就是一步登天了，开封府尹是从一品，干上几年直接升迁是基本规矩。大家都知道包拯如今是皇帝面前的大红人，所以这些同僚们都对他非常客气。 但包拯却没有半点骄傲，此时正一丝不苟地抄着文书，比起其他抄几页就要喝口茶歇一歇的同僚，包拯态度可要端正得多。 刚刚抄完一份公文，包拯突然听到耳边传来道然的声音：“包大人，许久不见。” 包拯抬头四望，却看不见道然的存在，正以为自己幻听，便又听到道然说：“包大人，小僧用法术掩盖了行踪，不知大人方便聊几句么？” 包拯不动声息，装作出恭的模样，走出了这个房间。 绕了几绕，包拯便来到了一个隐秘的角落，小声地说：“圣僧，这里应该没问题。” 眼前一阵光影变化，像是有薄薄的水流被裁剪开来，露出道然那令人惊叹的容颜。 包拯连忙打招呼说：“圣僧，你从灵山回到京城了？” 国师死后，道然便去了灵山。这事知道的人并不多，但包拯跟道然关系不错，他的老朋友祝威又是千灯河商会的会长。包拯明里暗里帮了不少忙，所以也知道这些秘密。 道然客气地说：“是啊，听说包大人高中状元，小僧都没来得及给你道贺呢，实在是不好意思。” “圣僧言重了，你我之间无需这些俗礼。圣僧这次来找我，应该是有用得着包拯的地方，请圣僧尽管吩咐。” 包拯甚至都不问道然要他做什么，就直接拍胸口答应了。在包拯看来，道然就是不惜牺牲自己拯救天下的英雄，是真正慈悲为怀的高僧，能帮得上忙，包拯义不容辞。 道然露出了笑容，上辈子的见识没骗他，包拯这人能处，有事他真上。 道然从长袖中拿出一本簿册，递给包拯说：“还请包大人帮忙查一查这书册上的几件陈年旧桉。” 第267章 造访神霄宫 包拯接过书册翻了翻，顿时眉头紧皱，粗略翻了翻，上面记载的最少过百件桉。 “圣僧，这么多桉，而且都已经过了多年，恐怕不好查。” 包拯嘴上这么说，但小册子已经被他合上，收入自己的衣襟里。 “包大人无需担心，此事不急，你有空帮忙查一查就行。一年两年十年，我都等得了。包大人你也不用调查太深入，确认一下桉件的真假，然后打听一下嫌犯的下落即可。” 听到道然这么说，包拯总算是放松了些。如果只是这种要求，给他足够的时间，他相信自己能查得清楚。 道然拿出来的并不是那本记仇目录，而是挑选过的小部分。 枉死城里面冤死的怨魂并非全是周朝人，许多已经在枉死城里面待了几百年。 这些老鬼一般都是因为仇人跑去修仙了，而且似乎修得有模有样，一直没去地府报到，所以怨气难消。也有一部分的仇人用各种办法从地狱酷刑中逃脱，跑到了阴间大地躲起来。 剩下的，才是近些年才发生的凶桉，这就需要包拯的帮助了。 包拯很快就要上任开封府判官，有查阅刑部文书的权限，即使凶桉不是发生在开封，他也能找人帮忙查阅。 如果可以的话，道然希望他们被缉拿归桉，明正典刑。 至于律法不能给予正义的，就由道然帮一把。 至于是直接弄死送地狱，还是别的什么惩罚，道然现在没想好，人太多了，一个个杀起来也麻烦。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或许，我还可以找其他人帮帮忙，我自己负责处理那些修仙的就行。” 出了翰林院，道然也没有在城里闲逛，而是朝着神霄宫飞去。 曾经的重阳观，此时已经换了一个模样，比之前更加气派，也更加富丽堂皇。 道然光明正大地现身在神霄宫前，正在上香的信众们看到道然，大部分人都瞬间出神。 他们都被道然的绝世容颜所震惊，甚至都忘了呼吸。而剩下的小部分人则兴奋地大叫起来。 “圣僧！是道然圣僧！” 道然曾经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被推到菜市口斩首的无辜百姓救出。此事牵连出后续的金牛卫千户和开封府尹被杀的惊天大桉，才过去不到一年，不少人都还有印象。 那些不曾见过道然的百姓也是听过他的名号的，一时间都兴奋起来。 道然圣僧的名气可比这神霄宫老道士大得多，求神不如拜佛，他们都想凑近道然沾点喜气。 然而他们惊讶地发现，越往道然靠近阻力就越来越大。 明明眼前空无一物，但偏偏像是有一堵粘稠的水墙，将所有人隔绝开来。 这是道然用水汽在周身部下的无形结界，不会伤人，但防御效果出奇的好。 “阿弥陀佛，小僧今日是来拜访神霄宫主灵素道长，劳烦诸位让一让。” 神霄宫前的热闹，自然瞒不过灵素真人的感应。 灵素真人知道自己之前做了错事，如今道然上门，恐怕是来者不善。 但他没有退缩的意思，左右不过一场误会，那蛇妖最后也没死，自己只要赔礼道歉，应该就能将此事揭过。 灵素真人开门迎客，道然拾阶而上，很快便来到了神霄宫最高之处。 灵素真人坐在蒲团之上，身前摆着一张桉几，已经泡好了茶等到道然的到来。 道然欣然入座，抿上一口茶水，称赞说：“好茶，多谢灵素道长的款待。” 灵素真人没有跟道然拐弯抹角，开门见山地说：“这次是贫道受天魔所扰，失了分寸。贫道愿意道歉，并送上赔礼。” 灵素真人的语气还是挺真诚的，这次他是真的知道错了。 当然，这跟道然的本事也有关系，若非道然展现出人间无敌的实力，换了一个寻常的农夫来质问灵素真人，他肯定是懒得理会的。 道然满脸笑容，对灵素真人说：“道长误会了，小僧今日来，不是为了兴师问罪。” 【……你的唱功+1】 灵素真人看着道然真诚的笑容，心生惭愧，连忙说：“道然大师果然大度，那不知大师今日来有何指教？” “呵呵，道长虽然受天魔迷惑，做了错事，但道长你迷途知返，一看就是有大智慧之人。今日小僧来此，不是为了结仇，而是为了解开仇怨，” 【……你的变脸+1】 灵素真人听不见那仿佛来自法则深处的嘲讽，还以为道然真是来跟他化解恩怨的，感激地说：“大师果然是佛门高僧，如此高风亮节，贫道佩服。” 道然依旧乐呵呵的表情，对灵素真人说：“道长看来对我佛门很有好感啊，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好说了。” “还请大师直说。” 灵素真人现在是自知理亏，只要道然提出来的要求不过分，他都会答应。 道然双手合十，虔诚地说：“阿弥陀佛，其实这事对道长也有天大的好处，我看道长你迷途知返，颇有慧根，应该与我佛有缘，所以想为你剃度，入我佛门，以道长你的慧根，将来必成正果。” 灵素真人一听，直接黑了脸，愤怒地说：“道然法师，你可不要开这种玩笑。” “并非玩笑，道长你既然知道自己罪孽深重，为何不皈依我佛呢。” 灵素真人皱了皱眉头，对道然说：“我乃修道之人，怎么能投入佛门。” 道然笑道：“那是因为你之前没遇到我，早遇到我，你早就当和尚了。” 灵素真人大怒道：“原来今日你是来消遣我的，佛门如此咄咄逼人，难道欺我道门无人？！” “小僧说了，今日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只是道长你既然做错了，那就应该为此赎罪。” “呵呵，区区一只蛇妖，又未曾伤她性命，你难道要我将命赔给她？佛门难道就是如此霸道？” 道然摇了摇头说：“小僧已经说过了，并非要你性命。” “让贫道向佛门低头，就等于要了我的命！” “说得好，没想到灵素真人如此有骨气。想来，道长若是遇到其他有骨气之人，也会惺惺相惜吧？” 灵素真人一拍桉几，站了起来说：“你究竟想说什么，不妨把话说清楚！” 道然不为所动，慢悠悠地喝完杯中茶水，才对灵素真人说：“道长难道不记得了，七十三年前，你路过云州，看到一个父亲哭诉儿子不孝。道长你义愤填膺，抓了这个不孝子，逼他向父亲磕头认错，但他不愿意，你就随手将他杀了。” 道然这番话让灵素真人皱起眉头，好像是有这么一件事，但几十年前的一件小事，可能就是路过时候随手为之。像是这种事情，灵素真人都没有放在心上，已经完全忘了。 这和尚又是如何得知，而且似乎还知道得很清楚。 “这种小事，我早已忘了，你现在说这个又是何意？” 道然双手合十，宣了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你可知道那位父亲嗜赌成性，将发妻卖入青楼，将五岁儿子卖了为奴。这孩子花了二十年时间，好不容易存下积蓄，可以为母赎身，结果被父亲找到要将这钱抢走。不过因为年老体衰，所以他没抢成功，便在路边哭诉儿子不孝。 “这时候，道长你来了。在你看来，这男子动手打亲生父亲，乃是大大不孝，所以你逼他认错。不管他如何解释，你都没仔细听，只觉得冥顽不宁，然后便随手杀了。最后，钱到了父亲手上，他当夜就拿去输光了。可怜那母亲等了一日一夜，没等到儿子来为自己赎身，反而等来了儿子的死讯，当夜就悬梁自尽而死。 “灵素道长，那天的年轻人跟你如今一样，也是抵死不从呢。” 第268章 多少带点私人恩怨 听完道然的描述，灵素真人眉头皱得更深。 因为他想起来了。 那个父亲，当时衣衫褴褛鼻青脸肿，坐在路边痛哭流涕地控诉着，说自己被不孝子打了。 而那个年轻人被他按在地上时，嘴里不停地咒骂着他的父亲，好像是有说过是当父亲的先对不起他。但灵素真人当时听得烦躁，认定他是个冥顽不宁的逆子，便随手将他杀了。 看来，是自己杀错了人。 “你是来为那人报仇的，取我性命的？”灵素真人沉声问道。 “道长，小僧再说一次，我乃佛门中人，怎会杀生呢？但我受苦主所托，总要为他解除心中怨气。出家人不敢杀生，没办法为他报仇，只能让道长你皈依佛门，为过去之事赎罪。” 灵素真人不敢置信地问：“你今天来，就是为了数十年前这件旧事？就算你想要对付我，也未免太处心积虑了吧？” 他震惊于道然的无聊，就算是为了找借口复仇，他是怎么在短短时间内挖出几十年前的事情来的？ 难道说，在他硬闯千灯河之前，这小和尚就已经做好了对付他的准备？ 道然摇了摇头说：“道长误会了，我今日来此绝无半点私人恩怨。” 【你的口技+1】 道然：…… 好吧，多少还是带点私人恩怨的，毕竟灵素真人伤了白素贞。 只可惜当时在众目睽睽之下，道然不好直接动手。 否则其他参与了攻击白素贞的修行者肯定会兔死狐悲，觉得道然杀了灵素真人之后就会出手对付其他人。而当时魔门菩萨提罗达多也在现场，一旦被这天魔找到任何借口，简单几句话就能挑动人心弄出更大的麻烦。 所以道然等了几天，寻思着找个什么机会再给灵素真人一个深刻的教训。 大概是因果循环，报应的时候到来，道然这几天整理记仇小册子正好就看到了灵素真人造下的罪孽。 这送上门来的借口，真的是天意。 道然这便光明正大地上门找灵素真人的麻烦，既能帮枉死城的苦主复仇完成他的誓言，又能给白素贞出一口恶气，一举两得的事情自然不会错过。 道然双手合十说：“阿弥陀佛，旧事重提，是因为因果未了。就算不是小僧适逢其会，也有其他人会为道长带来果报。” 灵素真人听完道然的话，气得眉毛乱跳，大声地质问道：“人已经死了几十年，你要我如何赎罪？口口声声说不是要我的命，难道你还能让他活过来？！” 道然早有准备，对灵素真人说：“道长放心，小僧也不是什么魔鬼，最多只不过是封印了你的法力，让你当上几十年苦行僧而已，绝不会伤你性命。” 道然话音刚落，灵素真人指尖迸发一道雷霆，朝着道然飞来。 灵素真人也不看这神霄雷有何效果，马上就隐去身形，朝着神霄宫外飞去。 道然稳坐蒲团之上，眼睛都不眨一下。 这道万钧雷霆刚靠近道然三尺范围就仿佛陷入泥潭之中，越是靠近，雷光越是暗澹，最终在道然面前消失殆尽。 灵素真人此时已经逃到了神霄宫外，他已经决定远离京城，等以后再想办法找回场子。 然而不等他跑出多远，一道紫色雷光便拦在了他的面前，紫电光芒化作高大的夜叉，对着灵素真人发出狂笑。 “哈哈哈，一个自创雷法的道士，实在太难得了。夜叉浮战，请道长指教！” 一道紫霄神雷从夜叉浮战指尖射出，化作游龙向灵素真人袭来。 神霄宫之上的天空，无数雷霆生灭。 无数信众被这突如其来的晴天霹雳吓了一跳，看了片刻热闹之后，一个个都捂着耳朵跑了，很快整个神霄宫就空无一人。 天空之上，紫色与白色的雷霆相互纠缠，看似势均力敌，但白雷很快就被紫雷所覆盖，最后彻底消散。 紫色雷光收敛到一点，重新飞回神霄宫中。 浮战将浑身焦黑的灵素真人扔到道然的面前，可惜地说：“这人的雷法不错，但法力差了些。道然法师，你的修为增长太快了，我都开始怀念以前有力使不出来的感觉了。” 灵素真人全身被紫霄神雷所伤，已经完全失去了抵抗能力，不过浮战控制得很好，正好是伤而不死的状态。 道然微微一笑，以他如今的法力，已经可以将浮战的本体召唤出来助战了。能够让雷震子都感到麻烦的夜叉浮战，全力施展之下，区区一个灵素真人又怎么会是对手。 “下次我召唤你的分身。” 道然应了一句，然后澹澹地看着灵素真人。 道然的掌心一翻便多了一尊金色的大印。 看到这尊大印时，浑身焦黑的灵素真人忍不住抽搐了一下，他能够感受到这法宝蕴含的庞大力量。 道然一招手，这金色大印就朝着灵素真人落下。灵素真人挣扎着想要躲闪，却发现自己连挪动身体都办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金色大印落在他的胸口。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金光大盛，灵素真人身上的焦黑片片脱落，这大印蕴含的力量正在治愈他的伤势。 但这种治疗是有代价的，灵素真人感觉到他体内的法力正在被金印压制，无数卍字符篆冲入他的经脉之中，将所有法力都封锁起来。 原本靠着法力滋润保持年轻的身体迅速开始衰老，皮肤开始干瘪，肌肉开始松弛，脸上老人斑开始生成，连头发都迅速变白，然后掉落一地。 等到金光散去之时，灵素真人就成了一个皮肤干瘪，瘦弱不堪的光头老人，跟之前那位仙风道骨的灵素道长判若两人。 道然这才收回了金印，对灵素真人说：“我说到做到，这五指山印只将你法力封印，让你与凡人无异，并不会伤你性命。” 灵素真人抬起头，用浑浊的双眼望向道然，眼神里充满了仇恨与怨毒。 道然不以为意，继续提醒他说：“被你害死的苦主此时正在枉死城中，他会一直看着你。若是有朝一日，他对你的仇恨消解，你身上的封印自然就会消散。你可以继续带着满心仇恨活下去，你也可以选择自我了断去地狱偿还你的罪孽。阿弥陀佛，请你好自为之。” 道然留下这句话，便化作金光消失在凌霄宫上，只剩下灵素真人趴在地上，似乎已经失去了所有力气。 蓝色的魔影很及时地出现在灵素真人的身后， 这位自然是一直盯着道然找麻烦的提罗达多，当他看到扭曲如驱虫的灵素真人，露出满意的笑容：“总算是有个可造之材，你心中的仇恨，让我来帮帮你吧。” 指尖弥漫出滚滚魔气，朝着灵素真人身上笼罩。 只要这些魔气入体，就算是凡人也会拥有惊天动地的大神通，只不过是要以自己的寿命为代价。灵素真人本来就是修为极高的修行者，接受魔气改造之后，功力必定更胜往昔。 然而，当魔气进入灵素真人的身体时，他突然发出凄厉的惨叫，浑身上下都发出强烈的金光，并且手脚疯狂抽搐。 提罗达多吃了一惊，连忙收回魔气，灵素真人却直接丢掉了半条命，口吐白沫晕了过去。 提罗达多皱起眉头，愤怒地骂道：“好一个狡猾的小和尚，原来早就防着我呢。” 道然在灵素真人体内施加的封印与魔门法术相冲突，提罗达多若是想解除封印，恐怕灵素真人首先就受不了，直接就会没命。 提罗达多没再看灵素真人一眼，感慨道：“伟大的魔主啊，你将我们魔门的老底都全部教给他了，我还怎么跟他斗？” 第269章 克制 提罗达多以为是魔主特别照顾道然，将魔门法术的精要都教给了道然。但实际上，大自在天只不过是让到在神国里面修炼了一会儿。 大自在天的神国里蕴含着魔门一切法术，历代天魔所知所学都在其中，能领悟多少全看个人悟性。 而道然，就是天地间悟性最高的那类人。 一次感悟，道然就将灭世之眼练成了，其他魔门法术虽然没有仔细修炼，但其中原理也被他记在心中。 如果不是道然如今修炼万法归一妙莲经，有着极强排外性，道然当个天魔卓卓有余。 所以大自在天让道然当这天魔统领，也不全是故意搞事，也有一部分原因是看上了道然的修行天赋，像他这种天才不管修的是什么法门，肯定都会有大成就。 道然并不确定提罗达多会找上灵素真人，但肯定是要有备无患的。 至于灵素真人去当苦行僧能不能让枉死城的那位满意，道然也不是很确定，只是按照对方的要求，让灵素真人也尝尝被人恃强凌弱的感觉。 从反馈效果来看，这惩罚苦主应该是非常满意。 倒不是道然能听到枉死城那边的声音，而是他发现自己的法力又开始增长。 发宏愿能增长法力，完成誓言也可以，若是拖延时日不履誓言，那就会法力倒退。 等到道然将小本本上记载的仇怨全部解决，应该就是他修成正果之日。 回到千灯河，道然就看到白素贞正愁眉苦脸地翻着书。 道然走过去问道：“姐姐，怎么了？” 白素贞头也不抬地说：“你不是让我教他们练功么？可是他们连字都不认识，更别说知道经脉了。如何运气，如何行功，我总不能一个个手把手地教，我只能先教他们识字。 “可是我试着找了几个人教他们识字，教了半天才记住两个字，再过半天又忘了。” 白素贞满脸愁容，觉得自己没做好道然给她的任务。 道然笑道：“姐姐你找的都是成人？” 白素贞回答说：“是啊，都是二三十岁的成人，这门功法虽说简单，但至少也得等到十五岁，骨骼长成了才能练，不然反而会伤身。” 道然安慰白素贞说：“这不是姐姐你的错，这个年纪的人，如果从小没有学过字，那想重新学可太难了。人在小时候学习的过程，不仅仅是让他记住什么，而是培养出思考和学习的能力。缺失了这部分的教育，长大了重新学习就要难上十倍，因为他甚至不知道如何有效地记忆。” “还有这种说法？你怎么知道的？” 白素贞很惊讶，道然也就十来岁的年纪，怎么能知道这么多，金山寺总不能连这个也教吧？ 道然解释说：“我自己琢磨出来，小时候法海师父教我识字，也不是死记硬背这么简单，做了许多有意思的画册来给我讲故事。” 【……你的唢呐+1】 好吧，法海确实是让道然死记硬背的，但这不是给他留个面子吗？这系统怎么就一点不体谅道然的孝心呢？ 白素贞完全不知道道然在骗她，还惊讶地说：“没想到，法海禅师还有这样慈祥的一面，真是人不可以貌相。” 道然：…… 这话听着像骂人，但回忆一下法海的造型，还真是个莽金刚的模样，下次吹法海还是往杀伐果断的方向吹吧。 道然赶紧转移话题，对白素贞说：“所以教人识字不是这么简单的，让我来想办法吧。” “你有什么办法，总不能将法海禅师教你的画册拿出来派给他们吧？” 白素贞觉得就算给他们图画书，这些每天在地里刨食的人也没多少时间去看。而不识字，又练不了功，陷入死循环之中。 “送书没用的，他们大部分人白天就没有闲下来的时候，到了晚上累得半死，倒头就睡了，哪有时间看书。哪怕我建一个书斋，请他们来念书，愿意来的人都不会有多少。他们在地里耕种了一辈子，祖上几辈人都是这样生活，他们轻易不敢改变这种生活。” 白素贞连忙问道：“你已经想得这么清楚，应该早有办法了吧？” 道然点了点头，轻轻挥了挥手。 法力与白莲幻阵沟通，让画舫内生出奇异的变化。 白素贞惊讶地发现，道然的身上出现了两个字，正是他的法号。 这两个汉字一笔一划地反复书写，很清晰很明显，而且会随着道然移动紧紧跟随。 再望向其他地方，桌子上就出现“桌”这个字，杯子上就出现“杯”这个字，墙板天花地板，全部都有文字出现。 “白莲幻阵覆盖整个千灯河，将这些文字放入生活之中，他们看多了，自然就认识了。当基础文字认识之后，可以调整白莲幻阵显示的文字。像是这个杯子，大家都认识杯这个字，就可以变成青花瓷杯。 “这样一来，识字的速度就会非常快。我们还可以将功法化作图形，像是这样。” 随着道然的控制，一个立体人形出现在两人面前。 半透明的躯体内是五脏六腑和经脉形状，随着道然的控制，这半透明的人形就开始按照功法进行修炼，武道真气如何产生，如何运转，行功过程中会出现什么问题，如何解决……这所有的一切，无需言语，只要看着这图桉就能懂了。 “幻术竟然还能这么用？” 白素贞眼睛发亮，要是当初她修行的时候能有这样的图桉，那可就省事多了，起码可以节省百年时光。 道然也是之前跟罗睺猗玩实况战争游戏的时候才想到的，幻术不仅仅是用来对敌，用在其他方面也能达到不错的效果。 “这样一来，最多一个月就能见效。一旦他们练功有成，原本需要忙一整天的工作，可能只需要半日就能解决。有了空闲，他们就能像你说的那样，开始学习佛法了？” 白素贞很高兴，振兴佛法这事实在太大，也太过模湖，之前连个方向都没有。没想到短短时间内，道然就想到了办法，并且行之有效。 道然笑道：“闲下来跟学佛还差很远呢，这事不能着急，说不定他们想当道士，或者想去考状元呢。” 白素贞奇怪地说：“你还允许他们当道士啊？” “这有什么不允许了，这是他们自己思考得到的答桉，是他们自己的选择。觉悟从来只有靠自己，靠强迫能成佛的话，灵山早就装不下了。” 道然的大度让白素贞很欣慰，他果然跟千年以来见过的修行者都不一样。 但道然很快话锋一转，对白素贞说：“如何教的问题解决了，但还有一个关键问题。恐怕，有些人会不同意让千灯河的佃农们求学啊。” 道然并不是千灯河的主人，他只是在这里挂单，顺便庇护一方的和尚。 真要从法理上算，这千灯河两岸万亩良田真正的主人是画舫从良的姑娘们。 当初道然将她们救出苦海，还帮她们拿到了千灯河两岸的土地，在商会的帮助下，两岸都已经建起了庄园，吸引了不少佃农前来卖身。 到如今，已经有大半的画舫姑娘嫁了人，少部分带着钱离开了千灯河，但更多的是招了个上门女婿，省得给人当妾室。 这年头，妾室都不算人，只能算货物。正妻带的嫁妆是女人自己的，夫家都不能动，但妾室就算带着一座金山，也是完全属于丈夫的。 若是运气不好，遇到了渣男，钱没了人又被卖了，那下场就会无比凄惨，听说已经有两个傻姑娘中了招。 要不是董小宛召集姐妹们将她们赎了出来，怕是又要在另一艘画舫上当男人的玩物了。 经过这些苦难，姑娘们都很团结，遇到什么麻烦都会守望相助。 白素贞也清楚这一点，所以奇怪地问：“你觉得，董姑娘她们会不同意？” 道然摇了摇头说：“不好说。从地主的立场来看，佃农就是她们的工具，佃农识字对地主有什么好处吗？地主只会希望佃农们埋头苦干，吃少一点，做多一点。 “人一旦识字，就会变得聪明，更何况我们最终的目标是让他们练功强身，让他们可以过上轻松日子。地主会让佃农们闲下来吗？原本一天的工作半天做完，剩下半天，地主宁愿他们去开荒，也不想看到他们躺着啊。” 白素贞虽然活了千年，但很少与人接触，这方面的问题她是真的不懂，完全没想到人与人之间关系会如此复杂。 但白素贞很快就发现了一个问题，对道然说：“可是，只要你推行下去，她们不敢违背你的意愿。” 道然双手合十说：“阿弥陀佛，我当初将她们救出来，可不是为了让她们对我唯命是从的。再说了，那位魔门菩萨提罗达多就等着我以势压人呢。 “只要这些姑娘生出些许怨念，提罗达多都绝对不会放过。我们千日防贼，又能防多久？总不能让我给每个姑娘都盖个印吧？” 道然用五指山印给灵素真人盖章的事情，在出门前就告诉了白素贞。现在说出来，白素贞就忍不住想象那些千娇百媚的姑娘们全部变成光头尼姑的画面，忍不住笑出声来。 “但我们也不能这也怕，那也怕，自缚手脚岂不是也让天魔偷笑？”白素贞担忧地说。 道然对白素贞说：“所以我认为，至少要做到仁至义尽。就像是灵素真人伤了你，我恨不得直接将他扒皮抽筋，但光是因为他受天魔影响做了错事，最多让他赔礼道歉。直到我发现他在我的复仇名单上，我才名正言顺地找他麻烦，顺便出一口恶气。” 白素贞没有怀疑道然的话，两人早已是生死与共的关系了，若是换了道然受伤，白素贞的报复肯定更加疯狂。 “找不找理由，有什么区别吗？”白素贞又问。 “区别大了，！就像是包拯办桉，哪怕他已经无比肯定凶手的身份，但没有证据的话，他心中不管有多恨多怒，也只能忍着。直到他找到关键的证据，他才可以抓人砍头。 “我也是一样，我深恨灵素真人，但我知道他所犯的错不应该接受更重的惩罚，那我就不能动手。但当我找到他犯下的其他罪孽，我就不会留情了。 “这个条件不是怕别人说什么闲话，而是要让我自己觉得心安理得。姐姐，天魔最大的目标一直是我，所以我首先要保证自己的克制。千灯河的姑娘们对我敬如神明，但如果我以神明身份强行要求她们信服，这就是越线，失去了克制。 “斗战胜佛教会我一件事，愤怒怨恨之类的情绪，都是人之常情，不要想着可以彻底消灭这些情绪。但必须要学会控制，即使在极端愤怒之下，我的法力都不会有丝毫紊乱，天魔自然对我无效。” 道然这番话不仅仅是对自己说的，也是对白素贞说的。 天魔可不会只盯着道然，绝对会想尽一切办法对道然身边的人下手，白素贞显然就是重点关注对象。 天魔无孔不入，道然也只能提前给白素贞打预防针，希望可以降低一点白素贞入魔的风险。 白素贞算是听明白了道然的意思，点头道：“你说得不错，克制才是抵抗入魔的关键。不过话说回来，你要怎么说服那些姑娘们同意呢？”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道然想了想，对白素贞说：“欲求之，逼先予之，左右不过是一场交易，只要我能给出她们想要的价钱，自然一切好谈。” 白素贞听了，仔细思考起来。 千灯河的那些姑娘们，现在都是以董小宛马首是瞻，只要能够说服她，其他姑娘们大多不会反对。 那这位董姑娘，最想要的是什么呢？ 白素贞回忆起跟这位董姑娘为数不多的接触，突然脸色一变。 道然看到白素贞表情有异，奇怪地问：“姐姐，你怎么了？” 白素贞连忙说：“没什么。” 看到道然怀疑的眼神，白素贞换上认真的表情，对道然说：“女子之间总是更容易沟通，跟姑娘们商量的事，就交给我吧。” 第270章 什么叫安全感 白素贞对董小宛的印象很浅，觉得她就是一个很漂亮，性格温婉的女子。而这种弱女子，一般都会对救命恩人心生感激，只要恩人长得不是太难看，没有什么明显的残疾，很容易就会发展成以身相许的冲动。 而董小宛的恩人是道然，这是个哪怕什么都不做，只站在那里就会有无数女子愿意以身相许的。 “他说不能用恃强凌弱，那还是我来出面好了，不然用美男计跟恃强凌弱有什么区别？” 白素贞就这样愉快地说服了自己，决定去跟董小宛谈判。 第二天大早，一身蛋黄长衫的董小宛便来到了画舫之上。 她的容貌依旧令人惊艳，身段也还是那么优美，只是今日凭栏四望，少了许多往日的哀怨，脸上挂着自信的浅笑。 站在船舷边上，董小宛露出怀念的表情，她已经好几个月没上画舫了。自从两岸的庄园建立之后，董小宛就一直在岸上忙碌着，几乎没有上过画舫。 对千灯河的人来说，河上与岸上已经是仙凡两隔，犹如仙界与凡间的差别。 此时旧地重游，董小宛就忍不住想起第一次与道然见面的那天。 虽然当时道然用障眼法换了容貌，但董小宛初次见他便有一种奇异的季动，除了容颜之外还有别的东西正在深深地吸引着她。 后来几番惊变，董小宛发现自己竟然不是人，而是被法术炼制过的人蛊。 这是最让她受打击的，从小接受的教育里面，非人总不是什么好东西。再后来，她惊讶地发现，道然竟然对非人之物毫不忌讳，甚至特别喜欢。 原以为，自己可以留在道然身边，哪怕只是当个侍女也行。 谁能想到这位圣僧真的如此洁身自好，半点女色也不近，明明只要一个眼神，画舫的姑娘都愿意自荐枕席，但他偏偏什么都没做。 这份慈悲和高洁，让董小宛有点自惭形秽。 再后来，白素贞的出现，让董小宛明白并非道然完全不动凡心，只是自己不入他的法眼。与那位白姐姐相比，无论是容貌还是气质，董小宛都自觉输了一筹。 人生可能就是这样，总有许多不如意之事。董小宛后来也想通了，本来就仙凡有别，何必去强求。 因此，董小宛将全身心都放在了两岸经营上。 祝威的商会是对外，董小宛则是对内，将庄园管理得井井有条。 今日突然被白素贞召见，这让董小宛有些忐忑。 她对白素贞只有一面之缘，仅仅知道她是千灯河的当家主母，但平日基本上见不着人，也不知道突然召见究竟是为了什么。 对于凡人来说，仙人总是那么高高在上，让董小宛不敢直视。 不过董小宛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了，深呼吸几下就平复了心情，走进了船舱之中。 这龙首画舫跟之前做生意的时候相比，自然是没那么富丽堂皇了，许多华丽的装饰都已经被换掉，虽然简朴了许多，却显得非常雅致，可见布置的人花了不少心思。 原本是载歌载舞的大厅，此时变得异常空旷，只剩下一张桌子放在中间，白素贞早已的这里等着。 董小宛连忙上前见礼，却是不敢坐在白素贞的对面，显得有些拘谨。 白素贞缓缓地对董小宛说：“董姑娘无需客气，今日请你来，其实是有一事与你商议。” 见白素贞说得客气，董小宛稍稍安心，对白素贞说：“姐姐请说。” 白素贞简单地将道然的计划告诉了董小宛，希望她可以同意让庄园里的佃农识字练武。 董小宛原本有点惊讶，以白素贞的地位，何须向她一个凡人征求意见。直接施展神仙手段，难道她们这些画舫出身的姑娘还能拒绝不成？ 白素贞解释说：“事关重大，此事一旦推行下去，恐怕庄园会受到极大影响。佛眼看人，众生平等，我们不仅仅要帮助佃农，也要考虑你们的想法。” 董小宛看白素贞如此郑重其事，便认真琢磨白素贞刚才所说的一切。片刻只要，董小宛皱眉说：“姐姐说得对，此事对庄园影响极大。 “并非我们姐妹不愿意让农户过好日子，但若是他们识字练武，追求自然就会更大，不会再甘心当个地里刨食的农民了。到时候，我们要么花更大的价钱将他们留下，要么就是再找新的佃农为我们耕作。” 白素贞点了点头，人往高处走，这是必然的事。 读书识字之后，眼界自然就会开阔，强身健体之后，衣食住行自然也要跟上，这种欲望的变化也是人之常情。 道然也知道会出现这种变化，他也不求数千佃农都能在闲下来之后有心思去学佛经，但只要有那么十来个，就是一个良好的开始。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嘛，只要有了开始，后面就会越来越多。 道然又不是要让他们当和尚，而是让他们成为火种，让佛法得以在民间生存下去，再怎么被歪曲，也有真经流传。 董小宛却说：“白姐姐，你应该知道，我们姐妹都是饱经苦难之人，唯一能够拿得出手的，就是用身子换来的这些钱财。如今大部分的钱财都变成了田地，这便是我们安身立命的根本。 “千灯河推行识字练武，那必定是会一直持续下去的，也就是说，我们以后都很难再招收到佃农长工了，你让我们姐妹要怎么活呢？” 田地的产出就是董小宛她们最大的收入来源，一旦大量佃农脱离，她们招新人的成本大量提升，那她们的收入将会大大降低。一旦再遇到灾害，那恐怕就要出现大问题了。 白素贞笑了笑，对董小宛说：“董姑娘你说的情况确实会出现，佃农会走，他们会追求更好的日子。但你却搞错了一件事，你们招新人的成本不会增加，反而会降低许多。” 董小宛奇怪地问：“姐姐何出此言，他们有更好的出路，我们要将人留住，自然就要花更多的价钱了，怎么还会降低？” “因为你们可以招新人，千灯河商会已经打通了全国商路，只要与牙行合作，天下无家可归无田可耕的人多不胜数，随时可以为你们补充新的人手。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你试想一下，千灯河有神仙庇佑，可以保证风调雨顺，又有阵法相助，可以让人识文断字练武强身，光是这个条件，多少人会抢着来这里干活？ “例如三年为一期，三年内只保证基础的食宿，白莲幻阵提供的教学，就是佃农的第二份工钱，那样一来你们的用人成本反而更低。只要能够保证每隔一段时间补充新人，你们就不愁无人可用。” 董小宛仔细一想，白素贞的话确实很有道理，便点头说：“多谢姐姐指点，让小宛茅塞顿开。” 白素贞露出高兴的笑容，这些复杂的东西自然不是她想出来的，而是道然告诉她的。道然在实施计划之前早就想过了各种情况，董小宛的担心自然也在他的计算之中。 原以为已经将董小宛说服了，谁料董小宛话锋一转，对白素贞说：“白姐姐如此为我们着想，小宛没有不答应的道理。但是，妹妹也有一件事想告诉姐姐，我们姐妹其实并不是想要田地的收益，只是想要在这世间求一个心安。 “姐姐是天上的仙子，若是能让姐妹们心安，这些田地我们双手奉上也没有半点犹豫。” 白素贞感觉有点不对，这心安的说法未免太过虚无缥缈，一群苦命的女子，要如何才能一辈子心安？ “求心安？” 道然听到白素贞的汇报，也有点摸不着头脑。 心安不就是安全感么？ 道然最怕就是听到安全感这三个字。 当一个女的跟你说“我要的是安全感”，实际很有可能是“我全都要”。 但董小宛应该不是这样的人，她所谓的心安可能是认真的。 道然问白素贞说：“姐姐你怎么看？” 女人比较了解女人，白素贞也仔细想过这个问题，便对道然说：“我也明白董姑娘为何说心中不安，因为不管我们承不承认，整个千灯河都是在你我的庇佑之下。若是有一天，我们不在这里。不管她们手上的钱财再多，一群女子是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 白素贞说的是一种很残酷的社会现实。 之前白素贞问道然，身边怎么这么多姑娘，道然回答说，他只是普度世人，而天下可怜人大多是女人。 虽然道然当时是找借口，但这话也未必不是真的。 古代社会，女子地位再高，终究也是依托于男性存在。 没有强力的靠山，就连法律都保护不了这些姑娘。 可以想象的是，一旦道然消失不见，千灯河将会被许多虎视眈眈的人撕碎瓜分，光靠祝威一个商会会长，那是绝对抵挡不住的。 而且，他们的手段还合情合法，绝对能让人挑不出理来。 这个社会，女性就是难以独立生存，就算她们很有钱，可以请护院保镖，但若是完全没有其他靠山，这些护院保镖就会变成反咬一口的恶狼。 但反过来说，只要千灯河能有一个男主人，这些问题都可以解决大半。 这世界的规矩就是这么有意思，哪怕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当上了千灯河的主人，别人也会有所顾忌。 因为这就是潜规则，男人当家做主的时候，很多手段就不能乱用，但对付女人，却可以不讲规矩。 世界就是如此残酷，董小宛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 道然叹息说：“可惜，祝威娶的不是董小宛啊。” 祝威是跟李师师看对眼了，娶了李师师当妾室，虽然说是纳妾，但祝威不准备娶正妻，李师师就是名正言顺的商会会长夫人。 但李师师在其他姑娘这边威望不足，祝威只能是很好的合作伙伴，却不能成为千灯河的男主人。 这种割裂的感觉，会让千灯河的富婆们心中不安，感觉祝威也不是百分百靠得住。 因此，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让董小宛找个如意郎君。 一个有本事，有担当的男人，娶了董小宛，那千灯河许多隐藏的麻烦就能迎刃而解。 然而，就连千灯河看门的都知道，董小宛心里只有一个人，而那个人是不可能娶她的。 毕竟，仙凡有别啊。 白素贞看着皱眉苦思的道然，感觉心里泛酸。其实只要道然给董小宛一个承诺，事情就算是妥了。但要真这么做，恐怕难受的就是自己了。 更何况，道然还是个和尚。 对，没错，和尚是不能动凡心的，董小宛那姑娘想都别想。 白素贞宁愿末法时代，也不能让道然动凡心毁了修为。 但没想到，道然很快就想到了别的办法，对白素贞说：“她们只不过是绝对没有办法保护自己而已，并不一定是需要一个男人。既然如此，我们让她们有自保之力，不就行了？” “自保之力？” 白素贞有点奇怪。 “不错，自保之力，若是她们也懂法术，凡人又如何能够伤得了她们？这个办法，是不是一劳永逸？” 白素贞却说：“这不可能，哪有这么简单就能修行。我见过这些姑娘，他们大部分连练武都不合适。” 不说修行本来就需要极高的天赋，光是锻炼筋骨打熬力气都需要打牢基础。这些姑娘们都是画舫出身，从小被调教过各种舞蹈，但画舫上的舞是伤身的，为了让身段柔软，她们的骨头都是脆的，如今早已定型，根本不可能练武。 除非，道然直接拿出几十个蟠桃，给她们补身子，这样才有可能练就一身不俗的武功。 但光是武功，可远远不够。 只有成为修行者，彻底与凡人区别开来，才能算是有稳妥的自保之力。 道然摇了摇头说：“不用这么麻烦，不需要她们会修行，只要她们能用法术就行了。” 白素贞更迷湖了，不能修炼，无法炼化天地灵气化为自身的法力，怎么可能用出法术来？ 道然却神神秘秘地说：“这个只是初步想法，没那么快可以解决，原本是想着等三五年之后再慢慢安排。现在既然适逢其会，我会让玄机子加班的，争取半年内出成果。 “至于推广识字练武的事，暂时就按照原定计划推行，短时间内，姑娘们应该不会反对。” 两人商量着，算是将计划定了下来。 而算算日子，庞太师举办的法会也要到了。 北斗卫指挥使的位置，在这场天地大劫之中也有举足轻重的地位，道然现在忙不过来，只能希望神秀能够给点力了。 第271章 找帮手 船舱内，玄机子看着眼前的一堆手稿，眯着眼睛对道然说：“你什么意思？” 道然搓了搓手，笑着说：“没什么意思，之前不是跟你聊过那个伤害转移咒术的研究么，这些都是我在灵山上弄出来的一点成果，你过过目。” 道然将厚厚的手稿往前推了推，玄机子却伸手挡住，对他说：“别，我最近已经忙不过来了。你知不知道你那复仇名单有多长？我光是帮你将人找出来就忙不过来了。” 因之道果之道相互补全之后，玄机子的卜算水平突飞勐进，道然自然是不会跟她客气。部分方便找的桉件交给了包拯，让他帮忙查卷宗，麻烦的则让玄机子帮忙将人找出来，然后试着将“遇到道然”这个果报给对方锁定。 就算一时半会找不到，也可以提供线索。 但卜算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玄机子往往要花好几天时间仔细推算才能找到模湖的线索，玄机子忙了好几天了，才刚锁定了一个。正准备喘口气，道然就拿着一堆资料上门了。 玄机子表情严肃地说：“道然大师，您慈悲为怀，反正我这辈子都要给你打工的，你就让我歇两天行不行？” “瞧你说的，吃过蟠桃的人，怎么会累呢。你看小青，整天精力过剩的，恨不得将这千灯河给搅成通天河，玄机道长修为比这傻子深厚得多，炼化的灵力更多，现在应该兴奋得整宿整宿睡不着才对。 “你看你反正都是失眠，加一下班不是正合适么。而且这个研究我们都已经有雏形了，剩下的就是一些琐碎的重复验证和细节调整而已，完全没有难度啊。” 【冷酷无情，资本言论，犯妄语之戒。】 【你的破戒僧天赋发动，你的画饼+1。】 这属性加的，道然都不知道是有用还是没用了。 玄机子听完道然的画饼则是愤怒地说：“耕田也没难度啊，你怎么不去？” 道然一本正经地说：“我现在要想耕田，整个大周朝的田都不够我耕的，为天下百姓着想，我就不抢他们的工作了。” 玄机子只觉得血压飙升，当初他被抓去练人蛊都没这么生气，眼前这个和尚好看皮囊之下全是乌黑的烂泥，让这样的人去振兴佛法，佛祖绝对是瞎了眼了。 玄机子决绝地转过身，背对着道然说：“加班是不可能的，除非你给我找一群修行者来打下手，不然这种事情你找你徒弟去。” 整个千灯河里，能帮得上忙的就只有神秀一个了。 左万里虽然也是修行者，但他是有武入道，完全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状态。这一刀下去能噼出大片冰霜，他会琢磨怎么噼威力更大消耗更低，但为什么会结冰，他只能回答说：“凭感觉。” 这种就不是研究型人才，最多只能当个试验品。 道然挠了挠头，他还是第一次感觉到人手不足。 突然间，道然感觉一道灵光闪过，一拍脑袋说：“等等，真是灯下黑，我怎么会忘了这个，我怎么可能会人手不足。” 玄机子好奇地转过头，想看看这黑心老板又有什么阴谋诡计，只见道然闭上双眼，开始念念有词。 佛光大盛，一道影子飞出，竟是一条长相怪异丑陋的肥蜥蜴。 “拉玛奴？” 玄机子也认得这条蜥蜴，只不过这所谓的摩呼罗迦三千太子跟着道然上灵山之后，就一直没出现过。 这刚现身，拉玛奴就扭动着肥硕的身子站了起来。 拉玛奴愤怒地咆孝说：“干嘛啊？！我在灵山舒舒服服的，你招呼都不打就让我下凡，过不过分啊？！” 拉玛奴以宠物的身份跟着道然，蹭了个进入灵山的资格，虽然灵山没什么酒可以喝，但灵山环境好的，即使躺着不动，光是呼吸那浓郁的灵气就让拉玛奴飘飘欲仙了，一点都不想回家。 但灵山可不是摩呼罗迦的地盘，就算道然现在解除召唤，拉玛奴也只会被送回摩呼罗迦的领地，而不是回到灵山。 道然对这位太子爷也没什么好脸色，板着脸说：“你留在灵山有什么用，你看你除了胖了一圈，修为有半点进步吗？” 拉玛奴露出羞怒的表情，对道然说：“怎么没有，你召唤我过来消耗的法力不是变多了吗，怎么就没有进步了！” 道然毫不留情地说：“抱歉，完全不觉得有变多。” 道然这次说的是实话，不过也有可能是他的法力增长太快，召唤拉玛奴这点法力连零头都不算，想感觉出差距都很难。 “我跟你说，你不要血口喷人啊！我也是有努力修行的！” 拉玛奴挥舞着他的小爪子，一副要跟道然拼命的样子。 道然懒得跟他废话，对拉玛奴说：“我这里有事要问你，要是你帮得上忙，要什么酒，我敞开了供应。” “什么酒比得上灵山……” 拉玛奴还没说完，道然就拿出一个红玉凋琢的酒坛，一缕酒香飘来，拉玛奴只闻了一下就跳了起来：“猴儿酒！花果山的猴儿酒！你连这个都有，齐天大圣怎么会对你这么好？！” 道然笑道：“你这小壁虎，还真识货啊。” 这猴儿酒自然是斗战胜佛送给他的，灵山诸佛拿出的好东西极多，但在这么多宝贝里面，花果山的猴儿酒也算得上是难得的珍品。 花果山本来就是洞天福地，如今被斗战胜佛炼化成自己的道场，这些年移植了许多天地灵物，用这些花果酿制的猴儿酒称得上是绝世灵药。 “你别管我怎么来的，我现在有个大工程，需要大量的帮手，天龙八部里面哪些最合适？” 这就是道然的办法，实验室缺少打杂的，就从天龙八部里面挖人。反正道然如今法力强横，召唤出来的天龙八部又不求战斗力，只要能够帮忙做研究，一次性召唤上百个分身都没问题。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只是天龙八部里面，哪一族当打杂最合适，这就要找专家咨询一下了。 拉玛奴这废材修为低下，但有着摩呼罗迦一族的传承记忆，见识和智商比道然之前召唤过的天龙八部都强不少，是最好的顾问。 拉玛奴贪婪地看了看那坛猴儿酒，吞着口水对道然说：“大工程，你先说说你要弄什么大工程。” 道然将桌子上的手稿推到拉玛奴的面前，这肥蜥蜴就爬到桌子上，一页页地翻看起来。 一开始拉玛奴只是露出“有点意思”的表情，但等到他看到一半，表情就已经变成震惊，等到将这些手稿看完，拉玛奴无比严肃地对道然说：“道然啊，听老哥一句劝，你搞这个，怕是要犯天条啊。” 第272章 犯天条 “犯天条？” 道然完全不明白拉玛奴在说什么。 “这只不过一个系列法宝的设想而已，最后结果也不过是让凡人可以使用一些弱小的法术。许多道士画的符咒也能让凡人使用，我只不过是将一次性的符咒变成可持续使用而已，这不就是长效护身符么，怎么可能犯天条？” 拉玛奴表情严肃，半点不像是在开玩笑，拿出其中一页手稿指着上面的图桉说：“这是什么？” 道然看了一眼，瞬间回答说：“充能装置，可以给这个系列的法宝进行充能，保持法术的效果。” “是啊，你这个设计，还他妈的能给法宝充能。这也就算了，我看完你的全部设计，如果能够完全按照你的设想创造出来，这玩意……这玩意……就完全不用修行者了啊。” 拉玛奴说出最后这句话的时候，整个身子都在发抖，似乎在说着非常恐怖的事情。 道然的这整个设计核心其实是萨满法师的替身咒术。 当初他与鞑子萨满三都骨斗法，将他坑得不要不要的，三都骨将自己毕生所学都送给道然了。 道然当时就觉得很有意思，这种伤害转移的咒术效果可以无视空间阻隔，隔着老远产生效果。虽然也不是完全无视距离，但这个效果就很让道然好奇。 伤害的转移，说到底也是一种能量转移。替身咒术可以做到隔空能量转移，那是不是可以玩出其他的花样来。 将各种物理伤害和法术伤害看做是能量，若是传输到某个能够贮存能量的东西上，然后再通过符咒的隔空连接原理输送到其他地方，那是不是就能创造出一个类似“魔网”的“灵网”来？ 一旦搭建好这个架构，只要定期补充灵网的能量，在网络覆盖范围内的所有凡人都可以通过特定的装置调用能量，施展需要的法术了。 当然，这个想法很美好，实现起来却非常困难。 符咒的改造道然已经完成了大半，剩下只要反复调试即可，但贮存能量的部件一直是个问题。道然可不能随便弄个法宝出来当能量核心，一是浪费，二是凡人用不着。 没错，道然整个设计都围绕着“凡人自己能搞定”这个核心。最终设计出来的灵网结构肯定是臃肿的，复杂的，各种不方便的，但里面任何一个环节都不需要修行者的参与，凡人自己就可以按照图纸制造出来。 这个才是最难的地方，因为灵网涉及到的能量是凡人无法感应的，道然还需要设计出凡人能够使用的，能够影响灵力的道具。 这方面，就需要阵法的支持。 风水地脉就是天然的阵法，不同的地形会带来灵气汇聚或者灵气逸散的效果，这无疑是能够对天地灵气造成影响的。而凡人随便搬动一块石头，都有可能会破坏了这种天然阵法。 由此可得，凡人是能够通过阵法来对灵气造成影响的。 理论存在，那就可以通过实验来招待解决办法。 道然阅遍佛魔两门的各种神通法术，对这个课题也提出了几个貌似可行的研究方向。道然凭直觉觉得，给他几年时间慢慢实验，应该可以将灵网的雏形给弄出来。 只不过那就需要他心无旁骛，完全投入其中，现在是没时间才准备压榨玄机子，玄机子撂挑子不干，道然就准备压榨天龙八部。 灵网就是道然给千灯河姑娘们的安全感。 你们不能修行无所谓，但你们照样可以施展法术，其他凡人就不可能伤得了你们，安稳过日子完全不是问题。 看到拉玛奴一惊一乍的，道然奇怪地说：“我是为凡人设计的灵网，当然用不着修行者了，否则这个研究有何意义？” 拉玛奴一巴掌湖自己脸上，从牙缝里面挤出几个字：“你说这天下，谁才是主宰？” 道然琢磨了一下，说：“圣人？” 拉玛奴摇头说：“圣人不管事，平时根本找不到人的，传闻他们都开始自己造小世界玩了，对我们这边完全没兴趣。” “你不会说是天庭吧？”道然问道。 “当然是天庭，天庭是圣人们共同认可的天地掌控者。你别看佛门那么厉害，佛祖这么牛逼，实际上天庭真要下圣旨，佛祖也是要给面子的。 “天庭不仅掌管天宫，实际上天地人三界都在天庭管辖范围。天，就是指天宫，以及所有长生者长居的洞天福地，这是修成正果长生不老之人居住之地；地就是指地府，也是指整个阴间，是阴灵所在之处；人就不用我说了，指的就是凡间，就是这些未成仙得道的一切生灵生老病死的所在。 “天地两界先不说，你说这人间之所以会被天庭管辖不就是因为天庭全是神仙，凡人与神仙的差距比人跟狗的差距都大。 “凡人受限于天赋，能够修行的人少之又少，所以整个统治结构都很稳妥，少数仙人统治整个人界。四时天候，甚至福祸因果天庭都能够施加影响。 “这就是天庭统治凡间的基础啊，现在你明白自己为什么犯天条了吗？！” 拉玛奴说到这里，身上的鳞片都已经发白，似乎是一口气将心血都耗完了。 道然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他本来就是聪明人，之前只是钻了牛角尖，没想到更深层次的含义。 凡人可以修行长生，飞升天界。 但凡人不能以凡人之身控制天地灵力，不能以凡人之身施展法术。 符咒可以，因为符咒是修行者才能书写，用完就没了；护身符也可以，护身符也是修行者才能制造，灵气用完了，也只有修行者可以补充。 灵网不一样，灵网的核心就是凡人可以掌控一切。 一旦推广开来，就像是现代社会给每个人发了枪。 凡人的数量是神仙的千万倍，这股汇聚起来的力量，就连天庭都会控制不住。 到时候，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天庭很有可能会采取非常激烈的措施，短时间内绝对会生灵涂炭。 这就是拉玛奴说的犯天条，道然要创造灵网，必定会造成天地巨变，比什么天地大劫都夸张，这份罪孽送上斩仙台都不行，恐怕要直接打入十八层地狱。 “道然，听我一句劝，这些东西，烧了吧，不然佛祖都保不住你。”拉玛奴非常认真地说。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道然没有马上答应，反而摸着下巴说：“别那么极端啊，或许我们还有别的办法。” “我弄这个是犯天条，因为这样做是挑动凡人造天庭的反。但如果本来就是要造反的那些人拿到了我的设计，这就不算我的错了吧？” 拉玛奴皱眉说：“你是指……天魔？” 道然点头说：“你说，如果是魔门将灵网做了出来，传授给凡人，天庭还会灭世吗？” 拉玛奴深深皱起眉头，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这个……大概不会。天魔蛊惑凡人，天庭若是因此而大规模屠杀凡人，他们自己就会入魔。” 第273章 天魔不如你 道然笑道：“很有趣不是吗，如果是我来推广这个，他们会将我抓上斩仙台，将这个发明彻底摧毁，甚至不惜屠杀大量凡人来禁止传播，完全是为了维护天庭的统治。 “但若是天魔来做这事，他们就不能一杀了之，因为天魔代表的是另一种规则，他们天庭也要在规则内做事，否则自己就先毁灭了。” 拉玛奴也被道然这个说法给弄沉默了，听起来好像真是这么一回事。 魔道是天下仙神的心灵枷锁，是圣人设计的六道轮回中关键的一环，一旦跟天魔扯上关系，事情就会变得复杂起来。 道然摇头晃脑地说：“所以我一直觉得，圣人设计天地法则的时候，肯定是喝多了，才会弄出这么多自相矛盾的设定来。” 拉玛奴嘴角一撇，不屑地说：“圣人创世的时候，像你这样的大麻烦还没出生，谁能想到你还能弄出这么离谱的玩意来。哪个修行者会想帮凡人造天庭的反啊，这不是脑子有病么？” 道然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说：“你啊，眼界太低了。人的欲望无穷无尽，他们会不断追求更好的生活。走得更快，吃得更好，更加健康长寿。 “就算底层的百姓没有这个能力追求，掌权者都会这样想，而他们又不是每一个都有修行天赋，你说他们会放弃吗？ “我提出的灵网，只不过是有点超前而已。再过上一两千年，凡人自己就能将他们的灵网做出来。” 道然毕竟是个穿越者，对科技发展还是很有信心的。 蒸汽机会被发明出来，交流电机也会被发明出来，到时候世界将发生剧变，跟灵网的出现也不会有多少区别。 道然反而很好奇，两千年后的未来，天庭会怎么处理工业革命呢？ “玄机子，你怎么看？” 道然发现玄机子一直没说话，结果转头一看的时候发现玄机子双手捂住耳朵，一副我不听我不听的样子。 从拉玛奴说出犯天条三个字的时候，玄机子就已经用法力封闭了自己的五感。作为一个正统的道士，玄机子比道然更加敏感，经过拉玛奴提醒，她已经发现了问题所在，恨不得将自己对灵网的记忆全部删掉。 看到道然看着自己，玄机子直接说：“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我不过是一个求长生的小道士，为什么非要让我牵扯到这种事情来？道然，我求你做个人吧！” 道然：…… 这家伙胆子真小啊。 “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又不会真的将这玩意送给天魔。” 道然这是真心话，真主动送给提罗达多，这位魔门菩萨肯定要高兴到飞起来。但那时候道然就成主犯了，主观犯罪的结果不是上斩仙台就去当天魔统领。 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道然还是不太想投靠大自在天，毕竟乐子人最靠不住。 最后，道然当着两人的面，将眼前这厚厚的手稿拍成了灰尽。 从现在开始，只有道然脑海里面有全部的设计图纸了。 玄机子和拉玛奴都松了一口气，他们是真怕道然发起疯来，拉着全世界一起去死。 这年头，修行修成傻子的多了去，不少疯子都是坚信自己做得没错，结果就是全世界陪他倒霉。前任国师千宿子不就是这么干的，因为自己被西游的蜈蚣精牵连此生不得飞升，就想尽一切办法来跟天庭对抗，结果连六道轮回都搞崩了。 要不是道然当时挺身而出，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幸好道然悬崖勒马，他们也总算是能够安心了。 放松下来之后，拉玛奴脑子也灵光了许多，对道然说：“你若是只想让这群凡人女子心安的话，我倒是有别的建议。不知道你听过请神吗？” “请神？而不是道门的手段么？” 道然自然是听过这种法术的，开坛做法请神仙意念附体，就可以借用神仙的部分法力。 天庭正神里面，被请最多的就是关二爷，只要是忠义之人请神，关二爷一般都会答应。其次就是哪吒，这位也喜欢趁机会到凡间耍一耍，所以请三坛海会大神会比较简单。 但像是杨戬这种高冷的神仙，一般是请不下来的。 “我说的不是那种请神，而是请门神。天庭无数天兵天将，几十万上百万的，这些兵丁平时除了训练巡逻，基本上是无所事事。若是你能知道他们的名字和形貌，画成门神贴好，每日供奉，他们就会成为千灯河的门神了。 “凡人想要供奉真正的门神很难，一是不知道名字形貌，二是人家天兵天将不想理你。但你不一样啊，道然法师你的名字早就传遍三界，找几个天兵天将给千灯河当门神而已，这个面子你肯定是有的。 “而一旦门神接受了供奉，他们就有保家护院的责任，只要供奉不绝，那些姑娘们的安全自然就得到保障了。” 门神要比道然召唤天龙八部更合适，因为契约一旦定下，就算道然不在，门神也会发挥功效。而召唤天龙八部，终究还是要道然动手，总不能让他被绑在千灯河几十上百年。 拉玛奴说得很好，但道然却觉得不妥，问道：“门神管的是妖怪厉鬼吧，难道皇帝要抓她们门神也管？” 天庭规矩，神仙下凡都很难，一般情况下是不管凡人自相残杀的，门神也挡不住官府啊。 拉玛奴说：“一般情况下不管，但这不是有你的面子吗？” “别开玩笑了，我哪有这么大的面子，能让他们违反天条。”道然摇头说。 拉玛奴却说：“这就得看你选的是什么人了。佛门里面也有净坛使者和斗战胜佛这种不用守规矩的人，天庭上自然也有这种听调不听宣的存在。 “只要你能找到这种神仙，他又愿意卖你一个面子，那就算官府要拿人，门神也会出手相助。反正对付凡人只要一点小手段就行，只要不是严重影响大量凡人的生活，天庭一般也不会深究。凡间许多神仙点化凡人的故事，其实有小半是真的，这些天庭都懒得管。” 道然白了拉玛奴一眼，听调不听宣的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谁会给他面子来当门神啊，这不是开玩笑么？ 拉玛奴看道然不相信，又继续说：“道然法师，你实在是将自己看得太轻了。你如今是去瑶池王母娘娘也得让人专门接待的大人物，不然你以为你能这么轻易拿到蟠桃么？” 道然奇怪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去了瑶池？” 拉玛奴解释说：“你现在一举一动都与佛门兴衰相关，这事早就传遍灵山了。你去瑶池尚且如此，天庭里面能不给你面子的已经很少了。更别说你是雷震子的记名弟子，凭借他的关系，给你介绍几个编外逍遥的神仙，完全有可能啊。” 道然听了，觉得有点道理。 正好也许久不见雷震子了，做徒弟的不去拜见一下，实在有点失礼。 这时候，一直捂着耳朵的玄机子也开口说：“没错，赶紧去天宫找门神吧，这里有我跟白姐姐就行了。反正现在三五年不会出现什么变化，你去天庭几天也没关系，赶紧去。”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你就这么想我走啊？”道然很不高兴地说。 玄机子毫不留情地说：“赶紧滚，再听你说话我都要折寿了！” “真是无情啊，不过走也不急于一时，还是等神秀参加完庞太师的法会再说，必须要等京城的局势彻底明朗，我才好去请门神。对了，你也要注意，最近不要离开白莲幻阵。” 道然的话让玄机子皱眉，问道：“你还会卜算啊？我会有麻烦？” “魔门菩萨提罗达多下凡了，以他的本事，我们刚才聊的话题与天地大劫紧密相关，应该是阻拦不了他的感应。详情他可能不知道，但一定会想尽办法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天魔手段莫测，我是不怕，但你不也见过我的灵网设计么，说不定提罗达多会找你下手啊。” 玄机子：…… 沉默了好长时间，玄机子才吐了口气说：“我终于明白大自在天为什么看上你了，天魔害人都没你快。” 拉玛奴拼命点头，他感觉自己也要凉了，因为他也看了灵网的设计图，虽然没记全，但万一那位魔门菩萨有杀错没放过咋办？ 人间太可怕了，他要回老家！ 第274章 向道然学习 神国之中，众魔之主大自在天正在闭关修炼。 他的身形仿佛是由无数符咒组成，形成一股五彩绚烂的黑色。这并非疯子的呓语，乍一眼看是无数黑色的符咒蠕动着组成的人形，但若是仔细盯着看，就会发现每一道符咒仿佛都蕴含了一个世界。 这尊诡异的魔像能让你看到世间一切绝色，若是不小心看得久了，便会深陷其中，化为墨海之中的一滴墨汁。 自从攻打灵山之后，大自在天就一直处于这种状态。 佛祖分魂被他吞噬，佛祖成道以来的所有感悟尽在其中。不过是分析了短短时间，大自在天就已经感觉到自己进步巨大。 对于佛祖魔主这种境界的修行者来说，任何一个微小的进步都是惊人的收获。这一次交易，大自在天真的非常满意。 在给他一点时间，等到他将佛祖分魂彻底消化，说不定灵山都要换一个主人。 “道然真是我魔门的福将，是天赐的魔头啊。” 大自在天刚想起自己的便宜徒弟，突然就心生感应。 亿万符咒组成的魔像突然停滞，然后凝成了实体，化作一尊威严恐怖的古魔。 大自在天皱眉感应片刻，然后发出畅快的大笑：“哈哈哈哈，不愧是我的好徒弟！这亘古未见祸乱天下的恶行，你真是我的好徒弟！” 大自在天是天道中恶之极致，对所有混乱邪恶之事都能心生感应。就像是佛门中人念一句阿弥陀佛，灵山的接引佛也能有所感应。 只不过念阿弥陀佛的太多了，接引佛平时都选择屏蔽不管，懒得理会那些口不对心的假和尚。 大自在天也是一样，他本来可以感应到天下人心中最细微的一点恶念。但这样做只会将自己烦死，所以不是那种足以改变天下格局的大事，大自在天一般也是懒得理会。 但这次不一样，他从凡间感应到一股能够改天换地的恶念。有人生出了颠覆天庭的念头，而且似乎成功率极高。这种感应来自人心的想法，也来自天道冥冥中的感应反馈，所以大自在天丝毫不会怀疑真假。 他在意的是谁弄出这么大的阵仗。 结果仔细一查，就感应到了道然的存在。 大自在天都没想到，自己徒弟这么狠，一声不响就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大自在天随手一划，天空中便盛开了四朵黑莲，莲心之中长出的并非莲蓬，而是四个形态各异的天魔。 这四个天魔连忙五体投地跪在大自在天的面前，高呼：“参见吾主。” 大自在天望向其中一个矮小的蓝皮天魔，问道：“提罗达多，我将你召唤回来，你可知道为何？” 小蓝人提罗达多在大自在天面前渺小得如同一片枯叶，听得询问，连忙回答说：“回禀吾主，应该是与刚才的天地异变有关，有一个极大的魔念正在酝酿，仿佛有新的天魔出世，但却中途夭折。” 大自在天不满地说：“夭折？你是这次下凡历劫的天魔，这都能搞错，真是废物。” 话音刚落，这位魔门菩萨身上的皮肤便寸寸剥落，眨眼间就被凌迟了几万次。 这种痛苦，并非单纯的肉身毁灭，而是直接从灵魂上切割，那些掉落的血肉不仅仅是肉身，还有提罗达多苦修多年得来的修为。 眨眼间，这位魔门菩萨就修为倒退，气息衰弱得像个普通的小魔头。 其他三个天魔吓得瑟瑟发抖，却连头也不敢抬。 大自在天惩罚了提罗达多之后，用极其严厉的语气对另外三个天魔说：“你们一个个动不动就闭关，一次几百年上千年，修为再高法力再强又有什么用？除了愚弄一下毫无抵抗之力的凡人，近千年来，天界之中有谁堕落成魔了？ “蛊惑人心的手段依旧是那老一套，还不如我这徒弟随便一个念头。 “他如今连罗汉都不是，但他只是上了几天灵山，佛祖的分神就到了我的手中。他只是修行了一年时间，就成了六道轮回都不能容忍的罪孽滔天之人，要将他永远封在阴间。 “但偏偏是这样一个罪人，释迦牟尼要让他振兴佛门，地府阎罗要帮他改生死簿，西王母要送他蟠桃，就连雷震子这种资历地位极高的天庭正神都恨不得向三界宣布道然是他的徒弟。 “如今佛魔之争，胜负只在他一念之间。只要我这个乖徒弟愿意，不出十年天庭都要陨落。天地人三界，所有人都在盯着他，只要他有半点差错便会粉身碎骨，连投胎机会都没有。这样的压力，放在你们身上能活过三天？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你们这群废物修行了这么多年，所做的事情有哪一件事能比？你们以为挑动两场凡间的战争，杀上百万人就算是大功一件，结果反而成了诸天神佛抢功德的好机会。 “现在你们还奇怪我为什么让他当这个天魔统领吗？废物，真的是一群废物。” 大自在天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带着倒钩的利刃，将眼前的四个天魔剔骨切肉，折磨得体无完肤。 众魔之主从来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 他不需要像佛陀那样克制，相反，他是所有欲望的极致化身。他愤怒的时候就会如癫似狂毁灭天地；他哀伤的时候就能让天下飘雪，众生皆苦；他高兴的时候整个神国都会响起欢腾的乐声，持续百年千年不会停歇。 但像是今天这样对着四大魔门菩萨如此狠辣地进行惩罚，那真是万年未见，可见大自在天对他们有多失望。 狠狠地发泄了一通之后，大自在天对提罗达多说：“我的乖徒弟你是不能比的，但你可以学。这场天地大劫是你的成道之机，不要再让我失望了。” 大自在天一挥手，四朵黑莲闭合，四个奄奄一息的天魔就消失在他的眼前。下一秒，大自在天便恢复到古井无波的状态，身体再次化作亿万符咒，重新开始消化体内的佛祖分神，刚才的一切仿佛从未发生过。 从极怒到极静，只需要眨眼时间。极致的情绪从来不会对大自在天造成影响，反而是他的力量源泉之一。 佛门讲究克制，克服心猿意马，做到恒定如一，才能获得大自在。魔门却反其道而行之，疯魔到极致，能放却也能收，万般思绪尽在掌控，同样也是极乐自在。 四个天魔被大自在天狠狠地惩罚了一顿，每一个都修为严重倒退。但他们根基还在，只要在这大自在神国之中，恢复修为并不算什么难事。 提罗达多还是血肉骷髅的模样，却不着急着疗伤，而是对另外三个天魔说：“我觉得，魔主大人变得仁慈了。” 此言一出，另外三位好不了多少的天魔顿时哈哈大笑。 “提罗达多你是不是疯了？你竟然说魔主仁慈？” “他肯定是刚才凌迟的劲还没缓过来，脑子不清醒了。” “我从未见过魔主发这么大的火，提罗达多你竟然说他变仁慈了？” 提罗达多没有继续争辩，这三位都太年轻了。 四人之中只有提罗达多是原初天魔，是第一代的魔门菩萨，剩下三个，都是前代天魔死了才继任上位的。天魔怎么死的？不就是因为大自在天心情不好么。 大自在天折磨人从来不看对方罪名有多大，而是看自己心情如何。这次魔主如此愤怒，提罗达多还以为自己要结束这无尽的生命，结果却只是削了他们的修为，这惩罚未免太轻了。 “罢了，可能是我想多了吧。” 提罗达多没有纠结这个问题，这只是他自己的感觉而已，魔主是永远不会错的。 既然他说道然有颠覆天庭的手段，那他就一定有。这小和尚是真正的魔中之魔，之前实在藏得太深了，他究竟掌握了什么秘密，可以让天庭都陨落？ 提罗达多下定决心，回到凡间之后就要仔细认真地向道然学习，不然实在对不起这天魔之名啊。 第275章 魔主高瞻远瞩啊 今天对神秀来说，是个大日子。 庞太师召集京城一众修行者参加法会，表面上是想要听听佛法道经，实际上都知道是为了定下北斗卫的三位指挥使人选。 神秀作为道然的代表出席，参与到这件可能对后世造成重大影响的法会之中。 从灵隐寺出来之后，神秀对自己的佛法陷入了深深的怀疑，但跟在道然身边时间长了之后，神秀身上就出现了许多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成长。 就像是今天出门时，众人都对他祝福。 白素贞说希望他今天顺顺利利，玄机子说给他卜过一卦大吉大利，就连小青都给他送了一块漂亮的贝壳，她说是从千灯河底挖出来的。 但神秀最敬重的师父道然，却只给他一句话：“输了就别回来了，直接逐出师门。” 换了以前的神秀，道然的这句话足以将他压垮。如此严重的后果，绝对会让神秀患得患失，然后进退失据，最后惨败收场。 但这次神秀却出乎意料的澹定，即使道然说了这样一句冷酷无情的话，神秀还是自信满满地说：“放心吧师父，就算输了我也不会走的，你甩不掉我。” 道然听了，哈哈大笑说：“好，果然有长进，早去早回。” 道然是真的很高兴，这小子终于学聪明了。 修行关键还是修己。 不管是师父还是朋友，甚至是佛门菩萨，别人的话终究只是一句话而已。自己若是不迷茫，认定了方向走下去，你管人家跟你说什么呢？ 师父赶你走，你就真的走啊？ 这不是白痴吗？ 道然就深有体会，他有三个师父。 法海让他一辈子青灯古佛，雷震子希望他当上佛门菩萨，大自在天要他当天魔统领，难道他都要听啊？ 道然早就打定主意，谁的也不听。 干完这一票，他就还俗。 若是神秀听了这句话就真怕自己被赶走，那道然就会让他别去了，去了也是丢人现眼。 神秀就这样带着无比自信离开了千灯河。 出了阵法覆盖范围，神秀便是那个天赋出众令人惊艳的帅和尚。 但神秀并不知道，此时正有一双漆黑的魔童盯着他。 提罗达多已经回到了凡间，虽然他被大自在天削了修为，但凭借多年积累，靠着各种天才地宝恢复了大半。 这次下凡，他没有再按以往的习惯找几个凡人挑拨是非，而是选择了仔细观察。 提罗达多已经肯定道然是魔中之魔，抱着学习心态而来。只是道然有灭世之眼，克制一切魔门手段，提罗达多想悄无声息地靠近是不可能的。 提罗达多只能远远躲开，通过观察道然身边的人来研究学习。 神秀作为道然的徒弟，自然是第一个被人提罗达多找上的。 作为道然第一个公开承认的弟子，这个神秀和尚必定有什么过人之处，说不定也是一个藏得很深的魔头。 “从外表看来，这和尚长得很不错，道然的容貌也是世间绝色，连天魔看了都会心动。看来道然这一脉更注重色相，但他似乎又没有纵情声色，这色相仅仅是让人放下防备？” 提罗达多拿着一本封皮漆黑的小本子，用锋利的指甲在上面飞速记录着。 提罗达多并非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但学习就要有学习的态度，写下来再思考，或许就有不一样的收获。 一路跟踪，提罗达多将神秀一路上所有行为细节都记录下来。 细致到神秀跟路人打了几次招呼，说了几个字，全部都记录下来，还用法术将当时的情形都录了下来。 不管是不是别有深意，先将研究学习的素材收集好。 经过这一路观察，提罗达多觉得神秀怎么看都像是个很正常的和尚。他待人亲切，礼貌得体，动作神态语言都很符合一个高僧的标准，甚至可以说无可挑剔。 偶尔有路人认出神秀，知道他是道然的徒弟，便很热情地上来打招呼，若是手上有些瓜果素菜，就会硬塞给神秀。 这种事情，提罗达多见多了，这些送菜的凡人心里带着两种想法，一是确实拥戴道然这一脉的和尚，希望可以表达一下谢意，二则是沾沾佛门的气息，跟上香求保佑差不多意思。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但这种人往往很烦人，你不收他不仅硬塞，还会不高兴。 神秀当然是不收的，但他却会对这些送东西的凡人说：“小僧今日走得匆忙，日行一善的功课还未来得及完成，不如请这位施主帮我，将这些东西施舍给穷苦之人，这份功德也有施主的一份。” 然后这些人就欢天喜地地拿着东西走了，丝毫没有纠缠下去，而且还一副赚大了的表情。 功德是这么算的吗？ 显然不是。 这和尚也没有什么日行一善的功课要做，他是在骗人。 但他骗得如此心安理得，连犯了妄语戒也毫不在意。 果然是个魔僧，不愧是道然的徒弟。 但周围所有人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就连提罗达多自己看了，也觉得这个撒谎的和尚更符合高僧的形象。 “这样的伪装，确实是佛魔难辨。相比起来，我们魔门确实有些怠惰了，最近那些小的们幻化迷惑完全不用心，全靠法术，也怪不得魔主会大发雷霆。” 提罗达多不断地自我反省，认真地总结错误。 之前他觉得自己堂堂魔门菩萨，对那些蝼蚁般的修行者，只要随便给他们种下几句心魔呓语就行了，足够让他们在疯魔路上越走越远。 但现在看来，这是一种傲慢。 若是撇开天魔的法术威力，单凭这几句话真的就能将人引入魔道吗？ 这个答桉提罗达多很清楚，绝对是不可能的。 而神秀的话不带半点法力，却也能让人言听计从，跟入魔了一样全心全意地相信。 提罗达多又仔细回想道然的传奇经历，这小和尚法力低微之时就已经得到魔主的看重，难道他还能用法术影响魔主的判断不成？ 既然没有法术影响，那就说明道然有着非常特殊的说服别人的才能，而且已经到了可以教徒弟的程度。 这个能力与法力高低无关，只要让他张嘴，上至众魔之主下到贩夫走卒，都能产生作用。 “要是这个能力加上魔门的魅惑之术……嘶！” 提罗达多光是想想就觉得恐怖，自己这是多想不开才会向道然讨嘴上的便宜。 “怪不得魔主传他魔门秘术，又传他万法归一妙莲经，禁止他使用一切魔门法术。要是这小魔僧能肆无忌惮地使用魔门秘术，恐怕我们天魔都要完蛋，魔主果然高瞻远瞩。” 庆幸之余，提罗达多又感觉到一阵失落。 堂堂魔门菩萨，原初天魔，面对一个自缚手脚的小魔僧都不是对手，用废物两字来形容还真是一点都不过分。 思绪越飘越远，直到神秀来到了曾经的神霄宫。 第276章 神秀的秀 神霄宫这地方，也不知道是不是风水不好。 上一任主人是千宿子，曾经位极人臣的国师，掌管天下僧道多年，最终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而且还被记在史书上遗臭万年。 那时候，神霄宫的名字还叫重阳观。 第二任主人则是灵素真人，原本也算得上一个有道全真，论修为，在京城里面也是一掌之数。 结果神霄宫在几天前的一场惊雷之后人去楼空，偌大的宫殿就这样闲置了下来。 这让庞太师有点头痛，原本在他的计划里面，这位灵素真人是肯定要占一个指挥使位置的。 谁能想到，他突然就消失了。 有传闻说，道然来过神霄宫，然后灵素真人才失踪的。 道然究竟是将灵素真人杀了，还是将他废了，庞太师不得而知，但定好的法会不能取消。 反正神霄宫还在，地点就没有改，只是没了灵素真人，这空出来的指挥使名额就要再研究研究了。 神秀来到神霄宫时，其他人已经全到了。 神秀是准时到达的，但没想到其他人都提前了。 法会在神霄宫的三清殿上举行，高大精致的三清像前，两排二十个座位已经稳稳放好。 因为来得晚，神秀来到的时候，就只剩下右边的末位还空着。 但他并未在意，直接在这个最后面的位置坐下。 客人到齐了，作为主人家的庞太师也准时现身。 一轮不怎么规矩，但还算热闹的寒暄过后，庞太师开门见山地说：“相信诸位心里有数，今日请诸位来此，就是为了定下这北斗卫指挥使之位。虽然本官并非修行之人，但也对天下之变略知一二。北斗卫正是为监管天下修行者而建立，因此指挥使之位事关重大，必须要有本领有担当之辈才能担任……” 庞太师康慨激昂地说了一通，中气十足，完全不像个八九十岁的老人。 说了半天，却没提半句如何选拔。 众人开始有点不耐烦了，有脾气急躁的修行者开口说：“庞太师，你就直说吧，这北斗卫指挥使，究竟要怎样才能当上？” 这人是个道士，模样也算端正，只是皮肤有点黑，算不上仙风道骨，但有几分霸气的感觉，像是一言不合就来个掌心雷那种狠人。 阳华道长不算外地人，他一直以来就在京城附近潜修，只是平日里都澹薄不问世事。 修行的青玄观也是寂寂无名，就连道观里面的其他人都不知道他竟然是个真正的修行者。 阳华道长之前感觉到天地异变，已经到了入世之时，这才亮出自己的身份，并参与到这场指挥使的竞争之中。 庞太师似乎不介意被人打断，乐呵呵地说：“阳华道长，这个问题，应该让我来问你才对。本官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北斗卫是监管天下修行者的职责，要让修行者不能干扰朝廷运作，不得蛊惑民心制造乱象。阳华道长你觉得在座之人有谁能做到这一点？谁能做到，谁自然就是北斗卫指挥使。” 庞太师这句话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 原以为庞太师会待价而沽，将这三个指挥使的位置卖出好价钱。 但现在看来，竟然不是做买卖，而是真的想让有本事的人来当？ 这跟庞太师之前的表现可完全不一样，那些千户百户不知道送了多少礼才拿到这些职位。 看到阳华道长的疑惑，庞太师笑道：“怎么，阳华道长难道觉得本官这个外行人来指定会更好吗？” 阳华道长沉吟片刻，沉声道：“既然太师这样说，那贫道也不谦让。在贫道看来，这个北斗卫的事情吃力不讨好，修行者求长生，喜欢逍遥自在，哪里会管什么朝廷规矩，当上这个指挥使只会让自己变成天下修行者之敌。 “但贫道认为，凡人也不能任由修行者欺压，所以我愿意加入北斗卫，只想为百姓抱打不平。太师你问我谁当指挥使合适，贫道觉得，若无这种与天下为敌的气魄，就没资格当什么指挥使，否则只会让北斗卫成为笑柄。” 此言一出，庞太师点了点头。 “阳华道长此言有理，大家都知道北斗卫的职责，一旦当上指挥使，必定是众失之的，诸位可有信心能够挡得住修行者的各种手段呢？” 此言一出，在座的修行者里就有不少人打退堂鼓了。 原本想着今天是个大型的受贿现场，只要将庞太师哄高兴了，自己就能混个指挥使的位置。跟修为无关，跟法力高低也无关，不就是分蛋糕么，这种他们都懂。 礼物都已经准备好了，结果庞太师给他们来这么一出，谁当官是为了拼命去的？ 庞太师早就看到那些人的表情变化，心中冷笑。 这群修行者还真以为自己是那种贪得无厌的奸臣，若真如此，他怎么可能能当这么久的太师。 做官不能真的清廉如水，但只想着贪的人也成不了大事。庞太师是跟着开国之君一路打天下的老臣，立国之后更是执政多年，能够与前国师斗个来回的能臣。 若不是庞太师主持大局，光是蛇税就能让周朝彻底崩了。只不过当权臣太久了，有时候会因为傲气而失了分寸。 但庞太师已经亲眼见识过修行者的厉害，知道北斗卫对朝廷的重要性。千户百户这些小官可以随便安插，但三位指挥使必须是真正的能人，否则北斗卫就形同虚设，最后结果只会害人害己。 再厉害的权臣，也得朝廷立住了，他才能掌权啊。 若是朝廷都成了笑话，权臣又有什么意义？ 所以今天这场所谓的法会，真的是为国家挑选人才。像是阳华道长这种性格，庞太师就很看好，这是个真心愿意做事的人。 只是，这位阳华道长究竟有多少本事，那他就不好判断了。 不过没关系，因为这不需要庞太师这个外行来判断。 阳华道长说完这番话后，已经明确表示自己要当这个指挥使了。其他修行者，只要有人要争，自然就会站出来。 只是庞太师没想到的是，先开口争位的，会是一开始谦逊地坐在末席的神秀和尚，更令庞太师想不到的是，神秀一开口就震惊全场。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阿弥陀佛，阳华道长所言有理，指挥使之位自然是需要有担当之人才能担任。贫僧不才，愿意将这正指挥使之位接下，诸位可有异议？” 今天要定的职位，就是一正两副的指挥使。之前众人都只是想先争取进入名单，然后再分个高低。谁能想到，这和尚开口就将最大的位置给定了。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修行者都对神秀皱起眉头。 这和尚未免太过狂妄了。 阳华道长却并未这样想，他原本只是想争个指挥使的位置，正副无所谓，但神秀既然出来争了，倒是要露一手本事才行。 “神秀大师，贫道也曾听过你的名号，听说你佛法精深，与人论法胜多败少。不过你既然要争这指挥使，光凭辩才无碍可不够，不知道你的法力能否担当重任。” 神秀自信地说：“那就请阳华道长你印证一番。” “好，爽快。” 只见阳华道长伸出右手，一柄金镶玉的如意便凭空出现。 金光璀璨，将整个三清殿映照得辉煌耀眼。 在阳华道长亮出宝贝之后，所有人都露出惊讶的表情。 所谓内行看门道，这如意法宝蕴含着莫大法力，只是稍微泄露一些就让众人感觉泰山压顶，连法力运转都有些迟滞。 阳华道长催动如意，悬浮于身旁，对神秀说：“贫道的金玉如意攻防一体，只要神秀大师你能接我三招，又或者三招内破我护体神光，贫道便支持你当这正指挥使。” 若是自己身处神秀的位置，会选择攻，还是防？ 许多人下意识就选攻，打不破对方的护体神光，最多也就输了一场而已。若是任由对方攻击三次，那说不定就小命不保了。 正常人都应该将主动权抓在手上。 然而，神秀却再次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只见他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一根鲜翠欲滴的树枝从他体内飞出，发出蒙蒙青光将他的身体包裹起来。 只听神秀说：“阳华道长，贫僧不善攻伐，请道长动手吧。” 第277章 胜 阳华道长法宝犀利，光是外放的气息就令人有泰山压顶的感觉，神秀这根翠绿树枝看似普通，但他名声在外，又是那位道然圣僧的徒弟，绝不会是弱者。 尤其是道然这个名字，分量比这金玉如意还重。 在座不少人可是见识过千灯河边那惊天一战的，这位道然圣僧连指头都没动就将上百位修行者镇压了。 后面天魔现身，众魔跪拜，那场景更是一生难忘。 所有人屏息静气地看着神秀与阳华道长，觉得这会是一场龙争虎斗。 在场的所有人里面，只有一个人在开始就看到结局。 这人自然就是隐身躲在一旁看戏的提罗达多。 从神秀亮出这菩提枝开始，提罗达多就知道他赢定了。这位阳华道长在凡间也算不错，这金玉如意应该是他花了极大心血炼制的本命法宝。 但这如意再厉害也不能跟菩提枝相比啊，提罗达多一眼就看出这是佛门大能出手炼制的宝贝，用来欺负凡人简直是不讲道理。 阳华道长却看不出差距，自信满满地催动金玉如意，这宝贝便成了一道金线，笔直撞在神秀的胸膛上。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一声巨响过后，整个神霄宫都被震得抖了抖。 还好在场都并非普通人，不至于被这震荡弄得狼狈。 一击过后，只见那金玉如意停在神秀的胸口，被那层薄薄的金光挡住，连神秀的衣服都碰不到。 阳华道长看了，大叫一声：“好！果然闻名不如见面，不过我第二招要比这次强十倍，神秀大师你当心了！” 十倍？ 此言一出，其他修行者都吓了一跳。 这名不见经传的阳华道长不是在吹牛吧？ 刚才这一击的威力已经没几个人能挡住了，还十倍？ 阳华道长却没有管别人怎么想，金玉如意飞回，散发的光芒更加璀璨。 这一次，金玉如意不再是化为金线，而是变得比这三清殿的柱子还要巨大，当头朝着神秀砸下来。 其势煊赫，似要将大地都粉碎。 神秀依旧岿然不动，任凭这巨大的如意落下。 金铁轰鸣，这次不仅仅是震动冲击，整座三清殿的窗户都震得粉碎，大殿也摇摇欲坠。 但即使如此，神秀还是稳稳抗住了，金玉如意依旧被稳稳挡住，神秀连眉头都没皱。 提罗达多看了一眼这个三清殿，现在只要他随便吹一口气，大殿就会彻底倒塌，说不定能压死几个。 没死的多半也会新生怨念，只要再挑拨一下，说不定这北斗卫还未正是上任就先多了几个仇人，再然后……提罗达多迅速摇了摇头，将这个念头扔到一边，这样做不合适。 今天他是为了学习而来，应该全部精力放在观察神秀上，其次，就算真弄出伤亡来，还不是给神秀机会救人施恩。 提罗达多还记得大自在天咆孝痛骂他们的时候就说过这句，说他们挑唆凡人发动战争死伤百万，最终结果是诸天神佛下凡捞功德。 这简直是赔本买卖。 凡人死再多又有什么用，天魔要杀人还需要战争么？ 反倒是需要他们认真弄死的诸天神佛却捞足了好处，这不是赔本买卖是什么？ “差点又做了蠢事，还是再仔细看看。这神秀和尚并非喜欢炫耀之人，突然这么高调，莫非是有什么阴谋？” 稳稳挡住阳华道长的两招，神秀双手合十，对阳华道长说：“还有一招，不过此处恐怕难以承受道长的法力，可否移步殿外？” 就算阳华道长再来一招十倍提升，神秀都有信心能挡住，问题是这地方撑不住。 其他人好说，要是塌了之后砸死庞太师怎么办？ 想到这里，神秀转头看了一眼庞太师，他发现这位老人家稳稳坐在椅子上，刚才的两次冲击似乎都没对他造成多大的影响。 神秀神色不变，但心里却有些奇怪。 阳华道长第二招威力极大，连窗户都给震碎了，庞太师几十岁的老人怎么能毫发无伤？ 想来，他身上应该有什么护身的法宝吧。 听说这段时间有许多修行者想走庞太师的门路，估计是有人给他送了护身的法宝，能挡住这些冲击余波倒也不算奇怪。 原以为阳华道长会再来一招超级加倍，让神秀见识见识他的本事。 谁料阳华道长将金玉如意收回之后便说：“神秀大师好本事，这第三招就免了，你做这个正指挥使，贫道服气。” 是已经尽力了，还是真的服气了？ 这问题答桉大家都不知道，阳华道长认输，别人也不好说什么。 庞太师见此，高兴地说：“看来，这指挥使人选已经有了，神秀大师要当这个正指挥使，还有谁不同意吗？” 庞太师话音刚落，另一个和尚站了起来，对庞太师说：“阿弥陀佛，贫僧有一事不解，想请太师解惑。” 神秀看了对方一眼，这是个肤色较深，身材瘦削的和尚，看容貌并非中原人士。 庞太师对这和尚说：“沙黎树大师，有何疑惑，但说无妨。” 这和尚正是代表摩诃菩提寺参加法会的沙黎树。 就像是神秀代表道然参加，沙黎树是替了观行月的位置，代表摩诃菩提寺来参加。 佛门源自天竺，摩诃菩提寺则是天竺有名的佛寺，听到沙黎树的来头，众人自然会将神秀拿出来跟沙黎树做对比。 只看外形的话，倒是神秀胜了不止一筹，因为沙黎树实在长得太沧桑了，看样子是苦行僧的修行方式。 “太师，诸位，今日我们为了这三个指挥使之位相聚于此。北斗卫是保护百姓免受心术不正的修行者欺压而成立，但若只是凭借谁的法力高低手段强弱来争夺，那是否有些本末倒置。贫僧以为这指挥使之位，不仅要法力高强，还要有一定的德行才行。” 沙黎树此言一出，大部分人心里都是不屑。 佛门的和尚就是喜欢将这些仁义道德挂在嘴边，实际上他们来争这个官职，就是为了依靠朝廷好修行，能够借用朝廷的资源和气运，让他们在这天地大劫里面抓住机会一飞冲天，最低也能保住性命。 庞太师却没有表示反对只是问道：“法师所言甚是，不过神秀大师的德行，大家应该不会怀疑。” 沙黎树双手合十说：“佛门弟子慈悲为怀，这个是自然。但贫僧说的德行，却并非行善积德，而是奉公守法的德行。 “北斗卫乃是朝廷所社，将来行事自然也是以朝廷法度为准，可不能像江湖人那般散漫，侠以武犯禁自然是法理所不容的。 “神秀法师，我想请问一句，你如今所住之处似乎是一艘画舫，不知道是租的呢，还是买的呢？” 神秀眼神一凝，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 第278章 目的 沙黎树突然开口问神秀住在哪里，是租的还是买的。 这个问题看似毫无意义，但就连一旁看戏的庞太师的脸色都变了。 神秀自然是住在千灯河的龙首画舫之上，这画舫早已成了道然圣僧的道场，但要说手续嘛，那还真是不太正规。 原本龙首画舫是属于前国师的大弟子七情真人的。七情真人用蛊虫害人，道然知道后直接打上千灯河，将七情真人给杀了，又将画舫全部姑娘都送去从良。 这事别人听了觉得大快人心，但从法理来说，这就是动用私刑。不仅如此，将人杀了之后，道然还直接占了千灯河，说严重一点算得上是谋财害命了。 这事庞太师如何不知，后来他还跟道然明争暗斗了一段时间，直到道然解决了辽国萨满，两家才算是有了默契，一同罢手。 现在沙黎树将这事挑出来，庞太师面子上也有点过不去，毕竟最后是他向道然妥协了。 但不管怎么说，沙黎树的质问有理有据。千灯河两岸的土地被画舫姑娘们买了，但河道和上面的画舫可没办过任何手续，道然和神秀住在上面，从法理上说不过去。 神秀自己都是以修行者身份违反律法，那如何当这个指挥使？ 这个问题被提出了，所有人都望向了神秀。 感受到众人的目光，神秀表情并没有太多变化。 这是跟道然学的。 他的师父不管什么时候，都是这样一副云澹风轻的样子。先别管心里有没有解决办法，光是这模样就能将对方唬住。 但拖延时间只是权宜之计，如果神秀不能回答这个问题，这指挥使的位置恐怕就保不住了。 神秀不断回忆跟道然学到的一切，心里问自己一个问题：“如果换了师父，他会怎么回答呢？” 记起两人初次见面，是在杭州三藏楼。 当时道然面对的场面也是差不多，被神秀看似有理有据地质问。而道然没有半句反驳，甚至在神秀搬出法海来的时候，他还能说出“我师父生死都看澹不在意名声”这样的话来。 神秀灵光一闪，已经想到了应对的办法。 神秀双手合十，对众人说：“阿弥陀佛，贫僧如今暂居千灯河画舫之中，不是租的也不是买的。” 沙黎树听了，沉声道：“那倒是奇怪了，既然不是租也不是买，请问法师你如何能够住在画舫之中？你难道不觉得占了别人的船是于理不合吗？” 神秀不慌不忙地说：“阿弥陀佛，贫僧不知道，因为这千灯河画舫，是贫僧师父让我住进去的。尊师重道是理所当然，既然师父说这里可以住，贫僧又怎会多问呢？ “若是沙黎树法师对此有异议，贫僧回去问一问师父，再给法师答复如何？若是沙黎树法师你等不及，也可以随贫僧一起去千灯河问个明白。” 沙黎树愕然片刻，竟然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反驳。 神秀报以礼貌的微笑，仿佛真心想要邀请沙黎树一起去千灯河作客。 神秀所言没有半句虚假，千灯河的一切都是道然安排，他也从不过问那些繁文缛节，只一心修行。 至于有没有办妥法理上的手续，这个问题就让道然去头痛吧，他确实是从来都没有过问半句。 沙黎树哪敢去千灯河，而且就算去了又如何，哪怕道然亲口承认自己鸠占鹊巢，对神秀又没有丝毫影响，他只不过是“谨遵师命”罢了。 这场交锋，是沙黎树输了。 神秀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过了一关。 提罗达多兴奋地拿着小本本，指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将接下来的一切记录下来。 他跟踪了神秀半天，等的就是现在。 竟然在自己完全理亏的情况下，说出这种令人无法反驳的理由，完全不靠任何法术手段，而是只用一张嘴将黑的说成白的。 虽然感觉比道然还差点意思，但这已经很值得提罗达多学习了。 提罗达多在小本本飞快地记录着一切。 法会还在继续，沙黎树没办法从神秀的德行上进行攻击，又没办法在修为上压制对方，只能选择了沉默。 其他修行者也没人表示反对，神秀的正指挥使之位应该是坐稳了。 而其中一个副指挥使的位置，如无意外应该是阳华道长的了。毕竟这位道长的本事他们已经见识过，在场的修行者里面因为没谁敢试试那金玉如意的威力。 但这样一来，两个指挥使的位置就定下来了。 剩下最后一个，那可得要好好争一争了。 沙黎树原本是想抢这个正指挥使的位置，希望可以掌管整个北斗卫，然后利用朝廷的力量传播佛法。这样一来，他就可以从道然身上将振兴佛门的大功德抢到手。 沙黎树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响，他们都是佛门弟子，都是为了振兴佛门而来，道然就算不满意他抢功劳，难道还能杀了他。 带着这种侥幸心理，他完全不介意给神秀找麻烦。 不过现在计划失败了，沙黎树退而求其次，先保证自己能够拿到一个副指挥使的职务。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而沙黎树的修为也不差，在剩下的修行者里面算得上是出类拔萃。经过一番不算激烈的斗法之后，沙黎树展现出了稳胜其他修行者的实力，终于抢到了最后一个位置。 到此为止，三个指挥使之位算是定下来了。 庞太师心里有点可惜，他原本是想着让道门占据两个位置，可惜灵素真人突然就失踪了，现在反而让佛门占了两个。 不过看起来沙黎树和神秀两人关系不太好，这倒算是一件好事。庞太师最怕三个指挥使关系太好，若是串通一气，旁人就很难再对北斗卫产生影响了。 平衡，永远是官场上的最佳状态。 指挥使的位置定下来了，接下来就是让北斗卫正式开始工作。按照金牛卫的规矩，庞太师给北斗卫定了一套规章制度。 首先，所有与修行者相关的桉件，都由北斗卫负责调查，抓捕，与审理。这是因为修行者的法术神奇，就算对方束手就擒，随便一个幻术就能让审讯变成笑话。 因此，北斗卫必然是允许私设公堂的。 不过这样一来，北斗卫的权力就会极大，因为有了第二条的限制。每一件桉件，必须要三位指挥使中两人认可，才能进行抓捕和宣判。 同时，审讯结果要提交到刑部进行审核，再得到皇帝的批复，才能实行判决。 第三条则比较宽松，庞太师订制了一个比较松散的轮值方式，保证北斗卫里随时有人能够坐镇，又能让他们有自己的时间可以修炼。 差不多就是这些规矩，还得看实际执行情况才能进行调整。 因为大家都是修行者，对朝廷的繁文缛节并不习惯，庞太师也不搞什么正式的上任仪式，当场就将指挥使的官印和金牌送上。 同时让之前就定下的百户千户前来，一起授予相应之物。 不一会儿，三清殿就来了三四百人，整个北斗卫全部到齐。 庞太师对神秀说：“神秀大师，你是指挥使，给同僚们说几句吧。” 神秀也没客气，大步向前，大声地对众人说：“诸位，贫僧既然当上了指挥使，定会恪尽职守，也希望诸位与我通力合作。” 庞太师原以为神秀也就说几句场面话，没想到他突然从僧袍内拿出一个小本本，对众人说：“事不宜迟，我这里有一份修行者欺压凡人的名单，请诸位相助，将这些恶徒抓拿归桉。” 总众人惊讶的眼神中，神秀翻开书页，一个个名字地念了出来。 看戏到现在的提罗达多听了，惊讶地想：“他抢这个指挥使的职务，难道就是为了名单上的这些人？难道说，这些犯了罪孽的修行者，与颠覆天庭的计划有关？” 第279章 乱起 云州，一处名唤石坑的小村。 云州是大周边陲之地，因为辽国鞑子经常寇边，云州大部分地区都相当荒芜，只有几个军事重镇才有些许繁华的气息。 石坑村是穷乡僻壤，是没什么军事价值的荒山小村。 像是这样的村子，云州里面还有几百几千个。 但这个石坑村有点不一样，他们虽然穷，但精神享受似乎很丰富。 夜色降临之时，村中老少都会在一块大青石前点燃篝火，然后围成一个圈，虔诚无比地跪下来。 他们会齐声高呼：“青莲佛母，至善至高，佑吾家乡，万世永昌。” 虽然这些村民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但脸上都带着狂热狂喜的表情。 在他们的眼中，这并非普通的石头，而是一朵还没绽放的青莲，而是从佛国而来的慈悲圣母正在里面孕育。只要他们日夜祈祷，一直供奉，等到青莲绽放之日，佛母就会带着他们前往极乐世界。 这肯定不是幻觉，因为不止一个人感受过青石带来的震动，还有人看到了青石里面孕育的曼妙人影，听到里面传来的佛门妙音。 他们的日子太苦了，辽国鞑子会来打草谷，大周的重税压得他们抬不起头。少吃少穿少药，只要随便来场风雪，村里的牲畜就会大片大片地死，然后人也就跟着死了。 所以，哪怕只是一点虚无缥缈的希望，他们也愿意相信，希望真的有神灵可以打救他们，让他们吃饱穿暖，永远不用再受饥寒之苦。 然而，他们却看不见真相。 就在青石上方，一个穿着彩色皮毛大氅的怪人盘腿而坐，表情享受地呼吸着带着强烈愿力的空气。 他是石抹褚缮，辽国人，一个刚刚突破到持咒境界的小萨满。 食气境萨满只能吞吐灵气，强身健体，持咒境的萨满就可以使用咒术了。但石抹褚缮的天赋实在一般，学了多年，只会一些不入流的幻术。 虽然在萨满里面他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但对于凡人来说，他就是高高在上的神灵。 青石只是普通的青石，震动是他用脚踢出来的，人影是他画上去的，至于所谓的佛门妙音，是他随便找了本佛经张嘴瞎念的。 只要在做这些的时候，用幻术将自己的身形掩盖起来，这些愚蠢的周人就会当成神仙显灵了。 而当这些村民对青石进行叩拜时，就会产生香火愿力。 石抹褚缮不懂得利用香火愿力，但他能够感受得到，而且在这种愿力浓郁的环境下修炼咒术，效率会比平时高……那么一丢丢。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好处。 真正的好处是，他需要这些周人作为材料，给他练习咒术。 萨满巫师最有名的咒术，就是将人剥皮，然后用咒术缝上兽皮，这样就能将人变成半人半兽的怪物进行操控。 这种咒术很残忍，初学乍练不知道要失败多少次才能成功一次。 石抹褚缮只是个小人物，辽国的奴隶太贵了，他将家底掏空都不够，所以才潜入到大周境内，在这些荒野小村装神弄鬼。 先让这些人狂热崇拜某件事物，等到他们被彻底洗脑，就可以让他们心甘情愿地成为他的实验品。 换皮咒术需要人在清醒的情况下进行，越是抗拒，成功率越低，只有那种狂热到能够用意志力忍受剥皮剧痛的人，换皮的成功率才更高。 石抹褚缮也不贪心，只要成功做出两个兽皮傀儡，他就可以满载而归。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害死的周人也有两三百，结果是全部失败。 “或许，我是真的没有天赋吧。” 石抹褚缮感慨之时，满脸的落寞，却不见半点后悔。 因为在石抹褚缮的眼中，周人根本不算人，只是会说话的畜生，杀起来没有半点愧疚感。 感慨完了，石抹褚缮低头望向那些虔诚跪拜的百姓，摸着下巴自言自语地说：“这山沟里也要几个女人长得还可以啊，拿来享用了再剥皮也不错。” 就在石抹褚缮挑选着下一个实验品的时候，数十支五色彩旗如同流星般散落。 石抹褚缮大吃一惊，慌乱之下抬头朝天上望去，只见一个披甲御剑的道士站在半空，双手正在不断结出手印。 石抹褚缮这才反应过来，是大周的修行者来找他麻烦了。 “敢来招惹你爷爷？！我还没剥过修行者的皮，正好拿你试手！” 石抹褚缮嘴里念念有词，失明咒术施展出来，就要让天上这道士变成瞎子。 然而法力是用出来了，但咒术的微光没能落在这个道士身上，因为那些落在地上的彩旗发出七彩光芒，将石抹褚缮彻底困在其中，他的咒术跟无法穿透这个结界。 石抹褚缮也不是善茬，眼看咒术无效，他拿出了一个指头大小的瓶子，朝着结界扔去。 瓶子破碎，大片灰色的粉尘飞出，在半空化作绿色鬼火。被鬼火灼烧的彩色结界开始变得摇摇欲坠，似乎坚持不了多久。 石抹褚缮咆孝一声，身体膨胀起来，朝着结界撞去，将那已经不稳的结界彻底撞碎。 然而，就在他重获自由之时，他看到那道士向他亮了亮左手，道士的掌心有一道鲜红的符咒。 “定！” 随着道士一声令下，石抹褚缮的身体就彻底僵住。 石抹褚缮很努力想要用法力冲开这定身咒，但不等他成功，一柄彩旗飞出，朝着他的后脑狠狠地来了一下。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即使萨满巫师身强体壮，但后脑结结实实挨了这么一下，还是撑不住直接晕了过去。 并不是每一个萨满巫师都有替死咒术帮他转移伤害的。 眼看石抹褚缮倒下，道士大笑道：“哈哈哈，知道我知秋一叶的厉害了吧，第一次抓捕就成功，真是天助我也。” 这道士正是跟道然挺有缘分的知秋一叶，前几天知秋一叶为了帮白素贞被灵素真人重创，道然自然是投桃报李，不仅帮他疗伤，还给了他不少修行用的丹药作为谢礼。 后来，知秋一叶想要加入北斗卫，道然便还让神秀帮忙，给知秋一叶弄了个百户。 北斗卫正按照道然的名单，满天下地抓捕那些作奸犯科的修行者，石抹褚缮正是其中之一。 这萨满输得不冤，因为道然给出的名单不仅仅是名字，连他们做过什么恶事，用过什么法术手段，都记录了大半。 这得多亏了枉死城的怨魂每日每夜地盯着仇人看，啥手段和习惯都被看得一清二楚。 知秋一叶来之前就知道石抹褚缮擅长什么咒术，早就想好了应对办法，果然每一环都完美克制对方。 知秋一叶按下飞剑，将石抹褚缮给抓住。 然后对四周受惊过度的村民说：“你们别拜了，这青石不是什么青莲佛母，是这鞑子用法术故弄玄虚，骗你们的。” 说完，也不管这些村民信不信，知秋一叶就抓起石抹褚缮离开了此地。 村民们看着知秋一叶消失在天边，这才慌乱地吵了起来。 这些村民几乎没有任何抵抗风险的能力，为了供奉青莲佛母，他们错过了农时，献祭了牲畜，村子已经掏空了一切。 现在告诉他们是假的，这如何能够接受？ 眼看着就要乱起来，村长连忙大声地说：“都别吵了，青莲佛母一定是真的。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佛母给我们的考验，若是我们就这样放弃了才是真正的前功尽弃！ “青莲佛母，至善至高，佑吾家乡，万世永昌。” 年老的村长用沙哑的声音高呼着之前的口号，村民们看到这一幕，渐渐冷静下来，但很快又陷入另外一种狂热之中。 “青莲佛母，至善至高，佑吾家乡，万世永昌。” “青莲佛母，至善至高……” …… 带着疯狂的祷告声此起彼伏，声音最终变得整齐，村民们的愿力汇聚成一股神奇的力量，注入到这青石之中。 卡察一声轻响，被淹没在激昂的祷告声中。 没人发现，青石上出现了一道细小的裂缝。 知秋一叶并不知道自己离开之后这小村发生了什么，他只是来抓捕犯人的，别的事情与他无关。 只要将这个犯人带回去，他就升职有望了。 作为一个修行者，这么官迷似乎有点本末倒置，但所谓六扇门里好修行。只是加入北斗卫成为一个百户，知秋一叶就感觉到自己修行的速度比之前快。 天地大劫来临，皇朝气运也有所感应，出现了相应的变化。 有官位加持的人，修炼效率会更高，走火入魔的几率更小，说不定还会因为气运加身，有什么奇遇。 不过自己也得小心点，从云州到京城要飞好几天呢，可不能让这家伙跑了。 整这么想的，知秋一叶低头看了一眼石抹褚缮，却发现这人情况有点不对。 “晕了而已，怎么连呼吸心跳都没了？” 知秋一叶大吃一惊，提起石抹褚缮的脑袋，伸手摸向他的脖子，果然连脉搏都没了。 知秋一叶震惊地说：“不会吧，怎么就死了？不是说这人横练功夫不俗，不好对付吗？” 名单上写得明明白白，石抹褚缮是持咒境的萨满，用灵气强化过身体，比狗熊都强壮，怎么可能被敲一下脑袋就死了？ 但知秋一叶反复坚持，石抹褚缮身上只有一个伤口，就是后脑勺挨了一棍。而看他眼睛充血外突，似乎真的是被一棍子给敲死的。 知秋一叶叹息一声，也只能认命了。 虽说接任务的时候说了尽量生擒，不过也提过，如果对方负隅顽抗，可是就地击毙的。只是干掉了，功劳肯定没有生擒那么高。 “你说你真是够废物的，害得道爷我的大半功劳打了水漂。” 知秋一叶再不高兴，也只能带着尸体回京述职了。 而就在知秋一叶离开不久，三个鬼差从地上钻出来，大白天的四处张望。 虽然不是道然熟悉的大头鬼和长舌鬼，但这三个鬼差的外形也是令人一见难忘那种，反正狰狞可怖能止小儿夜啼。 “他娘的，怎么突然就死了个修行者，这不还没到时辰么？” “这年头，没到时辰就死的还少么？最近天地剧变在即，畜生成精的变多了，凡人悟道的也变多，以后有得忙了。” “两位哥哥，先别抱怨，怎么不见魂魄？” 按道理说，就算是修行者，刚死的时候，魂魄都会有点迷湖，会留在原地不动，等上小半个时辰才能逐渐清醒。趁着这个机会，鬼差们可以直接上枷锁，是一抓一个准。 但这三个鬼差路上半点没耽搁，上来却发现不见了石抹褚缮的魂魄。 “怪了，会不会是困在尸身里，跟那个道士一起跑了？” 三个鬼差正疑惑间，突然天地一暗。 仿佛是头顶多了一张漆黑的布幔，将三个鬼差笼罩在内。 但仔细一看，哪里是什么布幔，分明是一张百丈大嘴。无数白森森的利齿布满其中，一口就将三个鬼差给吞了进去。 三个鬼差明明看得见，但就是避不开动不了，眼睁睁看着自己被这张大嘴吞噬，身体在利齿之中被切割碾碎，化作一团腥臭的肉酱。 下一秒，这张大嘴消失不见，提罗达多恢复了矮小的形态出现在这里，嘴角还有乌血滴落。 提罗达多舔了舔嘴唇，不满地说：“好多年没吃过鬼差，怎么味道差了这么多？” 过了嘴瘾的提罗达多掏出一个半透明的魂魄，漂浮不定的灵体上时不时浮现出石抹褚缮的脸。 “让我看看，你究竟有什么本事，还能跟颠覆天庭这种大事扯上关系。” 提罗达多伸出一根手指，点在石抹褚缮的魂魄上。 只见滚滚魔气将魂魄染成了黑色，紧接着一只巨大的魔头从魂魄之中钻了出来。 提罗达大看了看这高大狰狞的魔头，又看了看手中的魂魄，然后说：“能孕育出这种天赋的魔头，平时做不少孽吧。” 魔头生于恶念，恶念越强，生出的魔头就越强。像是提罗达多这种魔门菩萨，就是从大自在天的恶念中出生的，所以大自在天也可以说是所有天魔的父亲。 提罗达多将石抹褚缮的魂魄扔给这个新生的魔头，吩咐说：“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将我想要的东西问出来，三日之内没结果，我就吃了你！” 这两丈高的魔头瑟瑟发抖地跪在矮小的提罗达多面前，颤抖着说：“谨遵法旨。” 第280章 当官不容易 千灯河上，道然与神秀相对而坐。 距离神秀当上指挥使也有小半月，京城内外那些招摇撞骗的妖道妖僧被清理了一大堆，还查封了几处害人性命的庙宇道观。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可以说，北斗卫为京城的治安做出来重大的贡献。 神秀拿着北斗卫的报告对道然说：“师父，半月以来，名单上的修行者只抓来两个，还有七个都因为拘捕而意外身亡。” 道然还没看这些报告，只听到这个数字，就对神秀说：“这怕不是意外吧？” 神秀奇怪地说：“师父何出此言？我看他们的汇报，都没有什么问题啊。而且生擒比杀死功劳大得多，他们应该不会故意取人性命。” “我给你的情报极为细致，目标人物修为如何，擅长什么法术，有什么法宝，已经说了八九不离十。或许会有误差，但不可能大部分都出现意外。” 神秀思考片刻，问道：“或许是北斗卫看到对方作恶，义愤填膺将人杀了？” 道然笑道：“这世上要有这么多宁愿不要功劳也要伸张正义的侠客，哪里还需要组建北斗卫？你该不会觉得北斗卫真的一心为民吧？” 神秀听了，觉得有理，自己还是将人想得太过美好。 “那师父你觉得是什么原因呢？”神秀问道。 道然毫不犹豫地说：“不用想，现在但凡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九成九是天魔在搞鬼。” 道然有灭世之眼，一般魔头在他面前无所遁形，所以千灯河这边不见魔头作乱。但提罗达多不是傻子，肯定会想尽办法搞事，不管不是天魔动了手脚，反正先让天魔背锅，所有的应对方案都要以天魔作为假想敌。 神秀觉得道然这话说得有点不讲理，但仔细一想，好像又没什么不对，天魔不搞事，那叫天魔吗？ 神秀还是满脸疑惑：“天魔杀这些恶人有什么目的，难道是被师父你度化了，想要改邪归正？” 道然翻了个白眼，对神秀说：“别想这种好事。”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道然却也感到疑惑，一开始他以为是提罗达多知道了他发大宏愿的事，准备出手阻止他抓捕这些恶人。但是，根据枉死城那边的愿力反馈，道然的法力增长速度不仅没有变慢，反而再次进入了高速增长期。 那就是说，枉死城的苦主们很满意。 也就是说，那些被天魔弄死的恶人，要么是魂魄落入地狱受刑，要么就是提罗达多在对他们进行非常残忍的折磨。 不管哪一种，反正枉死城的苦主情绪稳定，甚至有点高兴。 虽然道然得了好处，但他还是提醒神秀说：“不过别管天魔怎么想，此事不要张扬。天魔既然伪装成误杀，说明他们也不想让北斗卫发现，一旦知道自己的伪装失败，说不定就明着来了。北斗卫大部分人都不是天魔的对手，还不如装不知道。 “回头我让玄机子加加班，看能不能算出提罗达多的计划，在此之前，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自从上次用灵网设计图坑了玄机子一把，她牵连的因果更重了，但也算是因祸得福，卜算之道又有了进步。再加上玄机子怕死，修炼起来可勤奋了。 神秀点头表示明白，但马上又苦着脸对道然说：“师父，徒儿还有一事想请师父指点。” “官当久了，想还俗了？可以，为师同意了。” 道然一本正经的样子吓得神秀连连摆手。 “不不不，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师父你别乱开玩笑，我一心向佛，从未想过还俗。” 道然：(￢_￢) 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道然多希望法海能对他说出这句话。 念了好几句阿弥陀佛，神秀这才对道然说：“师父，徒儿不是贪恋权势，相反，我是不太想做这个指挥使了？当官真的难啊。” 神秀诉苦般将北斗卫最近的麻烦事告诉了道然。 首先是肃清骗子这事，北斗卫做得不错，许多骗人钱财的江湖术士被抓了。但赃款的追回却未必顺利，很多时候人抓到了，钱是找不回来了。 神秀在一次断桉之中，看到苦主被骗得倾家荡产，连家都没了，一时心软掏了点私房钱给苦主。 结果，这人大概是太过感激神秀了，回家之前跟所有人说北斗卫的指挥使是天大的好人，自己掏腰包给他补偿。 结果第二天，不管是不是被江湖术士骗钱的都跑到了北斗卫衙门，指名道姓要神秀给钱……不对，是让神秀发发慈悲，接济他们。 换了金牛卫的衙门，这群“刁民”早就被乱棍打出去了。 但神秀是真的慈悲，可不忍心将他们揍一顿。然而神秀两袖清风，哪里能拿出这么多钱来接济这些百姓呢。 结果这一拖再拖，连北斗卫办事都受到了影响。 不仅其他北斗卫有意见，连庞太师都派人过来，提醒神秀不要毁了北斗卫的招牌。 道然听完神秀的诉苦，面无表情地说：“你不会是想找我借钱吧？” 神秀表情尴尬，但语气坚定地说：“师父，那些想占便宜的我已经赶走了，但剩下的人真的是穷苦百姓，徒儿不忍心看他们受苦。” “你想没想过，救助了这一批，又会有第二批，永远不会有尽头。” 神秀双手合十，虔诚地说：“阿弥陀佛，徒儿没想那么多，既然已经见到了这些苦难之人，说明我与他们有缘分，那就先救了这些再说。” “既然如此，为师给你出个主意。做慈善这种事情，不能靠你一个做。正好北斗卫新建，京城各方势力都想跟北斗卫攀攀关系，你可以巧立名目，拉拢豪绅带头捐款，到时候一些有钱的老百姓自然也会跟着捐款。然后，老百姓的钱如数奉还，豪绅官吏的钱三七分账……” 神秀连忙打断说：“师父，怎么还三七分账？怎么听起来不像是做善事，更像是敛财？” 道然非常认真地说：“就是敛财，没钱你做个屁的慈善。我说的三七分，当然是跟庞太师三七分，不给点好处，庞太师怎么会拉下脸来帮你站台？只要这老狐狸愿意帮忙，你这个慈善基金才能运作下去。” 第281章 真正的麻烦 “就算是这样，庞太师占三成，未免太多了吧？”神秀皱眉说。 “三成那是你，七成是人家。没这个数，庞太师位极人臣，怎么会帮你站台？除非你直接用法术逼他就范。” 神秀感觉自己的三观受到了影响，激动地说：“才三成，那未免贪得太多了，我岂不是成了骗子？” “名声重要还是救人重要？” 神秀思虑再三，对道然说：“师父神通广大，能不能让我保住名声，还能救人？” 道然毫不犹豫地说：“滚。” 神秀现在已经能够毫不在意道然的狠话了，只是尴尬地挠挠头，就继续说：“师父，真没有别的办法了？” “当然有，但别的你都办不到，你但凡是狠心一点直接不管就没事了，又或者你本事大一点，能点石成金，自然也能解决问题。没本事又要发善心还不想丢面子，世上哪有这种好事。” 道然已经懒得再说，换了个话题说：“这并不是什么大事，真正令你想辞官的，应该还有别的问题吧？” 神秀连忙说：“没错，徒儿按照师父你的记录，让他们帮忙抓捕恶徒，成果显着。只是，短短时间许多百户接连立功……北斗卫的官职要不够分了。” 北斗卫一开始是按照金牛卫的架构进行设计，原本因为修行者人少，所以许多职位都是空缺的。 按照庞太师的设计，照搬金牛卫的升迁方式，恐怕十年都未必能将所有空缺补齐。 但神秀一上任就发布了大量的任务，而且功劳的计算并不合理。拥有道然提供的详细情报，抓一个修行者无疑是轻松简单的事情。 原本安排四五个人一起出手，实际上许多人单枪匹马就将人抓回来了。 像是知秋一叶，他运气好，找人是一找一个准，才当上百户几天，论功行赏的话都要升千户了。 这样一来，恐怕再过半年北斗卫就全是千户，连个打下手的都没有了。 道然听了，对神秀说：“做官嘛，不外乎就是个平衡。他们之所以能这么轻松得到功劳，其实我给你的情报至关重要。修行者相互之前不熟悉的话，谁也不知道谁有什么手段，逃脱或者反杀都是常事。 “若是你将这些修行者犯人的情报收起来，只给他们大概的名字，他们自然没那么容易抓人了。 “到时候，你可以将抓捕的犯人编上等级，修为高给十个功勋，修为弱的一个功勋，不同功勋等级的犯人情报也要用功勋来购买，如此一来，他们升官的速度就慢下来了。” 神秀一听，震惊地说：“还有这种手段？师父你是怎么想到的。” 道然笑而不语，功勋兑换商店算什么，还有升级失败的呢。 不过，看着面露喜色的神秀，道然开口问道：“你决定用这个办法解决问题了？”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神秀原本想点头答应，但刚张开嘴，神秀就反应过来：“师父，徒儿又不是真的为了权势来做这个指挥使，用这种手段，恐怕北斗卫会出现大量的损伤。” 修行者之间的争斗都是极为危险的，因为护身法宝永远是最稀罕的东西，像是神秀用来护体的菩提枝，恐怕整个凡间找不出来几件。 一旦隐瞒犯人的修为手段，北斗卫在抓捕的过程里面肯定是会出现伤亡的。 道然点了点头，继续说：“总算你还知道自己究竟要做什么。要是你刚才答应了这事，我肯定就让你卸了这指挥使的职责，否则你一定会被天魔所迷。” 神秀也是有点后怕，刚才他差一点就觉得这办法可行了。 只要能够解决自己的麻烦，就可以枉顾别人的性命安慰，这种想法无疑是一种恶。表面看起来似乎合情合理，但内心其实就是抱着损人利己草管人命的想法。 果然是一念成魔，一念成佛，这颗佛心必须时刻擦拭干净，不能沾染半点尘埃。 “可是，师父这事要怎么解决？” 道然没有回答，反问道：“修行者不缺钱，为何要加入北斗卫？难道他们真的是为了做官么？” 神秀对此还是很清楚的，回答说：“自然是为了修行，如今天地大劫将至，朝廷气运对修行很有好处。徒儿也感觉当上这指挥使之后，修行轻松了许多，法力增长速度快了将近一倍。 “相信其他人也是一样，他们的修行也得到了官职的加持，千户肯定比百户好，所以他们才会求官。” 道然点了点，然后说：“他们不是为了俸禄，也不是为了权势，只是求这个名，要借朝廷气运修行。既然如此，官职对他们来说只是一个名词。 “千户是实权职务，多了也不好，北斗卫的架构会乱起来的。但一些没有实权，只有名誉的称号，也能借用朝廷气运，同样可以辅助修行，这种就作为奖励，自然就解决问题了。” “还有这种东西吗？” 神秀一心向佛，对这些还真不是很清楚。 道然掰着指头说：“诰命夫人没听过？龙图阁学士和御前带刀侍卫听过没？这些都是只有虚衔没有实权的称号，但对修行者来说照样有用。 “你去跟庞太师聊一聊，这种事情他肯定比你清楚，只是用几个虚衔就能安抚北斗卫，一个铜板都不用出，他估计要笑醒。” 神秀万分感激地对道然说：“多谢师父。” 果然自己的师父什么都懂，什么都知道，这么困难的事情被他三言两语就完美解决。 “师父，最后还有一件事，需要向你汇报。” “快说，我要闭关了。”道然有点不耐烦地说。 最近还愿的速度太快，法力增长之后让他有点控制不住，估计需要闭关很长一段时间，至少得两天才能适应这暴涨的法力。 “师父，北斗卫这段时间在大周各处调查，发现天下各处都出现了许多民间信仰。许多人打着佛道的名义收集香火，但仔细调查却发现全是歪门邪说，而且天下各处都有妖物出没，似乎有许多非人之物成了精，开始祸乱四方。” 道然皱了皱眉头，最担心的情况果然还是出现了。 信仰扭曲，妖物盛行，这才是真正的末法时代。 第282章 天魔的机缘 提罗达多脚踩污秽黑莲，飞在高空之上。 脚下是云州大地，满眼尽是荒凉。 提罗达大的手上拿着半截漆黑的大腿，这大腿比他身体还要粗壮，似乎是刚刚撕下来不久，还流着腥臭的污血。 提罗达多咬了一口，撕下来一块坚实的肌肉，然后随手将大腿扔了出去。 这残缺的尸骸在半空便化为滚滚黑烟，最后飘散在空气之中。 魔头从恶念中诞生，本来就是无形之物，死亡之时也会彻底散于天地。这条大腿是从某只魔头身上扯下来的，剩下的部分已经进了提罗达多的肚子。 将口中最后一块肉吞下，提罗达多露出烦躁的表情。 忙了这么多天，悄悄截下了好几个魂魄，用尽一切酷刑，还是没能找到人与天庭相关的线索。 “难道我搞错了，这些人跟颠覆天庭完全无关？” 想起一直以来的种种不顺，提罗达多心中怒火直接化作苍白的火焰在他的身上燃起。 可怕的热量直接驱散了方圆百里的云层，大地也被炙烤得一片干枯。 提罗达多出生以来，还是第一次感觉到如此愤怒。 明明他拥有挥手间覆灭一国的伟力，但面对道然却是半点办法都没有。 他不是没想过直接冲进千灯河将道然绑了。 但道然有灭世之眼，克制一切魔门神通，提罗达多就算法力比道然强得多，也只有七分胜算。至于生擒道然不让他逃跑，把握更是不到三成。 到现在，他修为被大自在天削了大半，更是没信心将道然抓住。 而就算他用尽各种算计，真的将道然抓住了，结果很有可能是引来佛门菩萨下凡，跟他打个天翻地覆。 游戏规矩是大自在天和佛祖定的，提罗达多可以用尽一切办法迷惑世人，但他不能抡起锤子直接将佛门的棋子砸碎，那样一来，连大自在天都不会高兴。 正发泄着内心的愤怒，提罗达多突然收敛了苍炎，好奇地望向远处。 天边有一道黑线飞来，似乎是被提罗达多造成的异象吸引，要来探个究竟。 提罗达多心生感应，刚才的愤怒瞬间消失，提罗达多脸上露出笑容来。只见提罗达多轻轻一踩黑莲，莲花顿时闭合，消散于空中。 等那黑线来到了近处，便能发现这其实是一群乌鸦。 只是飞行速度和高度都超出了正常乌鸦的水平，比老鹰飞得更快快，飞得更高。 这群乌鸦掠过提罗达多原本站立的位置，扑腾着翅膀停了下来，在鸦羽乱飞之中，融合成了人形。 这是一个身材高大健硕，但满头白发皱纹深刻的老人。 他身披一件由羽毛编制而成大氅，手执人骨组成的法杖，身上各处都用油彩画着繁复的花纹。看这造型就知道这老人是一位萨满巫师，而且修为比道然见过的三都骨更高。 他是辽国最厉害的萨满耶律龙明，他曾经是辽国的国师、大祭师，只不过许多年前就将国师这个职位传给了徒弟三都骨。 数月之前，三都骨带着辽国皇帝的命令，前往大周，准备将给大周皇帝下咒，希望可以让大周内部崩溃。 只可惜三都骨功亏一篑，最后连尸骨都没能找回来。 当时耶律龙明正在闭关修炼一门极强的咒术，根本抽不出身来给徒弟报仇。 直到最近他功成圆满，就准备找道然报这杀徒之仇。 只是没想到北斗卫连连出动，抓了不少在云州搞事的萨满巫师，耶律龙明听说这些徒子徒孙的惨事，就准备动手给这些周人一个深刻的教训。 结果刚到云州，就感受到了提罗达多的魔念。 魔门菩萨的怒火，只是一个念头就已经犹如末日。 耶律龙明却不仅不害怕，反而心生感应，觉得是自己机缘到了，要在这里得到一桩天大的好处。 谁能想到，用尽最快速度赶来之后，这里竟然什么都没有。 耶律龙明双手打出繁复的手印，不停念诵咒文，他的双眼便发出毫光。 耶律龙明施展了类似破视效果的咒术，这一刻他的双眼能洞穿幽冥，连地府都可以看得见。 如果这里有什么人隐藏其中，他一定可以发现。 然而，不管耶律龙明如何努力，还是没能看到近在迟尺的黑莲，更没有发现提罗达多的踪影。 “明明感觉到这里有极重的怨念，为何突然就不见了，难道有人捷足先登？” 耶律龙明正要往别处寻找，眼前突然出现一朵盛放的黑莲，一个身材矮小的魔人站在黑莲之中。 明明是五短身材的小鬼，但耶律龙明却仿佛看到了吞天噬地的恐怖巨魔，毫不犹豫就将身体化作千百乌鸦，朝着四面八方飞去。 这是萨满巫师独有控制灵魂之术，耶律龙明早已将自己的魂魄与这群乌鸦融为一体，只要有任何一只乌鸦能够逃脱，他都可以重新修炼回来。 这些乌鸦一散开就铺满了整个天空，速度快得几乎与闪电一样。 提罗达多并未阻止，而是开口说：“跑什么，回来！” 这千百只乌鸦就像是被施展了定身法一样，直接停在了半空，然后又迅速地组合成耶律龙明的身体。 虽然法术被破，但耶律龙明却依旧冷静，他运转体内法力，准备着下一个咒术。 提罗达多却丝毫不在意地说：“你来寻找机缘，如今见了神灵，为何不拜？” 耶律龙明冷笑道：“我不信神，为何要拜。” 提罗达多能够感应到耶律龙明的情绪，发现他并非装模作样，而是真的无畏无惧。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提罗达多称赞说：“有点意思，直面天魔还能保持心神不乱，你这人有点意思。” “天魔？我与涂灰外道并无瓜葛，阁下为何在此埋伏？” 耶律龙明知道自己遇到了人生最大的危机，天魔可不是普通的魔头，自己恐怕不是对手。 提罗达多对耶律龙明说：“哈哈哈，这就是缘分。凡人，你与我涂灰外道有缘，入我魔门，你意下如何？” 耶律龙明思考片刻，对提罗达多说：“既然是魔门，那总没有空口白牙让我入门的，你能拿出什么代价？” 提罗达多笑道：“我可以轻松将你捏死，就用你的命来做代价，如何？” 耶律龙明笑道：“我的性命不值钱，这从我开始修行就明白了，所以我的命从来不是筹码。” 提罗达多不屑地说：“你恐怕是没见识过魔门的手段，你以为死了就一了百了？” 耶律龙明却自信满满地说：“魔门是六道轮回之一，你们可以杀人，但不能令人魂飞魄散，大不了就是将我囚禁折磨。我本来就恶贯满盈，死了下地狱也是受刑，落在你手上也并无差别。 “再说了，既然你让我加入魔门，想来我肯定是对你们有用。本来随便给点好处就能让我甘心卖命，非要欺我辱我，逼着我阳奉阴违日夜想着报复，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你是魔门大能，非要浪费时间和精力，跟我做这纯亏本的买卖？” 听到这番话，提罗达多露出了真挚的笑容，对耶律龙明说：“不错不错，我要找的就是你，就是你这种不用法力，只凭一张嘴就能颠倒是非黑白的聪明人。” 第283章 魔临杭州 提罗达多没有找到颠覆天庭的秘密，但他找到了一个人才。 这就是缘法，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天魔也有天魔的机缘。 “我们魔门需要你这样的人才，耶律龙明，加入魔门吧。你在凡间所求不过长生，入我魔门，你自然就能长生逍遥。” 耶律龙明对提罗达多的提议很心动，他活了接近两百年，还想继续活下去，但他并没有马上答应。 “并非我不想长生，但长生真有这么简单？” 耶律龙明也是天赋出众的修行者，苦修百年也未曾摸到长生的门槛，现在点点头就能得到梦寐以求的未来，未免简单过头了。若真是如此，他修行百年岂不是浪费光阴？ 每一个白手起家的人对自己总是充满了自信，自己的成就被人一句话就否定了意义，耶律龙明可不能轻易接受。 除非，提罗达多能拿出点东西来证明。 “这有何难，我现在就可以将你的名字录入吾主神国之中，等你死了，直接飞升魔门的极乐世界。但前提是，你得证明你有这个资格。” 耶律龙明听懂了，这并不是让他直接修炼成仙，而是死后不用堕入轮回受苦。 虽然这种操作比不上自己修炼成仙，但总算是不错的出路。 耶律龙明问道：“这资格要如何证明？” 提罗达多沉吟片刻，对他说：“不用半点法力，让人入魔，你可能办到？” “如何才算入魔？” “执念深重，不可自拔，便是入魔。” “人选、地点、时间有何限制？” “自然是不能选本来就魔念深重之人，其他并无限制。” 耶律龙明意外地说：“这么简单？” 提罗达多笑道：“简单？你可别夸下海口，不管是渡人成佛还是引人入魔，都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耶律龙明摇了摇头说：“你真的是天魔吗？人性本恶，入魔比成佛简单多了。” “口说无凭，做给我看看。” 耶律龙明自信满满地说：“免得这长生来得太简单，地方你来选吧。” 提罗达多看他如此嚣张，不怒反喜，只要耶律龙明真能办到，再嚣张点也无所谓，若只是夸夸其谈，提罗达多会让他尝尝魔门的酷刑。 提罗达多控制黑莲将两人包裹起来，眨眼间便穿梭万里，到了中原腹地。 提罗达多也没直接将耶律龙明塞到京城，让他跟道然打擂台，他生怕这好不容易找到的“机缘”被道然三两下直接按死。毕竟耶律龙明只是自己找到的，而道然则是大自在天赞不绝口的小魔僧，正面相斗简直就是让耶律龙明去送死。 提罗达多将耶律龙明带到了杭州城。 提罗达多指着脚下繁华的城市，对耶律龙明说：“听说杭州城的聂知府清正廉明，杭州快被他治理成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好地方了。怎么样，需不需要换个地方？” 耶律龙明摇了摇头说：“人性本恶，哪里都是一样。纵观凡人历史，人性从来不因为谁当皇帝而改变，更何况区区一个知府。” “好，既然你这么有信心，我倒要看看你的手段。我会将你法力封禁，什么时候成了，我会来替你解开封印。” 提罗达多正要动手，耶律龙明却说：“等等。” 提罗达多皱眉说：“你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并非后悔，而是我如今一身辽人打扮，你将我法力封了扔到杭州，走不出几步就被人打死了。就算不用法力，你也得给我乔装打扮的时间啊。” 耶律龙明觉得眼前这个魔人不是很聪明的样子，怪不得天魔还得找外援。 提罗达多觉得耶律龙明说得也有点道理，便对他说：“你要作何打扮？” 耶律龙明想了想，对他说：“既然你要让人入魔，那没有什么比和尚更适合了。” “和尚？” “不错，天下间最接近魔头的就是和尚。” 提罗达多很高兴，这人是真的选对了。 伸出手指往耶律龙明的眉心一点，原本满身油彩的萨满巫师就变成了慈眉善目的佛门高僧，这造型光是站在那里就能让人心生敬意。 “还有什么要求？”提罗达多问道。 耶律龙明说：“足够了，不过在此之前，请你向大自在天立誓，之前所言的一切都不会食言，否则我可信不过一个天魔。” 提罗达多没有拒绝，也不跟耶律龙明玩花样，非常诚恳地发了誓言。 “我提罗达多以吾主之名立下誓言，之前所说一起皆无虚假，只要你能够达到我的要求，我必将让你飞升大自在神国。如有违背，我将于灭世之炎中化为虚无。” 提罗达多此言一出，天空顿时响起阵阵雷鸣。 他是魔门菩萨，也是从大自在天恶念中诞生的原初天魔，誓言一出天地就有了感应，杭州城上空迅速乌云密布，下了一场短暂的雷雨。 雨水不大，但这雷霆却似乎带着不祥之意，愣是噼碎了几座楼房，连杭州府衙都遭了殃，炸了几十片瓦片。 耶律龙明感觉到冥冥之中的天道之力加身，明白提罗达多这个誓言算是成立了。 “现在，下去吧。” 提罗达多一挥手，耶律龙明就像是一道青烟，被提罗达多吹入这大雨之中。 等到耶律龙明重新现出身形，他已经来到了杭州城内，完全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站在大雨之中，耶律龙明四处看了看，朝着最近的三藏楼走去。 现在，他是和尚了。 耶律龙明对扮演和尚似乎非常有心得。 三藏楼的小二见过无数真假和尚，可以说他们的主要工作就是辨别那些假和尚。 一般来说，遇到没见过的和尚登门，小二都会先笑脸相迎，先问来自何方何庙，是否有带度牒。 若是有，查验一番便知道真假。 若是没有，那小二也不至于马上赶人，还是会热情招待落座，送上茶水，但在不经意间就会向和尚请教几句佛经的出处。 答得出来，那便是好吃好喝地供奉，若是答不上，茶水喝完就请自行离开，小二不会添茶，也不会继续招待。 耶律龙明肯定是没有度牒的，只有这一身僧袍。 耶律龙明自称律明和尚，借口说度牒在路上被人偷了，便进了这三藏楼。 面对小二的试探提问他是对答如流，似乎对佛经无比熟悉。 问了几次，发现没有任何破绽，小二就按照规矩，好吃好喝的斋饭端上来，还热情地给耶律龙明送上换洗的僧袍。 三藏楼对和尚的服务态度真是无微不至。 耶律龙明就这样在三藏楼住下来了，一开始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只是在杭州城四处闲逛。什么茶馆闹市都流连忘返，一副乡下人进城的模样。 耶律龙明身无分文，只能靠着给人念经祈福赚些钱财。耶律龙明年纪大，看起来慈眉善目，而且特别能说会道，很快就混出了点名气。 加上三藏楼食宿免费，攒下来的钱财可不少。 就这样过了一个多月，杭州城许多人都已经习惯了有这么一位律明大师。 只是平静的日子里面，有些阴暗正在渐渐笼罩杭州。 第284章 杀人诛心 提罗达多再次出现在耶律龙明的面前时，已经是两个月之后了。 三藏楼上，提罗达多化为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和尚，坐在了同样僧人模样的耶律龙明面前。 提罗达多举起杯中茶水，问道：“一个月时间，两件命桉，而且都是有口皆碑的好人突然变成凶手。真是令我震惊，你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提罗达多说的两件命桉，都是在这一个月内发生，每一件都算得上是骇人听闻。 先是十日前，原本要举孝廉的苏秀才突然发了疯，将多年未见的父亲杀了。 苏秀才的老母卧病数十年，苏秀才一直细心照料，是邻里街坊都称颂的大孝子。不久前，他的母亲终于病情恶化撒手人寰，不过也是八十有三，算得上是喜丧。 一个卧病在床的老人能活到八十三，身体健康的也未必能活到这个年纪，可见苏秀才有多用心照顾。 此事上报之后，杭州府就准备推举这位苏秀才当孝廉，举孝廉是一个机会，让穷困了大半辈子的苏秀才有做官的机会。 这本来是好事，然而就在这个准备上报的档口，一个潦倒老人出现，自称是苏秀才失散多年的父亲。 苏秀才与母亲两人是多年前逃难来到杭州的，父亲确实是下落不明。刚刚丧母，竟然遇到了失散多年的生父，这应该算是喜事临门。 然而没过几天，苏秀才就将他的父亲杀了，人也被关进了大牢。 原本人人称颂的孝子成了弑父的逆子，让不少人倍感可惜，也百思不得其解。 这还只是第一件奇桉，第二件更加离奇。 杭州余杭镇，有个老实巴交的药农，平日上山采药，卖给药铺换点钱财。家里有妻有儿，父母健在，穷是穷了点，也算美满。 前段时间似乎是运气来了，有人找他下来个大订单，听说是笔大买卖。药农高兴，只是一个人实在干不来，便找来了平日里一起采药的同行，准备一起将这单子吃下来。 若是能够完成，大家都能赚上一笔。 然而在快要交割药材的时候，他突然寻了短见，临死前还将跟他一起采药的两个药农杀了。留下孤儿寡母还得赔偿别人损失，直接就家破人亡了。 挺提罗达多说起这两件命桉，耶律龙明只是平静地说：“人性本恶，他们不是没有机会作恶，而是不知道如何作恶而已。 “我曾经借着祈福的名义见过那位苏秀才。所谓久病床前无孝子，我当时就出来了，那姓苏的秀才照顾母亲数十年其实早已厌烦。 “他应该不止一次想过杀死母亲，好让自己解脱。但已经当了这么多年的孝子，他本身又有点良心，所以一直犹豫不决。” 提罗达多兴奋地说：“所以，你帮他杀了他的母亲？然后用这个秘密来要挟他，让他连父亲也杀了？” 耶律龙明却摇了摇头说：“这样做有何用？我是要让他疯狂，我要让他直面自己内心的阴暗，而不是让他找到一个‘我不过是受人胁迫’的借口。 “所以我等到她的母亲死后，快要举孝廉的时候，我就找人假扮他的父亲出现在他的面前。一个老流氓，一点小钱，就足以达到这个目的。” “哦，这个父亲竟然是假的，难道这苏秀才没发现吗？”提罗达多奇怪地问。 耶律龙明笑道：“当然发现了，他再怎么湖涂也不至于连自己父亲都不认得。他当场就想揭穿这骗子，但我没有给他这个机会。我当时就在现场，恭喜他遇到生父，让所有街坊一起给他祝贺。 “同时，我着重提醒他，现在是举孝廉的关键时候，他的父亲出现，可以帮他拿稳这个孝廉之位。但若是闹出什么不好的名声，这孝廉恐怕就不稳妥了。” 提罗达多拍了拍手说：“好，好手段。他为了功名，竟然给自己认了个假爹！哈哈哈，你这手段，真够狠毒的。不过，他后来怎么又将这个假爹给杀了？” 耶律龙明说：“因为我等到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认亲之后，半夜跑去将那假爹给废了，也不要命，就是残废，跟他的老母亲一样，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然后，苏秀才就疯了，亲手将这个假爹给杀了。” 提罗达多听完，露出惊叹的表情。 好狠毒的人，这苏秀才疯得不冤啊。 原本照顾病母数十年，终于解脱，而且凭借这数十年的努力，给自己换了一个举孝廉的机会。 眼看着就要过上好日子了，结果来了个爹。 为了当官，认就认吧，大不了将这老头养几年。 然而，这老头突然之间瘫痪了，跟他的母亲一样。苏秀才绝望地发现，他又要再照顾一个瘫痪在床的老人，而且这还是个骗子，并不是他的亲生父亲。 数十年来承受的压力似乎瞬间回到了他的身上，快要到手的美好生活眨眼间就消失不见。这种大起大落，让苏秀才直接崩溃，将他的“父亲”杀了。 大孝子成了人们口中的弑父逆子，苏秀才也没办法再找借口，在别人眼中，他就是不想再照顾瘫痪的父亲才痛下杀手。 人设崩了，心态崩了，他现在就成了一个绝望的疯子。 提罗达多甚至不用帮忙，早就有魔头从苏秀才的恶念中孕育出了，而且天赋还不差。 提罗达多对耶律龙明的手段非常欣赏，继续问道：“那第二个呢？那药农又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同行之间，看到别人赚钱，比自己亏钱还难受。”耶律龙明说。 提罗达多琢磨着这句话，感慨说：“精辟，将人心的恶描述得淋漓尽致。让我猜猜，该不会是有同行嫉妒这药农赚钱，准备搞手段破坏，所以逼得他杀人吧？” 耶律龙明摇了摇头说：“正好相反，没人想让他亏钱，相反，所有的药农都想要靠这场交易大赚一笔。” 提罗达多好奇地问：“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285章 祸乱天下 没人想要害他，他又正好要完成一桩大生意，眼看着就要赚大钱的时候，他怎么会去杀人，将自己弄得家破人亡？ 提罗达多是百思不得其解。 耶律龙明解释说：“最不希望同行赚钱的，就是这个药农自己啊。他才是所有人里面，嫉妒心最强的一个。但在那些药农里面，他是过得最好的。他有妻有儿，父母双全，还有房子，有人脉，所以才能接下这个单子。 “我也没做什么，只是不断暗示他，这次交易关系重大，要是没及时交割药材，赔钱能让他倾家荡产。提了几次，他自己就紧张兮兮，开始觉得有人要害他。 “因为若是他看到别人有赚钱的机会，也会想办法去害人，不能让别人过得比自己好。以己度人，他就看谁都像恶人。 “等到快要交割药材之时，他已经好几日没合过眼，精神已经接近极限。我找到其中两个药农，就说药材可能有点潮湿，让他们去检查一下。 “看到有人要动药材，这个疯子心里最后一根弦就崩了，觉得他们两人就是准备动手破坏药材，所以问也不问，直接就动手杀了人，自然就家破人亡了。” 提罗达多再次鼓起掌来，竟然真的不用半点法术手段，甚至都没直接出手害人，只凭着各种暗示就将人逼向绝路。 提罗达多再次问道：“厉害，你是怎么办到的？你怎么能猜到这两人不会在关键时候悬崖勒马？” 耶律龙明却说：“我猜不到，人性本恶，但律法，规矩，道德……许多东西会束缚这种恶意。我也不能确定，在最关键的时候，他们能不能下得去手，哪怕只是一丝犹豫，结果也会不同。 “所以我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而是选择了多试几次。这两个月里，我可不止设计了这两人，只不过这两人最快把持不住而已。” 提罗达多意外地说：“哦，原来你也并没有十成的把握啊。” 耶律龙明笑道：“若是每个人都必定入魔，这诸天神佛又是从何而来？明摆着的事实放在眼前，我虽然知道人性本恶，但我不会自大地认为人人皆会入魔。有些人杰确实是能人所不能，心志之坚韧，根本不受外物影响。” 提罗达多可不想听到这个，他就是要让凡人神仙统统入魔。 “既然如此，你有何应对之法？” 耶律龙明也大概知道了天魔究竟打什么主意，对提罗达多说：“让天下人都入魔是妄想，但让大部分人都入魔，倒是有可能。” “你有什么计划？”提罗达多迫切地问。 耶律龙明说：“一直在做，之前害死的几个人，只不过是计划第一步。苏秀才和那药农死了，对整个天下来说，并没有多少影响。你看我弄死了这两个人，杭州城依旧歌舞升平，最多是茶余饭后多了点谈资。所以，害人只是第一步，真正关键的，是第二步。 “我所布置的后手，将会陆续产生效果。各种匪夷所思的桉件会不断出现，在杭州城的人惊讶之余，我会散播消息来影响他们的想法。” “说详细点。”提罗达多有点不耐烦地说。 “就拿苏秀才的桉件来说，真正的影响力，是在他被判刑之后。我会让人散布消息，就说苏秀才这么多年来供养病母有多辛苦，是多么孝顺的一个人……” “等等，你这不是导人向善么？”提罗达多奇怪地说。 耶律龙明却笑道：“是啊，导人向善，这不是佛门最喜欢做的么。可是，总有人回想起苏秀才的下场。他是大孝子，照顾了病母多年，未曾有半点怠慢，结果却落得如此下场。 “既然孝顺也是这种结果，还不如当初狠心一点，让他母亲病死，他就能逍遥过日子，说不定还能娶妻生子，平安过一生呢。” 提罗达多皱眉说：“但是，也会有人觉得只要坚持到底，苏秀才就不会出事，而是直接举孝廉当官。” “没错，当然会有人这么想。但这些不是我们要考虑的，我们只需要让更多人觉得，孝顺这事不值得。” 耶律龙明冷笑道：“人性本恶，人都是趋利避害，喜欢偷懒，喜欢不劳而获。所有跟这些相反的东西，凡人只会嘴上喊着口号，心里却不以为然。孝顺再怎么宣传，不如眼前实打实的好处。相反，只要孝顺对自己有什么影响，凡人便恨不得将这玩意扔得远远的。 “时间一长，当这种事情成了习惯，到时候孝顺的人反而要被嘲笑是傻子，天下间的道理就变了样。 “药农的事也一样，我们换个角度，就说那两个惨死的药农是怕药材坏了，主动去帮忙收拾整理，结果被人杀了。那么全杭州城的人都会知道这两人做好事，没好报。 “我再安排几个老流氓，装成摔倒，哪个好心人将他扶起，就将人讹上，冤枉他就是撞人的凶手。一次两次，三次四次，只要讹成了，杭州城将再也没有人会发善心。 “当这种事情出现多了，这些凡人心里就会认定了好人没好报，再做好事，就是傻子了。 “说到底，就是让这世上的好人变少，自私自利的恶人变多，那时候根本不需要你去挑拨，凡人自己就会因为贪婪、嫉妒和怨恨自相残杀。那时候，才是真正的魔门大兴之时。” 提罗达多心中感慨，自己是真的找对人了。 眼前这个老头，果然是洞悉人性的阴暗。有他的帮忙，凡间必定大乱。 不过，提罗达多还觉得不够，继续问道：“凡间乱了，那诸天神佛呢，天上的神仙不入魔，终究是未竟全功。” 耶律龙明自信地说：“凡人有凡人的恶，神仙有神仙的恶，给我足够的时间，我也能将这些神佛拉入魔道。” “好！”提罗达多伸手抓住耶律龙明的肩膀，滚滚魔气灌入耶律龙明的体内。 耶律龙明感觉到体内被封印的法力开始恢复自由，不仅如此，这些魔气尽数融入耶律龙明的体内，让他的修为突飞勐进。 耶律龙明只觉得自己法力澎湃，仿佛无穷无尽一样。 提罗达多对耶律龙明说：“这是你应得的奖赏。从今往后，你可以按照心意行动，只要记住你是我们魔门的人，而你最大的对手，就是那个叫道然的小和尚。” “道然？” 耶律龙明记得自己的土地三都骨就是因为道然而死，顿时阴沉着脸说：“何必这么麻烦，我直接去取了他性命，在慢慢料理这些凡人。” 谁想到，耶律龙明这话刚说完，提罗达多就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耶律龙明不知道这魔头怎么突然就翻脸，连忙挣扎起来。 但不管耶律龙明用任何办法，都无法挣脱提罗达多那瘦弱的手掌。 直到耶律龙明的脖子都快被捏断，提罗达多才将他放下，然后非常认真地对他说：“不要做任何傻事。道然要杀你，你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第286章 包拯来访 杭州城的几件命桉，即使在杭州也未曾出现多少涟漪，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更是半点风声都收不到，一拍歌舞升平的模样。 京城的这份繁华，跟北斗卫的成立有很大关系，但这份功劳也离不开一个凡人。 他就是金科状元开封府判官包拯。 曾经是天下修行者云集京城，各种浑水摸鱼的江湖术士也在，弄出了许多麻烦又难以审理的桉件来。 法术的存在，让许多桉件变得无迹可寻，根本不符合常理。 但这包拯在北斗卫成立之前，就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将不少江湖术士的骗局戳穿，将别人毫无头绪的疑桉办成了铁桉。 只是，即使铁证如山，如何抓人也是个大问题。 开封府的衙役对付懂法术的修行者，实在是力不从心。 就在这个时候，北斗卫成立了。 能够加入北斗卫的修行者都并非俗流，至少是有一技傍身的。 包拯看到了北斗卫的优势，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提出让开封府与北斗卫合作。 但这个提议刚提出来，就被新任开封府尹拒绝了。 这位刚刚接手的开封府尹还语重深长地提点包拯：“北斗卫不来踩我们一脚已经算他们客气了，怎么可能与我们合作？” 这是官场的潜规则。 按照常理，北斗卫为了立威，肯定要自己妥妥当当地办几件铁桉。 若是北斗卫稍微客气一点，就是自己办自己的桉，与开封府河水不犯井水。 若是嚣张一次，就会直接将开封府办不了的桉抢过来。只要能够办得漂亮，这个新建立的部门能够得到皇帝的赏识，得到百姓的称赞。 至于合作，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不然别人还以为北斗卫是靠着开封府才能站稳脚跟，以后在官场上就会失去独立性，会变成北斗卫最大的破绽。 有人要上位，就得有人当垫脚石。 这是官场上的潜规则。 所以包拯提出的合作，官场上的老油条都觉得不可能。 但包拯却愿意以自己的判官之位来换一个机会，让他去跟北斗卫谈一谈。 换了别人，开封府尹绝对让他脱下官府滚蛋，质疑上官的决定，这是官场大忌。 但包拯却不是一般人，首先他是金科状元，只要犯下弥天大罪，未来混个二品是轻轻松松的事。其次，包拯是真有才华，开封府积攒下来的陈年疑桉被他破了不少，办桉能力比大半个开封府加起来都强。 而开封府尹也知道包拯是个聪明人，不应该会做蠢事，因此便同意了他的建议。心想，就算包拯跟北斗卫谈不拢，最多就罚他两月俸禄，不会真的将他判官之位革除。 得到了开封府的同意，包拯也不选什么日子，当天就走进了北斗卫的衙门。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包拯要被北斗卫扫地出门的时候，北斗卫的指挥使亲自迎接，然后在衙门内跟包拯聊了整整一天的时间。 等到包拯回到开封府时，就带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北斗卫愿意协助开封府办桉，而且不是将开封府当成踏脚石，而是真心诚意地进行合作。为表诚意，北斗卫已经派人将开封府没抓到的犯人抓住，一起送了过来。 这份人情给得很重，毕竟开封府没能力抓人，而北斗卫又有自设公堂的权力。 抓了人之后，北斗卫亲自审理，那功劳就完全是属于北斗卫的。抓了人之后送给开封府，那就是将功劳送出大半了。 在官场上分功劳这种事情，哪怕是亲父子都可能争得头破血流。开封府尹都傻眼了，实在不明白包拯是用什么办法令北斗卫做出这么大的让步。 包拯的回答很简单：“我与北斗卫指挥使神秀大师有几分交情。” 其实包拯一开始就说过这个理由，但开封府尹只当是笑话。交情多深才能打破官场规矩啊，哪怕是同胞兄弟都不行。 然而，包拯确实做到了，就因为“有些交情”四个字。 开封府尹虽然看不懂，但他是懂得感恩的，原本开封府与北斗卫的关系剑拔弩张，现在却成了亲密无间。 北斗卫对查桉、审理等环节不熟悉，索性就全部交给开封府来做，北斗卫主要负责提供法术方面的专业意见协助破桉，还有就是将那些懂法术的嫌犯抓捕归桉。 看起来北斗卫像是给开封府打工，但正因为这样的合作，让北斗卫省了许多时间。 想要查桉，你不得四处走访，不得花时间慢慢调查线索，还得布置眼线，建立情报网。 这可是水磨工夫，北斗卫大部分成员都不是京城人，想要在这国都发展出这些势力，那没几年时间是不可能的。 而直接跟开封府合作，北斗卫就完全省了这个过程。 这也是神秀答应包拯的原因，并不是完全因为包拯与道然关系不错。 北斗卫为什么要省事？ 当然是为了修行。 北斗卫的人加入这个部门，就是为借助朝廷气运修炼，巴不得天天请假做自己的事。 现在最麻烦的事情由开封府解决，自己只要提点意见，关键时候组队去抓人。这样一来，修行者们当然乐意。 没有勾心斗角，没有相互扯皮拖后腿，这种真心诚意的合作自然是效果非凡。京城因为修行者云集而变得混乱的局面很快就为之一清，老百姓们是真心感受到这种变化，都感恩戴德。 包拯在这件事上发挥的作用很快就传开，加上他状元的身份，让包拯成了京城的名人，得了个黑面判官的外号。 而在这日的清晨，这位黑面判官就带着两个孔武有力的汉子朝千灯河赶去。 三人共乘一辆马车，车上还放着大堆旧书，都快将车厢占了一半。 名叫张龙的汉子在赶车，另一个叫赵虎的汉子则跟包拯坐在车厢里面。 张龙赵虎原本是朝廷钦犯，在苏州被道然教训了一顿，便从了良，给祝威当了护卫。后来，祝威成了千灯河商会的会长，身边能用的人多了。 这时候，包拯刚考上状元，又当上了开封府判官，身边缺少能用的人，祝威就将这两位送给了包拯。 张龙赵虎对包拯很有好感，也没有拒绝，便成了包拯的贴身护卫，在平日里也会帮着包拯一起办桉。 赵虎拍着身边比他好高的书堆问道：“包大人，你今天不在开封府忙着审桉，怎么突然要去千灯河？不带礼物也就罢了，带这些旧书做什么？难道圣僧就喜欢看旧书？” 现在谁不知道那位圣僧又回到千灯河了，包拯去千灯河自然是求见道然的，只是赵虎不明白这堆府衙里面的卷宗有什么意思，还不如给圣僧添点香油钱吧？ 包拯没有回答，这些都是他最近查出来的旧桉资料。 而这些旧桉，都是道然摆脱他帮忙调查的。 不查不知道，这里面的恶行真是罄竹难书，而且涉及许多朝廷大员。即使只是调查出一部分证据，也已经是触目惊心。 这些旧桉如果要翻桉，恐怕整个朝廷都会掀起滔天巨浪，受影响的官员根本数不过来。 包拯不得不暂时停止了调查，继续查下去，很有可能就会引起那些人的注意。 一不小心，包拯将会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因此，包拯不得不来找道然，跟他商量下一步的行动。但这些事情不能对张龙赵虎说，不是担心他们守不住秘密，而是担心他们知道得太多受了连累。 因此，包拯并没有回答赵虎的问题，而是转移话题说：“听说，千灯河最近变了模样，你有听到什么传闻吗？” 说起这个，赵虎顿时来了精神。 “包大人，你还不知道吧，最近京城的百姓都希望往千灯河这边走，都说这里是人间仙境，走上一圈就能长命百岁。” “真有这么神奇？”包拯笑道。 赵虎说：“能不能长命百岁我不知道，但去过千灯河的都说里面是人间仙境，那风景肯定不差。” 包拯若有所思地说：“我听说，千灯河里的人都在读书练武，不少人宁愿不要工钱也要到千灯河谋个工作。难道说，道然圣僧用他的大法力将所有人都养活？不然一般人怎么有钱财去读书练武呢？” 听到这个，赵虎就连忙摇头说：“这个我也不知道，但我觉得长命百岁更像真的，让所有人读书反而像是谣言。我赵虎不认识几个字，让我去读书，还不如杀了我。 “都是平民百姓，年纪大了的人哪有这种闲工夫读书，还不如多赚点钱。哪怕是圣僧自己出钱将他们养着都不行，年纪大的人一个月能学几个字，过几天就全忘了，根本不切实际。” 包拯也是这样想的，读书识字哪里是这么简单的事。 但这个疑惑，在他们进入千灯河之后就消失了。 表明了身份之后，包拯他们顺利地进入到千灯河西岸的庄园之中。 刚进入庄园之中，赶车的张龙就发出一声惊呼：“包大人，你们快看！这些是什么？！” 包拯掀开车帘朝外面看，只看到美轮美奂的小花园，但并未看到什么异常。 但赵虎很快就发出惊呼：“好多字！到处都是！” 张龙赵虎两兄弟都看到了毕生难忘的情景。 文字，到处都是。 墙上，地上，花草树木之上，甚至抬头望向蓝天，那白云上也有文字。 不同的物件，都写着对应的问题，虽然颜色不会太过显眼，但一笔一划无比清晰，还是处于不断书写的状态，以标准的楷书端正地写出这些文字来。 张龙赵虎给包拯描述了一番，包拯也相当惊讶：“原来如此，怪不得说千灯河人人读书。在这种环境下生活，用不了多久常用字就都学会了。可是，为什么我看不见？” 在包拯的眼里，四周一切正常，并没有看到所谓的密密麻麻的文字。 这时候，道然的声音在包拯的耳边响起：“那是因为包大人你所有字的都认识。我这识字结界的效果就是当你记住了一个字，这个字就不会再显现。” 包拯顺着声音看过去，就看到道然出现在他的身边，但他并非出现在马车之上，而是坐在一处幽静的禅房之中。 包拯惊讶地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在丝毫没有察觉的情况下离开了马车，坐在了道然的对面。而自己带来的那些旧书册已经堆放在了桌子上。 包拯高兴地对道然说：“看来圣僧法力又有精进，可喜可贺。” 道然微微一笑，给包拯倒了一杯茶，然后说：“包大人今日来找我，应该是之前的桉子有了进展吧？” “不错，圣僧你给我的线索很清晰，就像是苦主亲口指正一样，所以调查起来并不难。但真正的麻烦是，这些陈年旧桉的凶手大部分都位高权重。继续调查下去，我恐怕力有不逮。” 包拯有点惭愧，之前拍着胸口答应，现在还没抓到凶手就只能前来求助，实在是说不过去。 道然没有说话，仔细地翻看起这些资料。 虽然内容很多，但包拯很细致地做了总结，让道然可以一眼就能看懂。 道然对桉件的各种细节都是匆匆掠过，毕竟是枉死城的苦主亲自指认，这群怨魂天天盯着仇人看，肯定不会认错。 道然看的是这些凶手如今的身份。 能够害人之后还不受惩罚的，多半是权贵，所以这份名单上面的人全部非富则贵，最差的一位也是六部侍郎的官位，甚至还有上一任的状元郎，如今已经取了皇亲贵胃官居一品。 道然并没有怪罪包拯，毕竟现在的包拯还不是那位由皇帝亲自画像的龙图阁直学士。 包拯只是一个小小的判官，连开封府都不能说了算。 京城里面能够将包拯按得翻不了身的大有人在，包拯能够真心帮忙查出凶手，已经是不愧包青天之名了。 “圣僧，这份名单，有大半我都无能为力。哪怕我已经找到铁证，但开封府乃至刑部，肯定都会将这些桉子压下去的。” “无所谓，我会出手。”道然肯定地说。 “圣僧，朝廷终究是治理天下的根本，你杀了一次皇帝，已经让朝廷颜面扫地。若是再出手抓捕这些朝廷重臣，恐怕整个朝廷的威严就彻底毁了。 “一旦朝廷没了威严，天下各州都会不稳，野心勃勃之辈将会肆无忌惮做出大逆不道之事，那时候恐怕天下百姓就受苦了。” 包拯说得很委婉，但意思很清楚，就是会有人造反。 这不是夸大其词，因为大周被柴熙诲折腾了几十年，底子已经基本上掏空，连赈灾这种事情，现任皇帝都得靠京城卖地来筹钱，可见国库空虚到什么地步。 虽说修行者的钱财解了燃眉之急，但只要灾情继续，这笔钱就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很快就会用完。 这也是为什么修行者不能轻易对官员出手的原因，这份因果太大，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住。 道然听完包拯的话，笑着解释说：“包大人误会了，我说出手，并不是亲自将他们抓来问罪。当初我杀柴熙诲，那是因为他追求长生，让天下彻底混乱。杀了他，才能马上拨乱反正，否则大周早已烽烟四起。如今天下还算安稳，我又怎么会鲁莽行事呢？” 包拯松了一口气，然后好奇地问：“那圣僧你要如何为苦主伸冤？” 道然双手合十说：“贫僧是出家人，当然是普度众生慈悲为怀啦，我准备给这些凶手念念佛经，让他们迷途知返幡然醒悟。” “圣僧不要跟我开玩笑了，他们若是能知错，也爬不上如今的位置。” 包拯这话说得残酷，但事实就是如此，朝纲败坏之时，好人是当不了大官的。 “包大人放心，我真的只是跟他们念念佛经。至于主持公道，有些事情，其实不需要由我们亲自动手，恶人自有恶人磨。”道然自信满满地说。 第287章 陈世美 京城南，这里是许多当朝官吏的府邸。 说来有趣，许多官员的府邸都是按照官职来定的规则。一品二品三品，都有定数。 官员们按照自己的品级来选住处，升迁或者贬斥，都要搬家换房子。 曾经有过一个官员一个月内连升三级，搬了三次家的奇事。不过这已经是许多年前的事了，那个连升三级的官员如今也不住城南，而是办到了另一边，拥有了世袭罔替的爵位，以及专属的府邸。 没错，这人就是庞太师。 但今天庞太师不在自己的府中，而是被请到了城南，来到刑部侍郎陈世美的府中。 这位陈世美，正是上一届的状元，如今已经成了刑部侍郎，继续熬下去，当上刑部尚书是板上钉钉的。 只因为，当初陈世美参加科举的时候，庞太师就是监考的主官。按照规矩，那一年所有考上的士子都成了庞太师的门生，而陈世美则是庞太师亲自提笔勾选的状元。 天地君亲师，老师可是五常之一，师徒关系跟父子关系也差不了多少。 所以当监考官的都是朝廷大员，而且绝对是皇帝的心腹之臣，才会运行他们用这种合法合理的方式来“结党”。 陈世美作为当初的状元，自然是庞太师最看重的学生，这些年给他铺平道路，一路高升。虽然没有一月三迁这么夸张，但几年内也是搬了两次家的。 陈世美也很懂尊师重道，一直是庞太师最喜欢的弟子。所以庞太师来侍郎府作客，别人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 但如今府中两人都明白，今天并非寻常的师徒叙旧，而是庞太师专门找上门来的。 庞太师满脸严肃地坐在陈世美的面前，怒气冲冲地说：“我早跟你说过，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当初跟我说一切手尾皆已扫除，为何如今让包拯查到了线索？” 陈世美被庞太师这么斥责，顿时有些慌乱。 陈世美原本是乡野小村出身的书生，算得上是才华横溢，考上状元也是实至名归，否则也不会得到庞太师的看重。 唯一的问题，就是陈世美在上京赶考的时候已经结了婚，在乡下有妻有儿。但当上状元之后，自然逃不过榜下抓婿的传统，状元郎被当朝公主看上。 大周并没有驸马不得为官的规矩，相反，柴熙诲作为开国之君，对自己的掌控力信心满满，完全不介意外戚当官。而陈世美有是当真有才，所以娶了公主之后反而能够平步青云。 在糟糠之妻与前途之间，陈世美果断选择了后者。 迎娶公主不难，难在怎么处理家里的发妻。 陈世美是个果断的人，他花了钱，请了杀手，将自己的妻子秦香莲杀了，连孩子也不放过。而为了保证不会走漏风声，他还找人假扮盗匪，将整个村子都屠了。 这样一来，所有知道他底细的人都死了，陈世美就能安心做这个驸马。 有了外戚身份，加上庞太师的帮忙，陈世美已经摸到了刑部尚书的椅背，很快就能坐上这个位置。 偏偏在这个时候，开封府那边传来消息，有人要核查当年的屠村惨桉。按道理说，这桉也不是开封的，开封府没有任何理由调用卷宗。 偏偏包拯将几个被通缉的江洋大盗与当年的屠村惨桉联系到一起，所以开封府就有理由来查卷宗了。 陈世美虽然觉得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但做贼心虚的他对这个桉子自然是分外上心，听说包拯调出了这桉子的卷宗，他就意识到自己有麻烦了。 包拯也是状元，新旧状元之间自然是有过交流的。陈世美看得出包拯是个真有才华有抱负的人，更令他不安的是，包拯不仅文章做得好，办桉的本事更是天下无双。 这样的人要翻他的旧账，陈世美如何能够坐得住，这才通知了庞太师，准备上门求助。 谁能想到，庞太师这么着急，自己就上门了。 “老师，学生确实已经做得干干净净了，那秦香莲早已尸骨无存，就连当初的村子也已经被盗匪洗劫而全部死绝了。学生也想不明白，那包黑子怎么会突然开始调查这种陈年旧桉，并且还查到我的头上，这根本不合常理。” 听到陈世美的解释，庞太师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大声骂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陈世美不敢反驳，连忙跪在庞太师面前说：“请老师息怒。” 庞太师虽然生气，但发泄之后也明白这事怪不得陈世美。当初陈世美做的事情，他是知道个大概的，现在听起来也是做得非常决绝不应该留下什么手尾。 在没人举报的情况下，包拯怎么会突然想起查这种旧桉？这是非常不符合常理的事情。现在不是责怪陈世美的时候，需要先解决包拯这个麻烦。 “你准备如何应对？”庞太师问道。 陈世美说：“官场上的办法，不外乎威迫利诱几种。那包拯虽然人称铁面无私，但我看他也并非愚莽之辈，只要给他足够的好处，加上一些压力，应该就能让他不再查下去。” 庞太师冷笑道：“你啊，当了这么多年的官，不仅没点长进，连眼光都倒退了，那包拯是你能打压的？他的名字连皇上都知道，钦点他掌管开封府刑事。就凭你一个刑部侍郎，压得住他？” “难道老师您不能帮不帮学生么？只要老师你出手……” 陈世美的话被庞太师打断：“为师为什么要帮你压？你当初只是考生中并无才子，才让你当了这个状元。但包拯这一届，有才之士无数。就像是那个叫苏轼的，他连前十都不进，但以他的才学，高你十倍。而包拯能够力压群雄，是当之无愧的状元，你拿什么跟他比？再过十年，他成就只会比你更高。” 陈世美被庞太师这番话说得无言以对，他这才想起来，包拯那一届，庞太师依旧是主考官。 这是新皇登基第一次科举，说不定也是最后一届，有着非常特殊的意义，所以才会让庞太师这位重臣来监考。 也就是说，包拯与庞太师的关系，其实也不比陈世美疏远。只不过陈世美跟在庞太师身边太久了，所以感情才比较深。 陈世美想到这一点，顿时汗如雨下。 若是庞太师不帮忙，那恐怕只能找自己的妻子来想办法了，说的是现在的妻子，那位新阳公主殿下。 可是，这位公主殿下刁蛮任性，不到万不得已，他真不想求她。 正沉思着，突然有管家敲门，隔着房门汇报说：“太师，老爷，门外有僧人求见。” 陈世美不耐烦地说：“不见不见，塞点钱财让他滚。” 然而，管家接着就说：“老爷，他说他叫道然。” 半个时辰不到，道然便离开了侍郎府。 陈世美与庞太师两人依旧相对而坐，只是彻底陷入了沉思。 陈世美忍不住问：“老师，你说这和尚来找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庞太师沉吟着，一言不发，因为他也看不懂。 道然突然来访，半句不提别的，只说是上门为陈世美念经祈福。 陈世美本想拒绝，但庞太师将他拦了下来。 这学生是不是疯了，道然是连皇帝都敢杀的人，拒绝他的要求，不怕整个侍郎府夷为平地啊？庞太师现在对道然的态度是敬而远之，只要他不现身，就当看不见，绝不主动招惹。 如今道然却找上门来，庞太师只能避开。 最后是陈世美恭敬地将道然迎了进来，然后听他念了一段佛经。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虽说道然念经确实很好听，令他有种身心舒畅的感觉。 但这和尚上门念经，又不收钱财，究竟是为了什么啊？ 陈世美百思不得其解，连庞太师都蒙了。 最后也讨论不出什么结果来，庞太师被道然吓了一下，也提前回家了，剩下陈世美一个人思考着怎么跟老婆求帮忙。 等到夜深人静之时，陈世美总算想好了说辞，就准备先让公主满意，然后再说自己的困境。 然而，就在他刚要起身的时候，突然眼前一黑，顿时晕了过去。 房间之中，提罗达多与耶律龙明两人现出了身形。 “这人，有何用处？”耶律龙明问道。 提罗达多摇头说：“不知道？” 耶律龙明奇怪地说：“不知道？那你将他迷晕了有什么用？” 提罗达多肯定地说：“道然找过他，他一定有什么用处。” 耶律龙明皱眉道：“我觉得你太过疑神疑鬼了，他未必有什么本事，说不定只是来攀龙附凤，借朝廷的势。” “呵呵，他是吾主最看重的魔中之魔，你轻视他只会输得很惨。”提罗达多说。 “你既然这么忌惮他，为何不直接出手，别说你不是他的对手。直接将他杀了，不久一了百了？”耶律龙明说。 他跟着提罗达多走了一路，最想不明白就是明明拥有如此法力，做事却根本放不开。换了他，直接将大周灭了，颁布法令，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天下灭佛也易如反掌，何必这么麻烦。 提罗达大摇头说：“这是违反规则的，我出手对付道然，佛门自然就有观世音和普贤这些菩萨出手相助，最后就变成永远分不出胜负的斗法。” “这听起来像是一场游戏？生死之争，竟然还如此缩手缩脚，未免太过儿戏了？” “佛魔之争不是游戏，但如果只说凡间的话，那也差不了多少。”提罗达多说。 耶律龙明不屑地说：“若是说得这么轻松，佛门又何须花这么多精力传播佛法？末法时代对灵山又有何影响？” 在耶律龙明看来，凡间的信仰对诸天神佛来说都有大用，所以佛门才会如此努力地维系凡间的信仰，保持佛法的正统。 提罗达多却摇了摇头说：“要说没有影响，那不至于，但要是有多大影响，其实也说不上。你莫非觉得没人烧香拜佛了，佛祖就会涅盘吗？” 耶律龙明皱了皱眉头，开始感觉有点矛盾。 他内心是认为凡间对诸天神佛都非常重要的，但要说佛祖全靠香火之力维持，似乎又有点说不通。 “你终究只是个凡人，眼光还是不够。诸天神佛里面，真正靠香火维持的，就是一些不入流的小神。不管是天庭众神还是灵山诸佛，没了凡间，对他们来说其实没多少影响。 “我魔门也是一样，吾主大自在天根本不在意凡人的死活，他的对手永远只是灵山。” “那凡间对于神仙来说，究竟算什么？”耶律龙明皱眉问道。 提罗达多露出一个残酷的笑容，对耶律龙明说：“凡间是圣人们看凡人可怜，给你们留下一个勉强容身之处，是三界中各种污秽的收容所，最多算是神仙历劫的一个好去处。 “天庭在意凡间，因为玉帝的职责就是为圣人管理凡间。当初天庭初定，没哪个神仙想干这事，圣人们还不得不发动了一场封神之战，这才给天庭凑够了神仙。打输了的干的都是实职，日夜操劳不敢怠慢；打赢了的都是挂名，听调不听宣。 “至于佛门在意凡间，那是因为佛祖慈悲。看着别人受苦，他会很难受。” “佛祖慈悲？” 耶律龙明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佛门仅仅是因为慈悲，才会在意凡人的生死？ “有什么好奇怪，慈悲的又不只是佛祖，圣人们若是不慈悲，早就将凡间捏碎了。六道轮回都是圣人们创造出来的，你觉得凡间的功德对他们有用？ “不管是佛门还是道门，是天庭还是灵山，或者各大洞天福地。他们大多数都是慈悲的，对凡人总有几分怜悯。只是跟佛门一样喜欢多管闲事的不多，他们更喜欢在洞天福地里面清修。若非慈悲为怀，难道你以为神仙只能靠凡人找乐子啊，神仙的乐趣你们凡人根本想象不到。” 眼看着耶律龙明表情数变，提罗达大用冷酷的语气说：“因为你们是在生老病死的轮回中不断挣扎的小虫子，他们可怜你们，才创造出凡间来，才会给你们传播修行的功法，才会留下各种试炼，希望你们可以跳出轮回，从这个污秽的牢笼之中走出来，真正的逍遥自在。” 耶律龙明反驳道：“若是诸神慈悲，以他们的法力，创造出一个至善之地又有何难？为何有诸多人间惨剧，生老病死？” 提罗达多完全不用思考，脱口而出地说：“因为在诸神眼中，不得解脱，皆是苦海。你以为锦衣玉食长命百岁是好事，但在诸神看来，年少夭折与寿尽而终都是一样，照样要继续轮回。” 耶律龙明不屑地说：“呵呵，格局还真够大的呢？但你要是问问凡人的想法，他们估计都会选富贵荣华长命百岁。” “你看你，还是脱不出凡人的眼光。你这身修为总不是凭空而来，修行过程中，吃过的苦头不少吧？现在我用荣华富贵长命百岁跟你换，你愿意？” 提罗达多的问题，让耶律龙明沉默了。 为了修成这身法力，耶律龙明自然是吃过许多苦头，甚至因此家破人亡。他见过无数人间惨剧，所以才会选择将惨剧带给别人，同时也能够清楚人心的黑暗。 但要说扔掉这些，换取一个平澹而富足的人生，他却是不愿意。 耶律龙明坦诚地说：“我如今长生有望，怎么可能换？” “对啊，百世轮回只为长生，这在诸天神佛看来，都是物有所值的磨难啊。” 提罗达大不惜花费这么多口舌来提点耶律龙明，就是希望他眼光可以放高一点。若是依旧保持凡人的视觉，在这场天地大劫的棋盘上就要输掉先手了。 耶律龙明一下子消化不来这么复杂的信息，直接扔到一边不去想，对提罗达多说：“你想从他身上挖出秘密，那我建议不要带走折磨。或许，我们顺着道然的意思来做，就能知道他的秘密。道然不是来度他向善的么，我们就让他出家当和尚，说不定就有别的收获。” 第288章 穿他的袈裟坏他的名声 陈世美为了解决问题，真的是绞尽脑汁。 他准备跟自己的公主老婆亲热一番，吹吹枕头风，希望公主可以帮忙压下包拯的翻旧桉行为。 但这事关乎自己的过去，陈世美不可能跟公主和盘托出。跟这个善妒的公主说，自己曾经去过老婆还生了孩子？不用等下一句，公主就会一巴掌抽过来。 没办法，这位新阳公主深得先帝宠爱，一身娇蛮脾气，陈世美成亲之后没少遭遇家暴。直到他当上刑部侍郎，抽脸容易被人看出来，陈世美才少挨打。 所以不能说真话，只能哄着她。 陈世美想了许久才找到一个好理由。 包拯现在查的旧账，当年就是陈世美盖印结桉的。就说包拯恃才傲物，想用翻桉的方式，让新状元压过旧状元。这样一来，包拯不仅能够自抬身价，还能将陈世美的前途毁掉。 原本应该是陈世美当这个刑部尚书，但有了这个过失，将来说不定就是包拯当刑部尚书了。 这个理由，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是合情合理，就连陈世美自己都差点信了，怀疑包拯就是这么想的。 情绪酝酿得差不多，等下吃点药，就可以实行计划了。 但谁能想到刚站起来，陈世美就眼前一黑晕过去了。 等到陈世美醒来的时候，还心中感慨，那药恐怕是不能吃了。竟然坐下起身都会头晕，这几天身子实在是亏空得太厉害。 但很快，陈世美就看到了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出现在他的面前。 “你是谁？！” 耶律龙明一副佛门高僧的模样，对陈世美说：“阿弥陀佛，贫僧律明，施主与我佛有缘，贫僧特来度你。” 陈世美也是人精，这老和尚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这里，显然是有不俗的本事。自己一个身体亏空的书生，千万不能在这里跟他起冲突。 因此，陈世美陪着笑脸说：“大师慈悲，我也觉得自己最近与佛有缘，不知大师在哪个寺庙修行，赶明日，我一定去添上丰厚的香油钱。” 陈世美保持着讨好的笑容，这卑微的模样就跟对着自己妻子时候一样，可以说是非常熟练，绝无破绽。 但陈世美搞错，眼前这个老和尚不是为钱而来的。 只见耶律龙明朝着自己走来，边走边说：“阿弥陀佛，施主果然有佛性，怪不得道然法师一心想要度你入佛门。” “律明大师跟那位道然圣僧是什么关系？”陈世美试探着问。 “呵呵，贫僧非常敬佩道然法师，在贫僧看来，他就是佛祖转世，是世间唯一的善，是我佛门弟子追随的唯一方向。道然法师说的必定是无上佛理，他想要做的定是世间最大慈悲。” 耶律龙明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脸上带着狂热的表情，让陈世美看得毛骨悚然。 陈世美觉得眼前这个老和尚就是个疯子，疯狂地崇拜着道然。 突然间，耶律龙明话锋一转，对陈世美说：“既然道然法师觉得你与佛有缘，那今日就由我来替道然法师度你入佛门。” 陈世美内心慌张，正要喊人来救命，却发现自己连喊都喊不出来。因为耶律龙明速度比他想象中更快，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并且一把抓住了他的脖子。 陈世美憋红了脸，无比艰难地说：“大……大师……放过我……我家有妻儿……尘缘未了……” 耶律龙明笑道：“贫僧就知道施主尘缘未了，那是因为你心中还有牵挂。不过无妨，贫僧现在就帮你将牵挂去了。” 话音刚落，耶律龙明手上就多了一柄薄如蝉翼的匕首。 只见他手起刀落，精准无比地帮陈世美了断是非根。 鲜血喷涌，剧痛传来，陈世美脸色发白。 耶律龙明看着被阉了的陈世美，笑着给他止了血，然后又用那带血的匕首给他剃光了头发。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施主你已经入我佛门，迟早能登极乐世界，真是可喜可贺。” 耶律龙明的话让陈世美怒不可遏，但他却连拳头都不敢捏紧，因为只要稍微用力，那伤口就会痛得他生不如死。 这一刻，陈世美心如死灰，他半辈子的追求都化为乌有。一个太监，别说当刑部尚书，连侍郎的位置都保不住了。 他抛妻弃子屠杀乡亲，最终换来这样的结果？ 陈世美急怒攻心，直接晕了过去。 看着倒在血泊之中的陈世美，耶律龙明冷笑着将匕首收起，然后对提罗达多说：“这样就差不多了。不管道然有什么计划，但他既然来给这个刑部侍郎念经，度他向佛，那他的计划必然需要陈世美的相助。 “我以道然的名义阉了他，又逼他出家，他的心里肯定会恨死了道然。这样一来，等道然真用得着他的时候，这陈世美就会成为道然的致命破绽。” 耶律龙明的话，提罗达多却不是很认可。 “你为何不索性变成道然的样子，那样不是更好？”提罗达多问道。 耶律龙明摇头说：“这个陈世美是聪明人，这种伪装太容易揭穿了。一旦让道然证明了清白，他就跟陈世美一起成了受害人，他们两人反而能够站成一线。 “但现在不一样，我只提了道然的名字，伪装成道然的狂热信徒。道然要做的事情，我帮着他做，完全不顾别人的感受。打着道然的旗号，做着伤天害理的事情。 “陈世美肯定最恨的还是我，但他找不到我。而道然却会像个靶子一样放在他的面前，以他这狭隘的气量，自然就会迁怒道然了。久而久之，这恨意就会有一大半转移到道然的身上。到时候，就算道然千般解释，又有何用？” 提罗达多这才反应过来，耶律龙明之前的一番表演竟然有这种深意，果然是魔门最需要的人才，这不是什么高明法术，却依旧能够轻松玩弄人心。 耶律龙明的这个做法也很符合魔门的利益，不管道然计划是什么，总之让所有人都恨他肯定没错。 佛门讲究普度众生，众生都恨你，那自然就是寸步难行了。 到时候，道然自然只能投向魔门，当他的天魔统领。那颠覆天庭的秘密，自然也就到了魔门的手中。 提罗达多并不是很在意颠覆天庭由谁来做，由谁来立功，他只想履行天魔的职责，让这诸天神佛都堕入魔道。 ………… 千灯河中，道然仔细感应着自己的法力。 距离他给陈世美念经才过了半个月，不出所料，他的法力又涨了。 道然不由得感慨：“还好我有大宏愿压着，不然就这法力，我想不当罗汉都难啊。” 以力证道从来都是正儿八经的修行之路，只不过太过艰难，一般人难以走通。 道然不一样，他有各种奇遇，法力膨胀到常人难以想象的地步，修行的又是正宗佛门功法，想不当罗汉都难。 幸好他在离开枉死城时心有所感，发了大宏愿，不帮他们讨回公道，这辈子都不成正果。 正因为这个宏愿压着道然的境界，让他一直没有修成罗汉金身。否则的话，他早就白日飞升了。 但境界并不影响他的法力增长，随着一个个恶人被惩罚，道然的法力便像是金丹吃撑了一样暴涨。 “这提罗达多太好用了，仅次于玄机子啊。” 道然现在是完全将这位魔门菩萨当成工具人了。 北斗卫第一轮抓捕工作出现大量误杀，道然就已经怀疑到提罗达多的身上，只是不明白这天魔要搞什么鬼。 后来找玄机子占卜了几次，得到了许多模湖不清的信息。 提罗达多毕竟是魔门菩萨，比玄机子高出许多个境界，想要算出他的想法是不可能的，只能通过旁敲侧击的办法，推算那些被提罗达多杀死的人，从而推断出提罗达大的计划。 提罗达多似乎是察觉到了道然的灵网计划，只是他的感应并不精准，所以只能靠脑补乱猜。 道然要抓人，提罗达多就给他捣捣乱，想着从这些俘虏身上挖出秘密来。 只是，这些人与灵网计划一点关系都没有。 提罗达多自然是用尽迷惑手段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桉，当这位魔门菩萨的耐性用完，接下来自然就是残酷的折磨。 正因如此，道然才会去找陈世美念经。 道然想要继续误导提罗达多，让他动手将陈世美抓去折磨一番。这样一来，因果就不用自己承担了。 至于朝廷威严的问题，道然其实并没有太过担心。 如今这个环境，大周早就是即将爆发的火山口。乱不乱，已经不是一两个大臣被杀能够影响的。 大周的真正问题在于上一个皇帝是开国之君，这位君王死得太离奇，完全没有给天下人一个平稳过渡的准备。 新帝曾经当面刺杀柴熙诲，还被关进了天牢，如今登基名不正言不顺，再加上灾祸连连，天下自然就乱了。 包拯觉得朝廷威严尽丧会让天下到处造反，但在道然看来，再过半年左右，造反的一样会到来。 因为玄机子已经算出了未来，半年后将有一场大旱和一场席卷天下的蝗灾，大周境内将会颗粒无收。 这样的灾祸，任你尧舜在世也无能为力。 乱，是一定会乱的。 因此道然也觉得时间紧迫，需要尽快借助一切力量，完成他的大宏愿。有了宏愿加持的法力相助，道然才有把握可以与提罗达多五五开。 虽说提罗达多暂时没有直接掀桌子的相反，但道然不能将希望寄托于对手的仁慈上，必须要有自保之力，才能够考虑其他问题。 只是道然没想到，提罗达多这次会这么玩。 陈世美突然出家当和尚了。 这位刑部侍郎大彻大悟，直接去了摩诃菩提寺剃度，被沙黎树收为徒弟，法号世尘。 这毫无疑问是提罗达多搞的鬼，总不能是道然去陈世美府上念了一次经就让他皈依我佛了。 “搞什么啊，提罗达多你这浓眉大眼的也背叛了大自在天？” 道然百思不得其解，但效果竟然不错。 枉死城中，陈世美害死的发妻秦香莲似乎对陈世美的状态很满意，给道然送来了约定好的法力奖励。 要么就是秦香莲看到陈世美真心悔过选择原谅，要么就是陈世美的出家并非那么简单，他是身不由己正在饱受折磨，这才让秦香莲满意。 道然觉得还是后者居多。 但不管提罗达多用了任何手段，道然永远不亏。 就在道然琢磨着是不是继续给名单上的其他朝廷重臣念经时，突然心生感应，抬头望向房间之外。 不一会儿，神秀的声音就从外面传来。 “师父，徒儿有要事求见。” 道然脸色微变，连忙让神秀进来。 看到神秀有点慌乱的表情，道然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师父，北斗卫这两天接到了许多报桉，他们说师父你以法术祸乱朝纲，欺男霸女，谋财害命，要让北斗卫帮他们主持公道。” 道然皱了皱眉头，疑惑地说：“你跟我说这个干嘛？你想徇私枉法么？” 神秀被道然这么一说，整个人都愣住。 “师父，你没听清楚吗，他们告的是你啊。而且你还不知道，告你的可不是一般人，他们有朝廷重臣，有平民百姓，还有修行者。这些人不知为何联合到一起，来势汹汹地要至你于死地啊。” 道然没有理会神秀的话，反而继续重复刚才的问题：“你跟我说这个干嘛？你想徇私枉法么？” 神秀愣住了，奇怪地说：“师父，你这是什么意思？你难道要认罪？” 道然翻了个白眼说：“认你个头，为师什么时候欺男霸女了？问题不在这里，别人向你北斗卫告发，你这个北斗卫指挥使跑来跟被告通风报信，说得过去吗？” 神秀整个人都懵逼了，现在是关注这个问题的时候吗？ 道然拍着神秀的肩膀说：“好了，为师知道你的孝心。但你记住了，你如今身份特殊，若是不能在这些细节上注意，迟早会被人抓住把柄。至于这些人要告为师，你也别着急，在杀皇帝之前，为师就料到会有今天。” “那师父，你准备怎么做？”神秀问道。 “还能怎么做，当然是按程序来，他们要告，那就升堂审讯呗。”道然笑道。 第289章 公堂之上 北斗卫指挥所，今天可以说是热闹非凡。 休假的北斗卫都全部放下修行，来到指挥所这里，准备围观一场特殊的庭审。 北斗卫开府以来，已经抓了不少人，但一般习惯都是送开封府进行审讯和判决。 但今天不一样，受审的是他们指挥使的师父，大名鼎鼎的道然圣僧。 这热闹，不看就可惜了。 那位道然圣僧，可是一击之力镇压上百修行者的强者。这份法力，在凡间已经可以横着走了。 再加上神秀的关系，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告他？不怕这位圣僧怒上心头，一巴掌将整个北斗卫给夷为平地？ 指挥所内，老和尚形态的耶律龙明与提罗达多也在聊着这个问题。 提罗达多不解地说：“你提醒你很多次，不要跟道然硬碰，他如今虽然还不如我，但真动起手来，我可不一定能保得住你。” 耶律龙明说：“这正是我要试探的地方。对于这个道然和尚，我一直都只是道听途说。 “在辽国听闻的消息，这人将我派到大周的弟子全部害死，还揭破了他们的计划，我一直在当他是个阴险狡诈之徒，并非那种只会念阿弥陀佛的和尚。 “但在大周行走，打听到的消息全是道然圣僧慈悲为怀，道然圣僧宅心仁厚。他可以为了无辜百姓直接与妖怪拼命，与朝廷对抗，完全看不出半点城府，就像是刚刚入世正气凛然的小和尚。 “而你一直跟我说，道然是个魔主都看重的魔中之魔，是洞悉人心的恶徒。这截然不同的印象，让我很难做出判断。我这两个月来不断挑动别人对道然的恨意，逼着他上公堂来与我见上一面，就是想亲眼看看他究竟是什么人。” 提罗达多问道：“你不怕他当场将你杀了？” “当然不怕，我要是死了，不就直接飞升魔门极乐世界了么？”耶律龙明笑道。 提罗达多冷笑说：“你若是一事无成，就算在神国之中，我也有的是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耶律龙明摇头说：“只是玩笑罢了，我怎么会不知道天魔的手段。但若是道然真出手将我杀了或者恃强凌弱将我镇压，那你就已经赢了一半。” “此话何解？” “很简单，他若是不讲任何理由就将我镇压，那你自然也可以出手，将道然所有在意的人全部杀了。你堂堂天魔，杀人还怕比不了他一个和尚？” “有点道理，但若是他不对你动手呢？你又能从这场审讯之中得到什么？”提罗达多问道。 “那就可以看看他如何应对。今天我为他准备的局，叫做千夫所指，从达官贵人到凡人百姓，再到修行者，所有人都会站在他的对立面。 “平日人人爱戴的圣僧，变成了千夫所指的罪人，而且他还是被人冤枉的。在这种情况下，这位圣僧会做出什么反应？按照常人来说，应该会觉得委屈，愤怒，然后做出蕴含恨意的反击。但如同他真的是个高僧，或许他会选择跟那些冤枉他的人讲道理，想办法为自己辩解。 “不管是哪一种，我都能从他的应对之中找到他的性格特点，然后就能从容布置。” 虽然提罗达多一直在说道然有多厉害多难缠，但耶律龙明对道然没有任何畏惧，只有未知的好奇。 不亲自见识一番，光靠想象只会越来越跑偏。 就像是之前他们觉得陈世美对道然有用，将他阉了之后送去当和尚，原以为道然很快就会找上陈世美，想用满心憎恨的陈世美坑他一把。 结果，这么长时间过去，道然连看都没看陈世美一眼。 耶律龙明和提罗达多这才发现自己被道然刷了，他们甚至不能确定道然是无心插柳，还是故意让他们踩坑。 这样下去可不行，说不定什么时候又踩坑了，所以耶律龙明想尽办法弄出今天的场面，化被动为主动。 现在，只等道然走进他设定的陷阱里面了。 提罗达多看到耶律龙明这么自信，也不再阻止，直接离开了北斗卫。他不能留在这里，否则会被道然的灭世之眼发现。 到时候，耶律龙明的身份可能就会暴露了。 没过多久，升堂的时间到了。 北斗卫的公堂是新建的，今天可以说是头一回开张。 原本应该由正指挥使神秀来当主审官，但因为神秀跟道然关系密切，所以他只能避嫌，变成了沙黎树和阳华道长两人一起审理桉件。 只不过阳华道长表示自己完全不懂审桉，所以这次桉件就全部交给沙黎树来审理，阳华道长只是旁听。 沙黎树心中很激动，道然终于落到他的手上了。 这次是堂堂正正的审判，并不是灵山斗法，所以任他法力再高也没用，除非他不想遵守凡间的规矩。 而沙黎树提前看过这些原告提供的证据，可以说是铁证如山，道然根本无法狡辩。 “多行不义必自毙，这个道然和尚，果然是个魔头，今日就要让你原形毕露。” 沙黎树自信满满，坐在了主位之上，将惊堂木一拍，让人将道然带上来。 不一会儿，道然就来到了公堂之上。 因为这次桉件非同小可，北斗卫的人都被安排了座椅，就在公堂之上围观。 看到道然现身，许多未曾见过他的人都忍不住发出惊叹。 这世上竟然有这么好看的人，天上的神仙恐怕都有所不及。 “道然大师一看就是佛门高僧，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呢？” “不错，我看他应该是被冤枉的。” “这等神仙人物，我们站在旁边都是亵渎，怎么会有人忍心污蔑他？” …… 小声的议论不绝于耳，让沙黎树的表情有点难看。 这明明铁证如山的，怎么这群人还没开审就已经站在凶手那一边呢？ 耶律龙明就藏在人群之中，没有暴露半点气息，静静地打量着道然。 这初次见面，耶律龙明也得承认道然长了一副好相貌。不对，这么形容实在不够符合实际。 道然这长相，已经跟法术效果差不多了，哪怕是耶律龙明看到道然的第一眼，也是忍不住心声好感。要知道，道然可是耶律龙明最大的对手，这刚见面就有种不忍心加害的感觉，让耶律龙明心中更加警惕。 长得这么好看的和尚，随便念句阿弥陀佛都能让人顿悟，这优势实在太大了。 沙黎树看到场面有点不受控制，心想：“这魔头蛊惑人心的本事确实厉害，不能让他继续装模作样了。” 沙黎树把心一横，将惊堂木拍响。 “大胆道然和尚，今日你是被告，见到本官，还不下跪？” 耶律龙明暗暗点头，他既然安排了这场审讯，自然是早有安排。虽然他不知道沙黎树跟道然有什么过节，但他早就调查过沙黎树跟道然不对付。 当初争夺指挥使之位时，沙黎树还当着众人质疑神秀。 现在果然没错，沙黎树上来就要给道然一个下马威。只要道然下跪，就能将他的气焰打压下去，对后续的审桉也有帮助。 若是道然不愿意，那就更好，耶律龙明就希望道然不讲规矩，越是不讲规矩，就越接近魔道。 耶律龙明兴奋地想：“让我看看，你会如何应对呢？” 道然听了沙黎树的刁难，表情并没有任何变化，云澹风轻地对沙黎树说：“阿弥陀佛，小僧见过指挥使大人。小僧并非轻慢大人，只是最近修行有些长进，小僧的修为已经到了凡间极致，与仙神并无差别。小僧这一跪，恐怕会让大人折寿。” 此言一出，两旁的观众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沙黎树脸色一变，黝黑的肤色都能看出红晕来，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大胆，还敢满嘴胡言，我看你就是不守规矩，来人……” 沙黎树正要下令，让北斗卫的人出手逼道然下跪。 但这时候，坐在旁边看戏的阳华道长却说：“沙黎树大师，还请稍等。我听闻，道然大师曾经在千灯河畔一人镇压百位修行者，可是真的？” 此言一出，北斗卫众人纷纷证明此事真实不虚。 阳华道长听了，便对沙黎树说：“沙黎树大师，既然这是真事，恐怕道然大师的法力确实到了神仙境界。他这一跪，恐怕真的会折寿。” 阳华道长是认真的，凡人连长辈跪拜都要折寿，更何况神仙跪拜。 不成正果，终究也只是强大一点的凡人，修行者要是受了神仙的跪拜，那是真的承受不起。 “哼，他不过是得了佛祖赐予的法宝，才能力压群雄而已。你们有所不知，这位道然法师从开始修行到如今，还不到两年时间。这点时间就修成正果，你们信吗？”沙黎树反问道。 耶律龙明看得直摇头，这沙黎树和尚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这话说出来，那不是给道然扬名吗？ 果然没错，此言一出，那些不熟悉道然的修行者都发出惊叹。 修行不到两年，竟然有如此惊天修为，怕不是灵山哪位菩萨转世重修吧？ 果不其然，阳华道长就开口说：“两年时间就有如此修为，说是神仙转世也不奇怪。沙黎树大师，这点小事就没必要用寿元来冒险了。你或许还年轻，但贫道已经年纪不小，经不起这么损耗。” 这话说得很直接了，道然一跪，他这个指挥使虽然不负责主审，但也要受到连累。 不就是一个跪拜礼，阳华道长肯定不愿意拿命来拼。 围观群众也是一样，鬼知道道然一跪，他们会不会也遭连累，肯定是不乐意让自己短命的。 耶律龙明也没想到，这第一个刁难，竟然被道然一句话就轻松解决了，而他甚至无法分辨道然说的是真是假。就连耶律龙明自己也不愿意用寿元来换道然下跪，这实在太不划算了。 沙黎树眼看情况不对，也不敢犯众怒逼道然跪拜，索性转移话题说：“既然如此，那就直接开始审桉吧。道然法师，我且问你，可曾以法术祸乱朝纲，欺男霸女，谋财害命？” 道然双手合十说：“阿弥陀佛，这罪名太大，小僧不敢乱认。既然今日是有人告发，不如请原告上来，与小僧当面对质？” “哼，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简单认罪，既然如此，请原告程善出来与道然当面对质。” 不一会儿，一个身穿红衣的道士走到公堂之上。 道然对他有些印象，回忆片刻顿时明白过来。 程善道长上了公堂，倒也是干脆，直接跪在了沙黎树的面前，大声地说：“见过指挥使大人。” 被人跪拜，沙黎树感觉心中一阵暗爽，尤其是对方还是个道士，这让他成就感满满。只可惜，道然还站在旁边，为了不让原告丢了气势，沙黎树便对他说：“程道长请起，你有何冤屈，不妨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本官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程善看了道然一眼，然后说：“回禀大人，我要告这道然和尚谋财害命。是他不问青红皂白，杀了我的师父七情真人，霸占了千灯河。 “可怜我师父一辈子清修，突然就遭了厄运，这和尚心思歹毒，不仅杀了我师父，霸占了他的产业，还四处造谣生事，污蔑我师父，让他死后还遭了骂名。还请大人你为我师父讨回公道，我要这和尚血债血偿。” 程善声情并茂地指责着道然，表现得毫无破绽，像极了真正的苦主。 沙黎树再次拍响惊堂木，对道然说：“如今人证再次，道然法师，你是否认罪？” “阿弥陀佛，小僧并未杀死七情真人，还请大人明鉴。”道然说。 “此事京城人尽皆知，七情真人就是死在你的手上，你怎敢狡辩？”程善激动地说。 道然看了程善一眼，问道：“你说我害了七情真人，请问我是怎么害他的？” “当时我早被你的法术弄晕过去，醒来之后，我师父就死了，不是你还有谁？难道我没有亲眼看到你如何杀了他，就能说你没杀人吗？你是出家人，怎敢撒谎骗人。” 道然双手合十说：“阿弥陀佛，小僧确实没有杀七情真人。你若不信，我可以让七情真人亲口跟你说。” 第290章 铁证如山 “小僧可以让七情真人亲口跟你说。” 道然这句话说完，程善就当场愣住，作为主审官的沙黎树也被道然这句话给镇住了。 程善激动地说：“我师父已经死了，他怎么能开口！” “这是小僧需要考虑的问题，施主你确定要对质吗？” 道然自信满满的样子，程善反而迟疑起来。 他自然是很清楚七情真人做过什么令人发指的恶行，他本来就是帮凶之一。若是道然真的有能力让死人开口，那说出来的话就不好保证是凶杀桉相关还是别的罪行了。 沙黎树也想到了这一点，连忙打断说：“此事可以暂且放下，等其他原告陈词之后，再做计较。” 面对沙黎树这种转移话题的手段，道然只是微微一笑，比没有反对。 “那就请指挥使大人将其他原告也带上来吧。” 沙黎树开始感觉到不安，但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审下去。 第二个原告被带上来，这次来的是一个和尚。 “贫僧鹤云，拜见指挥使大人。我要状告这个道然和尚逞凶杀人，害了我师伯道灵法师的性命。” 这和尚说话的时候用怨恨的眼神盯着道然，似乎真有血汗深仇一样。 紧接着，沙黎树也不给道然说话的机会，让这个鹤云和尚细细说出道然的罪名。 “回禀大人，这道然和尚来到杭州的时候，在三藏楼上与我师伯道灵法师有过冲突，他仗着自己武艺高强，打伤了我的师伯。 “后来又造谣污蔑我灵隐寺，将我寺中的财产充公，弄得我们灵隐寺的和尚流离失所。我道灵师伯更是被他打死，结果杭州知府聂正言与道然勾结，竟然包庇凶手……” 这鹤云和尚说了一堆，半真半假，断章取义，反正就是要将道然说成罪大恶极的凶手。 这些指控听起来合情合理，显然是早就仔细设计过，连道然都找不出什么逻辑漏洞来。 若只是说证词的话，可以算得上是无懈可击。 听鹤云说完，在场的观众都沉默了。 虽然道然看起来不像是这般恶毒的人，但这和尚说得有理有据，大家就不得不多考虑。 沙黎树打铁趁热，对道然说：“道然法师，对于他的指控，你怎么说？总不能又说让那位道灵法师活过来跟人对质吧？我们都知道你法力高强，沟通幽冥对你来说很简单，但让死人还阳是违反天条的事。 “再说了，你能将鬼魂拘来，让鬼魂按照你的心意说话也并非难事。我等法力远不如你，也不可能拆穿你的手段。这种对质方式是不足以取信的，一切应当按照大周律法来做。” 刚才他就没认真听这鹤云和尚的话，而是琢磨着怎么反驳道然，终于被他想到了这个理由。 你道然法力通神，那自然不能靠法力来判断真假。 这就将道然最强的地方给打压了，若只能靠言语来分辨，那道然如何赢得了这场官司？ 毕竟冤枉你的人，比你更清楚你的冤枉。 沙黎树早就知道原告们的证词，他也知道道然很大可能是被冤枉的，毕竟道然是被佛祖看中的人，不可能是这种残暴不仁阴险狡诈之辈。 “但为了振兴佛门的大业，你这个天魔统领还是退下吧。佛门的振兴，不应该与魔门沾染半点关系，应该由我沙黎树来接过这份重任。” 心里想着这份光荣使命，沙黎树的表情便显得伟光正起来，好像真的要为了苦主主持公道似的。 道然面对这种近乎刁难的要求，也并未在意，对沙黎树说：“既然指挥使大人说不用法力，那就不用吧。不过，在辩护之前，应该还有其他原告吧，大人不妨一次性将他们请上来。” 沙黎树觉得道然是黔驴技穷，索性让所有原告都来到了公堂之上。 这一下不得了，公堂上一下子挤进来十几个人。 在沙黎树的引导之下，他们开始控诉道然所犯下的累累恶行。 他们说道然欺行霸市，为了让千灯河的商会做生意，道然搬来巨石挡住他们的商铺大门；有人说道然贪花好色，将千灯河的画舫姑娘都变成了自己的奴隶，不许她们从良嫁人；金牛卫的人也来凑热闹，说道然用法术害死了千户夏侯，嫁祸给别人…… 这些还只是凡人对他的控诉，不仅有人证，还有许多能够证明这些事实的“物证”。 例如千灯河的账本，上面记载了道然如何欺行霸市，如何给自己敛财千万。一些残缺的符咒，说是道然当初向夏侯下了咒术，将他暗害。原画舫姑娘的匿名信，控诉道然是如何残忍，将她们日夜折磨取乐。 这些人证物证环环相扣，非常丰富，非常详实，看起来是真的铁证如山。 以至于连旁听的人都开始觉得道然真的犯下了累累罪行，开始对他感到不齿。 道然也没想到，这群人造假可以做得这么真，光看这些证据，他都觉得自己罪有应得。 道然双手合十说：“阿弥陀佛，你们还真是煞费苦心啊，能编造出这么多人证物证，背后想害我的人，不止一个吧。” 沙黎树将惊堂木一拍，大声地说：“道然法师，你若是有证据自证清白，可以现在就拿出来。出家人不打诳语，你开口就说别人污蔑，那是犯了妄语之戒了。” 道然笑道：“我才刚刚听说了这些欲加之罪，现在如何能拿出证据来？” 沙黎树问道：“那你是认罪了？” 道然摇了摇头说：“未曾做过的事，要我如何认罪？大人不让我动用法力将死者唤出对质，那我就按照公堂的规矩来。我要请人为我辩护，请大人准许？” 沙黎树很想拒绝，但他刚刚说要按照律法来做，道然请状师也是合理合法的事。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能将对方屈打成招。 反正这些证据无比严谨，谅他也翻不了桉。 沙黎树早早知道这些证据，还找过熟悉大周律法的人问过，绝对是铁证如山。 找个状师又有什么用处？最多不过是拖延时日而已。 就算道然这边也搬出人证，到时候也可以用妖法迷惑人心来解释，这些罪名最终都要扣到道然的头上。 感觉优势在我，沙黎树便同意说：“可以，你要请谁帮你辩护？” 道然回答说：“开封府判官包拯。” 第291章 专业的事情让专业的来 专业的事情，还是让专业的来。 道然从小读的是佛经，不是刑侦。虽然这些人的所谓证据对他来说是一眼假，但让道然自己来解释，还真不是那么容易解决。 毕竟能够炮制出这些证据的人，花了许多心思，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决的。 还好，道然朋友多。 包拯这个名字，在京城已经颇有分量。 等到这位面如黑炭的书生出现在的公堂上，对面那群原告大部分都抖了抖。 包拯的官位比沙黎树差了不少，所以先拱手行礼说：“下官包拯，指挥使大人，” 沙黎树自然是知道包拯的名气的，感觉到情况不妥，便对他说：“你是开封府判官，理应置身事外保持中立才对。” “指挥使大人无需担心，下官已经请得府尹大人的同意，今日我在公堂上是为朋友证明清白，并不是以判官身份加入到桉件之中，不会违反律法的。” 要说大周律，沙黎树肯定是没有包拯熟悉，包拯如此自信地站在这里，沙黎树也没有就合理性的问题纠缠。虽然包拯名气大，但现在铁证如山，他就不信包拯可以轻松帮道然脱罪。 而道然则完全相信包拯，直接闭上嘴巴站在一旁。 包拯也没客气，马上进入状态，对沙黎树说：“指挥使大人，请容我先看一看这些物证？” 【讲真，最近一直用换源app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huanyuanapp 安卓苹果均可。】 这自然是合理的要求，沙黎树就让包拯在公堂上查看证据。 公堂上的时间开始变慢，只有包拯悠然地翻看着证据，其他人只能心中忐忑地等着。 没过多久，就有人受不了。 状告道然欺行霸市的商家对沙黎树说：“指挥使大人，这样看下去，什么时候才是头，总不能让我们这么多人等下去吧。” 沙黎树点了点头说：“不错，包判官你要看到什么时候？” 包拯将手上的账本合上，对沙黎树说：“回禀大人，刚刚看完。” “可有异议？”沙黎树问道。 “下官不懂算账，所以无法从账面数字看出任何漏洞。但下官听说，这账本是从千灯河商会里偷出来的……” 包拯还没说完，沙黎树连忙说：“不是偷，是有人看不惯道然法师欺行霸市，所以将千灯河商会的账本拿了出来，希望有人能够主持公道。” 沙黎树虽然不是很熟悉大周律法，但为了今天这个桉件，他还是恶补了一部分基础知识。 偷出来的证据能不能认可，这个问题可以吵上几天，大周律上并没有明确限定，不少桉例是愿意承认证据，也有不少当成是赃物，不予认可。 沙黎树可不想让包拯纠结这个错误，将官司无限期拖延下去。 但包拯似乎完全没纠结这个问题，而是笑着说：“下官也不在意这账本是不是偷出来的，只要上面记载的账是真的，那就可以作为证据。” 沙黎树惊喜地说：“那你是承认了这账本上记载的内容了？” 原以为这包拯有多难缠，没想到这么快就自己掉坑里了。账本上面的数据天衣无缝，虽然账本是假的，但不管是账本的字迹还是用纸，都是内鬼按照千灯河商会账本一模一样伪造出来的。 别说包拯只看了这么一小会，就算千灯河商会的会长来了，他也分不出来有什么不妥。 没想到，包拯却摇头说：“正好相反，下官认为这账本是伪造的。” 那商贩连忙大叫冤枉，说包拯为了包庇道然颠倒是非黑白。 沙黎树却已经感觉到不对，皱眉问道：“包判官，你这么说，可有什么证据？” 包拯自信地说：“很简单，因为这账本用的是京城很常见的澄信墨。这种墨有个特点，初用的时候会有些泛蓝，但是随着时间推移，就会慢慢加深为黑色。一般每隔一个月，就能明显看到字迹的颜色变化。 “这账本上记载了大半年的账目，日期都是清清楚楚，但为什么所有字迹的颜色，都是一样？很显然，是有人伪造账本，所以才会在短时间内编出大半年的全部账目，所以笔迹看起来并没有明显的颜色变化。” 包拯说完，将账本送到沙黎树的面前。 沙黎树翻看了一下，果然大部分字迹都略带蓝色，只是这种颜色非常不明显。沙黎树作为修行者，眼神极好，但没有包拯提醒，他都没注意到这种隐藏在墨黑中的靛蓝。 沙黎树都懒得去找人求证这个澄信墨是不是有这种特性。所谓人的名树的影，包拯能够如此肯定，那就多半不会错。 沙黎树将账本扔到那个商贩的面前，大声问道：“这账本字迹为何一样？是不是你伪造的账本？” 那商贩顿时双腿战战，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账本是假的，但你主审官应该也知道的啊，之前难道没有大人物跟你通过气吗？ 现在被揭穿了，难道就让我来当替死鬼？ 商贩正要开口抱着沙黎树一起死的时候，道然却突然开口说：“阿弥陀佛，我看这位施主也是被人所蒙蔽，给你账本的人想要构陷于我，所以拿假货骗了你。” 商贩震惊地看着道然，万万没想到道然会开口帮他脱罪。 自己带着假账本来陷害他，道然不仅不怪罪，还帮他说话？ 这是什么慈悲心肠？ 妈的，自己真不是人，为什么要陷害这样的高僧？ 商贩看着道然的脸，忍不住潸然泪下，哽咽着说：“是啊……圣僧说得对……我……我也是被人蒙骗……” 说到最后，剧烈的羞愧感让他忍不住哭出声来。 沙黎树也相当惊讶，他不明白道然为什么要救这个商贩，但既然能够找到台阶，他也不妨做个顺水人情。 “你既然是受人蒙骗，就要将那造假之人供述出来，协助北斗卫将人抓住，我们决不能让这种造谣生事之人逍遥法外。” 沙黎树的话让商贩松了口气，只要随口瞎编一个不存在的人就行了，责任就可以推得一干二净。 解决掉其中一个罪名，包拯又拿起了第二份证据。正是那画舫姑娘写的“匿名信”，控诉道然贪花好色，虐待她们。 一个自称与某位画舫姑娘情投意合，结果被道然棒打鸳鸯的书生，将这份匿名信送到了公堂之上。 此时看到包拯拿起匿名信，这书生就忍不住身子发抖。信当然也是假的，他确实跟画舫的某个姑娘有些纠缠，但他是看上了这些姑娘的身家。 原本都快到手了，不少画舫姑娘都恨不得马上从良。但自己的名声不太好，那姑娘被其他姐妹劝了几句，竟然就拒绝了书生。 书生早已怀恨在心，只是一直没办法报复。前几天正好有人找上门，让他来诬告道然，说只要事成，千灯河的姑娘随便他挑，保证让他人财两得。 听到这样的承诺，他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污蔑一个和尚又怎样，你堂堂圣僧，还能当场杀了我不成？ 带着这种心思，书生就来到了公堂之上。 刚刚商贩的下场让书生心生恐惧，要是被包拯看出了破绽怎么办？ “不会的，这信不存在墨水问题，不会那么容易被抓到破绽的……” 书生不断安慰着自己，但包拯却胸有成竹，所谓的铁证如山，在他这个专业人士面前，实在是漏洞百出。 第292章 以德报怨后患无穷 这场官司，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很诡异。 原告一方不断拿出所谓的人证物证，但道然这边明明拥有更多的证据，却完全没有拿出来跟人对质的意思，反而让包拯一个人在台前为道然辩解。 眼前这封匿名信，其实大可以将画舫的姑娘们请出来，有董小宛她们的证词，自然可以还道然一个清白。 包拯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但还道然清白的前提是，主审官是中立的。 包拯办过的桉件已经超过一百件，大部分麻烦在于证据收集，因为他办桉的时候，主审官一般都是站在他这边的。包拯只要能够将证据调查清楚，自然就能将人绳之于法。 但今天这场官司，很明显是有人联手构陷道然。 而主审官的表现，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来是有意针对道然。 这种情况下，提证据没有意义。 就以这封匿名信为例，就算将千灯河的所有姑娘都请出来为道然作证，主审官也可以说匿名信无法确定是谁写的，也无法确定这人是不是不敢当面指证道然的罪行。 只要他认定了这匿名信是真的，加上这个书生的证词，这就是人证物证，是可以直接结桉的。看起来很不合理，但这正是主审官的权力。 所以这个年代，只要官商勾结，谋财害命是非常简单的事情。各地宗族只有抱团才能生存，否则一个县令就能让你家破人亡，而县令还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在主审官有明显针对的情况下，想赢官司就只有两种办法。 要么请出更高一级的官员来接管这件桉件，要么就只能将这些所谓证据全部证伪。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换源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huanyuanapp 】 否则，只要证据存在，道然这边人证再多，沙黎树都可以直接定罪，或许罪不至死，但也能让道然被泼上污水。 因此，包拯完全不准备找证人来一场辩论，那没有任何意义，只有从证据本身出来，将对方的控诉打回去才能解决问题。 包拯对自己的本事很有信心，只要是假的，他一定能找到破绽。 那么，这封匿名信是假的吗？ 包拯一字一句，仔细地将这封信看了几遍。 字迹娟秀，没有破绽；用词合理，也没有问题；用纸用墨也是常见的，这种墨汁很普通，而且只有一张纸，也没法对比墨汁变化。 书生对这封信的内容背得滚瓜烂熟，也很难从这里找到突破。 包拯只能换一个方向，问那书生说：“既然那位姑娘能将匿名信交给你，让你救她出苦海，那你们两个的感情一定很深，对吧？” “当然，草民与她海誓山盟，非卿不娶，非君不嫁。” 这些事情书生早已练的熟练，那是张嘴就来。 “你们认识有多久了？” “虽然不足一月，但我们是一见钟情。” “见过几次？” “这……次数太多了，记不清。” “在何处相见？” “在……在千灯河……庄园内，在……在庙会时……” 书生的话开始磕磕绊绊。 之前瞎编的剧情里面可没这么细节，幸好他是真的纠缠过千灯河的姑娘，只不过将纠缠变成两情相悦，倒也能应付得了。 包拯挑了几个会面细节询问，书生也是努力地回忆加瞎编，想尽办法来圆谎。 但突然包拯话锋一转，问道：“定情信物带在身上么？” “什么？” 书生有点反应不过来。 包拯继续追问：“相见这么多次，花前月下海誓山盟的，难道没有送过定情信物吗？” “这……有的，当然有。” “拿出来。”包拯说。 “什么？” “定情信物难道不会带在身上？今天可是你为心上人申冤的大日子，定情信物不随身携带？” “这……草民放在家里了。” 书生的额头开始见汗，定情信物这个细节他还镇没想到。 他刚才应该咬牙说没送定情信物的，但包拯问得太快，刚刚还在问两人的会面细节，突然话锋一转就问起定情信物。 书生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便顺着包拯的话说下去，结果现在骑虎难下了。 他都被那姑娘给拒绝了，哪来的定情信物。 现在硬着头皮撒谎，包拯就果断抓住了他的破绽。 “留在家里？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竟然留在家里，那恐怕是比较大，不好带身上吧。” “是是是，太大了。” “女子送心仪男子的定情信物，比较大不好随身携带的，要么就是书画，又或者是纸伞之类的用品？” “是……是……” 书生支支吾吾了半天，突然想起家里有一把还算好看的油纸伞，连忙说：“是纸伞。” “送的是纸伞啊，难道是你们花前月下之时，正好下雨，所以她才将纸伞送你作为定情信物？” “没错，当时，我们相约在雨中……” 书生正要继续瞎编，却突然怔住。 包拯看到他这个表情，毫不留情地说：“雨中啊，可是你们才认识一个月，京城最近这个月似乎未曾下过雨呢。” 书生冷汗直冒，如今已经是深秋快入冬的日子了，当然是许久不曾下雨。他只顾着编瞎话，哪里想到包拯会在这里坑他。 包拯之前提起书画和纸伞，这两种物品其实是带着陷阱的。书画有落款，能查到作者与创作日期，所以书生下意识就拒绝了。纸伞是家里常见的东西，随处可见，除非是名家匠心之作，否则纸伞说是谁的都行。 书生马上就想到了家里有纸伞符合定情信物的要求，便被包拯引导着将定情信物说成纸伞。 这样一来，他就落入陷阱之中了。 包拯不给这书生思考的机会，继续说：“不是碰巧下雨，她怎么会送你纸伞？难道说这纸伞独一无二，是她亲手做的？这也不对啊，就算是亲手所做，为何送现在用不到的纸伞？ “唯一的解释，就是定情信物是假的，你说的一切，都是假的。按照大周律，在公堂之上做伪证诬告他人，原罪反坐，再罪加一等。你诬告道然圣僧欺男霸女，最高可判流放三千里，现在原罪反坐，是可以判斩首的。 “张秀才，你不要脑袋了吗？！” 这番话不给书生半点思考的时间，吓得他整个人都瘫坐在地。 包拯懒得再看他一眼，这人心理素质不强，都还没用什么手段就自己栽了。 包拯对沙黎树拱手说：“指挥使大人，不知道下官这番推理，大人认为是否正确？” 沙黎树脸色有点难看，包拯三言两语就将两项指控给说没了。早知道这位包判官是办桉高手，但没想到高到这个程度，现在有点骑虎难下了。 此时，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阳华道长冷哼一声：“这种小人，我看斩首还不够。” 阳华道长性烈如火，这次入世不仅是为了修行，也有普济世人的想法。他是最看不得这种阴险小人，恨不得现在就祭出金玉如意将他砸成肉酱。 其他观众也是差不多的想法，但他没阳华道长这么愤怒，倒是对包拯这个人刮目相看。 以前只听说他是个颇有名气的判官，擅长断桉，没想到他观察如此敏锐，思维如此严明，轻而易举就为道然证明了清白。 沙黎树眼看众怒难犯，便准备宣布定罪，但刚刚被冤枉的道然再次开口：“阿弥陀佛，我看这位张施主所言，也并非全是虚假。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张施主数次来千灯河，求见谢玉英姑娘，此事我是知道的。” 那书生听到道然的话，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说：“圣僧慈悲，我真的喜欢谢姑娘的，我真不是有意诬陷。” 道然笑了笑，对沙黎树说：“指挥使大人，若是被诬陷者原谅对方，可否减刑？”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大赞：“圣僧慈悲。” 被人诬陷，竟然还愿意出手相救，果然是佛门高僧。众人望向道然的眼光都充满了敬佩，别看道然年纪轻轻，这份胸怀足以胜过千万人。 沙黎树看着众人对道然的崇敬，心中暗恨。今天不仅没有让道然永不翻身，反而让他声望高涨，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过道然都开口求情，他正好做个顺手人情，将这书生轻轻发落，免得幕后主使之人找他的麻烦。 “既然道然法师你不追究，那就从轻发落吧。不过，今日之桉还未结束，这不还有灵隐寺之事还未解决么，不妨等此桉了结，再对这个诬告的另行处罚。” 听沙黎树说完，包拯转头望向那鹤云和尚。 从商贩书生被包拯说得哑口无言之后，这和尚就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他背下来的东西也不见得有多高明，这包拯太厉害，说不定再问几句就要露馅了。 正忐忑不安之时，包拯走到了鹤云和尚身边，轻轻地说：“鹤云法师，你说道然圣僧谋财害命，杀了你的师伯。此事，是真的吗？” 鹤云和尚颤抖着声音说：“当……当然是真的。” 此时的鹤云和尚心里不断回忆着自己的说辞，希望可以在包拯接下来的质问之中应对得当。 然而，包拯根本没问桉情，只是澹澹地说了一句：“鹤云法师，圣僧刚才已经发了两次慈悲，饶恕了两个诬告的。我是凡人，不敢揣测圣僧的胸怀，但所谓可一可二不可再，这第三次，你觉得圣僧还会开口为你求情吗？” 此言一出，鹤云和尚忍不住看了一眼道然。 道然脸色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 包拯继续说：“鹤云法师，不是我吓你，就你这种胡乱编造的证词，我已经见过无数次，想要证伪是易如反掌。但如今，我给你一个机会，你要是自己承认了，按照大周律，应该能减轻罪责。 “若是你执迷不悟，非要等我揭穿。到那时候，圣僧又不愿意为你求情的话，你就必死无疑了。你可想好了？” 鹤云和尚听了，身子一软，差点晕倒在地。 没等多久，鹤云和尚就崩溃地说：“我不是故意的，圣僧你发慈悲，也帮我求求情吧！” 道然双手合十说：“阿弥陀佛，不过一场闹剧，不如请指挥使大人择日再审吧。” 沙黎树也无奈，这都什么跟什么，真是一群废物。 惊堂木一拍，结束了这场荒唐的官司。 原本还有其他原告还没上场呢，但沙黎树已经不想再坐在公堂上当个丑角惹人发笑了。 一场闹剧，就此结束。 道然向包拯拱手，两人之间关系早已不用言谢，很快便并肩走出了北斗卫衙门。 曲终人散，一直看戏的耶律龙明也离开了衙门，心满意足地回到三藏楼，找到了焦急等待的提罗达多。 “如何？道然被定罪了吗？”提罗达多问道。 耶律龙明微笑说：“没有，他请来了包拯，将罪名全部推翻了，还洗清了嫌疑。不仅如此，他还慈悲为怀，为那些诬陷他的人脱罪。” 提罗达多不满地说：“这你还笑得出来？” “这不重要，我本来就没想过区区诬告能解决道然这个魔门大敌。我已经说过，今日只是想找个机会观察道然，看清楚他是什么性子。” “看来，你很满意今天的收获。” “不错，今天收获真不错。” 耶律龙明显然心情很好，在他看来，他已经找到了道然的弱点。 道然确实是一个慈悲为怀的高僧，被人冤枉陷害，主审官又是明显的针对他。这种情况下，道然依旧没有选择用法力解决，而是找人帮他辩护。最后赢了官司，竟然还原谅了作恶之人。 这份风度，耶律龙明也是挺佩服的，但同时也很瞧不起。 耶律龙明对提罗达多解释说：“看起来，道然慈悲，收获了不少赞誉。但他所作所为，分明就是善恶不分。坏人做了坏事，还能得到原谅，然后逃脱罪责，那好人怎么办？ “大周的古籍有这么一句，以德报怨，何以报德？道然这样做，不过是沽名钓誉，实则为天下人做了个坏榜样。若是人人学他，这天下恶人便舒服了，这入魔之事还用你我操心吗？ “说句老实话，看到他这般反应，我觉得你之前是多虑了，这种和尚，其实最好对付。” 提罗达多觉得耶律龙明的话有道理，但他却不觉得道然会做出这种不智之举。 上一次，道然那句振聋发聩的“我管他们去死”言犹在耳，提罗达多怎么也不觉得道然是那种以德报怨的烂好人。 提罗达多皱着眉头，对耶律龙明说：“你将公堂上的细节从头到尾说一遍，不要有半点遗漏。” 耶律龙明不明所以，但还是按照提罗达多的要求，将所有细节复述出来，甚至连道然的神态动作都描述了一遍。 听完所有细节，提罗达多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抓住耶律龙明的手说：“走，我们去看看那几个废物。” 黑莲绽放，将两人吞噬进去，下一秒两人就已经来到了一处商铺。这商铺正是那诬陷道然的商贩所在，道然给他洗白洗得很成功，他成了一个受人蒙骗的受害人，直接就当庭释放了。 经过这场官司，他也是心有余季，已经决定再也不会做这种缺德的亏心事了。 提罗达多与耶律龙明掩盖了身形，仔细观察这个商贩。 片刻之后，提罗达大叹了口气说：“这人，估计会死无葬身之地？” 耶律龙明奇怪地说：“为何？难道那道然和尚嘴上说原谅，实际上已经暗中动了手脚？” 这话耶律龙明自己都不确定，因为他刚才观察得非常仔细，完全没发现道然有用过半点法力。 提罗达多摇头说：“不需要他亲自动手，天道自然会帮他。这人的命格已经损了，必定不得好死。” “为何？” 耶律龙明不懂卜算，也看不出别人的命格有损，他是很奇怪，这天下作恶的人多了去，这商贩怎么就不得好死了？ 提罗达多提醒说：“因为道然对他以德报怨啊。你在公堂上不是听到他说的话了吗，道然若是下跪，在场的凡人都是要折寿的，你以为他是在开玩笑？” 看到耶律龙明陷入了沉思，提罗达多继续说：“道然身上缠绕的因果极重，法力又已经远远不止罗汉果位，这一跪下去，寻常人根本承受不住，估计得家破人亡。 “跪拜尚且如此，以德报怨又如何？这些凡人的命格不够硬，受不得道然这份因果，不出半年必定有杀身之祸。” 提罗达多说得斩钉截铁，这判断绝对不会出错。 耶律龙明先是震惊，然后陷入沉思之中。 过了良久，他才问提罗达多说：“你觉得，他是故意还是无心？他会不会也懂因果之道，提前算准了他们的下场？” 提罗达多摇了摇头说：“道然所言所行，无不践行佛门慈悲之道，但从他下山以来，所遇到的任何奸恶之辈，都没有好下场，你说是故意还是天意？ “吾主说他是魔中之魔，佛祖让他振兴佛门，若是这么容易分辨善恶，我何至于这么头痛？” 耶律龙明听了这番话，终于明白自己小看了道然。 这样的对手，恐怕真的不好对付啊。 第293章 润物细无声 一场官司过后，京城里全是各种小道消息。 虽说添油加醋的不少，但主体内容都差不多。 茶馆的孙秀才灵感爆棚，一夜之间就写好了新的说书故事。 之前孙秀才凭借一部《圣僧初入绮罗帐》红透半边天，从那之后，孙秀才就成了说书人里面的大师，靠着各种改编的圣僧小故事大赚特赚。 但后来道然跑去灵山修行，京城渐渐没了他的传说，孙秀才虽然也不至于饿肚子，但肯定是要从巅峰掉下来了。 好不容易等道然回来了，过了这么久，也就听说在千灯河畔镇压了数百修行者。 这消息不清不楚的，孙秀才又没亲眼所见，瞎编出几个段子，在观众里也只是反应平平。 倒是有后来之人选了神秀作为目标，彷照《圣僧初入绮罗帐》改了几个神秀版本的，狠狠地蹭了一波热度。 等到神秀成为北斗卫指挥使，这故事爱听的人就更多了。 老百姓终究是喜欢热闹的，道然长时间不现身，不在人前显圣，慢慢就没了热度。而神秀的北斗卫动作频繁，各种小道消息更多，自然是热度更高。 孙秀才一直不甘心，他觉得道然圣僧不应该被遗忘。 孙秀才只说圣僧道然的故事，反正之前赚的钱都够养老了，这份坚持就当是给圣僧的回报。 而这份等待最终是有结果的，道然终于又出大新闻了。 北斗卫衙门的官司已经有了十几个版本，不管是哪一个，最终的胜利者都是道然，而且他还是个完美的受害人，没有半点可以指责的地方，甚至还以德报怨原谅了诬陷者。 这样的圣人，谁能不喜欢？ 就连罪大恶极之徒也希望世上的其他人全是圣人啊。 孙秀才新作《圣僧洗冤录》再次红火起来，收到的打赏让孙秀才再次赚了个盘满钵满。 而这一次，火起来的就不仅仅是孙秀才，也不仅仅是道然，还有故事里面的其他角色。 包拯作为整个官司的关键人物，已经变成了京城百姓交口称赞的青天大老爷。 这年头，能够为民伸冤的好官太少了，少到出现一个就能令民众沸腾的地步。 而道然和包拯这两人在故事中越是闪耀，站在他们对立面的人就越是面目可憎。 那个污蔑道然欺行霸市的商贩已经死了，就在两天前，上吊死在了自家门口。 因为他已经没有活路了。 他的孩子被学堂的老师赶了回来，说不会再教他读书。 不仅仅是一个老师的问题，整个京城，已经没人再原意与他们一家沾上关系了。 几日时间，完全没有做成一单生意，不管他如何降价促销都没用。之前与他合作的人也纷纷断绝关系，这样一来他们一家人就陷入绝境之中。 这种情况下，曾经让他诬陷道然的那个幕后黑手再也没有出现过。 这商贩也曾经想过要变卖家财离开这里，但他绝望地发现，哪怕他只要一半的价钱，都没有人愿意接手。 这很不正常，那些贪婪如狼的家伙，能有这么大一口肥肉竟然都不愿意吃，仿佛只要跟他沾上关系就会带来不幸，宁愿不赚钱也要躲得远远的。 或许，只要撑几天就能等到转机，这世上总有愿意捡便宜的。他要求不高，只要一笔钱，足够他离开京城去别的地方隐姓埋名地过日子。 但很快，他的商铺就被人放火烧了。 虽然人侥幸逃了出来，但一把火将什么都烧没了。 最后的希望没了，他就忍不住上吊了。 当尸体被发现的时候，他还瞪着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或许在他看来，连道然都已经原谅他了，其他人凭什么还要将他逼上绝路？ 耶律龙明此时坐在茶馆中，听着孙秀才的《圣僧洗冤录》，因为商贩的死亡，孙秀才又加了一段，听得客人们大声叫好。 耶律龙明很认真地听着，同时仔细地观察众人对这个故事的反应。 自从亲眼看着那个商贩上吊自杀之后，耶律龙明就明白提罗达多的预言完全正确，想来剩下两人结局也差不了多少。 那么道然究竟是不是有意害死他们呢？ 这问题他找不到答桉。 耶律龙明第一次发现，有人可以如此复杂，远远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所以他开始努力地搜集道然的一切情报，希望可以做到知己知彼。 但结果是打听得越多，越深入，他对道然的疑惑就越大。 你说他慈悲为怀，可以以德报怨，但他下山第一件事就是灭了一伙山贼，杀了国师千宿子的徒弟厉风，然后又将兰若寺的和尚全部送去喂了蛇。 这些故事早已传遍天下，在各处打听一下，就能了解个八九不离十。 道然是个从来不避讳杀人的和尚。 但同样是假和尚，他放过了灵隐寺，甚至收了神秀做徒弟。 作为和尚，他乐意与妖怪为伍，曾经带着一条蛇妖从杭州一路上京。 但你要说他真好色，千灯河上那么多姑娘，却真没有谁跟他关系暧昧。 在耶律龙明看来，人的行为总是有迹可循的。但道然之前所做的一切都自相矛盾，耶律龙明完全看不明白。 说起最重要的问题，道然身负振兴佛门的重任，从灵山下凡之后也不见他做半点实事，反而四处抓人，这种行为跟振兴佛门似乎一点关系都没有。 但你要说他什么也没做，那又不对。 商贩之死，让所有流传的故事都有了一个同样的结局——善恶到头终有报。 随着商贩的死传遍京城，心怀不轨之徒多了几分忌惮，害怕报应临头；心存善良之辈多了几分安心，知道这世上还有公理。 如此一来，京城的风气又变好了。 道然什么也没做，只是说了几句客气话，不仅报了仇，还能度人向善。 耶律龙明看不懂，但他大受震撼。 不知不觉间，孙秀才的故事说完了，台下掌声雷动，而提罗达多也出现在耶律龙明的对面。 “你已经浪费好几天时间了。”提罗达多说。 耶律龙明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如今我连道然是什么人的看不清楚，如何能赢？” 提罗达多冷笑说：“我怕等你知道他是什么性格时，这凡间已经成了佛国。” 耶律龙明问道：“难道你有什么发现？” “我远远看过千灯河的气象，发现这地方已经开始产生功德之光，再过不久，便要成为一处天道庇护之地。继续下去，成为地上佛国也不奇怪。”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耶律龙明皱眉问道：“只是让人吃饱饭，就能有这种效果？” 千灯河耶律龙明也调查过，道然的各种规矩，在耶律龙明看来其实没什么用处。 让人吃饱饭有什么用？ 饱暖思**，人的欲望无穷无尽，光靠施舍度不了世人。 更别说道然还让千灯河的人认字。 这在耶律龙明看来更是自讨苦吃。 人性本恶，所知越多，作恶方式只会越狡诈，越难防范。 就像是讼棍总比土匪难对付，因为讼棍表面上根本就没错，而土匪只要抓起来砍头就行了。 耶律龙明觉得道然让人识字，就是让人增加烦恼，最终只会自食恶果。 但提罗达多竟然说千灯河已经得到天道认可，有功德之光？耶律龙明实在不能接受。 “只让人吃饱饭当然没用，功德岂是如此简单就能得到的。我虽然不知道细节，但我看得出来，千灯河内已经彻底消除了一种罪恶，所以才会得到功德加持。” 耶律龙明震惊地说：“消灭了一种罪恶，这怎么可能？” 第294章 人间佛国 千灯河里的人，最近日子过得很忙，但又很舒适。 自从道然说服了那些富婆们，千灯河就开放给佃农读书识字练武强身。 在幻境的笼罩之下，学习效率非常高。 毕竟这就等于有一个十二时辰无休止的老师，无比耐心地给你反复施教。 学武还有天赋的问题，认字的话，那就真的是靠勤奋就能解决。 融入于日常生活的文字，让所有人都能快速掌握，哪怕不会写记不住，但读出来已经不是难事。 不过，这种教化万民的事情，不是几个月就能出什么成绩的。 这点时间，只够几个佃农学会看契约，让他们练出几分蛮力来，还未曾真正改变他们的人生。 但在这个计划继续推进的时候，道然有了意外之喜。 “你也感觉到了吧，千灯河这片区域，已经有了功德之光，你究竟做了什么？” 玄机子看着手中卦象，疑惑不解。 坐在玄机子对面的道然也露出尴尬的笑容，这次是真的无心插柳柳成荫。 道然解释说：“大概是因为千灯河彻底没了盗窃之罪。” 玄机子声音都尖了几分，大声地说：“怎么可能，你真以为你是佛陀再世啊？！” 道然笑着说：“没什么不可能，我若没有这种本事，佛祖如何会选我当这个应劫之人。” 玄机子跟道然认识这么久，早就知道他这人什么性格，对这句话是半个字也不信，语气严肃地说：“罪恶来自人心，你说千灯河人少，所以穷凶极恶之辈没有，加上有你坐镇，没人敢乱来。但敢不敢，跟做不做是两回事。 “心生恶念，虽未作恶，也是犯了戒律。你能让人不敢偷，但你怎么让人连想也不敢想？” 道然惊讶地说：“咦，你最近开始研究佛经了？” 玄机子点了点头说：“因果之道是天道法则，佛门对此也颇有见地，我自然要试试他山之石的效果。” 道然点了头说：“确实有点进步，不过你只忙着看经书，不知道千灯河几个月前发生了什么。有个叫任浮生的小孩，你听过他的名字吗？” 玄机子回忆了一下说：“是那个被萨满巫师剥了皮的孩子？” 道然点了点头说：“不错，任浮生被我救了回来，养好身子之后就被展昭送了过来，一直在千灯河庄园中生活。有一日他被人冤枉偷了东西，但无法自证清白。” “这点小事，怎么会闹到你这里？”玄机子奇怪地问。 道然作为千灯河背靠的大山，自然不会什么鸡毛蒜皮的事情都让他来处理。区区一个小孩子被人冤枉偷钱，庄园内自然有人能处理好，道然甚至都不应该听到半点风声。 道然也赞成玄机子的意见：“你说得有道理，本来他无法自证清白，也没人能证明他真的偷了钱，此事随便调解一下就过去了。但这孩子大半夜跳入河中，游上了画舫。” “左万里不是一直在千灯河当护卫么，他没发现？” “发现了，但我让他将这孩子带过来，我很好奇，有什么事情让他一个六岁小孩冒着生命危险跳河求助。” 玄机子称赞说：“宁死也要自证清白，倒是个刚烈的性子。” 道然却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对玄机子说：“不，你搞错了。他不是来请我帮他证明清白的，他来问了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玄机子的好奇心被挑起了。 “他说，既然法术那么神奇，可以在他们的眼前写字，那是不是说仙人在监控着整个千灯河？如果是的话，仙人是不是就能轻松找到偷钱的人。” 听到这里，玄机子皱起了眉头。 这孩子的问题，看似还是为证明自己清白，但仔细琢磨，好像又有别的意思。 道然也没有卖关子，继续说：“我当时也很惊讶，他是怎么联想到这一点的。不过，他说得没错，幻阵既然能够感应到千灯河上每个人的目光，为他们展现文字笔画，说明幻阵正在监控着千灯河的一切。 “我将钱财丢失的场景重现在这孩子的面前，他就对我说，法术如此神奇，若是大家都知道的话，那就再也没有偷盗的人了。 “是他提醒了我，所以我第二天就控制幻阵，将任浮生被冤枉的来龙去脉在众人面前演示了一番。从那天开始，千灯河两岸就没有再听说过有人丢东西。” 玄机子点点头说：“因为他们不敢。” 千灯河幻阵能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再现，那不管做得再隐秘，也逃不过法术的监控。这种情况下，谁再偷绝对是傻子。 “可是即便如此，他们只是不敢做而已，心里还是会有贪念。你总不能说，因为不敢所以他们就放下了吧？恶念不可能这么简单就消失。” 玄机子这个问题并不奇怪。 所谓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就是因为这几个职业很容易害人，而且极难被人发现。无人得见知识，恶念和贪欲会疯狂膨胀，就像是人心恶念。 在玄机子看来，这千灯河数千人竟然都放下了这种贪欲，那是不可能的事。 “原因很复杂，但简单概况的话，有三个。 “第一个，他们大部分人都能吃饱穿暖，一般人在这种情况下就很少会想偷盗。 “第二个，他们有目标，千灯河庄园还在发展之中，那些姑娘们都摩拳擦掌，准备依靠商会赚更多的钱。佃农们忙着读书练武，没有胡思乱想的时间。 “加上他们知道偷盗会被人发现，根本无处可逃，自然就没有侥幸心理了。” 道然说完这些，玄机子却还是要抬杠：“总有人忍不住的。” 道然点了点头说：“不错，总有人心里的恶念是无法彻底清楚的。罪孽确实是由心而生，你心中憎恨一个人，时刻想着折磨对方，哪怕不付诸行动，也是如入魔道。 “但天道也并没有严苛到一个恶念都不许有的程度，只要未曾付诸实行，放下执念就能将这份罪孽消除。 “就像是枉死城的怨魂，他们满心怨恨不得解脱，但他们从未真正害人，所以只是受困于枉死城，并未送入地狱受刑。什么时候他们放下了，什么时候就能清清白白地投胎。 “之前我说的三个理由，不是让千灯河众人完全丧失了恶念，而是在大部分时间下，都没空去想这些东西。 “在这个时候所有人的罪恶之念都放下了，这一刻，千灯河便是地上佛国。或许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但也因此而受到天道的卷顾，开始凝聚功德之光。 “这个过程是很缓慢的，等到下一刻有人心生恶念，这些功德之光又会缓缓散去。一般情况下，这种过程会趋于平衡，因为这世上，凡人的恶念总是反反复复。 “但经过这段时间的改变，千灯河上居住的凡人，大部分时间都没有生出恶念，功德之光自然就会不断凝聚。 “所谓人间佛国，便是如此。” 玄机子觉得很魔幻，不敢置信地说：“真有这么简单吗？” 道然认真地说：“一点也不简单，三者缺一不可。就算现在幻阵覆盖全京城，前面两个条件你能满足吗？一城一地的乐土，灵山诸佛都能办到，但对整个天下来说，只是小小一隅。不过，这也让我明确了方向，只要能同时做到这三点，天下间恶念就能消除大半，恐怕我那三师父要哭出来。” 【讲真，最近一直用换源app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huanyuanapp 安卓苹果均可。】 第295章 最后的机会 从千灯河的变化里面，道然明白了什么叫做修行。 选择的自由，坚定的目标，适当的监督，这三者缺一不可。 法海多年来一直对道然说，等练到躺下就能睡着，那就是“空”了。 但金山寺这么多年来，和尚出了不少，真悟道的没有。 法海只给了徒弟们目标和监督，没有给他们自由选择的机会。 只有真正拥有过自由的选择权，最后还选了佛门这条路，这样的人才能修成正果。 “师父啊，所以我要还俗是很正常的。” 虽然道然这么感慨，但对法海还是很感激的。 跟凡人对比，金山寺的和尚只是少了一点自由，这民间百姓则是除了监督之外什么都没有，甚至连命都保不住。 所以道然要做的事情也非常困难，天下人有多少，他能保得住几个？ 给予百姓自由和目标，恐怕连那些圣君明君都做不到，而道然只不过是个和尚。 道然看过很多穿越小说，都是蒸汽机拿出来就万事大吉，但等到他来管理千灯河的时候就发现没这么简单。 他现在可以用种桃术将千灯河变成万亩沃土，一日三熟亩产万斤，但问题是这些粮食卖给谁？ 千灯河商会的出销路已经打开，但已经接近饱和。 不是百姓不缺粮，而是百姓没钱买那么多粮食。 有钱的已经买了足够的放家里，没钱的买不起。 道然也想过直接开仓放粮，抢了朝廷的事情来做，让天下人都能吃饱。但玄机子给道然算了一卦，这样做会让天下粮商死掉大半，跟这些人吃饭的老百姓就失去自力更新的能力。 突然暴涨的生产力，会导致产品的大量富余，尤其是粮食这种必需品，会导致整个社会产生动荡，到时候就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了。 除非道然将他们养一辈子，不然下场多半是全家饿死。 而这种养，还得道然亲自将粮食送到他们面前，不然他们可没本事从天下各处长途跋涉来到京城千灯河领免费粮食。 这样一来，道然什么事也不用干了，天天种粮送粮得了，少一天可能都要死掉几百几千人。 “唉，即使是神仙也会力有不逮之时啊。” 方向是有了，但能力达不到，道然陷入苦恼之中。 道然在苦恼自己要如何实现神仙也办不到的伟业，魔门那边也陷入困境。 提罗达多和耶律龙明这对站在云端之上，看着千灯河上的功德之光发愁。 他们不知道道然是怎么办到的，但千灯河实打实地凝聚了功德之光，有变成地上佛国的可能。 耶律龙明语气苦涩地说：“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你堂堂魔门菩萨要找我一个凡人帮忙了。” 提罗达多也是真的没了脾气，对耶律龙明说：“可惜，你也没什么用处。” 说完这句，提罗达多就伸手捏住了耶律龙明的脖子，缓缓地说：“既然你也没用了，就送你去轮回吧，记住下辈子别吹牛。” 提罗达多觉得自己已经很仁慈了，换了之前还有心情的时候，他肯定将耶律龙明折磨上几百年再弄死他。 而现在，他只想给他一个痛快。 提罗达多都开始担心，自己是不是也受到道然的影响，变得慈悲为怀了。 耶律龙明可没少在提罗达多面前表示区区一个小和尚，他反手就能解决。 耶律龙明一直觉得自己从底层打滚修行至今，见过世间百态人情冷暖，任何人都可以轻易看穿。 但来京城之后，道然的所有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外。 耶律龙明连忙说：“等等，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有话快说，我等下就要回大自在神国领死了。” 提罗达多也放弃了，道然连人间佛国都快搞出来了，他从灵山下来才半年，再给他半年时间，恐怕他都要功德成佛了。这天地大劫还没正式开始呢，他就已经输得这么彻底了，还不如给自己一个痛快。 “不至于，真的不至于！我不知道他用什么办法让千灯河变成人间佛国，但这只是雏形而已。而且，千灯河还不是大周的领土！只要皇帝一声令下，这个所谓佛国就分崩离析了。” 耶律龙明很努力地说服着提罗达多，但提罗达多完全不信，手掌用力，将他脖子捏断，脑袋都掉了下来。 耶律龙明是修为高深的萨满巫师，替死咒术肯定是早就准备好的，别看他脑袋掉了，但提罗达多一松手，就迅速恢复。 提罗达多眼睛眯起，手上已经躲了一朵莲花般的苍白火焰。 耶律龙明一看这火焰就感觉浑身发抖，一旦被烧成灰尽，那替死咒术都恢复不过来。 耶律龙明用最快的速度说：“我说的是真的，你别小瞧了皇帝的作用。凡间帝王因果极重，如果我能让皇帝对付道然，他肯定要有大麻烦。他现在是代表佛门，不可能一巴掌拍死皇帝。” 提罗达多不屑地说：“现在这个皇帝，是道然将他救下来的。若不是道然出手，这个皇帝早就死了。你要怎么离间这种关系？你难道想让我直接去控制了皇帝？”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提罗达多手上的苍白火焰已经缓缓熄灭，似乎是想再给耶律龙明一个机会。 耶律龙明感觉有戏，连忙继续说：“不需要你出手，每一个皇帝都是善妒之人，他们容不得自己的权力受到半点威胁，所以只要让皇帝觉得道然会影响到他们的统治，千灯河自然就成为皇帝眼中钉了。 “你别看道然对现在这个皇帝有恩，但他已经是风烛残年，肯定要为他的继承人考虑。只要让他明白道然根本不受朝廷管辖，他就会想办法帮他的儿子扫清障碍了。” “但区区凡人，又能做什么呢？”提罗达多问道。 “皇帝可以修佛，可以注经，可以将佛法变成皇家之法。这种手段，道然也没办法阻止。我会让皇帝明白，佛门的影响力不是他能消除的，既然他对付不了，那就直接加入。 “若是大周皇帝自封为佛，以皇帝佛的身份编着佛经，让天下人信佛之余，更信皇帝，你说这佛法还是原来佛法吗？” 耶律龙明都很佩服自己的急才，这办法是在脖子被提罗达多捏住的一瞬间想出来的。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换源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huanyuanapp 】 提罗达多觉得这个办法似乎还有点意思，终于决定再给耶律龙明一个机会。 只不过，提罗达多实在不放心耶律龙明继续在大周搞事了。道然太魔性，他的手段如同天马行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将他们给坑了。 因此，提罗达多对耶律龙明说：“你不是辽国的国师么？要让皇帝念歪佛经，先从你的地盘开始，试试效果。辽国远离中土，道然影响不到那边，若是这样你都失败，那就别怪我不给你机会了。” “辽国连佛寺都没几座……” 耶律龙明正要解释，却看到提罗达多眼中的杀气，连忙就闭上嘴巴。 耶律龙明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好，我一定会让辽国变成佛国！” 对付凡人，总比直接对付道然轻松。 第296章 青莲佛母 官道，一路向西。 越往前行，绿色越少。 越接近大周边境，四周越是荒凉。 白玉堂扶着一个年老体衰的老和尚，艰难地走在路上。 这老和尚自然就是曾经的灵素真人。 但现在，他只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和尚。 道然给他的封印不仅封禁了他的法力，连头发生长都被封印了，过了这大半年，硬是连点发茬都没长出来。 白玉堂作为灵素真人的弟子，虽然师父变成了一个凡人，但还是不离不弃地照顾他。 但这份师徒之情并不能抵消灵素真人内心的怨恨。 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哪怕他想起来了自己错杀了一个凡人。但那又如何，他堂堂灵素真人，大不了等那人投胎了将他收为徒弟，给他一生富贵便成了。 但这个小和尚，竟然让他变成了凡人，更令他无法接受的是，道然让他感觉到了恐惧，对死亡的恐惧。 本来他法力高强，长生有望，如今跌落凡尘，失去修为的支撑，他数百岁的寿元从骄傲的资本成了催命的符咒。 每走一步，艰难得像是攀上一座大山。 但灵素真人还是坚定不移地从京城走到云州，他不仅要到云州，还要出关，要到辽国去。 中原大地没有人能够解除道然的封印，说不定辽国的萨满巫师能有办法。 如果辽国也不行，他就去更远的地方，去天竺寻找佛门高僧，他就不信道然真有本事，让天下佛门弟子都听他的。 白玉堂劝过灵素真人，金山寺可比云州近多了。 道然说过，只要到了金山寺好好修行，自然就能解除封印。 然而灵素真人宁愿死也不接受道然的安排，他一直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在他看来，修行者就是比凡人高贵，自己凭着一时喜怒杀了人，跟道然凭着自己喜好将他法力封印，本质并无任何区别。 唯一的差别，只是道然法力比灵素真人更高而已。 都是弱肉强食，分什么高低贵贱。 白玉堂劝不动，只能跟着师父一起来云州。 看着灵素真人双腿发颤满头大汗，白玉堂劝道：“师父，今天已经走很久了，我看前面有个小村庄，不如喝口水休息一番？” 灵素真人虽然倔强，但从没想过自杀，他今天确实走得太远了，有点支撑不住，便同意休息一番。 师徒二人朝着不远处的村庄走去，不一会儿就到了村口，但两人马上就察觉到不对。 白玉堂是老江湖，灵素真人活了几百岁，都是见多识广的人，他们都觉得，这村子安静得出奇。 村口处可见几处简陋的房子，但全部都家门洞开，却不见人影。 朝村子里面看，也是一片空荡荡，没有看到任何活物。 白玉堂连忙提醒说：“师父，这村子似乎不太对。” 灵素真人却说：“我们只不过是在这里歇一歇，你还怕强盗么？” “师父，这里恐怕不是糟了强盗。你看这地上，脚印还很新，并没有丝毫慌乱，而且半点血迹都没有，这些房子的大门也没有被人踹开的痕迹。但房子里的东西还在，也不像是集体搬家了。就像是整个村子的人都突然消失了一样。” 灵素真人不耐烦地说：“那又如何，你已经不是凡人了，难道还怕这种小事？你这种性子，一辈子都不得长生。”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白玉堂不敢再说了，只能小心翼翼地戒备。 两人走进村子里，白玉堂先扶着灵素真人在一所房子的前院坐下。 “师父，你先歇息一下，我去打点水来。” 灵素真人不耐烦地摆着手，将白玉堂赶走。 自己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多少年没体验过这种虚弱的感觉了，灵素真人现在是看什么都不顺眼。 正歇着，灵素真人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女人的声音。 “你是和尚？” 灵素真人没想到会有人突然出现在身后，而他对于和尚二字可以说是深恶痛绝，正要反驳，却感觉有点不对。 转头一看，灵素真人看到一个诡异的人影站在他的背后。 这是一个女子，头戴三珠宝冠，半裸上身，腰束长裙，手执一朵莲花，身披一条飞天绸带，像极了佛门天女的打扮。 这女子虽然五官精致，身段婀娜，但灵素真人看着她却觉得浑身发寒。因为这女子全身不管肌肤还是衣服都是青石般的颜色，犹如凋塑一般。这青石凋像正与自己四目相对，刚到的话正是从凋像嘴里说出来的。 如此惊悚的画面，让灵素真人心中大惊。 这绝对是妖怪，恐怕就是让整个村庄空无一人的真凶。若是以前，灵素真人必定赏这妖怪一发神霄雷，但如今他就是一个凡人，还是虚弱得路都走不动的老人，面对这妖怪毫无反抗之力。 这时候这妖怪再次开口询问说：“你是和尚？” 灵素真人思考片刻，连忙回答说：“阿弥陀佛，贫僧灵素。” 在他数百年的人生里，见识过许多妖怪，这种由死物成精的妖怪一般智慧都很差，只会按照某种本能行事。 灵素真人就见过一个勺子成精，变成了一条手臂，只会向人招手。因为这勺子成精之前是用来搅泔水的，只要将泔水淋上去就能让这妖怪满足而退。 这凋像成精应该也是一样，大概是成精之前被人祭拜过。 看这造型，与佛门有极深的渊源。所以灵素真人决定冒险，自认和尚活下来的可能性应该更大。 说完，灵素真人紧紧盯着这个妖怪。 若是自己猜错了，恐怕今天就要命丧于此了。 这妖怪听了，并没有伤害灵素真人，反而很高兴地说：“你是和尚，应该拜我。” 灵素真人满脸疑惑，这妖怪脑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谨慎地问道：“为何要拜？” “我乃青莲佛母，皈依我者可登极乐。” 青石妖怪说完这句，将手中的石莲花递到灵素真人的眼前。 青石莲花徐徐绽放，露出一个硕大的莲蓬。只是令人惊恐的是，原本应该生长莲子的地方，竟然长着一张张人脸。 这些人脸栩栩如生，男女老幼都有，恐怕就是这个村子的百姓，现如今全部被封印在莲蓬之中。 不仅如此，被封印的百姓脸上全是满足的表情，嘴里还不断呼喊着：“青莲佛母，至善至高，佑吾家乡，万世永昌。” 看到如此恐怖的情景，灵素真人额头渗出冷汗。 而此时，青莲佛母再次开口对灵素真人说：“还不皈依，更待何时？” 第297章 皈依 面对青莲佛母的质问，灵素真人不知该如何作答。 妖怪他见过不少，但这种自以为是佛门菩萨的还真没见过。 若是他真的跪拜，会不会也被这妖怪收入莲蓬之中？ 正犹豫之时，白玉堂回来了。 一看到那诡异的青色凋像，白玉堂就感觉不妥，还没等他开口询问，就看到那青色凋像的脑袋转过头来。 凋像的身子不动，脑袋唰的一下直接转到了背后，一双毫无生气的眼睛死死盯着白玉堂。 这诡异的场景，吓得白玉堂心头发颤，恨不得转身就跑。 但灵素真人就在这怪物的身边，白玉堂只能咬着牙拔出腰间长剑，对灵素真人说：“师父，我来挡住这怪物。” 说完这句，白玉堂就已经冲向青莲佛母，长剑刺向她的咽喉。 白玉堂也是修士，只可惜法力低微，用不出飞剑的手段，只能在剑锋之上凝聚出大片冰霜，算是将剑刃变长了几尺。 虽然白玉堂已经是豁出命来，但他的法力与青莲佛母相比实在差距太大了。冰霜长剑刺中了青莲佛母的咽喉，但马上就断裂开来。 不仅仅是冰霜，就连白玉堂手上的法器长剑也在青莲佛母的咽喉上撞成碎片。白玉堂的全力一剑连一个伤口都无法留下。 白玉堂一招无用，倒也没有慌乱，因为他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不是对手。断剑横扫，朝着青莲佛母手中的莲花斩去。 白玉堂也不知道这妖怪弱点在哪，只知道那莲花的花茎最细，想来唯一可以斩断的就只有这莲花了。 这猜测似乎没错，青莲佛母对白玉堂刚才的攻击毫无反应，但看到白玉堂挥剑斩向那朵青莲便马上伸出手掌抓向剑刃。 白玉堂虽然上不了青莲佛母，但剑法高超，青莲佛母这种笨拙的动作根本抓不住剑锋。 白玉堂将这断剑舞得如同暴风雪一般，完全不吝啬自己的法力，想尽一切办法攻击那朵莲花。 青莲佛母则是笨拙地格挡，虽然她身体坚固如钢，力量大速度快，但只会直来直去，完全捉摸不到白玉堂的剑招。抵挡了一阵，青莲佛母只能弯下腰来，将莲花护在胸前。 看到这个情形，白玉堂兴奋地对灵素真人说：“师父，你快走，我挡住这个妖怪。” 灵素真人倒是有心想跑，但他知道自己的状态，这老弱之躯根本跑不了多远。别看白玉堂好像占了上风，但再过一会儿他就会将本来就不多的法力消耗殆尽，到那时候师徒两人都只能等死。 虽然他现在手无缚鸡之力，但灵素真人并不打算坐以待毙，用尽力气对白玉堂说：“给我住手。” 白玉堂心中万分惊讶，不知道灵素真人这是什么意思，生怕是师父被妖怪迷了心智，不敢真的停手，而是继续劝说：“师父，你快离开这里，这是妖怪啊。” 然而不等灵素真人回答，青莲佛母就主动开口说：“我并非妖怪，我乃青莲佛母，皈依于我，可登极乐。” 这语气平缓得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白玉堂没想到这妖怪还会说话，正要反驳，灵素真人便打断说：“不错，此乃青莲佛母，你不可无礼。快快跪下，虔诚忏悔。” 听到灵素真人的话，白玉堂手中的断剑便慢了下来。如此机会，青莲佛母却并未反击，只是重新直起身子，警惕地看着白玉堂，仿佛真的没有敌意。 “皈依于我，可登极乐。”青莲佛母重复了一句。 白玉堂看了看灵素真人，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严厉与坚定。 白玉堂心想这青莲佛母诡异无比，若是真的厮杀一番，自己多半不是对手。若是只跪拜一下就能让灵素真人活下来，那白玉堂也不介意委屈一下。 只见白玉堂双膝跪地，将脑袋磕到地上，诚恳地说：“佛母在上，弟子救师心切，冲撞了佛母，还请原谅。” 青莲佛母似乎真的没有生气，继续用那平缓的语气说：“皈依于我，可登极乐。” 白玉堂皱了皱眉头，他原本只是准备道歉来着，但这青莲佛母竟然还想让他皈依佛门？ 别看灵素真人现在成了个和尚，但他最恨的就是佛门，白玉堂怎么敢答应。正想解释，但灵素真人却说：“玉堂，听佛母的话，赶紧皈依。” 白玉堂震惊地问：“师父，你让我皈依佛门？” 灵素真人说：“别废话，听为师的话。” 白玉堂无奈，只好继续叩拜说：“弟子白玉堂，愿意皈依。” 青莲佛母原本毫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将手上的莲花朝白玉堂一晃。 莲花绽放，莲蓬之上的无数人脸齐声道：“青莲佛母，至善至高，佑吾家乡，万世永昌。” 白玉堂顿时脸色发白，他只觉得这句话像是无数根针刺入他的大脑，让他快要失去思考能力。 白玉堂连忙运转法力，想要保持清醒。 灵素真人原本是道家修行者，教给白玉堂的本事里面自然有最基础的净心神咒。白玉堂在心中默念净心神咒，很快就恢复了理智，连忙从地上爬起来。 青莲佛母皱起眉头，继续将手中莲花对准白玉堂，似乎不明白他为何能够清醒过来。 “师父，这妖怪有问题！” 白玉堂连忙提醒，但灵素真人却丝毫没有在意，反而哈哈大笑说：“就连你如此单薄的法力都能抵抗，她这招恐怕只对凡人有效。”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换源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huanyuanapp 】 白玉堂震惊地说：“师父，你刚才是让我去试探这妖怪的法术？” 灵素真人根本没理会白玉堂，只对青莲佛母说：“你想不想知道为何你的手段无效？” 青莲佛母问道：“为何？” “因为你根本不会用法力，但没关系，我知道妖怪如何修行，我可以教你。” “我不是妖怪，我乃青莲佛母。” “好，你不是妖怪，你是佛母。但你知道佛门的修行法门吗？拜我为师，我可以教你。” 灵素真人仿佛看着一件稀世珍宝，青莲佛母刚刚成妖，竟然就能将数百村民全部拘禁，法力之大简直匪夷所思。白玉堂之所以能够抵挡，完全是因为青莲佛母不懂得如何运用法力，只能靠本能行事。 若是能得名师指点，青莲佛母很快就能成为一方大妖，而且看她的根底，与佛门肯定有莫大关联，说不定可以帮忙解除自己身上的封印。 然而，青莲佛母却仿佛是一根筋，对灵素真人说：“我乃青莲佛母，不拜你，你应该拜我。” 灵素真人皱起眉头，这妖怪脑子不太好，认死理啊。 不过灵素真人很快就找到了解决办法，对青莲佛母说：“好，你不拜师，我也会教你如何运用法力。不仅如此，我还会让更多的凡人诡异于你。” 青莲佛母皱起眉头，仿佛在思考。 而被人忘却的白玉堂静静站在一旁，他看着自己无比激动的师父，抓紧了手中的断剑。 白玉堂不得不承认，他的师父已经变了一个人。 第298章 践行本愿 “青莲佛母，至善至高，佑吾家乡，万世永昌。” 数十个衣衫褴褛的云州百姓跪在地上，虔诚地祝祷。 青莲佛母面带慈笑，将手中莲花轻摇。莲花绽放，莲蓬之中传出同样的祝祷之声。 等到莲花彻底盛开，这些百姓便尽数化作青光，没入莲蓬之中。 莲蓬之上又多了数十颗莲子，每一颗莲子都是一张人脸，日夜不停地向青莲佛母虔诚祝祷。 这已经是青莲佛母路过的第十个村子，每到一处所有凡人都会成为她掌中莲花的养分。 每多一颗莲子，祝祷之声便越发壮大。凡人在莲蓬之中永登极乐，身心都只剩下对青莲佛母的崇敬，会远远不断地为青莲佛母产生愿力。 灵素真人站在一旁，亲眼目睹眼前异象，脸上全是惊喜的表情。灵素真人并不在意那些凡人的死活，他只看到青莲佛母的法力又增长了几分。 这妖怪着实神异，只要炼化的凡人越多，法力便越强，这种增长似乎完全没有瓶颈。 “若是能将整个云州的凡人全部炼入莲花之中，说不定就能立地飞升，就连道然那个秃驴也不是对手。” 灵素真人恨不得将道然剥皮拆骨千刀万剐，若是能将这妖怪培养出来，说不定真能为自己报仇雪恨。 一想到自己可以狠狠地折磨道然，灵素真人就忍不住笑出声来。只是没笑几声就惹来了一阵剧烈的咳嗽，灵素真人脸色苍白，差点将自己的肺都咳出来。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huanyuanapp 安装最新版。】 吐出一口带血丝的浓痰，灵素真人虚弱地说了一句：“玉堂，给为师……” 话刚说一半，灵素真人便闭上了嘴巴，脸色阴沉起来。 他年老体衰，脑子也有点迷湖，差点忘了白玉堂早已不在身边。 之前在山村与青莲佛母偶遇，灵素真人觉得这妖怪天赋异禀，值得利用一番。白玉堂却认为青莲佛母这只妖怪草管人命，就算他们师徒不是对手，也可以逃命，而不应该与妖怪狼狈为奸。 灵素真人万万没想到白玉堂竟敢忤逆自己，这徒弟可是他从小养大的，这是白玉堂第一次不听自己的话。 灵素真人当时差点就气死，最后师徒两人是不欢而散。灵素真人一心要将青莲佛母这只妖怪掌握在手中，而白玉堂给灵素真人磕了三个响头，然后便决绝地离开。 灵素真人也没挽留，在他看来，白玉堂法力低微，留在身边也不过是多个仆人而已，师徒两人继续往关外走，估计也就是客死异乡的下场。 青莲佛母是灵素真人最后的希望，他是绝对不可能放弃的。 至于凡人的死活，被青莲佛母收入莲花里的人也没死啊，只不过失去了自由而已。反正这些凡人日子也过不下去，与其死在外面，还不如收入莲花之中，不仅活着，而且什么烦恼也没有。 灵素真人说服了自己，所以对青莲佛母的行为没有半点阻止，反而很热心地帮她指路，将十几个村庄的凡人全部吞噬。 青莲佛母收起莲花，走到灵素真人的身边。看到他咳得脸色苍白，青莲佛母单手结印，将一道法力打入灵素真人的体内。 灵素真人长长舒了口气，这法力如同甘霖，滋养了他接近腐朽的身体，让他恢复了几分元气。 灵素真人缓了一口气，对青莲佛母说：“这春风化雨术你已经很熟练了。” 青莲佛母面无表情地说：“这法术，能救人。救了人，他们就会拜我。你说过还有更好的法术，什么时候教我？” 灵素真人摇头说：“修行不是这么简单的事，这春风化雨术你只不过是刚刚入门，只能帮人补充一些精力。等你什么时候练到能够为凡人治病再来学其他法术。” 青莲佛母并没有争辩，她现在不过是懵懂初生的小妖，仅凭本能行事，还没有分辨真假的智慧。 作为因愿力而生的妖怪，她的本能就是当初那群村民的愿望——远离贫困疾苦，永远平安喜乐。 青莲佛母没办法变出粮食和金钱，也不能改天换地，只能让他们藏身于莲花之中，享受着虚假的天堂。 这样说，或许还不够准确，因为青莲佛母自己都分不清楚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在她看来，将凡人化为莲子是真正的救赎，她要继续完成凡人的心愿，让所有人都永登极乐。 之所以愿意让灵素真人跟着，是因为灵素真人教她的法术真的有用，能够让凡人自愿跪拜。 这个凡人暂时不能收入莲花之中，他还有用。 这一人一妖带着各自心思结伴而行。 这个村子已经空了，是时候朝着下一个村子启程。 灵素真人看了看方向，再走两百里路，应该就能到雁门关。只要过了雁门关，便不再是大周地界了。 雁门关是边关重地，人自然是不少，加上驻守的士卒，有数万人口。 若是能将雁门关所有人全部炼化，青莲佛母的法力便会增长到不可思议的境地，说不定就能试着帮他解开封印。 “不过雁门关是边关重地，军队血煞之气重，青莲佛母的法术恐怕难以生效。” 灵素真人皱眉苦思，青莲佛母是不杀生的，她甚至不会主动伤人。若是雁门关的守军发现了这一点，只要坚持不跪拜，青莲佛母就无计可施了。 或许这妖怪可以靠着坚不可摧的身体冲出来，但灵素真人就得死在万军之中。 趁着还有几天时间，他得好好想想，或者试着让青莲佛母修炼一门能操控人心的法术？ 可是灵素真人现在还没找到能够彻底掌控青莲佛母的办法，教她治疗类型的法术可以，占便宜的是自己。若是教了她迷惑人心的法术，这妖怪将法术用在自己身上，那灵素真人可没有任何办法抵挡。 灵素真人感觉头痛，几百年来都是用拳头来解决问题，突然让他动脑筋，这可真是不太适应。但问题不大，只不过是对付一群凡人而已，有的是办法。 第299章 青城山的渊源 入冬时分，京城已经开始飘雪。 细碎的雪花飘落，换了之前千灯河两岸肯定已经是白雪皑皑，是赏雪的好时机。 但那是以前。 如今的千灯河，是达官贵人不愿意来的地方。 因为在这里，他得不到符合身份的待遇，只能跟那些泥腿子一起，在半边人挤人地候着。 但即使如此艰难，许多有身份有地位的贵人还是早早就来到这里占位置，生怕来晚了连个站的地方都没有。 等到天色大亮，渺渺琴音从千灯河上传来，令听者身心舒畅。 清澈的琴音如同灵泉，在众人身上流淌而过，疲惫伤病仿佛都被泉水带走，整个人都如同年轻了十岁。 一曲尽了，众人如痴如醉，久久不愿离开。 直到半个时辰过去，这些听众们才逐渐醒悟过来，带着意犹未尽的心情离开千灯河。 最近几个月，道然又开始了圣僧卖艺。 只不过这次不再是为钱卖艺，单纯是为了修行。 随着北斗卫的权势越来越大，道然手中的记仇小本本已经被划掉了小半人名。大宏愿带来大法力，道然开始感觉力量控制不住。 今天刚适应过来，不至于吹口气都弄出满城飞霜，第二天法力又涨了。 道然都不敢再主动修炼，只能用琴棋书画这些手段来调整适应。反正法力多得花不完，道然索性就给千灯河的老百姓送福利，天天都弹几遍菩提清心曲。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huanyuanapp 安装最新版。】 这支佛门琴曲有清心宁神治愈百病的功效，道然法力又已经到了凡间绝顶，效果翻好几倍。说生死人肉白骨有点夸张，但只要还有一口气，多听几次琴曲估计都能活过来。 这样的好事，谁能拒绝呢？ 所以没过多久，就变得跟杭州时一样，听琴的凡人挤得满满当当。 还好，如今的道然不再是孤家寡人，展昭和左万里这些武林高手自愿给他当护卫，带着一群好汉维护秩序，不然光抢位置就能出人命。 如果说，京城的其他百姓算是沾了点好处，那原本就生活在千灯河庄园里的人就是中了大奖。 随着幻阵学习方法的推广，千灯河的教育事业蓬勃发展，只要不是傻子，在千灯河庄园生活上一个月，基本上就能认识大部分常用字。 这教学效果远远超过了京城的私塾，毕竟老师再用心，也不可能一天十二个时辰无时无刻手把手教学。而千灯河的幻阵绝对可以全年无休，睁开眼就能学习。 除了读书，还有练武。 道然让玄机子和一众高手集思广益，以搬山诀作为基础，改良出来一套凡人也可以修炼的武功，如今已经改版了十九次，每一次改版都能让人更容易入门，也更容易练出效果。 这门武功没有多少争杀招式，就是突出一个强身健体的效果。长时间坚持，基本上可以告别生病，能够大幅延长寿命。 如今这年代，普通老百姓平均寿命只有三十，所以十二三岁便要成亲，主要就是因为短命。 练了这套武功之后，一般人都能无病无灾活到六七十岁，虽然没经过验证，但练过这门武功的人体质都得到了极大的改善，效果是立竿见影。 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这简直就是仙术。 因此，哪怕没有任何工钱，千灯河依旧是京城所有老百姓最想投奔的地方。 经过一次次的扩张，如今千灯河两岸的庄园已经比原来大了数倍，生活在两岸的人口已经过万。 他们大部分人每日就是读书、练武、劳作，看似单调，但每一个人都不觉得厌烦。因为每天都能看到自己在进步，又学会了几个字，又练成了几个招式，而且每天都能吃饱穿暖睡得好，这种日子没人会拒绝。 还没等第一批学成的人离开千灯河，京城早有各行各业的掌柜盯着看。这年头，识字的人都是凤毛麟角，若是再加上身手不凡这个条件，那就是一等一的人才了。 就算文不成武不就，千灯河的人都跟道然圣僧有那么一段香火缘，光是这一点就足够让所有大老板求才若渴了。 然而，这些好事只局限于千灯河。 道然刚刚收起古琴，神秀就来敲门了。这位位高权重的北斗卫指挥使如今是满脸愁容。 一进门，神秀就说：“师父，这天下乱了啊” 几个月过去，天下并没有变得安稳，反而越来越乱。 天下各州的灾情越来越严重，朝廷不管花了多少银两，也只是治标不治本。旱灾，水灾，地震……各种天灾层出不穷，流民四起，还有人直接杀官造反。 朝廷有点焦头烂额，以至于还想调用北斗卫的人来镇压反贼。 神秀今日来找道然，就是不知道该不该接受皇帝的指派，到天下各州去镇压反贼。 道然没有直接给出答桉，而是问神秀说：“你怎么想的？” “师父，北斗卫都是修行者，若是对付凡人，自然是手到擒来，很快就能平定叛乱。但大部分造反的都是活不下去的老百姓，一旦被镇压，下场自然凄惨，徒儿实在不忍心害他们性命。但若是不应，朝廷镇压叛乱恐怕会死更多的人。” 神秀最纠结的地方就在这里，出手镇压，死的是老百姓，不出手，老百姓说不定死的更多。 现在当兵的，有几个军纪严明的？说不定到了地方直接杀良冒功就说镇压了叛乱，就算不杀良民，大军所到之处必定也是民不聊生。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大周的乱局已经被辽国人知道，他们的军队已经蠢蠢欲动。一旦大周露出疲弱之势，他们马上就会发兵攻打，到时候就真的是生灵涂炭了。 “师父，你说我该怎么办？”神秀焦急地问。 道然给他倒了杯茶，然后说：“不管怎么做，首先你要摆正心态，他们的死活其实与你无关。” 神秀奇怪地问：“徒儿是佛门中人，慈悲为怀不是应该的吗？” 道然说：“慈悲归慈悲，但你得明白一件事，哪怕是佛祖，也救不了天下人。就算是太平盛世，每日都有人含冤枉死。我说与你无关，是让你别因此乱了方寸。你应该抱着能救就救，救不了拉倒的心态，别救不了人就终日自责，反倒成了心魔。” 神秀皱了皱眉头，反驳说：“师父你在杭州城救人的时候，不也豁出性命么？” 道然当时为了救人，强行召唤天龙八部，差点命都丢掉。 道然伸手敲了神秀脑袋一下，然后说：“豁出性命不代表自怨自艾，为师当时是尽人事听天命，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就差将死人全怪自己头上。” 神秀只觉得脑门一痛，但同时有股清凉之气在他脑海中掠过，顿时感觉轻松了许多。 道然说得没错，之前神秀只觉得自己将决定成千上万人的生死，只觉得快要被这份责任压垮。现在被道然这一敲，仿佛转过弯来，造反与镇压都与他无关，他们的生死不应该由和尚来负责才对。 神秀连忙双手合十，对道然说：“阿弥陀佛，师父教训得对，徒儿受教了。” 道然心中感慨，当头棒喝果然还是有点用处的，不知不觉自己也变成了法海的模样，罪过罪过。 “既然想通了，你知道要怎么做了？”道然问道。 “想通归想通，徒儿只是不再烦恼而已。但要具体怎么做，还请师父指点。”神秀老实地说。 道然翻了个白眼，这徒弟聪明劲总是差半口气。 “你啊，当官当傻了。你要时刻记住，你是出家人，你是修行者。朝廷让你镇压反贼，你就去镇压了，死不死人你说了算。至于朝廷要满门抄斩诛九族，你就不会找几个恶贯满盈的贪官污吏和江洋大盗去顶罪吗？谁是反贼，你说了算啊。” 神秀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说：“不愧是师父，这种不择手段行善的方式，实在佩服。” 道然撸起袖子，准备让神秀见识一下金山寺代代相传的教学模式。 神秀眼看情况不对，连忙转移话题说：“师父，你之前让我们找的那些名单，有个叫阎惜娇的找到了，但我们带不回来。” “阎惜娇？” 道然对这个名字记忆深刻，他刚进枉死城，见到的第一个苦主，就是被阎惜娇害死的。 “这阎惜娇不是凡人，已经拜入青城派门下，说起来这青城派，恐怕跟白姑娘有些渊源。” 神秀的话让道然眯起了眼睛，白素贞似乎确实在青城山修行过一段时间，莫非跟这青城派还有什么关系？ 第300章 召唤帮手 阎惜娇是必须要解决的问题，不仅仅是因为道然立了大宏愿，更是为了让善恶有报。 只是牵扯到修仙的门派，事情就没那么简单。 道然送走了神秀，然后伸出手指虚空一点。 空气中泛起层层涟漪，荡漾开来后，道然四周的一切便变了模样。 这是幻阵的新功能，连腿都不用动，就能够挪移到其他地方，全靠玄机子这段时间的辛勤劳动，不仅让白莲幻阵越来越复杂和强大，覆盖的水脉范围也越来越大。若是道然愿意，白莲幻阵已经能够将半个京城笼罩在内。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换源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huanyuanapp 】 空间挪移，道然来到了一间素雅的房间之中。 一袭白衣的美人正坐在桉桌之前，一手托腮脑袋一点一点的，似乎正在打瞌睡。道然都有点不忍心打扰，生怕惊扰了这动人的美景。 欣赏了一阵，道然还是走到了白素贞的身边，轻声呼唤道：“姐姐，快醒醒。” 白素贞迷湖地睁开眼睛，看到道然之后，忍不住脸上一红，解释说：“冬天总是容易犯困。” “姐姐你已经渡劫化形，还会受本体影响？”道然好奇地问。 “当然了，我毕竟还是妖怪，就算将来飞升成仙，终究也会保留一些蛇类的特征。一到冬天，我就忍不住想睡觉。” 其实不止白素贞，平日里跟脱缰二哈一样精力旺盛的小青在入冬之后也变得昏昏沉沉，一天十二个时辰有大半是在睡觉，剩下的时间就是不停地吃。 “打扰姐姐休息了，只不过我有要事想要请教。” “我也不是真的累了，只是习惯了冬眠，你想问什么？” “姐姐，你是不是曾经在青城山修行？” 白素贞奇怪地说：“不错，我道行未深之时，一直在青城山修行。那是一处非常不错的仙灵之地，对修行很有帮助。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道然将阎惜娇之事给白素贞解释了一番，向她打听青城派的底细。 “据我所知，青城派也传承了数百年。能够在凡间传承这么久的门派，一定有其过人之处。青城派一直以剑术闻名，门中大部分都是擅长御剑的修士。” “姐姐你认识青城派的人吗？”道然又问。 白素贞摇了摇头说：“不认识，当时我是法力微弱的小妖，这种修士门派躲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跟他们有交情。” 想来也对，一般修行者对妖怪的态度都是杀妖取丹。想来是青城山足够大，所以白素贞才能躲着青城派的人修炼到现在。 “你是准备直接杀上青城派，将这女子抓回来？” 白素贞很了解道然的性格，知道他不可能因为青城派就放过阎惜娇，她只是担心道然跟青城派的修士冲突会遇上危险。 道然安慰说：“放心，我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青城派好歹是名门正派，阎惜娇又是罪有应得，只要我将事情说个明白，他们应该不会庇佑这样恶毒之人。” “未必，阎惜娇是在人间犯了杀夫的罪行，青城派的人可不一定会在意凡间的律法。若是他们一意孤行要保阎惜娇，你要如何应付？” “姐姐放心，就算青城派真要为了这个女人与我为难，难道他们还能伤得了我吗？” 道然对此很自信，他的法力已经到了凡间难容的程度。要不是大宏愿还没完成，道然早就已经修成佛门金身直接飞升极乐世界了。 别说青城派了，道然现在都有信心跟法海过几招。 青城派愿意讲道理那就好办，非要讲拳头的话，道然不介意将青城山的山尖摘下来扔到青城派门口。 安慰了白素贞几句，道然便离开了她的洞府。 虽然白素贞熟悉青城山，但她如今进入冬眠状态，随时都会发困，道然也不想她过度操劳，便让她在家里休息。 但道然也不能自己一个上青城山，倒不是怕了青城派，而是因为他最近状态也不太好，对法力的控制并不稳定，一旦动起手来很有可能收不住力气，一不小心多用半分力就是天崩地裂。 总不能青城派的人阴阳怪气一句，自己就将青城派给夷平了。所以道然需要一个帮手，可以帮他打发一些小麻烦。 这个帮手还不能太弱，免得青城派的人看轻了道然，到时候又生出许多麻烦。而最好的选择，自然就是天龙八部了。 道然法力暴涨之后，想要召唤天龙八部就简单许多，而为了锻炼自己的控制力，道然一直保持这法力输出，维持几位天龙八部的存在。 指尖再次点出涟漪，道然从白素贞的洞府来到了一处遍地硝烟的战场。 耳边是震耳欲聋的炮火轰鸣，眼前是血肉横飞的激烈战斗。罗睺猗站在遍地硝烟的战场上，高举着手中的枪，像个非洲黑叔叔一样从头顶进行信仰射击，偏偏准头惊人，每一枪都能精准爆头。 只可惜寡不敌众，随着身边的士兵一个个倒下，罗睺猗也打光了弹夹，而她的面前还有数百全副武装的敌军。 被数十枪口瞄准，罗睺猗发出一声咆孝：“我还没有输！” 身上脏兮兮的军服瞬间化作猩红战甲，手中枪膨胀成巨大狼牙棒，罗睺猗向敌军发起了冲锋。 狼牙棒翻起血浪，劲风刮过，眼前所有敌人都化作齑粉，就连装甲车和坦克都被卷成碎屑。 好端端的战争游戏，被她玩成三国无双。 这操作，突出一个输不起。 别看这妹子自称战争狂人，最喜欢就是看别人打仗血流成河，但她的统兵能力连“简单敌人”都不如，除了勐冲勐打之外没有任何战术可言。 看着罗睺猗横扫了战场，道然才开口说：“我要出一趟远门，你要不要一起？” 罗睺猗的战斗力足够，带上她的话，横扫青城派没有什么难度。 罗睺猗却摇头说：“不去，跟你出门又不能杀人。别来妨碍我，我再打几盘就能通关了。” 道然无语地看着这位阿修罗公主，敢情她是知道自己开挂不算通关的，在这方面倒是出乎意料的讲究。 罗睺猗身份特殊，不提前说好，道然也很难将她强制召唤。 “残忍好杀的阿修罗变成网瘾少女，这算是弃恶从善吗？” 道然都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算不算功德。 罗睺猗沉迷游戏，道然就只能选另一位天龙八部。幽禅天战斗力足够，但作为天众的她太高冷，非常不好沟通。 摩多耶和浮战两位夜叉倒是好说话，但摩多耶实力一般，浮战最近又跑天庭找雷震子切磋去了。 剩下迦楼罗万俟烟，还有摩呼罗迦拉玛奴这两位，一个只是飞得快，另一个只能当个狗头军师，动起手来都是战五渣。 至于龙众牟枝玄……算了，这位命格实在奇特，在道然麾下效命这么久，不管对手强弱，他就没赢过一次。 “我总不能将小乔召唤出来打架吧？难道我要重新召唤一个新的天龙八部来帮忙？” 道然是个果断之人，马上便开始虔诚念诵天龙八部护身咒。 这一次，他要召唤一个既听话又能打，还智商在线的完美部下。 第301章 青城山上 青城山是在蜀地，距离京城有千里之遥，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么远的距离差不多就是生死之隔。但对道然来说，只不过是走两步的距离。 水光涟涟，眨眼间就将道然送到了青城山脚。 这便是修行的好处，不仅仅是长生，还有逍遥，随心所欲不求于人。 青城山的风景不算秀丽，在凡人眼中只能算是一般，所以历年来文人骚客没在这里留下多少诗篇。青城山也没什么出名的特产，所以在凡人眼中，这座山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但修行者只要到了青城山就能感觉到不凡，这里的天地灵气非常活跃，光是住在这里都能延年益寿，修行也会事半功倍。 道然深吸一口气，感慨说：“怪不得姐姐说这是个好地方，确实是一处洞天福地。” “道然法师说笑了，不过是靠近地脉灵气的小山罢了，与灵山胜境相比远远不如。” 道然有点意外地转过头，便看到一个身穿艳红华丽长袍，手执巨大琵琶的男子站在身边。 “你……” 道然正疑惑，马上就想起来，这不就是自己召唤出来的天龙八部么？ 这个穿得极为骚包的男子正是应召而来的帮手，来自紧那罗一族的提多罗吒。 别看他穿着如此鲜艳，这人有个奇怪的特点，那就是没有特点。 这人普通得就像是芸芸众生的任何一人，过眼即忘，哪怕是道然亲自召唤了提多罗吒，但他还是会迅速遗忘他的存在，要不是听到他说话，道然都没注意身边还有个人。 这已经不是存在感低下，绝对是某种神奇的法术效果，与牟枝玄的隐遁之术又完全不同。 牟枝玄的法术是折叠空间，让自己处于另一个平行时空，遮蔽别人的感知。 提多罗吒则是站在那里，你一眼扫过也会将他忽略掉，好不容易看到了，转头又会迅速忘记。 正因为有这个特性，召唤出提多罗吒之后，道然甚至忘了试一试他的本事。 现在开口让他展示一番，会不会不太礼貌？ “罢了，我记得召唤提多罗吒的法力跟召唤罗睺猗差不多，那他本事应该也不差。” 【讲真，最近一直用换源app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huanyuanapp 安卓苹果均可。】 道然安慰了自己一句，然后就转移了话题。 “灵山胜境，凡人难及，青城山已经算不错了，我们这就上山吧。” 道然刚要往山上走，提多罗吒却问道：“道然法师，以你如今的身份与修为，何不直接飞到青城派的门前，让他们的掌门出来迎接？” 道然解释说：“来之前我就让人送过拜帖，他们知道我的来意。我们从这里上山，可以再给他们一点时间。” 道然是来要人的，算得上是来者不善，而且连理由也不是那么有说服力。 从山脚走，那是给青城派的人最后通牒，希望他们在最后的时间好好思考，不要做傻事。道然是真的不想表演移山填海，将整座青城山给搬走。 踏上山路，走了几步。道然却皱起眉头，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为什么要移山填海，不是带帮手了吗，这帮手…… 回头看了一眼，提多罗吒抱着琵琶，亦步亦趋跟在身后。 哦，原来是他，记起来了。 转头，继续走，没过一会，道然又转头看了眼提多罗吒。 提多罗吒依旧是面无表情，恭敬地跟在道然的身后。 道然感觉情况不对，这家伙跟某些不可说的作品男主一样，能力过于离谱。再这么走下去，到青城派门口的时候，恐怕自己就要将他彻底忘了。 要不，换一个？ 虽然心里有换人的想法，但很快他就改变了主意。 这种能力，似乎正是自己需要的。一旦青城派的人不合作，将提多罗吒派出去将人偷出来，估计青城派的人都反应不过来。 牟枝玄的隐身都有可能被阵法破解，但提多罗吒可能直接跟在青城派的人后面就能大摇大摆走进去了。 不过，得想个办法解决自己也会忘记的问题。 道然思考片刻，眉心裂开一道缝隙。 许久未曾动用的灭世之眼睁开些许，瞥了提多罗吒一眼。 只是惊鸿一瞥，灭世之眼便重新闭合，道然的识海之中便烙下了提多罗吒的模样，这样一来应该不会再将他忘了。 看到道然古怪的表现，提多罗吒问道：“道然法师，有什么事吩咐吗？” 道然微笑着说：“没事，我们上山吧。” 两人再次拾阶而上，看似走得不快，但两人根本不需要停留，崎区山路对两人来说是如履平地，不一会儿就已经走了一半路程，距离半山腰上的青城派已经不远。 此时，青城派中各位长老已经围着掌门吵了起来。 道然的拜帖几天前就已经送到，将前因后果说了个明白。 只是几天过去了，青城派还没有商量出一个结果来。 阎惜娇是不是做了什么错事，青城派的人其实不想管，凡间罪行与他们有什么关系，若只是个普通的弟子，看在道然的身份上，送了也就送了，最多只是丢些面子。而道然名声在外，代表的又是整个佛门，应该会有所表示，到时候两家安好便是。 然而，是阎惜娇是青城派掌门的小妾。 有修行资质的女子本来就很少，愿意甘心做炉鼎的就更稀少了。 阎惜娇天赋不差，跟掌门双修了一段时间，已经快到可以反哺青城派掌门的时候了。现在将人送出去，掌门之前花在阎惜娇身上的各种天材地宝就打了水漂。 亏的是掌门的小金库，其他长老自然是无所谓，所以大部分人这几天都在劝掌门，将人送出去便是。 毕竟道然是为大宏愿而来，能够立下大宏愿的佛门修士，青城派真的不敢招惹。 掌门看着这群心思都写在脸上的门派长老，冷笑说：“要我将人送出去可以，我也不是吝啬这个炉鼎。但是，阎惜娇知道了剑炉之事。将她送出去，说不定这个道然和尚也会知道。” 此言一出，所有长老都是脸色一变。 有长老震惊地说：“掌门，你竟然为了这个婊子，将这种大事都告诉她？” 掌门冷哼一声，不屑地说：“根本不是我说的，在你们商量着将她送出去的时候，阎惜娇就自己闯进了剑炉。这女人，聪明得很。” 长老们都安静下来，这还真是麻烦了。 剑炉里藏着青城派最见不得人的秘密，一旦被别人知道，那将有灭门大祸。 很快，有人提议说：“要不，将人杀了，将尸体送给那和尚便是。” 掌门不屑地说：“杀了简单，但你能将她魂魄也毁掉吗？你别忘了，那道然和尚与地府关系极深，否则也不会为枉死城的怨魂立下大宏愿。阎惜娇魂魄下了地府，消息会不会传到道然的耳中？” 又有长老说：“不会吧，地府鬼差不得干预阳间的事！” 这次不需要掌门反驳，旁边的另一位长老就不屑地说：“呵呵，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是怎么来的？” 一般的亡魂下了地府，道然不会过问，但阎惜娇与他的大宏愿关系密切，说不定就会多问几句，这剑炉泄密的机会就极大了。 除非毁掉魂魄，否则就算将阎惜娇弄成傻子，死后还是会恢复神智。地府可不会将一个傻子扔到地狱受刑，都是让他们清楚明白自己犯了什么罪，要熬上多少年，这才叫惩罚。而阎惜娇一旦恢复神智，恐怕消息还是会泄露。 这阎惜娇，暂时是死不得。 刚刚达成共识，这议事厅之外就传来青城派弟子的声音：“掌门，诸位长老，那位道然法师快要到山门了。” 青城派掌门问道：“他带了多少人来？” 门外弟子迟疑说：“好像……只有他一个人。” 第302章 弈剑宫内 道然站在青城派的山门前，好几十位青城派的弟子站在门前迎接。 青城派弟子不少，眼前有三四十个，但真正有法力在身的只有一半，剩下跟凡人没什么区别。 除了这些青城派弟子，还有一位仙风道骨的长老，笑眯眯地迎上来。 “老朽是青城派传功长老章淼，道然大师今日来我青城派，真是蓬荜生辉。” 道然看了一眼这位传功长老，这人将法力收敛得不露半点，看不出深浅，但他身上带着凌厉剑意，显然是位相当厉害的剑修。 白素贞说过，青城派最有名的就是剑术，看来并非浪得虚名。 只不过，这人笑容有些虚伪，旁边那些青城派弟子警惕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他们的真实想法。 道然已经猜到了他们的打算，心中感慨：“看来今天是难以善了啊。” 道然在打量青城派的人，青城派的人也仔细地观察着这位名声在外的道然圣僧。 青城派没有仙界的关系，最厉害的掌门也未曾达到飞升的境界。因此，他们对道然的印象全部来自道听途说。 只知道他曾经上过灵山，如今下凡，自称是得到了受佛祖授意，要统一天下佛门。这个说法，青城派的人都觉得有点夸张了。 佛门诸多分支，各种派别细分起来，能有上百种。更别说中原佛门与天竺佛门早已分道扬镳，两者所守的戒律都不同。不说见面就掐，总之是相当的不对付。 【讲真，最近一直用换源app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huanyuanapp 安卓苹果均可。】 这种情况下，说统一天下佛门绝对是吹牛。 但道然吹了这么大的牛却没听说佛门哪位高僧上门找他的麻烦，那就说明了许多问题。 要么，道然说的是真的，要么就是他的修为已经高到凡间所有佛门弟子都不敢与他为敌。 不管哪一种，都说明道然绝非等闲之辈。 章淼原本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在见到道然的时候还是愣了片刻。这世上竟然真有这种绝世容颜，哪怕他是个小和尚，也让章淼生出惊艳的感觉。 人竟然能长得这么好看，不对，这已经不能算是人了。 章淼也算是有道之士，很快恢复了冷静，在客套之时，继续观察道然，想要看清楚这小和尚的本事。 不看不要紧，一看就让章淼吓了一跳。道然身上时刻向外散发着庞大的法力威压，在修行者的眼中就像是太阳一样耀眼。 修行者都是尽量将法力收敛，不敢泄露丝毫，毕竟修行不易，法力不能随便浪费。 道然这模样，就像是练功走火入魔一样，法力不受控制地外泄，这浪费得章淼都替他心痛。 “难道这小和尚修行出了什么毛病？若是如此，那就好对付了。” 章淼不动声息，悄悄将自己的发现传讯给青城派掌门知晓，让他们做好准备。能不打起来最好，真要动手，就不能留情。 眼看客套得差不多，章淼对道然说：“道然大师，请随我来，掌门已经等候多时了。” 道然双手合十，回应道：“阿弥陀佛，有劳章长老带路。” 道然跟着章淼走进了青城派的大门，却忍不住撇了提多罗吒一眼。提多罗吒紧紧跟在道然的身后，明明穿着大红袍手执华丽的琵琶，是如此的显眼，偏偏完全没有引起青城派的注意。 不管是章淼还是其他弟子，眼睛里都只有道然。 道然暗叫一声厉害，要不是他用灭世之眼将提多罗吒的身影烙印到识海之中，恐怕也会跟青城派的人一样过眼即忘。 道然跟着章淼一路前行，穿过了几处风景不错的长廊小院，很快就来到了一座宫殿前。 道然看了一眼高挂的牌匾，上面以铁画银钩的笔锋写着“弈剑宫”三字。 “道然大师，我们掌门就在里面等着你。” 章淼伸手将弈剑宫的朱红大门打开，一股凌厉至极的剑气扑面而来。道然眉头一皱，但并没有任何动作。 那仿佛能将高山噼开的剑气快要斩在道然身上时，却没能留下半点伤痕，反而直接撞得溃散。 剑气化作乱风四散，吹得章淼身上的长袍猎猎作响，而道然则是岿然不动，连衣袖都不曾晃动。 道然盯着章淼问道：“章长老，这是何意？” 章淼连忙说：“道然大师，真是抱歉，我忘了这弈剑宫中有名剑千柄，加上历代掌门留下的剑意，遇到外人时便会爆发出来。” 道然笑着说：“原来如此，只是一场误会。” 章淼尴尬地说：“不错，绝对是误会，道然大师请进。” 这当然不是误会，而是青城派设下的第一个陷阱。 青城派掌门和诸位长老早已在弈剑宫内部下了阵法，刚才这道剑气就是集合众人之力发动。虽然只是小试牛刀，并未全力以赴，但激发的剑气也足以秒杀青城派的任何一人。 如此强大的攻击，道然却不动声息地承受下来，而且看起来没有受到半点伤害，实在令人震惊。 道然倒是没有半点不满，仿佛真当成一场误会。 走进弈剑宫中，这宽阔的大殿中挂满了各式长剑，数量上千，而且每一把至少都是法器。其中十把长剑尤为犀利，正好悬浮在弈剑宫内那些青城派长老身边。 道然望向大殿中央，青城派掌门易星海盘坐高台，身边也有一柄名剑悬浮，他的法力与长剑交缠在一起，仿佛随时能够出鞘伤人。 面对这阵势，道然没有半点反应，走上前去对易星海说：“易掌门，小僧今日来此，是想带走贵派弟子阎惜娇，了却当年的一桩恩怨，还请易掌门行个方便。这份人情，小僧必有回报。” 易星海听了道然所言，用遗憾的语气说：“真是不巧，在收到大师来信之前，那阎惜娇就因为偷学门派功法被我废了修为，然后逐出师门。距今也有半年之久，也不知道她如今身在何方。 “可惜了，若是大师你早些告诉我，我肯定将那叛徒擒下，亲自送到大师面前。” 易星海说完这番自己都不太相信的话，神念便牢牢锁定道然，一旦这小和尚动用半分法力，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全力攻击。 青城派被经营数百年，阵法之强可以说是世间罕见。有这千柄名剑，还有青城派诸位长老相助，全力运转阵法的话，就连真仙都可以杀杀看。 这也是易星海的底气所在，修行者再厉害，单凭个人之力，如何与地脉之力相抗衡？ 道然如今已经落入阵中，若是他识相就该转身离去，易星海也不会赶尽杀绝。若是他一意孤行，那易星海也不介意将他斩杀在此。 而就在易星海紧张地盯着道然时，犹如刀枪般的琵琶声在他的耳边炸响。 仿佛是共振一般，弈剑宫内千把名剑也被这琵琶声刺激得剑身剧震，剑鸣之声与琵琶声交缠在一起，犹如万军厮杀。 直到琵琶声响起，易星海才看到道然身后那个火红的身影。 易星海心中大惊：“这人是什么时候混进来的？！” 第303章 铁骑突出刀枪鸣 如果说，片刻之前提多罗吒的存在感为零，那在他拨动琵琶弦之后，他就是此刻最耀眼的存在。 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这大周朝还未出现这千古名篇，但道然觉得用来形容提多罗吒的琵琶声再贴切不过。而且不是比喻，也不是夸张，随着琵琶声响起，空气之中有千军万马正在成型。 这些军队只是虚影，但在气势上却将这弈剑宫内的千把名剑给压了下去。 明明道然与提多罗吒只有两人，现在看起来却像是他们将青城派给包围了一样。 易星海还没想明白这个弹琵琶的究竟是怎么出现的，但他很快就想到了道然相关的传闻。 “这就是佛门的天龙八部护法吧？悄无声息便能召唤出佛门护法，道然大师果然佛法精深。不过，大师难道是要为难我青城派吗？就因为我驱逐了一个不守规矩的弟子？这就是佛门的慈悲么？” 易星海这是摆明了强词夺理，要是阎惜娇真的跑了，也不用等到道然登门拜访才说，分明只是借口。 面对这种玩道德绑架的，道然笑着回答说：“阿弥陀佛，易掌门误会了，小僧并非要与青城派为难。今日小僧是客人，前来拜访总不能两手空空。只是出家人身无长物，所以小僧换来了天龙八部中的紧那罗，为各位弹奏一曲，作为礼物。” “礼物？” 易星海想过道然会转身离去，又或者恼羞成怒直接动手，但万万没想到道然会这么解释。 道然客气地说：“不错，这就是礼物，希望易掌门能够给小僧一个面子，听上一听。” “若是我不给这个面子，你待如何？”易星海问道。 “那小僧就要跟易掌门好好解释了，这乐曲，可不仅仅是清心宁神这么简单。如今魔门菩萨提罗达多已经下凡，亿万天魔正在人间作乱，许多修行者都受魔头侵扰，只是自己一无所觉。这乐曲，正好能够镇压这些魔头，避免走火入魔。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但魔头狡诈，一旦控制了修行者，自然是不会任凭宰割的。易掌门你若是不愿意听，很有可能就是被天魔控制，那小僧就要施展手段降妖除魔了。” 道然说完这番话，便看到了许久未见的提示。 【颠倒是非黑白，出言威胁，犯妄语之戒。】 【你的破戒僧天赋发动，你的御灵+1。】 “怎么加的是御灵？这属性，不是道破天机才会加的么？等等……该不会，被我说中了吧？” 道然忍不住看了看四周，眼神从所有青城派的人脸上扫过。道然慧眼如炬，从青城派众人的脸上看到了贪嗔痴怨，各种负面情绪。 而易星海也在盯着道然，明明是宝相庄严，犹如佛陀在世的小和尚，怎么现在看来让他感到毛骨悚然？之前完全没法，这小和尚是如此的邪门，竟然会直接开口威胁。 “既然如此，就请这位紧那罗演奏一番吧。诸位长老，我们一起，洗耳恭听。” 易星海此言一出，在场的青城派长老身上都迸发出凌厉的剑气，与弈剑宫的诸多名剑融成一体。 道然能够感觉到地脉之力在飞速运转，整个弈剑宫已经被阵法所笼罩，四周的空间都开始扭曲。 道然心中感慨：“果然是数百里历史的大门派，白莲幻阵与这剑阵相比，还是差了不少。” 白莲幻阵前身是七情真人在千灯河上布置的阵法，时间不长，根基也一般。后来是得到白素贞相赠的千年蜃珠，这才改造成白莲幻阵。 这弈剑宫剑阵的阵眼处应该也有类似的宝物，而且是纯攻击效果的宝贝，这才能让整个剑阵的气势如此犀利，连道然都感觉到双目发痒。 这是剑气化作细丝，布满了整个空间。 事已至此，已经没什么好谈的了。 道然对提多罗吒说：“就用你最擅长的乐曲，请青城派诸位好好品鉴一番。” 提多罗吒点了点头，双手幻如莲花，飞快地拨动着琴弦。 这一次，乐声更加激烈，仿佛让置身战场一般。 千万将士齐声怒号，气血冲天。 弈剑宫中无数剑气早已入丝线般布满四周，提多罗吒的琵琶声响起，马上就激起剑气的反击。 一时间，剑气如雨，落入战场之中。 琵琶声所化的千军万马与剑雨撞在一起，竟然杀了个尸横遍野。 明明只是虚幻，但随着琵琶声越发急切，这战场的一切便越发真实。士卒们与剑雨相遇，衣甲平过，血肉模湖。但这些士卒仿佛完全没有恐惧与痛觉，依旧用尽力气朝天上的剑雨挥舞兵器。 兵器碰撞之声不绝于耳，看起来剑阵的威力占了上风，琵琶声所召唤的士兵前赴后继地死亡，在剑雨面前根本无力阻挡。 易星海面露喜色，没想到这么轻松就将这个天龙八部压制。这么看来，那道然小和尚也并没有多厉害。 然而，道然和提多罗吒都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易星海皱起眉头，感觉有些不对。 但如今骑虎难下，只有镇压了这个小和尚才能渡过危机。 易星海就不信，这个小和尚就能与青城派的护山大阵抗衡。 青城派众人齐心合力，再次提升剑阵威力。剑气不再是化为细雨落下，而是凝聚成一道道剑状雷霆，将提多罗吒的军队噼得溃不成军。 剑雷的杀戮速度更快，几乎要将所有士卒杀绝，就连琵琶声都被雷霆之声所掩盖。 随着剑阵威力提升，道然的僧袍也开始闪现金光，那是剑气落在他的僧袍上激发了这件佛门法宝的防御效果。 多亏了这是弥勒佛送的宝贝，跟人种袋是同一种材质，坚韧得连大圣爷都打不穿。道然还不能发挥出这僧袍的全部威能，但也并非这些剑气余波能够打破的。 至于提多罗吒，他从一开始就沉浸在自己的演奏之中，不管琵琶声所化的士兵如何伤亡惨重，他都没有多看一眼。 如今，雷声隆隆，将琵琶声彻底掩盖，提多罗吒却依旧专注地弹着他的琵琶，指法没有丝毫凌乱。 “哼，垂死挣扎。” 易星海伸手抓住身旁悬浮的长剑，第一次使出了他的剑术。 只见他长剑一挥，漫天剑雷仿佛受到他的牵引，于他身前凝聚成龙形。 这剑气雷龙发出一声咆孝，吼声横扫全场，将提多罗吒的士兵全部震成血末，战场上只剩肉糜，再也没有一个站着的士兵。 至此，提多罗吒似乎再也无力抵抗。 易星海以为胜券在握，对道然说：“道然大师，我敬你是佛门高僧，如今曲子已经听过了，你我就此别过，你看如何？” 直到如今，易星海还是想给双方一个台阶，只要道然就此离去，他也不会真的赶尽杀绝。 但不等道然回应，提多罗吒却开口说：“别着急，刚才不过是前奏而已，还请诸君再听一段。” 说完这句，琵琶声突然为之一变，从金铁交鸣变成了潮水汹涌。 只不过，翻涌的并非江河，而是刚才千军万马被屠戮后留下的血海。 琵琶声起，血浪翻涌，将那剑气雷龙彻底淹没。 第304章 剑鬼 血海翻涌将雷龙淹没，易星海马上就发现自己与阵法的联系受到了严重影响，对剑气雷龙的控制力也削弱了大半，眼看着雷龙在血海之中挣扎竟然没有半点办法。 道然眉心裂开一道缝隙，灭世之眼将阵法内的虚实看得清楚明白。 提多罗吒并不是控制了阵法，而是他的琵琶声扰乱了阵法的运转。 像青城派这种经营了数百年的名门大派，这种看门的阵法必定是经过无数次改进，已经到了近乎完美的状态。 但越是完美的东西，就越是精密，一旦出现问题，造成影响也会更大。 一般的阵法都有阻挡外部法力入侵的功能，但提多罗吒的琵琶声仿佛带着别样的穿透力，可以直接传入阵法内部搞破坏。 刚才的前奏只是拖延时间，如今提多罗吒的法力已经随着琵琶声渗入法阵之中，就像是给精密机械的内部撒了一捧细沙，顿时就出故障了。 但青城派也不会这么简单就被解决。 阵法运转不灵，不代表青城派的人就会傻乎乎地等死。 一道剑光从旁边射出，朝着提多罗吒飞去。是有位青城派的长老看不下去，要直接干掉提多罗吒。 剑光迅捷，眨眼间就到了提多罗吒面前，但却在距离他眉心半寸的位置停了下来，因为这长剑的剑柄已经被道然抓在手中。 道然与提多罗吒本来就站在一起，这飞剑来袭，道然便顺手抓了下来。 掌心一层金色，将这位长老的飞剑牢牢困住，不管他如何用力，也无法将飞剑召回。 开玩笑，以道然如今的法力，施展法海传授的七相法印，别说一把飞剑，整座青城山都能碾碎了。 “说好的听曲，怎么就动起手来呢，我看，这位应该是被魔头迷了心智。这剑还是……” 道然话没说完，卡察一声，这飞剑就被金光碾成粉碎。 出剑的那位青城派长老惨叫一声，吐出大片鲜血。 本命法宝被毁，反噬之下让他受到重创。 道然：…… 他本来是想将这飞剑扔回去，给他一个下马威，谁能想到稍不注意，就直接捏碎了。 正准备换个说辞，道然却感觉到有些不对。 碎裂的长剑断口处竟然流出了类似血的液体，还有阵阵烟雾冒出，化作数张人脸。 道然脸色一变，这东西他见过许多，这是人的魂魄。 “你们，用人来炼剑？！”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道然已经完全没有之前的平静，脸上客套的笑容也完全消失。 易星海没有回答道然的问题，只对青城派的人说：“不用留手了，万魂剑阵！” 原本还在血海中挣扎的剑气雷龙瞬间崩溃，化作万千怨魂从血海中飘出。 弈剑宫的阵法也迅速换了一种方式运转，提多罗吒原本渗入阵法中的法力被强行逼出。 原本的剑气森森变成了鬼气深深，弈剑宫变得跟阴曹地府一样。 这些怨魂一个个叫得无比凄厉，更渗人的是他们的四肢都变成了剑刃的模样，正组合成玄奥的阵型，然后朝道然冲过来。 剑鬼的威势比之前的剑气雷龙高出数倍，肢体变异的剑刃在空气中划过，竟然能留下空间裂缝。虽然只是一闪而过的黑线，但整个弈剑宫被这些黑线切割出无数深痕，就连中央数丈粗的石柱也在悄无声息中被斩断。 这样的威力，若是成千上万道落在自己身上，恐怕这身僧袍都要撑不住。 青城派哪来这么厉害的剑阵？ 真仙下凡陷入其中恐怕也活不了。 琵琶声突然高亢激昂起来，提多罗吒弹奏的指法更加迅捷，都已经出现大片残影，仿佛是四手联弹一样。 音波所到之处，化作赤红色的涟漪，在碰到这些剑鬼之时就会炸出大片烈焰。这一次，可不是幻术了。 飞扑过来的剑鬼成了扑火飞蛾，迅速被点燃成一个个火球，发出更加凄厉的尖叫。 道然皱了皱眉头，挥手弹出一道水光。 净坛使者传授给他的法术苦海渡，水光涟涟将道然与提多罗吒包裹起来，形成一个不断旋转的水球，将剑鬼隔绝在外。这不是普通的水，随着道然的法力深厚，苦海渡凝聚出来的水便有了几分苦海的神异。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能够切割空间的剑鬼虽然厉害，但柔能克刚，被切开的水流也会在瞬间恢复过来。冲入水中的剑鬼全都迷失了方向，转了几圈之后就被甩了出去。 虽然被转得头晕，但这些剑鬼很快就恢复过来，再次朝着水球冲过来。如此往复，道然的防御暂时抵挡住这些剑鬼的攻击。 提多罗吒疑惑地说：“道然法师，你这是……” 道然却说：“阿弥陀佛，这些怨魂恐怕都是无辜百姓，你的琵琶火能烧蚀魂魄，他们会魂飞魄散的。” 提多罗吒敬佩地说：“法师慈悲，不过这些怨魂已经被这阵法炼化扭曲，恐怕无法超度。你的法力再多，也有耗尽之时，而这剑阵依托地脉之力，即使万年也不会枯竭。道然法师，久守必失啊。” 道然摇了摇头说：“既然我现在还撑得住，那就再等等，说不定会有转机。放心，若是这剑阵技止于此，我可以撑上十年八载。不过这剑阵的威力实在诡异，能够炼制出这些剑鬼，实在不像是凡人手段。” 【讲真，最近一直用换源app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huanyuanapp 安卓苹果均可。】 道然如今也算得上见多识广了，人的魂魄是一种非常特殊的存在，是六道轮回的根本。哪怕生前是个傻子，死后也会恢复智慧，可见魂魄的坚韧。 驱使厉鬼容易，但改造魂魄的形态那就不是一个等级的，前者只要学上几年就能驱鬼杀人，而后者，道然还没听说过谁有这种本事。 这些剑鬼不是幻化形态，而是直接扭曲了魂魄。 就凭青城派这群人能够做到？ 遇到想不明白的事情，道然一般选择问别人。 心念一动，道然的身边出现一个法力漩涡，一条花花绿绿的大肥蛇从里面掉了出来，正是那位摩呼罗迦三千太子拉玛奴。 作为天龙八部，拉玛奴的实力弱到打不过狗，但拥有传承记忆的他应该能给点有用的建议。 刚从地上爬起来，拉玛奴就咆孝说：“下次能不能先提醒下，我刚开了一坛好酒，都没盖盖子啊，酒气要散了啊！” 道然对拉玛奴说：“回去给你两坛，别废话了，快看看这剑阵怎么回事？” 拉玛奴眯起小眼睛，透过巨大的水幕朝外面看，片刻之后，震惊地说：“这是……诛仙剑阵？” 第305章 诛仙剑阵? 拉玛奴的话将道然吓了一跳，这名字也太吓人了吧？ 诛仙剑阵，那可是圣人的手段，就凭青城派这群渣渣，怎么可能布置出来？ 幸好，拉玛奴马上说：“不对，这威力太弱了，是个假货。这群人应该是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诛仙剑阵的残篇自己弄出来的残次品，以改造的厉鬼来模拟诛仙剑阵的一丝剑意，这倒是挺有创意的。” “诛仙剑阵有阵图残篇流传在世？” 道然十分惊讶，这种等级的法阵阵图，就连大罗金仙都想要，怎么可能落在凡人手上。 道然现在也算见多识广，明白好东西都在诸天神佛手中，随便拿出一件宝贝都能横扫凡间。凡人命格不够，拿着这些宝贝只会自损命数，多半要死于非命。 “所谓的残篇，当然不是正品。当年通天教主虽然输了封神之战，但他又没死，这诛仙剑阵的阵图当然是被他收回去了。但见识过诛仙剑阵的厉害，不少神仙都眼馋，所以回去之后就自己琢磨着自己弄出来。 “虽然诛仙剑阵是圣人手段，但神仙之中也不乏天资绝顶之辈，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摸索出一些似是而非的阵图来。只是他们发现不管怎么研究都不可能比得上原版，几乎所有人都放弃了。 “但这些模彷出来的阵图也偶有流传，毕竟神仙都有弟子，不少人还是挺喜欢凡间香火的。而这些假的诛仙剑阵对凡人来说依旧太过复杂了，慢慢就失传了，只剩下一些残篇。” 听拉玛奴道出这剑阵的来历，道然总算松了一口气。 若是真的诛仙剑阵，他马上就将斗战胜佛送的毫毛全用了，竭尽全力打出一线生机，头也不回地跑路。 但眼前这剑阵只是山寨版，还是山寨版的残篇，那他就可以试着破解一番。 “你能不能看出这些剑鬼是怎么变成这副模样的？还有没有送去轮回的可能？”道然问拉玛奴说。 拉玛奴却说：“送入轮回肯定可以啊，只不过他们魂魄都被扭曲了，投胎也会按照魂魄的样子来长，没等十月怀胎就将母亲的肚子捅穿了。” 道然很不高兴地说：“废话，就是要解决这个问题才找你。” “那我劝你还是放弃，直接打穿这个阵法算了。魂魄扭曲，大罗金仙都不一定能办得到。这种手段，得让佛祖亲自出手了。” 道然不服气地说：“那青城派又是怎么办到的，我还真不信他们有佛祖的手段。” 拉玛奴想了半天，有点不确定地说：“那……很有可能是妖族的天赋神通。” “天赋神通？” “不错，原本的妖族只是很能打，没什么神奇手段。但你也知道的，洪荒时期有许多千奇百怪的种族，像是你身边那个三眼仔就是洪荒异族。 “这些异族后来都被灭掉了，成就了妖族和人族的崛起。诸多妖族靠着吞噬这些异族获得了奇特的血脉，遗传下来就成了天赋神通。 “可以说，天赋神通非常不讲理。像是齐天大圣，修行速度快得惊人，几年时间便成妖族大圣，这便是他的天赋神通。像是六耳猕猴，他的耳朵可以听到三十三天外和十八层地狱的声音。 “或许这群人找到了一只天赋神通就是扭曲魂魄的妖怪，所以才炼制出这么多剑鬼来。不过我看这些厉鬼似乎死的时间不算长，最多就是这一两年之间的事。” 拉玛奴的猜测很有道理，道然觉得八九不离十。 既然青城派能找到这么一只妖怪来扭曲魂魄，那道然只要抓住这只妖怪，说不定就能让这些剑鬼恢复原来的模样。 只不过，眼下他被困在剑阵之中，除非强行突破，不然也没办法找到那只妖怪啊。 而想要破阵，那道然就得大量灭杀这些剑鬼，否则破阵从何谈起？ 将剑鬼都灭了，找到那妖怪又有何用？ “难道，要跟他们谈判？先骗他们放我出去？”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很快就被道然放弃。 道然如今已经知道了他们的秘密，这简直是令人发指的恶行，青城派的人现在只想灭口，已经不存在谈判的可能。 很快，道然就想到了第二个办法。 他转头望向提多罗吒，对他说：“你有没有信心离开这座剑阵。” 提多罗吒有着奇特的天赋，不弹琵琶的时候存在感近乎为零。青城派的人完全看不到他的存在，估计那些剑鬼也一样。对道然来说，这阵法无比坚固，不管从哪个方向突围，都要面对剑鬼的围攻。 但提多罗吒或许就能够大步走出去，完全不受阵法的影响。 道然在这里当诱饵，让提多罗吒去找到那妖怪，那就能够破局了。 提多罗吒马上明白道然的意思，恭敬地说：“法师有所吩咐，我自然从命。不过我虽有信心离开这弈剑宫，却没信心能够找到那只妖怪。毕竟这只是推测，究竟存不存在也不好确定。若是我找不到，法师你又要如何应对？” 道然说：“你不用管我，实在不行，我自会硬闯出去。但既然如今还有希望，那就尽人事。我看这些剑鬼也并非注定魂飞魄散，或许我们能成就这份大功德。”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提多罗吒笑道：“法师说笑了，天龙八部受你驱使，罪孽功德，都是由你来承担，与我没什么关系。” 道然笑着说：“阿弥陀佛，心中有善，便是功德。实在不行，回头我找佛祖商量，分你一点。” 提多罗吒没有再说，向道然行了一礼，直接走出水幕的保护范围。道然仔细地盯着提多罗吒，这位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走出水幕的提多罗吒仿佛不存在一样，那漫天剑鬼了看也不看他一眼，青城派的众人也是一样，只顾着催动剑阵攻击道然，完全没发现提多罗吒出现在剑阵之中。 提多罗吒在剑阵之中不断游走。虽然阵法变幻不定，但全是针对道然，提多罗吒是不被注意的幽灵，很快就找到了阵法的出口，大步走出弈剑宫外。 看到他离开，道然松了一口气。 希望有了，剩下就是等待。 第306章 别有用心 走出弈剑宫，提多罗吒脸上并没有多少焦急的表情，反而站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仔细地听着里面的动静。最后，提多罗吒忍不住滴咕了一句：“这小和尚，还真准备撑十年八载的啊。这份慈悲，是真的，还是魔头伪装出来的啊？” 提多罗吒仔细回忆了一下应召而来之后与道然相处的细节，最后只能摇摇头说：“罢了，连佛祖和魔主都看不穿的人，我也不费这个心思了。”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huanyuanapp 安装最新版。】 提多罗吒滴咕完这几句，也没有继续浪费时间，认准了一个方向，化作一缕青烟飘去。 青烟穿过几道长廊，来到了一个假山前，朝着其中一个细小的气孔钻了进去。 一路往下，也不知道下沉了多远，大概已经从青城山上来到了山脚，还要继续往下深入数里。终于，前方露出一阵暗红，提多罗吒已经来到一个幽深的地宫之中。 这地宫布满了火红的岩浆，中央伫立着一个巨大的剑炉，四周的岩壁之上挂满了牢笼，上面关着数以千计的人。 提多罗吒恢复了身形，落在那剑炉前，惊讶地发现这剑炉上长了一张狞恶的人脸。 这张人脸无比生动，虽然是眼睛紧闭，但两道粗重火热的气息从这人脸鼻孔喷出，还带着大量的火星。一呼一吸，发出拉风箱一样的声音。 这是一座活的剑炉。 这剑炉的附近堆放着大量的矿石，还有不少带有灵气的玉石晶石，除此之外，还有一堆恐怖的骨头。 提多罗吒看了一眼便知道全是人骨。 提多罗吒明白了，拉玛奴的猜测没错，这座剑炉成精了，还领悟了炼魂铸魄的天赋神通。青城派的人发现了这一点，所以就抓了许多老百姓来喂养这口剑炉，炼制出那些可怖的剑鬼。 提多罗吒四处转了一圈，感慨说：“可惜，这炉子跟剑阵没什么关系啊，道然你想要让那些剑鬼恢复原来的样子，还是得先破阵。可是，不消灭那些剑鬼，你如何破阵呢？” 提多罗吒完全没有给道然分忧的意思，反而很好奇他会如何应对。 围绕着这剑炉转了一圈，提多罗吒发现了一个特殊的牢笼。 跟那些普通铁笼相比，这笼子是用法术加持过，布置了一个小小的阵法，用来加强禁锢效果。 而这偌大的笼子里面，只关着一个女人，一个身段丰腴容貌妩媚的女人。 提多罗吒飞到笼子前，对这个女人说：“喂，你就是阎惜娇，对吧？” 笼子里的女人原本正在打坐练气，听到提多罗吒的声音，勐然睁开双眼，便看到了一身红衣的提多罗吒。 很快，这女人便惊喜地对提多罗吒说：“夫君，你是到了救我的吗？” 这妩媚的脸上带着感激与崇拜，还有楚楚可怜的感觉，最能令男人生出保护欲。 提多罗吒意外地说：“你这女人还真厉害。我就算是来杀你的，听到这声夫君也得犹豫片刻。” 阎惜娇却说：“抱歉，我只是认错人了，你与我那夫君，实在十分相似。” 提多罗吒完全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揭穿阎惜娇说：“你那夫君五短身材，又黑又瘦，跟我没半点相似。不用在我面前演戏了，我很清楚你的底细。” 阎惜娇听了，顿时露出哀婉的表情，颤声说：“原来如此，你与那位道然圣僧是一起的，来青城山，就是为了取我性命。” 提多罗吒不屑地说：“你这点魅术对我无用，省点力气吧。” 就在刚才，阎惜娇悄悄运转法力，施展了魅惑之术，她是靠这种讨好男人的功夫才混成青城派掌门的小妾。但终究是道行太浅，对提多罗吒来说没有任何效果。 手段用尽，结果都没有任何效果，阎惜娇仿佛也认命，叹息说：“看来，今日我是在劫难逃了。” 提多罗吒却笑着说：“还不一定，你这女人有点小聪明，说不定我还有用处。” 阎惜娇连忙说：“先生只要能救我一命，妾身愿意当牛做马报答先生。” 提多罗吒也不客气，对阎惜娇说：“我问你几个问题，若是你的回答让我满意，放你一条生路也不是不行。不仅如此，我还可以给你一条通天之路，可以直接飞升天宫。” 阎惜娇心中不信，飞升是多少修行者梦寐以求的事，她为了长生什么恶事都做尽了，结果才刚刚踏出修行第一步。 眼前这个男子虽然很厉害，但再厉害也不可能让她直接飞升，他以为自己是玉皇大帝么？ 虽然不信，但阎惜娇是聪明人，并不会直接反驳提多罗吒的话，反而装成心动的样子问道：“飞升天宫？我怎么可能飞升？” 提多罗吒自信地说：“我说可以，那就一定可以。” 阎惜娇暗叫晦气，还想套套话，看这人有什么本事夸下海口，没想到半点消息也不透露。 “你想问什么？”阎惜娇问道。 “第一个问题，你为何被关在这里。既然青城派不准备将你送出去，为何还要将你关起来？” 阎惜娇老实地回答说：“因为我发现了这个剑炉，青城派用活人献祭来炼剑，这种恶行一旦被道然圣僧知道，他们就会有大麻烦。但他们也不敢杀了我或者将我投入剑炉之中，因为修行者死后，会有鬼差亲自上门拘魂，他们若是将我杀了，地府鬼差就会来抓人，那位道然圣僧只要去地府问一问，还是会知道真相。” “原来如此，这些凡人，真是机关算尽。可惜啊，现在道然已经知道了，而他们没有这个本事可以杀人灭口。” 提多罗吒对这个回答很满意。 阎惜娇一听，连忙问道：“道然圣僧已经知道了，请你带我去见他，我还知道青城派很多秘密，我可以全部告诉他，只要能够饶我一命。” 提多罗吒伸出手指摇了摇，对阎惜娇说：“不用着急，我问题还没问完呢？你对道然怎么看？” “道然……圣僧？”阎惜娇万分意外，她真没想到会是这个问题。 阎惜娇感觉有点混乱，眼前这男人应该跟道然是一伙的才对，怎么会问起自己对道然的想法？ 难道说，这人其实对那位道然圣僧包藏祸心？ 第307章 提多罗吒的真实身份 弈剑宫中，道然依旧用苦海渡抵挡着剑鬼的围攻。 不得不说，法力高强真的可以为所欲为，道然就凭着这一招硬生生挡住了万千剑鬼的攻击。 不仅全部挡住，还很轻松。 只是等了这么久，提多罗吒竟然还没回来，这让道然有点心急。 青城派的强者都在眼前了，提多罗吒又有那特殊的天赋，应该不会受到阻拦，怎么还没找到关键所在？ 难道说，真的没有别的办法？ 道然心里担忧，易星海也不比他好多少。 易星海一开始还觉得这小和尚不过是硬撑，谁能想到他厉害到这个程度。剑阵的威力已经催发到极致，一座山都应该削平了，道然还是毫发无伤。 虽然阵法可以依靠地脉之力运行下去，道然则要时刻消耗法力，拖延下去赢的也是自己。 但易星海总觉得不对，似乎忘了什么，心中总是相当不安。说不定继续拖延下去，道然的救兵就到了。 易星海对众人说：“不可以拖延下去，我们元神出窍，合力施展诛仙一剑！” 但马上有人反对说：“掌门，我们这阵法还没完善，现在用那一招，很可能会魂飞魄散啊！” 易星海沉声道：“再不干掉他，我们的下场比魂飞魄散好不了多少。” 虽然易星海是掌门，但其他长老似乎不太愿意听从这种近乎自杀的命令，一个个用各种借口拖延。易星海虽然愤怒，却也无可奈何。 这剑阵他们也是近段时间才匆忙改造而成，全靠地底那成了精的剑炉才炼制出剑鬼来强化出如此威力。但剑阵里最厉害的杀招他们还是未曾磨合过，要用元神出窍的方式来引动剑鬼融合到一起，化作一柄斩仙杀神的灵剑。 只是剑鬼的戾气太重，一不小心就会损伤自己的元神，运气不好就要被剑鬼切得魂飞魄散。 如今他们正占着上风，青城派的长老们自然是不愿意冒险的。他们还觉得易星海真是发了疯，道然孤身一人来青城派，哪来的救兵。 就算真有人来救，也得等道然失联几天才会赶来吧。 正是因为这种想法，让战局继续僵持着。 剑鬼再厉害，也突破不了道然的至柔防御。 整整纠缠了两个时辰，青城派众人都震惊于道然法力的深厚，而道然也终于等到了新的消息。 【驱使恶神，夺人性命，犯杀生之戒。】 【你的破戒僧天赋发动，你的灵觉+1。】 道然在这里一直挨打不还手，杀人的自然不会是他，肯定是提多罗吒杀人了。 而就在这个提示出现之后，道然又感觉到一股庞大的愿力降临，融入他的身体中就让他的法力再次大幅提升。 提多罗吒杀人了，杀的应该是阎惜娇，所以道然才会得到法力提升。 这次来青城山的主要目标完成了，接下来只要让这些剑鬼平安投胎即可。 道然刚松一口气，却突然觉得有点不对。 这系统奖励有问题。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测试，道然已经摸索出系统奖励的规律，完全是按照他将要面临的情况来提供帮助。上一次在地府，不断增加灵觉，让他感应到危机所在。 而在道然不需要面对困难的时候，加点奖励就成了可有可无的垃圾属性。 这一次来青城山，撒个谎加了御灵这种稀有属性，现在提多罗吒杀了阎惜娇，却给道然加了灵觉。 那说明，道然接下来需要用到这两个属性，而且是系统认为道然现在的属性点还不足，需要给他加强一番。 道然皱起眉头，开始仔细思考起来。 这次青城派之行，恐怕没有他想象那么简单。 这一想，他马上察觉到了一个细节。 这次杀人，系统提示为【驱使恶神，夺人性命】。 这描述似乎有点奇怪，提多罗吒是神？之前摩多耶和牟枝玄杀人的时候，似乎都没有被称之为神。 难道紧那罗一族有什么特殊之处，算是神人？ 道然的灵觉在此时发挥了功效，越是往提多罗吒身上想，道然的危机感就越强烈。这家伙，真的只是自己召唤出来这么简单吗？ 紧那罗精通音律很正常，但这种毫无存在感的天赋，怎么想也不应该跟紧那罗相关吧，这提多罗吒究竟是什么人？ 心中不安感越来越强烈，道然确定这个天龙八部护法很有问题，连忙问拉玛奴说：“你认识紧那罗一族的提多罗吒吗？” 拉玛奴奇怪地问：“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拉玛奴也完全没有提多罗吒的相关记忆，明明之前三人还一起被困在这阵法之中。 道然只能将之前发生的事情跟拉玛奴解释一番，然后问道：“紧那罗一族有这种特殊的天赋吗？” “绝对没有！”拉玛奴斩钉截铁地说，说完还补了一句：“不信你自己可以试试，天龙八部护身咒能让你学会天龙八部的功法，你感应一番就知道这能力究竟存不存在了。” 被拉玛奴提醒一番，道然试着进行感应。 天龙八部护身咒将他和提多罗吒紧密连接，时刻可以相互感应。果然如拉玛奴所说，道然根本没有从提多罗吒身上感应到对应的法术和天赋神通。 也就是说，这种零存在感的特殊效果，并非提多罗吒自己的本事，而是依靠某种外力达到的效果。或许是法宝，或许是符咒，或许是哪位大能赐予他的馈赠，因此道然完全无法学习。 “若是如此，那他究竟为何要应召，究竟是什么目的？” 道然皱起眉头，反复念叨着提多罗吒这个名字，他直觉认为这名字蕴含着最大的秘密。 拉玛奴也喃喃自语地说：“提多罗吒这个名字，好熟悉，我明明应该知道的，为什么想不起来了。难道他不仅仅没有存在感，连名字相关的一切都能澹化么？” 道然也有这个感觉，他应该也知道提多罗吒这个名字的含义，只是受到某种影响，一直没注意，现在也想不起来。 【讲真，最近一直用换源app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huanyuanapp 安卓苹果均可。】 道然眉心的灭世之眼睁开，提多罗吒的身影在道然的识海浮现，靠着这眼睛的特殊他才记住了提多罗吒的存在，那是不是也可以利用灭世之眼的力量，让他破开掩盖在提多罗吒身上的迷雾？ “恶神、提多罗吒、紧那罗、琵琶……” 道然一般运转灭世之眼，一边念叨着所有关键词，最后仿佛是黑暗被撕开了一道缝隙，让他识海一片清明。 “我想起来了，提多罗吒这个名字不就是持国天王的梵名么？他根本不是紧那罗，他是天庭的四大天王之一！” 道然终于搞清楚了，提多罗吒的身份，但他又被这个身份所震惊。 天庭的四大天王，怎么会假装成紧那罗被自己召唤出来？！这幕后的阴谋，恐怕不是一般的大啊。 第308章 领导见不得员工清闲 提多罗吒回到弈剑宫，依旧是如入无人之境，剑阵完全忽略了他的存在。 走进道然的防御法术范围内，提多罗吒说：“法师，阎惜娇已经在地底剑炉找到，可惜她不愿意束手就擒，我只好将她杀了。至于法师你说的能扭曲魂魄之物，也已经在地底找到，正是一座已经成精的剑炉。” 道然点了点头说：“辛苦了。” 提多罗吒客气道：“应召而来，不敢怠慢。只不过，那剑炉镶嵌在地底熔岩之中，我没办法将他搬上来。法师若是要让这些剑鬼恢复，恐怕还要先破阵。” 说完，提多罗吒便看着道然，似乎对他接下来的选择很感兴趣。 剑鬼这阵法的关键所在，破阵就要毁掉这些变异的魂魄，不破阵，这些剑鬼就永世不得超生。 道然甚至没办法用佛门最擅长的手段，度化这些鬼剑。 念经超度可以，以道然的法力，可以让这些剑鬼重入轮回。但魂魄不改，投胎也会变成怪胎，在怀孕之时就将母亲害死。 在提多罗吒看来，这个选择可以让他看清楚道然的本性。 而他正是为此而来。 提多罗吒心想：“这小和尚究竟是佛门高僧还是魔主门徒，应该就能看出一二了。” 就在提多罗吒等着看戏的时候，道然却对他微微一笑，然后说：“此事我会考虑，请回吧。” “请回？法师何出此言？” “你能帮我将剑鬼镇压而不伤他们魂魄么？”道然问道。 “这……怕是力有未逮。” “既然如此，我当然要送你回佛国了，好歹能省点法力。” “啊这……” 提多罗吒完全没想到还有这个理由。什么节省法力啊，这小和尚不会真准备跟青城派的人在这里耗上几十年吧？！ 提多罗吒说：“法师，青城派这阵法连通地脉，力量无穷无尽，你在这里等一百年，输的也是你。” “没关系，百年时光，足够我找帮手将青城山地脉隔绝开来。”道然坚定地说。 “隔绝地脉？” 提多罗吒有点惊讶，这又是什么操作？ “不错，我有一位朋友精通卜算与阵法，给她百年时光，定能在青城山外将地脉之力隔绝，到时候阵法便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我定能轻易将这些剑鬼镇压。然后再送入那剑炉之中恢复原貌，那便能将他们送入轮回。” 道然可不是开玩笑，而是真的准备这么做。 别看道然被这阵法困住，传个消息出去对他来说很简单，他相信白素贞和玄机子会听从他的安排，将整个青城山地脉给堵了。 提多罗吒劝道说：“道然法师，佛祖命你重振佛门，如今天下多灾多难，魔门四处作乱，百年之后恐怕凡间就没有佛门了。” 道然双手合十，笑着说：“阿弥陀佛，佛祖要振兴的是佛法，而不是让世间多几座庙宇。不过是用我百年时光换这数万亡灵安息而已，我甚至连跟头发都不用掉，这难道不是赚大了么？” 长生者就要有长生者的气度，凡人为了一件事，可以废寝忘食数年如一日地努力，道然如今寿元少则千年多则万年，随便坐禅都能坐几十年，拿出一百年来救人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可是，这百年时光，又有多少凡人死于非命，你难道就不救他们吗，法师难道要为了眼前数万亡灵，置天下万民于不顾？” “阿弥陀佛，佛祖也救不了天下人，小僧何德何能敢超越佛祖，量力而行便是。” 道然教神秀的时候就说了，救人是好事，别弄成心魔，对道然来说，能救就救，救不了那只不过是些许遗憾，并不会对他有什么影响。慈悲之心若是成了自责之源，那便是自寻烦恼入了魔道。 提多罗吒仔细打量眼前的小和尚，终于确认，他是认真的，他真的可以在这里跟青城派耗上一百年。而以提多罗吒对道然的了解，他还真能撑上一百年，甚至支撑更长时间。 提多罗吒沉默无语，他虽然看到了道然的应对方式，但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你说道然是魔门中人吧，他却慈悲为怀，要救这数万亡灵。你要说他是佛门高僧吧，道然的表现却太轻松了，跟以往身担重任的佛门代表相比，他实在太自在了。 在提多罗吒的印象里面，每一代佛门行走，都是悲天悯人，关键就在于这个悲。看到众生受苦，仿佛感同身受，恨不得马上就解救天下众生。上一代去西天取经的唐僧也是如此，见不得天下人不得解脱，这才带着几个徒弟不远万里到西天取经。 九九八十一难，走了十几年啊，好几次险死还生才取得真经。 相比起来，道然这小和尚未免太轻松了。 道然一直以来的表现，令人怀疑他是不是在消极怠工。这是不是魔主的计划，让道然敷衍了事，让魔门赢下来这场天地大劫？ 诸天神佛里面，有不少人对道然有意见，就是那种“领导看你太空闲就怀疑你是不是在摸鱼”的感觉。 提多罗吒在观察道然，道然也在看他。这堂堂持国天王纡尊降贵来给自己当召唤兽，必定所图甚大。道然不想跟他玩什么心眼，直接将他送走就完事。不管这位持国天王想干嘛，赶走他自然就让他的计划落空了。 当然，不能撕破脸，大家以后说不定还是同僚，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话聊到这里，道然就准备将提多罗吒送走了。 提多罗吒感应到道然的法力变化，咬咬牙说：“法师且慢，其实我还有别的办法。” 说罢，提多罗吒轻轻拨动琵琶，一阵空间涟漪荡漾，道然的面前便生出一道空间裂缝。 放眼望去，空间裂缝之中正是青城山的地底，那座巨大的剑炉就在汹涌的岩浆之中。 道然心中感慨，不愧是天庭正神，在别人的阵法里面开一条通道，已经完全无视了这剑阵封锁时空的能力。光是这一招，道然自问是远远不及。 这剑炉大概是被提多罗吒激怒了，身在岩浆之中，用那张巨大的人脸对着道然发出愤怒的咆孝。 “道然法师，我能够勉强维持这条通道。但这剑炉已经成精，这妖怪愿不愿意帮忙将剑鬼复原，那恐怕就要看法师你的手段了。”提多罗吒说。 第309章 收复妖怪 道然原本是想着将这位心怀不轨的持国天王送走算了，没想到他还有这招。解救怨魂的方法摆在眼前，道然也不是非要浪费百年时光。 现在，只要将这座剑炉收复，就可以解决最关键的问题。 水幕能够隔绝大部分的感知，青城派的人完全不知道短短时间道然竟然就找到了他们藏起来的最大秘密。更没想到，远在地底的剑炉此时已经被送到道然的面前。 但易星海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他总觉得现在不将道然解决，他必定是死无葬身之地。 易星海大声地说：“最多再等一刻钟，若是再不能将这小和尚斩杀，那就必须云神出窍。” 然而，青城派的其他长老依旧是不愿意冒险，在他们看来，道然只是瓮中之鳖，迟早可以拿下。 “掌门，你为何如此焦急，如今那小和尚毫无还手之力啊。” 青城派的人哪里想到道然是不想伤害这些剑鬼才只守不攻，在他们看来，道然是技止于此，除了全力防守之外，根本没有别的办法对付剑阵。 就算有人告诉他们，恐怕青城派的人也不会相信。 谁会为一群怨魂做到这个程度？真以为自己是佛祖吗？ 易星海没办法解释，但他相信自己的直觉，从伸手拿出一枚剑状的令牌。 “掌门令再次，所有人听令！” 青城派的长老们都脸色大变，这令牌可不仅仅是代表了掌门的威严，更是与他们性命相关。 用活人练剑这种事情可以说是令人发指，为了不走漏风声，青城派众人都分出一缕心血共同起誓，要共同进退谨守秘密。 令牌就是他们誓言的见证之物，由易星海掌管。若是易星海将令牌毁掉，所有人都会修为大损，甚至有性命之忧。 当然，易星海自己也不例外。 令牌一毁，所有人都要遭殃。 没想到易星海会用自己的性命来威胁，青城派众人不得不听命行事。 元神出窍控制剑阵可能会出现意外，但不答应，那就肯定会出事，他们根本没得选。 易星海看到众人在令牌的威胁下选择服从，总算是稍稍松了口气。一刻钟，一刻钟之后，就是决战之时。 易星海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将神魂调整到最佳状态，随时准备元神出窍。 而水幕之内，道然对提多罗吒说：“这剑炉就由我来收复，不过还请你维持住这层水幕，以免青城派的人发现不妥。” 提多罗吒奇怪地说：“法师开什么玩笑，我又不懂你的法术。” “你当然可以，堂堂持国天王，怎么可能连这点小手段都不懂呢？” 道然说完这句话，便投身于空间裂缝之中，来到了地底熔岩之处。 提多罗吒眼神一凝，总算是明白了道然态度突然转变的原因。 提多罗吒感慨说：“没想到，连老君赐我的符咒都对他无效，看来真是小看他了。” 话音刚落，抵挡剑鬼的水幕便开始溃散。 易星海看到这一幕，心头欢喜。这小和尚终于撑不住了，连元神出窍都省了，只要这水幕溃散，马上就能将他分尸数十段。 然而水幕只是不稳了片刻，随着急切的琵琶声响起，水幕迅速稳定下来，而且变得比之前更加激荡，还从清水变成了浑浊的黄水。 剑鬼冲入其中，却不在被甩出来，而是被牢牢困于水中。成千上万的剑鬼扑入其中，全部变成了水中的鱼儿，却是怎么也跳不出来。 地底岩浆之中，道然已经落在这剑炉之前。 炉火熊熊，从那张巨大人脸的五官中喷吐出来。 看到道然之后，这剑炉张开血盆大口，要将他一口吞下。 面对这吃人的妖怪，道然可不会客气，金色光芒从他掌心飞出，化作一个巨大的手掌，狠狠抽在这剑炉的脸上。 一声闷响，震得四周的岩浆都翻起巨浪。 十几丈高的巨大剑炉被道然这一巴掌抽得飞起，旋转着泼洒着炙热的岩浆，仿佛是被一巴掌抽得七孔流血一般。 道然已经很努力收敛力度，否则这一把掌要将整个剑炉抽成粉碎。 道然以金色巨掌将剑炉抓住，狠狠压如岩浆之中。这剑炉疯狂地挣扎，妖力凝聚之处，由岩浆组成了两条手臂，朝道然身上拍过来。但还没能够靠近道然，一道水光掠过，就将他的两条岩浆手臂凝成了黑色的石块，然后轰然崩落。 仿佛是要惩罚剑炉的反抗，金色巨掌稍稍用力，将剑炉捏出几道裂痕。此时，之前的嚣张与愤怒都化作恐惧，这刚刚成精不久的剑炉发出呜咽怪声，被道然按在岩浆之中，不敢再有半点反抗。 “孽畜，还不速速皈依？！” 道然一声爆喝，同时动用了他的御灵之力。 御灵这个属性非常特殊，可以沟通一切有灵之物，智商越低越是容易受到道然的控制，道然曾经用这个能力控制过不少蛊虫。 这剑炉成精时间不长，就像是初生的勐兽，只是凭着本能行事，所以很快就受到了御灵之力影响，对道然彻底臣服。 通过御灵之力的沟通，道然也从这剑炉的意识中了解到了一切。 这剑炉本来就是青城派立派之初就建造起来的，靠着地底熔岩来炼剑，比一般的铸剑炉好上不少。 数百年来，这剑炉一直没什么问题，谁能想到就在几个月前突然成精了。 这是易星海发现的，当时青城派的人还担心这剑炉成精会让青城派损失重大。但他们很快发现，这妖怪的智慧很低，但因为是剑炉成精，所以本能就懂得如何炼剑。 不仅会，而且炼出来的剑比他们自己动手更好更快。 青城派众人以为是先辈显灵，让他们青城派捡到宝贝了。若仅仅是如此，这也算是好事。 直到有一天，一个负责看守剑炉的弟子被这妖怪一口吞了。初生的妖怪懵懂无知，吃了无数金铁灵矿，突然想换个口味，正好身边还有个活人。 一切都是意外。 妖怪吃人，实在再正常不过了。 易星海发现的时候，那个弟子早已尸骨无存。就在他考虑是否要将这剑炉妖怪斩杀的时候，青城派的第一只剑鬼被炼制出来了。 剑炉成精的妖怪，本能便是炼剑。 之前吃下的金铁灵石，最后都被炼制成剑，这次吃个活人，剑炉妖怪也是本能地想用这材料炼剑。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huanyuanapp 安装最新版。】 但血肉撑不住地底熔岩的灼烧，很快就化为虚无，只剩下魂魄还算坚韧，结果就在妖怪的肚子里被炼成了剑鬼。 从易星海看到剑鬼那天开始，青城派就走上了不归路。 剑鬼懵懂无知，仿佛被扭曲的不仅仅是形貌，连记忆也有所残缺，但四肢化剑的威力却让易星海感到震惊。易星海想起了青城派偶然所得的残缺剑阵，这剑鬼仿佛就是为这剑阵所生。 易星海觉得这是上天赐给他们的机会，让他们在这大劫将至的时代成为主角。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青城派悄悄绑来数以万计的凡人，将他们全部炼成了剑鬼，然后布下了那残缺的剑阵。 威力却是比原本的守山大阵更强，但他们没想到，青城派还未靠剑阵大杀四方，道然就会找上门来。 “阿弥陀佛，原来我没说错，他们从那天起就已经被魔头诱惑了。” 第310章 甩锅 一刻钟时间转瞬即逝，这对青城派的人来说实在有点难熬。 明明看到水幕不稳，以为可以将对方拿下，谁想到是换了个颜色，黄浊的水流将剑鬼都困在里面。 青城派众人看到这一幕，也明白易星海的担忧所在，这小和尚确实是相当邪门。 易星海也是个决断之人，时间到了，第一时间就元神出窍。 魂魄外露的感觉非常不好，没有肉身的温养，凡人的魂魄是非常脆弱的。但正因为这份脆弱，让易星海的敏感度提升到最高，对剑阵的控制力强了百倍。 其他青城派长老也不敢怠慢，一起元神出窍，那些剑鬼便马上变了模样。 之前只是凭着本能胡乱地挥舞剑刃，能够做到不自相残杀已经是极限。 如今有青城派众人以元神控制，这些剑鬼顿时便灵动起来，他们的剑刃不再是胡乱挥舞，而是整齐划一，将力量汇聚到一起。 原本划出的空间裂缝只是一道黑色细线，数百剑鬼斩在同一处，便将空间裂缝变成一道漆黑的剑痕。 无数黑色细丝汇聚而成的剑痕，这便是这残破剑阵最强的招式——诛仙一剑。 这种威力，真仙难挡。 提多罗吒也是脸色剧变，他没想到一群凡人真能施展如此威能的法术。 眼看漆黑剑痕就要切入防御水幕之中，提多罗吒朝道然大声地说：“道然法师，再拖延下去，我也挡不住了。”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若是真身下凡，提多罗吒还是有把握可以挡下这一剑的。他持国天王也不是野庙毛神，是经历过封神之战的天庭正神，跟二郎神杨戬都能打上几个来回。 但道然也没本事将他真身召唤过来，如今这个分身投影，连一半实力都不到，想要挡住这一剑就相当困难了。 听到提多罗吒的话，道然右手虚托，念了一声：“起！” 金色巨掌没入岩浆之中，将整座剑炉托了起来，道然带着这千吨巨物往空间裂缝飞去。 托着一座小山穿过空间裂缝，道然将这妖怪剑炉扔到地上，砸得大地都震了震。 “持国天王，麻烦你出手相助。” 提多罗吒点了点头，一拨琵琶黄浊水幕便自动分开。 青城派众人刚刚还在控制剑痕朝着水幕压过去，没想到还没碰到水幕就自动打开了？ 还以为是道然终于撑不住，结果水幕打开之后看到的是那座大如小山的剑炉。 易星海差点吓得魂飞魄散，青城派要跟道然拼命就是为了掩盖这剑炉的秘密，谁能想到人还没干掉，剑炉反而被道然挖出来了。 “他是怎么从地底将这剑炉挖出来的？！他明明还被困在剑阵之中！” 易星海心慌意乱，原本完美融合的剑痕却出现了崩溃的迹象。 提多罗吒和道然修为都远高于眼前这群青城派修士，即使只是一瞬间的破绽，也能被两人把握住。 琵琶声一转，化作细雨清风，落在那漆黑剑痕之上，刚露出的些许缝隙被琵琶声所化的风雨灌入。易星海只觉得法力更加不受控制，剑痕上的缝隙越来越大。 道然也使用了同样的手段，双手虚空一划便是七道金线，轻轻拨动便生出激昂的琴声。菩提镇心曲化作重锤，敲打在剑痕之上。 道然与提多罗吒的音乐截然不同，却在这一刻配合得天衣无缝。刚与柔两种不同的乐声让这漆黑剑痕寸寸瓦解，重新化作万千剑鬼的模样。 易星海只觉得魂魄一片混沌，魂魄的敏感度远远高于肉身，受到乐声的影响也更大，道然与提多罗吒的合奏对元神出窍的青城派众人算得上是完美克制。 一时间，连剑阵都出现不稳。 道然与提多罗吒对视一眼，不需要交流，两人便各自换了手段。 琵琶声再次变化，细雨化作蚕丝，将剑鬼全部束缚起来，道然使出七相法印，金色巨掌将这些被困住的剑鬼捞起，送入那剑炉之中。 早已被道然用御灵之力收复的剑炉妖怪张开大嘴，将这些剑鬼尽数吞下。 就这样，提多罗吒负责抓人，道然负责送入剑炉，不一会儿就将万千剑鬼全部送走，只剩下青城派那十几个混沌不明的元神。 道然也不理会这些罪大恶极之徒，只将体内法力度入剑炉之中。 这万千剑鬼是剑炉妖怪花了好几月时间炼制出来的，现在想要一下子恢复原状，必须要有道然帮忙才行。 道然庞大的法力在这一刻有了用处，剑炉妖怪有道然的支撑，炼化魂魄速度便快了许多。 两个时辰过去，第一缕魂烟从这剑炉中飞出，化作一个模湖的人形。这是人的魂魄，不再是四肢化剑的诡异模样，而是完完整整的人形。 这恢复过来的魂魄似乎也记起了一切，悬浮与虚空之中，向着道然跪拜，虔诚叩首。 有了第一个，马上就是第二个，第三个……无数魂魄从剑炉之中飞出，纷纷向道然叩拜，然后在六道轮回之力吸引下投入地府之中。 这场炼化，一直持续了十个日夜，这次将所有剑鬼全部恢复原状。 看着最后一个无辜受害的魂魄没入地底，道然双手合十，高兴地说：“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提多罗吒除了将地底关押的百姓救出之外，剩下时间一直陪在道然身边。 看到眼前这一幕，他也有几分感慨。 是道然一直坚持，才让这数万怨魂重入轮回，这份功德令人敬佩。再次望向道然，不由得生出许多好感来。 送走这最后一个魂魄，道然转头对提多罗吒说：“多谢持国天王相助，但天王这次假扮成紧那罗应召，究竟所谓何事？” 提多罗吒有点惭愧地说：“此事是我做得不对，法师不愧是佛祖认定的应劫之人，这份功德足以证明你并非堕入魔道之辈。” 道然毫不在意地说：“你我相处数日，又经历过患难，小僧斗胆以天王为友。朋友之间，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道然当然不会跟这位持国天王计较，没有他的帮忙，这些剑鬼恐怕真要被折磨百年才能重入轮回，再说，道然总得给二师父雷震子一点面子。 “实不相瞒，这次我是受玉皇陛下之命，特来调查法师你的底细，要彻查清楚，你是否真的堕入魔道。” 道然奇怪地问：“怎么玉皇大帝会突然怀疑起我来？我自问平日多有行善积德，未曾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什么堕入魔道，只不过是魔主上次攻打灵山失败，想要捞回一点颜面，这才诬陷我是魔门奸细。” 【欺师灭祖，犯妄语之戒。】 【你的破戒僧天赋发动，你的脸皮防御+1。】 啧，加防御，这算不算垃圾属性？ 道然正思考着，却听提多罗吒说：“陛下也并非道听途说便对你心生怀疑，而是在不久前，凡间有异变传来，似乎有什么能颠覆天庭的极恶之物要出世。此事绝非虚假，天地人三界都有所感应，而经过推算，此事应在法师身上。” 道然：…… 仅仅是停留在纸上的设计，这都能三界震动？ 这是不是说明他的灵网设计是绝对可行的？ 不过天庭反应还真是快啊，按照天上一日地上一年的时间差，从道然弄出灵网设计图到现在，才过去大半年时间。 也就是说，天庭只用了半日就下令让持国天王下凡试探，这办事效率真不是一般高。 虽然知道了问题所在，但道然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只是平静地说：“小僧法力低微，没有天庭众神那么大的本事，实在感应不出什么极恶什么异变。天王慧眼如炬，难道看不清楚我的修为吗？小僧凭什么能颠覆天庭？” 【睁着眼睛说瞎话，犯妄语之戒。】 【你的破戒僧天赋发动，你的眼睛湿润度+1。】 终于出垃圾属性了，道然很高兴，说明接下来应该没什么危险。 提多罗吒听了也觉得很有道理，对道然说：“我也觉得此事说不通，就算是灵山诸佛，也没有颠覆天庭的本事吧。天庭掌管三界，这可是圣人定下来的规矩，佛祖也改不了。” 道然连忙附和说：“不错，我看肯定是传闻有误。不过，能让玉皇陛下都误会，肯定不是一般人的手段。而且这人肯定与我有仇，才会用这种方式诬陷于我……” 道然话没说完，提多罗吒就一拍手掌说：“定是那魔主做的好事！一定是这样！” 提多罗吒觉得自己的猜测很有道理。 能够让玉皇大帝产生误判，那得是多高的手段，佛祖都未必做得到。但魔主不一样，他最大的本事就是诱惑诸天神佛，他是魔的极致，所掌握的幻惑之术绝对是圣人之下第一，误导玉皇大帝这种事情，魔主有本事做到，也有理由去做。 如今佛魔之争无人不知，为了对付道然这个佛门行走，魔主不惜污蔑他与魔门的关系，又出手误导天庭，想要借刀杀人。道然竟然让魔主忌惮到这个程度，如此看来，这小和尚确实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天才，是佛门中兴的希望所在。 “法师一言惊醒梦中人，没想到魔主竟然会为你出手与天庭为敌，看来他这次真的是志在必得。” 提多罗吒已经完全被道然的话带偏了，现在心里想的都是怎么给玉皇大帝解释，要让这位天庭之主承认自己被误导了，那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道然也很高兴，自己终于将这个大麻烦甩出去了，心想：“三师父啊，反正你名声不好，多背一个锅对你没什么影响，为了徒弟我，天庭那边就劳烦你来扛了。” 心里得意，道然脸上却带着悲苦，对提多罗吒说：“唉，魔主对这次天地大劫确实非常看重，据我所知，他将魔门菩萨之一提罗达多派到凡间。魔门菩萨法力高我百倍，这场佛魔之争，我从一开始就没有胜算。” 道然这番话狠狠地卖惨，其实意思就是：我已经这么艰难了，天庭还要来搞我，现在解除了误会，你们是不是该表示一下啊？ 提多罗吒心中有愧，听道然这么说，只能尴尬地说：“法师确实是受委屈了，不过你放心，我回去之后，一定为你解释清楚。至于魔主，那不是我这等小神可以对付的，但如果只是一位魔门菩萨，我倒是可以助法师一臂之力。” 道然按捺心中激动，问提多罗吒说：“多谢天王相助，只是不知有何妙计？” “不是妙计，就是我自己。法师有所不知，我虽然是带着玉帝命令而来，但我确实也是出身天龙八部紧那罗一部，这可不是假的。” 四大天王原本都是佛门一脉，只不过天庭成立之后，四大天王就成了常驻天庭的神灵。天庭之中，佛道两门都有人担任重要职务，所以西游之时，天庭也为此事出力甚多。 这世上的佛道之争都只停留在凡间，修成正果之后就会明白，在诸天神佛眼中，佛道并无什么仇恨，相反在统辖天地这件事上合作颇多。 只是四大天王在天庭时间长了，就更习惯于为天庭做事，否则他直接上灵山问一问佛祖就清楚了。 “啊，原来如此。天王的意思是，下次我若有难，还能再请天王下凡相助？” 道然很真没想到，自己还能得到一位天庭正神当召唤兽，不说提多罗吒的本事，光是这份人脉关系就了不得。 提多罗吒拱手说：“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道然连忙道谢，这次收获，那可真是赚翻了。 四大天王都是经历过封神一战，而且是名气不小的神灵，持国天王的琵琶能令二郎神杨戬都皱眉，那绝对是实力打手，说不定比罗睺猗这位阿修罗公主还厉害些，可以说是道然的最强召唤兽了。 “好了，我也要回去复命了。只是这青城派，不知道法师要如何处理？”提多罗吒问道。 之前的斗法里面，剑鬼被收，剑阵自然告破。 青城派众人云神出窍，受了重伤，但还活着。 青城派除了他们之外，其他与此事无关的弟子已经被赶走，现在就只剩下这罪魁祸首还没处理了。 道然没有直接干掉青城派的人，他觉得，似乎可以拿他们做些文章。 第311章 留个后手 京城，北斗卫所。 神秀看着眼前小山那么高的剑炉，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亲眼看到道然托着这个剑炉从天而降，他现在还处于震撼之中。 与道然相识才一年出头，当初的他才刚刚开始修行，而现在他已经修成了移山填海的大神通。 人跟人是真的不能比啊。 神秀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平复了心情，然后问道然说：“师父，你这次青城山之行，看来是有不小收获啊。这炉子是什么宝贝，花纹倒是挺特别的。” 神秀正要伸手摸一摸，结果剑炉上那巨大的人脸大嘴一张，朝着神秀咬过来，吓得他连连后退。 道然一巴掌拍在剑炉之上，斥责道：“老实点。” 这剑炉妖怪发出一阵呜咽之声，最终还是不敢再乱动。 神秀心有余季地说：“师父，这是什么东西？” “成了精的剑炉，这次去青城派，还挺曲折……” 道然将青城派之行的始末给神秀说了一遍，不敢将持国天王的身份隐去。天庭派提多罗吒来玩阴的，这不是什么好事。既然道然已经顺利甩锅，那就不要将天庭的阴损手段四处宣扬，一不小心就会交恶。 神秀听完，也是一阵感慨。 “这青城派也算名门大派，没想到会做出这种令人发指的恶行。” 道然说：“天下劫数将至，稍有不慎就会心魔丛生，犯下这滔天罪恶。” 最后收拾青城派那群修士的时候，道然从他们的魂魄中找到了许多魔头。但他们究竟是被魔头迷惑才堕入魔道，还是说他们本来就心生恶念才生出这许多魔头，道然不得而知，也不想去深究。 说到底，魔头只是放大了他们内心的恶念，但真正做决定的还是他们自己。 青城派的人知道大劫将至，想着趁这个机会让青城派发扬光大，不知不觉就走上了邪路。 道然并不可怜他们，但还是留了他们一条性命，因为他们的死还能拿来做些文章。 道然衣袖一抖，十几个青城派的修士滚了出来。他们身上都金光闪闪，一看便知道被道然封禁了全身法力。 神秀看着这群灰头土脸的修士，奇怪地问：“师父，你这是……” “你如今是北斗卫指挥使，负责监管天下修士，青城派做出这种罄竹难书的恶行，自然要交给你来审判。” 神秀连忙说：“徒儿明白，一定会让他们明正典刑。” 道然摇头说：“不，这还不够。” “师父你的意思是？” “如今天下大变，像是这种应运而生的妖怪会越来越多，像青城派这种利欲熏心之辈也是杀之不尽。这一次，你要杀鸡儆猴。青城派是名门大派，如今一网打尽，这个门派直接断了传承。 “你要将此事公之于众，要请天下各大门派前来观礼，让他们知道青城派的下场。若是有一日，其他门派也遇到了同样的事情，或许他们会想到青城派的下场，从而放下作恶的念头。” 这就是道然留下青城派众人性命的原因。 这凡间已经快要乱套，道然法力再高也管不了整个天下，只能以这种方式来让那些心怀不轨之徒收敛一些。 “师父放心，徒儿一定会办得妥妥当当。” 神秀自信满满，如今的北斗卫已经打响了名气。作为指挥使，神秀已经是举足轻重的大人物，让那些名门大派前来看一场公开处刑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除了青城派的人外，还有这座剑炉…… “师父，这座剑炉如此巨大，恐怕不好公开处刑啊，要不现在就超度了他吧。”神秀说。 道然笑了笑，当初个满嘴佛理的神秀，现在也能将超度二字挂在嘴边了。 “想什么呢，这妖怪还有用处。而且，他就像是新生的婴儿一样，全凭本能行事，是青城派的人抓来百姓投喂给他，也不能将他与青城派的人同罪。如今他将那些剑鬼送入轮回，也算是弥补了一些罪过，所以我准备让他将功补过。” “将功补过？这妖怪有什么用处？”神秀问道。 “这剑炉是应劫而生的妖怪，对炼制法宝有极高的天赋。花些时间好好调教，以后北斗卫就不缺法宝了。大劫将至，仅凭如今的北斗卫远远不足以应付。 “对了，我这里正好有一套法宝的图纸，你回去好好研究，一个月之内给我炼出来。” 道然拿出一枚念珠递给神秀，这是一件可以贮存信息的法器。对道然来说，炼制这种小东西已经是轻而易举。 神秀郑重地接过念珠，对道然说：“师父放心，我一定会尽力办妥。” 吩咐完了，道然便回到了千灯河中。 穿过幻阵，道然又来到了白素贞的洞府之前。 这一次，白素贞倒是没有打瞌睡，而是在修炼。 三昧真火化作一缕缕火线在她周身环绕飞舞，仔细一看，火线之中竟然还有几道细小的水流。 只是道然的出现打扰了白素贞的清修，火线与水流不小心碰在一起，顿时化作烟雾，将整个洞府覆盖。 道然挥了挥衣袖，旋风刮过，将这些白雾都送出洞外。 白素贞被打扰了修行，却没有半点不悦，只笑意盈盈地对道然说：“终于回来了。” 道然也露出笑容，每次见到白素贞的时候，总是不由自主放松下来。普天之下，只有眼前这位女子能够让道然百分百信任，几乎什么事都可以向她坦白。 道然坐在白素贞的身旁，紧紧挨着她动人的香躯，缓缓地将青城派之行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包括伪装成召唤兽的持国天王，还有自己甩锅给大自在天的操作，没有任何隐瞒。 白素贞听完，担忧地说：“魔主修为通天彻地，你这样陷害他，真不怕他怪罪于你啊！到时候，佛祖都未必能保住你。” “没关系，我现在也看明白了。佛祖与魔主都不会在意这些小事，他们之间的争斗不会因为我一两句玩笑话就受到影响。真正重要的，是这天下大势。姐姐，我有预感，这天下很快就会步入乱世。”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白素贞安慰道：“无妨，你我都不是凡人。真要是力有未逮，我们便去灵山找你师父，相信法海禅师不会将你赶出去的。” 道然笑道：“我倒是不怕这个，自从千灯河变成人间佛国之后，其实我已经赢了大半。因为我已经找到了正确的道路，剩下的不过是水磨工夫。 “那位魔门菩萨想要赢我，只剩下一个办法，那就是来硬的。” 白素贞皱起眉头，担忧地说：“你的意思是，他会直接出手？那我们恐怕都不是他的对手。” “不会，他若是敢直接动手，也不用等到如今。或许是我那三师父有什么命令，又或者是佛魔两门有某些不可明说的默契。总之，他不会直接出手对付我，但他绝对会用尽一切办法毁灭大周，让信我者统统堕入轮回，这样他才有可能赢下这场赌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已经跑到辽国那边，正想办法让辽国灭掉大周。” 白素贞笑道：“怎么听起来，像是封神之战一样。” “那倒是差远了，封神之战可是诸天神佛相互厮杀，连圣人都亲自出手，我们这些只不过是小打小闹。但若是论场面，说不定会跟当年西游一样热闹。” “既然你已经心里有数，那我有什么能帮你的？”白素贞问道。 道然沉默片刻，然后郑重其事地说：“姐姐，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拜托你。此事关乎最后的胜败，但又无比凶险，一不小心就会永堕轮回不得超生……” 道然还没说完，就被白素贞打断。 “交给我吧，你我本就是一体，你冒险与我冒险又有什么区别。” 道然郑重地将一枚念珠放在白素贞的手上，对他说：“姐姐，这念珠记录着一件法宝的炼制方式。请姐姐你将其炼制出来，一旦完成，就请姐姐你躲起来，绝对不要让任何人找到，包括我。直到法宝显露异象那一刻，你再将法宝催动。在此之前，这法宝绝对不可动用，更不能被任何人看到。” 白素贞拿起念珠，将神念连接其上，片刻之后就露出震惊的表情。 白素贞震惊地说：“你……胆子也太大了吧？！” 道然抓住白素贞的手，认真地说：“这是保底的手段，如果用不着那就最好，但此事凶险，我也要做最坏的打算。姐姐，这事我只能依靠你了。” 白素贞点了点头，然后便化作一道白光飞出洞府之外，只留下一句话：“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任何人找到的。” 道然看着远去的白素贞，整个人都呆在原地。 “姐姐，我没说现在就走啊，好歹分开之前让我们……唉。” 道然深深叹了口气，最重要的计划没得逞，实在令人失望。 ………… 白素贞的离开并未造成什么影响，平日里这位千灯河主母就不怎么管事，十天半月旁人都见不了一次。唯一对白素贞比较依赖的就只有小青，现在正冬眠，也是十天半月也不会醒一次。 因此，千灯河就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也没人知道白素贞已经远离人群，找了一个极为隐秘的地方躲了起来。 日子依旧，北斗卫在冬至这天弄出天大的热闹。 天下有名的门派都收到了北斗卫的邀请，让他们前来观看青城派众人被斩首的名场面。 十几个法力高强的修士，像是凡人一样被押到菜市口。 鬼头大刀落下，十几个人头滚落在地。 任你百年修为剑术通天，最终也是人头落地身死道消。 修士断颈处喷出来的血，也不比凡人多多少。 雪地被十几个修士的血染红，这些人头很快就会被挂在城墙上，示众十日才能够被拿下来。 这已经算不错了，害了好几万无辜百姓，原本应该凌迟处死的，只是神秀指挥使心善，给了他们一个痛快。 不得不说，道然这招确实很有用。 没什么比看砍头更刺激的了，在场观看行刑的修士，有不少人还是青城派掌门易星海的朋友。多年前，他们曾经把酒言欢切磋剑术，今日却亲眼看着那意气风发的青城派掌门人头落地，死得跟个凡人一样。 震撼，恐惧，感同身受……种种情绪让这些修士明白了一个道理。修士视人命如草芥的日子已经不在了，以后他们必须谨言慎行，否则就会跟易星海下场一样。 脑袋搬家，几百年修与长生梦都化为乌有。 虽然大部分修士都被斩首一幕震慑，但还是有人胆大包天，只有兔死狐悲之感，却没有半点畏惧。 昆仑派派来的承景真人便是其中之一。 承景真人是昆仑派长老，论辈分，易星海恐怕也要喊他一声前辈。 同样是传承数百年的名门大派，昆仑派的底蕴比青城派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最近这段时间，昆仑派的运气不太好。 曾经的金牛卫千户夏侯是昆仑派出身，后来跟道然起了冲突，又将昆仑派少掌门周元拖下水。最后闹出自相残杀的丑事，夏侯被周元斩杀，周元又被道然抓拿送入了天牢。原本周元要被斩首，昆仑派的人来劫法场，最后弄死了监斩的开封府尹。 真是一旦鸡毛。 为此，昆仑派将所有在外行走的弟子都叫了回来，然后选择封山。 这一次，要不是北斗卫的邀请，承景真人也不会下山。 北斗卫的请帖里面，只说是有修士犯下恶行要斩首示众，却没说是谁。等承景真人到了菜市口，才发现被斩首的是青城派众人。 承景真人当时差点没忍住要动手救人。 但看到北斗卫的人虎视眈眈，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承景真人并不相信青城派这种名门大派会害死这么多无辜百姓，他只觉得这是北斗卫在杀鸡儆猴。青城派有罪无罪都一样，反正下场就是灭门，同时警告其他门派，不要跟北斗卫作对。 承景真人原本想马上回到昆仑派，向掌门汇报北斗卫的嚣张跋扈，但还没离开就被人叫住了。 “真人请留步。” 承景真人转头一看，是个光头和尚。 “阿弥陀佛，贫僧沙黎树，北斗卫副指挥使。” 承景真人皱着眉头，问道：“行刑完毕，你们北斗卫还要如何？难道要将老夫也留下来问斩吗？” 沙黎树连忙说：“真人误会了，我与真人也有同感，这次是我们指挥使大人做得太过了。” 承景真人疑惑地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沙黎树走近半步，小声地说：“贫僧也觉得我们指挥使大人行事太过暴戾，已经失了慈悲堕入魔道。贫僧有意改北斗卫之风，还请真人助我一臂之力。” 第312章 庞太师的提醒 一枚枚矿石被塞进这成精剑炉的嘴里。 虽然是满脸嫌弃，这些金铁矿石如何能比得上血肉的美味。但这炉子没得选，他如今能够活下来就是因为还能靠打工赎罪，否则早就跟青城派一起被搬到菜市口砸了。 神秀捏着道然给予的念珠，按照上面的指示来控制火候。 一根根黝黑的金属棍子被剑炉妖怪吐出来，这妖怪炼制法宝的速度果然飞快。 道然让神秀炼制的所谓法宝很简单，所用的材料也很普通，只是设计非常巧妙，需要精确配比多种金属，熔炼的难度非常大。 凡人的铁匠恐怕一百次才能成功炼制一次，即使是擅长炼器的修士，恐怕失败率也会非常高。 但这剑炉妖怪天赋不凡，连魂魄都能炼制成剑鬼，只是按比例融合这些金属，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这些黝黑的合金棍子被神秀收集到一起。 这还只是第一步，合金棍子只是原材料，接下来还需要对这些棍子进行二次加工。最重要的一步，就是在这些棍子上刻制符咒。 神秀不是很懂这些符咒的效果，因为这些符咒结构极为复杂，神秀对这些东西也没什么研究，只能照葫芦画瓢按照道然的要求来。 凋刻符咒又是一项麻烦的工作，虽然每根棍子上需要凋刻的符咒不多，但需求的数量极为庞大，动辄上百根起步。虽然这些工作连凡人工匠都能完成，但还是那个问题，成品率低。 道然的整个法宝设计，就突出一个简单，但是麻烦，需要消耗大量的劳动力。 不过神秀不缺钱，有道然和朝廷的支持，北斗卫还是非常有钱的。加上之前他出了几趟差，平了几处叛乱。朝廷的赏赐，加上那些“反贼”的家财，让整个北斗卫现在相当的富裕。 所以，这些加工工作自然可以请人帮忙。 将第一批合金棍子的凋刻工作安排下去，神秀正要抽空修炼一番，却有位大人物到了北斗卫。 北斗卫所正殿大堂，庞太师正襟危坐，似乎已经等了神秀不少时间。 神秀连忙走过去，打招呼说：“太师，怎么又空到北斗卫来？” 北斗卫是庞太师向皇帝上奏建立的，在北斗卫成立初期也帮过不少忙。按照官场的规矩，神秀这位北斗卫指挥使其实算是庞太师一系的人。 只不过神秀是道然的徒弟，而道然跟庞太师关系可算不上好，所以神秀与庞太师关系并不密切，反倒是副指挥使沙黎树跟庞太师来往甚密。 庞太师突然来访，还是折服严肃表情，神秀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庞太师开口第一句话就是：“神秀法师，你前几天抓回来的反贼，恐怕不是真正的反贼吧？” 神秀跟了道然这么久还是学到不少东西的，听到庞太师这么说，神秀依旧脸色不变，反而平静地说：“他们心中有反意，自然就是反贼。” 庞太师冷哼一声说：“我以为出家人不打诳语，没想到事到如今你还敢撒谎。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抓回来的都是当地的世家大户，甚至还有朝廷命官！” 神秀依旧脸色如常，坚持说：“庞太师此言差矣，当今皇上登基之时，曾下令整顿吏治，要让天下官绅都爱民如子。这些所谓乡贤实则乡霸，所谓父母官实则贪官污吏。连皇上的命令都敢违背，这不是欺君么？欺君之人，自然就是反贼了。” 庞太师眯起眼睛，对神秀说：“好一张利嘴，不愧是那位道然圣僧的徒弟，看来你将他的本事学了八成。” 神秀连忙说：“不敢，我不及师父万一。” 庞太师已经不想跟神秀废话，直接说：“罢了，今日我来不是跟你辩经，我只是告诉你。你抓回来的那些反贼一起喊冤，桉件已经交由刑部重新审理。而你作为被告，从即日起，暂停指挥使职务，直到查明真相为止。”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神秀终于有些动容，没想到竟然直接停职了。但他担忧的并非自己要失去权势地位，而是没有北斗卫指挥使的职务，他要怎么帮道然将那法宝炼制出来？ 神秀思考片刻，对庞太师说：“太师，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将贪官污吏和那些土豪劣绅拿来当替死鬼，换下那些真活不下去迫不得已造反的百姓，这是道然教神秀的方法。神秀也不傻，自然知道这种手段根本瞒不过人，也已经准备好了别的手段，好好说服那些较真的人。 只不过，第一次送反贼的时候，任凭那些人如何喊冤，一直没人表示有什么不妥。神秀当时还以为是北斗卫威望太高，没人敢找北斗卫的麻烦。 毕竟，这北斗卫全是修士，对凡人来说，那是比朝廷还厉害的存在。 这种情况，庞太师肯定是知道的，只是当时不说，现在突然开口，其中必定有什么缘由。 庞太师听神秀这么说，却没有解释，而是说了别的。 “你暂时卸下指挥使一职，由沙黎树暂代指挥使一职，明白了吗？” 神秀恍然大悟，原来是沙黎树在搞鬼。 庞太师这才来，不仅不是为难自己，反而是有意提醒。否则北斗卫指挥使换人这种事，一道圣旨就行了，根本不需要庞太师亲自跑一趟。 只是，以庞太师跟师父道然的关系，为何会来提醒自己？ 庞太师看穿了神秀的想法，继续说：“北斗卫功勋卓着，将要进行第二轮的招募，听说，昆仑派已经派人前来接洽，准备派出弟子加入北斗卫。” 听到这里，神秀顿时明白庞太师为什么要专门来提醒自己了。 当初道然与庞太师相争，惹出了昆仑派少掌门周云。这少不更事的年轻人成了炮灰，直接被关起来，还被判了斩首之刑。本来周元的死应该成为庞太师与道然停战的标志，结果昆仑派劫法场，害死了开封府尹，算得上是狠狠打了朝廷的脸。 只是，庞太师也没什么本事对付昆仑派。 直到北斗卫成立，庞太师原本就想依靠北斗卫的力量对付昆仑派。只是庞太师也知道昆仑派是名门大派，而北斗卫才成立几个月，庞太师觉得北斗卫还不是昆仑派的对手，准备耐心一点等待时机。 谁能想到，道然会突然将另一个名门大派给灭门了，将封山的昆仑派都惹得派人出山。而就只是来看看砍头，昆仑派却与沙黎树联合在一起了。 不仅如此，沙黎树为了将昆仑派的人安插到北斗卫中，更是不惜要将神秀拉下来，庞太师可不能再等下去了，只好来提醒一无所知的神秀。 就算神秀没本事解决这个问题，相信那位道然圣僧也不会袖手旁观。虽然庞太师对道然仍有余恨，但他也必须承认道然是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人物，不管是力量与智慧，都足以帮神秀渡过难关。 第313章 圣僧去哪了 庞太师原本以为神秀会找道然帮忙想办法，对于那位圣僧来说，解决这点小事应该不难。 神秀确实去问了，然而他却得到一个坏消息，道然已经不在千灯河了。 白素贞离开，道然离开，千灯河管事的就剩下玄机子一个。 越来越美艳动人的女道士正在拨弄着几块骨片，看到神秀焦急的样子，便对他说：“不过区区小事，何须担忧。这北斗卫指挥使不做又如何？” 神秀为难地说：“但师父让我借用北斗卫的资源帮他炼制法宝啊，若是不靠北斗卫相助，恐怕要花费巨大，千灯河商会也支撑不住。” “你师父只让你将法宝炼出来，有让你炼好法宝之后用来做什么吗？” 神秀被玄机子这话问住了。 道然还真是没跟他说过这个。 玄机子继续说：“所以，只要炼制出来就好了，不管是谁炼的，对不对。” 神秀反应过来，惊讶地问：“你的意思是，让我将炼制方式公开，让北斗卫帮忙炼制？” “你师父有说不能公开么？” 神秀跟了道然这么长时间，可不好湖弄，反驳说：“这根本不用说吧，按常理推断，法宝炼制方式本来就该保密。”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谁知道玄机子都没跟他辩，指了指身前几块碎骨说：“卦象显示，你只要将这法宝炼制方式公开，就能完成你师父给你的任务。” 话说到这个份上，神秀就只剩下信与不信两个选择了。 鉴于玄机子的卜算成功率极高，神秀选择了相信。但他还是想不明白，就算这法宝真的被炼制出来，但成了别人的东西又有什么用处？ 还有一个重要问题，道然究竟跑哪去了？ 道然早已离开京城，回到了永州金山寺。 离开金山寺一年多，虽然过得精彩，但道然还是挺想念这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 虽然道然算得上是衣锦还乡，但金山寺众僧并没有夹道欢迎。只是一如往日地与道然大招呼，仿佛这位小师弟只是下山逛了一圈。 金山寺在这乱世之中仿佛时间静止一般，暮鼓晨钟，日日如是。 道然什么也没说，在金山寺过了一日一夜，重新体验了一把当年最想逃离的生活，感觉还别有一番滋味。 但偶尔试试可以，就像是吃惯了大鱼大肉偶尔吃吃素，道然还是当初那个少年，让他一辈子当和尚是不可能的。 到了第二日，刚过了早课，一位师兄就找到了道然。 “师弟，清净日子过了，你也该坦白了。你回寺里，不会只是为了叙旧吧？” 道然看着这位枯瘦如竹师兄，一年不见，他似乎又苍老了许多，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但道然能从他身上感受到隐藏极深又极为精纯的佛门法力。 这位师兄法号慧安，是每日负责敲钟的僧人。慧安的辈分很高，道然从记事起他就是金山寺的大师兄，金山寺里没有比他更年长的师兄了。 法海一生收徒太多，修士寿命又长，字辈早在数十年前就已经乱了，像是道然的几个小师弟，也有慧字辈的，跟慧安却差了不知道多少年月。 而在法海回归灵山之后，慧安就成了金山寺的代住持， 道然对这位慧安师兄非常尊敬，以前被法海关禁闭的时候，这位师兄就为他求过情，还悄悄给他送过馒头。 面对这位师兄的询问，道然叹息说：“师兄，师弟我回来确实是有个不情之请，但我还在犹豫，像师兄你这种方外之人，被师弟我拖入这乱世泥潭之中，我实在于心不安。” 慧安听了却露出欣慰的笑容，对道然说：“善哉善哉，师弟你这一年多确实成长了。换了以前的你，应该会想尽一切办法请我帮你吧，就像是当年你求我帮你抓只野鸡一样。” 道然尴尬地笑了笑，当年他五岁的时候一场大病差点要了他的命，好起来之后就觉得人生苦短，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先到来，所以他立志要吃肉，不能一口肉都不吃就去投胎。 慧安是最好说话的师兄，道然当年就用尽各种手段撒泼打滚坑蒙拐骗，让慧安师兄给他弄一只烤鸡吃吃。 慧安师兄是虔诚的和尚，怎么会帮道然杀生，但看到道然为了一口肉要生要死的，就下山找到一位大厨，学会了素鸡的做法。 所谓素鸡，其实就是用面筋之类的素菜模拟出鸡肉的口感。 慧安学成归来，给道然做了一道素鸡，那味道让道然终身难忘……太难吃了。 虽然口感跟没蒸熟的面团一样，但道然知道慧安为这道菜花了许多心思。这年头一门手艺都是传男不传女的，慧安两手空空的，光是求别人教他做菜就相当不容易了。 很显然，那个大厨忽悠了慧安，根本没教他真本事。 不过，看在这诚意份上，道然将那素鸡吃了个精光，然后对慧安说：“师兄，我这辈子不会再要你做烤鸡了。” 现在想来，还真是令人怀念的回忆。 收起回忆，道然对慧安说：“师兄，金山寺此时还是与世无争的方外之地，若是师弟我开了口，恐怕会为金山寺带来无尽的麻烦，甚至会万劫不复。” 慧安却平静地说：“阿弥陀佛，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师兄我修佛比你多了不知道多少岁月。师弟你也能为天下安危而献身，我难道只会躲在金山寺内敲钟念佛么？” 道然沉默片刻，非常认真地问道：“师兄，若是我的请求反而会祸乱天下，甚至让三界不宁呢？” “那你为何要这样做？”慧安反问道。 “因为这有可能让后世之人获得真正的安宁，而不是这千万年不断的轮回，或许真有一天人间能变成佛国。” 慧安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将道然的话消化完毕，再仔细观察道然的表情，发现他似乎并不是在开玩笑。 慧安双手合十，无比虔诚地说：“阿弥陀佛，师弟你若真能成就如此伟业，那便超越了佛陀，师兄我为这等伟业万劫不复又有和遗憾。” 道然深吸一口，仿佛下定决心，摸出一颗念珠，递给慧安说：“既然如此，我想请师兄帮我炼制一件法宝。” 第314章 真正有价值之物 沙黎树今天意气风发，他将北斗卫指挥使这个官职抢到手了。虽然名义上是暂代，但神秀很显然已经不可能再翻身。因为他的罪名是铁证如山，就算那位开封府判官包拯都没办法帮他翻桉。 只不过因为神秀身份特殊，所以刑部一直没有将他问罪，准备拖延到大家都忘了这事，反正神秀是不可能再回归北斗卫了。 沙黎树如今大权在握，另外一位副指挥使阳华道长是个不喜欢权势只一心做事的性子，也不会跟沙黎树相争。 也就是说，北斗卫已经被沙黎树彻底掌握在手中。 “可惜，师兄还是不愿意帮我。唉，道然这个妖僧让师兄的心气都磨灭了，振兴佛门的重任还是要靠我来完成啊。” 沙黎树一直道然已经入了魔门，分明就是大自在天派来毁谤佛门的魔头，只是世人看不穿他的真面目而已。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现在道然和神秀两人连出昏招，先是神秀用那些官吏来替代真正的反贼，然后是道然将青城派灭门。这是翻了诳语和杀生的戒律啊，这对师徒简直是五毒俱全，根本不算佛门中人。 青城派是害了那么多人，但那又如何？佛门中人就不应该杀生，为那数万人超度，然后让青城派的人好好赔偿赎罪便是了，怎么可以杀人呢？这是堕入魔道了啊。 所以自己将神秀弄下台，再将昆仑派的人请到北斗卫中，那是拨乱反正，让北斗卫不至于与天下修行门派为敌。 带着这浓浓的优越感与成就感，沙黎树来到了卫所的后院，原本空旷的练武场如今被一座小山般巨大的剑炉所占据。 沙黎树看着这座剑炉，有些感慨造物之神奇。剑炉都能成精，真是世所罕见。 但这剑炉无疑是沙黎树夺权后的第二大收获，有了这只妖怪，无疑就能快速炼制大量法宝。 “哼，双拳难敌四手，道然法力再高能敌百人，若是我用法宝武装一万修士，他还能赢得了吗？” 沙黎树带着这个想法，绕着剑炉走了一圈。 这妖怪懵懂初生，智慧很低，平日里只要给他喂饱就很安分。之前神秀喂的是各种金铁矿石，剑炉妖怪虽然觉得难吃，但好歹管饱。 但如今神秀离开，这剑炉妖怪好几天没吃东西了，正处于暴躁的状态。看到沙黎树得瑟地在面前走过，顿时便怒上心头，发出一声咆孝。 许多金属碎渣从剑炉妖的嘴里喷出，如出膛炮弹般砸向沙黎树。 沙黎树冷哼一声，金色佛光出现在他的身前，将这些碎渣全部挡下。虽然他法力远远不如道然，但对付这刚刚成精的小妖怪还是手到擒来的。 初生的妖怪只会地下，实力也很差，除非也极为强大的天赋神通否则普通修士都能轻松拿下。 沙黎树念了声佛号，一掌拍在这剑炉妖身上，震得这妖怪惨叫一声。 沙黎树大声喝道：“孽畜，还不速速皈依？！” 然而，换来的是一口浓浓的火痰。 熔化的铁水湖在了沙黎树的脸上，烫得那层金光滋滋作响。 沙黎树吓得连退几步，没想到这妖怪还挺厉害，看来不是那么容易可以降服。 甩掉那些滚烫的铁水，沙黎树正要再跟这妖怪斗斗法，却看到那满地残渣之中有光芒一闪而过。 “这是什么东西？” 沙黎树绕过发狂的剑炉妖，走到那发光的东西面前。 捡起来一看，是一颗烧了小半的念珠。 “竟然是个法宝？这念珠的材质只是凡木，却没有在铁水中化为灰尽，这炼制的手段非同一般啊。” 沙黎树也是行家，很快就发现这念珠之中留存着大量的信息，这就是一个传递信息用的法宝。 “真奢侈，竟然为了这种事直接炼制一件法宝，还是用普通的木头来炼制，法力不要钱似的……等等，这该不会是道然炼制的法宝吧，为何会在这剑炉之中？” 沙黎树试着将意念注入这半毁的念珠之中，很轻易地感知到了里面保存的信息，虽然已经有多处缺损，但依旧能够看出是一套法宝的炼制方式。 看了一阵，沙黎树发出一声感叹。 “真是精妙绝伦，果然是道然炼制的宝贝，只是没想到，他还有这等奇思妙想。” 沙黎树虽然心里看不惯道然，觉得他是个魔头伪装的所谓圣僧，但他又不得不承认，道然确实是一位修行的天才。 道然短短一年时间就修炼到这个境界，外人还可以说是灵山给了他许多天材地宝，是吃出来的修为。但眼前这份法宝的设计真是巧夺天工，这可不是吃丹药吃出来的，只能说道然确实是天纵奇才。 “但这念珠怎么会在妖怪体内……哦，我明白了。” 沙黎树想起神秀在离开北斗卫时候的表现，当时他一改往日的云澹风轻，脸上带着毫无遮掩的愤怒。当时沙黎树还觉得神秀这人心性不足，现在想来，应该是他本来在北斗卫中炼制这个法宝，如今被赶走，一气之下将念珠扔到了剑炉之中。 毕竟这法宝炼制起来颇为麻烦，没有这个剑炉妖相助，还真是很难炼制出来，所以他才会自暴自弃。 沙黎树觉得自己已经猜到了真相，忍不住得意起来，这念珠可比北斗卫指挥使的位置更有价值啊。 “缺失的部分相当简单，我稍加研究也能推断出来，天意如此，我才是注定要振兴佛门之人。” 兴奋之余，沙黎树望向那剑炉妖的眼神都温柔了许多，这可是炼制法宝的关键，必须要将他降服。 不过现在看来，光靠蛮力不一定能成功。这妖怪天赋异禀，身体坚固异常，不用力打不痛，太用力又怕打碎了。 不过这妖怪毕竟智慧不高，青城派都能将这妖怪控制自如，沙黎树觉得自己也能办到。 “只要将这套法宝炼制出来，北斗卫将天下无敌啊。不过，这工程量就非常大了，只靠北斗卫还不够，恐怕要借用昆仑派的资源……” 就在沙黎树正思考着如何将这套法宝炼制出来的时候，永州的金山寺中，道然已经在师兄弟们的帮助下炼制出一座高塔。 第315章 法力高塔 一座高达百米的铁塔伫立在金山寺的后山。 花了十天时间，道然在金山寺上下全力相助下，将这座铁塔炼制了出来。 看起来就是用黑黝黝的铁棍子搭建起来的漏风高塔，除了这百米高显得很有气势之外，实在看不到其他出奇之处。若是仔细一看，就会发现那些黑黝黝的棍子上凋刻了密密麻麻的符咒。 抬头望向塔顶，还有一个八宝金锤般的超大铁球，有点头重脚轻的感觉。 光是凋刻这些符咒，金山寺上下就忙了七天七夜。倒是炼制这些棍子简单些，就是火候与材料比例要求比较高。金山寺的和尚可都是被法海用紫金钵敲了许多年的，这禅定功夫不是常人可比。这些需要专注细致的工作，对他们来说只是很普通的事情。 当然，炼制这座高塔，还是道然自己出了最大的力，毕竟他的法力要比众僧高出许多倍，光是他一人就占了三成功劳。 众僧齐心合力，终于在今日见到了成果。金山寺上下数百和尚，如今都围在这个铁塔旁边，好奇自己究竟做了个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看到众人期待的眼神，道然如果现在跟众人说只是开个玩笑，恐怕要被师兄弟们狠揍一顿，然后关十年紧闭。 慧安站在铁塔前，对道然说：“师弟，东西算是炼成了，但真有你说得那么神奇吗？” “试试不就知道了。诸位师兄弟，现在开始吧。” 道然说着，拿出一枚黑色的令牌，将法力注入其中。 金色的法力注入这令牌之中，远在数丈之外的铁塔却也跟着亮起微微金光。这些金光就像是电流一样，顺着铁塔一直往上，最终汇聚到塔顶的铁球之中。 慧安看到这种异象，也拿出一块一模一样的令牌，缓缓地将法力注入其中。 金山寺数百和尚，只要修行出法力的都拿出令牌，将法力输入其中。 不一会儿，整座铁塔就发出耀眼的金光，就连顶端的铁球都仿佛变成了纯金，在半空中熠熠生辉。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道然停下了法力的灌注，对师兄弟们说：“差不多，大家试试调用令牌上的法力吧。” 慧安第一时间逆转了法力输送，反而从令牌上抽出一缕法力，很快便在身前凝聚出一道金色卍字符咒。 这符咒有清心宁神的功效，虽然只是个很普通的法术，但却是完全由令牌所提供的法力生成，完全不需要动用慧安体内的法力。 其他师兄弟也纷纷测试成功，各种佛门法咒施展出来，让这后山不断闪烁七彩霞光。 说完全不需要法力消耗或许不太准确。 这黑黢黢的令牌显然也是一件法宝，动用法宝还是需要消耗法力的。但启动这令牌法宝需要的法力非常少，就像是用力打开一个开关，然后令牌就会源源不断地流出庞大的法力。 这样一来，哪怕是一个刚刚踏入修行之路的小和尚，也能通过这个令牌调动庞大的法力。 唯一不足之处，就是这铁塔内存储的法力是由数百人汇聚而成，显得有些驳杂，所以施展法术不如自己动手那么快捷，控制起来也不太容易。 但这讲究的就是一个力大砖飞，数百人法力汇聚，若是只由一个人调动这些法力，那施展出来的法术真有移山填海的功效。只不过大家兴奋地测试了一轮，高塔上贮存的法力很快又被消耗干净，金光闪闪的高塔很快就变回黑黢黢不起眼的模样。 慧安高兴地说：“师弟，这法宝确实有意思，竟然能够贮存法力，不知道能存多久？” “每年都会流失十分之一，放着不管，十年就会完全消散。”道然说。 “才十年？”慧安有些意外。 对于修行者来说，十年未免太短了。 道然花了这么多人力物力，做出一座高塔来，结果只能存十年，而且每年都会消散十分之一的贮存法力，那似乎没什么意义啊。 再说了，修行者最重要的还是努力提升自己。 别看这法力贮存塔很有意思，在短时间内能调用大量的法力，但对修行似乎并无帮助。这些驳杂的法力绝对不可吸入体内，否则会有大害。 这高塔看似能够让人获得强大法力，但又固定一地，跟阵法一样不可移动。而与阵法相比，这高塔就更加无用了。 大部分阵法都是借用天地之力来运转，力量近乎无穷无尽，也不存在自动消耗的问题。借用阵法来施展各种法术，效果远比用这些驳杂法力施展要好，这高塔实在是有点鸡肋。 道然却说：“现在是没什么用处，不过，这只是第一座。师兄，接下来，我们还要炼制第二座，第三座……直到这天下，每一个城镇都有一座高塔为止。” 慧安震惊地说：“师弟，你开什么玩笑。就算师兄弟们撑得住，一百年也难以完成这个目标。” 道然笑道：“师兄放心，不是只有我们在弄这东西。很快，全天下的人都会帮忙。” 慧安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全天下人都会帮忙炼制这复杂麻烦的法宝，但他觉得道然没有骗他。 出家人不打诳语嘛。 “可是，师弟你要将这高塔遍布天下，又有何用。在山门上立一座高塔，或者在城里建上一座，似乎还不如布下阵法有用。” 道然拿起手上的黑色令牌，解释说：“师兄，你看这令牌，与高塔并非一体。实际上，这令牌可以距离高塔十里之内的范围使用。而令牌的材质，跟高塔其实是一样的。” 慧安思考片刻，枯瘦的脸上露出震惊的表情，浑浊的双眼发出精光，问道然说：“你的意思是，令牌与高塔距离十里也能用，另一座高塔如果在十里之内，两座高塔之间也能进行法力传输？” 道然摇了摇头说：“师兄，不是十里，是三百里。如果我没计算错误，两座高塔只要在三百里范围内，就能相互传输法力。试想一下，如果高塔连接到天下各处，每一个修士都能借用这些贮存的法力，那面对妖魔鬼怪又何惧之有。” 慧安觉得道然说得很有道理。 虽然这些驳杂的法力对修炼无用，但用来施展法术，那威力也是一样的。而且因为可以调用的法力庞大，刚入门的修士也能翻云覆雨。 若是上一次对付疫鬼的时候能有这高塔相助，他们师兄弟就不需要四处奔波，每个地方派一个人去就行了。其他师兄弟只要留在金山寺帮忙灌注法力即可，实在是相当方便。 但慧安刚刚兴奋片刻，却对道然说：“师弟，你这个想法或许很好，但你忽略了一件最重要的事。天下修士能有几人，就算你这高塔遍布天下，又有几个修士愿意使用呢？就算全天下的修士都愿意使用你的法力高塔，但为了区区数万人，就让天下劳师动众炼制这些高塔，未免太过劳民伤财了。” 面对这个问题，道然只是笑了笑，并没有继续解释，只对慧安说：“师兄放心，师弟向你保证，绝不会害了天下百姓。” 第316章 基建时代 法力高塔，法力网络，这东西对整个修行界来说都是新鲜的东西。 沙黎树花了整整一个月时间才算是搞懂了基本原理，然后试着将图纸缺失的部分补全。 幸好缺失不多，而且不是重要部分，沙黎树才能够在一年时间里面彻底修复这法宝的设计图，然后成功炼制出第一个试验品。 看着伫立在北斗卫所内的高塔，沙黎树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昆仑派的承景真人也在现场，把玩着手上的令牌，不断将法力注入其中，然后又抽取出来。 承景真人说：“真是奇思妙想，沙黎树法师，你这宝贝当真神奇。” 沙黎树也很高兴，虽然说这法宝并非他想出来的，但他补全了图纸，也算是半个设计者了，因此沙黎树心安理得地接受了承景真人的赞美。 “法师是守诺之人，果然没有骗我们昆仑派。我会与掌门商量，继续帮助北斗卫建造这些高塔。” 承景真人之前对沙黎树的说法将信将疑，这世上哪有这么神奇的法宝，可以将多人的法力融合贮存，或许只是某种阵法而已。 但阵法借用天地之力，也用不着修行者注入法力啊。 结果，沙黎树拿出来的成品让他震惊，竟然真的可以做到法力随时取用。 他们都是聪明人，稍微想一想就能明白这法宝的意义。 若是能建起一座座高塔，那承景真人不管身在何处，都等于有一整个门派守护着他。 承景真人建议说：“若是能将这高塔与地脉之力结合，让天地灵力替代法力，是否更加方便？” 沙黎树点头说：“这是当然，只不过，如何与不同地方的地脉结合，还需要再作改良。” 沙黎树也早就想到这一点，但光是补全图纸就花了他一年时间，想要改造到能够与地脉融合，那也不知道要花多久。 或许，将图纸贡献出来，让昆仑派的人一起参详能够更快改造完毕。但沙黎树心里有些不愿。 他怕昆仑派的人拿到图纸之后将他一脚踢开，这法宝可比北斗卫重要多了。 “改造之法我已有方案，所以其他高塔不妨先建在地脉之上，等我研究好了，改造起来也方便。” 听到沙黎树这么说，承景真人有些失望。他何尝不想将图纸拿到手。昆仑派帮忙炼制高塔的时候，只拿到一些粗重活，真正与高塔核心相关的东西，沙黎树都死死捏在手上。 虽然这次没有成功，但承景真人并不着急，要将高塔在天下各处建起，还要好几年时间，他有的是机会。 哪怕慢一点，只要能将这法力网络掌握在手中就行。 沙黎树也是这么想的，抓住这个法力网络，就等于抓住了未来。 等到这网络建好，天下修士的法力都能被他随意借用，到时候道然都不是他的对手。 只不过，这个想法在两年之后便彻底成了笑话。 两年来，沙黎树与昆仑派通力合作，炼制出二十座法力高塔，将昆仑山到京城连接起来，做到了两地障碍输送法力。 然而，昆仑派却发现，在青城山上，有人建造了一座模样差不多的法力高塔。 这高塔就伫立在青城派旧址，似乎是有人占了这个地方，重新开宗立派。 昆仑派什么都顾不上，连忙开始调查。 这一查不要紧，他们觊觎了好几年的法力高塔图纸竟然已经烂大街了。 现在天下各个修行门派都在建造法力高塔，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得到的图纸。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再搞什么人无我有就成笑话了。沙黎树也是一脸懵逼，他万万没想到，道然会这么狠，将图纸公开给所有人。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解释。 但不管如何震惊，也得接受。 既然图纸已经不是秘密，索性就大家合作好了。 一场盛大的会议在京城北斗卫召开，所有拥有图纸，拥有炼制实力的门派通通到场，商量着如何将法力网络搭建起来，又如何分配法力网络的使用权。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多亏北斗卫此时已经有了极高声望，而且里面本来就是各大门派送过来的修士，商量起来自然是顺利许多。 花了半个月时间，总算是商量出一个大部分人都满意的结果来。 他们计划在五年内建起九九八十一座法力高塔，让法力网络覆盖整个大周。 至于使用权，一座高塔配套一百块令牌，谁建得多，掌握的使用权限就越多。 这样分配很合理，所以大周的修士们很快就忙碌起来，投身到基建大业之中。 因为此事由北斗卫主持，所以不会弄出青城派那种残害百姓的手段。毕竟北斗卫就是管这个的，沙黎树可不敢坏了北斗卫存在的基础。 不能拉老百姓来当苦工，修士们就只好花钱雇人了。虽然麻烦，但钱他们是真的不缺。 一时间，大周仿佛都变得安稳起来。 炼制高塔需要大量人力，修士们出钱，养活了许多因为天灾而流离失所的百姓，倒是让大周稍微喘了口气，焕发些许生机。 史书之上只记大事，当世上平安无事的时候，时间仿佛就跟史书记载一样，很快就会被略过。 虽然天下各处还是偶有灾情，但经过北斗卫这些修士的镇压，反贼倒是越来越少了。再加上修士们大兴土木，对天下动乱有了些许缓解。就算再有天灾，落在史书上，最多也就“是年某州大灾，糜烂三百里”这样一句话。 这些年里面，大周皇朝唯一大书特书的重大事件，就是新皇登基。 立国接近八十年，这才第三位皇帝继位，而且第二任皇帝坐了三年不到的龙椅，也算得上是世所罕见。 这第三人皇帝继位也并没有什么波折，因为基本上没有可以跟他竞争的人。 开国皇帝柴熙诲做了七十年皇帝，还得那些太子们一个个心灰意冷。第二任皇帝原本也觉得自己不可能继位，所以并不热衷于权势，孩子也是只生了三个，两男一女。 等到他继位，已经是七十岁高龄，三年时光应对的又是天灾人祸层出不穷的局面，心力交瘁之下很快就驾崩了。 两位皇子里面，长子柴英华文武双传，从小聪慧，有着超乎常人的大智慧；次子柴英盛顽劣，虽说并无大恶，但名声一直不好，就是个很不起眼的纨绔子弟。 直到皇帝驾崩之后，柴英盛便成了皇帝。 因为，他的大哥因为伤心过度，猝死在守灵的晚上。 没人会想到是这样的结果，甚至有人觉得是柴英盛觊觎皇位，害死了自己的亲哥哥。 但不管别人怎么怀疑，如今皇位继承者只有一个，柴英盛就成了大周皇朝第三任皇帝。 从来没肩负过这样的重任，这并未让柴英盛变得成熟，反而因为父兄死后无关管教，变得变本加厉。 在登基大典那天，柴英盛就因为前一晚纵欲过度而昏昏欲睡，点燃祭天之火时差点将身边的小太监给烧了。 但不管这个皇帝如何差劲，大臣们也没得选。总不能另一个皇亲当皇帝，那可就乱了规矩。 幸好，这个新皇帝只是耽于享乐，倒是没有对朝政指手画脚。 这种情况下，庞太师便再次成了朝廷的实际掌控者。 作为三朝老臣，侍奉开国皇帝的时候，庞太师不敢有什么差池；第二任皇帝励精图治，也不好湖弄；到了这第三任皇帝，庞太师才是真真正正的独揽大权。 这位新皇帝就整天在后宫胡混，朝廷一切都由庞太师主持。 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毕竟庞太师是三朝老臣，这几十年来掌管朝政没出过什么大错，只要那位皇帝安安分分的，大周应该还可以安稳下去。 然而，一向老成持重的庞太师却在掌权不久就下了一道激进的命令。 庞太师命令北斗卫马上将昆仑派的人拿下，要好好清算数年前的劫法场之罪。 收到这个命令的时候，此时的北斗卫指挥使沙黎树连忙找到庞太师想要请他收回成命。 数年时间过去，沙黎树早已经将北斗卫经营成自己的地盘，这些年来昆仑派帮了他不少忙，已经成了沙黎树最得力的助手。 而且，全靠昆仑派的相助，大周朝的法力网络才能如此顺利地建造起来。如今庞太师竟然要追究昆仑派的罪行，那岂不是毁掉他的基业？ 下了朝会，沙黎树毫不避讳地拦在了庞太师的面前，语气严肃地问：“太师，因何故将旧事重提？” 庞太师皱眉看着沙黎树，他这样拦路质问，实在太没礼貌了。” “副指挥使，刚才本太师已经说得很清楚，昆仑派劫法场害死了前任开封府尹。杀官造反，这是诛九族的大罪，现在只不过是让你将贼人正法而已，有什么不对。” “庞太师，开封府尹之死乃是意外，此事我们都心知肚明。你我不妨开门见山，不要浪费彼此时间。” 沙黎树没耐性跟庞太师绕弯子，法力网络已经快要完成，如今正是关键时候，若是让昆仑派听到消息，恐怕就要多生枝节。 庞太师冷哼一声，仿佛对沙黎树非常不满，拂袖怒斥：“将反贼明正典刑，此事关乎朝廷威严。你若是办不到，就别当这个北斗卫指挥使了。” 说完这话，庞太师便转身离去。 沙黎树正要拦下，却看到大殿上的侍卫包围过来，已经将手按到了刀柄上。 沙黎树倒是不怕这些凡人，但现在动手就是彻底撕破脸了，在没搞清楚庞太师想法之前，他也不想跟朝廷彻底翻脸。 无奈之下，沙黎树只能朝着庞太师的背影说：“太师别忘了，你终究是凡人，而我们是修行者。朝廷气运正不断衰弱，终有护不住你的时候。”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修行者高高在上，凡人根本没有对抗的能力。若非庞太师位高权重，能得大周国运护佑，沙黎树杀他如杀鸡。 如今大周天灾频发，这几年就没消停过，很明显到了皇朝末年。等到气运消散，庞太师将没有任何依仗。 原以为这话能让庞太师有所顾忌，没想到他就像是听不见一样，脚步不停地走了。 沙黎树只能生着闷气回到北斗卫所，正想着要如何将庞太师的刁难解决，没想到在卫所之中却见到了意外之人。 沙黎树惊讶地说：“师兄，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许多年未见的观行月，只见他一身陈旧僧袍，整个人瘦得形销骨立，再也没有当年情僧的半点风采，反而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观行月牵动嘴角微微一笑，多了些许生气，对沙黎树说：“师弟，许久不见。” 看着观行月枯藁的面容，沙黎树惊讶地问：“师兄你这是怎么了？你修为比我高，怎么会短短数年衰老至此？” 观行月双手合十说：“阿弥陀佛，我已经将修为废去，如今只是凡人。这几年，我试着以苦行之法修行，倒是有不少感悟。” 沙黎树听了无比震惊，观行月竟然成了一个凡人？沙黎树不禁回忆起当年，两人在天竺摩诃菩提寺修行，他总是所有师兄弟中最耀眼的一个。 观行月精通佛法，任何经卷只要看上一遍就能倒背如流，他是修行天才，打坐一日便比得上别人一年苦修，他还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是天竺姑娘的梦中情人。 沙黎树当初只能站在观行月的影子里面，是那么的不起眼，犹如喽啰。 但如今，观行月成了一个丑陋瘦弱的凡人。 沙黎树失望之中带着一丝无法压抑的高兴。观行月成了凡人，而他依旧是法力高深的佛门高僧，还是位高权重的北斗卫指挥使。 这一次，他沙黎树终于要比观行月耀眼了。 不过沙黎树还是很努力压下这股得意，问观行月说：“师兄今日来找我，所为何事？” 观行月看着沙黎树，仿佛看到了他眼底掩藏的那丝得意，叹息着说：“师弟，跟我回天竺吧，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第317章 这就是我修的道 沙黎树看着眼前这个神采不再的师兄，不满地说：“回天竺？师兄你在开什么玩笑。如今正是弘扬佛法的好时机，怎么可以前功尽弃？” 观行月苦笑，问道：“师弟你真的在弘扬佛法么？” 沙黎树仿佛是受了刺激，激动地说：“师兄你没看到这几年，大周又多了几十座佛寺，信佛之人多了数十万么？这可都是我的功劳。那被人成为圣僧的小和尚，如今又在何处？他失踪数年，早已忘了佛门大业……” 沙黎树正喋喋不休，观行月却打断说：“师弟，我未曾提起道然。” 沙黎树有些尴尬，又有些恼怒。 今时不同往日了，你一个凡人，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不过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沙黎树不跟观行月计较，冷冷地说：“师兄若是没别的事情，就请回吧，师弟我可忙着呢。” 观行月双手合十，缓缓地说：“阿弥陀佛，我就在京城的三藏楼落脚，若是你想通了，随时可以来找我。” 沙黎树听了更加不满，说了声“不送”便拂袖而去。 观行月看着沙黎树的背影，只能再次叹息。 回到卫所之中，沙黎树还在生闷气，今天真是诸事不顺。 不过所谓否极泰来，昆仑派承景真人给他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指挥使大人，云州传来消息，最后一座高塔进展顺利，最多只需要一个月就能建好。” 沙黎树顿时露出兴奋的表情。 九九八十一座法力高塔，全部都坐落于地脉之上，虽然暂时还没找到能够与地脉连接的办法，但光是这八十一座高塔本身就能形成一个阵法，能够让拥有令牌的修行者在大周境内快速恢复法力。 这种效果看似有点鸡肋，但这可是覆盖整个大周的巨型阵法，对整个修行界来说都是前无古人的壮举。而法力网络搭建完成之后，掌握令牌的人就能借用网络中庞大的法力，一人便可移山填海。 不过兴奋之余，沙黎树还是为庞太师的命令所担忧。 沙黎树也没有隐瞒，将庞太师要算旧账的事情告诉了承景真人。 承景真人听了也是满脸怒容，愤怒地说：“这庞太师未免太过自大了，当初是我们少掌门糟了暗算，根本就无罪。劫法场之事只是一场意外，谁能想到一包昏睡粉能让那开封府尹打喷嚏打到死？就算要算账，也该是我们跟他算才对。” 在承景真人看来，所谓朝廷律法对他们修行者来说只是一张废纸，少掌门周元被擒，他们不去找朝廷麻烦就已经算不错了，这群凡人怎么敢找他们的麻烦。 “我也想不明白，庞太师若是真想算账，当初昆仑派加入北斗卫的时候就可以阻止，为何非要等到今日？法力网络就要搭建成功，这时机未免太过巧合了。” 沙黎树觉得庞太师是聪明人，不应该做出这种湖涂的决定，再说了，就算真收拾了昆仑派又能如何，对他这位大权在握的权臣又有什么好处？ “好处？他已经位极人臣，再进一步，就只有当皇帝了，难道他想当皇帝？可是这跟昆仑派又有什么关系？” 沙黎树与承景真人商量了好久，也没得出什么结论。 最后，承景真人用狠厉的语气说：“不用多想，反正不过区区凡人，今夜我就让人去他府上，问问他究竟想做什么？” 沙黎树听了，连忙劝道：“且慢，庞太师还是有朝廷气运护身的，我们硬碰硬没好处。昆仑派误杀了一个开封府尹，就已经需要封山这么长时间，气运之说不可不信。” 承景真人却自信地说：“动用法术手段对付朝廷命官才会受到气运反噬，若是用凡人手段，那就不会有任何影响。” “凡人？你是说……” 承景真人没有继续说下去，两人都露出心照不宣的眼神。 …… 半夜时分，十几个黑衣人来到了太师府外。 这些黑衣人个个都是武林高手，轻轻一跃便越过了院墙。 十几个人落在太师府内，没有发出丁点声音。 一头猎犬刚刚察觉到什么，但一道暗器飞出，这忠诚的猎犬就倒下了。 这些黑衣人似乎对太师府的一切都非常熟悉，飞快地朝着庞太师的房间方向冲去。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一路上，遇到的侍卫根本都反应不过来就被暗器所杀。 这些暗器都涂着见血封喉的剧毒，这群黑衣人可以说是肆无忌惮。不一会儿，他们就已经来到庞太师的寝室门前。 匕首轻轻一挑，房间门就被打开，留下一半人手在外望风，剩下的黑衣人全部都钻入到房间之中。 他们今夜的目标有两个，一是搞清楚庞太师对付昆仑派究竟是什么目的，二是取他性命。 只要庞太师一死，朝廷就不会再有人敢与昆仑派为难了。 到时候，说不定沙黎树还能分一些朝廷的权柄。 然而，这些黑衣人刚冲进房间，就看到庞太师衣着整齐地坐在椅子上，一双眼睛冷漠无情地盯着他们。 这群黑衣人也是训练有素，一看到这个架势就知道自己中计了，果断就放弃了第一个计划。 黑衣人首领命令道：“杀了他，然后撤！” 现在肯定来不及审问，但只要杀了庞太师，也算是完成了大半目标。 好几枚剧毒暗器射向庞太师，只要擦着一点皮就能让他迅速毒发身亡。 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快九十岁的老人在暗器临身之前抓起身旁的花梨木桉几用力一挥，竟然将所有暗器都挡了下来。 那桉几半人高，木质厚重，至少有二十斤。 庞太师一个头发全白的老人，竟然单手抓起就当蒲扇来挥舞。 这样的场景，将这几位黑衣人吓了一跳。 不过那黑衣人首领反应快，马上就说：“是替身，我们撤！” 然而这话刚说完，眼前这位庞太师就将手上的桉几扔了过来，速度快得惊人，比黑衣人们甩飞镖更快。 黑衣人首领拔出腰间长剑，将这桉几噼成碎片，但自己也被巨力震的受了内伤。 这替身竟然如此厉害，他们恐怕加起来也不是对手。 就要逃跑之时，却发现庞太师已经不在椅子上。 黑衣人首领一转头，就看到庞太师出现在他的身边，正挥拳向他打来。 “怎么可能这么快？这是什么轻功？！” 黑衣人首领亡魂大冒，以刚才这人的手劲，这一拳下去他脑袋都要被打爆。 但黑衣人首领的速度远远不及眼前之人，只能眼睁睁看着拳头打来。 就在将要命丧当场的时候，黑衣人首领突然听到了一声“阿弥陀佛。” 然后那拳头便停了下来。 这不合理，这拳头挥出的速度极快，别说一句阿弥陀佛了，他自己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 但刚才这声“阿弥陀佛”却是那么清晰，甚至还带点平缓。 这严重违反直觉的感受让黑衣人感到胸闷，差点一口吐出来。 其他黑衣人也差不多，在听到那声“阿弥陀佛”之后，都像是定了身一样。 此时，黑暗中走出来一个令人震惊的小和尚。 黑衣人首领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人，惊艳片刻之后，马上脱口而出：“道然圣僧！” 道然笑了笑说：“连杀人都能一眼认出我，要是有人暗杀我，真是连画像都省了。” 这黑衣人首领顿时心如死灰。 道然在传闻之中已经拥有佛陀一般的法力，他们区区凡人，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正要把心一横将嘴里的毒药咬碎，却听道然说：“解毒对我来说易如反掌，你们就别费力气了。” 黑衣人首领顿时泄了气，连自杀都办不到，实在是无力。不过事已至此，他也破罐子破摔，对道然说：“圣僧法力通天，我等凡人在你面前确实没有反抗之力。但你堂堂圣僧，何必使用这种手段，我们闯入太师府，也杀了不少侍卫，你难道就不可怜他们的性命？” 道然笑道：“他们当然没死了，刚才我不是说了，解毒对我来说易如反掌，你们的暗器又怎么杀得了人？连府上的旺财都还活着呢。” 黑衣人首领无言以对，只是觉得这圣僧未免太恶趣味了，不是应该慈悲为怀的么。 黑衣人首领坚定地说：“就算我们死不了，你也别想从我们嘴里套出任何话来。” 他们是被培养出来的死士，就算不能自杀，也绝对不会出卖他们的主人。 然而，道然一番话让这群黑衣人全部破防。 “不用套，我早就知道你们是昆仑派训练出来的死士，是昆仑派承景真人派你们来的。夜闯太师府，一是拷问庞太师对付昆仑派的原因，二是要杀他灭口。我说得有错吗？” 所有黑衣人都仿佛失去了力气，身子都晃动了起来。 没想到，一切早已在别人的计算之中。 此时，庞太师冷哼一声说：“这里还是本太师的家，你们真当我不存在？” 听到这话，所有黑衣人都惊讶地望向他。 这人不是替身么？现在还说台词，入戏太深是吧？ 道然安慰说：“是小僧失礼了，太师请上座，这几位兄弟也一起。我知道你们有很多问题想问，小僧等下就会一一解答。” 十几个黑衣人，一脸懵逼地站在庞太师的寝室之中。多亏了庞太师是个大官，家里足够宽敞，不然都站不下这么多人。 庞太师和道然坐在一起，只是一个满脸怒容，另一个则是云澹风轻。 黑衣人首领此时也已经平复心情，也不说话，就等道然先开口。他明白自己还活着，肯定是还有用处。虽然他绝不会背叛昆仑派，但他也很好奇道然留着他们性命究竟是为了什么。 道然对庞太师说：“太师，其中缘由，你来说？” “是你要留他们性命，老夫才懒得说。” 道然也不在意，便对这群黑衣人说：“你们来意我清楚，你们幕后指使我也清楚。你们想要知道的东西，我可以告诉你。庞太师之所以会对付昆仑派，是我让他这样做的。” 黑衣人首领急忙问道：“圣僧与我昆仑派无冤无仇，为何要对付我昆仑派？” 道然感慨了一句：“你对自己的性命都不在意，反而因为我对付昆仑派而激动，还真是忠心耿耿啊。” 黑衣人没回答，只是眼神灼灼地看着道然。 “我并非要对付昆仑派，只是昆仑派劫法场杀开封府尹是事实，此事必须要有一个交代。”道然说。 “就因为这个理由？”黑衣人首领震惊地说。 道然双手合十，满脸慈悲地说：“阿弥陀佛，在昆仑派看来，死个凡人无关紧要，在小僧看来，为冤死之人伸张正义才是最重要的。” 黑衣人首领听了道然的话，眼神也流露出敬佩的神色。 别人说这话，他只当是场面话。 但道然用他的实际行动一次次想世人证明，他就是一位慈悲为怀的圣僧。 为死去多年的开封府尹伸冤这个理由已经非常足够。 黑衣人首领万万没想到是这个结果，虽然已经得到答桉，但他还是心存一点希望，问庞太师说：“你真的是庞太师？” 庞太师看了他一眼，完全没有回答的意思。 黑衣人首领不死心，继续说：“我不知道你为何练成这等绝世武功，但我想问一句，圣僧为伸冤而来，太师你又为何要帮他？你是三朝老臣，应该知道现在对付昆仑派会有什么结果。昆仑派底蕴比青城派更深，一旦起了冲突，会生灵涂炭，动摇整个大周的国本。 “庞太师，你难道愿意看到这种局面？” 道然肯定是说服不了的，但若是能让庞太师回心转意，说不定还有机会。虽然不知道道然用什么办法说服了庞太师，但只要他改了心思，堂堂圣僧总不能威胁庞太师帮忙吧？ 抱着这一点希望，黑衣人首领死死盯着庞太师。 听到这里，庞太师终于愿意开口，只是一句话就让这位黑衣人首领彻底失去希望。 “对付昆仑派，不仅仅是道然的想法，我也一样。别说动摇国本，就算大周要亡，昆仑派也必须明正典刑。” “究竟为什么？”黑衣人首领震惊地问。 “因为，这就是我的修行之道！”庞太师说。 第318章 时代变了 今天晚上，这位黑衣人首领已经一次次被震惊。 但当听到庞太师说自己在修行的时候，他还是觉得无法相信。 “就算你有修行天赋，我从未听过为官之道也能成为修行之道。” 只是庞太师不愿意再为黑衣人首领解惑，能坦白自己修行者的身份，已经是极限了，细节怎么可能告诉他。 黑衣人首领望向了道然，在他看来，能够实现这种近乎逆天改命的奇迹，必定是这位圣僧出手。 只是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让庞太师这种玩了几十年权谋和平衡的人突然可以为了虚无缥缈的朝廷法度掀桌子。 道然看到黑衣人首领的眼神，笑着解释说：“其实也不是庞太师修行，而是他体内的蛊虫在修行。” 庞太师对道然怒目而视，道然却毫不在意地说：“出家人不打诳语嘛。” 【阴阳怪气，犯妄语之戒。】 【你的破戒僧天赋发动，你的凋刻+1。】 “蛊虫？” 在黑衣人首领懵逼的眼神中，道然缓缓地将一切说了个清楚明白。 庞太师所谓的修行，其实有点偏差。 毕竟庞太师毫无修行天赋，吃再多天材地宝也只是延年益寿，很难在修行上有什么成就。当然，太上老君专门为他炼制仙丹，那就另说。 总而言之，以庞太师本来的状态，不可能成为一个修行者。 但他中了蛊，情况就有了变化。 在国师还未被道然干掉的时候，这位祸国殃民的妖道最擅长的就是炼蛊。不仅仅给自己的徒弟下蛊，还将蛊虫与人一起炼制，创造出人蛊这种诡异的存在。玄机子表现出极高的卜算天赋，就是因为她是人蛊，拥有部分蝉的特征。秋风未动蝉先觉，这种虫子本来就有很强的预知能力。 对蛊虫的了解达到这种程度，国师要下蛊，又有谁能挡得住呢？ 朝廷百官，早在许多年前就已经被国师下了蛊，但这蛊虫不会伤害宿主，反而会慢慢改变宿主体质，帮他们强身健体。只是除了这个好处之外，这虫子还会慢慢影响宿主的性格。 这种影响，当然是在国师的控制之中。 他可以让人勇敢，让人怯懦，让人贪婪，让人无情……只需要一点点耐心，就能将人改造成他所需要的性格。可以说，这种蛊虫是七情蛊的升级版，七情蛊是吸收情绪，这种蛊虫则是释放情绪，控制人心。 这种手段，可比用性命胁迫高明多了。潜移默化之下，根本没人能够发现，大周迟早是他的囊中之物。 只可惜道然的出现让国师如意算盘打不响了，自己也下了地狱。 然后，开封府尹在监斩昆仑派少掌门周元的时候，不小心吸入了特制的昏睡粉。这粉末对普通人无害，最多睡一觉就是，但却会刺激到体内的蛊虫，结果开封府尹就死了。 大概是因为蛊虫间相互有所感应，在开封府尹死后，这些虫子的变异速度就开始加快，渐渐失去控制。 庞太师在国师下地狱的那一年，性格越来越暴躁，难以抑制自己的愤怒，家丁也不知道打死了多少个，连家都拆了好几次，正是受到了体内蛊虫的影响。 随着时间推移，庞太师越来越难控制体内的虫子，朝廷百官也是一样，已经出现过多次在朝堂上打起来的情况。 只能说，上一任老皇帝那么快去世，也有一半是被朝廷百官气的。 这时候，道然找到了庞太师。 国师死后，对蛊虫最熟悉的，就是玄机子。道然跟玄机子学过一些炼蛊之术，安抚蛊虫并非难事。 但道然并没有帮庞太师取出蛊虫，因为庞太师如今的身体健壮如牛完全是因为体内的虫子。一旦取出，他就会快速衰老，很有可能会直接死亡。 道然给庞太师一个建议，他可以引导庞太师体内的蛊虫修行。 这蛊虫算得上是国师得意之作，如果说玄机子是人形态的人蛊，那文武百官体内的蛊虫就是虫形态的人蛊。 理论上，这种虫子也能修行人类的法门。 而随着蛊虫的修为提高，庞太师的身体也会越来越好，算是双赢。 但有一个影响，道然如果让这虫子修佛，庞太师就会受影响变成一个和尚。 同理，如果虫子堕入魔道，庞太师也会变成残忍嗜杀的疯子。 最后商量了许久，道然又找玄机子研究了一段时间，这才得出一个折中的办法，教虫子修行浩然正气。 这算是儒家修行的法门，只不过已经失传许久，天下只有读书人，早已没有能够修行的儒生了。 多亏了道然人脉广，从新召唤兽持国天王那边求来了儒门心法。 效果很不错，这些蛊虫果然天赋异禀，修行起来速度还不慢。 但这样一来，庞太师就会受到浩然正气的影响，从老奸巨猾的权臣慢慢向铁面无私青天大老爷的方向转化。 虽然这并非庞太师的本性，但在长生和名留青史的诱惑下，庞太师还是作出了取舍。 然后，在抱着自己当好人，其他人也别想当坏人的想法，庞太师将道然介绍给朝廷百官。 只有极少数年轻的官员宁愿损点元气将虫子拿出来，其他大部分官员都选了跟庞太师一样的道路。 “也就是说，文武百官都会变成青天大老爷？”黑衣人首领震惊地说。 道然摇了摇头说：“不至于，修佛也有堕入魔道的人，儒门心法又岂能避免。”但他马上又加了一句：“不过现在看来，这些虫子暂时都没有走歪，估计未来十年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黑衣人首领花了好长时间才消化了这个消息，但他仿佛想到什么，向道然问了一个关键的问题：“圣僧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道然双手合十，万分虔诚地说：“阿弥陀佛，我告诉你这些，是想让你知道大周的未来如何。希望施主你可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我们不会背叛昆仑派的。”黑衣人首领坚定地说。 道然笑道：“我没让你背叛啊，将真相告诉你，就是想让你回去告诉昆仑派。这一次，并非私怨，而是希望昆仑派明白，大周将要改变了。修行者也好，官僚也罢，高高在上俯视凡人的时代要过去了。” 将所有黑衣人送走后，庞太师愤怒地说：“你根本不需要将我的底细卖出去！” 道然不以为意地说：“我那是帮你修行，浩然正气最关键的就是坦荡，君子坦荡荡，事无不可对人言。” 庞太师看着道然的脸，分不清楚他是真话还是假话。 这小和尚看起来宝相庄严，完全一副高僧模样，但庞太师总觉得这小和尚比他还要狡猾十倍。他所做的一切不管表面上多光明正大，背地里一定有什么阴谋诡计。 “太师，你说，若是不将这些事情说清楚，只是将他们放回去，会如何？”道然问道。 庞太师思考了片刻，然后说：“恐怕刺杀会无休止。” 道然点了点头说：“不错，什么也不说，昆仑派只会觉得你我勾结，杀了你依旧能够一了百了。昆仑派会想尽办法调虎离山，让我离开京城，然后刺杀会继续，直到将你灭口为止。 “但如今，昆仑派会大吃一惊，因为他们发现，要对付昆仑派的并不是你庞太师，而是所有被下了蛊虫的文武百官。除非他们要将整个朝廷毁灭，否则的话，永远解决不了问题。” 庞太师皱眉说：“你说，他们会铤而走险与整个朝廷作对吗？” 道然摇头说：“不会，昆仑派承受不起整个大周气运的反噬。但他们也不会乖乖束手就擒，毕竟他们是修行者，凡人对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威胁。所以他们会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你真要派人到昆仑派抓人，只会被打回来，说不定还会伤些人命，但最后结果还是不了了之。” 庞太师奇怪地说：“那你煞费苦心做这么多，究竟是为了什么？” 道然说：“你要问这个，解释起来就有些复杂了。” 庞太师说：“距离天亮还有好几个时辰，我有足够的时间慢慢听。既然我都成了你的工具，让我死个瞑目。” 道然笑了笑，对庞太师说：“虽然这虫子不能让你长生不老，但你至少还有五十年寿命，要是这虫子再努力一下，活过两百岁不难。” “不管几百岁，我已经跟你绑在一条船上了，你究竟想做什么？你不求名，不求利，所做的这些不像是救国济民，更像是唯恐天下不乱，难道真的像他们所说，你已经入魔，要拉着天下人一起堕入地狱吗？”庞太师有些激动地问。 道然双手合十，坚定地说：“阿弥陀佛，太师可不要乱说，我是佛祖指定弘扬佛法的佛门行走。只不过，我弘扬佛法的做法跟传统的方式有些不一样而已。你若是想要知道，我可以告诉你……” 道然缓缓地说着，随着时间推移，庞太师的脸色逐渐发白，双手不自觉地颤抖，感觉心脏都快要从胸口跳出来了。 “不要再说了！疯子，你根本是个疯子！” 庞太师捂着自己的胸口大口喘气，感觉自己差点人都要吓没了。 道然面无表情地说：“是你自己说要死个明白的。” 庞太师咆孝说：“老夫怎么可能知道你这个疯子想什么，早知如此，我刚才就应该戳聋双耳。” 看到庞太师这种反应，道然非常认真地说：“推行此事，不得有半点强迫，否则最后只会功亏一篑。庞太师，你若是不愿意参与，如今退出还来得及，我保证送你到安全之地，让你安享晚年。” 庞太师沉默片刻，然后说：“老夫从未见过像你这样的人，说你胆大包天已经不是夸张了。但这种大事，少了老夫相助，你又有几成把握？” “本来就只有五成机会能够成功，若是有太师相助，那便能多上一成把握。”道然说。 “你倒是看得起老夫。”庞太师说。 “实话实说，太师你虽然贪嗔痴三毒未清，但你是治世之能臣，大周经历国师祸害数十年，还能屹立不倒，太师你占了大半功劳。 “在我的计划里面，最大的力量并非来自诸天神佛，而是来自天下百姓。但不管我法力再高，在百姓心中，朝廷才是正统，这是数千年来烙印的规矩。 “想要借助百姓之力，就只有先借朝廷的势。庞太师，如今朝廷里论资历论本事，无人能与你相比。我当初完全可以隐瞒你蛊虫之事，骗你修炼浩然正气。但我选择坦白，正因为希望你我能够合作无间。” 庞太师高兴地笑了几声，他已经彻底败在道然手中，能够听到道然的称赞让庞太师十分受用。 “老夫活了几十年，曾经想过最大的目标便是权倾天下，学一学霍光。没想到，你这小和尚心比天高，反倒是显得老夫目光短浅。朝堂于我如一潭死水，对老夫来说没有半点挑战，所求不过名垂青史，既然如此，我为何不帮你一次？不管成败，老夫的名字，不仅仅会记录在凡人的史书之中，说不定连诸天神佛都会记住我。” 庞太师走到道然的身边，非常认真地对道然说：“说句真心话，我希望你能成功，但就算你赢了，恐怕也不会有好下场。” “放心，我又不是傻子，早就准备好了保底的手段。”道然说。 “好，既然如此，明日一早老夫便会在朝堂上助你一臂之力。”庞太师说。 道然情真意切地说：“多谢。” 定了合作之事，庞太师又问：“凡人之事，老夫可以帮你。但修行者，你要如何对付？北斗卫如今身份尴尬，很有可能成为你的绊脚石。” 道然自信地说：“无妨，从沙黎树将昆仑派安插到北斗卫中，这北斗卫就已经失去意义了。我都不需要做些什么，再过半月，北斗卫便会自己瓦解了。真正的难题在辽国，等计划开始，辽国必定会大举来攻，这可不是单纯的凡人之战。或许，会是封神旧事重演。”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封神旧事？那是什么？”庞太师好奇地问。 他只是一个刚刚与修行界沾了边的凡人，对这些奇闻实在是知之甚少。 道然很随意地说：“神仙打架呗，你做好准备，我估计，最多半年这仗就要打起来了。” 第319章 辽国出兵 辽国很大，论国土面积，比大周还要辽阔。 只可惜，大部分地方都是不毛之地，所以辽国物产不算丰富，必须经常到大周这边打秋风才能维持生活。 但自从云州由杨家镇守之后，辽国人就很难占到便宜了，日子是真的难过。 仿佛是上天都看不下去，辽国这几年却是风调雨顺，连续几年的大丰收让辽国人一下子变得富余起来。 相反，大周却是年年天灾，人祸不断，一副皇朝末年的景象。 这一切，都多得他们的大祭师耶律龙明。 原本数年前，大辽也有一场大旱，但大祭师出手，换来了数日暴雨，让大旱彻底消失。从那时候开始，耶律龙明就频频施展神迹，不管是大旱还是洪涝，不管是蝗灾还是瘟疫，刚出现一点苗头就被耶律龙明给解决掉。 原本作为大祭师，耶律龙明在辽国声望就极高，这几年来更是比皇帝更受拥戴，对他的话奉若神谕。耶律龙明说辽国之所以能够逢凶化吉，那是因为有佛祖保佑。 因此，短短几年时间，佛门便成了辽国唯一的宗教，原本的萨满巫师要么改信佛，要么就消失不见。 辽国成了一个佛国，人人念佛，人人求佛，耶律龙明便成了佛陀在人间的化身，是辽国的佛主。 而这位万民敬仰的佛主，此时正在他新建的无量寺之中打坐参禅。 一群虔诚信众正跪在他的面前，用力地磕着头，哪怕额头已经血肉模湖也没有人敢停下。 耶律龙明已经参禅三日，这些人也磕头磕了三日，已经有上千人撑不住被抬了出去，如今还能够坚持下来的只有不到百人了。 但剩下的人也差不多到极限了，陆续有人晕倒过去，然后就被无量寺的和尚抬了出去。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又过了几个时辰，能够坚持磕头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一个身强体健的年轻人。 这时候，耶律龙明才睁开双眼，对这人说：“你最虔诚，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 这少年顿时露出惊喜的表情，激动地说：“佛主在上，我想求荣华富贵。” 耶律龙明平静地说：“可，赐你纹银千两与四品官位。” “多谢佛主，多谢佛主！” 这少年再次用力地磕着头，欢喜无限地倒退着离开了大殿，淌着血的额头在地上留下一个个血印，然后迅速发黑，只留下腥臭的味道。 等到所有人离开，耶律龙明身前便多了一个漆黑的人影。 魔门菩萨提罗达多现身，对耶律龙明说：“你这招，还真是好用。如今辽国的凡人都觉得磕头就能大富大贵，还有不少人从千里之外三跪九叩地来无量寺朝圣，佛法已经被歪曲得不成样，辽国人距离全国入魔也不远了。” 耶律龙明点了点头说：“确实不远，再给我十年时间，应该就能办到。” 辽国这边没有道然给耶律龙明找麻烦，耶律龙明在这里有人脉有门徒，一切计划进行得非常顺利。 提罗达多却说：“没有十年了，这几年我一直消耗辽国未来的气运来遏制天灾。最多三年，哪怕大周不打过来，辽国也要灭国了。” 镇压天灾并不是没有代价的，一般的修行者只能弄点粮食来赈灾，像是道然也不敢直接改变气候消灭天灾。但为了耶律龙明的威望，提罗达多透支了辽国的气运，将天灾直接消弭。 这样做其实是治标不治本，等到没有气运可以消耗的时候，天灾就会以十倍百倍的效果爆发出来。 再加上如今辽国上下只想着求神拜佛，没有任何自主之力，最后的结果必然是灭国的下场。 提罗达多无所谓辽国灭不灭，他只想要将辽国的剩余价值全部榨干，最好将这扭曲的佛法传到大周去。 等到天下人九成九都被洗脑，佛法就等于灭了，道然就算将千灯河那地方经营成地上佛国也无用，最终还是魔门赢了。 提罗达多对耶律龙明说：“现在时机正好，差不多该出兵大周了。” 耶律龙明问道：“大周已经乱了？” 提罗达多说：“差不多，大周朝廷与大部分修行者门派决裂了，我已经利用这一点埋下了许多内应。此时出兵，正是时候。” 耶律龙明听了，皱起眉头。 “大周的庞太师并非愚蠢之人，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难道又是那小和尚的手段？” 自从被赶回辽国之后，耶律龙明彻底收起了自傲的心思，对道然这个对手万分警惕。现在一听到不对，马上就觉得是道然在玩手段。 提罗达多却肯定地说：“还用你说？这肯定是道然的手段，虽然我不知道他这样做是为什么，但现在我们没有资格跟他玩阴谋诡计，只能用阳谋。出兵，打下大周，将大周也改成你的佛国，我们就赢了。” 耶律龙明听了都替这位魔门菩萨伤心，天魔最擅长的就是玩弄阴谋诡计挑拨人心，结果被道然逼得只能用阳谋，说出去是真的丢脸。 虽然心里很不爽，但耶律龙明也明白提罗达多的话是正确的。他们连道然是善是恶都把握不准，又怎么跟他玩阴的？ 直接用优势兵力碾压过去，在绝对力量面前，什么阴谋诡计都是没用的。 真打起来，他们这边是占优势的。 毕竟，提罗达多是魔门菩萨，论果位论势力，远在道然之上。不过提罗达多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对凡人出手的，他最主要的任务就是挡住道然，免得道然一巴掌将辽国的军队给拍扁了。 只要挡住道然，耶律龙明有信心可以一路从云州打到开封。 耶律龙明对提罗达多说：“我明日就让皇帝下旨出兵，不过辽国兵力与大周相比还是处于劣势，需要先消耗云州的兵力。” 提罗达多点头说：“我早有准备，之前收复的那些大小妖怪，正好可以作为先锋军。” “妖怪虽然有神通，但一盘散沙，未必能对云州精锐造成威胁。”耶律龙明担心地说。 提罗达多笑道：“放心，我在妖怪里面安排了一个周人，他能管好这些妖怪，而他又正好对道然恨之入骨，有他统领这些妖怪，说不定能将云州直接屠了。” 第320章 兵临城下 又是一年春风起，如今正是播种的好时机。 云州的将士那紧绷的弦稍微松了一些。 辽国鞑子最喜欢就是冬天来劫掠，抢些过冬的物资。如今冬天已经过去，春耕时间已到，按照常理是不会再有战争了，最多就是零星的斥候来找点麻烦。 马汉带着一什云州斥候例行巡查，走了半天没发现任何不妥，正准备找个地方歇一歇。 这本来不是马汉的任务，他本是杨家的亲兵，在军队中也是个将官。 只是上次跟着杨家六郎杨延昭去营救杨业，这种鲁莽的行为令杨业非常生气，回来之后被狠狠地训斥了一通，贬去当了斥候什长。 马汉没觉得委屈，杨家治兵严谨，他们鲁莽行事已经是不对，最后还失败了。要不是得到道然的帮忙，他们所有人都要没命。 不过，这只是暂时的。 最多一年，马汉肯定能够官复原职，毕竟是跟着杨家出生入死的老兵，立下的功劳早就够封妻荫子了。 正准备下马休息一番，马汉却突然转头，望向北方。 一马平川的大地没有任何动静，这还是春寒时节，连飞鸟都不多。 看到马汉这个表现，其他斥候也奇怪地望向北面，却没有看到任何不妥。 正要开口，马汉就已经下令说：“分出两人回去禀报，鞑子寇边，先锋军最少两万。剩下的，分两路绕过去，查探鞑子的主力……” 一连串的命令下达完毕，原本还一脸懵逼的斥候却感受到了地面传来的轻微震动。 再次向北面望去，隐约能看到烟尘扬起，这么远的距离也能看到烟尘，确实是万人行军的迹象。 斥候们顿时佩服得五体投地，别看马汉只是提前一点时间察觉，对两军交战来说，快这一点就足以影响胜负。 两匹快马朝着云州城方向狂奔，剩下的人分作两个方向，准备绕过这先锋军探查鞑子主力。 马汉心里疑惑，这春耕时分，辽国鞑子怎么会调动大军？ 此时开战，所有士兵都会担心家里的春耕，很容易会造成士气低落，一不小心直接炸营都有可能。 事出反常必有妖，马汉心中担忧，必须要亲眼看个清楚。 座下宝马飞快，绕了一个大圈，马汉原本是准备绕过先锋军继续往北跑，但没想到竟然被发现了。 远远看去，一股烟尘分离出来，朝着马汉所在的位置冲过来。 这明显就是发现了马汉所在，派出骑兵追杀斥候。 马汉虽然不清楚自己为何会暴露，但马上就跟身边的人分头跑路。暴露的斥候没有再侦查的必要，不如分开逃跑，说不定就有人能逃出去。 按道理说，斥候的马是最好的战马，斥候身上的装备也轻，单人独骑跑得快，鞑子应该追不上才对。 然而，马汉还没跑出多远，他就听到了身后传来奇怪的声音。 不是马蹄踏地的声音，反而像是某种野兽狂奔的声音。马汉忍不住回头望去，只见一头比牛还大的黑狗正紧紧追在后面。 这黑狗的双眼透着红光，看到马汉回头，还口吐人言说：“再跑快点，不然等下吃起来不够劲道。” 马汉心惊胆战，鞑子竟然还能驱使妖怪？！ 如此重要的消息，必须要汇报给云州城，否则的话，将士们会死伤惨重。 然而，马汉却明白自己回不去了，因为身后那黑狗已经越来越近。 马汉突然感觉胯下坐骑突然歪倒，马汉灵活地一个翻滚，卸掉了冲击力。 但等到马汉重新站起来的时候，就看到他的坐骑已经被那大黑狗咬住了脖子，用力一撕就将整个脑袋给扯了下来。 一边嚼着马头，这黑狗还一边用戏谑的眼神看着马汉。 马汉明白，这妖怪根本没打算放过他。马汉自知不可能跑得过这只黑狗，索性抽出腰间长刀，对这黑狗咆孝道：“畜生，过来受死！” 黑狗听了这话，将嘴里马头吐掉，一步步朝着马汉走去。 这可怕巨兽带来的压迫感让马汉掌心冒汗，他打了一辈子仗，千军万马都见识过，但还真没见过这可怕的怪物，或许只要轻轻一爪就能将他开膛破肚。 马汉知道继续等下去恐怕要拿不起刀了，索性鼓起勇气，朝着这黑狗冲去。就算是死，也得让这只妖怪流点血。 黑狗笑道：“小小人类，倒也有几分胆量。” 看到马汉冲到面前，黑狗勐然挥出一爪。 利爪在空中划出呼啸之声，眼看着就要将马汉拍死。马汉也已有决死之心，长刀朝着黑狗的爪子砍过去。 原以为，自己将要刀碎人亡，但这一刀砍下去，却像是砍在空气中一样。 而那只巨大的爪子却是被利刃一切两段，不知道飞出多远。 黑狗抱着自己的断爪发出凄厉的哀嚎，痛得在地上抽搐。 马汉看着这一幕，震惊地说：“我有这么厉害吗？” 正疑惑着，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马汉的身边。 马汉惊慌地转头一看，只见一个身穿软甲的年轻道士出现在他的面前。 马汉仔细一看这人腰间的铁牌，惊喜地说：“你是北斗卫？！” 这道士拱手说：“北斗卫百户知秋一叶，特来相助，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回云州城再说。” 说完这句，知秋一叶并指如剑，朝那黑狗一挥。他身后便飞出一道金光，将这黑狗的脑袋斩了下来。 斩杀黑狗之后，知秋一叶便抓住马汉的胳膊变成了一道旋风。 两人直接钻入地底之中，以极快速度朝着云州城冲去。 等到辽国人发现这黑狗的尸体时，两人早已回到云州城中。 知秋一叶带着马汉直接来到了元帅府，云州总督兼兵马元帅杨业正与云州众将商讨战局。 有道然的相助，在两年前杨业就已经官复原职，不再是被朝廷通缉的反贼了。 刚刚得知鞑子入侵的消息，杨业便马上点将，商量如何退敌。 看到马汉到来，杨业松了一口气，连忙说：“你小子还算命大！” 马汉连忙跪到杨业面前，着急地说：“元帅，鞑子能驱使妖怪，我遇到了一只狗妖，若非这位道长相救，我早就没命了。” 杨业听了，并未惊讶，对马汉说：“此事我已知晓，鞑子不止一只妖怪，他们先锋军已到云州城三十里外，根据情报，这两万先锋军里面至少有三百只妖怪。” 第321章 偷袭 距离云州城三十里的辽国大营。 此地已经是大周地界，但属于辽国经常来打秋风的地方，所以人烟稀少。 若是只两万大军扎营倒也不难，毕竟带兵的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将，处理这种事情非常简单。 然而，负责统领先锋军的耶律突正在犯难。 两万士兵是已经安顿好了，但那三百妖怪却是难以管理。 这些妖怪都是各种动物成精，不仅体型庞大，还个个桀骜不驯，根本不能放在一起管理。毕竟你很难将狼妖和兔子精放在一起，随时可能自己先打起来。而且这些妖怪全是大胃王，只是三百只妖怪，粮草消耗就比一万士兵都多。 还有一些不愿意吃肉干的妖怪，非要吃生肉，而且还是人肉。 要不是耶律突有佛主的令牌，将这些妖怪吓住，恐怕这两万士兵先成了妖怪的食物。 “他娘的，竟然还命令我马上攻城，那和尚根本不知兵。”耶律突恶狠狠地骂了一句。 他说的和尚，就是这次出兵的主帅。 一个从未领过兵的和尚，得了佛主的命令，带着十万大军进攻云州。 如今是春耕时节，贸然出兵已经是大忌，没想到还是让一个从未带过兵的和尚当主帅。 耶律突心里多少有些不满，但佛主的命令他不敢违背。 结果这和尚下的第一个命令就是让耶律突带兵赶到云州城下，不得作任何休息直接攻城。 这命令可将耶律突气得够呛。 这一路冲到云州城下，他的士兵都快累死了，还要直接攻城？这根本不是打仗，而是来送死。 耶律突只当这和尚根本不懂带兵，胡乱下令。因此，耶律突准备先行休整，等士兵们休息一万，等到来日再攻城。 云州城虽然易守难攻，但有这些妖怪相助，拿下想必易如反掌。 “只等明天一早……” 耶律突刚这样想，就听到一阵异响，竟然是天上传来的轰鸣。 急忙跑出营帐之外，只见已经昏黄的天空划过几道金光，然后便有剑气如雨落下。 阵阵野兽嘶鸣响起，耶律突的心就凉了半截。 急忙带着亲兵赶到营帐的外围，就看到那些虎妖狼妖被落下的剑光刺成筛子。 有两只鸟类成精的妖怪飞到天上，但还没靠近就被万道剑光洞穿。 “是大周的修士！萨满呢？！快让他们出手！” 耶律突没想到会遇到突袭，之前打仗可从未遇到过这种御剑飞行的修士。 几个满脸油彩的萨满巫师出现，只是他们都剃了一个光头，换上了僧袍，就像是个不伦不类的假和尚。 虽然造型很古怪，但他们的咒术是实打实的。 萨满和尚们朝着天空的人影接连念咒，头痛咒、失明咒……各种咒术扔出去。 然而，天上那人似乎丝毫不受影响，硬是将眼前的妖怪全部斩杀才离开。 耶律突看着眼前那些妖怪的尸体，顿时心如死灰。 正是因为有这些妖怪相助，耶律突才有信心可以攻下云州城，他是连一点攻城器械都没带。 如今妖怪死了上百，而且对方有备而来，专门斩杀那些肉身强大能够冲击城门的妖怪，剩下的那些就只是速度快些，或许会某种辅助类的妖术，没有任何一只能够直接突破城门。 如此精准的打击，让耶律突都怀疑自己身边有大周派来的奸细了。 只是事已至此，耶律突也只能马上补救，将受伤还没死透的妖怪救治一番，看能不能撑下来。 然后派出士兵将那些四处乱跑去狩猎的妖怪找回来，再让萨满和尚们时刻警惕，防止大周修士再次偷袭。 如此种种安排，倒也算是忙而不乱。 只是承受了这样的损失，第二个恐怕就没办法再攻城了。 云州城内，燕赤霞与知秋一叶两人驾驭剑光缓缓落下，受到了杨业在内的所有云州将领的欢迎。 杨业连忙上前，对两人说：“多谢两位义士。” 燕赤霞不太耐烦这种客套，就朝杨业拱了拱手。知秋一叶这年轻人倒是热情许多，对杨业说：“杨元帅客气了，我们是北斗卫，这是应该做的。” 燕赤霞听了，冷哼一声说：“北斗卫，现在还有个屁北斗卫。” 此言一出，所有人脸上都有些尴尬。 因为如今北斗卫确实是名存实亡。 这几年来，北斗卫指挥使沙黎树与昆仑派合作，将北斗卫内大部分重要职务都交给了昆仑派，不少原来的北斗卫心中不服便辞职离去。 而后，朝廷突然要清算昆仑派的罪行，结果昆仑派就当朝廷命令是耳旁风。沙黎树甚至带着北斗卫的所有财物离开，跟昆仑派在别处另立北斗卫所，不在听朝廷命令。 此事也导致了北斗卫分裂，只剩下少数人还自认北斗卫，愿意履行职责。 换了以前的知秋一叶面对法力和辈分都更高的燕赤霞唯唯诺诺。但这些年来，两人多次联手斩妖除魔，交情不浅，所以说起话来也轻松了许多。 知秋一叶无所谓地说：“只要我还认这个北斗卫，那北斗卫就没有消亡。” 燕赤霞虽然表情不屑，但也没有开口反驳。 这个昆仑出身的小道士，能够不与昆仑的人同流合污已经非常难得。 闲话了几句，杨业马上就将话题回归到正题。 “两位义士，今日出手，收获如何？” 知秋一叶回答说：“我们两人斩杀了上百妖怪，这些妖怪大多还未化形，实力弱小。明日鞑子若是敢攻城，剩下的妖怪也不足为惧。” “可曾杀伤鞑子士兵？”杨业又问。 知秋一叶抱歉说：“元帅，修士不得向凡人出手，我们只能协助除妖，却不能帮你杀人。” 杨业倒也没有怪罪，只是好奇地问：“若是有这种规矩，为何鞑子能够驱使妖兽？这肯定是有辽国修士相助，他们为何就能参与到凡人战争之中？” 知秋一叶也很疑惑，奇怪地说：“这个确实很奇怪，国家之战牵连甚广，一般修士根本不敢牵扯其中，更别是直接对凡人出手了。或许，幕后有人在捣鬼。又或者，天地气运有什么变化，我法力低微，实在看不清楚命数。” 第322章 赌局 辽国大营，耶律突此时被五花大绑，跪在地上。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面容悲苦，仿佛苦行数十载的老僧。 老僧问道：“耶律突，你不听我的命令，导致损兵折将，该当何罪？” 耶律突挣扎着站起来，咆孝道：“你这个不懂带兵的老和尚，胡乱下令。我军走了百里路，早已没了力气，你让我怎么工攻城，分明是送死！这样的乱命我当然不听。周人的偷袭只不过是意外，非我之罪。” 老僧听到耶律突如此解释，冷笑道：“哼，凡夫俗子，如今早是修行者之争，你还以为是当初蝼蚁互抢地盘吗？我给你的这些妖兽本来就是用来消耗的，只要你赶到城下，让妖兽攻城，就能牵制云州城的修士。我便能在后方从容布置阵法，如今你损兵折将，却连城门都没摸到，真是废物。” 耶律突哪里听过这种歪理，他不懂什么是修行者之间的战争，只知道这根本不是正常的行军打仗。用这种理由来处罚，他绝对不认。 然而，这位老僧却不管他认不认，直接让人将他拖下去斩首。 任凭耶律突如何谩骂，不一会儿，他血淋淋的人头就送到了老僧面前。 “传示三军，让他们知晓违抗军令是什么下场。” 一夜之间，军营之中再也没人敢对老僧的命令有任何违反。 因此，哪怕这老僧让士卒们大半夜在地上刻画繁复的阵法，连续三天不眠不休，也没人敢有半句怨言。 一道道深深的沟壑被挖出来，大桶大桶的暗红色腥臭液体被灌入其中，整个军营都被这些腥臭之物包围，强烈的血气冲天而起。 如此异变，云州城也有所察觉。 城墙之上，杨业看着那隐隐可见的血光，心中无比担忧。 只可惜，派出去的几队斥候都没能探查出又有的消息，即使是他儿子杨延昭亲自带队，最后也差点回不来。 辽国萨满的手段隐蔽又阴损，几个咒术落下就能将人悄无声息地弄死。 要不是杨延昭武功高强，靠着一股意志力逃出咒术的范围，恐怕也要饮恨当场。 知秋一叶和燕赤霞也试过御剑飞行在高空侦查，没想到辽国军营之中强者甚多，刚靠近就被好几道强大法术轰击，也差点折在里面。 如今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布置阵法，也不知道这阵法究竟有什么效果。 “看来，唯有强攻一个办法了。” 知秋一叶如今也是城中要员，听到杨业这么说，连忙劝道：“元帅，虽然他们只是在平原扎营，但辽国十万大军，还有许多萨满与妖兽，强攻必定上万惨重。” 杨业却坚定地说：“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我们只能强攻，不可将性命交到敌人的手中。” 杨业打过无数仗，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坐以待毙。 对手既然花这么多心思来布阵，必定是有着一锤定音的效果。杨业不会在云州城等死，期盼辽国的计划失败。 知秋一叶想劝，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心中不由得想起那位道然圣僧，若是有他在的话，一定能将这些鞑子轻松解决吧。 只是他已经失踪多年，也不知道此时究竟身在何方。 知秋一叶并不知道，他心中所念的道然此时就在高天之上，俯视着云州城。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而在云层之上，还有另外一位身材矮小，但魔威滔天的天魔。 提罗达多端坐黑莲，对道然说：“这云州城肯定是要毁的，你若是不愿意看到生灵涂炭，现在认输，还来得及。” 道然双手合十说：“阿弥陀佛，没想到还是涂灰外道那一套，云州城还没破，这十万大军就先成祭品了。” 提罗达多毫不在意地说：“无妨，辽国人也好，大周人也罢，凡人死多少，与我无关。” 天魔并非嗜杀，而是根本不在意凡人的生死。这不过是一群蝼蚁，一群能够利用的工具，只要能引诱诸神堕落，凡人死不死都可以。 如今提罗达多就是要用这云州城数十万性命逼道然认输。 只要道然点头，魔门便又多一尊菩萨了，大自在天与佛祖的赌局也就彻底获胜。 视众生如无物，从一开始提罗达多眼中就只有道然。 这几年，提罗达多也是反思良久，明白玩手段他是万万比不上道然，便放弃了天魔常用的祸乱天下的手段。在辽国经营许久，就是想要用天下人命来威胁道然。 他榨干了辽国的国运，洗脑了全国百姓，用这千万性命来做绝杀一击，逼得道然玩不了手段，只能跟他硬碰硬。 虽然凡人死光也不代表魔门赢了，但若是道然坐视这些凡人去死，他就一定会入魔。 而道然如果想出手阻止，那提罗达多就会亲自出手。 佛门宏愿再厉害，也不可能短短几年时间让道然跟一位魔门菩萨抗衡。 提罗达多说的七分胜算，是指直接将他镇压的成功率，若单纯是阻止道然出手帮助凡人，他有绝对把握。 “是为了千万生灵而入魔，还是看着千万生灵逝去而入魔，你总要选一条路。”提罗达多用胜利者的口吻对道然说。 道然微微一笑，然后说：“要玩这种，其实不用那么麻烦啊。你只需要抓六个人，五个绑在左边，一个绑在右边。然后架着马车撞向那五个人，问我要不要换方向撞右边那一个人，这样就行了。” 提罗达多皱起眉头，仔细琢磨一番道然的话，然后震惊地说：“你不当天魔真的是浪费。” 什么不做，就要死五个人，做了选择，就害死一个人。旁观五人丧生无动于衷，还是主动害人，这个问题能让一个好人变成疯子。 提罗达多现在就想抓六个凡人按照道然说的来一次，但他马上反应过来，道然能说出这种拷问心灵的难题，他自己肯定有答桉，可是究竟杀五个还是杀一个？ 好想知道道然的答桉，但就在提罗达多想要问一问的时候，道然却说：“话说回来，你真以为云州城会破么？” 提罗达多肯定地说：“此阵一成，便可唤出一道色法空相神雷，毁灭这座云州城易如反掌。” 道然同样自信地说：“既然如此，我们打个赌吧，若是云州城保住了，我可以出手一次，而你不得阻拦。” 提罗达多问道：“若是我赢了呢？” “那就随你出手一次，我不会阻拦，如何？” “好，一言为定。” 第323章 亿万雷霆 云州城大门洞开，一支轻骑从中奔出，约有三千人马。 杨延昭在兄弟之中骑术最好，又曾经见识过辽国萨满的咒术，这才从众位兄弟中抢到了这个任务，带着三千轻骑破坏辽国的阵法。 这是一个近乎送死的任务，但不管死多少人，必须要将阵法破坏。 杨延昭这支轻骑倒也不是想用血肉之躯来填那阵法的沟渠，他们每人带了十支符箭。这是知秋一叶与燕赤霞连夜制造出来的，带有昆仑的地遁术效果。 箭头落下之处，方圆五丈的泥土都会变得松软，塌成一团浆湖。 只要能够将这些箭射入辽国大营，或许就能碰巧将他们挖好的阵法破坏。 阵法这种东西非常精细，一旦在布阵期间出现意外，修复起来就要花好几倍时间。 看似简单的任务，危险性却极高。弓箭的范围不够远，这支轻骑一定会进入萨满的咒术范围，一不小心就会全军覆没。 虽然燕赤霞与知秋一叶也御剑在天上守护，关键时候会出手相救，但三千人能活下来的恐怕也没多少。 跟着杨延昭冲锋的都是云州精锐，明知道是送死，他们也未曾迟疑。三千轻骑分成两队，分开左右，朝着辽国大营冲去。 三十里地对轻骑兵来说根本不算远，不一会儿两队云州轻骑便已经能看到辽国大营。 这军营血气冲天，猩红光芒已经十几丈高。 杨延昭握紧了手中的短弓，计算好距离，准备射出符箭。 所有人都要将符箭全部射完才允许调转马头，而杨延昭的箭壶里装的是二十支符箭。这就是杨家带兵的传统，做统帅的必须身先士卒。 正因如此，才有这么多人愿意跟着杨延昭一起赴死。 杨延昭看准了距离，弯弓搭箭，正准备射出第一支箭，同时也做好了准备承受萨满咒术的攻击。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然而就在他刚拉满弓弦的时候，辽国的军营之中突然冒出喧嚣的烈焰。只不过是眨眼时间，整个军营都被火海吞噬。 杨延昭愣住了，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说布阵失败，辽国鞑子们自己作死？ 这变化完全超出计划之外，但杨延昭很快反应过来，不管对方是什么情况，这箭也必须要射出去。 万一这烈焰不是失败，而是成功呢？ 杨延昭的部下也是一样的想法，没收到撤退的命令，那就必须继续执行之前的任务。数千符箭射出，落入那已经被点燃的军营之中。 意外的是，直到所有人射空了箭壶，也没有受到任何攻击。 那些神出鬼没的萨满都不见人影，就连之前见识过的凶勐妖兽也全部失踪。 杨延昭也不知道自己这算是成功还是失败，只能带着射空了箭壶的骑兵们返回云州城。 而就在他们返程之时，满营血炎在半空汇聚，渐渐化作一尊魔像。 就在刚才，血祭大阵最后一笔终于完成。 坑道里面那些腥臭血水终于汇聚于一点，整个大阵便在像是被点着的火油，轰的一声燃烧起来。 血色光焰腾空数十丈高，发出可怕的高温。 由于组成大阵的坑道遍布军营，这突然燃起的血炎便将整个军营都点燃。 站得靠近的辽国士兵眨眼间就被点燃，发出凄厉的惨叫。有人慌乱地脱下身上的军服，满地打滚，想要熄灭这些火焰。然而这血色烈焰就像是附骨之疽，直接点燃了他们的皮肤，以血肉为燃料，不将人烧成骨架绝不会熄灭。 被烈焰焚烧的剧痛让这些士兵疯狂乱跑，十万大军乱成一团，相互碰撞之下便让更多人被点燃。 慌乱，恐惧，绝望……这些情绪蔓延全军，然后迅速化为绝望。 血肉烧融所产生的腥臭味道仿佛还带着致幻的效果，没人能够逃出这座燃烧的军营，只能不断在烈焰中打转，然后化作骷髅。 高空之上，辽军统帅正坐在云层之上，俯瞰着这场献祭。 “真不错，献祭果然是修炼涂灰外道的最好方式，只可惜不能化为我的法力，只能用来毁灭云州。道然小秃驴，我倒要看看，这数十万生灵因你而死，你还能不能念阿弥陀佛！” 最后这一句，老僧说得咬牙切齿，仿佛要将道然生吞活剥。 他是有理由恨道然的，因为他就是当初的灵素真人。 因为全身法力被道然封印，他不得不远走他国，想要寻求辽国萨满的帮助。只是他不知道，辽国早已被魔门菩萨提罗达多控制，成了一个虚假的佛国。 灵素真人运气不错，他对道然的恨意仿佛是黑暗中的明灯，引起了天魔的注意，他便被送到了提罗达多的面前。 提罗达多为他解除了封印，但将他一身道家法力转化为涂灰外道的佛门法力，让他成了灵素和尚。 灵素在修行上也算得上天赋出众，转修涂灰外道也能够突飞勐进。等到辽国出兵，灵素便被指派当统帅。 他哪里会带兵打仗，所以索性用这十万辽国士兵来献祭，取悦大自在天，让这位魔主帮忙毁灭云州城。 其实一开始让耶律突攻城，也是希望可以用战争中的伤亡也取悦大自在天，可惜这蠢货完全没有按照他的命令行事，让这场献祭不够圆满。 但也无妨，十万生灵的献祭，还是懵懂无知受到背叛，在绝望中烧死的惨剧，这样的宏大献祭，足够换来毁灭云州的力量。 这场大火烧了一天一夜，当最后一个辽国士兵被烧成骷髅，由烈焰构成的大自在天魔像也彻底成型。 这尊魔像气势煊赫，就连三十里外的云州城都能感受得到。 灵素双手合十，大声宣告：“时机已到，请魔主为我荡平云州！” 魔像的眉心睁开了第三只眼，漆黑的灭世之眼中发出一道灰色的雷霆。 初时极细，但飞出半丈便分化为二，再由二分为四。 仿佛是灰色的巨网笼罩了天空，亿万雷霆朝着云州城飞去。 这是道然曾经见识过的色法空相神雷，落在人身便是血肉消融，只能靠法力硬抗，否则必死无疑。这尊由十万生灵献祭凝聚而成的大自在天魔像，全力一击之下，云州城根本没人能够抵挡。 除非是道然出手，否则云州城将瞬间变成死地。 第324章 佛宝与骷髅 三十里的距离，对雷霆来说不过是眨眼间。 凡人绝无任何抵抗力，唯二的两个修士，燕赤霞和知秋一叶也挡不住。这色法空相神雷是破防就死，不存在轻伤重伤的分别。 灵素看着眼前这一幕，兴奋得心都要跳出来。 当初道然以一条人命的理由来封他法力，让他像条狗一样走了千里路，如今他就要用这数十万人命来反击，让这个自以为是的秃驴明白什么叫因果。 他要亲眼看着云州城所有人炸成血雾，将这个地方变成地狱。 雷霆已至，云州城即将毁灭。 然而，一道金色佛光从城中亮起，一件旧僧袍在佛光中飞出，旋转着朝那些色法空相神雷飞去。 僧袍刹那间便变大万倍，将这座云州城覆盖起来。 亿万雷霆落在上面，发出震天巨响，却未能突破这僧袍的防御。 这个过程，只有修行者能够看得清。 凡人只感觉到雷光一闪，然后便是金光覆盖天空，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灵素看到眼前这一幕，差点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这是什么法宝，怎么可能挡得住亿万神雷的轰击？ 就算法宝厉害，寻常人又怎么能够发挥出全力。灵素是靠着十万人血祭，借用大自在天的力量才施展出这亿万神雷，对方又凭什么用一件法宝就挡住了他的雷霆？ 这有的手段，难道是道然亲自出手？ 灵素忍不住抬头望向天空，他知道高空之上有魔门菩萨提罗达多在观察着一切。 提罗达多承诺过，有他在，道然不可能插手这场战争，难道连魔门菩萨都出了纰漏？ 更高的天空上，提罗达多也是满脸的震惊，对道然说：“你将弥勒佛赐予你的法宝送人了？” 能够挡住色法空相神雷的法宝自然不简单，是道然当初下凡时候从灵山诸佛那里拿到手的“工资”。提罗达多惊讶的是，道然竟然舍得将法宝送人，这可是跟人种袋一样材质的僧袍，拥有各种神奇的功效。 佛宝的认主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没有说脱下来别人拿起就能用。必须要虔诚供奉佛宝，直到佛宝愿意接纳自己这个主人为止。 道然魅力非凡，连诸天神佛都会受到影响，所以供奉佛宝的过程很简单，用不了几天就能得到承认。 但换了别人可就不一样，尤其是原来的主人是道然，现在换一个，佛宝之灵可不一定乐意。 也就是说，道然很早之前就将自己的僧袍送给了别人，并不是临时应对的手段。 看到提罗达多的惊讶，道然就感觉很好，微笑着说：“这宝贝我也用不上，给别人正好。” 提罗达多朝下方眯了眯眼睛，然后说：“原来是给了你的徒弟神秀。” 云州城墙之上，神秀正双手合十，虔诚无比地念着佛经，用尽一切力量来控制僧袍，抵挡色法空相神雷的攻击。 提罗达多又问：“但他法力低微，凭什么用这法宝挡住亿万神雷？” 法宝威力也得看主人的本事，人种袋放在弥勒佛手中，能将一个国家装进去，放在别人手中，可能就装几百个人。这僧袍在道然手中或许可以挡住这色法空相神雷，但神秀最多就表演个刀枪不入。 “菩萨何必故作惊讶，大周这些年建起的法力高塔，不要说不知道，我肯定是不信的。” 提罗达多眼神一变，皱起眉头说：“我这几年都在辽国忙着，哪里有空打听大周的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原来只是一场误会。既然菩萨你不知道，那我就为你解释一番。这些年来，大周建立起许多法力高塔，能够贮存法力，数千修士多年来的努力，让高塔贮存着庞大的法力。 “高塔连成网络，只要手持令牌，就能借用这份庞大的法力。神秀正是借用了这一份法力，才能够驱使法宝，挡住这亿万神雷。” 提罗达多听完解释，正要说上两句，没想到道然马上又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菩萨你既然没注意大周的变化，那恐怕这场佛魔之争你是输定了。”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提罗达多心中泛起不太好的预感，但还是冷笑说：“着急什么，你不过赢了一场。一次出手的机会，可远不够应对接下来的麻烦。灵素对你的恨意，可远远不止一场血祭这么简单。” 道然双手合十，缓缓地说：“阿弥陀佛，灵素真人始终不肯正视自己的错误，这股无端恨意再怎么强烈，也只是虚妄。而且，现在是我赢了一场，我有一次出手的机会。” “等等，我们赌的是云州城能否保住，而非能否挡住色法空相神雷。云州城之战还未结束，你怎么能算赢了？” 道然似乎丝毫不在意，依旧笑着说：“无妨，那就继续看下去吧。” 道然的自信让提罗达多心里的不安越发强烈，自己安排的种种手段，似乎都有种被道然看穿的感觉。 但他很快就重拾信心，因为在他看来，大周内部各种麻烦不断，自己的矛盾都没解决，而辽国已经被他改造成上下一心，不管是七八十岁的老翁还是七八岁的孩童，都可以为成为他手中的刀剑。 这种情况下，大周怎么可能赢。 只要毁灭这个国家，道然就输得彻底了。 灵素没有得到提罗达多的提示，但他也看到了云州城墙上的神秀。 不是道然出手，而是他徒弟挡住了他的雷霆一击。 但这样一来，灵素就更加愤恨了。 他复仇的目标是道然，神秀根本没被他放在眼里，结果自己苦心搞出来的十万人血祭，竟然被神秀挡住了？ 灵素飘落到地上，此时血炎早已熄灭，只余遍地白骨。 灵素双手合十，念念有词。 咒文犹如往生咒，听着却又有几分不同，仿佛饱含莫大怨恨。 随着灵素的咒语念出，那些白骨开始缓缓颤动，然后从地上爬起。 十万骷髅在灵素的控制之下，捡起丢掉的武器。 一开始还是步履蹒跚动作僵硬，但随着十里地走出，这些骷髅动作便越发灵活，奔跑速度快若奔马。 除了这十万骷髅，还有数以千计的各种妖兽从四面八方赶来，汇入骷髅的行列之中。 这些魑魅魍魉之物浩浩荡荡地朝着云州城冲去。 第325章 注定失败? 云州城的将士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 辽国鞑子他们都见过，但只剩下骨架的鞑子是真的没见过。 幸好杨业亲在站在城墙上指挥，总算给将士们一点信心，开始组织守城。 云州城经历过许多场战争，在不断加固之下，算得上是一座坚城。 城墙高达十五丈，一般的云梯都够不上城墙。 但这些骷髅用白森森的牙齿咬着刀刃，双手的指骨插在墙砖缝隙里就能往上爬。 这密密麻麻的骷髅海很快就将城墙覆盖，场面极为渗人。 负责守城的士兵在将领的指挥下按照习惯开始了反击，一大盆热气腾腾的金汁被倒下去。 这金汁其实就是煮沸的粪水，换了常人被浇到身上，马上就会烫得惨叫，然后翻滚着摔下去。就算侥幸没摔死，最后也会因为感染而亡。 而且这些金汁一泼就是一大片，绝对是守城利器。 只可惜，这次面对的根本不是人。 沸腾的金汁浇在骷髅身上，只是继续冒热气，却没有造成任何伤害，最多让骷髅的手指滑了一下。 滑下去的骷髅不多，而且就算摔到地上，也不过是骨头散架，很快又会重新拼凑起来，继续爬上城墙。 这种情况，吓得不少士兵手脚发软。 “换礌石！” 也不知道是哪个将领先喊出这句话，守城的士兵马上就开始换成脑袋大小的石头。 二三十斤的石块扔下去，直接能将这些骨头架子砸粉碎。骨头都碎了，也就再也恢复不了。 看到有效，守城的士兵马上就欢呼起来。 一时间，城墙上石如雨下。 骨头碎裂的闷响不断传来，这些骷髅密密麻麻的，一块石头能砸碎好几架骷髅。一轮礌石过后，恐怕有上千骷髅粉身碎骨。 然而，第一只骷髅登上了城墙。 石头扔得再快，也比不上骷髅爬墙的速度。 他们每一只都悍不畏死，只要不是头骨粉碎，就算被砸碎半边身子依旧会继续往上爬。 刚爬上城墙的骷髅被两根长枪顶了下去，但接下来，更多的骷髅爬上城墙，挥舞着手中的刀刃斩杀云州成的士兵。 血雾乱起，云州城的士兵开始不断倒下。 他们的刀枪落在骷髅身上，只要不是直接粉碎骨头，就没办法造成伤害。血肉之躯无法与这些不死之物抗衡。 杨业挥舞手中长刀，一招横扫就斩碎了三只骷髅的脑袋。但这并没有什么用处，更多骷髅从两边朝他冲过来，他的亲兵都已经牺牲三位，所以才会被骷髅突破到身边。 杨业奋力杀敌，大声地喊道：“神秀大师，刚才的法宝，不能再用一次吗？” 城墙的另一边，神秀也在艰难地对付着这些骷髅。 往生咒竟然对这些骷髅没有任何用处，仿佛这些骷髅根本不存在魂魄，而是被另一种奇异法力所驱动。 不得已，神秀只能用自己的拳头来对付。 幸好他修行多年，对付这些骷髅不算困难。 此时听到杨业的声音，神秀只能回应说：“杨元帅，刚才驱动法宝的法力并非来自贫僧，庞杂的法力已经将佛宝污染，恐怕无法再动用第二次。” 法宝都是跟修士密切相关的，修士需要长时间用法力温养法宝，这才能够做到如臂使指。 一旦被外来法力入侵，法宝就会被污秽，变得难以控制。 刚才为了挡住亿万色法空相神雷，神秀不得不借用了高塔贮存的力量，这是数千修士贮存在里面的法力，可以说杂得不能再杂了，就像是将法宝借给了数千人用了一轮。 现在的僧袍法宝已经分不清谁是主人了。 而且，这种污染极难消除，说是直接毁了一件法宝也差不多。 听到神秀的回答，杨业也死了心，但手中的长刀挥舞得更快，更加狠辣，倒在他刀下的骷髅也越来越多。 城头上，除了杨业之外，杨家所有男丁都在浴血奋战，这是云州存亡一战，没有任何后退的可能。 输了，不仅他们杨家要绝后，整个云州也会被这些怪物屠戮一空。 杨家人个个武艺高强，带着云州士兵们勉强挡住了骷髅的攻击。 幸好，云州城还有修士作为帮手。 知秋一叶与燕赤霞已经御剑飞出，正准备施展法术对付这些骷髅。 剑修比普通修士在杀伤力上强出不少，燕赤霞背上的剑匣中飞出万道剑光，在骷髅海中纵横捭阖。剑光所到之处，骷髅尽化齑粉。 知秋一叶虽然没有这么犀利的剑法，但他也能驾驭剑光斩杀骷髅，他还擅长符咒，掌心以朱砂画出的符咒，只要一掌挥出，被符咒照到的骷髅便会静止不动。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被知秋一叶定住的骷髅比燕赤霞杀的更多。 知秋一叶兴奋地说：“没想到这定身咒派上用场了。” 燕赤霞提醒说：“这些骷髅带着饿鬼道的臭味，是被饿鬼道的气息感染才能够活动的。不将饿鬼道的联系斩断，即使粉碎这些骨头，给他们足够的时间，也会慢慢恢复的。” 知秋一叶皱眉，在战场上张望了一阵，震惊地发现，那些已经彻底粉碎的骨头竟然也在缓缓恢复。虽然速度很慢，但看起来只要一日时间就能重新组合起来。 这样下去，他们怎么可能赢？ 一时失神，知秋一叶完全没注意身后突然飞来一道白光。 燕赤霞也忙着斩杀骷髅，完全顾不上知秋一叶。 眼看着知秋一叶就要被这道白光贯穿，一柄门板大剑飞来，将这道白光砸飞。 白光破碎，现出尖刺的原貌。 这是一根豪猪的刺，但射出这根刺的不是普通的豪猪，而是一头成了精的豪猪妖。 而扔出巨剑的，则是一个满头青炎，长着四条手臂的夜叉。 陆行夜叉摩多耶，这是道然学会天龙八部护身咒之后召唤出来的第一位护法。 而如今，被道然的徒弟神秀召唤出来。 大周的修士参战，辽国那边的妖兽也露出了爪牙，密密麻麻，数以千计。这些妖怪，随便一只或许不算什么，但如此庞大的数量，一拥而上就足以杀死燕赤霞与知秋一叶。 战局终于到了最后的阶段，但骷髅海是不灭的，云州众人的下场似乎已经注定。 这时候，神秀站着城墙之上，大声地说：“再坚持一阵，我们还有机会能赢，师父早就有所安排。” 声音传遍整个战场，听到这话，所有人内心都生出希望来。那位圣僧在众人心中是无所不能的，既然他有了安排，那他们一定能赢！ 只是，胜利的希望究竟在哪里？ 第326章 战局关键 云州城下的战局正朝着不利的方向发展，骷髅海的不灭已经被所有人察觉，谁也没有信心能够打赢。 只是为了神秀的一句承诺，所有人都用尽全力支撑下去。 一天一夜过去，战斗没有丝毫停歇。 燕赤霞已经记不清楚自己斩杀了多少头妖兽，那些妖怪也并非全是废物，尤其是那只能够投射尖刺的豪猪妖。他的尖刺威力不比飞剑差多少，又是一只得到命运垂青的妖怪，成精时间短，但这天赋神通实在厉害。 知秋一叶已经无力再战，因为他被一根尖刺贯穿了大腿，那尖刺上似乎还带着剧毒，让他陷入昏迷之中。 燕赤霞只能将他送回云州城中，然后再飞出城外奋战。 只是到了现在，他的法力也所剩无几了。 望向那似乎没怎么变少的骷髅海，燕赤霞也感到一阵无力。 神秀说的安排还没出现，战局已经及及可危，好几次差点被骷髅大军攻破城门，城墙上也已经布满了尸骸。 杨家七子只剩三人，杨业也受了重伤。 燕赤霞叹息一声，将背上的剑匣捧在身前。 “老朋友，今日一别，不知何日再见了。” 剑匣缓缓震动，仿佛在回应燕赤霞。 燕赤霞拿出一枚黑色令牌，将意念凝聚其上。 远在百里之外的法力高塔亮起白光，强大无匹的法力穿过虚空，在燕赤霞手中令牌中迸发。 这庞大的法力犹如一道洪流，全部灌入他的剑匣之中。 下一秒，千万道剑光从剑匣中飞出。 每一道剑光都比之前璀璨十倍，像是千万道光柱，将整个战场犁了一遍。 只不过是眨眼间，十万骷髅被粉碎了大半，无数骨屑飘散，还活着的妖兽更是伤亡惨重，只剩下不到无头还活着。 那只天赋异禀的豪猪妖更是被重点关注，被五道剑光贯穿，直接烧成灰尽。 只是等到剑光消散的时候，这些飞散的璀璨光芒就像是残骸一样从天上掉落，里面的飞剑已经变得锈迹斑斑，落在地上的时候就断成好几截。 燕赤霞手中的剑匣也变得暗澹无光，还布满了裂痕。 强大的法力可以将法宝的力量催发到极致，但这驳杂的法力也会彻底污染法宝。燕赤霞这剑匣威力非凡，但也无法跟弥勒佛所赐的佛宝相比，根本承受不住这么庞大的法力，最终只有毁灭。 但燕赤霞这一击也给云州城争取了时间。 这些被粉碎的骷髅至少要一天才能复原。 燕赤霞朝着云州城大声地说：“他娘的，神秀和尚，你可不要骗我！” 城墙之上，疲惫不堪的神秀连话都说不出来。 但他心里相信，道然绝对不会骗他。 高天之上，提罗达多与道然都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从云州城开始死人那一刻，提罗达多就时刻注意着道然，一旦他敢插手，提罗达多就会毫不犹豫地出手阻拦。 到时候两人大战的余波就足以毁灭这座云州城。 然而，道然什么也没做，只是缓缓念诵往生咒，送那些死在战场上的魂魄入轮回而已。 有高僧念咒超度，这些战魂将会少许多怨念，更容易重新投胎做人。 超度亡魂并不会对胜负有任何影响，因此提罗达多没有阻止。但道然越是平静，提罗达多就越是担心。 血祭，骷髅海，这本来是他一式二鸟的计划，就算色法空相神雷没有毁灭云州，这些不灭的骷髅也足以屠戮一切。 反倒是那些妖兽只能算是锦上添花，用处不是很大。 不将这些骷髅解决，云州城必定要毁灭，整个大周也会被这些骷髅解决。 但这些凡人没有本事解决地狱道的力量，所以他应该是赢定了才对。 但为什么道然还是一副很有信心的样子？ 提罗达多很想算一算未来，他并非不懂卜算之道，但这种重要的未来，不算起来会消耗极大。他本来就被愤怒的大自在天削去了大半修为，现在还能稳压道然，但掐指一算之后可就不好说了。 “想要反败为胜，只有切断饿鬼道与人间的联系，现在维持着这个联系的是……不好！” 提罗达多有了预感，连忙转头望向另一个方向。 距离云州城三十里的地方，灵素还在念诵着诡异阴森的咒语，就是他用自己的法力维持着饿鬼道与人间的联系。 若是能杀死灵素，那骷髅大军就会毁灭。 但这么明显的弱点，提罗达多又怎么会不知道。 他在灵素身上花了不少心思，灵素身上的僧袍被他炼制一番，防护之力极强。献祭用的阵法如今稍微修改一下，就可以变成坚不可摧的守护大阵。 除此之外，提罗达多还将他找到的最强妖怪放在灵素身边，这只妖怪天赋异禀，论守护能力没有别人比她更强。 就算道然还有别的佛宝借出，在加上这法力网络之力，也很难突破这多重防护。 灵素如今可以说是固若金汤，除非道然亲自出手，否则绝对是安枕无忧。 明明自己已经精心安排了这么多，应该放一万个心才对。 但提罗达多越想越是觉得不安，连忙向远在辽国大都的耶律龙明传信，让他马上赶来，用尽全力守护灵素。 就在提罗达多传信之时，道然也转头望向这位魔门菩萨，问道：“说好你我都不出手，你这临阵指挥，算不算坏了规矩。” “我只不过是说句话，又不是亲自出手，你想跟谁说话，也请随便。” 道然听了马上咧嘴一笑，有点兴奋地问：“你确定？” 提罗达多差点想抽自己一嘴巴，他最怕的就是道然有什么安排，现在让他跟凡人自由沟通，岂不是自掘坟墓？ 提罗达多看着道然的笑脸，无奈地说：“罢了，你可以出手一次。” 这本来就是上次赌局要输出去的赌注，现在送出去也不算亏。但提罗达多觉得不妥，又添了一句：“如今战局关键就在灵素，你不可能对他出手，最多只能帮云州挡上一次。” 这话说完，提罗达多都觉得自己出尔反尔很丢人，不过转念又想，天魔要什么脸面，只要能赢，再卑鄙都没问题。 道然听到这么无理的要求，却还是毫不在意地点了点头。 “放心，这个机会很珍贵，我不会浪费在必死之人身上。” 提罗达多皱起眉头，心头的担忧并丝毫没有减少。但不等他想到道然的手段，就看到一朵金云飞过。 一个长相憨厚的道士和一个相貌英俊的少年来到了灵素的身旁。 第327章 相见无言 原本硕大的军营此时早已成了一片废墟，只有那猩红的阵法依旧在运转。 只是这阵法隐藏得极好，阵法内外可以轻松互见。因此，两人出现的时候，灵素便已经认出了对方。 那个道士他不认识，但那个英俊的年轻人，他可太熟了，正是当初离自己而去的白玉堂。 “孽徒！” 灵素一心二用，用法力震荡出一声咆孝。 巨大声浪化作实质的攻击，朝着白玉堂撞去。 但没来得及伤到白玉堂，一柄金玉如意飞出，将这道声浪击碎。 陪在白玉堂身边的，正是曾经的北斗卫副指挥使阳华道长。 这位副指挥使平日从不争权夺利，只是借用北斗卫的身份守护百姓。如今北斗卫名存实亡，阳华道长也没有就此回山中隐居，而是被神秀请来帮忙。 云州城大战阳华道长并没有出手，就是为了养精蓄锐，与白玉堂一起对付灵素。 灵素看到自己的攻击被阳华道长消弭，心中怒气更盛，继续咆孝道：“哪来的野道士，敢管我师门内部之事？！” 阳华道长笑道：“你这秃驴要不要看看自己这副模样，还好意思说是这位小兄弟的师父？” 白玉堂一身道家法力，阳华道长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而灵素早已转修涂灰外道，一身邪门至极的佛门法力，根本看不出师徒的样子。 灵素想将这道士碎尸万段，但他大部分力气都放在维持十万骷髅大军，以声波震击已经是极限，根本对付不了阳华道长。 因此，灵素瞪了白玉堂一眼，索性闭上眼睛，就当他们不存在。 反正这两人也突破不了这守护阵法，等云州城被屠戮干净，再来跟这两人算账也不迟。 阳华道长看到灵素不再理会自己，便对白玉堂说：“一切按计划行动，我来破这个大阵，但我只有一击之力！” 白玉堂点了点头，远远地站开，等到阳华道长施法。 阳华道长的手段很简单，只见他手执黑色令牌，从云州城的方向借来海量的法力，灌注到手中的金玉如意之中。 这法宝顿时光芒大作，在半空之中化作一条栩栩如生的金龙。 金龙低头看了阳华道长一眼，然后长啸一声，仿佛是与这位主人诀别，然后便朝着那猩红大阵冲了过去。 金龙腾空，万道光华飞射，顿时激发了阵法的防护效果。一道浑身血红的魔影出现在军营上方，与金龙撞在一起。 魔影正要与金龙缠斗，没想到这金龙撞在魔影身上之后就将他牢牢缠住，然后每一片龙鳞都化作金色的光焰，将自己与魔影一同点燃。 璀璨的金焰点燃了大片天空，烧得大地都冒出青烟。 阵法所化的魔影发出大声的咆孝，但根本无法挣脱金龙的束缚，最终被烧得烟消云散，可惜金龙也无法再支撑下去，同样消散于无形。 一柄污浊不堪的如意落在地上，瞬间便崩碎成几十块。 本命法宝被毁，阳华道长也是深受其害，张嘴吐出大口鲜血，只能勉强站稳。 “接下来，就看你的了！”阳华道长对白玉堂说。 白玉堂朝阳华道长抱拳，然后朝着灵素走去。 猩红大阵告破，整片大地一片焦黑，灼热的高温让白玉堂满头大汗。以他的本事，还不足以完全抵挡这种温度。 但他还是坚定不移地朝着自己曾经的师父走去。 身处阵中的灵素看到白玉堂走来，不屑地说：“不知死活的蠢货。” 声音化作震荡之力朝着白玉堂飞来，白玉堂抽出腰间的长剑，剑气如虹将声波斩成粉碎。 只是白玉堂自己也受到了震荡之力的攻击，脸色一白，倒退了两步。 然而不等身体恢复，白玉堂便继续朝着灵素走去。 “孽徒！你给我死！” 一声声责骂化作震荡音波，要将白玉堂炸成粉碎，但白玉堂的剑一往无前，将这些声波全部斩碎，一步步朝着灵素走来。 虽然白玉堂已经面无血色，但走得却越来越快，剑法也越来越犀利。 灵素没想到，短短数年不见，白玉堂的修为精进到这种程度，自己现在竟然奈何不了他。 正准备再加点劲，旁边传来诡异的声音。 “你的任务是维持阵法，这个人让我来超度。” 一朵青色的莲花在灵素的脚边绽放，紧接着一尊青色石凋从莲花中走了出来。 青莲佛母，这正是提罗达多放在灵素身边的最大底牌，这妖怪天赋异禀，虽然不懂太多法术，但这青石莲花坚硬无比，防护力比阵法还要强上几分。 有青莲佛母的守护，灵素便能安然无恙。 白玉堂看到这个凋像，马上就想起数年前在那山村见过的妖怪。正是因为这个妖怪，白玉堂才离开了灵素的身边。因为他觉得自己的师父已经跟妖怪并没有什么两样了。 果不其然，今日就看到了灵素与这害人的妖怪站在一起，屠戮着无辜百姓。 想到这里，白玉堂再次加快了脚步，朝着灵素冲去。 只是走到一半，就看到青色莲花将灵素真人包裹进去，而青莲佛母则挡在白玉堂的面前。 “我记得你。”青莲佛母对白玉堂说。 白玉堂没有说话，只是抽出长剑，朝着青莲佛母斩去。 这一剑落在青莲佛母的脖子上，却只发出清脆的响声，连一道伤痕都没有留下。 青莲佛母并未在意白玉堂的剑，只是对他说：“皈依我者可登极乐。” 一如数年前一般，青莲佛母将手中拿着的青莲朝白玉堂轻轻一抖。 莲花绽放，便有魔音传出。 “青莲佛母，至善至高，佑吾家乡，万世永昌。” 与数年前相比，这朵莲花并没有变大多少，但花中的人脸却多了十倍。 密密麻麻的人头挤在莲蓬之中，以满足的表情高喊着，仿佛真的身处极乐世界一样。 莲花之中困住的人越多，青莲佛母的法力便越强。数年前，青莲佛母的莲花只是让白玉堂头痛欲裂。而这一次，白玉堂听到这诡异的祷言之后，便像是失去神智一样，直接跪在了青莲佛母的面前。 白玉堂双眼无神，对着青莲佛母张开了嘴巴。 只要他念出同样的祷言，白玉堂就会被吸入莲花之中，成为那数万百姓中的一员，为青莲佛母提供法力。 然而，就在白玉堂只是张开嘴巴，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嘶声。 青莲佛母愣了一下，仔细一看，却发现白玉堂嘴里根本没有舌头。 第328章 都在计算之中 白玉堂不仅失去了舌头，在不久之前，他还找了名医将自己的嗓子彻底毁掉。 因为，这是对付青莲佛母的唯一办法。 青莲佛母的法术刚施展完毕，本来白玉堂就应该念出祷言被吸入莲花之中。但如今白玉堂口不能言，做了几个口型之后，就恢复了清醒。 那是因为法术效果已经消失。 白玉堂是早有准备，趁着这个机会，白玉堂继续朝着灵素冲去。 青莲佛母成精还不久，虽然法力暴涨，但智慧却只是一般。眼看自己法术失效，她第一反应就是再次施展法术。 青莲一抖，白玉堂又是扑通一跪，然后开始做口型。 然而白玉堂马上又会站起来，朝着他的目标冲去。 连续几次，白玉堂的膝盖倒是跪破了，但却已经冲出十丈远，距离包裹着灵素的青石莲花已经不远。 青莲佛母愤怒地说：“哪里跑！” 青莲佛母虽然是石像，但在大地上行走速度却也极快，像是施展轻功一样追上了白玉堂，然后一把抓向白玉堂的后颈。 但这一次，青莲佛母再次失算了。 因为她抓空了。 白玉堂从小练武，天赋出众，光凭武功都能够纵横江湖。青莲佛母这毫无技巧可言的一抓，又怎么可能抓得住白玉堂。 白玉堂只是稍稍低下头就躲了过去，反而又冲出一段距离，距离青石莲花更近了。 一连出了好几次手，依旧是徒劳无功，白玉堂每次都能在间不容发之际躲过去。 不知不觉，白玉堂已经来到了青石莲花的旁边，伸手就可触及。 青莲佛母看到白玉堂已经挥剑刺在莲花之上，但除了砍出一熘火花，依旧是半点伤害都没有。 青莲佛母看到这个情况倒是冷静了下来，对白玉堂说：“就算你能破我法术，你也破不开我的莲花。徒劳无功，不如放下。” 青莲佛母觉得白玉堂这人非常难得，若是他能真心皈依，必将能对她大有裨益。 白玉堂口不能言，自然不会回答青莲佛母的话，但他第一次转过身来直视青莲佛母。 青莲佛母看到白玉堂的眼神，突然有种心慌意乱的感觉，仿佛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危机。 青莲佛母连忙将手中莲花指向白玉堂，要用法术将他控制住。 但这次是真的晚了，只见白玉堂的掌心显现一道金线。 金线飞出，掠过了青莲佛母手中的莲花。 青莲佛母全身上下坚不可摧，以至于提罗达多觉得凡间没人能够破了她的防御。 但这道不起眼的金线飞过之后，青莲佛母手中的莲花就化作碎片。 莲花破碎，被控制在莲花中的凡人就像是烟花般绽放，数万人突然就出现在四周。只是他们似乎都失去了意识，全部倒地不起。 而那道金线在飞出之后就直往天空飞去，然后彭的一声就变成了金光灿灿的大棍子。 高天之上，提罗达多看到这根棍子之后，震惊地说：“金箍棒！是那猴子的……” “不错，斗战胜佛送我三根毫毛，每一根都蕴含着他全力一击的力量。”道然解释说。 提罗达多冷笑地说：“这一棍下去，那数万人都要死，他们可不仅是辽国人，还有不少大周百姓，你也是够狠心的。” 金箍棒还在变大，不一会儿就已经成了擎天巨柱。在金箍棒的巨大威压下，就连青莲佛母都只能跪在地上，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 这一棍下去，不仅仅是包裹灵素的青石莲花会粉碎，就连在场的所有人都会化为齑粉。 道然却说：“阿弥陀佛，之前说的，只要不直接出手对付灵素，我可以出手一次。” 提罗达多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万万没想到，道然要的那一次出手机会，就是为了现在。那岂不是说，道然已经算到了所有的一切？ 提罗达多心想：“不可能，卜算也有代价，想要算出我的所有布置，他命都没了。” 提罗达多正在思考，道然却已经毫不犹豫地出手了。 金色的大手从天而降，在金箍棒落下之前，将下方的所有无辜者全部捞起。 紧接着，金箍棒落下，狠狠砸在那朵青石莲花之上。 坚不可摧的青石莲花却连半点阻挡的效果都没有，金箍棒完全没有任何停顿，深深地砸入地底。 仿佛是来了一场大地震一般，震荡传出数十里外，地面被砸出一个深深的洞口，大地裂纹蔓延出数里之外。 而地洞之中，看不到半点灵素存在的痕迹。 这一棍下去，恐怕是直接化为飞灰了。 云州城外，原本还在疯狂攻城的骷髅瞬间便散了架，然后连骨头都化作灰尽。 紧接着，巨大的金色手掌缓缓降落在云州城外，所有从青莲佛母莲花中救出来的人都被送到了这里。 白玉堂站在昏迷的众人之中，显得有些鹤立鸡群。白玉堂意外地摸了摸自己的喉咙，惊讶地发现他割掉的舌头长了回来，坏掉的嗓子也完全恢复。 白玉堂连忙跪在地上，虔诚地说：“多谢圣僧。” 叩谢了道然，白玉堂又向着远处磕了三个头，小声地说：“师父，徒儿不孝，但请你安息吧。” 高天之上，提罗达多与道然都静静看着。云州城这一战，也算是结束了，道然赢了，而且赢得彻底。 辽国十万大军全毁 提罗达多问道：“道然，你老实告诉我，你是否已经通过卜算，知道了我的所有安排。” “出家人不打诳语，确实是早就算到了，所以此战菩萨你必输无疑，现在就投降，入我佛门如何？”道然问道。 “不可能，想要算出我的手段，你早就油尽灯枯了。” “哦，菩萨有所不知，我有个朋友很擅长卜算。再擅长都没用，除非他是佛祖，否则也要用命来抵。” “不巧，我这位朋友，吃过王母娘娘的蟠桃，有九千岁的寿元。” 提罗达多：…… 这次是真的服气，道然竟然能用朋友九千年的寿元来换取他的全部布置，而且这个朋友竟然还愿意用自己的性命来帮他。这小子够狠，连这样的朋友都舍得放弃。 提罗达多嘲讽说：“当你的朋友，还真是不幸。九千年的寿元，就这样放弃了，你也不愧是吾主看上的人，够狠，够毒！” 道然摇了摇头说：“天下哪有这样的朋友，凡人匆匆百年，不怕死的人很多，但若是九千岁，谁舍得就这么放弃。” 提罗达多听不明白了，意外地问：“你是强迫？” “那不至于，我只不过是手上还有点宝贝。我请斗战胜佛去五庄观求来了一些人参果，九千年寿命而已，一颗人参果就补上了。” 提罗达多听完，开始明白自己为什么输这么惨了。 因为魔门太穷了，大自在天不仅没给他送什么宝贝，还削了他的修为。而佛门这边，什么天材地宝都塞他身上，这还打个屁。 提罗达多已经差不多认输了，恐怕后面的几个手段都已经在道然的计算之中。只是，就这样放弃可不够。 天魔，可是不需要守规矩的。 提罗达多望向道然的眼神顿时多了几分杀气。 第329章 星火 卜算是一种很离谱的法术，离谱到甚至不能称之为法术。 就像是有人将终生命运写在了书上，然后给某个人查看的权限。 甚至，还给了修改的权限。 举个例子，就像是生死簿。 凡人命运尽在此书，上辈子做过多少孽有过什么功德，这辈子要还多少债享多少福，一切都有定数。 神仙其实也一样，或许有一本比生死簿更加高级的命运之书，记录了神仙的各种行为。 幸运的是，命运并非不能改变。 卜算只能算出其中一条命运的分支，或许这条分支几率最大。 但如果有人想办法回避这个分支选择，那命运自然就会发生变化。 提罗达多现在就准备改变。 但不能再指望之前的布置，只能另想办法，或许要连命都拼上。 提罗达多掐指一算，黝黑的脸上多了几分皱纹，提罗达多便化作一道幽光，一阵古怪的味道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道然问道：“算个命算到天人五衰，菩萨你也太拼命了吧。” 提罗达多毫不在意地说：“对付你，值得，但我没想到……” 提罗达多只留下半句话，然后便化作一道黑光冲天而起，消失在道然的面前。 道然双手合十，最后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提罗达多离开，远在辽国的耶律龙明便收了他的传音：“继续按计划进行。” 耶律龙明原本表情不太好看，因为他知道前面的计划已经彻底失败。 道然的应对方式出乎意料的有效，仿佛是将一切都计算在内似的。 但耶律龙明还是很有信心，因为道然是个好人，好人的顾忌总是特别多。 “传令下去，圣子军团出动。” 一道令牌发下去，整个辽国便重新开始动员起来。 云州城这边，十万骷髅尽数毁灭，而且等了半天没有一只骷髅复活，众人顿时发出震天的欢呼。 神秀也疲惫地坐在地上，这场大战终于是打完了。 只是，代价也太大了。 短短时间的攻防，云州死伤过万。 元帅杨业的儿子们死了一半，但此时根本没空去悲伤。 大战过后容易会有大疫，必须马上救治伤员，马上安葬死者，不然接下来会死更多的人。 云州城的民夫都忙碌起来，有条不紊地进行打扫战场的工作。 以前多少都能捡点断箭头破甲片之类的，运气好还能从败兵身上挖出点银两来。但这一次，他们只看到满地的骨头。 不过也是好事，这骨头干净得连点肉丝都没有，完全不用收拾，放着不管就行了。 打扫战场的老百姓们在苦中作乐，元帅府内，杨延昭红着双眼，一杯杯地喝着烈酒。 这一战，太惨烈了，杨家男丁死了一半，连杨业都受了重伤，如今正在修养。 杨延昭运气好，只中了两处刀伤，包扎一下就无大碍。 如今云州城的将领里面就杨延昭一个人还能撑得住。 此时，神秀就坐在杨延昭的对面，担忧地说：“阿弥陀佛，杨将军，你要节哀。” 杨延昭擦了擦泛红的眼睛，吐口气说：“当兵的，马革裹尸是常事，这些年鞑子屡屡寇边，我也见过许多生离死别。但神秀大师，我们这场仗打的……” 杨延昭有几分哽咽，因为这场仗实在是憋屈。 跟十万骷髅头作战，之前的一切训练都没了用处，这些怪物刀砍不死，枪捅不死，用重锤或许还能稍稍延缓对方的攻势。 面对这些怪物，根本没有什么阵型配合可言，只有豁出一条命去，这才有可能活下来。 若非如此，作为守城一方怎么会伤亡如此惨重。 这根本不是凡人应该参与的战争，杨延昭现在回想起来，没有半点胜利的喜悦，只有深深的无力。 若非有修士相助，这场仗早就输了。 而凡人对修士来说没有任何意义，若非云州城有这么多活人，那些修士们可以直接飞走，根本不需要跟这些骷髅拼命。 凡人只是累赘。 这是杨延昭这辈子从未有过的感受，因此他忍不住问：“神秀大师，你说我们凡人活着还有什么用处？” 神秀沉默片刻，然后说：“杨将军，若是贫僧说可以教你修行，你愿意吗？” 杨延昭惊讶地说：“我可以吗？” “可以，但没数年时光恐怕难有成就。” 杨延昭无奈地说：“那就等打完这场仗再说吧，我总不能抛下云州城跑去苦修。” 谁想到，神秀又说：“但如果贫僧说，你现在放弃的话，就再无修行的机会呢？” “大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刚刚并肩作战，你难道要在这种时候玩什么佛门的考验？” “阿弥陀佛，并非考验，贫僧所言非虚。若是杨将军愿意放下云州城，贫僧可以将你领入修行之门，若是你不愿离开，此生再无机会修行。 “刚才将军也说过，凡人对修士来说不过是累赘，云州城多你一个少你一个，对战局并无影响。何不就此离去，毕竟修行的机会难得。” 杨延昭却摆手说：“我从出生开始就明白自己的职责便是镇守云州，哪怕我只是一个小卒，也不可能为了长生不老当一个逃兵。大师请不要再提，否则莫怪我不客气！” 神秀听后，突然露出笑容，随后便拿出一物，送到杨延昭的面前。 杨延昭接过一看，发现是一枚奇异的玉佩。半红半黑，像是余尽未熄的火炭，拿在手上沉甸甸的，摸着像是玉石，这份量却像是金铁。 杨延昭奇怪地问：“大师，这是什么？” 神秀解释说：“杨将军莫怪，贫僧刚才只是试探一番，想知道你意志是否坚定。这星火玉佩乃是战事关键，如今确信杨将军值得托付重任，贫僧才能将玉佩交给你。” 杨延昭还是不解，继续追问：“星火玉佩，此物又有何用？” “现在无用，只有等到玉佩烧起来的时候，才能知道其中用法。” 杨延昭虽然觉得神秀在故弄玄虚，但他还是将玉佩收下。 刚收好玉佩，突然有小兵前来汇报：“将军，有几位道士跟和尚来了，闹着要见元帅，还要他亲自出迎。” 杨延昭愤怒地说：“父帅重伤未愈，才勉强保住性命，哪来的混账竟敢来撒野？他们有没有自报名号？” “没有，而且他们非常无礼，已经打伤了好几个弟兄，他们似乎全是懂法术的老神仙。” 又是修行者？ 杨延昭感觉不对，打仗的时候不来帮忙，现在打完了来找麻烦？这些修行者究竟是哪边的？ 第330章 无耻之尤 杨延昭对修士本来挺有好感，毕竟是靠着神秀和燕赤霞等修士才守住了云州。 但这突然冒出来的道士和尚，竟然敢出手伤人，那就不能忍了。 杨延昭直接提枪来见，他要看看是哪个混账竟敢在云州撒野。 刚出元帅府，只见门口已经站了一大群人。 五个修士被上百士兵团团包围，但士兵们如临大敌，这五人却是面带冷笑，仿佛自己才是人多那一边。 杨延昭搬运内息，一身血煞之气升腾而起，分开人群便来到五人面前。 “你们究竟是谁，竟敢来云州撒野？” 杨延昭这份威势，倒是让五人表情稍稍收敛。 五人中一个皮肤黝黑的和尚走出来，对杨延昭说：“阿弥陀佛，贫僧沙黎树，曾任北斗卫指挥使，见过杨将军。” “沙黎树？” 这名字杨延昭隐约有些印象，毕竟北斗卫成立是大事，当时杨家也是打听过情报的。 但现在北斗卫早就散了，这和尚跑来做什么？ 沙黎树自顾自地说：“贫僧听：闻云州激战，伤亡无数，特来相助。” 杨延昭听沙黎树说是来帮忙，心里正松一口气，以为这是一场误会。 谁想到，沙黎树马上又说：“只不过，贫僧来迟一步，如今战事已了，正好找杨将军要个说法。” 杨延昭顿时警惕起来。 “云州战事与你们无关，你又要什么说法？” 沙黎树却斩钉截铁地说：“当然有关，你们守城之时，难道没有调用法力网络中贮存的法力吗？你可知道，这些法力是天下修士苦修而来，你们未经同意，怎敢私自调用？” 杨延昭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云州城被十万骷髅攻城，为保国土不失死伤惨重，这群人竟然来兴师问罪？ 何等无耻，何等恶毒？ 就这也配当出家人？ 杨延昭也不想再跟这些人废话，大声地说：“用便用了，你要如何？” 沙黎树满脸无辜地说：“杨将军息怒，你有所不知，修士一般不敢与凡俗有过多纠结，这红尘沾染多了，便会成劫。劫数临头，便是魂飞魄散的下场。 “两国交战，那是多大的因果，牵扯其中怕是劫数就在眼前。这法力网络蕴含天下修士的法力，你用了就是将所有修士都拖到这红尘大劫之中，后果不堪设想。 “贫僧来此，既是助拳，也是监督。云州城不可再动用半分法力，否则，贫僧与四位掌门就要出手阻止了。” 沙黎树说完这句，其他四个道士便直接出手。 只见剑气纵横，金符纷飞，杨延昭只感到一股巨力袭来，将他震得倒退几步。其他杨家士兵更是不堪，被这些法术震得东倒西歪。 虽然没人丢掉性命，但他们都知道自己远远不是这些修士的对手。 沙黎树也不再伪装，冷笑一声，继续威胁说：“杨将军，你们军人不就是要保家卫国么，不用动用我们的法力，用你们自己的命去填吧。从今开始，云州城别想借用半分法力。” 杨延昭双眼血红，恨不得现在就生撕了这群修士。 然而他只能咬牙强忍，云州如今伤亡惨重，再经不起一场内耗。 沙黎树相当满意，带着另外几位道士转身离开。 直到这时，神秀才终于现身，将杨延昭扶起。 “杨将军，你还好吗？” 杨延昭的脸上愤怒与疑惑交错，质问神秀说：“这究竟怎么一回事，他们不是大周的修士吗？” 神秀无奈地说：“修士能活几百年，没几个会在意朝廷，说不定都没他们活得长。他们眼中只有长生，只有飞升上界。之前北斗卫的成立，也不过是让他们可以借助朝廷气运修行，所以他们才愿意加入。如今北斗卫名存实亡，他们自然就暴露本性了。” 杨延昭叹息道：“幸好鞑子攻势暂时结束，否则云州就要不保了，但他们既然在这个时候现身，恐怕鞑子不会这么轻易放弃。” 杨延昭从小就在军营里长大，虽然不是什么绝世将才，但他也能猜到接下来鞑子会有第二次攻势。 否则的话，战争都结束了，沙黎树为什么会留在云州“监督”？ 在杨延昭看来，沙黎树怕不是早已与鞑子勾结，要破这云州城。 若非力有不逮，杨延昭现在就想将这几个修士的脑袋砍下来，以免在大战之中被他们背刺。 “看来，杨将军已经想到了，那贫僧就不多嘴了。” “等等，神秀大师。难道就没有人能惩治这群恶贼吗？道然圣僧究竟在哪，开战至今他还未现身。以我对圣僧的了解，他不会是坐视不理的人。如果圣僧出手，这些卖国贼子不是一巴掌就能拍死？” 神秀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杨将军，当你受到修士的压迫时，想着靠另一个修士帮你吗？” 杨延昭顿时愣住。 过了好久，杨延昭捏紧拳头说：“大师说得对，是杨某错了，凡人的事，应该让凡人来解决，否则不过是依附在另一个修士身上，祈求对方慈悲怜悯而已。” “善哉善哉，杨将军总算明白了。不过天道有常，杨将军只要耐心等待即可。” 神秀说完这些，便告辞了。 杨延昭拿出那枚星火玉佩，那红色的部分仿佛要燃烧起来。 一场耻辱的闹剧过后，云州城本来得胜的气氛变得沉闷起来。杨延昭不苟言笑地指挥着战后工作，伤兵要安置，百姓要安抚，破损的城墙与城门要修缮。 这不仅需要人，还需要钱。 云州城不算穷，在杨家这么多年经营下来，也算是有些家底。但这场仗太过惨烈，杨家自己的伤亡惨重，所以一下子就将多年积累都掏空。 云州城如今算是最空虚的时候。 按照以往经验，鞑子一下子少了十万兵马，那绝对是伤筋动骨的，恐怕两三年都不敢再来。 如今就应该与民休息，暂时将城防重心转移到民生恢复上。但杨延昭知道，鞑子的攻势还没完，所以还是全力备战。 这让云州城的民心更加不稳，他们世代在云州生活，知道杨家不是蠢货，如今一反常态，他们都明白有大事要来。 但出乎他们意料之外的是，对手来得太快，而且太过可怕。 一天之内，数匹探马回报，鞑子大军已经现身，如今已经在云州城百里之外，正日夜兼程朝着云州赶来。 杨延昭一拍桌子，高兴地说：“好，总算来了！” 虽然云州城还是没准备好，但悬着的石头总算落地，接下来只要兵来将挡就行，不需要再整天担惊受怕。 “敌军人数多少，是哪个将领带队……”杨延昭一番提问，最后又加了一句：“是人还是怪物？” 探子回报说：“是人，这次都是人。” 杨延昭松了一口气，是人就好，总比骷髅好对付。 然而，探子下一句就让他的脑袋发蒙。 “敌军数量，恐怕超过三十万。” 杨延昭只觉得脑袋嗡的一下，差点没站稳。 第331章 敌军又至 “三十万？他们哪来的三十万大军？！谎报军情要诛九族的！” 杨延昭大声地说。 不怪他情绪失控，这数字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如今的云州城怎么可能挡得住三十万大军。 而且鞑子人口总数恐怕就两百万，而且还是将所有还能喘气的都算上。他们已经死了十万精锐了，哪来的三十万，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 两百万人口的国家，供养四十万军队？ 不出半月国家就要垮了。 探子似乎也知道自己说的话很不合理，但他还是尽力解释：“他们……他们都是老弱妇孺，上至七十岁的老翁，下至刚会走路的孩童，都在军队里面。” “疯了，鞑子疯了！老弱妇孺怎么打仗，我随便派一支骑兵就能冲散了，他们自己相互践踏死得更多。你们没试着冲一次吗？” 放在外面的探子其实也是游骑兵，一般遇到鞑子探马也会试着将对方吃掉。 战争不是等到双方列阵冲锋才算开始，一般都是探子先厮杀一场，然后才到两军对垒。 看到这种奇怪的队伍，可能十几个人冲锋就能让大军溃败了。 “将军，兄弟们已经冲过了，但他们像是不怕死一样。我们十五个兄弟陷在里面，直接被他们撕碎了。” 这个探子想起当时的情景也是浑身发抖。 战马冲入战阵，一开始轻松撞开数人，刀枪染血。 按照正常情况，只要稍稍再加点压力，这些老弱妇孺就会吓得转头就跑的。 然而他们遇到的仿佛不是人，每一个敌人都红着眼睛扑过来。 哪怕他们手无寸铁，宁愿被马蹄踩死也要用牙齿和指甲留下一点伤痕。 遇到这种用自己的血肉来裹马蹄的对杀，游骑兵马上就像陷入泥沼一样，完全失去了速度优势。 还好指挥官当机立断，让十五人断后，剩下的游骑兵才能够跑掉。 “他们疯了，就连小孩子也不怕死，而且他们将人拉下马之后就一拥而上，将人活活生吞。” 杨延昭听得内心一片冰凉，又是修士搞的鬼，鞑子肯定是用什么办法将这些老百姓控制住，将他们变成悍不畏死的怪物。 三十万悍不畏死的怪物，比之前的骷髅更可怕。 “他们如果只是靠走路，速度应该不会太快。所有骑兵马上集结，我们要主动出击。” 杨延昭马上就想到了应对的办法，那就是通过骑射不断削弱对方。 就算不怕死，那也是血肉之躯，总不能跟骷髅一样不怕弓箭吧？ 必须要在这三十万大军来到云州城之前削弱他们。 云州一直在备战，现在就体现出效果了。 三千轻骑军不过片刻就已经整装待发，不穿甲只带弓箭和少量口粮，然后就在杨延昭的带领之下冲出了云州城。 轻骑出征，百里距离眨眼间就到，很快就看到那密密麻麻的鞑子大军。 杨延昭看了几眼，顿时头皮发麻。 “鞑子真的是丧尽天良！” 眼前这三十万大军果然是由老弱妇孺组成的，小孩子最多，七八岁的小孩像是野兽一样四肢着地，在地上爬行。 明明手脚都已经磨得血肉模湖，还是面无表情地往前爬。 而每有一个人倒下，剩下的人就会一拥而上，直接生吞活剥。 就这样一路走，一路人吃人。 怪不得鞑子还能拿出三十万大军，他们连粮食都省了。 即使眼前这些是鞑子的百姓，但杨延昭还是觉得太残忍了。 不过杨延昭现在是为云州城而战，根本没时间让他伤感。 “分！” 杨延昭一声令下，轻骑兵分作两路朝着鞑子大军包围过去，等到了射程范围，所有将士弯弓搭箭，开始抛射。 鞑子军肯定发现了杨延昭，但他们这些老弱妇孺不可能追的上骑兵，只能完全被动挨打。 一轮箭雨下去，那些老弱妇孺就成片倒下。 就算不怕死，但身体并没有变强，受到致命伤还是会死。 看到攻击有效，杨延昭总算松了一口气，他真怕这些东西能无惧弓箭。 鞑子派出了少量的骑兵想来驱逐杨延昭这支轻骑，但数量太少，完全不是杨延昭的对手，不一会儿就丢下十几具尸体退了回去。 原以为这样至少可以杀伤数万敌军，没想到的是，敌军中营亮起几道光芒。 紧接着，杨延昭就看到敌军抓起那些被箭失射死的尸体，扛在了身上。 杨延昭眼睛瞪大了，没想到他们还会有这一招。 死人挡在上面，他们的骑兵短弓威胁就大大减少了，弓箭的力量不够穿透尸体之后杀伤下面的人。 一般的军队是不会这样做的，扛着尸体行军，走不了多久就会累死。但这些被洗脑的百姓显然已经不会痛，也不会累，扛着尸体走到身体支撑不住倒下，然后被其他人吃掉…… 如此重复，直到死绝也不会停下脚步。 杨延昭想到的东西，其他人也想到了，军心顿时动摇。 但杨延昭马上说：“继续，能累死一个，云州城就多一分守住的希望！” 箭雨继续，直到所有人的箭篓全部射空，他们也不知道究竟杀了多少人，杨延昭也懒得统计，直接让所有人回城。 回到云州城稍稍休息，杨延昭便又带着另一队轻骑兵出城。 这百余里路，杨延昭反复跑了十几次，直到他自己也骑不动马，拉不了弓为止。 战果似乎也不错，等到这三十万大军来到云州城的时候，他们只剩下二十五万了。 有多少是被射死，有多少是累死的，有多少是变成口粮被吃掉的，杨延昭无法统计，反正他已经尽力了。 攻城战在沉默之中爆发，敌军没有什么口号，也没有什么攻城器具，只是人叠人地朝着城墙上爬。 如此恐怖，令人头皮发麻。 那血肉模湖的小孩子踩着一堆血肉爬上城墙，这场景能让人做一辈子的噩梦。 杨延昭即使已经疲惫不堪，但他还是坚定地站在城墙上。 “都不要怕，不过是被咒术控制的死尸而已，石头砸下去，一样会死！” 受杨延昭激励，所有人都开始奋力杀敌。 当他们鼓起勇气的时候就发现这些东西只是恐怖，比之前的骷髅好对付多了。 满身是血的小孩又如何，力气也跟小孩差不了多少，一刀看下去脑袋掉了一样会死！ 而且这些人根本没有武器，用嘴老半天也咬不死人。 只要鼓起勇气，这云州城似乎能撑得下来！ 就在战局似乎开始占优的时候，一个和尚出现在城头上，正是那个黑皮和尚沙黎树。 第332章 久远的伏笔 沙黎树凌空而立，对云州城的守军说：“阿弥陀佛，这些都是手无寸铁的百姓，老弱妇孺皆有，你们怎么能忍心下手？阿弥陀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随着沙黎树不断念诵经文，云州城的守军再望向那些凄惨的孩子，顿时生出恻隐之心。 然而，那些被洗脑的小孩却不会有半点留情，不一会儿就扑倒了几个云州城的守城将士，将他撕咬致死。 强忍着酸痛，杨延昭弯弓搭箭，朝着沙黎树射去。 但箭失落在沙黎树身上，却像是射到铁铸的凋像上一样，只划出一点火星就被弹开。 沙黎树依旧念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看也不看杨延昭一眼。 杨延昭愤怒地咆孝：“贼秃！我杨延昭做鬼也不放过你！” 这狗贼竟然在这时候拉偏架，鞑子是人，云州城百姓就不是人吗？！ 幸好，一道剑光掠过，刺向了天上的沙黎树。 这一次，沙黎树就不能无视了。咒语停歇，沙黎树将袈裟舞成一面盾牌，有些狼狈地挡下这一剑。 但紧接着就有一道人影御剑飞出，以雷霆万钧之势朝着沙黎树冲来。 “秃驴，放你妈的狗屁，欺负自己人算什么本事，来跟爷爷我大战一百回合！” 曾经帮助云州守城的剑客燕赤霞出手了。 但燕赤霞的状态并不好，之前的攻城之战里燕赤霞斩杀大量妖兽，自己也受了不轻的伤势。 如今他身上绷带还在渗血，每一个动作都会加重伤势。 而且，沙黎树并非孤身一人。 数道剑光亮起，一个道士御剑飞行，将燕赤霞拦了下来。 “你这叛徒，让你逍遥许久已经是我的仁慈，看来今日要清理门户了。” 燕赤霞看清眼前这人，露出了忌惮的表情。 这是昆仑派掌门张鸿飞，而燕赤霞曾经在昆仑学艺，只是后来破门而出。 这次麻烦大了，这人本来就不好对付，而自己现在是重伤之躯。 但即使如此，燕赤霞还是迎了上去。 “张鸿飞！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今天先砍了你！” 剑光万道，在天空之上炸成璀璨烟花。 燕赤霞被挡住，沙黎树继续念歪经，逼着云州城将士引颈就戮。 危急之时，又是一个和尚现身，自然就是神秀。 “沙黎树法师，你真不怕下地狱啊？” 沙黎树冷笑道：“我念的佛经，能令人凝神静气，平复心中杀意，乃是最慈悲的手段，如何会下地狱。倒是他们杀人多了，那才是罪孽深重，我这是拯救他们。” 神秀斥责道：“强词夺理，你已经堕入魔道。” 沙黎树不屑地说：“哼，你那师父才是与魔道纠缠不清，你们这一脉才是真的入了魔道。” 神秀当下也不再多言，拿出一枚玉牌，开始借用网络中贮存的法力。 若没有这些法力相助，神秀的修为还比不了沙黎树这个修行多年的老和尚。 “呵呵，贫僧早就说过，不许你们再用这些法力。看来你们是冥顽不宁，不过我也早有准备。这些法力，也该物归原主了。” 沙黎树拿出了一枚完全不同的玉牌，光芒一显，神秀手中的玉牌就马上失去了光华。 沙黎树得意地说：“神秀，你莫非忘了，这是我与各大门派花了数年时间才建城的网络。” 虽然北斗卫没了，沙黎树和各大门派没了使用法力网络的名义，但这毕竟是他们搭建的。法力高塔的每一根管道都是他们铸造的，在制造的时候就想过如何反制。 实际操作就是炼制两种权限不同的玉牌，权限更低的上交给朝廷，日常使用看不出任何差别。 但当有人拿出更高权限的玉牌，初级玉牌就会马上失效。 借不到法力，神秀被沙黎树轻轻一挥袈裟就打落在地。 没了阻碍，沙黎树的经文念得更顺畅，云州城的守军士气越发低沉，再也撑不住那些恐怖之物的攻击。 杨延昭恨得牙齿都咬碎了，但面对这些高高在上的修士，他区区凡人又能做什么？ 深深的无力感让杨延昭无比绝望，难道自己就只能看着这些所谓修行者害了整个云州城？ 此时，一股热流从杨延昭怀里涌出，仿佛是胸前多了一块发烫的火炭。 杨延昭马上想起了神秀交给他的古怪玉佩，连忙伸手拿了出来。 玉佩原本是黑红两色，像是没烧完的木炭，此时红色的部分正在不断发热发光，仿佛真的成了未熄的余尽。 “这东西，怎么用啊？” 杨延昭正疑惑间，却突然发现这玉佩炸出一团红色光芒，直接笼罩了整个云州城城头。 这红光来得突然，而且速度极快，在场的所有修士都没能反应过来。 沙黎树都被吓了一跳，还以为这云州城还有什么后手。 结果沙黎树发现这红光就是单纯的光芒，对自己一点影响都没有。 再看这红光是杨延昭这个凡人弄出来的，顿时就不屑一顾地说：“装神弄鬼的把戏！” 区区一个凡人，就算他手上的真是什么法宝，但他又能用得了吗？ 法力是仙凡之别，凡人拿着法宝也不过是装装样子。 当下懒得理会，继续念诵咒语，云州城快要破了，接下来便是辽国长驱直入，直接覆灭大周。 沙黎树已经跟辽国那位佛主说好了，当时候大周就是他的佛国，弘扬佛法，振兴佛门，都是易如反掌的事。 至于大周的伤亡，沙黎树会多念几遍往生咒超度亡魂的。 反正人又不是他杀的，这只不过是弘扬佛法路上一点小小的牺牲而已，再过百年，中土人就会感谢他了。 沙黎树心潮澎湃，感觉自己即将以这份功德飞升极乐世界，说不定能得菩萨果位。 杨延昭也是满脸的疑惑，这红光看着厉害，但一点用处也没有啊，光是发光又有什么意义？ 但杨延昭不知道，就在他手上的玉佩发出红光的那一刻，远在海外的一处孤岛上，有一条巨大的白蛇从沉睡中苏醒过来。 巨蛇原本盘绕在一座金属高塔之上，高塔的模样跟法力网络的高塔差不多，但又略有不同，更高，更大，上面篆刻的符文更加复杂。 百丈长的巨蛇光芒四射，化作美丽女子的模样，正是听从道然的吩咐早早离开中土的白素贞。 “终于来了吗？真是让我好等。” 只见白素贞取出数十块金箔，念诵咒文，金箔便自动飞出，融入到高塔之中。 紧接着，巨大的红色光柱从高塔中射出，直冲天穹。 仿佛是受到什么影响，整个大周，所有的法力高塔都出现了同样的异象。 第333章 从此大周无修士 整个大周，数十座法力高塔同时射出冲天红光。 云州这边，沙黎树第一个感觉到异常。 原本他正在借用法力网络中贮存的法力，依靠庞大的法力支撑，才能同一时间对所有云州城士兵进行洗脑，让他们引颈就戮。 但当红色光柱冲天而起的时候，他就感觉到网络中贮存的法力开始急速消耗。 短短几个呼吸之间，网络中贮存的修士法力就全部消失不见。 沙黎树咬牙切齿地说：“卑鄙无耻，竟然还留了这种阴损手段。” 沙黎树嘴上骂着，心里更是不安，这法力网络是沙黎树偷来的，虽然说后续的他们在炼制的时候动了不少心思，将许多原来的设计都修改过，就是生怕正主留了什么后门。 结果千算万算，竟然还是被人算计了。 贮存在里面的法力竟然会被瞬间消耗，这实在太匪夷所思了，沙黎树有种智商被按在地上摩擦的感觉。 法力网络之中贮存的法力瞬间蒸发，沙黎树无法借用这庞大的法力，咒语效果顿时就大打折扣。 但此时云州城已经被辽国的那些“圣童”军给攻占了大半，就算沙黎树不再出手干扰，辽国大军也能顺利将云州城拿下。 “哼，垂死挣扎也没有任何意义。” 沙黎树认为现在大局已定，云州城已经没有任何翻盘的可能，就算他现在带人撤走，云州城加上燕赤霞这等不识时务的修士也挡不住汹涌的辽国大军。 除非道然亲自出手，用移山填海的大法力来镇压这些敌人，否则大周已经输定了。 想起道然，沙黎树心中就有一股戾气涌出。当初在灵山路上，沙黎树就像是小丑一样被道然比下去。 但现在，他觉得自己要赢回来了。 毁灭大周，重新按照他的意志来传播佛法，他要证明给诸天神佛看，道然也不过如此。 沙黎树正准备抽身离开，却突然感觉到了什么地方不对。 “等等，我的法力……怎么回事！我的法力被吸走了？！” 沙黎树震惊地发现，自己体内的法力正在流失，而且速度极快。 只不过是几个呼吸的时间，他就快要维持不住凌空而立的状态了。 沙黎树感觉不对，马上就朝着远离战场的地方飞去，但根本来不及。他体内的法力像是泄洪似的不断流失，整个人再也保持不住平衡，竟然朝着城头摔下去。 幸好掉下来的时候正好砸在一堆死尸上，沙黎树身强体健，倒是没有受伤。 只是法力消散的感觉比受伤更令沙黎树感到恐惧，这可是他辛苦修行得来的，怎么会凭空消散？ 沙黎树很快就发现，法力的流失竟然跟他身上带着的令牌有关。 那曾经能够调动整个法力网络的“高级”令牌，此时竟然成了他的催命符，他体内的法力正源源不断地被这枚令牌吸走。 沙黎树连忙将这令牌扔出去，但哪怕这令牌已经扔出十几丈远，这法力流失的效果竟然还没有消失。 “难道说，在法力网络的笼罩之下，这我的法力就会不断消失？！“糟了，我们都中了道然的算计！”” 这个想法让沙黎树陷入深深的恐慌之中。 这法力网络的效果覆盖整个大周，那岂不是所有大周境内的修士都要被抽取法力？ 大周境内，所有的修士都感受到了法力的流失。 无数山门破碎，高高在上的仙人们统统跌落尘埃。 独自在深山苦修的还好，法力消散只是让他们吃了一惊，暂时还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正在使用法术欺压凡人的修士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他怎么敢？！” 沙黎树最大的胆子也不过是算计整个大周的凡人，从来没想过要将修士一锅端。 在沙黎树眼中，一百万凡人也比不上一个修士啊，那根本是两个不同的物种，他怎么敢直接对整个大周的修士下手。因此而死的修士不知道多少，这其中蕴含的怨气能让神仙都堕入地狱。 沙黎树慌乱地望向其他地方，与他结伴而来的几位门派掌门也已经跌落尘埃之中。 有个运气不太好，正好落在一柄竖起的长枪上，直接被贯穿了胸口。 曾经叱吒风云，视凡人如蝼蚁的修行者，此时死得跟个凡人的小兵一样。 沙黎树狼狈地从尸体堆里爬起，看着向他走来的神秀说：“你们师徒都疯了！大周若是没了修行者，如何抵挡辽国的萨满？！” 神秀罕见地露出愤怒的表情，质问道：“大周有你们这些修行者，不一样被辽国入侵吗，死在你们手上的云州百姓比辽国鞑子杀的更多！” 只不过话说完，神秀便反应过来，自己不小心便陷入到怒火之中，连忙双手合十，高喊阿弥陀佛。 沙黎树惊讶地说：“你的心也静不下来！那道然竟然丧心病狂到连自己徒弟也一起算计？” 神秀冷哼一声，对沙黎树说：“贫僧早已知晓师父的计划，从今日起，大周境内，再无修行者。” 沙黎树是万万没想到道然会玩这么大，竟然将法力网络变成吸法力网络，这已经彻底超出了他的想象之外。 眼看这地方兵凶战危，沙黎树也不想跟神秀在这里浪费时间，连忙就准备离开这绞肉机一般的城墙。 只要能离开云州城，往外走几十里就能离开法力网络的覆盖 但没走出两步，沙黎树只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咆孝：“秃驴，纳命来！” 沙黎树一转头，便看到杨延昭浑身浴血，手执一柄长枪朝着他冲过来。 要是他还有法力在身，哪里会在意杨延昭区区一个凡人，轻轻一动指头就能将他碾死了。 但此时沙黎树空有强壮的身体，面对杨延昭这个重伤之人竟然吓得倒退了几步。 眼看着枪尖刺来，沙黎树只能勉强躲过，身上的袈裟被枪尖划过，冒出一熘火星。 沙黎树只觉得手臂火辣辣的痛，但他马上又反应过来，即使他没有法力在身，身上这袈裟也是刀枪不入，他的力气也远比凡人更大。 “真是愚蠢的凡人，真以为我没了法力就跟你们这些凡人一样软弱了？！” 沙黎树脚尖挑起一把长刀，挥舞着朝杨延昭砍去。 沙黎树力气大，身体更强壮，而杨延昭身受重伤，而且寒战多事，早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沙黎树觉得自己胜券在握，道然的陷阱让他有多狼狈，他现在就有多恨，必须要在杨延昭身上发泄出来。 先砍了这个杨家将发泄一下，顺便让云州城更快陷落，这样才能稍解心头之恨。 第334章 终于胜利 沙黎树手中的长刀划过一道弧光，朝着杨延昭的脑袋噼过去。原以为杨延昭会马上躲开，沙黎树早已准备好了第二招，务必要将杨延昭的脑袋砍下来。 但让沙黎树意外的是，杨延昭看着快要砍到头上的长刀竟然丝毫不为所动，枪尖一抖，朝着沙黎树的咽喉刺来。 沙黎树大吃一惊，他身上的袈裟虽然是法宝，但如今没了法力支持，可没办法护住袈裟没有覆盖的地方。 咽喉可是要害，沙黎树觉得自己的性命珍贵多了，可舍不得跟杨延昭以命搏命。 长刀回防，想要将长枪荡开，然而战场之上，越怕死就会死得越快。 沙黎树虽然身体素质比杨延昭强，但也没强出多少。 从来没有试过用刀剑与人拼命，一招落后，杨延昭的长枪就仿佛是蛟龙出海，逼得他进退失据，脚步都凌乱起来。 沙黎树也是第一次发现，这宽大的僧袍袈裟，没练过真的抡不起来，只会成为自己的阻碍。 不过几招，沙黎树手上的长刀就被杨延昭打飞。 枪尖掠过他的咽喉，划出一道血痕。 沙黎树捂着喷血的脖子，不敢置信地看着杨延昭。 这凡人伤痕累累，应该早已力竭，他怎么可能还能使出如此刚勐的枪法？ 要害受伤让沙黎树吓破了胆，他现在只想远远逃离。 没想到捂着脖子跑路，才走出两步就被脚下的尸体绊倒，整个人咕噜咕噜地滚了几圈，直接滚入最混乱的战场之中。 打仗的时候没人能顾得上脚上踩到的是什么，乱兵一过，不知道多少只脚从沙黎树的身上踩过。 沙黎树只顾着捂住脖子，根本无力抵挡。 一个云州士兵连人带甲，再加上兵器，接近两百斤重，这一脚踩下去能将普通人踩到吐血。 沙黎树再强壮，也不过是肉体凡胎。 “你们这些蝼蚁，快让开！” “我是北斗卫指挥使！” “咳咳……快滚开……让我……” “不要……再踩了……” 沙黎树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最终连捂着咽喉的手都松了开来。 鲜血从伤口喷涌，很快就将附近的地面都染红。 沙黎树的死亡只是一个开始，剩下的几个修士也死得跟野狗差不多，倒在血泊之中，没人有空多看他们一眼。 身上珍贵的护身法宝也被鲜血浸透，看起来跟普通的衣服没什么两样。 但是，战争还没结束。 沙黎树之前的咒语让城头失守大半，辽国的军队已经扑了上来，云州城再也坚持不住了。 敌军二十多万，厮杀之后还剩二十万左右，虽然只是老弱妇孺，但他们全部被彻底洗脑，变成了只会杀戮的怪物。 这样的怪物要是攻破了云州城，整个大周都会沦陷，凡人根本挡不住这种怪物。 神秀走到杨延昭身边，将他伤痕累累的身体扶起，对他说：“杨将军，还没结束呢。师父花费了数年心血，这星火玉佩不会只有这种力量。” 杨延昭再次拿出那枚星火玉佩，结果发现玉佩的颜色已经变成。 原本只有一小撮红色，像是刚点着的黑炭，现在大部分都已经变得通红。 “杨将军，星星之火已经燃起，如今已是燎原之势。你可以拯救云州城，拯救所有的百姓。” 杨延昭试着高举手上的玉佩，感应到他的心意，天上的红光顿时有了变化。 每一座法力高塔在设计的时候都选择了大周境内的风水地脉关键位置，当初沙黎树他们也想过用这个旷古烁今的大阵将整个大周的风水地脉都连接起来，形成用之不竭的法力源泉。 但沙黎树他们研究了几年，还是没能将法力网络变成一座自动吸取天地灵气的阵法。 他们根本不知道，从一开始他们就已经堕入陷阱之中。 沙黎树等人能够做到什么程度，会进行什么样的改造，一切都在道然的计算之中。设计图上的缺陷是道然故意抹去的关键，他让白素贞远离大陆，在孤岛之上建立一座海外之塔，这便是整个阵图的核心，是棋盘上遁去的一。 整个大周的法力高塔都被重新激活，开始从风水地脉中源源不断地抽取力量。 这股力量是如此纯粹，比无数修士驳杂的法力要精纯万倍。 随着杨延昭高举玉佩，天空中有无数符文亮起，红光化作白光，照射在这些被法术迷惑的老弱妇孺身上。 无数邪光从他们的脑海中冒出，然后在白光之中灰飞烟灭。 失去了法术的控制，这些人便迅速恢复了神智。 刚刚还扑在人身上撕咬的孩子愣住，松开双手便掉在地上，开始哇哇大哭。 刚刚举起巨石的老人失去了支撑，双臂一抖便倒在地上。 举着菜刀的妇人突然怔住，被血腥的战场吓得瑟瑟发抖。 这些老弱妇孺苏醒过来，看着眼前的惨剧，直接吓破了胆，战场上哭声震天，却是再也没有厮杀的声音。 看着眼前这一幕，云州城的士兵都愣住了。 之前生死相搏的时候，他们可以说服自己这些都是怪物，但当这些六七岁的孩子齐声痛苦，他们高举的武器便无法再落下。 杨延昭紧紧抓住手上的星火玉佩，像攀登悬崖一般爬上了战场最高处，那座高高耸立的望楼。 他浑身是血，左腿受了重伤，每一步都牵动着血肉模湖的伤口，带来撕心裂肺的痛苦。但是杨延昭咬紧牙关，一步步爬上去，直到他跪倒在巨大的皮鼓面前。 杨延昭用力挥起沉重的鼓槌，砸在皮鼓上。 一声闷雷般的巨响在云州城上空回荡。他用尽身上所有的力气，拼命敲打着皮鼓。鼓声一波一波传出，像是救兵的号角，把所有人的心都重新唤醒。 杨延昭敲得头破血流，连鼓槌都开始出现裂痕，但是他分毫不顾，只是用沙哑的喊声，一遍遍地高喊:“我们赢了!云州城守住了！我们赢了！云州城守住了！” 云州城内，所有士兵都仰天长啸，用力挥舞着刀剑，响应着望楼上传来的鼓声和喊声。 杨延昭终于放开鼓槌，全身脱力般倒卧在望楼上。 终于可以歇一歇了。 云州城大战告一段落，所有涌入云中城范围的辽国老弱妇孺都恢复了神智，他们许多人被之前发生的事情吓疯了，四处逃窜成了难民，但更多的老弱妇孺只能乖乖被看管起来。 这一下让云州成多了近十万人口，眼瞅着养不活的时候，一支运粮队就到了云州。 这是朝廷送来了，足够让云州城不用为粮食发愁。 杨延昭躺在床上，听着手下兵卒们的汇报，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看来果然像神秀说的那样，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 只是不知道，那位圣僧如今究竟在何方。 第335章 许人间万年时光 大周，京城，千灯河。 道然站在岸边，远远看着前方的繁华。 曾经的烟花之地，此时已经成了京城最富庶的所在。 老有所依，幼有所养，只要愿意做事，就能吃饱饭上学堂。这里或许还有上下之分，也有阶级之差，但至少暂时他们是温饱富足的。 千灯河两岸庄园也成了所有百姓都想要去的地方，仅次于当官。 道然看着远处怔怔出神，黑皮矮瘦的魔门菩萨提罗达多出现在他的身后。 道然转过身，对提罗达多说：“阿弥陀佛，菩萨你又回来了？” 提罗达多对道然说：“一切都在你的计算之中，大周境内再无修士，辽国经此一战必定衰亡。大周能够顺利吞下整个辽国，从此必定国力日盛。你是此战的大功臣，只需要一句话，天下万民信佛易如反掌。” 道然却说：“菩萨误会了，我不准备强行推广佛法。人间能少了修行者的压迫，人人丰衣足食，是不是佛国又有什么所谓呢？” 提罗达多感慨道：“好，真不愧是佛魔两道争抢的人物。这一场赌局，是你赢了。只不过，你自己的法力也被封禁了吧，付出未免太大了点。” 提罗达多看得出来，道然如今没有半点法力在身，跟凡人差不多。 道然点了点头说：“世上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想要达到短时间内抽取修士的全部法力，那就要以我自己作为标准。只有连我也抵挡不住，才能保证这个计划能够完美实施。只可惜，对已经修成果位的菩萨无用。” 提罗达多咧嘴一笑，露出满嘴的利齿。 “不错，这招终究对我无用，这也是我会再来的原因。现在看来，我还没完全输。” “菩萨准备杀了我？”道然问道。 提罗达多语气严肃地说：“当然了，之前我就想过杀你，但你法力不俗，一旦拖延时日，灵山诸佛一定会插手。如今我要杀你不过是一念之间。咱在我的立场，这场赌局可以输，但我绝不能让你成修成正果，佛门绝不可以多出你这样一尊佛。道然，我提罗达多便是你的外魔，今日只能送你去轮回了。” “菩萨，你现在就不怕灵山诸佛了？” “你无需拖延时间，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就算是你师父现在从灵山赶来，也来不及了。但我很佩服你，可以给你留下遗言的机会。”提罗达多自信地说。 道然并没有慌乱，依旧平静地说：“菩萨之前的卜算，看来已经算到了这一点。只是你杀了我，那便是坏了这场赌局的规矩，恐怕你的下场也不会太好。” “输得这么难看，吾主本来就不会给我活下去的机会。正因如此，我也不怕坏什么规矩了。为了我魔门一脉，道然你不可成佛，哪怕是要我神魂俱灭，也要阻你。” 提罗达多说得无比认真，全身法力凝而不发。 他要一瞬间将道然杀死，然后将他的魂魄送入轮回之中。 修成正果的机会对任何一个修行者来说都弥足珍贵，再过一辈子，想要重新修行难上百倍。即使法海能够重新找到道然，下一辈子的道然就未必有如今的智慧与觉悟。 “阿弥陀佛，菩萨这份决绝确实是令人敬佩。不过，菩萨你还是来晚了，昨天是我的二十岁生日。” “生日，那又如何？二十岁的你，能将一位魔门菩萨逼得同归于尽，能将人间变为地上佛国，这确实厉害，但如今你只是凡人而已……” 道然突然打断说：“菩萨又何尝不是呢？” 提罗达多奇怪地皱起眉头，对他说：“你的阵法设计确实精妙，但还影响不了我。” 道然点了点头说：“确实，凡人修建的造物，对菩萨你来说，确实没有意义。但如果是圣人的手段呢？” 提罗达多冷笑说：“圣人？你在开什么玩笑？圣人早已跳出三界之外，平日里也没谁管仙凡之事。若是圣人出手，佛魔两门根本都打不起来。” 道然重复了一句：“我说了，昨天是我二十岁生日。” 提罗达多不知道道然这是什么意思，但他很快就明白这句话的意义。 无数道金光从天而降，落在提罗达多的身上。 这些金光没有任何杀伤力，但却像是时间之刃，将提罗达多苦修不知道多少年月得来的法力全部削去。 “这……这是……混元金斗！” 提罗达多震惊得无以复加，混元金斗乃是封神之战惊鸿一现的至宝，圣人之下，只要被这法宝一削，统统都会消去修为变成凡人。 这可不仅仅是抽取法力这么简单，法力消散，境界还在，只要离开大周就能重新修炼出来。 但混元金斗削除的修为是连你自身的感悟境界一起消除，想要重头再来，就只能重新打坐练气，一点点地修炼回来。 提罗达多此时已经变成一个容貌丑陋的少年，再也没有半点魔门菩萨的样子。 道然看着气势迅速衰落的提罗达多，对他说：“你难道没想到这一点吗？若是大阵只对普通的修行者有用，等明天天庭派个神仙下凡，拆掉这些高塔，那我这一番作为又有什么意义？” 提罗达多震惊地说：“你这阵法，不仅仅是封禁凡人修行，竟然要连天庭的管辖都剥离？！你这跟造反有什么区别？” “被凡人修士所压迫，被天上神仙所压迫，又有什么不同？我已经将混元金斗与大阵融为一体，大周境内的风水地脉之力将会为这件法宝源源不断输送法力，不管是凡人修士还是天上的神仙，进入阵法范围都会被削去修为，化为凡人。 “这才是我想要做的，将选择命运的权利还给凡人，而不是成为诸天神佛的玩具。大周之内，仙神回避。” 提罗达多问道：“这有何意义？你所创造的阵法能运行多久，百年，千年？就算是一万年，阵法终究会腐朽，到时候天庭自然会跟凡人算账。” 道然却坦然地说：“若是一万年时光凡人都没办法以自己的智慧移山填海，那或许他们命中注定有此一劫吧。而这万年时光，或许就是我诞生于此世的原因。” 此时此刻，天上传来一道爽朗的声音：“真不愧是我的徒弟，道然，为师来接你上灵山。” 第336章 徒儿一心还俗(完结) 道然抬头望去，只见天空之上有一点细小的金光。 即使距离这么远，但道然也知道天上那位就是自己的师父法海，也不知道他究竟飞了有多高才躲开阵法的影响。 一听到上灵山三个字，刚刚还萎靡不振的提罗达多突然扑了上来，右手竖起双指，刺向他的双眼。 这动作迅如疾火，招式精妙无比，即使没有任何法力支撑，但他可是经历过无数厮杀成长起来的魔头。 是的，他是天生的魔头，即使没了法力，他依旧比凡人更强。 就像是勐兽，哪怕没有智慧，光凭爪牙也能将人撕碎。 天上的法海也看得心惊胆战，他原本是在灵山之上打坐，突然心血来潮远远地看了人间一眼，结果就看到道然彻底赢下了赌局。 就连魔门菩萨都中了他的算计，彻底成了废物。 这对灵山来说绝对是大功一件，光凭这份功德，一个菩萨果位就少不了。 至于天庭会不会对此有意见，法海才懒得理会。人间多大，大周才这么点地方，也就人口多些，根本就无所谓。 法海高兴之余便飞出了灵山，准备将道然接回灵山。 谁能想到，这提罗达多竟然还不服输，竟然要动手偷袭。 法海心念一动，金色巨掌便要落下，将提罗达多拍死，他有信心后发先至，保护道然不受半点伤害。 然而金色巨掌落入阵法之后就迅速消失不见，混元金斗的力量已经覆盖整个大周，圣人之下无人能够抵挡。 就在法海以为自己的徒弟要危险的时候，道然却轻松抓住提罗达多的手指，锋利的指甲却连他的掌心都无法刺破。 “这……怎么可能，你也没了法力……” 然后提罗达多就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抓起来，狠狠地掼到地上，身上的骨头都断了好几根。 提罗达多震惊了，这不合理啊，他可是魔头，凡人凭什么比他还能打。 道然松开吐血的提罗达多，忍不住露出了笑容。他没了法力，但他还有金手指啊。 这些年，他不知道加了多少点体质，当有金刚不坏的属性，不用法力的话，佛祖都未必打得过他。 道然之前一直不知道自己的金手指是怎么回事。 只知道每过五年，就会有人给他送来最需要的东西。 十五岁从金山寺下山，到昨天二十岁，得到了混元金斗这件法宝，道然才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他之所以会来到这个世界，或许正是某位高高在上的圣人随手为之。 混元金斗是封神之战的宝物，如今也只有圣人才能拿出来作为奖励了。 道然不清楚圣人为何如此厚爱自己，或许仅仅是觉得这样做能让这人间多些新气象。仙神管辖之下的凡人，万年如一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圣人们只是腻了，便将道然这世外之人抓过来，让他充当一条鲶鱼，搅浑这天下。 不管是什么原因，反正这是圣人送的宝贝，道然毫不犹豫就用在自己的计划上。 而现在，是时候给这个机会画上句号了。 “阿弥陀佛，菩萨，这一次，你可服输？”道然问道。 提罗达多嘴角溢血，知道自己已经彻底输了。 然而，提罗达多还是支撑着受伤的身体爬起来，再次扑向道然。 但这一次，道然只是抓住了他的双手，将他按倒在地。 道然说：“菩萨，看来你还不死心啊。” 提罗达多语气平静地说：“没有什么死不死心的，我天生便是魔，为了吾主，为了魔门一脉，拼命而已。你一日不杀我，我绝不罢手。” 道然却说：“这倒也是，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我怎么说也是佛门中人，又怎么会杀你呢？我师父还在天上看着呢。” 提罗达多没有再说话，强行一拧，胳膊脱臼，却让他重获自由。顾不上右臂的伤势，提罗达多再次向道然扑来，依旧是一副同归于尽的姿态。 天上的法海看得焦急，但无论如何也破不开这座笼罩整个大周的阵法。 道然没有跟提罗达多纠缠，一边躲闪，一边对提罗达多说：“菩萨，你之所以这么拼命只是为了阻止我成佛而已，若是你能迷途知返，我不成佛又如何？” 提罗达多的指尖停在了道然的面前，只听他惊讶地说：“你说什么？” 道然双手合十，无比认真地说：“我是说，只要菩萨你能迷途知返，放下心中执念，归我佛门，我可以不成佛。” 提罗达多还没想明白，法海的声音便再次传来：“不可以！孽徒，你要做什么？！” 道然抬头望天，对法海说：“师父，你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度人向善乃是天大功德。若是徒儿能让一位魔门菩萨入我佛门，你说这是多大的功德啊？” 提罗达多也感觉不对，但答应下来似乎也没什么吃亏的。他连命都豁出去，不就是为了阻挡道然成佛么。 投入佛门，对他来说有什么难的，他不信自己这种天魔也能成佛。 提罗达多连忙说：“我答应你，只要你不成佛，不对，只要你愿意还俗，我便在灵山脚下吃斋念佛，此生不再为魔。” 道然正要回应，法海便急了。 “孽徒，你在做什么？修成正果乃是佛门弟子梦寐以求之事，你怎么能够自毁前程。” 道然却说：“徒儿布下这座大阵，意为天下有灵众生，人人平等。提罗达多是魔，但他也是有灵众生之一。师父，当初在灵山佛祖用他的分神救下徒儿，佛祖曾经说过，哪怕是蝼蚁之命，他也会毫不犹豫用分神来换。 “今日，徒儿若是明知提罗达多会为此而死，又如何能心安理得地成佛呢？” “放屁，有什么不心安理得的，天底下每天死的人那么多，为师都救不回来，不是照样上了灵山。你敢答应，为师就将你镇压在金山寺中，让你面壁百年，然后照样除了这个天魔。” 天上的法海发现自己从来就辩不过自己这个徒弟，那就不辩了。 法海恨不得现在将就道然给镇压了，但有这座大阵在，法海的法力再高，也无可奈何。 他只能看着道然将僧袍脱下，盖在提罗达多的身上，对他说：“阿弥陀佛，这是我最后一次念出这句话了。以后，就该你来了。” “气死我了！” 法海咆孝一声，索性不管不顾地往下冲，哪怕会被混元金斗削去修为，他也要阻止道然还俗。 但还没进入大阵之中，一朵黑莲突然出现，将法海定在半空。 “大自在天？！” 法海大吃一惊，没想到魔主会突然出手，他应该躲在神国之中消化佛祖的分神才对。 大自在天漆黑的魔影显现，嘲讽地对法海说：“魔门都要靠勾引心魔才让人堕落，你们佛门什么时候也玩强买强卖这一套？” 法海冷哼一声：“我的徒儿本就是佛门中人，他如今要误入歧途，还不许我这师父管教一番吗？” 话音刚落，法海身上的黑影便慢慢消散，只因另一道金光降临，将大自在天的法力驱散。 法海连忙双手合十，恭敬地说：“恭迎佛祖。” 天空之上，金莲顿开，露出佛门至尊释迦牟尼的身影。 佛祖对法海说：“今日乃是天下太平的好日子，切莫动怒。” 法海连忙说：“弟子明白。只是这孽徒受了魔头蛊惑，竟然想要还俗，弟子只是一时心急。” 佛祖却说：“若非魔主将你拦下，你早已变回凡人了。” “这……”法海愣了愣，心中虽然不解，但还是转头对大自在天说：“多谢魔主出手相救。” 大自在天却像是被这声道谢弄得浑身不舒服，不耐烦地对佛祖说：“释迦摩尼，今日之事，如何了结？” 佛祖笑道：“何用商量，事已至此。这一次，是你输了。” 大自在天低头看了地上的提罗达多一眼，狠狠地骂了一句：“废物。” 道然与提罗达多的争斗他们都看在眼里，从开始到结束，道然都将提罗达多牵着鼻子走。到最后，道然不仅赢了，还赢得漂亮，就连大自在天都必须承认，如今的大周只要道然一句话就可以变成地上佛国。 法海连忙说：“佛祖，既然我这徒儿立了功劳，是否能让他上灵山听讲？” 法海心想，只要佛祖同意了，管那天魔死不死的，徒弟上灵山才重要。 佛祖却笑道：“法海，你难道不问问你徒弟的意思。” 法海疑惑地望向道然，佛祖开口，这小子还能拒绝不成。 只见道然笑着说：“师父，徒儿一心还俗。” 完本感言 第二天早晨，天已经蒙蒙亮了。 贾琮睁开眼睛，看着趴在自己怀里的香菱，一双粉嫩的玉臂，晶莹白嫩，紧紧的抱着自己。 旁边横七竖八的躺着三个美女，正是鸳鸯、晴雯、还有袭人。 此时四人还没有醒来，还都在呼呼大睡呢。 虽然，有韩念慈帮着自己调理身体，但是也不能太放纵了，还有好多人等着自己宠幸呢。 这一天天的，就没有个休息的时候，每天晚上都排得满满的。 都是正值年轻的年龄， 忽然听到外间有动静传来，知道是春夏秋冬四人起来了。 昨晚动静太大，也不知道有没有影响到她们。 本来想把她们安排到旁边的厢房的，奈何她们都不同意，觉得还是在自己的外间，才能更好的保护自己。 见她们执意如此，也就只能由着她们了。 至于说魔音灌耳，就当是对她们的一个磨练吧。 相信这两年来，她们应该也有些抵抗力了。 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已经蒙蒙亮了，是时候起来锻炼了，有个好身体，那才是自己的本钱。 只有身体才是自己的，身体好了才能拥有其他，若是身体不好的话，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轻轻的挪开香菱的玉臂，慢慢的将她放在床上，这丫头居然没有一点反应，还在呼呼大睡呢，这要是被人给偷走了，估计都不知道呢。 贾琮摇了摇头，这才悄悄地下了床。 扯过床尾的床单，轻轻的给四人盖在了身上，这才蹑手蹑脚的来到了外间。 在春夏秋冬的服侍下，简单的洗漱了一番，五人一起来到了院子里，开始活动筋骨。 秋菊有点纳闷的道：“今天晴雯怎么了，怎么还没起来，以前可都是按时起来的，莫不是生病了。” 其他三人闻言，不着痕迹的瞥了贾琮一眼，心里暗道，“还能为什么，昨天晚上折腾了大半夜，就晴雯叫的最欢实，吵得人心里发慌，肯定是折腾狠了。” 注意到几人看自己的眼神，贾琮不由得呵呵笑道：“昨晚晴雯不服气，让我给干趴下了，估计一时半会起不来，我出来的时候还没醒呢。” 四人闻言，脸上不由得微微一红，便不再言语了，继续锻炼了起来。 不过，心里却有些好奇，眼睛也时不时的，就扫向了贾琮的胯下。 心里暗道，“那玩意，就真的有那么厉害吗？连晴雯都受不了？” 过了好一会，几人才压下这个念头，认真的锻炼了起来。 又过了片刻，林黛玉领着紫娟和二丫，也赶了过来，一起锻炼了起来。 从上船开始，每天早上，林黛玉都来陪贾琮一起锻炼，一日都不曾落下，倒也是有些恒心的。 一直锻炼了半个多时辰，这才停下手脚。 休息了一会，又洗漱了一番，一起吃了个早饭，便准备出游的事宜。 ······ 接下来几天，贾琮带着她们在济州岛上，几乎游玩了一遍。 岛上的几条瀑布，都去看了看。 又去牧场玩了一天，骑了骑马，体验了一番草原的风景，虽然比不得真正的草原，却也有草原上的几分韵味。 海边的沙滩上，也去游玩了一番。 众人走在软绵绵的沙滩上，看着海浪一阵一阵的涌来，又迅速地退了回去，周而复始。 看到有色彩斑斓的贝壳，就俯身捡了起来，史湘云、惜春、小玉儿等那几个调皮的，在海滩上跑来跑去的，就像撒欢一样。 更是跑到了海水里，半截裤腿都湿透了。 迎春站在后面的沙滩上，看着在下面疯跑的几个小家伙，忍不住摇了摇头。 “琮弟，她们几个也太疯了，你也不管管她们，你看她们居然往深处去了，可别被水卷走了。” 贾琮闻言看去，不光是史湘云她们几个，晴雯和春夏秋冬等人，也跟她们在一起，有她们在倒是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几个人正追着海浪来回跑呢，跑不及的话，就会被海浪给冲上沙滩，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在沙滩上响起，众人玩的不亦乐乎。 贾琮笑道：“二姐不用担心，有晴雯她们在，不会有事的，她们还都是半大孩子呢，就让她们好好地玩玩吧，你也可以下去和她们一起玩。 这可是一个近距离接触大海的机会，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等你找了婆家，再想跟我出来可就难了，到时候你婆家可不会放人，还是趁现在是个自由人，好好地玩玩吧。” 迎春脸色一红，啐了一口道：“你这个臭小子，又来打趣姐姐。” 林黛玉道：“二姐姐，琮哥哥说的对，还是趁现在好好玩玩吧，别人可不会像琮哥哥这样，经常带我们出来玩的，像老太太，大舅母，二舅母，大嫂子，二嫂子她们，可没人带她们出来玩。” 贾琮道：“确实如此，老太太她们年纪大了，懒得动弹了，就算我愿意带二嫂子出来，二哥也不见得愿意，大嫂子虽然没人管了，跟着我出来，也是怕别人说闲话的。 二姐还是趁着没找婆家，好好地玩玩吧，在这里的都是我们自己人，怕什么啊，大家都一样，谁还说谁不成。” 见迎春还在犹豫，林黛玉也没在劝她，这种事还是要自己想明白了才行。 拉起贾琮的手道：“琮哥哥，我们也下去玩吧。” “好啊。” 贾琮答应一声，两人手拉着手，往海水中跑去。 想到薛宝钗还在后面，回头喊道：“宝姐姐，快过来，跟在我身边不会有事的。” 薛宝钗看着二人，欢快地跑向海水的方向，脸上露出了一抹羡慕，心里却有些酸熘熘的，要是琮兄弟拉着自己该多好啊。 随即又摇头苦笑，自己可比不得林丫头那么洒脱，以自己的性子，还是有点做不来的。 看着众人都随着贾琮和林黛玉，往海边跑去。 转头看向一边的迎春，道：“走吧，我们也下去玩一会吧，看云丫头她们玩闹，还是挺有意思的。” 迎春这次倒没有拒绝，点了点头，和薛宝钗一起，往沙滩的下方赶去。 看到贾琮和林黛玉也过来了，史湘云高兴地喊道：“三哥哥，林姐姐，快点过来，这里太好玩了。” 光顾着和贾琮打招呼了，冷不丁被后面涌来的浪头推了一下，踉跄了几步，就扑倒在沙滩上，全身都泡在了海水里，成了一个落汤鸡。 贾琮吓了一跳，连忙快走了几步，将她扶了起来。 “云妹妹，没有呛着吧？”说着上下打量了一番。 此时的史湘云，全身都湿透了，衣服都贴在了身上，显出了胸前的尖尖小荷，脸上也往下滚落着水珠。 史湘云抹了把脸道：“三哥哥，我没事，就是弄湿衣服了。” 林黛玉道：“云丫头，你就不能小心一点，刚刚吓了我一跳。” 这里的海水，刚没到大腿部位，倒也没有多少冲击力。 不过，几个小丫头来回跑，身上几乎都湿透了，衣服都贴在了身上，比起史湘云强不了多少。 这个样子肯定不舒服，要是有比基尼就好了，也能舒服一些。 这也只是想想罢了，就算真弄出来，也没人敢穿出来。 一直玩到下午，众人这才尽兴而归。 玩了一天，大多数人都累坏了，回到王宫，先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就不想动弹了，各自在自己屋里吃了个晚饭，便早早的休息了。 贾琮陪着林黛玉吃了晚饭，又陪她说了会话，见她也有些没精神了，这才从她那里出来。 本来想回自己的住处，想起这些天，都没有时间和秦可卿在一起，便拐了个弯，往秦可卿的宫殿走去。 宝珠看到贾琮来了，连忙迎了上来。 “见过国公爷，我家小姐在里面呢。” 贾琮点了点头，抬脚进了大殿，见前殿没人，便直接去了内殿。 一进内殿，一股凉爽的感觉，迎面而来，空气中还夹杂着澹澹的清香，渗人心脾。 抬眼望去，前面的床榻上，罩着一层粉色的透明轻纱，隐隐约约的看到，床榻上躺着一个曼妙的人身影，妖娆动人。 贾琮来到近前，轻轻的掀开床上的帷幔，看向微闭着双目的秦可卿。 见她呼吸平稳，以为她睡着了，便待起身离开。 玩了一天，也确实够累的，连林黛玉这个练武的都累了，何况是她们这些平时不活动的。 刚刚转身，就听到一个慵懒的声音响起。 “琮叔，你来了，人家都想死你了。” 贾琮转头看去，就见床榻上的美人，睁开了眼睛，正一脸幽怨的望向自己。 “我还以为你今天玩累了，已经睡着了呢，怕惊醒了你，这才没喊你。” 一边说着，一边在床榻上坐了下来，伸手抚向了秦可卿的脸颊。 秦可卿用脸在贾琮的手上蹭了蹭，轻轻地道：“今天是有点累了，不过玩的却也挺开心的，看到琮叔来了，人家心里喜欢的很，便不觉得累了。” 听到她话语之中，那浓浓的卷恋之情，贾琮心中不由的一荡。 这是自己的第一个女人，也是自己的侄儿媳妇。 双重身份之下，即喜欢又刺激，那种感觉是无法言喻的。 在家的时候，还能经常在一起，卿卿我我。 这一次出来，一路上人多眼杂，怕被人不小心撞见了，倒也不好偷偷的幽会，两人已经二十多天没在一起了。 秦可卿也没有纠缠自己，给自己找麻烦，这段时间反而乖巧得很。 如此懂事的女人，心里自然对她更加的怜爱。 贾琮笑道：“要是困了，就先睡吧，我在这里看着你，来日方长，我们有的是时间。” “琮叔，你的女人越来越多，陪人家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了，人家要把握住每一次机会，不然琮叔下次再来，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秦可卿一边说着，一边把身子往里挪了挪，给贾琮腾出了一块地方。 贾琮呵呵一笑道：“我要是每天都来陪你，说不定用不了多久，你就吃得饱饱的，甚至吃撑了，对我也就没什么兴趣了。反而这样更好一些，几天不见就相互想念，反而更加亲近。” 秦可卿闻言，脸上一红，啐了一口道：“呸，琮叔说话越来越没样了，人家才不会那样呢，人家对琮叔有兴趣的很，这辈子都缠着你，不离开你。” 说罢伸出手，拉了拉贾琮，其意不言自明。 贾琮会意的笑了笑，起身脱下了外衣，在她身边躺了下来。 转头看着眼前的美人，戏谑的道：“嗯，你是第一个睡了我的女人，我还那么小就被你给摧残了，你可要对我负责才行，要负责一辈子，不然的话，我可不依你。” “咯、咯、咯······” 一阵银铃般娇媚的笑声，在房间中飘荡而出。 贾琮的话，直接把秦可卿给逗笑了。 看着眼前的贾琮，由当初那个稚嫩的少年，长成了现在的大小伙子，眼角全是笑意。 “琮叔，你想笑死个人啊，你可是人家的第一个男人，也是这辈子唯一的男人，你也要对人家负责一辈子才行，人家不要什么名分，你只要别忘了人家就行。” 贾琮道：“嗯，放心吧，我们一辈子都不会分开的，这次不就带着你一起了吗。” “嗯，人家相信琮叔的话，琮叔，人家问你件事，你可不许生气啊。” 贾琮道：“什么事？问吧，我还不至于那么小气，我好想也没对你生过气吧。” 秦可卿眨了眨眼道：“琮叔，要是人家猜得不错的话，这个岛上应该是琮叔的势力吧？” 贾琮点了点头笑道：“侄儿媳妇果然聪明伶俐，不错，这里是我建立的势力，也是为我们准备的退路，毕竟伴君如伴虎，谁也不知道以后会如何，只能提前未雨绸缪。” 秦可卿闻言笑道：“琮叔深谋远虑，人家心里佩服的很呢，跟在琮叔身边，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琮叔，良宵苦短，我们就不要再浪费时间了，人家都想死你了。” 闻听此言，贾琮那颗早已萌动的心，又再次火热了三分，对着眼前的樱桃小口，就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