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大人一动不动》 终局 厚重的铅灰色云层无边无际，铺满了视线内的整个苍穹，似乎在缓缓下压，让人间变得越发晦暗。 他坐在天台边缘，抬着右手，借着稀薄的天光，仔细端详着手背上还在渗着鲜血的伤口，眼神有些复杂。 “就是今天吗？” 半晌，他才放下手，微微闭上眼睛，仰头感受着略带湿意的微风拂面，嗅着风儿带来的新鲜空气，缓解着身后那浓烈血腥味带来的不适。 “预言家……” 忽然，他听到身后响起了一个透着虚弱的低沉女声。 他缓缓转头看去。 天台上一片血腥惊悚的场面，地面上横七竖八地倒着一具具尸体，几乎都是中枪身亡，到处都能看到血泊和弹孔。 显然这里才爆发过一场惨烈的枪战。 而在一具具尸体之中，一个脸色惨白的短发女人挣扎着从血泊中爬了起来。 她身上原本精致昂贵的白色西装，几乎被血液完全染红，胸口和腹部上的伤势仍然在不断渗出鲜血。 但短发女人依然颤抖着直起上身，跪坐在地面上，双手费力地举着枪，将枪口对准他。 血染的天台上，唯有他干干净净地坐在天台边缘，与这片猩红格格不入。 他注视着那重伤的短发女人，脸上无悲无喜，似乎没有在意那漆黑的枪口，只是开口道：“你还活着啊。” “这要多谢你的提醒。” 短发女人握着枪，双眼死死地盯着他，眼神中充斥着难言的震撼。 半晌，她才低沉道：“我终于明白了……难怪你被我们包围之后，明明无路可逃，外面也无法支援，你还能这么平静……难怪你说我们所有人都会死在枪弹下，原来你早就知道我们是两伙人，还会同归于尽……” “难怪他们这么渴望杀你，还要你的尸体和大脑……”她的脸上满是不可思议，“原来，‘预言家’不止是绰号那么简单，你……你居然真的能预测未来？” 他沉默着没有回答。 有些问题的答案早已注定，是否回答都没有意义。 “但是啊……” 短发女人深吸一口气，忽然用指尖扣住了扳机，冷笑道：“预言家，我该说你是狂妄，还是太相信自己的预测呢？你居然提前透露了我会被子弹爆头而死的预测，我试着戴上头盔，反而让我逃过了一劫……” 他依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但眼神中，却多了一丝怜悯。 短发女人被他平静的眼神看得有些心里发毛，但她手中有枪，而眼前这个男人手中没有任何武器，更没有拿出或者捡起武器的机会，这也让她多出了几分信心。 “伱预测的未来已经改变了。”她强自镇定地冷声道：“既然我还活着，那死的就是你了。” 而他还是沉默地坐在那里看着她。 似乎在等待命运的来临，又像是不想和死人多说话。 “临死前，你不想说点什么吗？比如收买我？”短发女人的指尖缓缓扣紧了扳机，“还是说，你已经预测到了你会被我枪杀的未来，放弃抵抗了？” “唉……” 他叹了口气，终于开口了。 “纠正你两个错误。”他缓缓道：“第一，我的确‘看到’了我会在今天死亡的结局，但不是被你枪杀，而是死于电击。” “电击？”短发女人一愣，随即嗤笑道：“难怪你最近突然住到了这种鸟不拉屎的偏僻地方，整栋楼都不允许通电，甚至还拆掉了所有电线，活得像个古代人，原来你也怕死？” 她扣住扳机的指尖开始用力：“不用担心，我会帮你改变未来的，你不会死于电击，而是死在我的枪下……” “改变未来？” 他闻言却是笑了，讥诮的笑容像是在笑她，又像是在讽刺自己，“这就是第二个错误……我看到的，不是未来，而是……天命。” “有什么区别吗？”短发女人眯起眼睛。 “天命，是无法改变的，我只是提前看到了你的‘结局’而已。”他怜悯地看着女人。 “是吗？” 或许是被他眼神中的怜悯所激怒，短发女人心中无名火起，在莫名不安感的驱使下，冷笑一声，便扣动了扳机。 就在这一刻—— 似乎是流血过度的缘故，她陡然感觉眼前一黑，强烈的眩晕感直冲头皮，让她本就有些虚弱的身子摇晃了一下，瞄准对方的枪口也是一偏。 “砰！” 一声枪响后，子弹打中了天台边缘的水泥墙壁上，溅起一点火星的同时，子弹也被弹开了。 而她才刚恢复清醒，就感觉额头猛的一痛，仿佛被重锤敲中了一般，鲜血迅速从额头上流了下来，模糊了视线。 “我……怎么……” 短发女人勉力支撑着身子，颤抖着抬起手摸向额头的伤口。 “谁……谁开的枪？” 随即她瞬间就反应过来——刚才她这一枪，打中墙壁之后，子弹反弹过来的流弹，恰好击中了她自己的额头！ “怎么可能……”短发女人浑身都在颤抖，近乎呆滞地看着他，随即无力地朝着地面倒去。 在失去意识前，她听到了他的叹息，脑海中豁然回想起了对方所说的预测—— ‘你会被子弹爆头而死。’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他所说的‘天命’是什么意思了。 旋即，她的意识便陷入了永久的黑暗，一头栽倒在了地面上。 天台上，彻底安静了下来。 “这就是你的结局，你的命……” 他微微摇头，看着天台上这片犹如修罗炼狱般的场景，不禁让他心中愈发怅惘。 这与他所预见的未来，完全一致。 “包括我，也逃不过……” 闭上眼睛，他的脑海中缓缓浮现出了一小段记忆。 ——浑身在电流的麻痹感中不断抽搐，眼前的一切都在不断变得模糊，他似乎倒在了地面上，只能看到自己近在咫尺的右手，手背上的伤口还在渗出鲜血，只是短短数秒，画面就彻底陷入了黑暗。 这是他在前些天所接收到的记忆。 所以，当他发现右手在敌袭中受伤，看到手背上出现了同样的伤口时，就明白了—— 自己将会在不久后死于电击。 从数年前的一次意外之后，他就发现自己时常会看到别人的死亡结局，而且他预见的未来，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变。 朋友的绝症，同事的破产，家人的意外…… 他的人生经历就像是一部电影，无意间翻到了其他人剧本的最后一页，提前看到了这些人在他人生经历中的结局，却无法做出任何改变。 犹如不可违的天命。 他称这能力为“预见终局”。 几天前，他也预见了自己的最终结局。 ——死于电击。 尽管他知道，他所预见的结局从未出错，但没有人会甘心等死，所以他就试着杜绝了一切有可能被电死的威胁，想要试试能否躲过这一劫。 然而…… 这次遇袭的时候，他已经试着改变未来了，明明将所有情况都提前告知了敌人，但最终结果依然没有逃出他所预见的结局。 “真的无法改变么……” “既然结局早已注定，你让我提前知道又有什么意义？这么喜欢给我剧透吗？” 他叹了口气，仰头看着这片似乎快要压迫下来的灰暗天穹，心中愈发无奈。 而头顶上的这片天，自然不会对他心中的愤懑有丝毫回应。 “我就不信了。” 他眼神逐渐冰冷，“整栋楼的电路都被拆了，五百米范围内也没有通电，一切有可能形成电流的潜在威胁都掐灭了，就算增援到了我也不下楼，直接乘直升机离开，这样还能电死我？”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电死的，但这次袭击的敌人是从楼下突击上来的，或许敌人还在楼道中设有电网之类的手段？ 一切存在威胁的可能性，他都会避开。 忽然，一滴冰凉的雨珠从天空坠落，落入了他的眼睛里。 “下雨了？” 他下意识闭上了被雨滴打中的那只眼睛，心中却是忽然升起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雨天？ 等等……该不会是…… 这一刻，他望着阴云滚滚的苍穹，看到乌云间那一丝丝闪动游离的电芒时，陡然惊醒一般，猛地站起身，就朝着天台入口奔去。 就在这时—— “轰咔——！！” 乌云涌动间，一道虬龙般的煌煌电光骤然撕裂长空，伴随着滚滚雷鸣，自天穹深处劈斩而下，只是瞬间就击中了他的后背！ 他只听到耳边有雷鸣炸响，刚走到天台入口，整个人就不受控制地栽倒在地面上，浑身在电流中疯狂抽搐了起来。 他艰难地伸出手想撑住地面，重新站起来，却无能为力，眼前不断模糊，只能隐约看到手背上那个正在渗出鲜血的伤口，眼前的一切迅速变得黑暗。 与他接收到的未来记忆，完全一致。 “草，玩不起是不是？附近没电，就直接天打雷劈？天气预报也没说有雷雨啊！” 强烈的麻痹中，他忍不住在心中怒骂起来。 在意识泯灭的最后时刻，他忽然感觉脑海中一阵恍惚，福至心灵般接收到了一小段略显虚幻的记忆画面。 朦胧的画面中，他隐隐‘看到’一个身穿古朴道袍，长发披散，打扮犹如古人的男子，像是抱着婴儿一般，小心翼翼地将他抱在怀里，一脸欣喜地打量着他，口中还在说着： “好，好，好！我林家后继有人，我的儿子，你叫林澜，知道吗？” 恍惚间，他忽然明白这段来自未来的记忆，代表着什么意思了。 “这是……穿越了？等等，我特么看到的应该是结局啊，该不会刚出生就死了吧……” 他在心中最后吐槽了一句，意识便完全陷入了黑暗。 只是……似乎有隐隐约约的叹息声回荡。 第一章 斩首 他缓缓睁开双眼。 眼前一片昏暗，什么都看不清楚，身下似乎是糜烂发潮的草席，而自己正背靠着一面粗糙的墙壁而坐，凹凸不平的坚硬石块硌得背部有些发痛，阴冷潮湿的空气中充斥着难忍的臭味。 四面似乎都是墙壁，而左侧的墙壁隐隐可见一堵低矮的小门，门上的小窗隐隐透出一丝亮光，这就是唯一的光源。 “穿越了……不，应该说是前世记忆觉醒了吧，这一世果然是叫林澜……” 他喃喃一声，并没有觉得有多惊讶，毕竟他前世在被雷劈死的那一刻，就已经提前知晓了自己会穿越这件事。 黑暗中，林澜轻轻揉着太阳穴，皱眉回想着脑海中的记忆。 虽然他上一世被电死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要穿越了，但他本以为自己会早夭，没想到不仅没死，而且还活到了现在，二十岁了才觉醒前世记忆。 ——这与他上一世觉醒能力时的年纪正好一致，或许不是巧合？ 前世记忆觉醒，就像是凭空多出了一段二十多年的记忆经历，尽管没有真的相隔二十多年，但也让他这一世的记忆变得有些久远模糊了。 恍若一梦醒来，他就成了大虞明州关南郡沿山县内，一个即将问斩的阶下囚。 “明日问斩？” 林澜皱起眉头，压住内心本能泛起的种种情绪，借着似有若无的稀薄光线，打量着这间牢房，同时脑海中回忆着成为阶下囚的原因。 原来是因为算命…… 林家祖上曾有一位游方道士，不仅精通风水堪舆之术，还懂看相算命，据说与道家修行之人也有些牵扯，垂垂老矣回到家乡，尽管算不得真正的修行人，也无道籍，但替当地富商官吏看风水算命后，也算小有名气，让林家就此立下了基业。 不过，这一代代传下来，林家后人却是学不会老祖宗的望气之术，难用风水堪舆之术，只能以看相算命来糊弄人，勉强经营林家这块招牌。 老祖宗好歹还有几分真本事，而林家后人却是九成都是假的了，全靠口才套话说得天花乱坠。 前两年，林澜的父亲逝世了。 而林澜还没学到多少本事，年纪也不过十七八岁，尚未及冠，哪怕沾上胡子，卖相也不像个道骨仙风的算命高人，看着只觉得滑稽，又如何让人信服？ 所以，他翻过老祖宗留下的古籍行记之后，做了一个可以说是胆大包天的决定—— 伪装成修行之人的弟子。 当今天下，修行之人地位极高，就连尊崇‘人宗’的大虞，如今也不敢怠慢道佛二宗，在各地都设有道录司和僧录司。 若是入了道籍、僧籍，那就是真正的修行之人，哪怕再低也是位同八品官员。 一旦成了修行之人，想赚钱自然是易如反掌。 所以，林澜周密计划之后，便借助老祖宗留下来的一些奇特玩意和手段，以‘师门有命，弟子当入世修行到及冠，再入道籍’为借口，还真让不少人信了。 有人信，自然就有钱赚。 这两年下来，林澜也赚了不少钱，原本想着及冠后就收手，直接远走他乡，将来可以用这笔钱做点小生意。 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就在两个月前，他算命的摊子碰上了一个落魄道人，对方披头散发，未戴道巾道冠，他本以为对方也没道籍，只是混吃混喝的游方道士。 但那道人盯着他瞧了一会儿，便说他身无法力，他辩解说师门规矩入世修行不允许修炼法力，那道人就让他叫师门长辈出来，他自然也只能辩解说不能打扰师门长辈。 随后他没想到的是，那道人当即展露了真正的法术，引来了官兵，当场就将他送到了官府。 按照大虞律法，若无道籍在身，胆敢冒充道家修行之人，诓骗财物，败坏道籍名声，轻则重杖五十，重则杀头。 林澜的罪，说轻不轻，说重也不重，虽然他打着修行人的名头，但并没有真的冒充修行人，早就说过自己尚未入道籍，以入世磨砺为借口，即便真的被揭穿，也不可能是死罪。 但沿山县县令张海张仲仁，本是贪婪之人，早就看出林澜这两年赚了不少银子，只是因为怀疑林澜背后真的有师门，所以忌惮之下，才没做什么。 而如今抓到机会，又岂能放过这块送到嘴的肥肉？ 那张仲仁在县衙就是一大堆罪名扣了下来，桩桩件件将林澜说得十恶不赦，当场判了斩监侯，而那落魄道人似乎也被张仲仁说动了，也是颔首同意处死林澜，并且认为此子败坏道家清誉，还要求莫要声张，在县衙内问斩即可。 由于此事涉及道家修行高人，只要修行人亲自指证，便无需复奏圣上，只要当地州牧依律处置即可。 所以，就连三奏而后决的规矩也被抛掷一旁，按照章程上报明州州牧后，只是装模作样地复核了一下，便交由关南郡郡守，待秋后便可问斩。 此时正好是寒秋，恰是肃杀之时。 林澜在监牢里待了两月有余，而今天就是最后一天了。 明日午时三刻问斩。 “前世记忆才觉醒，就要被杀头了？” 昏暗中，林澜缓缓闭上眼睛，但内心并没有太多的恐惧感。 或许是因为‘刚刚’才死过一次，或许是因为前世的生死之局无法改变，让他有些心灰意冷，又或者是因为亲人都不在了，他对这个世界并没有多么眷恋…… 总之，他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平静。 身陷这地牢之中，想逃也逃不出去，亦无门路可以伸冤辩罪。 在这古代王朝世界，庶民本就人微言轻，有时候甚至都不被当人，与官老爷作对已无什么活路，更何况地位更高的修行人。 而现在官老爷和道家高人都想让他死，那他还能怎么样呢？ 不知过了多久。 忽然，监牢门外响起了一阵锁链碰撞的动静，随即听到脚步声传来，牢房的门被打开了。 林澜一动不动地靠坐在牢房内，只是睁眼望去，原本只有小窗口的微弱光亮，现在门开后，变得亮堂了不少。 而来人身穿蓝色短打，黑色长裤，手中提着一个竹编饭盒，原来是狱卒。 “小子，还有一个时辰你就要上路了。” 狱卒蹲在地上，将食盒放下后，将其中早已没了热气的酒肉饭菜一一拿出来，“最后一顿饭了，好好吃吧。” 林澜懒洋洋地靠在墙角，眯眼看着这狱卒。 而他的脑海中却是忽然一阵恍惚，浮现出一小段记忆。 有些虚幻的画面中，狱卒狼狈地摔倒在地面上，一脸惊恐之色地看着这个方向，连滚带爬地往后退去，但一把精钢长刀却是在空中旋转着飞向了他，划过一抹冰冷的弧光，直接斩掉了他的脑袋，尸首分离，鲜血喷涌。 旋即，画面破碎。 “嗯？” 林澜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这是‘预见终局’的能力发动了。 他倒是没有想到，即便转世穿越，这能力居然也还在？ 记忆觉醒前的二十年里，这能力可是毫无踪影，没想到直到今天，屠刀悬颈之时，前世记忆觉醒，这能力才跟着再次出现。 又或者是……自己能够觉醒前世记忆，也是因为这个能力？ 现在想这些也没什么意义……林澜暂且收敛起了这些心思，转而打量着这个狱卒。 从他预见的终局来看，这狱卒恐怕近期就会死了。 而且从画面来看，这狱卒死亡的地点，似乎就是在这县衙南监之中，还被他亲眼目睹到了，那狱卒临死前惊恐所看的方向，似乎也是他这个方向。 毕竟，预见的终局，也是他自身未来的记忆，必然是他所见所闻。 不过……谁敢在这县衙之中杀人呢？ 难不成是我杀了这狱卒？也不可能啊……林澜有些不太理解。 他很清楚自己几斤几两，从未习武强身，在狱中又是半饥半饱，俩月来早就饿得瘦弱无力，以他的臂力，如果将长刀扔出去，别说砍掉一个人的头颅了，能不能扔这么远都是问题。 “你小子看什么呢？”狱卒用手中的碗敲了敲地面，碗中米粒都被震出来了不少。 林澜没回答，也没说话，更懒得提醒对方。 结局注定无法改变，提醒了也没有意义。 更何况……上梁不正下梁歪，这狱卒似乎也随了张县令的贪婪。 狱中囚犯若是让家人送上银钱，这狱卒便按时送饭。 如林澜这般孤寡之人，早已被官差抄了家底，无人可送银钱到这监牢之中，狱卒无利可图，这两个月来，一天能送一次饭就算良心。 而且只是一勺比清水好不了多少的稀粥糙米，运气好了或许还能看到一片烂菜叶。 “穷鬼……吃吧。”狱卒将大碗摆好，嗤笑一声便拎着食盒离去了。 林澜借着微弱的光线看了一眼，一个小碗装着酒水，一个大碗中装着米饭，盖着青菜和一块半生不熟的臭肉。 按照大虞律法规矩，断头饭应该是按照三贯钱为标准，就这点饭菜酒肉，连三十文钱都用不上。 其他的钱不用想也知道，自然是被贪墨了。 林澜可不是封建迷信的人，随手将这块发臭的肉扔到一旁，只是扒了几口米饭和青菜，又尝了口酒，相比前世尝过的美味，味道自然没什么可说的，只是为了饱腹而已。 又过了一个时辰。 监牢的门又打开了，狱卒带着刑房的两名差事走了进来，验明正身后，便给林澜戴上了手镣脚铐，准备押送到公堂，待道家高人亲自指证，由郡守派来的差使确认后，即可问斩。 “咦？” 狱卒忽然感觉脚下踩到了什么，低头一看地面，这才发现竟然是那块半生不熟的肉，不由得嗤笑道：“待你上了奈何桥，可别后悔了。” 林澜心想，这块肉还是给你自己准备吧。 不过，这话要是说出口，难免挨几下拳脚，他也不会跟死人一般见识。 第二章 都会死 肃穆的公堂上，沿山县令张仲仁头戴乌纱帽，难得穿着那身青袍鸳鸯服，坐在明镜高悬的牌匾下，背靠日出东方图，白白胖胖的脸上似乎也多了几分威严，看上去有些讽刺。 公案左右，则是县丞县尉等人。 如狼似虎的衙役在两侧，手持水火棍而立。 而公案之下，则是站着林澜，他戴着手铐脚镣，面容消瘦而苍白，囚服褴褛，发如野草。 此次在公堂并非是为了审案，而是斩首处决，为了不伤及道家清誉，并未示众，公堂门前也无百姓聚观。 若非道家高人一定要在堂内处决，张县令也有心讨好，否则又怎么可能这般行事。 公堂斩首？ 这种事，恐怕整个大虞都没出现过几次吧。 旁边已经有衙役准备好了草席，待会用来收敛尸首，还有几桶干土和清水，可以避免斩首后鲜血喷的到处都是，污浊了这公堂。 林澜却是注意到，公案不远处，正有一人侧身躺在地面上，那人一身破破烂烂的道袍，披头散发，灰头土脸，赤着一双脏兮兮的大脚，以手肘支撑着地面，托着脑袋，正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他立刻认了出来，这便是揭穿他的那个道人。 “林澜。” 公案上，张县令一拍案木，喝道：“见了本官，你敢不跪？” 林澜没有说话，脸色平淡地站在原地。 “果然是狂悖之徒。”张县令冷笑道：“无论你跪或不跪，七日已过，即将处斩，今日便让你血溅公堂！” 他眼角余光看了一眼那落魄道人，又说道：“你不理本官可以，但你应该感谢莫道长，若非他顾念道家清誉，又心怀怜悯，否则今日本官必令你游街示众，让你林家恶名难除。” 林澜懒得理会这舔狗官僚，只是打了个哈欠，面无表情地打量着那落魄道人。 这番作态似乎惹恼了张县令，当即猛地一拍惊堂木，怒道：“立刻让刽子手准备，午时三刻一到，即刻行刑！” 当即有几个衙役开始忙活起来，在公堂地面铺上了一大块麻布，又盖上一层干土，待会斩首之后鲜血就会直接喷溅到干土上，也方便处理，麻布一裹便是。 “小家伙。” 那落魄道人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林澜，忽然开口道：“上次见你拼命辩解求生，这次怎么的又不怕死了？” 张县令淡淡道：“莫道长，想必这小子也明白自己死路一条，不如放弃挣扎，想在死前多捡回几分尊严罢了，似他这等人，本官也见过不少了。” “是吗？”而那落魄道人却是眯眼看着林澜，轻声道：“我怎么觉着……你好像不认为自己会死？” 林澜也望着那落魄道人，开口道：“我不是说过我会算命吗？” 张县令闻言，只觉得好生荒唐，忍不住嗤笑一声，说道：“你这江湖骗子，还在说算命呢，骗的连自己都信了？难不成你还算到自己不会死？” 一时间，满堂的官吏和衙役都哄笑了起来。 而那落魄道人并没有笑，只是打量着林澜，过了半晌，才问道：“莫非是推算到生机了？” 他问话的语气多了几分认真。 林澜也回答得认真了一些：“我未算到自己的死局，所以我今日不会死。” 那落魄道人沉默了一下，忽然大笑起来：“有趣，有趣，我倒是想看看，你今天如何活下来。” “不会死？” 张县令冷笑一声，“本官也想看看，待伱掉了脑袋，还能不能这般装神弄鬼。” 不一会儿，高瘦精壮的刽子手来到了公堂上，解开了用布条缠绕的精钢大刀，刀刃磨得极锋利，寒光闪闪，还准备好了一壶黄酒。 两名衙役也在干土上放了砧锧垫板，随即将林澜手脚上的镣铐解掉，上身按在垫板上。 待公堂外日晷上的时刻一到，外面立刻有衙役喊道：“时辰已到！” 在这公堂之上，自然无需监斩官监察，张县令嘲弄地看着林澜，当即将斩首令牌扔了出去，冷声喊道：“吉时已到，行刑！” 那高瘦的刽子手灌了一口黄酒，猛地往刀刃上一喷，随即便高高扬起手中的精钢长刀，深吸一口气，双臂肌肉贲起，气沉丹田，凝息用力，盯着林澜的脖颈。 林澜眼角余光瞥了一眼那锋利的长刀，随即缓缓闭上双眼。 依然没有看到自己的死局。 “喝！” 只听刽子手低吼一声，便猛地挥动手中长刀，朝着林澜的脖子斩了下去！ 冰冷刀刃在空中划过一道寒光，倏忽落下！ 张县令嘴角已然泛起一丝冷笑。 然而—— “铛！” 想象中刀刃剁开皮肉和骨头的声音，并未出现，而是金铁交击般的鸣响！ 随即，只听咣当一声响起，一物落在了地面上。 众人定睛看去，这才发现，落在地面上的竟是半截刀刃！ 而刽子手握着的精钢长刀，也已经断裂，其握着刀柄的双手虎口更是已经裂开，渗出血迹。 没有人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看到刀光落下，还未砍中林澜的脖子，仅仅眨眼间，长刀就已经断成了两截。 林澜睁开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缓缓直起身子。 满堂皆惊，却陷入无言的沉默之中。 “你……你……” 公案上，张县令难以置信地望着林澜，白胖大脸上满是震撼，嘴唇发颤地说道：“你这是什么妖法……” 而林澜却是没有说话，只是看向了那落魄道人。 那侧躺在地面上的落魄道人，一改之前的看戏模样，身形飘然而起，双眼注视着林澜，忽然开口问道：“你真会算命？” 林澜反问道：“我不是还活着？” “莫道长。”张县令慌忙说道：“这贼人也不知会什么妖法把戏，您可一定要……” 落魄道人微微侧头，眼角余光瞥了张县令一眼，“张大人稍安勿躁。” 待张县令闭嘴，落魄道人又看向了林澜，眯起眼睛安静地注视了他半晌，这才开口道：“既然你会推算，你可能算出其他人的命？比如在场这些人？” 林澜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说道：“给我一把椅子，我要坐着。” 落魄道人微微挑眉，随即说道：“好。” 只见他一挥手，公堂旁边的椅子便飞过来了一把，飘然落在了林澜的身后。 “还要什么？”落魄道人问道。 林澜坐下后，抬起双手，晃了晃上面的镣铐，说道：“这镣铐磨得我手脚很疼，没法静心。” 落魄道人没说话，只是屈指连弹两下。 只听铛铛两声，便见林澜手脚上的镣铐应声碎裂，落在了地面上。 众人见到这一幕之后，这才明白，原来方才出手断刀的人，并非是这林澜，而是这位莫道长！ 只是……这位道家高人，为何要出手救这死刑犯？ 莫非是真的觉得这骗子能够算命，生出了爱才之心，所以再给对方一个机会？ “现在可以了吗？” 落魄道人轻声问道，并没有丝毫不耐烦。 林澜没说什么，只是缓缓转头，目光逐一扫过了周围的衙役、公案上的张县令、县丞、县尉……将所有人尽收眼底。 随即，他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默默等待。 时间一点点过去。 过了片刻，张县令忍不住开口道：“你这小子装神弄鬼地做什么？莫不是想拖过午时，好多活一天时间？本官……” 而那落魄道人却是蓦地瞥了他一眼，眼神幽冷森然，瞬间让张县令感觉如堕冰窖，将他剩下的话都堵了回去，只感觉背生冷汗，一个字都不敢再说了。 又过了半晌，林澜终于微微抬起头，看向了那落魄道人。 “可算出来了？”落魄道人问道。 林澜沉默了半晌，这才缓缓道：“所有人……都会死。” 他这话一出，满堂的衙役官吏都是一愣，随即怒视着他。 但还不等众人开口辱骂，便听到那落魄道人忽然发出一阵大笑声： “哈哈哈，厉害，果然厉害，当真是上苍宠儿！” 只听那落魄道人的大笑声在公堂内回荡起来的同时，摆在公堂兵器架上的长枪以及腰刀忽然凭空漂浮了起来，纷纷化为利刃寒光，直接刺向了在场的诸多衙役与官吏！ 第三章 魔 这一刻，一柄柄利刃恍若被无形的手所操控，当空化为一道道寒光，在这肃穆的县衙公堂内穿梭而行，快如风动。 而穿梭的路线，则是在场除了林澜和那落魄道人之外的所有人。 “噗！” 当第一个衙役被长矛贯穿心口时，几乎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啊！” 当第一声恐惧的大吼响起时，那一道道利刃所化的寒光，已经像是割麦子一般，夺走了十余名衙役的性命，尸体还没来得及倒下，鲜血才刚刚涌出，还未落下。 一名有武功底子的捕快最先反应过来，当即抽出了腰刀，猛地就斩向了一根朝着他心口扎去的长枪。 但那长枪却像是蕴含着无穷巨力一般，那捕快的全力一斩就如同蚍蜉撼树，根本没能让长枪偏移哪怕半分，直接被贯穿心口而死。 “不……” 公案之上，张县令这才猛地反应过来，胖脸上惊恐万分，猛地往后退去，顿时摔倒在地，随即连滚带爬地向后退，同时求饶道：“莫道长饶命！饶命啊，我张海愿意把所有……” 他话还没说完，一柄精钢长刀就划过了他的脖颈，将他充满恐惧的头颅斩了下来，鲜血也溅在了那日出东方图上，仿佛让初升的朝阳变成了血色的夕阳。 人头落地，血洒公堂。 这一刻，在死亡面前，一切生命似乎都是平等的，无分官民贵贱。 仅仅两个呼吸间，整个公堂内的二十余人，除了林澜与那落魄道士，其余众人便已尽数身死。 “哐啷。” 随即，一件件染血的兵器也纷纷摔落在了地面上。 方才还肃穆威严的公堂，此时已然尸横遍地。 林澜看着这一幕，微微皱起眉头。 这就是修行人的力量吗？ 尽管他前世已经见惯了死亡，也经历过比这更加惨烈的现场，但冷兵器屠杀与枪战相比，却是显得更加血腥和残忍。 “年纪不大，心境不错嘛。”那落魄道人似笑非笑地看了林澜一眼，说道：“看来是见过不少死人。” 林澜沉默了一下，问道：“为何要杀他们？” “不为什么。” 那落魄道人微笑道：“这话不是你说的吗？既然你说他们都会死，那我就让你的推算成真。” 林澜神色平淡，只是说道：“你若不想说实话，也不必将罪孽推到我身上。” “你真没意思。”那落魄道人一挥袖袍，啧啧说道：“还是那些名门正派的弟子有趣，若是那些迂腐愚昧之人听我这般说，多半会心中自责痛苦，那表情……可别提多有意思了。” “名门正派？”林澜看着他，问道：“这么说，你是邪魔外道？” 那落魄道人沉默了下来，微微眯起眼睛注视着他，那幽深双眸中的冰冷，足以令人不寒而栗。 本就冰冷肃杀，充斥着血腥味的公堂，似乎又多了几分寒意。 半晌，他才缓缓问道：“那你觉得我是邪魔外道吗？” 林澜仿佛感受不到那刺骨的寒意，平静地说道：“滥杀无辜，自然是邪魔外道。” 那落魄道人一言不发地注视着他，过了半晌，忽然笑了。 “你是我见过胆子最大的凡人，看来你不是活腻了，就是真的认为自己不会死……我忽然又觉得你这个人有意思了。” 随即，他又笑道：“我倒是想当邪魔外道，可惜……我不配。” 不配？林澜若有所思。 难不成，邪魔外道并不是行为处事，而是一类特殊群体？ “暂且不聊这些。”那落魄道人说道：“待我杀光这县衙内的所有人，再慢慢和你说。” 他略一闭目，便睁开眼睛说道：“还有五十七人。” 随即，只见他一挥袖，地面上的刀枪剑戟都飞了起来，化为寒光飞出了公堂，只听到公堂外传来一声声惨叫，很快便再次安静了下来。 林澜没有出声。 他阻止不了，开口也没有意义，这等喜怒无常，谈笑间杀人如麻之辈，又岂是他三言两语就能改变的？ 况且，生死由命，早已注定，他早就习惯了。 他无法改变，只能习惯。 “还有三人在监牢，刀枪倒是飞不进去，跟我来。” 那落魄道人再次感应了一下，随即飘然朝着公堂外走去，同时一挥袖袍，地面上飞起了一柄精钢长刀，漂浮在他的身旁。 林澜面无表情地跟在那落魄道人的身后。 那落魄道人来到了监牢门前，隔空袖袍一拂，那监牢的铁门便已然四分五裂地倒飞进去。 监牢的大门后此时正藏着两名狱卒，顿时被倒飞而去的铁门碎块砸烂了身体，血肉模糊，倒地不起，眼看是活不了了。 “王老二，刘哥！” 只见牢房走廊拐角处，一名蓝衣狱卒手持长刀急匆匆地跑来，却见两名同僚都已惨死，不由得呆住了，此人正是那给林澜送断头饭的狱卒。 他吓得面无血色，双腿抖如筛糠，脚下一软顿时狼狈地摔倒在地，一脸惊恐地望着林澜和那落魄道人，连滚带爬地往后退去。 “最后一个。” 落魄道人微微一笑，那把悬在他身旁的精钢长刀便旋转着飞了出去，直接斩掉了那狱卒的脑袋，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这正是林澜所预见的画面。 偌大的一座县衙，此时已是尸横遍地，透着冰冷的死寂，再无半点生气可言。 “对了。” 落魄道人转头看向了林澜，笑吟吟地说道：“这些狱卒小鬼，这两个月来都没让你好好吃过一顿饭，我是不是应该让伱亲自来杀比较好？” 林澜没回答他，而是沉默了一下，说道：“你暗中观察了我两个月？看来，两个月前你揭穿我，是别有目的吧？你现在刻意灭口……是想保密吗？” “聪明的小子。”落魄道人有些讶异地笑了笑，随即打量了一下林澜，啧啧叹道：“你这等天生灵光难掩之人，一看便是天赋异禀的良才美玉，又这般冷静聪慧，居然没有被道佛二宗收入门墙？” “天生灵光？天赋异禀？” 林澜忽然隐隐明白了，微微皱眉道：“原来你是真的以为我有可能是修行门派的弟子，所以才用这种方式试探我？” “两个月时间，倘若你背后真的有师长，应该早就出来救你了。”落魄道人嘴角翘起，“似你这等天资高绝之人，如果真的拜入门派，也不至于你连法门都没开，也无任何遮掩灵光之宝，就让你入世磨砺，我本就是不信的，只是见你说的煞有其事，才稍微防这么一手罢了。” “稍微防一手，你就甘心在暗中等待，默默观察我两个月？直到今天我被斩首，你才确定我背后没有人？”林澜皱眉看着对方。 他本来就觉得这道人是个挺有耐心的人，但现在看来，何止是挺有耐心，应该是非常有耐心才对。 “区区两个月又算什么？” 落魄道人淡然笑道：“我魔天师在这道佛二宗和大虞人宗的追杀下，还能够苟活至今，靠的就是谨慎细微。” 他似笑非笑地说道：“或许有那么一丝可能，你身后真的有一个师门……但连斩首之时，都无人现身救你，只有我在最后关头救下了你，那你背后必然是没有师门的。” 林澜终于明白了。 原来，这就是他这两个月锒铛入狱，以及对方在斩首时救下他的缘由经过了。 他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你如此大费周章，想让我做什么？” 第四章 阎三娘 那落魄道人笑着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如此聪慧，难道猜不到？” 林澜沉默了一下，说道：“你想收我为徒？不……在今日之前，或许你只是想收我为徒，但今日你发现我能够算命之后，恐怕就不止是收徒了。” “果然聪明。” 那落魄道人嘴角的笑容更深，“不错，在今日之前，我只看出你天生灵光难掩，必然天赋异禀，应当是身怀某种先天神通，却不知究竟为何种神通，直至今日，你推算如此准确，我才知晓，原来你的天生神通，还真就是算命。” 他打量了一下林澜，说道：“不过，既然你有这等天赋神通，为何过去还要招摇撞骗？你的天赋神通是何时觉醒的？” 林澜心中忽然明白了，缓缓道：“也没多久。” 现在看来，所谓的天生灵光、天赋异禀，所谓的先天神通，恐怕就是指他的能力‘预见终局’。 尽管过去没有觉醒，但天生灵光难掩，所以被这魔天师发现了。 “将此宝戴上。”那落魄道人忽然一挥袖，一只翡翠指环便漂浮着飞到了林澜面前，“此宝最擅掩盖气息，还有些许护身之能，就当是为师的见面礼了。” 林澜看了这指环一眼，说道：“我并未同意拜你为师。” 那落魄道人随意道：“拜师，或者死，你随便选。” 林澜的脸色毫无变化，依然平静地说道：“就算我不拜师，你也不会杀我。” “伱就这么确定？”那落魄道人眯起眼睛盯着他，“你对自己的推算能力未免也太有信心了。” 林澜扫了一眼县衙内的尸体，淡淡道：“你若想将我带走，只需要一句话就够了，何必灭口？如果只是为了掩盖你自己的行踪，这两个月时间你都不在意，又怎么会现在才灭口？” 他顿了下，“想必是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让你觉得不能有任何泄密的可能，不可让我会算命这个消息传出去。” 落魄道人沉默了半晌，这才说道：“太聪明的人，都很难活得长。” “生死由命。” 林澜平静道：“不过，你一个明显不弱的修行之人，有什么事需要我一个凡人帮忙？” “你有先天神通，这是不知多少修行者都梦寐以求的得天独厚之处。” 落魄道人摇头道：“即便我自认为有些修为，但也无法推算未来，你自然帮得上忙，只是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具体是什么。” 林澜皱了皱眉头，没说什么。 “收下这指环吧，就当是你给我帮忙的好处。”落魄道人淡淡道。 林澜没说什么，伸手收下这翡翠指环，将其戴在手指上，温润中透着一丝冰凉。 见他收下，落魄道人才说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这等滥杀无辜之人，不愿意拜我为师也属实正常。”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林澜，“但你应当明白，待此事了结，你对我无用之后，我还是有可能杀你灭口的，但若是拜我为师，绑在一条船上，你我师徒，你又对我有大用处，我自然不会杀你。” 林澜沉默了一下，说道：“那就等此事了结再说吧。” “好，我就给你些时间。” 落魄道人神色淡然地一挥袖袍，袖中便有淡淡的灰色云气涌出，迅速聚拢形成了一团氤氲般的淡灰色云朵，将林澜和他都笼罩在了其中。 林澜只感觉到一股无形柔韧之力将他的身体托了起来，仿佛不受重力一般，整个人都轻若鸿毛地漂浮在这团云团之中。 他打量着周围的云团，这就是驾云之术？ 落魄道人嘴角微微翘起，说道：“你若拜我为师，这无影飞霄之术便教给你，如何？” 林澜沉默少许，说道：“听上去不错。” “哈哈，还有更多好处，你今后便知道了。” 只听落魄道人大笑一声，这看似缥缈的灰云便直接裹着二人腾空而起，同时云团也在不断变淡，直至几乎完全透明，连同云团内的人影也消失不见，当即飞向了天际。 …… 不知过了多久。 或许是因为在云团内一直漂浮着，时刻处于失重状态，也感受不到云团外的烈烈狂风，腾云驾雾的体验相当好，林澜昨晚到今日没怎么睡觉，又困又累，也只是扒了几口饭，腹中饥饿之下，在云团内便睡了过去。 待他感到一阵冰流在头皮淌过，再次醒来时，便发现云团已经落在了一片花园内。 脚下踩到实地时，云朵也随之消散无踪。 周围可见郁郁葱葱的花草，几乎都是万寿菊、黄花槐等色泽为黄的花草，而墙边还生长着一颗巨大的银杏树，在这深秋时节早已金黄一片，地面上都铺满了黄金般的银杏叶。 透过不远处的花园门洞，可见错落有致的亭台楼阁，小桥流水，俨然是权贵的府邸豪宅。 落魄道人笑吟吟地看了林澜一眼，说道：“见你睡得颇沉，用了点小手段叫醒你。” “这是什么地方？”林澜问道。 “这是你们关南郡郡城的郡守府，算是我其中一个徒弟的栖身之所。”落魄道人说道：“你暂且在她这里住下，待我准备好之后，再来找你。” “关南郡守？” 林澜闻言，却是心里一动，轻声道：“我这案子上报明州州牧之后，本该由本地关南郡守亲自监审，但郡守根本没来，只是派了个差使，看来这关南郡守不是你们魔道中人，就是你们的一颗棋子吧。” 落魄道人笑了笑，说道：“我这徒弟有些贪慕荣华富贵，在这郡守府借住罢了。” 林澜没说什么，但魔道中人所说的‘借住’，恐怕不是借住那么简单。 “来了。” 落魄道人转头看向了那郁郁花草环绕的门洞。 不一会儿，只见一大群人从门洞后走了进来，赫然是一个个衣着花花绿绿的英俊男子，簇拥着一个为首的艳丽女子。 那女子约莫二三十岁，身穿大袖红罗长裙，着绣金云肩红霞帔，罩着黄红纱衫，腰系一条红霞似的丝绦，容貌妩媚，身姿曼妙，裙下赤着一双白皙洁净的玉足，在这金叶黄花遍地的庭院内奔走，鲜艳火红的衣裙丝帛飘动，就像是一朵跳跃的火中莲华。 “师尊！” 只见那艳丽女子快步走来，声音哽咽地呼唤一声后，一把推开身旁两名男宠，便上前直接跪在了落魄道人的面前。 当场就抱住他的双腿，用光滑干净的脸蛋紧紧贴着那不知多久未曾换洗的道袍下摆，任由衣衫和脸颊沾着污泥灰尘，却是不管不顾，眼眶通红。 “师尊，您可算来了，三娘都快想死您了。”那艳丽女子泫然欲泣地仰头望着落魄道人，哽咽着说道：“前些日子收到您的飞书，三娘就一直期盼着您来看看徒儿，现在您终于来了。” 说着说着，她脸上便已是泪珠滚滚，哭得梨花带雨。 一旁的男宠们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似乎不敢相信的样子。 “想我？” 落魄道人笑了，忽然抬腿挣开了那艳丽女子，随即将满是污泥的大脚踩在了那艳丽女子的脸蛋上碾了碾，冷笑道：“是怕我死在外面，你拿不到阴月符的解药吧？” 艳丽女子却是丝毫不嫌弃，反而主动用脸贴着他的脚底，仿佛对待重宝一般捧着这只臭脚，流着泪说道：“师尊，徒儿自然是更想念你一些。” “看来当真是我的好徒儿。” 落魄道人笑了笑，放下脚，随手伸到怀里腋下搓了搓，掏出了一颗黑色的丹丸扔到那艳丽女子面前的地面，略显讥讽地笑道：“为师早就给你准备好了，特意替你好好保存着，还热乎着呢。” 那艳丽女子却像是看到救命稻草一般，慌忙捡起了地上的药丸，看着上面那层黑黢黢的污垢，犹豫了一下，便扔进嘴里，仰头咽了下去。 魔道中人这么重口味吗？林澜在一旁看着，感觉有些反胃想吐。 而男宠们更是当场呆滞，似乎已经被打击得三观崩塌了。 待那艳丽女子服下丹丸后，便站起身来，擦了擦眼泪，展露笑颜说道：“师尊您愿意屈尊来看三娘，徒儿非得好好招待您尽孝不可，三娘已经让下人准备好了午宴，还请师傅移步正厅。” 她又看向了旁边的林澜，开口问道：“对了，师尊，不知这位小郎君是？” “这是林澜，林安然，今后说不定是你大师兄。”落魄道人淡淡道：“你好生招待便是，若是敢有半分怠慢，可休怪为师无情。” “大师兄？” 艳丽女子顿时一愣，随即笑靥如花地看向林澜，娇声道：“没想到师尊居然有了收纳真传弟子的心思，不过师兄一看便是与师尊同样不拘小节，超凡脱俗之人，难怪能得师尊喜爱，妾身叫阎三娘，师兄您叫我三娘便是了。” 不拘小节？ 林澜忽然反应过来，自己也两个月没洗澡了，自然是和这落魄道士一样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看上去不比乞丐好多少。 他淡淡开口道：“我还没答应当他徒弟，而且也不喜欢这种又脏又臭的样子，能给我准备一下洗澡水吗？” 阎三娘顿时愣住了，似乎没想到林澜居然敢这般说话，不由得紧张地喉头微动，小心翼翼地看向了落魄道人，眼神隐隐有些恐慌。 落魄道人冷冷道：“看我做什么？还不快去准备洗澡水？去准备两桶，既然安然不喜欢脏臭，那我也洗洗吧。” 阎三娘又是愣了一下，这才连忙说道：“是，师尊可需要三娘伺候您沐浴？” “不必了，你嫌弃，我也嫌弃你。”落魄道人摆摆手，又说道：“林澜尚未修行，你不得招惹于他，你素日里的那些手段，都给我乖乖收起来，知道吗？” “三娘知道了。” 阎三娘乖乖点头，随即娇声道：“师尊这说的哪里话，徒儿亲近师傅还来不及呢，若能伺候您，那便是徒儿的荣幸，哪里会嫌弃呢？” 第五章 师慈徒孝 …… “呕！呕！” 挂满红纱流苏帐幔的华美闺房内，房门紧闭，雕窗合拢，更有一层渺渺烟气般的结界笼罩。 而一身红衣的阎三娘，正跪在铺着红狐毛毯的地面上，纤指探入喉咙挠着，不断地朝着地面上的金盆里呕吐着。 吐了好一会儿，她脸色苍白地爬到旁边的水盆前，拿起水盆里的丝绸面巾，狠狠在白皙娇嫩的脸蛋上摩擦着，即便污泥早就洗掉了，但她还是拼命地搓着那几处沾过泥垢的皮肤，恨不得把皮肤搓烂一般。 搓了不知道多少下，换了不知道多少块干净的面巾，阎三娘才挣扎着爬起来，有些无力地趴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脸颊发红的自己，不由得死死地咬着牙，眼神中满是怨毒和疯狂。 “这个肮脏恶心该死的老杂毛，居然敢踩我的脸，还把潜阳丹放在那里……” 想到这里，她就脸色发白，忍不住一阵反胃，又是对着水盆干呕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阎三娘才坐在梳妆台前，轻捏法诀抹过被搓红的脸颊，又拿出一颗药丸捏碎了混在水中，将丹液敷在脸上。 片刻，她洗掉丹液，对比了一下两边脸颊，这才重新涂脂抹粉，似乎一切都没发生过。 而后阎三娘挥手散去烟尘结界，冷冷道：“清瑶。” 门外，一个婢女模样的美貌少女正出神地站在门口，听到屋内的唤声，不由得咬了咬牙，这才推门进了屋，低着头恭敬道：“夫人。” 阎三娘一掐决，渺渺烟气重新笼罩在闺房内。 她这才说道：“今天在后花园的情况，你可看到了？” 美貌少女低头道：“……是。”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阎三娘缓缓问道。 “我……”美貌少女双腿有些发颤地说道：“既然您的那个师父……这般对待您，您为何还要我和您的面首们……跟在旁边看着呢？” “不是我想，而是那个老杂毛喜欢这样。” 阎三娘的俏脸上如罩寒霜，“他扮成乞丐就是为了更好地糟践别人，他最想看到的就是我这等盛装高贵之人，被他当众践踏羞辱，起初我便是单独去见他，但他非但没有拿出潜阳丹，还催动阴月符折磨了我数日之久，我若是单独见他，不让你们这些平日最敬畏我的下人们见到我被羞辱的这一幕，只怕他根本不会拿出潜阳丹来。” 美貌少女不由得愣住了。 阎三娘注视着她，问道：“现在，你明白我选择你的目的了吗？” 美貌少女脸色有些苍白，低声道：“为了摆脱您的那个师父……” “那老杂毛以阴月符操控我等生死，一念即可令我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还这般轻贱羞辱于我，将我的尊严和脸面尽数踩在脚底，肆意践踏。” 阎三娘冷冷道：“若非逼不得已，我断不会出此下策，所以你应当明白，你这等资质之人本就极其罕见，还能修行我功法的就更少了，我是绝不可能放过你的，但只要你好好配合我，我保证会放过你一家，你可懂？” 美貌少女的眼泪断了线似地流了出来，但还是低着头应道：“清瑶明白。” “对了。” 阎三娘又吩咐道：“让你爹去查查那个叫林澜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头，收为真传就罢了，我还是第一次见那老杂毛这般宽容地对待别人，更何况是一个凡人，其中一定有问题，伱爹身为郡守，在朝中也有些人脉，若是普通人，应该不难查才是。” …… 沐浴过后，林澜感觉身上似乎一下轻了十斤，毕竟两个月没洗澡，足足换了三桶水才洗干净，还剪了指甲，用掉了不少牙粉，连续刷了几次牙。 头发擦干后，换上一身仆人刚刚出去买的直身长衫，又添了一件黑色的半臂搭护，这才坐在铜镜前，任由一名婢女在身后为他梳拢长发，盘成发髻后，再用一顶青玉翡翠束发冠固定住，又略微调整，正了正发冠。 林澜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虽然干净了很多，看上去俊秀了不少，但与两个月前相比，还是显得极瘦，不仅眼窝深陷，颧骨也有些突出，再加上面无表情，显得颇为冷漠，似乎极难亲近。 “贵客。”那婢女站在身后，恭敬道：“夫人说，她已经准备好了午膳，您若是修整完了，便可去正厅用膳。” “夫人？”林澜随口问道：“你是说阎三娘？为什么叫她夫人？那你们怎么称呼郡守一家？” 那婢女犹豫了一下，想到阎三娘交代无论任何要求都要满足，还是回答道：“若有外人，我们便照常称呼，若无外人，郡守老爷一家与我们便同为仆人。” “一家都是仆人？”林澜讶然道。 婢女低声应道：“是，繁老爷负责修剪庭中花草，大夫人负责清洗雪隐，二夫人负责照顾夫人的猫，少爷是马夫，而小姐……则是夫人的贴身丫鬟。” “果然是魔道……”林澜微微摇头。 婢女的身子忍不住颤抖了一下，没敢接话。 “走吧。”林澜站起身。 随即，婢女引着他穿过檐廊，很快便到了正厅。 正厅之中，那落魄道人此时正坐在正对着门口的主位上，不过他竟然真的洗了个澡，蓬头污面的模样不再，不仅换上了一身干净的道袍，还将头发梳了个整齐的发髻，戴着混元巾，虽然长相一般，但还是多了几分出尘的意味。 而阎三娘则是恭敬地侍立在一旁，笑吟吟地为师尊斟酒。 “呀，方才竟没瞧出来，没想到师兄竟然这般英俊？” 阎三娘见焕然一新的林澜进了正厅，不由得故作讶异地赞叹起来。 “来坐。”那魔天师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连阎三娘都只能站着倒酒，一般来说只有亲近的晚辈，才能坐在主位旁边，譬如真传弟子。 而林澜却是没有理睬，直接在魔天师对面的客位坐了下来。 魔天师只是笑了笑，也没在意，只是继续喝酒。 “师尊、师兄稍等，我这就传唤厨房上菜。”阎三娘笑容满面地说道：“我特意请了月满楼最好的几位大厨做了十来样拿手菜，用的都是珍惜名贵的食材，还望师尊和师兄不要嫌弃。” 林澜轻声道：“我就不用了。” “啊？”阎三娘不由得微微一怔，连问道：“莫非是明延菜系不合师兄的胃口？不知师兄喜欢哪个菜系？我这就去请其他菜系的大厨。” “我已有两月未进油水，又一直饥肠辘辘，不适合现在吃太多油腻肉食。”林澜说道：“给我一碗清粥，加些清淡的素菜即可。” 魔天师嘴角泛起一丝满意的笑容，看了一眼愣在原地的阎三娘，皱眉道：“还不快去？” 待阎三娘让厨房熬了一碗清粥，炒了两盘少油少盐的素菜后，魔天师也说没胃口，不准再上其他大菜了。 随即，他挥挥袖，便让阎三娘关上门出去了。 正厅内，只剩下魔天师和林澜两人。 魔天师一弹指，布下了一道隔音结界，忽然说道：“你看我这徒弟如何？” 林澜没回答，只是低着头慢慢喝着粥。 过了半晌，他才抬起头说道：“很好啊，师慈徒孝，你不把她当人看，她也想杀你，很和睦。” 第六章 想要什么 “哦？” 魔天师闻言，不由得微微挑眉，问道：“你说……我这徒儿想杀我？你也看到了，她这般尊重敬畏于我，又怎么会想杀我？” 林澜慢慢地喝着白粥，头也不抬地说道：“看到的未必是真实的，你徒弟是修行之人，应该活了很多年了吧？” 魔天师唇角泛起一丝笑意，说道：“九十有七。” “每个人生来就懂得欺骗和演技，就连婴儿也不例外，孩童为了少挨打，尚且懂得欺骗父母，更何况一个近百岁的老妖婆？” 林澜放下碗，拿起手帕擦了擦嘴角，“你徒弟这种贪慕荣华富贵之人，在这郡守府鸠占鹊巢，让郡守一家为她做仆，她已经不是想当人上人了，而是人上人上人，但这样的人，却愿意跪在你面前，任由你羞辱践踏，这不就是明演吗？她不把你挫骨扬灰都算是尊师重道了。” 魔天师笑了起来：“的确如此，我知道她恨我入骨，但又有何妨？” “不怕她反噬吗？”林澜问道。 魔天师笑道：“这就是修行的好处了，我早已在她体内种下阴月符，无论她有多恨我，生死也只在我一念之间，只要她想活下去，就只能受制于我，况且我平日从不管束她，任由她享尽荣华富贵，她如此贪恋世间美妙，便不会生出轻生的想法。” 说到这里，他注视着林澜，“如何？你若是拜我为师，这阴月符法，我便可传授于你，我这些乖徒儿们，也都将受制于你，任你驱使。” 林澜微微摇头，说道：“没兴趣，况且……做你徒儿是这等下场，伱觉得我还会拜师吗？” “你自然与他们不同。” 魔天师说道：“过去我所收弟子，不过是以师徒之名，让他们为我所驱使罢了，但我若收你为弟子，那便是真传，亦徒亦子，只要你肯拜师，我就会先教你阴月符法，让你不必担心会受制于我。” 林澜问道：“你就不怕我反水？” “既是真传，你自然是学我的功法，要将我这一脉发扬光大。”魔天师愕然笑道：“我魔天师的传人，在这修行界注定是道佛二宗的公敌，既然和我是一条船上的人，我又岂会担心你反水？” 林澜沉默了一下，才说道：“待你让我帮忙的事情了结，倘若你真的能当我师父，我便拜你为师。” “好，但我也要和你事先说好。”魔天师淡淡道：“倘若你不肯拜我为师，我也不会杀你，但我会给你种下阴月符，到时候可就莫要怪我了。” 林澜缓缓道：“我没算到自己的死局，看来你确实不会杀我。” “放心，即便给你种下阴月符，我也不会像对待阎三娘这般待你。”魔天师微微摇头，“只是不忍浪费你的天资，想让你替我打道宗某些人的脸罢了。” 对于魔天师这一听就知道很俗套的往事，林澜丝毫不感兴趣，只是问道：“那你为何这般对待阎三娘？” 魔天师脸上露出一丝讥诮之色，说道：“方才你说，我不把她当人看？一点也没错，这贱人本就不配当人，她曾经对我的羞辱，又何曾少过？吾大道难成，与她也脱不了干系，当年若非是她，以我的天资，未必没有飞升之望。” 飞升？ 林澜若有所思。 他也听说过，飞升，乃是道家修行人最高的追求，而修佛的则是追求果位，觉悟。 魔天师这名号，听上去就很有故事。 天师，这是道家修行人中的高人才配得到的称呼，却在前面加了一个魔字？ 看来，这位魔天师，或许曾经是道家修行之人吧。 “不过，以你的天资，若是好好修行，将来便有望完成我的夙愿。” 魔天师看着林澜，说道：“即便完不成，至少也能长生久视，逍遥人间，你想行善就行善，想为恶就为恶，随心即可，只要你好好修行，我不会管束于你。” “知道了。”林澜脸色平静。 魔天师见他这般平静，不由得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你这小子，明明才二十岁，怎么活得像垂暮老人似的，荣华富贵，手握大权你不要，长生逍遥，你也提不起兴趣，那你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 林澜闻言沉默了下来。 不是他不想要长生逍遥，只是自从他觉醒了‘预见终局’能力之后，他就明白……每个人的命运早已注定，这是无法改变的。 他尝试过很多次，无论他如何挣扎，如何努力，最终结局还是没有任何改变。 不管是他自己，还是他曾经的家人和朋友们……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终局到来，却束手无策。 即便暂时看不到终局，但那随时有可能到来的未知，反而让他生出恐惧，担心随时会失去现在看似美好安稳的朋友、家人…… 尽管所有人都知道，人终究会死。 但提前看到结局却无法改变，这是完全不一样的感受，只会让他更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无力和无能。 在命运的洪流中，他就像是一只被卷入其中的蚂蚁，只能悲哀地随波逐流。 所以，他心肠越来越硬，越来越不想认识新的朋友，不想投入感情，整个人也变得越来越孤僻。 对他而言，活着，并没有多么有趣。 长生久视…… 那也只是更加漫长的孤独和麻木而已。 想着这些前世早已思考过很多次的问题，林澜一言不发地坐在魔天师的面前，又重新思考起了这个注定会很无聊的问题。 魔天师看出了他眼神中的思索和迷茫，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过了很久，林澜才开口道：“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想要的……我只是想活得有意思些，但又不想失去太多，仅此而已。” “活得有意思些，不想失去太多？” 魔天师闻言，不由得微微皱眉。 他沉吟了半晌，才说道：“你的本命神通应该也觉醒了不少日子吧？你这心境和状态，有些像是我曾经知道的那些擅长推演的长生者，在道宗记录的天人行记上，也有擅长算命的天人出现过你这样的状况。” 林澜沉默了一下，问道：“那些人是怎么解决的？” 魔天师叹了口气，轻声道：“我也不知，不过……这是你自己心境上的问题，恐怕只能靠你自己看透了。” 林澜微微摇头。 魔天师看了他一眼，说道：“总之，不管是什么问题，首先得活着，至少要活着，你才有希望解决。” “或许吧。”林澜没有再说什么。 魔天师沉吟了一下，忽然说道：“这次我想找你帮忙的事情，其实就和你这种情况有关系，说不定也能帮到你。” “真的？”林澜不由得看向他。 魔天师轻轻颔首，说道：“试试吧，我若是帮到你了，你可要乖乖做我徒儿。” 林澜沉默少许，这才点头道：“好。” 魔天师笑了，当即说道：“那我这就去准备所需的一应物品，过些天就回来，这几天你就住在这里吧，有什么需要就找我那弟子，她会努力满足你的要求。” 说到这里，他想了一下，又挥袖拂过了桌面。 只见桌面上出现了一张略显破旧的白色纸符，以及一块通体蓝汪汪如大海色泽般的无暇玉佩。 “这是一张阴月符刻，以及护身法玉‘沧海玉佩’。” 魔天师说道：“有这两样东西，你也不必担心那阎三娘，沧海玉佩可自行激发护体，而这阴月符刻，只要你撕碎了，即可引动阎三娘体内的阴月符，暂时封住她的法力，并且让她痛不欲生，到时我也会知晓，以最快速度赶回来。” 林澜看了一眼桌上的纸符和玉佩，随即便收了起来，说道：“好。” 第七章 繁清瑶 当日，魔天师便离开了。 阎三娘眸含泪光地注视着魔天师驾云离去的方向，依依不舍地挥手道别，连那云都隐匿消失了好一会儿了，她还在眺望着那个方向挥手。 老戏骨啊…… 林澜有些无聊地站在她的身后，欣赏着她独自飙戏。 而阎三娘的男宠们和她的贴身丫鬟，也老老实实地站在后面等着。 忽然—— 林澜感觉到一阵恍惚感涌上脑海，虚幻的记忆浮现而出。 虚幻的画面中，只见一个脸色苍白的美貌少女站在他的面前，而一道幽幽的绿色光芒正朝着美貌少女飞去，即将靠近时，却有蔚蓝色光芒闪过，将那幽幽绿芒弹开，连续两次过后，那绿芒便消散于无形了。 “嗯？” 林澜回想着脑海中预知的画面，不由得微微挑眉，有些不明所以。 这明明是阎三娘的结局，怎么会出现别人？ 莫非…… 他打量了一下阎三娘窈窕绰约的背影，随即又瞥了一眼其身旁的那个美貌丫鬟，眼中逐渐露出一丝若有所思。 而阎三娘望着天边，足足演了一刻，她才默默擦掉眼角的泪痕，转身对林澜歉意道：“许久未见师尊，实在是有些不舍，让师兄见笑了。” “确实挺好笑的。”林澜真的笑了起来。 演员演得这么入戏，又怎么能不给予微笑赞扬？ 而阎三娘似乎听不懂林澜的话外之音，脸色毫无变化，只是笑道：“师兄放心，既然师尊他老人家离开了，那师妹会好好服侍您的，您若有什么需求，尽管告诉师妹。” 林澜微微摇头，说道：“你年纪太大，就不让你服侍了。” 随即，他看了一眼阎三娘身旁的贴身丫鬟，见那美貌少女始终低着头，随意道：“这是郡守家的千金吧？那就让她服侍我吧。” 那美貌少女微微一怔，抬头看向他，随即又怯怯地咬着嘴唇低下了头。 “她？” 阎三娘也是愣了一下，连忙说道：“师兄，这丫头过去是千金大小姐，养在深闺，什么都不懂，笨手笨脚的，根本不会照顾人，而且仍是处子之身，根本不懂那些服侍男人的花招，不如我给师兄选一位更漂亮美丽，还会服侍您的妙人儿？她的妙处，一定让您食髓知味。” “处子？”林澜却是嘴角微微翘起，说道：“那我就要她了。” 阎三娘有些急了，忍不住说道：“师兄，这恐怕……” “一个婢女而已，你怎么这么看重她？”林澜打量了阎三娘一眼，说道：“莫非她是你女儿不成？” “师兄说笑了。”阎三娘笑道：“只是这丫头资质不错，我是打算把她当弟子传人的，所以才贴身带着，方便随时教导她。” 林澜喔了一声，淡淡道：“那我就要她了，我记得魔天师离开前和你说过，让你满足我的一切要求吧？这才第一个要求，你就要拒绝？看来他也不擅长管教弟子嘛。” “不不不。” 阎三娘顿时慌了，连忙说道：“师兄莫急，三娘可没说不答应，既然您看上这丫头了，那就是她的荣幸，让她服侍您便是，只是……这丫头这几天恰好遇上天癸，三娘担心这等污秽不洁之物会惹您不快，所以才有些犹豫，既然您坚持，三娘自然不会再多说什么。” “原来如此。”林澜恍然点头，似乎相信了她的说法一般，说道：“三娘还真是细心，是我错怪你了。” 阎三娘暗松了一口气，连笑道：“师兄这是哪里的话，明明是三娘没有说清楚，师兄才有所误解，还望师兄莫怪三娘才是。” “三娘真是懂事。” 林澜微微点头，说道：“不过我这人不在意什么月事，我是不信那些的，而且反正处子也会有落红，大不了浴血奋战便是。” 那美貌少女闻言，顿时一愣，忍不住抬头看了林澜一眼。 众多男宠们也是面色古怪地看着林澜。 而阎三娘更是当场呆住了。 随即她急忙说道：“师兄，这可使不得啊，那物污秽不洁，万万不可污了您尊贵之身啊。” “我不在意。”林澜微笑着回了四个字。 阎三娘沉默了下来，脸色也变得低沉。 林澜见她不说话，故意走上前拉住那美貌少女的手腕，说道：“既然三娘同意了，那我就把人带走了。” “师兄且慢。” 阎三娘忽然叫住了林澜。 她缓缓深吸一口气，随即面沉如水地看着林澜，低沉道：“师兄，不是三娘不愿意，但三娘确实将她视为衣钵传承，我这一脉的奠基法门最是重视元阴，师兄想怎么玩弄都可以，但能否放过她的元阴？” 果然有问题……林澜心中念头一动，微微歪头看着阎三娘，挑衅似地问道：“是吗？但这与我何干？” 阎三娘咬了咬牙，缓缓道：“师兄若是肯答应，师妹另有礼物奉上，或者师兄您提要求。” “哦？” 林澜看了她一眼，想了一下，便说道：“其实我也不想为难你，毕竟我们无冤无仇，何必闹得太僵呢？你说是吧？” “师兄说得对。”阎三娘连忙点头。 “这样吧，我听说郡守一家在给你当仆人，是吧？”林澜淡淡道：“据说关南郡如此繁华安宁，多亏了这位郡守老爷治理有方，难得有位青天好官，我也很是欣慰，你就放过郡守一家吧。” 那美貌少女愕然看着林澜，似乎没想到居然这么一个要求。 阎三娘微微一愣，有些狐疑地看了那美貌少女一眼，这才说道：“好，既然师兄提出来了，这点要求，三娘自当遵从，我这就传令下去。” “好，伱可莫要做那阳奉阴违之举，否则我可得好好和你师尊聊聊关于教徒弟的事情了。” 随即，林澜便松开了那美貌少女，说道：“人我就带走了，过些天保证完璧还你。” 这话说完，他就转身往厢房走去。 那美貌少女犹豫了一下，这才跟上了林澜的脚步。 待林澜和那美貌少女离开后，阎三娘依然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冷冷地注视着林澜离开的方向。 这时，旁边一个俊美的男宠走了过来，跪下抱住她的大腿，像是一条忠犬般卑微地用脸颊蹭着她的腿，讨好道：“主子，那小子这般不给你面子，要不我们去替您出口气吧？” 阎三娘豁然一巴掌拍在他的额头上，那男宠的脑袋瓜子就像是西瓜般碎裂开来，只见红的白的瞬间散落一地。 男宠们吓得都忍不住退后了一步，一个个恐惧地跪了下来。 而阎三娘的身上却是洁净如初，没有沾染丝毫血迹和污秽，所有接触到她的血液都仿佛隔着一层极薄的无形之风，尽皆滑落在了地面。 “听好了，谁敢触犯我这位师兄，就休怪我无情了。” 阎三娘冷冰冰地瞥了男宠们一眼，随即一挥袖，便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收拾干净，不要让我看到或者闻到半点血腥。” 她默然走在庭院内，心中却是仔细思索起来。 这位师兄刻意选中了清瑶这丫头，是奉了那个老杂毛的命令？ 还是真的因为出于个人原因？ …… 东苑，清雅洁净的房间内。 “多谢林公子相救。” 那美貌少女进屋后，便跪在了林澜的面前，恭恭敬敬地叩了个头。 “起来吧。”林澜平静地受了她这一礼，这才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打量着她：“你倒是聪慧，居然看得出来我是在帮你家里。” “公子说……说那些话，刻意刁难夫人，不就是为了提这个要求吗？”那美貌少女依然跪着，只是脸色微红。 很显然，她想起林澜那句明显别有意味的‘浴血奋战’了。 “那倒不是。” 林澜随意道：“我若要救你家人，只需要直接说便是，相信阎三娘也不敢不听，我是觉得，她让你一个不会照顾人的千金小姐当她的贴身丫鬟，感觉有些奇怪，所以试探了一下而已。” 当然，仅凭这个，他也不会想那么多，还因为他方才所预见的阎三娘的结局，让他有些疑惑不解。 那美貌少女闻言，顿时一愣，随即低下了头。 “她让你当她的贴身丫鬟，应该是有什么特殊目的吧？”林澜打量着美貌少女。 美貌少女没回答，只是沉默着一言不发。 “不想说就不用说。” 林澜也不追问，只是说道：“这几天，你就跟在我身边吧，你也能休息一下。” “不用我照顾您吗？”那美貌少女一怔，抬头看着他。 林澜看了她一眼，说道：“我救你一家的原因，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自然不会让你继续当下人。” “您……” 那美貌少女怔怔地望着他，喃喃道：“您真的是因为我父亲治理有方，因为他是位好官，所以就帮了我们一家？” “不然？”林澜看了她一眼，说道：“这事对我来说，就是一句话的事情，能顺手帮了，何乐而不为？” 他微微摇头，“好人就算没有好报，也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 做这样的事，他不会得到什么，也不会失去什么，但能让他觉得人生会更有意思一些。 那美貌少女愣愣地看着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再次俯下身子，向他磕了个头。 林澜摇头，随即问道：“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她恭敬地回答道：“繁清瑶。” “繁清瑶……” 林澜回想着方才所预见的终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道：“果然是你啊。” “什么？”繁清瑶不由得愣了一下。 第八章 十面埋伏 “没什么。” 林澜微微摇头，又问道：“那阎三娘来你家多久了？” 繁清瑶跪在地上，微微低首后，这才低声道：“夫人……大约是我十五岁生辰没多久来府上的，至今已有三年多。” 林澜看得出来，她心中也是憎恨阎三娘的，毕竟被一个外人鸠占鹊巢，还让全家人为奴为仆，又岂能不恨？ 但面对阎三娘这等魔道修行之人，凡人自然是无法反抗的。 阎三娘在这郡守府上三年多时间，想必是积威已深，即便不在跟前，这位千金大小姐也不敢说半句坏话。 “当了三年多丫鬟，估计你也没怎么好好休息过吧。” 林澜随意道：“我这里也没什么需要你做的，你去休息吧。” 繁清瑶迟疑了一下，忍不住说道：“公子，您还是让我留下吧，不然夫人她可能会责怪我的，而且您救了我一家，清瑶也不知如何报答呢。” “行吧。” 林澜也不在意，“你想留下就留下吧，先站起来。” 繁清瑶这才站起身，问道：“那……需要清瑶做些什么吗？” “好像没什么需要你做的。”林澜想了想，问道：“你会什么？” 繁清瑶想了一下，说道：“我可以给您捏肩捶腿，现在天不热，要是天热的话，我可以给您摇扇扇风一整天，嗯……最近快到霜降了，我还可以替您暖床。” 林澜微微挑眉，打量了一下这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官家小姐，明明是大家闺秀的气质，却已经认了丫鬟的命，看来早就低头习惯了。 他知道这种心态一时半会是扭转不过来，便说道：“暂时不用，你还会别的吗？大家闺秀，不是应该懂琴棋书画吗？” 繁清瑶一怔，随即低下头，有些黯然地说道：“以前会，但这几年都没怎么碰过这些了。” “你最喜欢什么？”林澜问道。 繁清瑶想了一下，说道：“琴和琵琶都挺喜欢的。” 林澜哦了一声，问道：“现在还会吗？” “怕是生疏了许多。”繁清瑶摇头道。 林澜说道：“反正也闲来无事，那你弹几首曲子听听吧。” “我的琴，许久没有保养调弦，怕是琴音都变了。”繁清瑶说道：“琵琶倒是好弄些，我给公子您弹几首琵琶曲可好？” “都行。” …… 半个时辰后，繁清瑶跪坐在林澜对面，怀中抱着一面五弦檀木琵琶，轻轻拨动象牙轴相，试了几下音色后，便抬头看向林澜，开口问道：“不知公子想听什么曲子呢？” 林澜纯粹消磨时间，也不在意她弹什么，便说道：“擅长的就行了。” 繁清瑶轻声问道：“那公子现在心情如何？” “心情？” 林澜懒散地靠坐在椅子上，说道：“心情不好说，有些无聊，有些寂寞，又有些迷茫，最近可能要杀人，但又觉得还没到杀人的份上。” “杀人？”繁清瑶微微一愣，随即说道：“公子您这般明辨是非之人，要杀的人，应该是恶人吧？” “是。”林澜轻轻颔首，“只是人的心啊，见的越多，就会变得越来越硬，过去难忍的人和事，也会逐渐视而不见。” “公子有除恶之心，这是好事。” 繁清瑶怀中抱着琵琶，略一思忖，便轻声道：“奴家有一首武曲，或许正合公子心意，只是许久未弹，可能有些生疏，还望公子见谅。” 林澜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繁清瑶怀抱琵琶回想了半晌，随即便垂首闭眼，指尖轻抚琴弦，开始拨弄勾打，弹奏了起来。 只听前奏鸣响，连续数次愈发急切的轮拂之后，琴音初成，便有金戈铁马之意涌来，先声夺人，杀意遂起，犹如战前擂鼓声般逐渐激昂，扣人心弦。 林澜原本懒散靠在椅子上，半眯着眼睛，准备好好欣赏一下古人的演奏，而听到这首琵琶曲的前奏却是豁然睁开了双眼。 “这是……” 他看着繁清瑶低眉垂首地演奏着这首曲子，仔细听着，心中愈发惊疑，不由得缓缓回想着这一世的记忆。 前世记忆觉醒之后，就像是重新经历了一次前世，这一世的记忆却是模糊久远了许多。 此时，在这首熟悉的曲声中，他却是逐渐回忆起来了不少。 前世与这一世的记忆，也一一照应起来。 过了半晌，曲声戛然而止。 繁清瑶有些尴尬地睁开眼睛，歉意地说道：“公子，对不起，我许久未弹这曲子，后面曲谱有些忘记了。” 林澜沉默了一下，却是说道：“接下来应该是……工尺工，六工五六工，尺尺，乙尺乙四，合。” 繁清瑶一怔，回想了一下，不由得讶然道：“确是如此，没想到林公子也学过这首曲子？” 懂得曲谱挺正常，对于爱曲之人来说，这是基本功，但这首曲子流传数百年，知道这古谱却是比较罕见的。 林澜没回答，而是问道：“这曲子叫什么？” “您不知道？”繁清瑶有些奇怪地看了林澜一眼，说道：“这首名曲，自然是‘十面埋伏’。” “果然……” 林澜喃喃一声，又问道：“谱曲之人是谁？” “谱曲之人啊。”繁清瑶说道：“这曲子已经是八百多年前的古曲了，有传说是咱们大虞的初代国师唐天元所谱，也有说是国师大人的三弟子，那位音律大家，琴圣‘萧玄心’所谱。” 她顿了下，“不过传的最多的还是说，当年国师大人率军与南齐进行沅水之战前，在阵前借着酒意随性演奏了这首曲子，被琴圣记了下来，这才出了这首名传千古的十面埋伏。” “国师，唐天元……”林澜默默念着这个名字。 被前世记忆压下去的此生经历，仿佛抹掉了那层封存的灰尘，逐渐清晰了起来。 他也想起了‘大虞’这个国家的历史，以及史书上那位大虞第一位国师‘唐天元’的记载。 八百年前，天下大乱之时，唐天元横空出世，助虞太祖统一天下，以从龙之功成为大虞国师，更是大虞历史上唯一的一字并肩王，其在生前推行统一文字、土地改革、伐山破庙……种种政策制度，让大虞国力愈发强盛，于神武十二年病逝，享年七十一岁。 天下合久必分，大虞经历多次动荡，八百年过去，疆土早已分裂，只能勉强自保，但这位大国师的名望依然流传天下。 国师、帝师、异姓王、诗圣、匠神、文学大家、音律大家、天元算学创始者、人宗创始人……种种称号数不胜数，所留下的着作也多到令人发指。 甚至还发明了麻将、蚊香、鸡精、火药等等。 “在我之前居然还有穿越者……” “啧……爽文主角啊……” 林澜只是略微代入一下，就感觉有点被爽到了，不由得轻吸一口凉气。 难怪现在的气候比八百年前炎热了些，想必是这位穿越者先辈整天装逼，搞得八百年前的古人天天倒吸凉气，形成了温室效应…… “林公子，怎么了？”繁清瑶疑惑道。 林澜无言了半晌，摇头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这位初代国师大人很……厉害。” 可不是嘛，很多诗词小说、知识发明什么的他都忘记了，而这位穿越者先辈会的居然还不少，哪怕放在地球上，至少也是略懂一二的知乎达人了。 “那当然了，初代国师大人乃是空前绝后的天纵奇才，我们大虞的骄傲。” 繁清瑶赞同地点了点头，又叹息道：“可惜，当年我爹见我有音律天赋，又有修行资质，还说等我长大了，就送我去帝都重华的重华学宫呢，如果考入了重华学宫，将来说不定还有希望拜入初代国师大人所创的人宗，但是……” 她的话没说下去，但林澜知道她想说什么，既然阎三娘来了，自然不会允许她离开。 第九章 确实该死 时间，在幽幽琴声与闲聊中悄悄溜走，转眼间就过去了两天。 正午时分，挂满红纱流苏的华美闺房内，正飘荡着似有若无的渺渺烟气。 阎三娘懒洋洋地靠坐在铺着红绸的软榻上，眯眼看着下方正在汇报的儒雅中年男子——这座府邸真正的主人，关南郡郡守‘繁伯奇’。 “……关于林澜的情报，就这么多。”繁伯奇低沉道。 阎三娘嗯了一声，又瞥了一眼站在繁伯奇旁边的繁清瑶，忽然嘴角微微翘起，说道：“你们这对父女，似乎对我打探林澜的消息，有些不满？就因为他救了你们一家？” 繁伯奇深吸一口气，说道：“您多心了，这林澜是令师重视之人，您要他的情报，应该并非是为了害他。” “哼。”阎三娘冷哼一声。 繁伯奇骤然脸色苍白，便无力地倒在了地上，死死地捂着心脏，身躯蜷缩着弓成了虾米一般，面容发紫，喉咙中更是发出痛苦的嘶吼，在地面上不断抽搐颤抖。 “爹！”繁清瑶急切地拉住繁伯奇，随即跪了下来，焦急地对阎三娘磕头道：“夫人，求求您饶过我爹吧。” 阎三娘面无表情地看着繁伯奇在地上痛苦抽搐，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一弹指，一道无形气劲打入了繁伯奇的体内。 繁伯奇身体一僵，这才恢复正常，仿佛在鬼门关走过一般，脸色惨白，浑身是汗，但还是挣扎着站起身。 “不要以为那林澜替你们开口了，你们一家就自由了。”阎三娘冰冷道：“我若是愿意，随时都能要了你们全家人的命。” 她又看向了繁清瑶，淡淡道：“你刚才说，那林澜救你们一家的原因，只是因为繁伯奇治理有方，因为他是个好官，就顺手帮了？可是真的？” 繁清瑶低声道：“有钻心之蛊辩我心思，我又岂敢欺瞒夫人？” 阎三娘知道她没说谎，便又问道：“就因为这个？” 繁清瑶沉默了一下，又说道：“林公子说，好人就算没有好报，也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呵……” 阎三娘嗤笑一声，“这林澜从十几岁时就开始行骗，他林家祖祖辈辈也都是江湖骗子，这样的人，一看便是虚伪小人，而且那老魔头生平最喜欢折磨那些迂腐正义之人，他的真传弟子又能是什么好人？这林澜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未免也太虚伪了。” 她又问道：“林澜还说过什么特别的话吗？” 繁清瑶略一犹豫，说道：“林公子也略懂音律，那天听我弹十面埋伏这首曲子，他竟然也知道，但却不知道曲名，这两天还特意和我聊过不少关于初代国师的事情。” “从情报来看，他为了行骗，确实跟一乐师学过音律……无聊的凡人。”阎三娘微微摇头，淡漠道：“看来，他不过是一个天资不错，恰好被那老杂毛挑中的凡人而已。” 繁清瑶低着头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她知道，钻心之蛊只能根据她的心跳血液，辨别她所说的话是真是假，但若是少说了什么，钻心之蛊也无法辨别。 所以—— 她没说那位林公子已经发现了，阎三娘让她当贴身丫鬟有特殊目的。 她也没说自己之所以会弹这首十面埋伏，是因为林公子说他想杀一个恶人，尽管她不知道林公子到底想杀谁，但她不想告诉阎三娘。 因为……她觉得林公子和情报里说的不一样，虽然为人是冷淡了些，但的确是好人才对。 “那老杂毛很重视这个林澜，有若亲生……” 阎三娘微微眯起眼睛，暗自思忖：“既然是真传弟子，想必会将阴月符法也传授于他……若是能从他那里解掉阴月符，或许我无需舍弃这么多，也能重获自由……” 她瞥了一眼繁清瑶，问道：“你与那林澜相处的这两天，可有看出他喜欢什么吗？荣华富贵？或是美色？” 繁清瑶微微一怔，想了半晌，摇头道：“好像都没有，林公子这两天从未碰过我，即便我服侍他洗脸穿衣，亦或是暖床，他都没对我起过心思，晚上也是让我在隔壁耳房休息，至于荣华富贵……我也不太清楚。” 阎三娘闻言思索了半晌，随即淡淡道：“他被权贵官吏那般欺压，在狱中待了两个月，饿得皮包骨头，想必狱中日子极苦，他自然不会甘心再当凡人了，而那老杂毛的功法奠基，若是纯阳之身，便可走的更稳当些，他没有碰你，应当就是这个原因……” “看来，向道之心颇为坚定啊……” 想到这里，她心中已然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 数个时辰后，已是黄昏时分，薄暮冥冥，晚霞茫茫。 郡守府正厅内，早已是明烛高烧，一排排灯烛照耀之下，显得整个厅堂内都格外明亮。 饭桌上，阎三娘笑容亲切地站在林澜的身旁，拿起酒壶为林澜斟酒，笑着说道：“师兄这两日都在喝粥吃素，身子也养的好些了，今晚我让厨房做的丰富了些，也有些药膳，可以帮师兄进补一二，师兄可要多吃些啊。” 林澜看了一眼酒杯，轻轻推开，摇头道：“不爱喝酒。” “没事没事，师兄吃菜便是。”阎三娘笑道。 “好。”林澜又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繁清瑶，说道：“清瑶，你也没吃饭，坐下吧。” 繁清瑶微微一怔，犹豫了一下，却是有些不敢。 “师兄让你坐，你就坐，看我作甚？”阎三娘故意板着脸说道：“现在伱是师兄的丫鬟，可不是我的，不用看我脸色。” 繁清瑶这才在林澜身旁坐了下来。 而阎三娘却是没有坐下，只是颇为殷勤地为林澜夹菜介绍，同时没话找话地夸赞。 待一顿饭吃完，林澜擦了擦嘴，抬头看向阎三娘，问道：“这两天都没见过三娘，今晚突然这般殷勤，三娘是有什么事情吧？” “师兄这是哪的话？”阎三娘轻笑道：“师尊他老人家离开前托我好好照顾你，这两天我忙于修炼，恰好到了紧要关头，未能及时侍奉师兄，心中多有惭愧，所以这一出关，就赶紧来了。” “没事就行。”林澜点了点头，便站起身，对繁清瑶说道：“清瑶，带我回去歇息吧。” 阎三娘不由得微微一愣，似乎没想到他这么干脆，连忙说道：“师兄这么早回去歇息，是打算回屋修炼吗？” “我还没拜师，也没有学过任何法门。”林澜淡淡道。 “这是迟早的事情，以师兄的天资，想必修炼起来，定是一路坦途。” 阎三娘笑着奉承了一句，随即话锋一转说道：“不过，这人生有涯，而修行路却无涯，一旦踏上修行路，自然是进境越快越好，师兄虽然天资极高，但已年过二十，除非是修人宗本命神通，否则这般年纪修行，无论是修道佛二宗，还是学我魔宗之法，都已经有些晚了。” “晚了？”林澜微微挑眉，心中却是有些疑惑，若是学魔宗之法晚了，那魔天师为何没说，还认为他天资极佳？ “但师兄莫要着急。”阎三娘微笑道：“三娘有个法子，可助师兄尽量弥补这一缺陷。” 林澜已经猜到了她的心思，也想看看她到底想怎么办，便顺着她的话说道：“哦，是吗？说来听听？” “师兄请看。” 阎三娘一挥袖，桌面上多出了一个巴掌大的玉瓶，其中隐隐可见淡红色的液体。 她微笑着说道：“年长者修行之所以劣势，便是因为先天之气随着岁数逐渐减少，但若是有了这先天灵血，便重新弥补先天之气，这先天灵血，对于我等修行已久之人，并无多少作用，但对于尚未奠基之人，却是作用极大。” “先天灵血？”林澜瞥了一眼，问道：“这种宝物，也不能随随便便送我吧？你想要什么？” 阎三娘注视着林澜，缓缓道：“自由。” 她深吸一口气，说道：“师兄也知道，我受那阴月符之苦已久，师兄身为师尊真传，将来必然能够得传阴月符法，师兄若是答应立下心魔血契，将来为三娘解掉这阴月符，这先天灵血便立刻归师兄所有，并且将来恢复自由之时，三娘另有宝物送上。” 林澜在旁边的椅子上重新坐了下来，打量了她一下，慢条斯理地问道：“你想摆脱魔天师？难道你就不怕我告诉他吗？” “大不了再被师尊折磨一次罢了。”阎三娘低沉道：“若是能成，冒这个风险也是值得的。” “是吗？”林澜笑了，“待你师尊回来，我将此事告诉他，到时他直接让你交出先天灵血，或者再炼一份，不就是了？” “师兄心思倒是巧妙，果然适合做我魔道之人。” 阎三娘轻声笑道：“但这先天灵血可不是想炼就能炼的，三千婴儿的心头血所淬炼出来的精血，作为药引，还只是其次，关键是其中一味主药，仅此一份，而且现在也没有真正炼成，还只是半成品，师兄若是不答应，我即刻将它毁掉便是。” 站在旁边的繁清瑶，以及阎三娘身后的众多男宠们，闻言顿时脸色一变。 “三千婴儿的心头血？” 繁清瑶脸色苍白地看着阎三娘，忍不住开口道：“难怪你让我爹帮你搜集关南郡产妇的信息，难怪这几年突然出现了这么多早夭的婴儿，原来是你干的！” 男宠们也愣愣地看着阎三娘。 现在他们总算明白，阎三娘这两年时常出门是去做什么了。 原本他们以为这女魔头只是喜怒无常了些，且比较好色，杀人虽然狠辣，但这三年来在府上也就杀过十余人罢了。 但没想到……居然还沾染了三千名婴儿的鲜血？ 大虞十九洲之中，明州算是颇为繁华之地，关南郡也属于明州之中居民颇多的地方，占据整个明州近乎十分之一的人口。 偌大的关南郡，足有数百万人，但每年能够成功活到出生的婴儿，恐怕也就一两万。 “是又如何？” 阎三娘冰冷地瞥了繁清瑶一眼，淡漠道：“三年也就三千婴儿早夭，相比整个关南郡这几年出生的数万婴儿，并没有多大影响，连人宗巡查令和净天台都未曾发现，何必在意？” 若非林澜在场，繁清瑶敢这般和她说话，她早就念诀让繁清瑶好好感受一下钻心蛊的痛苦了。 至于被在场这些人知晓？ 她根本不在意。 在场之人，除了林澜，无一例外都被她下了钻心蛊，而林澜也将是魔宗之人，就算是魔天师也不可能允许他背叛的。 况且，在她看来，这林澜既然能被魔天师这种魔头选中，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人，又岂会在意这些？ “师兄，你看如何？” 阎三娘看向林澜，诚恳道：“只要你答应，并立下心魔血契，三娘立刻将这先天灵血炼好赠予你，足以弥补师兄的先天元气缺失了。” 一缕夜风穿堂而过，满堂烛光微摇。 林澜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面容被摇晃的烛光映衬得好似阴晴不定，似乎在思索如何抉择。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脸上，等待着他的回答。 林澜确实在思考一些事，但也只是在想前两天所预见的画面。 至于阎三娘的交易，他根本没考虑过。 仅仅半晌，他就想明白了这些事，开口道：“原来如此……你确实该死，这结局也很适合你。” “嗯？”阎三娘的眼神冰冷了下来。 第十章 威胁 “师兄想让我死？” 阎三娘眯起凤眸，眼神幽冷地盯着林澜，一袭红衫缓缓鼓动无风自舞，冰冷之意瞬间弥漫开来，整个正厅的温度似乎都下降了几分。 她一字字地说道：“你现在收回这句话，我可以当做没有听到。” 林澜站起身，背起双手望着她，懒洋洋地说道：“我说的是大虞官话，你也很清楚地听到了。” “……很好。” 阎三娘面无表情地看着林澜，忽然一挥袖，渺渺烟气顷刻间将整个正厅都笼罩了起来。 “可惜，你等不到那老杂毛回来杀我了。”她冷笑道：“不过是一凡人罢了，对你客气些，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给你活路你不走，偏偏要往死路行？” 说话间，她便伸出手朝着林澜抓去。 只要轻轻一抓，她就能直接夺走这小小凡人的性命。 就在这时—— “撕拉……” 一声很是轻微的撕裂声忽然响起。 与此同时，阎三娘的脸色豁然苍白，整个人身躯不由自主地一颤，便软软地倒在地上，浑身颤抖抽搐着惨叫了起来：“啊啊啊！你……你！这是……阴月符刻？” 而那渺渺烟雾的结界，也随着她的倒下，消散无影。 众人吃惊地看着这一幕，没想到阎三娘居然这般轻易地倒下了？ 林澜面无表情地看着阎三娘，将背在身后的双手收回来。 他的手中可见一张被撕成两半的白色纸符。 这是魔天师临走前留下的阴月符刻，撕碎即可引动阎三娘体内的阴月符，封住她的法力，并且让她痛不欲生。 “果然有效。” 林澜看了她一眼，随手将纸符碎片收在袖中，又看了看周围，便走到饭桌前，拿起了那把用来剔肉的薄刃厨刀，轻轻甩掉了上面的油脂。 修行者本就是人，而失去法力，还无法反抗的修行者，或许比凡人更好杀。 待宰的鱼肉，只需要一把小刀就够了。 “啊啊……给我拦住他！！” 只听到阎三娘夹杂着痛苦的尖叫声响起，那十余名男宠就冲了出来，迅速拦在她的面前，犹如人墙般挡住了林澜的视线。 林澜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这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英俊男子。 这些阎三娘的面首，居然在这种时候还听命出来保护她了？ 他还没说话，便听到繁清瑶忍不住开口道：“阎三娘这种作恶多端的人，你们应该早就见识过她的残忍了，她都不把你们当人看，你们在这种时候还要保护她？杀了她不就自由了吗？” 男宠们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挡在阎三娘的前方。 其中一人则是低沉道：“清瑶小姐，三娘若是死了，我们也都活不了。” “什么？”繁清瑶一怔。 “哈哈哈……咳咳……” 只听阎三娘忽然有些病态扭曲地大笑起来，似乎在强忍着痛苦，边笑边喘着气说道：“师兄啊，伱以为我想不到，那老杂毛有可能留给你一份阴月符刻吗？难不成你以为我让我的面首们在正厅待着，是来围观你吃饭的吗？” 林澜安静地站在原地，脸上没什么表情。 而阎三娘咬着牙忍着痛，又喘息了半晌，才继续嗤笑道：“你终究只是一个凡人，身无半点法力，就算给你法器，你也用不了，那老杂毛顶多给你一份阴月符刻，暂时制住我罢了，但根本无需我动手，只要一句话也能杀了你！” 说到这里，她吸着凉气，尖声喊道：“给我杀了他！这小子在牢里饿了两个月，瘦得皮包骨头，你们轻易就能杀了他！” 那一个个男宠看着林澜，略微迟疑一下，便纷纷挽起了花花绿绿只有美观作用的袖子，准备动手。 即便是一群软骨头的男人，那也是男人，一个练过武的凡人想要对付这么多人都不容易，更何况林澜一个刚刚离开牢狱的体弱之人呢？ “林公子，你快逃！” 繁清瑶一急，快步过来抓住林澜的袖子，就要拉着他逃走。 林澜却是抓住了她的手腕，微微摇头道：“没必要。” 就在这时，只听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随即就看到一个身穿青袍的中年男子带着一群家丁和护院，从正厅门外快步走了进来。 那中年男子赫然是郡守繁伯奇，他扫了一眼正厅内的男宠们，当即冷声吩咐道：“给我把那些孬种赶走！” 随即，只见这群家丁护院们蜂拥而上，立刻将男宠们围了起来。 而十余名男宠则是慌不迭地围住了阎三娘，纷纷用身体护住了她，顿时与家丁护院们纠缠厮打在了一起。 不过，家丁护院在数量上就比那些男宠多一些，而且家丁护院们长期劳作，本就身强体壮，而男宠却是在阎三娘的采补吸榨之下，身子骨一个比一个差，显然抵抗不住多久。 “爹！你怎么来了？”繁清瑶又惊又喜。 “林公子果然料事如神。” 繁伯奇却是对林澜作了个揖，说道：“下午林公子和我说过之后，晚宴前我就召集家丁护院们，以训话为理由，在庭院等候着了，现在果然派上了用场。” “林公子居然猜到了这女魔头要对你不利？”繁清瑶惊喜地看着林澜。 林澜微微摇头，没说话，只是看着那群家丁护院与男宠们纠缠厮打在一起，双方都是赤手空拳，而那些男宠们又一副悍不畏死的架势，短时间内还真难制服。 繁伯奇立刻冷喝道：“都下手狠点，立刻杀了这女魔头！” 就在这时—— “叄叅文叞叆叇叜盲叝吆吇……咳咳……” 只听阎三娘那压抑着痛苦的声音忽然低低地响了起来，抑扬顿挫地念着一句晦涩神秘的咒文，刚念完就忍受不住痛苦，剧烈咳嗽起来。 而正厅内的众人，除了林澜之外，在这咒语响起时，所有人的脸色都瞬间变得惨白，家丁护院男宠们也纷纷停止了厮打，一个个都用力地捂住心口，痛苦得弯下了腰，甚至于跪在了地上。 包括繁伯奇和繁清瑶父女，以及周围的侍女们，也都面露痛苦地捂住心口，脸色变得苍白，惊恐地望着阎三娘。 “呵呵……咳，谁敢杀我？” 只听阎三娘那夹杂着痛苦的冷笑响起：“你们想死的话，就杀了我吧，整个郡守府的所有人，早就被我下了钻心蛊，一旦我死了，钻心之蛊就会立刻反噬，你们就等着给我陪葬吧！” 她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在正厅内响起时，却是如惊雷一般，让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即使那钻心的痛苦已经平息，人们依然恐惧地望着她。 繁伯奇脸色一变，立刻冷喝道：“莫要信她的鬼话，速速动手！” 然而，这一次，家丁护院们全部都沉默地站在原地，没有任何人听从他的命令。 他们也只是受雇的下人，在死亡的威胁面前，官老爷的命令又算什么？ “鬼话？” 阎三娘强忍着阴月符的痛苦，一边咳嗽，一边嗤笑道：“我若是法力还在，哪还需要念咒，只需要一念就能催动钻心蛊，让你们的心脏被活活吞食殆尽而死，我若死了，钻心蛊彻底苏醒，你们岂能苟活？” 寂静的正厅内，她压抑着痛苦的声音清晰地回荡，让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 如果能活着，没有人想死。 “老爷。”其中一个护院脸色低沉地说道：“请恕我们不能再听您的命令，我们只是想活着而已，您……也别反抗了吧。” “咳咳……哈哈哈哈哈……” 阎三娘痛苦而痛快的大笑声显得有些疯狂扭曲，“说的没错，一个个都给我听好了，全都去给我杀了那林澜，谁敢帮他，待我恢复后，必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一刻，所有家丁护院以及男宠们，足足数十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林澜。 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是数十人？ 凡人之间的战斗，无非就是人数的对比。 霎时间，局势便已经彻底反转！ 而繁伯奇一言不发地看着杀气腾腾的众人，沉默了一下，他却是缓缓抽出了腰间的佩剑，低沉道：“苟活于世，不如求个痛快。” 他眼含决然地迎着众人的目光，缓缓道：“林公子，鄙人无能，只能以此身尽力助你，你要逃走或是一搏，鄙人都奉陪到底。” 林澜微微挑眉，不由得看了繁伯奇一眼。 就连家丁护院们倒向阎三娘，局势逆转时，他的脸色都没有丝毫变化，此时却是露出了一抹讶异。 “爹……” 繁清瑶紧紧咬着嘴唇，忽然深吸一口气，从怀中摸出了一把匕首，对准了自己的喉咙，冷声道：“阎三娘，你若是敢杀林公子和我爹，我便立刻自尽！” 第十一章 夺舍 谁也没想到，繁清瑶会以自尽来威胁阎三娘，大部分人甚至都觉得她这行为显得很可笑。 而阎三娘却是喝道：“都停下。” 随即，她颤抖着跪坐在地上，隔着人群，强忍着痛苦冷笑道：“繁清瑶，没想到你还有些胆魄，居然敢用自尽威胁我？” “放过我爹和林公子，否则我现在就让你的谋划成空！”繁清瑶死死地咬着牙，用匕首的尖端顶着自己的喉咙。 刀尖已然可见一抹殷红。 阎三娘沉默了一下，却是嗤笑一声：“你想死就死吧，反正尸体一样可以用，我本来就打算杀了你，不过是早晚的问题罢了。” 她当即冰冷道：“都给我上，立刻杀了林澜！绝不能让他逃走！” 繁清瑶闻言，顿时露出了绝望之色。 下一刻，众多家丁护院等人顿时分散开来，足足数十人同时从四周一步步地围向了林澜！ 已然是身陷囹圄的局面！ 繁伯奇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一振，正要迎上去，杀出一条血路时，却是感觉到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肩膀。 他转头看去，却发现竟然是林澜。 “剑给我。”林澜神色平静地看着繁伯奇。 或许是那冷静无比的自信感染到了繁伯奇，他一怔，下意识将手中的长剑递给了林澜，心中还在想，难道说……这位林公子虽然没开始修行，但却有一身高强的武艺？ 而林澜接过长剑后，便直接面无表情地朝着阎三娘的方向走去。 那一个个挡在他面前的家丁和男宠，他仿佛根本没有看到，在他的眼中就像是空气一般。 手持利刃，又自信前行，挡在他面前的几人都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这时，绕到林澜身后的一名男宠，悄无声息地抄起了旁边的凳子，靠近之后猛地就朝着林澜的后脑勺砸了过来！ 林澜似乎没有丝毫察觉，依然目不斜视地往阎三娘的方向走去。 “嘭！” 那坚硬的实木凳子准确地砸中了林澜的后脑勺，但却仿佛触发了什么似的，一抹海洋般蔚蓝的光芒闪过，那飞来的实木凳子就被反弹开来，在空中便碎成了几块。 而另一名护院冲过来，猛地一脚踹向了林澜的腿部，但那蔚蓝的光芒又是一闪，那护院顿时被震飞出去数丈远，撞飞了几个人后，落地便惨叫起来，众人一看，其小腿到大腿的骨头竟然都断裂扭曲得不成人样！ 眼见连续两人偷袭失败，甚至被反震成了重伤，顿时无人敢靠近林澜了。 “法术！是法术！” “不是凡人吗？他怎么会法术？” “夫人，我们拦不住他！” 相比于繁伯奇父女的惊喜，其余一干人等却是只有惊恐了。 “什么？” 而阎三娘被人群挡着视线，也看不到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是勉强看到蓝芒闪过，便强忍着痛苦尖叫道：“你们这群废物！必须挡住他！来人抱着我离开！” 几名家丁护院只好硬着头皮挡在林澜和阎三娘之间，额头上满是冷汗，他们不敢对林澜动手，但也不敢挪开步子。 “不让？” 林澜看了一眼这几人，手中握着长剑就直接朝着最近的一人刺了过去。 那人手无寸铁，眼看着剑尖直直地往心口刺来，吓得当即往旁边躲去，但肩膀还是被划出了一道口子，瞬间鲜血淋漓。 “你们挡住他！” 三名男宠连忙跑过来架住阎三娘，就要抬着她逃走。 而林澜脚步加快，一手紧攥着一物，一手提着长剑，便快步朝着阎三娘而去。 “拦住他！” “不能让他杀了夫人！不然我们都得死！” “挡住他啊！” 只见一个个家丁护院和男宠们都硬着头皮冲向了林澜，其中一名男宠还想从身后抱住林澜，但那蔚蓝色光芒一闪，便将其震飞了出去，似乎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林澜面无表情，脚下步伐飞快，主动迎向了一个个试图靠近他的人。 而那蔚蓝色的光芒也不断闪动起来，每一次光芒闪过，就有一个人毫无抵抗之力地倒飞而出，就像是被他撞飞得一般。 任何试图接触到他的人，无一例外都会被撞飞！ 一人一剑，根本无人可挡！ 而那三名男宠抬着阎三娘，自然速度不如林澜，还没走出正厅，就被林澜追到了身后。 只见林澜简单的几剑刺过去，三名男宠便纷纷中剑，鲜血喷涌，放开了阎三娘的同时，也逐个摔倒在了地上。 “你……” 阎三娘从地面上痛苦地挣扎起来，脸色惨白地盯着林澜，死死地咬着牙说道：“你竟然有护身法玉？那老杂毛居然有这种重宝！而且……他怎么会舍得送给你？” 林澜一只手用剑尖指着她的咽喉，随即抬起另一只始终攥着的手。 摊开手掌后，他的掌心可见一块无暇玉佩，通体蓝汪汪的，就像是大海般的色泽。 “看来这沧海玉佩很珍贵？”林澜淡淡道：“你算到我有阴月符刻，却没算到我有这护身法玉？” “那老杂毛如此待你，看来是真的把你当成传人了，真可笑。”阎三娘惨笑着盯着他，随即主动仰起脖子，说道：“想杀便杀吧，在场所有人都给我陪葬，包括伱想救的郡守一家也是。” “拦住他！” 还有几个尚未倒下的家丁护院，也不顾一切地朝着林澜冲了过来，但无一例外都被蓝光震飞出去，一个个都是筋断骨折的下场，纷纷倒地不起。 在护体法玉的力量之下，凡人之力根本无法抵抗。 一个个倒在地上的家丁护院男宠们，挣扎不起，已无法再阻拦林澜，顿时纷纷开口哀求起来。 “林公子，求求你先莫要杀这女魔头！不然我们所有人都死啊！” “您可千万别冲动啊，林公子！” “您这样直接杀了她，就等于杀了我们所有人，这……这可是数十条人命啊！” “林公子，不如您先砍断她的手脚，再找其他高人救救我们吧，求求您了！” “求求您了，林公子，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们吧！” 凄惨的哀求声在正厅内不断响起，甚至有些人还挣扎着跪下，向林澜磕头哀求。 “林公子。” 而繁伯奇却是大笑着说道：“无需在意，这女魔头这些年来造下的杀孽不知凡几，杀了她，便是拯救千万人，造福一方！如此大功，我繁伯奇甘愿一死！” 或许是被他慷慨赴死的大无畏所触动，逐渐有人沉默了下来，也不知是因为被感染了？又或是因为羞愧？还是因为绝望？ 林澜没有理会其他人，只看了繁伯奇一眼，平静道：“不用担心。” 说完，也不等繁伯奇疑惑开口，他便转头看向了阎三娘，手中握紧长剑，就要用剑尖刺穿她的喉咙。 “林公子，等等。” 就在这时，繁清瑶却是快步走了过来，嘴唇上满是她咬出来的血印，她犹豫了一下，这才低沉道：“您想解决这女魔头，不光得杀了她，也得杀了我才行。” “嗯？”林澜看了她一眼。 阎三娘却是脸色一变，喝道：“住口！” 林澜微微皱眉，手腕一动，当即用剑尖刺入了她的口中，顶住了她的舌头，顿时将她的话堵了回去。 繁清瑶解释道：“这女魔头想要摆脱她师尊，当初发现了我之后，就来到我家，将我带在身边，时刻用秘术改变我的体质，打算用我做她的备用肉身，将来一旦无路可走，就夺舍我的身躯，借体重生，便可脱离她师尊的掌控。” 她脸色黯然，“现在想来，这阎三娘收集那先天灵血，恐怕就是为了给我这个备用肉身准备的，一旦夺舍，她就用先天灵血弥补我的先天之气，即可重修魔道。” 旁边的繁伯奇一怔，也苦笑起来，没想到这祸患的起因，竟然是自己的女儿？ “林公子，方才我尝试自尽了一次，已经实在没勇气再来了，只能麻烦您出手。” 繁清瑶深吸一口气，决然道：“反正阎三娘死后，大家都会死，我也会被夺舍，无论怎么样都是必死，您杀了我便是。” “夺舍？” 林澜微微挑眉，回忆了一下在阎三娘终局所见的画面，当即将手中的沧海玉佩递给繁清瑶，说道：“拿着它。” 繁清瑶不由得一怔，看着这蓝汪汪的玉佩，不明白林澜的意思。 “你拿着便是。”林澜懒得解释那么多。 “是。”繁清瑶这才接过玉佩，心中却是隐隐有了猜测。 随即，林澜转头看向了阎三娘，淡漠道：“你该杀青了。” 而阎三娘忽然猛地往后一退，将刺入口中的剑尖吐了出来，满口鲜血地惨笑道：“总有一天，会有人为我报仇的！你们……” 还没等她说完，林澜便手臂一动，剑尖紧跟着就刺穿了她的咽喉，鲜血直流，阎三娘用力捂着喉咙，只发出一阵咯咯声，双眸死死地瞪着林澜，似乎想要说什么。 随即，她便无力地摔倒在地。 “完了！”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阎三娘被杀死，顿时一个个都面露绝望之色，闭目等死。 他们没想到，刚才那般苦苦哀求，即便牵连数十条人命，这位林公子居然还能如此冷漠决断地一剑杀之？ 但他们也明白，既然他们之前想杀这位林公子，那么这位林公子现在不在意他们的生死，自然也是理所应当，只能说他们活该。 可如果能活着，谁又想死呢？ 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而林澜没理会这些人，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阎三娘倒下的尸体。 不一会儿，只见一道幽幽的绿芒从阎三娘的头部飞了出来，直接朝着繁清瑶飞去。 他试着一剑斩去，却根本碰不到那虚幻的绿芒。 而那幽幽绿芒才刚靠近繁清瑶的身体，就有蔚蓝色光芒闪过，将这幽幽绿芒震得倒飞数丈远，绿芒也变得黯淡了不少。 随即，黯淡的幽幽绿芒再次飞蛾扑火般地冲向了繁清瑶，但蓝光再次一闪，那绿芒便被彻底震散了。 只剩下点点光芒落下，随即消散于无形。 “果然，她夺舍失败了。” 看到这一幕，林澜倒是没觉得意外，只是轻声道：“结束了。” 这一幕，就是他前两天所预见的阎三娘的终局。 他早就知道结局如此。 之前他也有猜测，那飞向繁清瑶的幽幽绿芒，或许就是阎三娘身死后的魂魄，但他也只是根据魔天师给他的准备，怀疑阎三娘是被他所杀，直到刚刚才确认。 不过，这样的结局，他觉得很合适，也没想过改变。 尽管他没兴趣杀人，但碰到阎三娘这种该死的人，也愿意顺手把对方推向终局。 “结束了？”繁清瑶愣愣地看着那幽幽绿芒消散，感觉像是做梦一般。 “这女魔头死了，但……” 旁边的繁伯奇则是捂着自己的心口，却没有想象中的噬心之痛，不由得喃喃道：“钻心蛊没有发作？” 而倒在地上的众人也都激动地摸着自己的心口，脸上又惊又喜。 林澜神色平淡地瞥了众人一眼，说道：“很显然，阎三娘是为了求生，才故意骗你们钻心蛊会在她死后反噬，以此驱使你们，而你们……信了倒也正常。”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阎三娘在说谎了。 因为……这其中有些人，他根本就没看到终局到来，那就说明，这些人在近期是注定了不会死的。 第十二章 作茧自缚之人 屋外天色已暗，正厅内一片狼藉杂乱，但所有人的脸色此时都轻松了很多。 即便家丁、护院、男宠们，此时大多数都已是筋断骨折，还能站起来走路的人都没多少，但没有了阎三娘这个女魔头的威胁，往后的日子总不会更差了。 繁伯奇叫来了一批人马，将一个个重伤者都抬了出去，伤势不重的也叫来郎中包扎正骨。 不过，奇怪的是—— 那阎三娘死后没多久，其尸身便忽然化为脓血，随即像是融化了一般，皮肉骨骼发丝……尽皆化为淡淡的清水，迅速蒸发消失。 而地面上，也只剩下一件件衣物，以及一个巴掌大的银白色丝囊。 林澜没管那些一看就是凡物的衣服，只是捡起了那个小巧的银色丝囊，心中有些怀疑这就是传说中的储物袋。 但他拽了拽丝囊口的绳结之后，却发现这看似简单的绳结，根本就打不开，仿佛死死地粘在了一起，无论他怎么用力都纹丝不动。 只能等那魔天师回来再说了。 待郡守上下开始有序地忙碌起来之后，繁伯奇便带着繁清瑶，以及长子繁玉常和结发妻子，一家人来到了林澜的面前，当即就拉着家人，在林澜面前跪了下来。 “林公子。” 繁伯奇面色郑重地跪下后，当即双手交叠，拱手于地，弯腰跪拜，额头也缓缓顶在手背上，过了半晌，才抬起头望着林澜。 其发妻、长子、繁清瑶三人亦然。 林澜只是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也懒得开口劝这家人起来。 以繁伯奇的性子，他就算拒绝，繁伯奇也不会接受。 况且，他也受得起这一拜。 待这一家人行完这最为郑重的稽首拜礼之后，也并未起身，依然跪在林澜的面前。 繁伯奇拱着手，凝望着林澜，开口道：“林公子，自从那阎三娘来到我繁家后，我繁家就不得不受制于她，受她欺辱压迫，三年来所遭受的痛苦与耻辱，如烈焰焚心，日夜煎熬。” 他跪在地上，再次低头揖礼，“此次我繁家能够获救，全蒙林公子出手相助，解救我繁家于水火之中，此番恩情胜于再造，非只语片言所能鸣谢，实在是感激不尽，我繁家永志难忘，今后只要恩公用得上我繁家的地方，我繁家必定倾力报答！” 说罢，他再次叩头稽首，跪在他身后的儿女妻子也跟着叩头。 虽然众多仆人在一旁完全能看到这一幕，但他完全不在意，或者说，他就是要让别人看到。 “没必要。” 林澜微微摇头，平静道：“我和你女儿说过，这事对我来说，只是顺手的事情，你们稽首拜谢就够了，没必要报答我。” 他本就不想认识新的朋友，更不想让自己有什么牵挂。 否则一旦投入感情，将来看到牵挂之人的终局，他却无力改变时，只会让他感觉更加悲哀，也会更加难过。 既然终将失去，倒不如从未拥有。 这是他的人生准则。 这样虽然孤僻了些，但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 “如此大恩，又岂能不报？” 繁伯奇摇头，又忍不住叹息道：“世上多的是挟恩图报之人，却难见恩公这般急公好施的君子，真是令人敬佩至极，但既是如此，繁某就更加不能知恩不报了。” 林澜有些无言以对，便摇头道：“你女儿挺会照顾人，而且琴也弹得不错，这些天已经算是报恩了，以后有空，让你女儿给我弹弹琴就够了。” 繁伯奇闻言，顿时一愣，转头用余光瞥了一眼女儿，又看了看林澜，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他当即拱手道：“既然恩公对小女满意，今后便让清瑶侍奉恩公左右吧。” 还不等林澜说话，便看到繁清瑶轻轻揖礼，开口应道：“是，父亲，清瑶愿意侍奉林公子，为奴为婢，今后以公子马首是瞻。” 林澜微微皱眉，说道：“我没这个意思，你理解错了。” 繁伯奇却是摇头道：“如此大恩，繁某若是不报，此生都良心难安，若是恩公还要推辞，繁某便与家人在此长跪不起。” 林澜看了他一眼，见他眼神坚决，便说道：“好。” 反正，他很快就要跟着那魔天师离开了，到时候肯定不会带上繁清瑶，将她扔在这里就行了。 繁伯奇这才松了口气，拱手说道：“今后，恩公若有需要我繁家的地方，尽管开口便是，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林澜嗯了一声，没说什么。 又过了一刻，从林澜撕掉那阴月符刻开始，已经过去了接近一个时辰。 而魔天师终于回来了。 …… “……你说，阎三娘的尸身，自行化为了清水？” 正厅内，一根根明烛的火光微摇，映照着魔天师微微皱起的眉头。 林澜轻轻点头，说道：“那些清水也很快就蒸发了。” “尚未修炼出元神就能夺舍，死后尸身还自行化为清水……”魔天师皱眉思索起来：“这种情况我好像在哪听过……” 正厅里一片安静，此时就他与林澜二人，他也设下了隔音结界。 “把阎三娘的藏宝囊给我看看。”魔天师忽然说道。 林澜将那银色丝囊放在桌上，推给了魔天师。 而魔天师只是指尖轻轻一带，就解开了丝囊上的绳结，随口解释道：“这藏宝囊的绳结封口是以法力维系，你自然是打不开的。” 打开绳结后，魔天师拽着丝囊的一角，将袋口对准桌面抖了抖，其中的物品顿时倾倒而出。 其中有瓶瓶罐罐，有一些小巧的首饰、玉石之类的，还有两本蓝皮册子。 魔天师看了一眼那些首饰和瓶瓶罐罐，先翻了翻那两本蓝皮册子，并没什么发现，随即又拿起那些瓶瓶罐罐，依次打开检查。 “嗯？” 忽然，魔天师打开其中一个黑木小瓶时，停了下来，指尖微动，瓶口便有一道如水银般的液体流了出来，在空气中悬浮凝结成一个银色的小水团，隐隐有热气散发。 “赤流珠？” 魔天师眯起眼睛，“难怪你引动了阴月符之后，她还能勉强说话动弹，看来是提前服用了这赤流珠，才缓解了阴月符的蚀骨阴力。” 他指尖一引，又将这团水银送回了瓶内，这才说道：“看来，在背后教她夺舍之法，还给她赤流珠的人，是魔宗最神秘的分支‘隐教’，除了道宗，也只有魔宗隐教之人才擅长以水银炼药，隐教一向行事诡秘，隐于朝野市井，也最喜欢琢磨这些旁门左道，研究出这种残缺的夺舍之法，倒也正常。” 林澜对这些魔宗派系没什么兴趣，只是问道：“残缺的夺舍？” “若是修成元神，再以正统的魔宗夺舍之法，是可以转移部分修为的，且最多损耗数年寿命罢了。” 魔天师看了一眼其中一本蓝皮册子，嘲弄道：“而这种夺舍之法，一点修为都无法留下，并且至少损耗一半寿命之多，难怪这逆徒一直没有施展。” 林澜恍然。 怪不得那阎三娘宁可冒着被魔天师知晓的风险，也要和他做这种交易，原来是因为夺舍的代价太大。 不仅会变成另一个人，失去全部修为，还要损耗至少一半的寿命。 只剩下一半寿命，想要修炼有成，自然也更加困难。 “不过，魔宗的人，应该不会自称为魔吧？” 林澜看了魔天师一眼，问道：“你不是魔道中人吗？” “我不是早就和你说过吗？”魔天师嗤笑道：“我确实是想当邪魔外道，但可惜我不配，魔宗之人可不会收留我这种人。” 林澜问道：“那你是哪一宗？” 魔天师沉默了一下，才说道：“我非道，非佛，非魔，亦不属人宗，只是学过道法，念过佛经，修过魔功，也炼过人宗的本命神通，佛道二宗以我为耻，魔宗不会接受我一个道宗出身之人，我也……无颜拜入人宗。” 他轻声道：“所以，我哪一宗都不是，只是一个作茧自缚之人罢了。” 林澜没说什么，现在明白他这个称号是怎么来的了。 道宗出身，魔头行事。 是为‘魔天师’。 “怎么？嫌弃了？”魔天师看了他一眼。 林澜淡淡道：“与我何干？” 魔天师笑了，“不必在意，我能作茧自缚，就有可能化茧成蝶，待我功成之时，做你师父那是绰绰有余。” 林澜没说话，但能够感受到他内心的渴望和豪情。 “伱替我除了这逆徒，也算是有功。” 魔天师笑着看了林澜一眼，说道：“作为奖励，那沧海玉佩就送你了，原本我还打算用它当你拜师之后的礼物，看来等你拜师，我还得再想想送你什么好了。” 林澜沉默了少许，说道：“我还没说我会拜师吧？” “我看得出来，你并不……” 魔天师笑吟吟地说着，却是忽然停了下来，微微皱眉打量了他一眼，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闪过一丝若有所思。 他沉默了半晌，才笑着开口道：“总之，这可由不得你。” 第十三章 穿越者的别府 益州城。 州牧府之中，高台楼阁纵横交错，可见花园水石，池塘亭榭，完全称得上是一步一景。 清晨时分，波光粼粼的青翠湖泊前，一名两鬓斑白的青衣老者端坐于湖畔，双眸半阖，似是还没睡醒，手中正握着一杆鱼竿垂钓。 而湖泊内，可见一条条鱼儿游动，环绕在那鱼钩的周围，但没有任何一条鱼敢去咬他的鱼钩。 忽然间，鱼竿一颤，抖动了起来，显然是有鱼儿上钩。 青衣老者睁开眼，手腕一动，轻轻一挑鱼竿，便将鱼线收了回来。 水花四溅，可见一条红鲤鱼正紧咬着鱼钩，但并无丝毫挣扎之意，任由老者将它收至面前，随即松开了鱼钩，张口就吐出了一只细长的玉瓶。 青衣老者随手接住玉瓶，便将红鲤鱼放回水中，随即从玉瓶中取出了一封书信。 书信上可见几行小字： 【大隐先生，魔天师已开始为天元别府之行做准备，特此禀告。 此外，三娘虽得您传授夺舍之法，可随时摆脱他，但也不想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故而三娘决定从其亲传弟子入手，若是功成，便无需夺舍。 ——阎三娘】 青衣老者看完这书信，手中一抹幽幽火芒闪过，书信便已化为灰烬。 他的神色毫无波澜，只是注视着碧波荡漾的湖泊，轻声道：“阎三娘已然身死，看来……她失败了。” 他似乎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池塘说话。 “不过，那魔天师一向谨慎细微，若无足够把握，当不会做多余之事，既然他开始准备，那就说明……他应该是有法子破解天元别府那入府的阵法了。” 青衣老者闭目沉思了半晌，忽然睁开双眼，淡然开口道：“影蛟。” 只见原本水光涟涟的湖面上，忽然无风自动地缓缓波荡了起来，而湖水中也随之游出了一只只鱼儿，在水面摆尾游荡，迅速聚集起来。 大批种种色彩的鱼群不断聚集，不一会儿，缤纷绚丽的鱼群就占据了附近小半个湖泊的湖面。 若有耐心去数，便会发现一共是三千六百池鱼。 而在鱼群的中心湖面处，鱼群却是刻意留下一片空洞，仿佛在迎接着什么。 正所谓：池鱼，满三千六百，蛟来为之长。 数息过后，只见波涛骤起，水浪飞溅，一只狰狞的黑色蛟首忽然从鱼群中央的湖水中缓缓探了出来，漆黑的鳞片在晨辉下隐隐发亮。 湖水沿着蛟首的轮廓流淌而下，那双幽幽的龙眸注视着青衣老者，口吐人言： “大隐先生，有何事吩咐？” 青衣老者一挥手，一枚羊脂玉瓶便飞向了那黑色蛟龙。 随即，他吩咐道：“你最擅隐匿追踪，速速前往明州关南郡的郡守府，凭借此物气息，追踪那魔天师，待他破解那天元别府的入府阵法后，你便杀了他，将天元别府内的所有宝物都带回来。” 黑色蛟龙将那玉瓶吞入口中后，又问道：“大隐先生，不知那魔天师道行如何？” 青衣老者淡淡道：“虽有些名气，道佛人魔四宗的手段都略通一二，但所学甚杂，反而落了下乘，连当代人宗的秘阁藏书令，他都避不敢战，对你等蛟龙而言，不值一提。” “既然如此，属下这便前去。” 言罢，蛟龙归谭，波澜消退，青翠的湖泊又恢复了平静。 青衣老者起身，负手而立，双眸凝望着天边，轻声喃喃：“初代国师……如今人宗衰颓，连谦王府都没落至此，你真正的传承到底在哪呢……” …… 转眼，便已是阎三娘身死的三天后。 这一日，正午时分，秋日高远，再次离开郡守府三日的魔天师，终于回来了。 “准备好了？” 郡守府东苑的房间内，林澜打量了一下从门外走进来的魔天师。 而跪坐在对面，正在抚琴弹奏的繁清瑶，当即十指轻压琴弦，停下了琴音，随即起身作了个万福，便很自觉地退出了房间。 魔天师微微颔首，随即瞥了一眼离去的繁清瑶，问道：“这丫头现在是你的丫鬟？” 林澜轻轻摇头，说道：“有些耐不住她爹的热情，所以暂时让她当几天丫鬟而已，但这次离去之后，我就不回来见她了。” “为何？” 魔天师说道：“这丫头虽然年纪大了些，先天之气萎靡，难以交感天地，但她擅长音律，修行天赋也极佳，只修己身即可，很适合修炼人宗的本命神通，或者我这一脉也可以，你收下她不好吗？” “不好。”林澜淡淡道。 魔天师打量了他一下，说道：“你可是担心将来推算到她的死期，却无力改变，所以才不愿意收下她，避免今后再受离别之苦？” “没想到你竟然也懂我几分。”林澜看了他一眼，说道：“既然终将永别，那又何必牵连其中？” 魔天师叹了口气，“人，终究难以离群，你这般孤僻寂寞，心无牵挂，长生对你而言，怕是没有那么渴望，而且你也不想与人牵绊，既无目标，又如何才能保持向道之心？” 修行，要么为自己，要么为别人，譬如为长生，譬如为了获得力量，达成某些志向。 若是生无所恋，又无志向，又何来前行的动力呢？ 林澜闻言沉默了一下，随即摇头道：“我还没想好，走一步看一步吧。” “我知道心灵上的困惑，外人难以开导，但你这般天资，可不要白费了。”魔天师劝告。 随即，他沉吟了一下，弹指布下了一道隔音结界，这才说道：“不过，伱可知道，初代国师唐天元，也是以料事如神着称，精通推算之术，或许他的经验，能够帮你解惑？” “唐天元？” 林澜听他说起这位穿越者先辈，还特意隔音，不由得看了他一眼，问道：“这种时候提起唐天元，难道你让我帮忙之事，与他有关？” “聪明。”魔天师笑了，“前些天怕你泄露出去，所以直到现在才告诉你。” 林澜也不在意，只是问道：“那现在出发？” “看来你对这位初代国师挺感兴趣。” 魔天师笑呵呵地说道：“真是难得，我见你整天都是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还以为你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呢。” 林澜没说什么。 毕竟是‘老乡’，同样是地球来的，他自然有兴趣了解一下。 “很多年前，我就发现了那座初代国师的天元别府，只是一直被那入府的阵法所阻，非得是懂得推算之道，才有可能进入其中。” 魔天师感叹道：“那天元别府就在关南郡，所以我偶尔会来关南郡看看，平日里都满天下找寻懂得推算之道的人，这次本来是回来检查那别府的，倒是没想到居然发现了你，这也算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林澜看了他一眼，纠正道：“是得来全不费功夫，而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前一句，是山重水复疑无路。” “啊？这不是初代国师的原诗吗？” 魔天师微微一怔，又沉吟了一下，说道：“不过你这两句好像确实更搭？啧啧，想不到你竟然还有这般诗才，可惜，你读书太少，不然你要是去考重华学宫，说不定真能考过呢？” “……” 林澜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位穿越者先辈，到处乱抄就算了，怎么还带抄错的？ “说起来，你若能拜入人宗，那也是极好的。” 魔天师打量了林澜一眼，忽然笑了，轻声道：“若我收不了你做徒弟，你就试着去重华学宫，拜入人宗吧。” 林澜古怪地看着他，忽然觉得他这话有些奇怪，似乎话中有话？ 也不等他多想，魔天师便站起身来。 “既然你对初代国师感兴趣，那我们这便出发，去那位初代国师的别府一游吧。” 第十四章 七圣门 万里金天，以秋风作雌黄，视重云为画笺，涂抹出一幅云开见日的绝妙丹青。 千仞高峰，披凤林为霞帔，织云雾成丝绦，装扮似一抹影影绰绰的佳人芳姿。 关南郡以北，乌霖江上游。 数座秀峰连绵起伏，常年掩藏在密林与云雾的深处，由于太过陡峭险峻，又颇为偏僻，因此罕有人至，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山道，成了无名之山。 一条清澈的溪涧羸弱低流，卷着云雾与秋风，伴着密林和山丘，自山间流淌而来。 秋日之下，一团淡灰色的云雾忽然出现，悠然飘落在了山前溪畔。 随即，云消雾散。 而溪畔也出现了两道身影。 一个身穿道袍，头戴混元巾的中年道人，以及一个头戴玉冠，身穿白色长衫，模样颇俊却极为瘦削的青年。 “到了？” 林澜打量了一眼四周的环境，左手边是一条清澈的山涧，而右手边则是一面布满青苔的巨大山壁。 “是觉得快了还是慢了？” 魔天师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说道：“方才我见你有些出神，莫非是在想那郡守家的千金？也是，那女娃那般直白地说要一直等你，等到你回去，你心动倒也正常。” 林澜看了他一眼，懒得反驳。 “就当你默认了。”魔天师丝毫不在意地呵呵笑道。 林澜没理会他的调侃，只是看了一眼周围，问道：“天元别府就在这里？” 魔天师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说道：“就在你眼前。” 林澜轻声问道：“阵法？” “对，天元别府完全被一座幻阵所笼罩，我当初也是无意间发现的。”魔天师说道：“不过，这最外围的幻阵不值一提，以我的道行，只要能够发现这幻阵，就能轻易进去，真正的难题是别府大门的闭门阵法。” “闭上眼睛，随我来。” 说着，他便伸手抓着林澜的手臂，直直地朝着那长着青苔的陡峭山壁走去。 眼看着那陡峭的山壁距离自己越来越近，林澜心中也隐隐恍然，看来这是类似于九又四分之三站台的幻阵。 他依言闭上眼睛，跟着魔天师迈步走去。 在黑暗中，又前行了七步之后，林澜忽然感觉自己像是穿过了一层无形的气流，而周围也瞬间变得异常安静。 山涧流淌的声音，风过山林的动静，林中飞鸟的鸣叫……在这一刻完全消失了，就连溪涧带来的湿润和山中的闷热感，也已经感受不到了，顷刻间就变得凉爽了几分。 穿过了幻阵？ 林澜缓缓睁开眼睛。 周围飘荡着淡淡的云雾，远处依稀可见一座雄伟壮丽的宫殿府邸，在雾气中若隐若现，一看就知道此处绝非凡俗之地。 “到了。” 魔天师笑了笑，当即带着林澜朝着那云雾深处的宫殿而去。 不一会儿，两人便到了那宫殿的门前。 沿着一层层白玉台阶往上，便是雕刻着古怪图案的朱红色殿门了。 而殿门上方，琉璃青瓦的檐廊下，可见一方巨大的牌匾，上书‘天元别府’四个暗金色的大字。 “天元别府？” 林澜看了一眼这牌匾，这位穿越者先辈确实混得不错。 “门打不开吗？”林澜问道。 “这天元别府每日可见客三次，所以最外围的外门，每日可以开启三次，当然可以打开，但想要进入宫殿中的内门，那就必须通过那一重重阵法了。” 魔天师叹息道：“自从我发现这天元别府以来，已经尝试过很多次了，但从来都没打开过内门……或者说，不敢开。” 林澜看了他一眼，问道：“不敢？” “你随我进来便知。” 魔天师当即沿着白玉台阶而上，随即便推开了这天元别府的朱红色殿门，带着林澜走进了宫殿内。 进入宫殿内之后，身后的殿门便随之关闭，四周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紧接着，两侧忽然燃烧起了一根根蜡烛，迅速形成了两排烛火，依次燃烧着，一路通往宫殿深处。 林澜这才发现，原来推开外门之后，只是进入了一条宽阔且封闭的白玉石通道，两侧的墙壁上就是那一根根燃烧的蜡烛。 魔天师也没说话，只是带着林澜沿着通道，一路朝着宫殿深处走去。 不一会儿，两人便来到了通道的尽头，站在了一面墙壁前。 宽阔的墙壁上，可见七道门扉并排而立。 林澜仔细看去，这七道门扉尽皆是朱红色，而每一道门上都挂着一幅画像，七幅画像分别是七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看到这七道门了吗？” 魔天师说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七圣门’阵法。” “七圣门？”林澜打量了一下那七幅画像上的人物，恍然道：“这七幅画上的人物，就是初代国师的七个弟子？当初的人宗七圣？” “对。” 魔天师颔首道：“这就是初代国师唐天元座下的七位真传弟子，这七人分别以琴、棋、书、画、药、剑、武……这七种技艺炼成本命神通，威名赫赫，所以被称为人宗七圣。” 林澜微微点头。 七圣的名头是随着初代国师一起闯出来的，威名自然极大。 繁清瑶也提过，那首《十面埋伏》，就有可能是初代国师随性演奏之后，被琴圣记录下来，谱成了曲。 “这七圣门，乃是初代国师苦思冥想所创的神妙阵法。 魔天师轻声道：“如果只是最基本的‘一重七圣门’，倒是没什么，而这天元别府之中的七圣门阵法，乃是最为繁杂的‘九重七圣门’。” 他指着墙壁上的这七道门扉，说道： “你眼前这七道圣门，就是第一重关卡，这七道门扉后，分别都有一条通道，而通道的尽头，就是第二重关卡。 “而第二重关卡，则是新的七道圣门，无论你走七条通道中的哪一条，最终都能看到七道圣门，也就是说—— “这第二重关卡，其实一共有七七四十九道圣门。 “而这四十九道圣门后的通道，任何一条走到尽头，也都能看到新的七道圣门，这就是第三重关卡。 “以此推算，第三重关卡，一共有三百四十三道圣门。” 听到这里，林澜已经明白这九重七圣门的难点在哪了。 “以此类推，每一重关卡的七圣门，数量都会变成上一重的七倍，也即是难度增加七倍。” 魔天师低沉道：“到了最后一关，第九重关卡时，那便是数千万道圣门，而这数千万道圣门后的通道，尽头都可以看到一尊‘国师门’，但其中只有一尊是真正的国师门，其他都是假的。” 他顿了一下，指着上方的墙壁，说道：“你看那里。” 林澜闻言看去。 那一片墙壁上，可见一排排以大虞官文所书写刻画的大字。 【四千零三十五万三千六百零七道国师门，唯有一真】 【推开假门者，必死无疑】 【三叩假门者，送出别府】 【推开真门者，为别府贵客，自当大开府门相迎】 “四千多万道国师门，只有一道是真的？” 林澜看着这几排大字，微微眯起了眼睛。 “对，只有连过九关，全部选到正确的路，才能找到唯一的、真正的国师门，而且在你接触国师门之前，你也不知道之前选的是对是错。” 魔天师说道：“不过，哪怕伱选错路了，只要你走到假国师门前时，不要直接开门，而是先敲门，这阵法也只是会将你挪移到府外，却不会杀你。” 他又郑重道：“但如果敢直接推开门，又选到死路，那就必死无疑了。” 林澜若有所思。 第十五章 开门 九重七圣门？ 林澜暗自思索起来。 其实这就是很简单的数学问题。 就像是不断分叉的迷宫岔路选择。 第一关只有七条岔路，每一条路的尽头，就是第二关，每条路都会再分出七条岔路，所以第二关一共四十九条岔路。 而这些岔路，在第三关又会各自分出七条岔路，那就是343条岔路。 以此类推，第九关的时候，那就是四千多万条路了——幸好这墙上的提示，已经提前帮他算好了。 单凭人脑，短时间内还真算不出来。 四千多万种选择，而这天元别府，每天只能见客三次。 理论上，假设运气特别差，所有可能性都试了个遍，最后一次才找到正确的路，那恐怕得三万多年才行。 根本就活不了那么久。 “我这些年也试了有数百次之多了。” 魔天师微微摇头，说道：“但相比于这九重七圣路的假门数量，也只是沧海一粟罢了，怕是没法给你提供什么经验。” “你居然还试了数百次？”林澜看了魔天师一眼。 “万一呢？” 魔天师叹了口气，说道：“我也就碰碰运气，但真想通过这九重七圣门的话，也只能依靠趋吉避凶的推演算命之法了。” 林澜转身看着那七道挂着七圣画像的门扉，随口问道：“修行界这么大，懂得推演算命之法的人，难道很少吗？” “当然少。” 魔天师感叹道：“除了像你这种天赋异禀，天生神通之人，有可能得到推演算命之能，那就只有一些脱离凡尘的存在，才有可能修成这等奇术了。” “脱离凡尘？”林澜随意道：“飞升吗？” “对，比如道宗的飞升天人。” 魔天师说道：“道经有云，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人法、地法、天法之中，几乎没有这等涉及到未来命数的奇术，也就天人执掌的道法，才有可能触及这等奇术。” 他顿了顿，又说道：“包括佛宗也是如此，而魔宗为天地所厌，想要窥探天机更是做梦，压根就没有这等奇术，倒是人宗的本命神通或有神妙之能，还有点可能。” 林澜忽然转头看了魔天师一眼，问道：“道经？你说的‘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这段，是出自道德经吗？” “咦？” 魔天师略带讶异地打量了一下林澜，说道：“你居然也听说过道宗最高总纲？看来你还是挺博学的嘛。” 林澜沉默了一下。 这个世界居然也有道德经，难道又是这位穿越者先辈唐天元搬运过来的？ 但也没听说唐天元和道宗有什么亲近的关系，反而可以说是敌对关系，如果是唐天元的着作，道宗应该不至于将其奉为最高总纲吧？ 他想了一下，问道：“道德经的作者是谁？” 魔天师看了他一眼，说道：“既然是道宗的最高总纲，那自然是道祖所书了。” 林澜没说什么，只是心中有些疑惑。 看来这个世界本就存在道德经，这是平行世界的巧合？ 还是说……连道祖都有点问题？ “怎么了？”魔天师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林澜摇了摇头，暂时压下脑海中的思绪，便朝着那七道门走去。 七道门，挂着七幅画。 而七幅画上还能分别看到‘琴、棋、书、画、药、剑、武’这七个字。 他特意看了一眼画上的琴圣‘萧玄心’，这位八百年前的音律大家，是一名抚琴而坐的美男子。 据传琴圣算是七圣之中比较短命的，只活了两百多年，就因为情伤心病逝去。 而七圣之中活得最长的，乃是最少露面的棋圣，据传活了快五百年。 不过，这也让林澜更加疑惑。 连初代国师的七位弟子，最短的都活了两百多年，初代国师本人怎么才活了七十一年就病逝了？ 这也太不合理了。 八百多年前的初代国师，号称道行天下第一，压得道佛二宗只能避世，还伐山破庙，将天下间道佛二宗的庙宇尽数拔除，道佛二宗也不敢多说什么。 或者说，试图反抗的可能已经被清除掉了。 如此人物，居然只活了七十一年？ 匪夷所思。 算了，说不定进入别府之后就知道了……林澜缓缓收敛心思。 “若无把握，你慢慢来便是。” 魔天师在旁边嘱咐道：“但切记，你走到最尽头的国师门前时，千万不要直接推门而入，否则一旦错了，你就必死无疑，只要先敲门试试，哪怕错了，也就是将你挪移出别府罢了。” 林澜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他心中早就已经有了想法。 “每天有三次进入别府的机会，你慢慢试探，我们在这里耗个几年都不碍事。” 魔天师说道：“你放心，我的藏宝囊里已经准备好了辟谷的丹药和食物，我可以给伱在府外搭建一个临时住处供你休息，对待初代国师这等人物遗留的洞府，必须要有足够的耐心才行。” “嗯，进去吧。” 林澜也没多说，便直接走上前，很随意地选择了其中的琴圣门，将门推开后，便走了进去。 “推算完了？”魔天师微微挑眉，当即快步跟着林澜一起走进了门内。 即便他留在这里，待林澜敲完门被传送出去的时候，他也会被别府的阵法一起挪移出去的。 跨过琴圣门的门槛之后，又是一条白玉石搭建的通道，只是比较狭窄。 沿着通道向深处走去，通道也变得由窄至宽，当两人走到尽头时，已经变得和之前的通道同样宽阔了。 而通道尽头的墙壁上，又是七道朱红色的门扉，门上挂着七圣的画像。 同样的七圣门，这是这条路的第二关。 林澜脸色平静地扫了一眼，当即迈步走上去，选择了其中的‘武圣门’，推门而入。 “这么快？”魔天师顿时一怔。 但他也只能跟着林澜一起走进了这第二关的武圣门，反正只要到了国师门的时候，不要直接推门，先敲门试探，就不会有任何危险。 第二条通道也很快便走过了，来到了第三关的七圣门前。 林澜只是看了一眼，就选择了其中那个穿着如老农般的白发老者‘药圣’，走上前直接推开药圣门。 “太快了吧……” 魔天师微微皱眉，他总感觉林澜简直像是没有推算一般，随便选了一道门就进去了。 接着是第四关七圣门。 林澜又是看了一眼，便直接选择了那正在描绘丹青的妙龄绝色女子画像，这是画圣。 第五关七圣门，林澜选择了剑圣门。 第六关七圣门…… 第七关七圣门…… 第八关七圣门…… 很快，林澜便带着魔天师来到了第九关七圣门前，他又是扫了一眼，便再次选了画圣门，推门而入。 而魔天师已经习惯了，也不是很在意。 就算林澜推算得潦草了一些，大不了失败了再来便是，反正他有的是耐心。 沿着这最后一条通道，前行了半晌，终于看到了尽头。 这条通道的尽头，就不是七圣门了。 而是只有一扇黑檀木所制的门扉，门上也只挂着一幅画像。 画像上，是一名男子负手而立的背影，男子身穿素雅白袍，正微微抬着头，似乎在凝望着苍穹。 比起之前的七圣，这幅画看上去很普通寻常。 而画的右下角，则是写着《观天》二字。 “观天？”林澜喃喃一声。 魔天师站在他的身后，轻声道：“听说初代国师常常抬头望天，经常一看就是数日，也不知道是在看什么。” “哦？” 林澜微微挑眉，但也没想太多，随即便走到这最后一道‘国师门’之前。 魔天师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你应该是想熟悉一下这阵法，待我们被挪移出去之后，你再好好推算吧，反正时间还多，可以慢慢……” 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瞬间一愣，脸上忍不住露出了惊骇之色。 因为他竟然眼睁睁地看到—— 林澜抬起手之后的动作，并不是敲门试探。 而是直接伸手推开了这道国师门！！ 魔天师也完全没想到林澜居然没有敲门试探，而是直接胆大包天的上去推门，就算是他也来不及阻止了！ 完了…… 他心中只是闪过这个念头。 他已经来不及去想林澜为何要这么做了，也来不及后悔为什么要这么轻率地带林澜过来，就算他没有上去开门，他不会死，但林澜若是死了，那他的希望就全落空了！ 然而—— 无声无息的，这一道已然尘封数百年的神秘门扉，就这样轻轻地，静静地，向这个世界开启了。 什么都没有发生。 第十六章 命 开启的国师门之后，只能看到一片漆黑，幽暗而深邃，仿佛吞没一切的黑暗。 “这……” 魔天师愣愣地望着这一幕，似乎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整个人都怔在了原地。 他怎么也没想到，林澜居然这么轻易就成功了？ 四千多万道国师门，唯有一道是真门，想从其中一次性找到真门的可能性，根本就是微乎其微，若无推算之能，那几乎是不可能破解的。 他本以为，哪怕林澜拥有天生神通，可以推算未来，恐怕也要耗费很久，得一次次试验，才能破解这繁杂至极的九重七圣门阵法。 但……但是…… 仅仅一次？ 而且几乎没有耗费什么时间，就如此轻易地找到了这唯一真门！ 更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是—— 这一路上，林澜连闯九关就罢了，就算到了国师门前，也没有任何犹豫，毫无试探的意思，直接就上去推门了。 这绝对的自信，才是让他最震撼的。 “这……” 魔天师忍不住开口问道：“莫非你早就知道这阵法的破解密序？” 他也知道这个问题必然是白问的，但他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林澜站在开启的国师门之前，静静地打量了一下这片黑暗，并没什么惊讶之色，有的只是早已习惯之后的平淡。 听到魔天师的问话，他才转头看了一眼，说道：“我又怎么会知道？” 魔天师知道必然会是这个答案，不由得叹了口气，问道：“那你是如何办到的？” “我并未算到自己的死局。” 林澜平静道：“所以，近期我注定是不会死的，既然如此，我只需要随缘闯关便是，最终看到国师门的时候，我只要直接推开，那就一定是真门，不可能是假门。” 魔天师一愣，终于明白他的意思了。 若是假的国师门，一旦推开那就必死无疑，但这就与林澜所推算的命数不同了，所以……既然林澜活着，那么被他推开的门，就必然是真门！ 但，即便他想明白了，依然觉得很是离谱。 哪怕懂得推算，正常人一般也都会选择敲门试探，怎么可能像他这般这么胆大？ “你就不怕推算错误吗？” 魔天师叹了口气，摇头道：“万一你推算有误，那岂不是要死于这阵法之中了？这……未免也太冒险了。” 林澜没有说话，心中也没有丝毫波澜。 在前世，预知终局这个能力觉醒的八年时间里，他就已经试验过不知多少次了。 无论他怎么折腾，他所预见的终局都无法改变，哪怕一丝一毫。 他曾经试过用左轮赌命赚取财富。 六弹的转轮，装填一颗子弹，对着太阳穴连开五枪，他的五枪都是空枪。 而这只是很普通的操作。 真正让他意想不到的是，那庄家当场翻脸，又逼迫他开出了第六枪，没想到左轮手枪突然出现了毛病，卡轮报废，连第六枪也没能杀掉他。 他也曾经从三十一层的大楼坠落，本以为自己死定了，以为天命要被改变了。 但下落的过程中，突然有一层楼的窗口有人用柔软的床板接住了他，他断了一条腿，可是依然没有死。 类似的情况，还有很多很多。 只要他没有看到自己的死局，哪怕他面临绝境，也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巧合出现，导致他最终活下来。 然而，当他预知到自己的死局时，哪怕全力反抗天命，做了极为周全的准备之后，还是因为种种巧合被打破，最终又巧合地死在了终局之中。 这就是天命注定，无可改变。 “我知道你不怕死，没想到你居然还有些轻视生命……” 魔天师皱眉看着林澜，无奈道：“现在我总算是有些明白，为什么你会是这样的人了，莫非……你还想着和天命斗一斗吗？” “或许吧。”林澜神色平淡，“活着也不错，要是能赢了它……也挺不错，我都可以接受。” 魔天师缓缓摇头，“有些方面你和我一样，但我们还是不太一样。” 他轻声道：“你认命，但也不想认命，而我已经不再奢望头顶上的这片天了，就像它从未对我抱有期望一样。” 林澜不由得看了他一眼，但没追问。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故事，若是想说，没酒也会说出来，若是不想说，也没必要深挖。 “不说这些虚无缥缈的无聊事了。” 魔天师摇头一笑，随即感叹道：“没想到你对命数的推算居然如此准确，不如你试着推算一下我的命数看看？” 林澜沉默少许，说道：“不必了。” “为何？”魔天师疑惑道。 林澜没有回答，而是沉默了下来。 有时候，沉默并非无话可说，而是一言难尽。 “罢了罢了，伱不想算那就别算了，反正我也不信命。” 魔天师一挥袖袍，随即看向那一片黑暗的国师门内，说道：“既然门开了，那我们便进去吧。” 说罢，他就和林澜一起走进了那幽暗深邃的门内。 当两人跨过门槛，被黑暗吞没的瞬间，身后的国师门也完全消失不见，彻底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一息后，待光明重现时，周围已经完全变了个样子。 哪里还有什么白玉石通道，也不见国师门和七圣门，更没有什么雄伟宫殿，就连那包围着宫殿的云雾也完全不见踪影。 而两人，此时正站在一处山洞的洞口处，山洞内可见两堵方方正正的石门，已然向两旁的石壁内移开了大半，显露出了一道逾丈宽的空隙，其中可见一间简单朴素的石室。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天元别府……” 魔天师震撼地看着这一幕，喃喃道：“云雾，宫殿，七圣门，国师门……这些竟然都只是阵法形成的幻境？” 林澜也不禁看了看四周，倒是没有太过惊讶。 毕竟这七圣路阵法的尽头，乃是四千多万道国师门，四千万多条通道，哪怕每条通道都只是数丈的宽度，那占地面积也是极其夸张的。 所以他一开始就猜到应该是幻境了。 只是没想到，连整个宫殿和那些云雾，居然也都是幻境？ “不愧是初代国师……” 魔天师深吸一口气，说道：“我们进去吧，这九重七圣路阵法被你破解了之后，虽然显露出了真实，但也只能维持到日落，一旦天黑，这别府送客离开，阵法就会重新开启了。” 林澜也没在意，反正大不了再破解一次就是了。 “不过，你这不是第一次破解吗？你怎么知道的？”林澜随口问道。 “因为所有的天元府邸都是这样的规律。” 魔天师轻声道：“不过大多数天元府邸的七圣路阵法，一般也就是六重，这洞府却是九重七圣路，所以这里对于那位初代国师而言，一定很重要的地方才对。” “哦？”林澜有些期待了。 当即，两人便穿过石门，走进了其中的石室之内。 石室内很简单，也很朴素。 石室的顶部一共镶着九颗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线，室内则是一桌，一椅，一床，皆为石制，除此以外，就只有桌上那几本书了。 “就只有这些？” 魔天师打量着这间石室，有些怔然，“九重七圣路的阵法保护之下，居然就这么简单？” 而林澜随意打量着石室的环境，半开玩笑地说道：“说不定桌上的那几本书，就是什么无上秘籍呢？” “你没兴趣？”魔天师不由得问道。 “我只是个凡人。”林澜淡淡道：“如果对我有用的话，你给我看看不就是了？” 魔天师笑了，“面临如此重宝，还能这般平静，也就是你了。” 他也不多说什么，便走到石桌前，开始翻看那几本书。 “这是……传说中的《长生策论》？还有初代国师一身神通的总纲《天元要术》？居然连七圣的神通修炼心得和随笔都在？” 只听魔天师惊喜的声音，不断地在石室内响起。 林澜则是无聊地打量着这间石室，对那几本书没有太大的兴趣，反而比较好奇，明明是看似做工简单的纸质书，是怎么保存下来几百年时间的？ 然而—— 当他的视线扫过石室内侧的一面墙壁时，眸光却是忽然凝固住了。 第十七章 盗天者 一开始，林澜随意扫过这面石壁时，原本石壁上是空白一片的，并没有任何痕迹。 但当他仔细看的时候，却是发现—— 这石壁上竟然开始浮现出了一个个深刻入石的文字，而这些文字，也并非是大虞的官文，而是他前世所熟知的简体中文。 林澜微微眯起眼睛，仔细看去。 既然初代国师是穿越者，以简体中文书写，倒也能理解，毕竟这样更保密。 不过，他只是看了一会儿，这石壁上才浮现出没多少文字，他的眼神中就忍不住浮现出一抹吃惊之色。 【此篇法门，唯有盗天者可见，且通晓此类文字之人方可解读。 幸得吾师传法，比吾所创之法门更为完善，此乃最适合我等盗天者之法门，不仅极易炼气，且蕴含无上清静意，对本命神通助益极大，可稳道心定神通，更可推动吾等盗天者的天赋神通蜕变。 唯有独一无二的盗天者，方可真正发挥此篇法门的神妙之处，对于他人而言，不过是一寻常法门。 善哉，道盖至此乎，真乃幸事。 今奉吾师之命，将此法留于此地，若后世代之盗天者，与吾师有缘，便可参悟此法门……】 …… 再往下，石壁上就开始浮现出一行行密密麻麻的小字，赫然是一篇法门。 但最让林澜吃惊的，则是‘盗天者’这个词。 唯有盗天者才能看到这篇法门。 而他最特殊的地方，就是预知终局和穿越者的身份了。 ‘盗天’这个词很微妙。 或许可以理解为……盗取天机？ 而预知终局这种行为，无疑就可以理解为盗取天机。 “初代国师……跟我一样，也是盗天者？他也有预知终局的能力吗？不太对……” 林澜心中闪过这个念头，随即又觉得哪里不太对。 虽说初代国师也懂得推演算命，但从史书记载来看，其行为和性格，根本不像是‘预见终局’的作风。 如果知道天命注定，又何必那般拼命努力？ 初代国师的人生，也是失败过很多次的，包括大虞的战争也是如此，但失败之前，也都是拼命努力抗争过的，这一点也不像是盗天者的作风。 而且传闻中，初代国师也不是以推算天命出名，甚至有时候还会与他的推算有出入。 所以，林澜这些天翻阅有关初代国师的资料时，从来没有想过这一点，只是认为这初代国师是穿越者先辈。 “不过，初代国师居然还有老师？史书上完全没有记载啊……” 想到这里，林澜顿时来了兴趣，开始一字字地观看这篇法门，这篇法门最适合盗天者，还被如此吹捧，想必应该极为不凡吧？ 而旁边的魔天师也捧着那几本书，眼睛几乎都快钻进书里了，看得极为认真入迷，完全沉浸在了书中。 林澜瞥了他一眼，便开始仔细研读这篇法门，默默地记忆起来。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或许真的是因为太过合适，他的记性明明不强，但看到这篇法门时，却是有种亲近感油然而生，仿佛与他天生就很适合这篇法门，只是看了一遍就牢牢记在脑海中，清晰无比，也无晦涩难懂之处。 不一会儿，整篇法门就已经尽数记在了他的脑海中，并且是深深地刻在心中，难以遗忘。 而林澜看完了这篇法门之后，发现这篇法门的下方，还有新的文字正在浮现。 他正要继续往下看时—— “这……这不可能！” 忽然间，他听到旁边传来了一声充斥着不甘和难以置信的呼喊声。 林澜微微皱眉，转头看去。 只见原本沉浸在桌上那些书籍的魔天师，此时正死死地盯着手中的书籍，飞快地翻动着书页，双眸中满是血丝，眼神更是近乎疯狂。 那神态，就像是溺水者眼看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远去，逐渐陷入绝望的疯狂一般。 林澜看了一眼那书的封皮，封皮上依稀可以认出来四个字。 是那本《长生策论》。 “不可能……不可能！” 魔天师难以置信地看着这本书，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永世不得超脱？永世？怎么可能……难道我的路，一开始就是错的吗？怎么会这样……我……” 他的声音越来越绝望，脸色越来越苍白，翻书的动作也逐渐停了下来。 林澜不由得皱起眉头。 这魔天师到底看到了什么，居然被打击成这样？ 忽然—— “哈哈哈……哈哈哈！原来我早就错了，原来我一直都是错的！” 魔天师忽然大笑了起来，几近疯狂的笑声在洞府内回荡不休，“再也无法回头了，师妹你也看错了，都错了，我们都错了！” 狂笑了许久，他的笑声才渐渐低了下来。 “没了，没希望了……” 他惨笑一声，将那本《长生策论》扔到了石桌上，随即缓缓仰起头，眼角已然湿润，闭上眼睛后，便缓缓流下了两行泪。 那又哭又笑的疯癫样子，就像是一个失去一切的疯子。 林澜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这种时候，他连对方为何绝望都不清楚，又何谈安慰？ 况且，真正崩溃之时，外人的安慰也是没有意义的。 他只能做一个旁观者。 不知过了多久。 “我忽然有些明白你了。” 魔天师终于开口了。 他缓缓转过头看着林澜，自嘲地低笑道：“原来注定失败的滋味是这样，难怪你永远都是这幅冷冷淡淡，生无所恋的样子，这的确不怪你……” 这一刻，他像是突然苍老了数十岁，原本还算是年轻的脸上，此时尽是垂暮之气。 就连那头有些杂乱的黑发，竟然也多出了大片的银丝。 恍若……顷刻间，韶华白首。 而林澜沉默了一下，才开口道：“曾经有个人用一些话劝过我，虽然对我没什么用处，但我可以转告你，或许对你有些用？” 见魔天师看着他，他便缓缓道： “如果说，无力改变的现实，就是命运，当你被命运钦定了失败者的身份，那就好好想想，是否还愿意活着吧，倘若还有活下去的念想，那就面对现实，继续苟活，去找另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魔天师静静地听完，又沉默了很久。 然后，他才开口道：“你说的，其实我知道，我也早就这样做过，而且已经有三次了，但每一次都会失败，这次更是彻彻底底的失败。” 他的声音平静，却透着无力的悲哀。 “你想自尽了结吗？” 林澜轻声道：“我尊重每个人的意志，有时候活着比死了更痛苦，你如果不想继续苟活，我可以帮忙厚葬你。” 魔天师沉默了半晌，说道：“让我再想想。” 林澜说道：“好。” 魔天师看了他一眼，又问道：“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很有道理，但为何对伱没用？” 林澜嘴角翘了翘，说道：“你失败了三次，这番话尚且也只能让你再想想，而我失败的次数……已经数不过来了。” 看着他嘴角那一丝品不出滋味的笑，魔天师又沉默了下来。 时间流逝。 又过了许久，洞府内光明未减。 魔天师缓缓深吸一口气，再次看向林澜，开口道：“我还有一些念想，不甘心放弃，尽管我自己不可能完成了，但你就像是一张尚未作画的白纸，还有希望勾绘出最完美的丹青。” 说到这里，他沉默了一下。 随即他才说道：“我知道，我不配当你师父，毕竟连我自己的路都是错的，但……有些时候，错误也未必不是另一种成功，我已经替你排除了很多错误，剩下的路，成功的希望会更大，你可愿意让我教你？” 而林澜也沉默着，没有回答。 魔天师叹了口气，又说道：“我只是想教你，只是想把正确的经验教给你，在这世上留下一些正确的东西，而你走你的路即可，无需喊我师傅。” 他见林澜依然沉默，没有说话，不由得自嘲地苦笑一声，不再继续劝说了。 “我并非不愿拜你为师。” 林澜忽然开口了。 魔天师微微一怔，不由得露出一丝喜色，连问道：“那你的意思是？” 林澜正要说话，就在这时—— “轰！” 一声巨大的轰鸣陡然从外界传来，在山峰之间回荡，激起山涧清流的澎湃，惊飞漫山遍岭的鸟兽。 “嗯？” 魔天师豁然转头看向洞府外的方向，眼神冷了下来：“这天元别府外围的幻阵被破了！” 第十八章 拜师 外围的幻阵？ 林澜知道，这天元别府的山洞外围有一层幻阵，掩盖住了山壁上的洞口，魔天师这样的修为只要发现了就能强行进来。 看来，九重七圣门阵法被破解之后，显现出洞府真实的模样，而那外围的幻阵倒是还在。 “你别出去，在这里等着，我先去……” 魔天师脸色冰冷地看着石门外，深吸一口气，正要走出这间石室时，却是听到一声低沉威严的吼声响起，石门外的山洞也被一片巨大的阴影逐渐笼罩了起来。 随即，一只庞大而狰狞的黑色蛟首，忽然从山洞外缓缓探了进来。 山洞足有两丈多高，五六丈深，而这布满黑鳞的蛟首只是刚钻进来，便堵住了半个山洞的空间，这蛟首赫然比寻常民居还要庞大！ “蛟龙？” 魔天师脸色一变，立刻一挥袖，将林澜护在了身后。 蛟龙那硕大的眼珠打量了一下这间石室，随即发出一阵低沉的大笑声：“哈哈，大人所言果然不错，还真被你破解了这座天元别府的九重七圣路阵法？” 呼吸时形成的腥风扑面而来。 沉闷如雷的声音更是震得山洞内尘土簌簌落下。 “大人？九重七圣路？”魔天师的瞳孔骤然一缩。 这一刻，他想到了很多。 然而，还不等他想到更多，眼前这庞大如房屋般的狰狞蛟首，便猛地张开了幽深如无底洞般的巨口！ “轰隆隆——” 只听滚滚的雷鸣声瞬间在山洞内回响起来，与此同时，一缕缕幽暗深邃的雷霆电光，不断在这蛟龙的巨口深处聚集，开始迅速成型！ 雷霆声迸发的同时，林澜的体表也浮现出了一层蔚蓝色的光芒，瞬间便笼罩了全身。 这蛟龙口中的雷霆尚未发出，仅仅是雷鸣声，就足以威胁到他的性命，所以他身上的沧海玉佩灵性有所感知，也全力激发护体。 “癸水阴雷？” 魔天师眼神冰冷地盯着这蛟龙巨口深处的阴暗雷霆。 他知道，与这等雷霆硬碰硬是最愚蠢的做法，而立刻施展血遁，避开逃走，才是最好的选择。 但，血遁也只能让他一个人逃走…… 魔天师用余光瞥了一眼身后的蔚蓝色光芒，瞬间将这个想法抛在了脑后，脚下毅然向前一步，缓缓抬起双手。 一道浓郁的清光与一道深邃的乌芒，分别从他的掌心奔涌而出，当即化作一尊巨大的太极图，横在了面前，犹如一堵墙般完全堵在了洞府的门口！ “轰咔！” 与此同时，那蛟龙巨口深处的雷霆炸响了。 林澜的眼前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蔚蓝色光芒，本就有些看不真切，他只能听到被护体法玉削弱后的滚滚雷霆响动。 而这一刻，那幽暗深邃的雷霆炸开时，他体表的蔚蓝色光芒就骤然变得耀眼无比，似乎激发到了极限！ “轰！！” 一阵恐怖的爆炸声也随之响了起来。 若无护体法玉，即便没有余波，只是这恐怖声音在山洞中回响，就足以将他当场震死！ 这一刻，时间似乎变得异常缓慢。 或许只有短短数息，又或者是更短，却像是过去了漫长的时间。 待护体法玉的光芒黯淡下来之后，林澜的眼前似乎没发生什么变化，这洞府所在的山洞也并未坍塌，只是簌簌落下的粉尘更多了些，石壁表面也浮现出了一层微光，显然是有天元别府的阵法力量护持。 只是…… 挡在他前方的魔天师，此时双手正在缓缓颤抖。 而那堵住洞口的巨大蛟首，那双硕大的眼珠中也有着一抹吃惊之色。 “大人说你魔天师只是手段多些，但道行不值一提，就连当代人宗的秘阁藏书令都能让你避不敢战。” 蛟龙盯着魔天师，低沉道：“没想到连大人都看走眼了，你竟然还有这等道魔结合的手段？肉身也有点佛宗金身的味道，居然正面挡得住我一记阴雷？” “你家大人是谁？” 魔天师脸色有些苍白，低沉道：“我从未将这天元别府的存在告诉过任何人，你家大人竟知道这里的阵法是九重七圣路？看来……我并非第一个发现这天元别府的人。” 蛟龙嘲弄地笑道：“若非天元别府拒见道佛魔三宗之人，否则你以为轮得到你来破解？” 魔天师眼神冰冷。 他不属于任何一宗，只是个散修，修炼了本命神通之后，反而更像人宗，自然不了解这一点。 只是他没想到，居然早就有人发现这天元别府了，还派人盯着？ 他沉声道：“你这等蛟龙不可能甘心久栖于这小小的山涧之中，我也没听说过这里有蛟龙，你是临时追踪过来的？莫非……是阎三娘透露了我的行踪？你家大人……可是魔宗隐教之人？” “伱竟然能猜得到？”蛟龙似乎也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人类的头脑就是好，居然连这也能猜到？” “能够驱使蛟龙，想必至少也是隐教的大隐先生了。”魔天师冷漠道：“大隐隐于朝，你背后那位大隐先生，是朝堂上的哪位权贵？” “哼，猜到又如何？你还是要死在这里！” 蛟龙冷哼一声，再次张开巨口，只见那深邃幽暗的阴雷再次酝酿起来，而且威势动静比刚才更加恐怖！ “轰咔！！” 当即，又是一道可怕的雷霆迸发而出！ 魔天师深吸一口气，只能继续抬起双手，掌心涌出两道浓郁的清光和两道深邃的乌芒，飞速旋转游动着，化为更加浓厚的黑白太极图挡在前方。 “轰！！” 恐怖的动静下，这山洞的石壁、府门等等各处都浮现出了淡淡的光芒，若是寻常山洞，只怕早就完全崩塌了！ 而林澜只看到护体法玉的蔚蓝色光芒再次激发到了极限，待一切平静，蓝光消退之后，他忽然听到一声异常轻微的细响。 他伸手摸了一下腰间的玉佩。 原本通体光滑温润的玉佩，此时却是出现了一抹裂痕，似乎不堪负重一般，显然是快要承受不住了。 而站在他前方的魔天师，此时身体正在微微颤抖，显然挡住方才那一记更加恐怖的阴雷，对他而言也是很大的负担。 “道行挺高，我倾力而发的阴雷，你居然也挡得住？” 蛟龙冷冷地盯着魔天师，低沉的吼声在山洞内回响，“但你还真是蠢啊，倘若你只是护持自身，抵抗我的阴雷还容易不少，但你居然还想保护你身后的这个凡人？” 魔天师没有说话。 因为他明白，若非他护住林澜，就算那阴雷只是泄露少许波及到林澜，也足以直接击破护身法玉了。 但哪怕他护住了林澜，也没能完全挡住那阴雷，阴雷本就是以阴狠侵蚀出名，单单混在雷鸣声中的阴力渗透之下，护体法玉怕是也挡不住几次。 “你如此重视这凡人，莫非……你能破解这阵法，是因为这个凡人？”蛟龙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林澜。 而魔天师只是冰冷地盯着它，一言不发。 “你不用管我。”林澜忽然开口。 “嗯？”魔天师微微皱眉，侧头看了他一眼。 林澜继续说道：“我算过了，我不会死，你若是能逃走，就逃吧。” “莫非是推算命数的先天神通？”蛟龙也不急着动手，只是惊喜地盯着林澜，在心中暗想，倘若把这个凡人献给大人，能够得到什么奖赏呢？ 魔天师依然没有说话。 他知道，或许林澜真的不会死，或许会被这蛟龙带回去，今后为魔宗隐教出力，运气好了成为隐教弟子，而运气差了或许是被奴役心灵，作为推算命数的工具人。 但是…… “你不信？”林澜问道。 “我信。” 魔天师重新看向蛟龙，缓缓道：“但我不接受这样的命。” 林澜深吸一口气，说道：“我有我的命，你有你的命，你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我前路已断，你便是我最后的希望。”魔天师沉声道：“我又岂能接受你的未来，由他人来操控？” 林澜沉默了一下，冷声道：“我无需你这般护我，你这种魔头，做这种事情不是很可笑吗？” 魔天师闻言，嘴角却是微微翘了起来：“你想激我生气，然后抛下你逃走？你想让我活下去？” 他忽然明悟般地轻笑道：“果然，今天就是我的死期……你明明说过天命不可违，无法改变，你现在却想改变我的命数？” 这一刻，他的心中已然做出了决定。 林澜眼神微变，沉声道：“你想做什么？” 魔天师没回答他，只是笑了起来。 下一刻—— “轰！” 他浑身的道袍骤然无风自动，变得鼓涨起来，头顶束发的混元巾也随之四分五裂，一头长发飞扬了起来。 而一股恐怖的气势，也犹如决堤般奔涌而出，让整个山洞都在缓缓颤抖，飞尘簌簌落下。 与此同时，他的体表猛地迸发出了一道道浓郁无比的清光，以及一道道深邃至极的乌芒，源源不断迸发的清光和乌芒，就像是一条条黑白游鱼一般，在空气中灵活地游动了起来。 “你！” 蛟龙见状，却是豁然向后缩退了一段距离。 这是本能的恐惧。 它死死地盯着魔天师，那双本就极为巨大的眼珠，此时更是瞪的滚圆：“你……你怎么可能操控如此庞大的力量？” 随即，它像是看出了什么似的，声音中充斥着近乎惊恐的震撼：“你疯了吗？难怪你能操控这般庞大的力量，你竟然燃烧了元神？！难道你想魂飞魄散吗？？” 想修成元神，那是何等困难？ 即便身死，到了地府至少还能重新转世为人。 但燃烧了元神，一旦魂飞魄散，那就彻底归于虚无了！ 疯子！这个疯子！ 蛟龙有些恐惧地看着魔天师，感受着那一道道清光和乌芒所蕴含的恐怖力量，几乎没有犹豫，就疯狂地向后退去！ 尽管它是高傲的蛟龙，但面对这种疯子，它也只能逃！ 但空气中那数不清的游鱼般的清光和乌芒，在这一刻动了起来，一对对清光和乌芒形成的游鱼相互纠缠着化为太极，破空飞向了那只蛟龙，瞬间形成一圈圈灰蒙蒙的绳索，将那蛟龙束缚了起来。 只是眨眼间，蛟龙那庞大的身躯就完全被这灰蒙蒙的绳索捆了起来，连同喷吐阴雷的龙口也被死死地捆住，无法张开丝毫，只能在喉间发出疯狂而低沉的吼声。 “吼！！” 蛟龙狂吼着拼命挣扎起来，身躯无法再腾飞九天，只能在山洞外的地面上疯狂扭动，撞碎了一块又一块巨石，尾巴也在山洞外的溪涧掀起了滔天的水浪。 但却无济于事。 它根本无法逃脱，甚至无法开口，只能发出如困兽般的垂死哀嚎！ “最后一次展现我的神通了，让你亲眼看看吧。” 魔天师双手负在身后，飘然飞出了山洞，衣袂翻飞，同时一股无形而柔韧的力量，也裹挟着林澜一起飞了出去。 二人飘然落在了那庞大的蛟龙的面前。 “虽然我的路是错的，但我采纳多家所创的本命神通却没有错，若是能够重新修改完成，定能超越那位初代国师的本命神通！” 魔天师大笑着一挥袖，笑声回荡在山间，传向了天空，这一刻的豪气恍若直上云霄。 刹那间，天地变色，无数的清气乌芒漫天飞舞，无形的轰鸣滚滚如雷！ 只见一道道清气融合在一起，一道道乌芒也混在了一起，当空化为两条巨大的白色游鱼和两条同样巨大的黑色游鱼。 一对黑白游鱼在半空中游动着，形成一方无比巨大的黑白太极图，遮天蔽日，缓缓旋转，随即犹如苍穹崩塌一般，轰然朝着那蛟龙镇压而下。 而另一对黑白游鱼则是钻入了那蛟龙身躯之下的大地，在地面形成了一方同样庞大的太极图，承载着这片土地，将山石和溪水，连同蛟龙的身躯一起缓缓上浮。 “吼！！” 不甘的困兽狂吼声中，蛟龙那庞大的身躯疯狂挣扎，崩得碎石乱飞，水花飞溅，但在这两方巨大的太极图镇压之下，却无法挣脱丝毫！ 天盖似的两方太极图逐渐合拢，而那蛟龙的身躯竟然也逐渐变得扁平，却没有流出丝毫血液，也没有受伤，似乎连同这片空间都被压成了薄饼一般。 当两方太极图完全合拢的刹那，天地间忽然一片寂静，一切动静都消失了。 土壤、山石、溪水，以及那庞大可怕的蛟龙，与这两方太极图一起，彻彻底底地消失在了天地间。 “这一招‘天地合’，脱胎于道宗的‘两仪归一’，你看如何？” 魔天师畅快地大笑一声，转头看向了林澜，说道：“我与这蛟龙相比，其实修为相差极多，但凭此神通却是轻易灭杀了它，如此神通，可有资格教你？” 而他的身上那惊人无比的气势，却是开始如同滑坡般迅速衰落下去。 然后，他踉跄着后退几步，脸色苍白地跌坐在了山洞旁的石壁前。 但他依然在笑着。 “你这是何必呢……” 林澜缓缓深吸一口气，走到他的面前蹲了下来，说道：“刚才你既然猜到了今天是你的死期，为何还要主动赴死？我知道，你是能逃走的。” 魔天师却是面带笑容地摇头道：“你错了，我不是刚才猜到的。” 林澜微微一怔。 魔天师微笑道：“前些天，我以你替我除掉那逆徒为理由，将沧海玉佩送给你，而你没有拒绝，那时我就知道，你并不排斥我，因为你自己应该也很清楚，一旦有了护身法玉和阴月符刻，解决那逆徒不过是探囊取物，以你的性子，若是没有接受我，就这点功劳，又岂会接受我的馈赠？” 他说道：“那时我发现你明明不排斥我，却死活不愿意当我的徒弟，非要等到此事结束再说，所以我当时就猜到，恐怕是你推算到了我的死局，不想和我有牵绊，以免伤心，才没有答应我。” 林澜沉默了一下，问道：“既然你明明知道来这里会死，那你还来？” “因为这里有我的希望，就算失败了，我也有你。” 魔天师看着他，轻声道：“你应该明白的，人生中，总有一些东西，是超越生命的。” 林澜又沉默了少许，才说道：“正因为我明白，所以我不想看到这一幕。” 他缓缓闭上眼睛：“我推开那道国师门的时候，就在想，初代国师那般强大的人，会不会能够打破天命？如果是那样，说不定我就会死在那里，不仅赢了这老天，说不定还能顺便救了你，尽管我不怎么喜欢你，但也算是两全其美。” 然后，他又睁开眼睛，看着魔天师，有些自嘲地说道：“但依然没能改变，而且还见到了我这辈子最不想见到的场面。” “最不想见到的场面？”魔天师问道。 林澜缓缓道：“我不想见到你这等独善己身之人，忽然挺身而出，我不想见到你这等杀人如麻的魔头，因为拯救他人而死，我不想见到你这种被理想背弃的失败者，最终为理想献身……这是最大的悲哀。” 魔天师沉默了许久，摇头道：“我并没有那么高尚，只是一个心怀执念的魔头罢了。” 林澜叹了口气：“善恶两面，本就无从说起。” “说起来，你这些天似乎也没空推算我吧？”魔天师轻声问道：“你是何时推算到了我的死局？” “一开始。” 林澜说道：“那天在县衙公堂上，你问我能否推算出在场之人的命数，我说的是‘所有人都会死’，其实……也包括你。” 魔天师哑然失笑。 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嘴角的笑容却越来越灿烂。 林澜沉默少许，问道：“你还能活多久？” “快了，只是执念强行压着，至少要交代一下遗言。” 魔天师淡淡一笑，说道：“我的路既然是错的，那我自然不配教你，但你可以学我的神通和构想，相关的书册，我都提前准备了，就在我的藏宝囊里，待你开了法门，就可以拿出来看看。” “好。”林澜说道。 魔天师笑道：“我不给你定目标，但如果可以，自然希望你越强越好，就看你自己吧，若是能成为天下第一，甚至打云端那些人的脸，那我死亦无憾。” “拼命往上爬，总是没错的。” 他又摇头笑道：“其实我从未想过做人上人，可这世间疾苦一样没放过我。” “我会尽力。”林澜说道。 “我知道你认为天命已定，所以活得很没精神。” 魔天师说道：“但路就在脚下，即便你无力改变终点，但却能决定脚踏出的方向，若是不喜欢终点，那便多看看路上的风景。” 林澜微微一怔。 这一刻，他想到了眼前之人的种种行为，忽然有些理解对方明知会死还舍身而来的那种意气。 魔天师看着他，轻声道：“况且，我的结局，也并非是真正的结局，而是你的开始。” 结局……开始？林澜无声地喃喃一下，眼神有些恍惚。 “我虽死，但有你延续我的存在，那我就没有白来这世上一趟。”魔天师微笑道：“只可惜，没资格做你的师父，将来没法跟着你一起出名咯。” 而林澜却像是惊醒一般，忽然怔怔地看着魔天师，仿佛抓到了什么似的。 沉默了半晌，他忽然跪了下来，恭恭敬敬地叩了个头，说道： “徒儿，拜见师尊。” 魔天师有些愕然，随即摇头道：“你无需为了宽慰我一个将死之人，就委屈自己拜师。” “我没那么无聊。”林澜缓缓抬起头，认真道：“我拜的是你此时对我的人生指引，拜的是你教我如何活着的处世理念。” 魔天师也沉默了半晌，随即笑道：“没想到死前这些话，居然还有些作用，哈哈哈……不枉此生，不枉此生。” 他轻松快意的笑声响起的同时，身躯也开始逐渐粉碎，从脚尖开始化为点点光尘。 林澜看着这一幕，问道：“你可还有什么心愿，需要我帮忙？” “也没什么心愿了，你去拜入人宗吧，那里才是最适合你的地方。” 说着，魔天师沉吟了一下，又说道：“反正你也要去重华城，你若有心，正月满城花灯之时，替为师在重华城最高的那颗银杏树下，挂一盏鱼尾花灯即可。” “好。”林澜说道。 “只是苦了你了。”魔天师看着林澜，叹了口气，“你本就是不愿多有牵挂之人，刚拜了师，就要永别了。” 林澜轻声道：“若无牵挂，又如何延续你的存在？” 魔天师顿时一怔，随即伸出正在化为光尘的手掌，拍了拍他的肩膀，欣慰道：“好徒儿。” 点点光尘不断散开，魔天师的身躯已经有大半化为光尘，而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转头看向了遥远的天边，眼神有些惘然。 “师妹，我来了……” 呢喃声中，他已然化为无数光尘，随着一阵风儿吹过，便飘向了那遥远的天边。 空空而来，空空而去。 而林澜默默地看着这一幕，久久没有说话。 第十九章 死局 远方的天边，太阳已然开始西沉，即将迎来黑夜。 光尘早已随风散尽。 林澜沉默了许久，这才收敛住了心中翻涌的情绪。 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不过，现在他更清楚自己应该怎么做。 ——凡是过往，皆为序章。 “走好。” 林澜打量了一下魔天师消逝的地方，只剩下一个银色的藏宝囊，一个黑色的檀木瓶，一本黑色封皮的书册。 他走上前，捡起这三样遗物。 藏宝囊上有绳结封口，没法力打不开。 黑色檀木瓶内装着辟谷的丹药，之前魔天师给他瞧过一次。 而黑色封皮的书册上写着《地承金相法门》，是一篇炼气法门。 前些天闲聊时，魔天师说过，任何人的体质皆为五行混杂，只是五行比例不同，所以修炼不同的法门效率也不同。 若有合适的法门，效率或许就能快上数倍，入门也很容易，快则十天半月，慢则数月也够了。 但如果是不合适的法门，可能一年半载都入不了门。 而林澜的体质，魔天师也早就看过了，在五行中偏金土二相，适合修行的练气法门，也当是以金土二气为主的法门。 这篇《地承金相法门》，就是以金土二气为主，自然是很适合他。 不过—— “最适合我的，还是这天元别府内的盗天者法门啊……” 林澜缓缓闭上眼睛，脑海中回想了一遍石壁上所记下来的那篇法门。 既然号称最适合盗天者，还独一无二，那应该不难修行吧？ 他在心中回想着这篇法门的内容，下意识就循着观想和心法，意念随心而动。 只是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法门，他就感应到了体内深处，有一处从出生起就已经关闭的隐秘所在，正在缓缓震动，似乎只要稍微运行法门，即可将其打开。 “法门？” 林澜睁开眼睛，便迈步朝着山洞走去。 一步。 两步。 三步。 待他走到山洞入口时，双眸忽然泛起了一抹莹润的奇光，随即又潜伏了下去。 “入门了？” 林澜已然能够感受到膻中穴内有一缕气开始流转，循着奇妙的法门，开始在身体内运转，逐渐游遍全身。 三步开法门！ 林澜倒是没有丝毫惊讶，只感觉脑海中一片清明，心灵仿佛也处于寂静的环境下，没有丝毫波动，只是身体有些拖累，行走时也在破坏着这种清静的感觉，让他恨不得就此躺下。 他心中明悟：“这就是清静意？” 他记得石壁上的文字说过，这法门炼气极易，且蕴含无上清静意，对本命神通助益极大，还能稳定道心和神通，更可以推动天赋神通蜕变。 不过，他现在只是开法门而已，暂时也用不上清静意。 但入门这般容易，就已经够惊人了。 林澜不知道修行界历史上还有没有比他更快的，但魔天师自称是用了五天打开法门，就被师门称赞为炼气天才了。 那三步开法门的话，算什么？ 林澜也知道，之所以能这么快，除了因为他的天资够高，很大一部分原因，就在于这盗天者法门的神妙。 不过，仅仅是炼气快，也说明不了太多。 据他了解，炼气形成的法力，在这个世界，并不代表道行，只能决定施展多少次法术、神通。 用前世的通俗解释，那就是‘蓝量’。 真正的道行，道家要看符法、内丹法、雷法等等，佛家要看佛法境界，魔宗要看种种魔功，人宗也要看本命神通。 通俗来说，就是‘技能’。 “百年法力才能食气，现在还是得靠自身。” 林澜朝着洞府内走去，任由法力朝着全身各个角落流转而去，随手打开木瓶，塞了一颗辟谷用的‘百粮丹’在口中，嚼碎了咽下去。 味道一般。 不过，普通人三天不用吃饭，确实比压缩饼干强不少。 待林澜走到天元别府的石门前时，那一缕法力也已经壮大了不少，几乎在全身都流转了一遍，开始往最后的头部流淌而去。 这一过程，是法门开启的第二步，俗称‘换法体’，让全身都能够留存法力，如此以来，将来法力充盈全身时，才能修炼肉身法门，继而增长寿元。 一般来说，这一过程顺利的话，大概需要数月时间。 但他能够三步开法门，这一过程自然也不可能花费这么长时间了。 “嗯？” 就在这一缕法力在脑海中流转而过时，林澜却是感觉头痛欲裂起来，不由得停下脚步，皱起了眉头。 脑海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改变。 随即，他心中有了一丝明悟，是‘预见终局’这个能力开始发生变化了。 他还记得这篇法门的前言，特意提过这一点，这篇最适合盗天者的法门，是可以推动盗天者的天赋神通发生蜕变的。 后续法门中也有提及，当天赋神通第一次蜕变之后，即可看到更遥远的终局。 原本，只是预知近期十天半月内就会发生的终局，第一次蜕变后，这个时间距离会增加很多。 仅仅数息时间，那种剧烈的头痛感就开始缓解了。 “结束了？” 林澜揉了揉太阳穴，缓和着残留的头痛。 忽然间，一阵熟悉的恍惚感涌起，随即脑海中也浮现出了一小段记忆。 虚幻的画面中—— 他仰头看到巨大的海啸遮天蔽日，恍若天河倾倒，轰然朝着他倾覆而来，隐隐还能看到海水中有一条巨大的蛇尾横扫而来。 与此同时，一个似乎夹杂着嘶嘶蛇鸣的女子叹息声，仿佛在整个世界中回响了起来：“安息吧，师弟，明年的元宵，我也会来祭奠你的。” 旋即，滔天的海啸将他完全淹没，彻底陷入了黑暗。 …… “这是……我的终局？” 林澜怔怔地回想着刚才所预知的画面，不由得沉默了下来。 这么快，就迎来了死局吗？ 这预知终局的能力才刚刚蜕变，就看到了自己的死局，显然是因为这能力蜕变之后，可见的未来更加遥远了，所以立刻就发现了自己的死局。 天命不可违。 已经证实过很多次了。 要死了？ 林澜怔了半晌，忽然自嘲地笑了起来，忍不住轻轻摇头，“才刚刚答应师尊要往上爬，要当什么天下第一，转眼间，我就看到了自己的死局？这可真是造化弄人……” 从终局所见的画面来看，也不知道杀他的人，到底有多么可怕的道行，竟然能掀起那般恐怖的海啸来杀他？ 既然喊他师弟，那应该是他的同门师姐？ 而且，还说要在明年的元宵祭奠他。 那就说明，他的忌日是元宵节。 从那篇盗天者法门来看，第一次蜕变后的预知终局，可见最遥远的终局，也最多是一年半载内的事情。 那他的死局，就必然是下一个元宵节了。 “现在是八月十七。” 林澜默默思量着，“距离元宵还有不到五个月……五个月吗？” 第二十章 天外巨脸 尽管心有不甘，但除了接受又能怎么样呢？ “就当是得了绝症吧。” 林澜微微摇头，随手驱使法力解开藏宝囊，将手上的几样东西都装了进去。 随即，他又走进了天元别府的石室内，将那《长生策论》、《天元要术》以及七圣的修炼心得随笔这几本书，也都塞进了藏宝囊里。 “对了。” 林澜忽然心里一动，转头看向了那面隐刻着法门的石壁，想起来这篇法门下面，似乎还有新的文字还没看完，就被魔天师打断了。 他又重新盯着这隐刻着法门的石壁。 不一会儿，石壁上就开始浮现出了一个个熟悉的简体中文，又过了半晌，整篇法门也都显现了出来。 而这篇法门结束后，后续浮现的文字，则是一个落款。 【——乔西记录于此】 “嗯？乔西？” 林澜顿时一怔，“这篇文字，居然不是初代国师留下来的？乔西？乔西是谁？” 他一直以为这篇法门是初代国师唐天元留下来的。 毕竟，这是唐天元的别府，唐天元又是穿越者，这篇法门也是用简体中文书写的，就让他下意识以为这是唐天元所留。 没想到，除了国师之外，居然还有人懂简体中文。 难道说…… 这才是唐天元在这里建造别府的原因？ 而石壁显现出落款之后，下方竟然又浮现出了几行小字。 【现在才明白，原来我并非穿越者，原来盗天者所见之天命，也并非定数…… 若有后来盗天者见此留言，切记，无论天上还是天下，一切都无法影响天命。 唯有天外，方存变数。 若是不懂，抬头便知。 吾虽非盗天者，但也对天外有所研究，留了一些结果，置于我在重华所设的几处宝库里。 不过，若想要其中最重要的成果，须得先成为大虞国师。 只可惜，她借了我七十一年，我却还是失败了…… ——唐天元绝笔，神武十二年凛冬于天元别府】 …… 而林澜死死地盯着这几行文字，身体开始不由自主地缓缓颤栗，心脏也开始疯狂地跳动了起来。 “天命……居然是可以改变的？” “天外？天外存在变数？” 他瞳孔紧紧收缩，已经完全顾不上其他几句话所包含的巨大信息量了。 太久了。 不知多少次，不知多少人，父亲、母亲、朋友、恋人……太多人的结局，他试图去改变，却根本无法影响丝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结局来临，甚至是自己的死局。 而现在，这位初代国师居然告诉他，天命是可以改变的？ 对于他这样一个一生之中都在为天命所困，苦苦抗争许久依然无果，只能认命的人来说，这个消息的重要可想而知！ 更何况，刚才他还看到了自己五个月之后的死局。 这个消息，就像是放弃挣扎的溺水者，眼前忽然出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初代国师研究天外的结果，在重华城？” “重华城……” 如同黑暗中的一束光，林澜的心中一下就有了目标，有了前进的方向。 “只可惜，晚了些……” 林澜缓缓转头看向洞府门口，轻叹了口气。 那里是魔天师消逝而去的地方。 “不过……”他看着那里，轻声道：“我会尽量赢给你看的。” …… 洞府外的天快黑了，一到天黑，这洞府就会谢客，重新启动阵法。 所以，林澜又检查了一下这石室，并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东西之后，便转身离开了这座天元别府，往山下去了。 天边已是夕阳西下。 黄昏的余晖下，几只燕雀讥诮的叫声穿过暮霭，回绕在天边南飞的大雁群之中。 余晖也落在了林澜的身上，在他的身后拖出了一道长长的影子。 “五个月不到的时间，不能浪费。” 林澜走在山间小道上，在心中默默计划着：“直接去重华似乎也没什么意义，那位初代国师留在重华的宝库，想必不是那么好进的，得先打探清楚比较好。” 他思索了半晌，决定先回关南郡的郡守府。 关南郡作为大郡，关南郡的郡守品级也有从四品，尽管在帝都重华城算不上什么大人物，但也应该有些人脉门道。 总比他这孤家寡人的升斗小民去收集情报，要简单得多吧？ 不过，那位郡守要是知道他这个升斗小民收集这些情报，是为了去逆天改命，估计会觉得他疯了。 “对了。” 林澜忽然想起来，那初代国师留言中所说的天外，还提了一句—— ‘若是不懂，抬头便知’。 “天外？抬头便知？” 他当即停下脚步，抬头看向了晚霞盎然的天空，仔细看了半晌，眼神忽然微微一凝。 在头顶上这片浩渺无垠的苍穹之中，仔细看去，竟然隐隐可以看到一片庞大到无法想象的巨大阴影，仿若有一尊庞然大物正潜藏在天外，而它投下来的浩瀚阴影，则是落在了天盖上。 林澜观察了许久之后，隐约感觉那有点像是一张占据了接近半个天穹的巨大面孔。 它就像是亘古不变的雕像一般，静默地注视着这个世界。 第二十一章 一动不动 光阴如梭，转眼便到了九月初，已是暮秋时节。 京州背山带河，作为大虞的司隶州，扼天下之吭而拊其背，八百年前大虞一统天下，便是于此定都重华城，至今亦是天下的中心。 或许如今的京州，不如以军武立国的北齐司隶州那般刁斗森严，也不似大济和后楚的司隶州那样遍地禅刹道观，安顺平和，但至今仍然称得上是天下最富庶繁盛之地，越是靠近帝都重华城，便越是繁华贵气。 秋风萧瑟，青石板铺成的官道上落叶纷纷。 辘辘的马车声中，一辆精致的白蓬双辕马车自官道北方摇摇行来，后方还跟着一辆拉货的牛车。 马夫靠坐在车板上，打量了一下附近官道上的人，又眺望着远处隐约可见的县城，当即兴奋地转头对车厢内说道：“小姐，公子，就快到太平县了，赶了一天路，这马儿也有些疲累了，不如今晚在太平县休息一夜？” 宽敞素雅的车厢内，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女身着鹅黄罗衫和织金马面裙，正抱琴而坐，闻言当即看向坐在对面的青年，问道：“公子，您看呢？” 坐在对面的青年玉冠白衫，生得一副俊秀模样，看上去略显瘦削，只是身子骨没力气似的，懒散地靠坐在车厢内，身后还垫着两层柔软的垫子，双腿也搁在少女的膝前，眼目眯萋似睡非睡。 听到少女的询问，他才略微掀起眼皮子，懒洋洋地应了一声： “嗯。” 少女也不在意，便转头说道：“那就在太平县住一晚吧。” 这二人，自然是林澜和繁家小姐繁清瑶了。 “赶了一天路了，公子你也没怎么吃东西。”繁清瑶看着林澜，说道：“等会儿到了太平县，怕是也要等到天黑了才能吃上饭，公子现在要不要先吃点？” 林澜想了一下，说道：“给我喂上一粒百粮丹就行。” “好。”繁清瑶当即将琴放在一旁，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一个木瓶，熟练地倒出一粒丹丸，又拿起水囊，小心翼翼地给林澜喂下了丹丸，又喂了口水。 林澜一动不动地躺靠而坐，像是不能动一般，任由繁清瑶服侍。 喂完后，他就着清水咽下了丹丸，随即懒散地问道：“百粮丹还有多少？” “不多了。”繁清瑶说道：“公子您这些天消耗的百粮丹不少，剩下的这些，怕是只够四五天的量了。” 林澜哦了一声，若有所思地说道：“四五天，那也差不多该成了。” “公子这么快就修炼结束了？”繁清瑶美眸一亮。 “只是最基础的结束了。”林澜淡淡道：“后续的消耗怕是更大。” “最基础的？” 繁清瑶也不追问到底修炼到哪一阶段了，只是盘算着说道：“我听说重华城佛道成群，重华学子亦是不在少数，修行人极多，应该能买到更好的丹药吧，等到了重华，我就替您去问问。” 林澜嗯了一声，便继续半阖着双眸，恢复那半睡半醒的状态了。 又过了片刻，车厢外的动静逐渐热闹了起来，马蹄声，交谈声，几乎隔着车厢也能听到。 “公子，我可以掀开帷幔看看吗？” 繁清瑶有些兴奋地说道：“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来京州呢，听说太平县虽然只是一个县，但因为毗邻重华城，其繁华堪比很多州城呢。” 林澜随意嗯了一声：“那就看吧，我也想看看。” 繁清瑶当即掀开帷幔，将帷幔挂在了车窗旁，兴致勃勃地看着车窗外。 此时马车已驶到了一条颇为宽阔平坦的官道上，早已被踩踏碾过不知多少次的青石板被磨得极为平整，马车没有丝毫颠簸。 而官道上可见到三五成群的路人，或匆匆前进的行商车队，或肥马轻裘的富家子弟，又或是官家贵人的马车，周围仆人也是成群结对。 毕竟，前方就是太平县，距离帝都重华仅仅只有四十余里，又是两条官道交汇之处，马嘶人语，自然热闹。 “不愧是京州呀，这还没到重华，就这么多有钱人家。” 繁清瑶兴致勃勃地打量着车厢外的路人，“公子你看那辆马车，好漂亮呀，帷幔那缎子比我身上的衣服用的料子还好，那匹青鬃马看着也不一般，起码得二百贯吧？” 林澜瞥了一眼，自然没什么反应。 一个现代人，又怎么可能对古代马车的豪奢而惊讶？ 他透过车窗看了一眼远处的一辆马车，马车上还插着一面黄旗，上面可见‘奉旨会试’四个大字。 “那是进京赶考的公车吧？”林澜随意问了一句，“这才九月，怎么就有人进京赶考了？” 现在才九月初，按理说秋闱才揭榜没多久，怎么这么早就进京参加会考？ “我听我爹说过。”繁清瑶看了一眼，笑着解释道：“这应该是京州当地蟾宫折桂的举人，他们中了举，摆了庆祝宴之后，第一件事自然是赶往重华城。” “为何？”林澜问道。 繁清瑶说道：“因为会馆的生活条件好啊，京州虽然富庶，但那些县城比起重华，那自然是远远不如了，我大虞又重视学子，所以会馆修建得极为精致，居住环境极好，还有下人服侍，每日供应的膳食也都是专门漕运过来，多是达官贵人才能享用的。” 说到这里，她又说道：“而且在会馆还能碰到我们这些去考重华学宫的‘元生’，说不定就能打好关系呢？” 林澜哦了一声。 这些天下来，他也明白重华学宫的分量了。 毫无疑问是大虞最重要的学府，比之国子监的地位更高，单单是参加学宫入学考核的门槛，就比礼部会试还要高。 大虞十九州，数亿百姓，每年参加会试的举人少说也有上千人，但每年有资格参加重华学宫入学考核的，只不过寥寥数十人而已。 而能够通过重华学宫入学考核的，就更少了。 如果说国子监是官僚养成所，那重华学宫，就是人宗修行者的摇篮，地位自然非同凡响。 “公子，你说我们这次能考上重华学宫吗？” 繁清瑶有些担忧地托着腮，说道：“要是考不上的话，州牧大人的举荐信就浪费了，我爹好像也没其他门路了。” 这是重华学宫的规矩。 一般都是各州州牧或者朝中的三品大员搜寻的人才，通过重华初考之后，才可以参加重华学宫的入学考核。 而通过重华初考的人，也叫‘元生’，意为初代国师唐天元之学生。 繁清瑶和林澜二人，现在就是两名元生。 “你有什么可担心的？” 林澜平静地瞥了繁清瑶一眼，说道：“负责初考的那个考官不是说了吗？以你的天资和音律上的才能，通过入学考试易如反掌，甚至连拜入人宗也只是时间问题，应该担心的是我才对。” 第二十二章 清静意 “才不是呢，公子明明比我厉害多了。” 繁清瑶嘀咕一声，“您的师尊不是早就说过您是天才嘛，也不知道那位考官怎么回事，居然连您是天才都看不出来，还重华学子呢，难怪被外放……” 林澜沉默了一下，淡淡道：“不怪他，只是我修行法门的问题。” 修行者一旦开了法门，天生灵光就会收敛起来，除非特意探查才能看出修行资质。 而他修了这盗天者法门之后，天生灵光更是完全内敛，似乎平平无奇，连修行者都探查不出来。 也难怪叫盗天者，的确善于隐藏。 “喔，好吧……”繁清瑶有些不甘心地点了点头。 她知道，林澜现在这种极度懒散的状态，也是因为修行，所以才不想动弹。 不过，她倒是挺开心，正好能趁机照顾公子，发挥些作用了。 “不过，公子您真的只是略通音律吗？”繁清瑶忍不住说道：“公子您这些天只是稍微指点了我几次，我就感觉音律上进步极大，您怎么可能只是略通？” “我才学过一个月音律，自然不怎么懂。”林澜随口道：“只是看过一些音律上的书籍而已。” 他在天元别府得到的那几本书，《长生策论》、《天元要术》，还有七圣的神通修炼心得随笔，虽然都不是修炼之法，但却是更重要的心得经验。 其中就有琴圣的修炼心得，而最基础的部分就是音律要点，直指神通本质。 他虽然没有音律才能，但也算是略通音律，借着琴圣的心得随笔，随意指点几句，自然也是一针见血。 若非这些秘籍太过珍贵，一旦暴露可能会招来麻烦，否则他就直接给繁清瑶看看了。 “我才不信呢……”繁清瑶嘀咕一声，又问道：“那公子还有其他才能吗？” 她托着腮，鹅蛋小脸上有着一抹苦恼之色，“听说入学考核最重要的三个方面，就是资质、才能、心性，公子已经开了法门，资质应该没问题，心性肯定也没问题，就是这才能……” 林澜没说话。 技近乎道，方可通神。 对于重华学宫而言，才能，就是修成神通的必要条件之一，比如音律、剑术天赋、刀法、天生神力、琴、棋、书、画等等。 其实他已经有神通了。 预见终局，就是盗天者特有的天赋神通，而且是独一无二的神通。 但除此之外，他仔细想了想，自己确实没有什么特别的才能了，其他都只是略懂一点，连熟练都算不上，更别说精通了。 不过，如果可以的话，他并不太想暴露推算命数这种天赋。 魔天师临死前灭杀的那只蛟龙，乃是魔宗隐教派来的，而隐教的大隐先生，大隐隐于朝，定是朝堂上的某位大员，想查他的资料易如反掌。 尽管蛟龙已经被魔天师灭杀了，郡守府上也没人知晓魔天师，见过他和魔天师在一起的人，也都被郡守遣散外派了。 但终究还是有蛛丝马迹的。 而且，那蛟龙背后的人也知晓天元别府的存在，一旦他暴露了推算命数的神通，说不定对方就会想利用他去闯天元别府。 即使他的死局已经注定是正月十五的元宵节，在此之前不会死。 但若是因此耽误了改变天命的机会，那就麻烦了。 所以，如果可以的话，还是用其他方法通过重华学宫的考核最好。 “也没什么。” 林澜脸色平静地说道：“就算才能不够，过不了重华学宫的入学考核，也有其他方法可以入学。” 繁清瑶想了想，问道：“您是说七圣草堂吗？” 林澜嗯了一声。 “要是能过七圣草堂那确实可以。”繁清瑶点了点头，又无奈道：“不过我听说七圣草堂好像更难，公子有把握吗？” “七圣草堂是什么我都不清楚，何来把握一说？”林澜说道。 繁清瑶奇道：“那您怎么这么淡定？” 林澜没说什么。 大不了，暴露推算天赋就是了。 虽然这样会冒风险，但他是必须进入重华学宫的。 那位初代国师在留言中说，将其研究天外的那些结果，置于其在重华城所设的几座宝库里，他自然非去不可。 根据关南郡守所了解的情报来看，当年初代国师亲自所设的宝库，一共就只有四座。 一座在重华学宫，一座在人宗，一座在谦王府，一座在国师府。 后三者所在之地一个比一个重要，堪称大虞重地，而进入宝库的难度，不用想也知道。 重华学宫，算是其中难度最低的。 虽然他不清楚重华学宫的宝库中，是否存在所谓的天外研究结果，但就这重华学宫的宝库，相对而言是四座宝库之中最有可能进去的。 听说重华学宫的学生，若是足够优秀，也是能进入其中选取宝物的。 “继续修炼。” 想到这里，林澜便继续半阖着眼眸，在那奇妙的清静意笼罩之中，再次进入修炼状态了。 ……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繁家的马车与跟随在后方的拉运牛车，便驶入了太平县。 最终马车停在了太平县规格最高的‘清源客栈’院门前。 在店小二的注视下，两名负责运输牛车的繁家家丁，将一辆精钢打造，以藤条编制，还铺着棉垫，包裹着丝绸布帛的轮椅，从牛车上放了下来，推到了马车的车厢前。 店小二不由得暗想，难道是这马车的主人不良于行？ 车厢内。 繁清瑶看向似睡非睡的林澜，开口道：“公子，我们到客栈了，可以下车了。” “我先收功。” 林澜睁开眼说了一声，便开始缓缓收敛清静意。 这法门所蕴含的清静意，的确极为神妙，可以让他修炼效率增加极多，不过代价就是身体不能乱动，否则那清静的意境被破，清静意就会消散了。 积累的清静意越浓郁，修炼效率就越高。 这些天来积累的清静意，已经让他的修炼效率达到了极为惊人的地步，所以他已经很多天都没怎么动弹了。 如果要出行，也是坐轮椅，让繁清瑶推着走。 即便在不得不动的时候——比如上厕所，也会暂时先将清静意收敛起来，这样的话，短时间内，清静意还不会散去。 “客官？” 在马车前等了半晌的店小二，见半天没人下来，忍不住出声问了一声。 繁清瑶拉开车帘，看了店小二一眼，说道：“等一下。” “好嘞。”店小二连忙点头，不由得暗想，原来是一位漂亮的官家小姐？看上去也不像残疾的样子啊。 这时，只听一阵马蹄声响起，只见街道的另一端驶来了一辆华贵大气的四驾马车，正朝着清源客栈的方向疾驰而来。 待那四驾马车到了不远处，却是没有绕开繁家堵在客栈门口的马车与拉运牛车，而是在跟前停了下来，显然是打算住店的客人。 只见那四驾马车上的青衣车夫看了一眼繁家的车队，当即高喝道：“速速把马车迁走，别堵在门口。” 店小二一看到那华贵豪奢的四驾马车，连忙上前殷切道：“这位爷可是要住店？” “两间天字上房。” 那青衣车夫吩咐了一声，又看了一眼那四驾马车，问道：“怎么回事？这马车堵在门口作甚？” 店小二连忙解释道：“那车上似乎有位不良于行的客官，要不这位爷先下车随我去选房？” “不良于行？” 那青衣车夫看了一眼那轮椅，皱了皱眉，没说什么，只是转头看向车厢，低声道：“小姐，您要不现在下车？” 第二十三章 公子 清源客栈的院门前，店小二有些紧张地等待着马车主人的回答。 这太平县距离重华城本来就很近，而清源客栈又是太平县规格最好的客栈，所以途径太平县歇息的达官贵人，多半都会选择清源客栈。 一位位眼高于顶的权贵，偶尔就会在此发生冲突，那倒霉说不定就是客栈了。 如现在这种情况，若是碰到一个嚣张跋扈的官家少爷小姐，发现被挡路，还得被迫等着或者先下车，说不定一气之下就生出矛盾了。 “不良于行？” 那华贵的四驾马车车厢内传来了一个温和的女子声音：“行，那我就先进去吧。” 店小二顿时暗松了口气，连忙陪笑道：“客官里面请。” 那青衣车夫当即飘然跃下车板，挥手掀开了车帘。 只见车厢内下来了一个身穿紫色直领长衫的年轻女子，她的姿容只能算是中上，但气质高雅贵气，仪态中透着雍容，就连下车时的动作间都透着世家修养的优雅感，一看就知道绝非寻常官家小姐。 那紫衣女子瞥了一眼繁家的马车以及那轮椅，开口道：“如此堵着人家的路，也不是个事，车上之人，可需要帮忙？” 只见繁清瑶掀开车帘，下了马车后，对那紫衣女子行了个福礼，有些歉意地说道：“多谢这位姐姐的好意，再等一会儿就可以了。” 而那紫衣女子看了繁清瑶一眼，却是眼睛一亮，又仔细地打量了她一下，说道：“我见妹妹家的下人风尘仆仆，想必是长途跋涉，此行可是要去重华？” 繁清瑶微微一怔，没想到对方居然有此一问，还是点头道：“不瞒姐姐，确实如此。” 紫衣女子嘴角泛起一丝笑容，问道：“莫不是要去考重华学宫？” “啊？”繁清瑶一愣，“姐姐是怎么知道的？” “你这般灵气逼人，天资之高，距离传说中天生灵光之人也差不了多少，但这般年纪尚未修行，先天之气不纯，已不适合道佛二宗。”那紫衣女子笑道：“又在这个时间赶来重华，那自然是为了重华学宫。” 繁清瑶这才恍然，又问道：“不知姐姐是？” 那紫衣女子笑了笑，正要说话，却是听到一个声音忽然响起： “哟，这不是燕先生吗？” 她微微转头看去，只见旁边的清源客栈院内走出来了几人，为首的是一个朱衣华服的微胖男子，身后的几人也是锦衣高帽，一看便知是养尊处优的贵侯王孙。 那为首的微胖男子走了过来，笑吟吟地揖了一礼。 “原来是程小侯爷。”那紫衣女子回了一礼，淡淡问道：“小侯爷不是在清源观静心修道么，怎么跑到这太平县来了？” “观里太无聊了，出来透透风罢了。”那程小侯爷摆摆手，“其实我是想拜入重华学宫的，但可惜没什么才能，我爹又非要我去清源观修行，不然现在我说不定就是你的学生呢？” “小侯爷说笑了，即便你想，程侯爷怕是也不会同意的。” 紫衣女子没说什么，随即转头看向了繁清瑶，微笑道：“这位妹妹，既然你要拜入重华学宫，今后便是我师妹了，我叫燕南，不知妹妹如何称呼？来自何处？” 繁清瑶在一旁将两人的对话都听在耳中，自然也明白这紫衣女子恐怕是重华学宫的人了，当即说道：“姐姐客气了，家父关南郡郡守繁伯奇，我是学宫今年的元生，繁清瑶，莫非姐姐是重华学宫的老师？” “原来是关南郡郡守家的千金。”紫衣女子‘燕南’恍然，随即微微摇头道：“算不上老师，只是学正罢了。” 那程小侯爷打量了一下繁清瑶，顿时眼睛一亮，啧啧说道：“没想到这位小姐竟有如此天资？重华学宫今年运气不错嘛，宁王殿下拜入学宫就罢了，竟然又来了个如此灵气逼人的良才美玉。” 他当即笑道：“小姑娘，这位燕先生可是十九岁的时候就成了学正，再过两年说不定都能拜入人宗，成为学宫教谕了，你和她搞好关系准没错的。” “程小侯爷。”燕南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我只是实话实说嘛。”程小侯爷笑呵呵地说道。 繁清瑶不由得暗惊。 负责给她和林澜初考的那位重华学宫之人，也只是一位普通的学子而已，而眼前这年轻女子，居然是‘学正’？ 难怪明明是女子，却被称为‘先生’，只有地位颇高，有一定名望的女子，才有这种资格。 她看过关于重华学宫的情报，学正，其实也是学子，但亦是学官，已经将课业修行到一定程度，开始跟随学博学习，并有协助学博教学之则。 “见过燕先生。”繁清瑶恭敬揖礼。 “叫我姐姐便是。”燕南摇头一笑，说道：“以你的天资，超越我是迟早的，无需如此客气。” 程小侯爷只是笑眯眯地看着，没什么反应，而他身后的几人却是惊讶地看着繁清瑶，眼神中不自觉地露出羡慕之色。 当朝礼部尚书之女，又是重华学宫的天才人物，如此年轻的学正，燕南将来的地位可想而知。 但她居然对一个还没入学的普通官家小姐如此亲热，又怎能不让人羡慕？ 至于关南郡郡守，一个地方官罢了，他们自然没放在眼中，在这京州重华地带，街上随便扔块砖头说不定都能砸到比郡守品级高的权贵。 一时间，几人都暗自将这位叫做繁清瑶的少女记住了，若有机会打好关系，将来或许会有莫大的益处？ “对了。” 燕南忽然转头瞥了一眼繁家的马车，说道：“清瑶妹妹，方才店小二说，你家的马车上有不良于行之人，怎么现在还没下来，可需要帮忙？” 她能够感应到，车上确实是有一人，只是没什么动静。 “啊……”繁清瑶这才反应过来下车说了有一会儿了，差点把自家公子忘了，连忙转身走到车厢前，掀开车帘问道：“公子，您好了吗？” 车厢内，林澜嗯了一声，说道：“刚刚就好了，只是听你在聊天，没打扰你而已。” 众人顿时一愣。 公子？ 繁清瑶不是郡守之女，官家小姐吗？ 居然还称呼别人公子？ 随即，众人便眼睁睁地看着繁清瑶从车厢内拿出了一个马凳，动作熟练地放在了落脚处，然后伸手将车帘挂在了一旁，等待车厢内那玉冠白衫的瘦削青年出来后，便轻柔小心地扶着他下了车，又搀着他坐在了那早已摆好的轮椅上。 随即，繁清瑶细心地弯下腰，替那青年整理了一下衣领和发冠，这才走到了那青年的轮椅后方。 众人愕然看着这一幕。 她明明衣着打扮都是漂亮的官家小姐，样貌气质也是一看就是养在深闺的千金，却像是乖巧的丫鬟一般，顺便还和家丁吩咐了一句： “把马车清洗一下，等会儿记得把我的琴抱到我和公子的房间去。” 众目睽睽之下，一片鸦雀无声，而繁清瑶则是轻轻推着轮椅走了过来，就像是献宝似地主动向燕南介绍道：“燕姐姐，这是我家公子。” 林澜坐在轮椅上，微微抬头看着燕南，平静地揖了一礼，开口道：“草民林澜，见过燕先生。” 第二十四章 眼力 如果说刚才众人的目光焦点是繁清瑶，那现在，无疑就落到了林澜的身上去了。 郡守家的千金，如此年轻貌美，又是重华学宫的元生，而且天资之高，连燕南这位学正都自愧不如，想必是能够轻松考入重华学宫的，将来的前途也不可限量。 但这样的妙人儿……居然是这白衫青年的丫鬟？ 燕南似乎也是怔了一下，这才回了一礼，说道：“原来是林公子，没想到清瑶妹妹竟然……是你的丫鬟？” 她的语气都有些不敢相信。 “清瑶称呼我公子，也只是为了报恩罢了。”林澜微微摇头。 “原来如此。”燕南这才恍然，看了繁清瑶一眼，心中愈发欣赏了，只是又有点疑惑。 繁清瑶明明是官家小姐，就算要报恩，也应该下嫁吧？ 即使恩情真的大到非要为奴为仆的地步，堂堂一个千金大小姐，当起丫鬟来，怎么会这么熟练自然？ 不过，这疑惑她也不便当众发问，打量了一下林澜，便感叹道：“不过，此次清瑶妹妹考入重华学宫之后，就得留在学宫深造修行，怕是今后也没时间照顾林公子了，林公子若是身体不便，不如我派几个仆人给你驱使？或是有其他需求，也可找我。” 林澜闻言，不由得微微挑眉。 他一眼就能看出这位燕学正这些话的目的。 一是提醒他，告诉他繁清瑶是未来的学宫天才学子，不适合继续在他身边当他的丫鬟。 二是安抚繁清瑶，告诉她会找其他仆人替她照顾她的恩人，让她放心。 三就是安抚他了，不仅安排了仆人，还允许他提其他要求。 不过，还不等林澜说话，就听到繁清瑶开口道：“那怎么行？我说了以后要照顾公子的，而且公子也是元生，到时候也会跟我一起考入学宫的。” 他也就没说话了，只是看着燕南，表现出默认的态度。 现在的他，确实需要人照顾，他也不放心其他人，由繁清瑶来是最合适的，而且，他也不会挟恩图报，白白让繁清瑶出力的。 “也是元生？” 燕南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头，也没说什么，只是又打量了一下林澜，便隐含深意地笑了笑，轻声道：“那就祝林公子好运了。” 林澜微微点头，便说道：“清瑶，我们进去吧。” “是，公子。” 当即，在众人的目光中，繁清瑶推着轮椅走进了客栈内。 …… 清源客栈二楼，天字三号房内。 “公子，本来都没有天字房了，还好那位燕姐姐让了一间天字房给我们，她人还挺好的嘛。” 繁清瑶一边收拾着床铺，一边笑吟吟地说着，“正好天字房的床还挺大，我在这头睡，晚上公子在那边修行，应该不会吵到您吧？” 林澜坐在轮椅上，半阖着眼睛，轻轻嗯了一声。 他已经重新释放出清静意笼罩全身，再次进入了修炼状态。 反正修行时精神本就是处于空冥状态，已经相当于在放松精神了，效果不会比睡觉差太多，而且他又有清静意，休息的效果比睡觉还要好得多。 他根本不用睡觉，清静意的影响下，也没什么歪心思。 而繁清瑶本身就被那阎三娘调教成了只效忠她一人的奴婢心态，而现在又因为感恩、崇拜等等因素，将这种心理转移到了他身上，导致她早就把自己当成他的婢女了。 从关南郡一路赶来的这些天来，两人在马车上也都是同吃同住。 起初，繁清瑶还有点不习惯，但这些天下来，她早就不会有什么介怀了。 “咚咚咚。” 这时，客房门口响起了敲门声，只听店小二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客官在吗？” 繁清瑶走过去开了门，问道：“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店小二恭恭敬敬地说道：“天字二号房的那位燕小姐让我来和您说，她邀请您和林公子，半个时辰后去隔壁的得月楼用餐，请您赏脸。” “好，我知道了。” 繁清瑶点了点头，转头看向了林澜，问道：“公子，我们去吗？” “你去吧，我不饿。”林澜淡淡道。 繁清瑶愕然，问道：“公子，那位燕姐姐可是重华学宫的学正，您真的不去认识认识吗？” 林澜微不可见地摇了一下头。 他的目标是考入学宫，这一点外人可帮不了，一个学正也没法左右重华学宫的录取，认识了又有什么意义？ 更何况，那位燕学正明显是把他当成了繁清瑶的拖累，之所以邀请两人出席，也很显然是看在繁清瑶的面子上，他自然不会去凑这个热闹。 不过这一点不能让繁清瑶知道，否则她恐怕就不去了。 所以，林澜想了一下，便说道：“反正你是我的丫鬟，你认识了，不就等于是我认识了？” “有道理诶。”繁清瑶笑了起来，说道：“我知道了，公子。” 她当即转头看向那店小二，说道：“你去告诉燕姐姐，我家公子不去，不过我会去的。” 待店小二走后，繁清瑶关上房门，忽然奇道：“对了公子，为何那位燕姐姐是让店小二过来传话呢？她身边不是有一个车夫下人吗？” 她也知道，以她的身份，燕南身为学正，属于前辈级人物，是不可能亲自委身前来邀请的。 但不是有个车夫吗？ “那个青衣车夫的地位，应该不比她低，或许是在她身边保护她的高人。”林澜轻声道。 …… 天字二号房内。 “齐叔。” 关上房门后，燕南便看向那盘膝坐在床铺上的青衣中年男子，有些没好气地说道：“那个林澜架子还挺大，我都听您的建议邀请他了，他居然还不来？” 那车夫打扮的青衣中年男子盘膝而坐，平静地看了她一眼，说道：“小姐，莫要急躁，那人显然是看出你刚才与他说话时的态度，把他当做了繁清瑶的拖累，所以才会拒绝吧。” “本来就是拖累嘛。” 没有外人在跟前，燕南也多了几分小女儿态，少了几分刻意的典雅和修养，忍不住嘟囔道：“我就不信齐叔你没看出来，那个林澜的资质到底有多普通，而且他估计还是个懒鬼，我都看出来他明明什么伤都没有，还懒成那样。” 青衣男子齐叔却是笑了笑，摇头道：“小姐，那你就看走眼了。” “看走眼了？”燕南微微一怔。 “小姐神通未成，眼力不够，看不出来倒也正常。”齐叔笑道：“那林澜虽然气息隐秘收敛，但我还是看出来了，他法力已经即将盈体，快到入室学子的程度了。” 燕南愕然，说道：“他不是凡人？” “而且，他身上隐隐可见宝光，显然是身具法器的。”齐叔轻声道。 “那又怎么样，不就是有点法力，有些法器嘛。”燕南嘀咕道：“资质那么普通，以后繁清瑶迟早超过他。” “我觉得没那么简单。” 齐叔却是微微眯起眼睛，说道：“虽然他的资质表现得很寻常，但他言谈间，以及对繁清瑶的态度，却给我一种感觉，好像他并没有把繁清瑶的天资放在眼中一样，那繁清瑶对他也并非是情愫，而是……敬重，只有真正心悦诚服，才会有这种态度。” 他沉默了一下，又说道：“而且，那林澜就算是跟小姐你说话的时候，也是不卑不亢，他明知道你是学宫的学正，却连丝毫结识的意思都没有，而其他碰到小姐你的元生，哪一个不是刻意交好甚至谄媚？” 燕南仔细想了想，说道：“好像是诶，这人到底怎么回事？” “此人并非狂妄自大之人，但如此有恃无恐，想必是有一定过人之处的。” 齐叔说道：“不管怎么说，小姐您就算没兴趣交好，也莫要恶了此人才是，反正看错了也没什么损失，何必交恶呢？” 燕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即说道：“我知道了，那就认识认识吧，我还是最相信齐叔伱的眼力，论识人，连我爹都不如您呢。” “老爷毕竟未曾修行，与我等不一样。”齐叔微微摇头。 燕南没说什么，只是笑道：“那我去准备晚宴了，齐叔您好好休息吧，我去楼下地字房凑合一晚上，您可别拒绝。” 待燕南离开后，齐叔盘膝坐在房内，微微眯起眼睛，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思索：“林澜？” 第二十五章 入重华 一个半时辰之后，繁清瑶就回来了，手中还拎着一个小包，身上隐隐有一丝酒气，看来应该是喝了一点。 “公子。”繁清瑶在林澜对面坐了下来，说道：“京州这边的菜果然和传说中一样，甜辣口的比较多，还是明延菜好吃呀，回头我们招个懂明延菜的厨子好不好？” 林澜微微睁开眼看了她一眼，说道：“随你。” “公子自从开始修炼以来，都不怎么吃东西了呢。”繁清瑶无奈道：“每次点了好菜都只有我一个人吃，被别人看了，还以为我不懂主仆次序呢。” 林澜轻声道：“吃喝不过是为了果腹，辟谷的丹药就足够了，而且膳食也更均衡，也无需五谷轮回那般麻烦。” 辟谷的百粮丹其实就是一种压缩食物，只是更纯净，用前世的话来说，就是吸收更彻底，而且所含的微量元素也比较齐全，对健康更有好处。 最适合他这种修炼法力，需要大量精气之人。 否则光凭普通的食物也太慢了。 缺点就是味道一般。 “好吧，公子您说得对。” 繁清瑶鼓了下嘴巴，又拿起旁边的小包裹，将其解开的同时，说道：“对了，公子，我从燕姐姐那里买几瓶丹药，她说是这些是你现在适用的，您看看？” “她卖给你丹药？”林澜微微挑眉。 繁清瑶将丹药一瓶一瓶地摆在旁边的桌上，说道：“两种丹药，一种是您现在吃的百粮丹，她说这是前期修炼法力时，最合适提供精气的辟谷丹了，这三瓶是玄草露，她说是用来生肉活血的。” “玄草露？” 林澜微微眯起眼睛。 他在魔天师留下的书籍中看过这种丹药，百粮丹是前期修炼法力最合适的丹药，而玄草露就是前期修行肉身法门最合适的外药了。 他的确即将开始这一阶段的修行了，心中想要的辅助外药，也的确是玄草露，正好需要三瓶。 而这位燕学正，恰好提供了这种丹药，看来是知晓他的修为了。 沉思了半晌，林澜忽然轻声道：“看来她身边的那位青衣车夫，果真不是一般人。” “啊？”繁清瑶不由得一愣，问道：“与那车夫有什么关系？” “她一开始见我时的态度，显然什么都没看出来，也没有和我结交的意思。”林澜轻声道：“但现在忽然转变了态度，还知晓我的修为进度，那自然是她身边那青衣车夫告诉她的。” 他还记得那青衣车夫打量他的时候，与其他人不一样，那是好奇的眼神。 “你买这些丹药，花了多少钱？”林澜问道。 “四千两，玄草露比较贵，一千两一瓶。”繁清瑶回答道：“不过临走前爹给我的银子，还有不少呢。” 林澜微微点头，说道：“没有随意施予恩惠，世家涵养还是好的。” 繁清瑶愕然，问道：“公子，那是便宜了还是贵了啊？” “不贵也不便宜，正常价格。”林澜回想着魔天师留下的笔记，说道：“不过，玄草露这种稀罕货也不好买，价格一般都会虚高些，算是承了她一点人情。” 繁清瑶喔了一声，说道：“不过，刚才的宴会上，燕姐姐和我介绍了很多重华学宫的事情，不光是入门考核，还有入学后的，我还帮公子问了关于‘七圣草堂’的事呢，公子现在要不要听听？” “嗯，你说。”林澜微闭着眼睛。 清静意笼罩之下，除了修行快，心境也清明寂静，思维显得异常跳跃活泛，记忆力也好得惊人，最适合修行或者思考。 不过，在这种状态下，也是随时都有可能触发‘预知终局’的。 …… 一夜过去。 翌日清晨，繁家的车队便跟着燕南的四驾马车离开了太平县，前往帝都重华城。 重华城距离太平县不过四十余里，官道又一路坦荡，仅仅两三个时辰后，当繁清瑶闻声掀开帷幔有些兴奋地观望时，便看到了前方那一片连绵不知多少里的城墙。 虽然相隔如此之远，但无论是向左看还是向右看都看不到城墙的尽头，城墙之高，也得仰起脖子才能看到那上面的城楼，这巨大的城墙就像是山崖断壁一般，静静地矗立在眼前。 这座屹立千古岁月未倒的雄城，顿时让繁清瑶瞪大了眼睛看个没完。 林澜也看了两眼，才继续修行。 前世见惯了摩天大楼，这种高度的城墙自然没什么可惊讶的，但在这种科技落后的古代，单凭人力怕是建不成这么夸张的城墙，应该是有修行者参与才对。 据传重华城三百六十坊，纵横三四十里之广，供养数百万人在其中生息繁衍，单单一座城池就足以媲美一些大郡了。 不过，定鼎之基永固，无穷之业在斯，大虞作为曾经的大一统王朝，所建造的国都自然也非寻常城池，哪怕数百年来经历多次动荡，甚至到了近乎国灭的地步，重华城依然屹立不倒，想必是有特殊之处的。 繁家的马车和牛车，一路跟着燕南那辆四驾马车，来到城池北面的三十六个门洞之一，轻松穿过城门那悠长的门洞之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向了皇城东面的文华坊。 皇城据北而立，文华坊又紧靠皇城，距离并不算远，所以只是穿过几条大街宽道，没过多久，马车就抵达了文华坊内的一座府邸前。 这次林澜提前收敛了清静意，马车停下之后，便直接下了车，又坐到了轮椅上。 尽管暂时收敛了清静意，但还是少动弹比较好，否则清静意收敛的时间也会变短，到时候要么进入修炼状态，要么任由清静意散去。 “还以为要多等你一会儿呢，这次收功还挺快？” 燕南看着林澜，唇边泛起一丝笑意，“很久没有见过练静功法门的人了，你倒是不嫌麻烦。” 林澜知道，她显然是听繁清瑶解释过他这是修炼导致的，所以认为他是修炼的静功法门了。 寻常的静功法门，静修不动的情况下，确实也能让效率更高一点，不过在他的法门面前，就没什么可比性了。 而且静功限制也颇多，只为了那一点效率，自然是少有人修炼。 “这里是重华会馆。” 燕南指了指府邸门口的那块牌匾，随意解释道：“各地赶来的举人们是住在附近的各州会馆，我重华学宫的元生来参加入门考核，便是统一住在这重华会馆中。” 说话间，府邸大门便打开了。 一名身穿白袍，头戴冠帽的中年男子带着几名下人走了出来，快步来到了燕南的面前，恭敬地揖礼道：“见过燕学正，您怎么亲自过来了？” “送两个元生过来而已。” 燕南随意道：“萧管事，你去安排一处环境好些的院子，长湖苑或者黎椿苑皆可。” “这……”萧管事有些为难地说道：“长湖苑和黎椿院都有人了，宁王殿下就住在长湖苑，殿下还吩咐把黎椿院安排给了另一位元生。” “哦？宁王殿下虽然是这一届元生，但好好的宁王府不住，怎么会来会馆？”燕南微微挑眉。 “下官也不太清楚，但宁王殿下是今早过来的。”萧管事恭敬道。 燕南也不在意，便说道：“那就安排一个其他的院子吧。” 萧管事想了一下，说道：“青苏苑还是空着的，虽然偏了些，但环境优雅，也颇为安静，您看这样可好？” 燕南转头看向繁清瑶，问道：“如何？” 繁清瑶则是看向了林澜，说道：“公子决定。” 林澜嗯了一声：“都行。” 燕南不由得摇头一笑。 第二十六章 宁王 重华城三百六十坊之中，文华坊本就占地不小，而重华会馆这一座府邸就占据了文华坊接近一成的面积，其余十九州的会馆才平分其余的地段，重华会馆的豪奢可想而知。 会馆内的数十处院落，任何一个院子都颇为宽敞且精致。 毕竟，这会馆接待的是未来的修行者，自然与举人们所居住的会馆有所不同。 哪怕其中大多数的元生都无法考入重华学宫，但就算是失败者，也有其他路可选，譬如大虞最强的军队‘烽天军’，基层军力来源之一就是这些元生，譬如修葺重华城阵法的镇乾司，也同样会吸纳元生作为基层。 所以，只要能够住进这座会馆，将来就注定了绝非平凡人物。 “多谢燕姐姐送我们过来。” 青苏苑厅堂内，繁清瑶对燕南行了个福礼，又疑惑道：“不过，燕姐姐刚才怎么也让人准备午膳，难道您也要住下？” “没，我晚上就走。”燕南有些无奈道：“只是我这次出来，差事办得……不太好，暂时不想回府，免得被我爹训斥，也不想回学宫，不然还得被学博说教，在你这里吃个饭，正好和你们聊聊学宫的事情，等会儿我还能去拜访一下宁王殿下。” 繁清瑶恍然，又看了一眼林澜，发现他半眯着眼睛，已经进入修炼状态了。 “看来你家公子还是喜爱清修之人，他应该更适合道家才对。”燕南不由得笑着打趣道。 “不过，我以前听说重华乃是人宗之地，不允许道佛之人随意出行。”繁清瑶疑惑道：“但刚才我在来的路上却看到不少道士和僧人，现在重华城道佛之人很多吗？” 燕南沉默了一下，叹了口气，才说道：“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大虞，早已不是曾经那个一统天下的大虞，现在的人宗，也并非以前那个七圣坐镇，甚至初代国师还在的人宗了。” 她轻轻摇头，“大济以佛宗为国教，后楚以道宗为国教，如今打着会盟的旗号而来，心思意图谁看不出来？谁都知道，道佛二宗都想取代人宗成为大虞国教，若非宗主还在国师的位置上坐着，震慑四方，只怕大虞早就被蚕食殆尽了。” 繁清瑶有些惘然地听着，这才明白，原来大虞的局势情形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但又有什么办法呢？”燕南叹息道：“大虞本就与北齐多有战事，如今已算是腹背受敌，也只能如此僵持着了。” 繁清瑶不由得怅然道：“可惜七圣和初代国师都不在了，否则又岂容他们欺我大虞？” “是啊，可惜，初代国师与七圣也终究是人，难以长生。” 燕南也感叹一声，随即对繁清瑶说道：“所以，人宗的未来，也只能靠我们了，清瑶你一定要好好修行，你的天资在我所见之人中，已经算是最高的了，如今佛道传遍天下，分走了太多人才，以至于人宗逐渐式微，你这等天才已是难得一见，切莫辜负你的天资。” 二人聊着，林澜则是一边沉浸在清静意之中修行，一边默默地听着，在心中思索着。 又过了半个时辰。 一个侍女忽然从厅堂外走了进来，恭敬地说道：“燕学正，繁元生，林元生，宁王殿下与几位元生正往这里走来，打算拜访三位。” “宁王殿下要来？”燕南微微挑眉，随即说道：“好，知道了，你去准备茶水。” 待侍女退下，燕南便转头看向了繁清瑶，说道：“我就说这位宁王殿下，怎么突然住到这会馆来，看来是昨日程小侯爷将消息传回了重华，宁王殿下得知了消息，特意过来拉拢你吧。” 她摇头一笑，“同为元生，又如此同住同行，还带着几名元生亲自上门拜访，也算是颇有诚意了，看来应该是太子殿下教给他的，毕竟太子殿下也一向是礼贤下士。” “清瑶。” 林澜忽然说道：“把我推到里屋去，我来不及收功了。” 等会儿见那位宁王殿下，可是要行礼的，但这点时间根本来不及收功，倒不如不见，免了这礼数。 如果单单为了站起来行个礼，就让积累了大半个月的清静意消散的话，那也太浪费了，修炼速度会减少到只有几分之一的。 燕南有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也对，那你还是别见了吧。” “是，公子。” 繁清瑶当即推着林澜，就要去厅堂旁边的里屋，但就在这时，厅堂外却是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没想到那位宁王殿下来得如此之快，燕南连忙拉住了繁清瑶，对她微微摇头，低声道：“算了，来不及了，反正林澜也算是修行者，就算不行礼也没什么，刻意躲着反而更无礼。” 繁清瑶只好作罢。 只见六道人影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个头戴金玉发冠，身穿纹龙盘领赤袍，腰佩禁步玉佩，约莫二十出头的青年男子，着亲王常服，自然是便是那位宁王殿下了。 而其身后除了两名面容冷峻的侍卫之外，就是三名年轻的元生了。 燕南当即上前揖礼道：“见过宁王殿下。” 繁清瑶也跟着行礼。 而林澜则是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开口道：“见过宁王殿下，在下身体不便，无法行礼，还请殿下见谅。” “身体不便？”宁王殿下微微皱眉。 燕南也有些无奈，只好开口帮忙解释道：“殿下，这位林公子修行的是一种特别的静功法门，不能随便动，而收功又较为麻烦，那侍女通报后，没想到您这么快就来了，所以他还没来得及收功。” 她这话也点明了林澜的修行者身份。 作为修行者，按照大虞礼法，是无需向皇亲权贵行礼的。 只是皇族毕竟是皇族，即便无需行礼，一般见面也至少要简单的揖礼，若是完全无视，也只能算是无礼，但算不上触犯礼法，扯不上蔑视皇家威严这种罪责。 “静功法门？” 宁王皱眉看了林澜一眼，随即淡淡道：“原来如此，想必你就是林元生吧？大家同为元生，将来或许还是同窗，倒也不必拘泥于身份礼节，本王自然不会怪罪于你。” 谁都瞧得出来，这位年轻的宁王殿下还是在意的，只是忍住了而已。 “说起来，殿下若想见我们，派人传个话便是，怎么想到来亲自拜访了？”燕南笑着转移了话题。 “这怎么行？” 宁王摇头道：“燕先生乃是学正，繁小姐也与本王同是元生，自当礼敬，又如何能呼来喝去的？” 燕南笑着说道：“宁王殿下如此礼贤下士，已有几分太子殿下之风范，怪不得太子殿下这些年这般青睐伱。” 宁王嘴角已然露出笑容，但还是谦虚道：“燕学正过奖了，本王从小受教于皇长兄，向来以皇长兄为楷模，只不过稍微学了几分罢了，又岂能与皇长兄相提并论？” 说到这里，他又看向了林澜和繁清瑶，说道：“我听说，林元生与繁元生是主仆关系？” “确实如此。”燕南说道：“林公子对清瑶有大恩，清瑶也是为了报恩。” “原来如此。” 宁王微微点头，又看向了林澜，说道：“林元生，此事乃是你的私事，本王本不该多管，不过我听说繁元生天资极高，日后必成大气，或许将来就是我大虞人宗的中流砥柱，但……既然身为人宗修行者，自然是国之栋梁，又岂能与他人为仆？这一点怕是说不过去。” 他摇头叹道：“将来这事若是传了出去，恐怕会成为我大虞人宗的笑话，让别国平白耻笑我大虞，说我大虞愧待人才，到那时，伤及的可不止是人宗颜面。” 林澜脸色平静地看着这位年轻的亲王，说道：“所以，宁王殿下的意思是？” 宁王双眸注视着林澜，以不容置疑的语气，缓缓道：“林元生可否给本王一点薄面，就此放过繁元生，莫要让她继续为仆？若是你需要仆人，本王可以任你挑选十个甚至一百个如花似玉的婢女，都可以，你看如何？” 燕南听完，已经能想象到接下来的场面了，不由得有些头疼。 “殿下不必如此。”林澜淡淡道：“我本来也没把清瑶当做仆人看待，她想走随时都可以走。” 宁王心中一喜，当即问道：“此言可当真？” 他有心替皇长兄招揽人才，而这等修行天才，自然是极佳的好苗子，须得早点收服，有这种拉拢人心的事情，他自然迫不及待就来了。 “宁王殿下。” 旁边的繁清瑶深吸一口气，说道：“我繁家受林公子大恩，无以为报，所以我才自愿甘做林先生的婢女，与他并无关系，还请您莫要拆散我们主仆。” 宁王一怔，随即皱眉道：“繁元生你拥有如此天资，将来必然能拜入人宗，岂可为他人奴仆？传出去，岂不是落人笑柄？” 繁清瑶沉默了一下，恭敬地揖礼道：“宁王殿下思虑周全，小女子未曾想过这么多，多谢殿下提醒。” 宁王大喜，当即笑着说道：“无妨，现在你……”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到繁清瑶继续说道：“既然如此，小女子愿意放弃此次重华学宫的入学考核，只要小女子不是重华学宫的学子，将来便不会落人笑柄，伤及人宗颜面吧？” 宁王愣住了，哑口无言地望着繁清瑶，张了张口，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的本意是拉拢收服繁清瑶这个天才，哪想得到事情居然演变成这样？ 若是让人宗知道，只因为他这番话，就这么逼走了一位未来的天才，那皇长兄这一派系自然会被人宗所厌，将来拉拢人宗的图谋，恐怕还没开始，就已经失败了一半。 而他不仅无功，反而是大过！ 一时间，宁王尬住了。 第二十七章 将死的亲王 除了燕南隐隐有预感之外，众人也没想到这位未来的人宗天才少女，居然会这般刚烈和不讲道理。 不能当仆人，就干脆放弃拜入重华学宫？ 就为了当一个小小元生的丫鬟，连这种一步登天的机会都放弃了？ 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若非亲眼所见，谁又会相信？ 但事实就在眼前发生了。 一时间，宁王殿下进退不得，众人也无话可说，场面略显尴尬，厅堂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林澜一动不动地坐着，静静地看着这位哑口无言的宁王，心中自然明白对方的用意。 只是，他不太喜欢，也没兴趣。 就在这时，林澜忽然感觉到有些恍惚，熟悉的感觉伴随着一小段虚幻的记忆浮现在了脑海中。 略显虚幻的画面中，他看到这位赤袍金冠的宁王殿下浑身颤抖地跪在地上，面容扭曲而狰狞，双手死死地抓着头皮，几乎凸出的眼球上布满血丝，喉咙中发出了痛苦嘶哑的低吼，七窍也开始流血，紧接着便倒在了地上，宛如一条暴毙的死鱼。 “嗯？” 林澜眼神微微一动。 这位宁王……居然快要死了？ 而且，肯定是在他的终局到来之前就会死，毕竟他所见的未来结局，就是他亲眼所见所闻。 只是……什么人居然敢这般弑杀皇子呢？ 还不等他多想，便听到旁边的燕南略显无奈地开口道：“清瑶，宁王殿下和你开玩笑呢，他也只是见你天资极佳，却委身他人为仆，怕你委屈，才替你说两句话，既然你不愿意与林公子分开，也没人会逼迫你离开，你大可放心。” 说完，她又眼含深意地看了宁王一眼，说道：“宁王殿下，你说是吧？” 她身为重华学宫的学正，自然不可能看着这等天才被人逼走，所以也只能偏帮繁清瑶了。 有人解围，宁王总算是勉强挤出一抹笑容，说道：“是，本王并无他意，繁元生不必为了这点小事就放弃这大好机会。” 繁清瑶行礼道：“多谢殿下理解。” “繁元生莫要因为此事责怪本王就好。” 宁王暗松了口气，总算没把事情搞砸，不过，还是得挽回一下。 他便说道：“对了，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与我们同席的陈元生，与你同样是天才人物，他剑术天赋极高，将来也有望拜入人宗的剑阁，另外两位元生也都是难得一见的英才，此次都有把握拜入学宫，你们可以多认识认识。” 宁王殿下身后当即走出了一名青袍年轻男子，剑眉星目，颇为英俊，整个人更是透着一丝剑锋般的凌厉感。 燕南见了，不由得眼睛微微一亮，轻声赞叹道：“果然是天生的剑修，如今剑学的公孙教谕当年也是这般隐含剑意，而后果然短短十年内就掌握了剑道神通，可谓剑修奇才。” “多谢燕学正夸赞。” 那青袍年轻男子略一拱手，随即看向繁清瑶，淡然道：“某姓陈，名严，字仲希，见过繁元生，听闻繁元生天资高绝，还在我之上，没想到竟然甘做他人之仆，实在可惜。” 他眉似剑，眼神似剑，站的笔直，脊梁也似剑，说话时未掩锋芒，也如剑锋那般直，直接，直来直去。 繁清瑶听了有些生气，忍不住蹙眉道：“这是我的事情，与你何干？我能当我家公子的丫鬟，我只觉得骄傲，伱又可惜什么？” “确实与我无关。” 陈严面无表情地微微点头，随即瞥了一眼坐在那一动不动的林澜，说道：“只是陈某听说这位林元生初考时并无才能，资质也是平平无奇，能过初考，只是因为法门已开？这样的条件，只怕是连考入重华学宫都不太可能，繁元生又有何为之骄傲的？” “你……”繁清瑶更加生气，就要回怼。 “清瑶。” 林澜开口叫住了她，又轻声道：“无需在意，你学的是琴，不是剑，当平心静气，注意修养。” 繁清瑶又瞥了陈严一眼，这才应道：“是，公子。” 林澜这话一出，那陈严的脸色变得越发冰冷，这话不是在暗指他这个学剑的没修养吗？ 他皱起眉头，正要开口，却是听到宁王殿下轻轻地咳嗽了一声，这才压住了心中的怒意，只是冷然看了林澜一眼，说道：“希望过些天的入学考核之后，林元生离开时还能如此平心静气。” 林澜脸色平淡，仿佛没听到他的话。 燕南不禁有些头疼，这位林公子的性格太过冷淡，而这位剑修天才亦是锋芒毕露，这样的两个人碰到一起，也难怪会有所摩擦。 “大家是同席元生，今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又何必动气？” 一旁的宁王微微摇着头，随即说道：“这样吧，今晚本王在这会馆设宴，再邀请一些好友过来，与各位青年才俊认识认识，到了酒桌上，不管有什么过节，几杯酒水过后，大家也就化干戈为玉帛了，如此可好？” 陈严沉默了一下，当即拱手揖礼道：“既然殿下都如此说了，陈某自当遵从。” “殿下说的是。” “殿下设宴邀请，在下自然是乐意至极。” 另外两名元生也都当即答应了下来。 若是能够拜入人宗，成为真正的人宗修行者，自然不会太在意一个寻常的皇子亲王，但寻常的重华宫学子与皇族显贵相比，身份地位还是远远不如的。 这位宁王殿下的好友，想必也都是重华的名门望族出身，能够在宴会上结交认识，他们自然是求之不得。 而林澜看着陈严，眼神中却是流露出一丝失望。 “繁元生呢？” 宁王又笑着看向繁清瑶，问道：“可否给本王一个薄面？” 繁清瑶不太想理会这个宁王，但碍于对方的身份，又不想给公子惹麻烦，便说道：“公子去我就去。” 宁王当即点头道：“本王自然也会邀请林元生。” 他看向林澜，轻笑道：“林元生应该不会不给本王这个面子吧？” 林澜平静地迎着宁王的目光，开口道：“谢过殿下好意，但我主仆二人刚到重华，经历长途跋涉，身心疲累，还要准备几天后的入学考核，这些天只想静心休养，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宁王沉默了一下，问道：“你在拒绝本王？” 林澜忽然觉得有些烦躁。 为什么世界上有这么多明明听懂了，却还要再问一次的自以为是之人呢？ 更何况，对方还注定是个死人。 所以，他懒得回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 宁王看得出来，对方的眼神中没有丝毫紧张或者畏惧，反而平静到不可思议，看着他的时候，没有丝毫情绪，就仿佛在看着一件死物。 或者说……死人？ 所以，这次他沉默的时间更长了。 过了半晌，宁王才微微点头道：“好，本王知道了，既然林元生累了，那便好好静养，只是有些可惜，等过些天入学考核过后，林元生怕是也没机会凑这个热闹了。” 说完，他又看了林澜一眼，便带着众人转身离去了。 待宁王等人离去，燕南无奈地叹了口气，看了林澜一眼，开口道：“你这次怕是得罪到宁王了，他虽然跟随太子，但为人并不像太子那般心胸豁达，你现在是元生，即将参加学宫的入学考核，他是不敢动你，但等考核过后，你没了元生的身份保护，那就麻烦了。” “那……怎么办？”繁清瑶不由得担忧地说道。 “不必在意。”林澜说道：“就算考核过后，我没了元生的身份，但也是重华学宫的学子，他一样不敢动我吧？” “哦？” 燕南不由得讶异地看了林澜一眼，“这么有自信？你若是能拜入学宫，他自然是不敢动你的。” 繁清瑶也松了口气，“那就好，我相信公子一定能成的。” “真不知道你们这对主仆的信心从何而来。”燕南微微摇头，随即又笑道：“不过，你拒绝宁王的态度虽然不太好，但这个行为确实是对的。” 繁清瑶好奇道：“为何？” 燕南解释道：“我重华学宫隶属人宗，而人宗乃是大虞国教，一向不涉党争，所以重华学子一旦参与党争，也会被师长所不喜，现如今东宫太子和宣王斗得风云变色，满朝文武都跟着站队，甚至连道佛二宗之人都借机插手，妄图得到未来的陛下支持，从而改立国教。” 她看了林澜一眼，笑道：“你没搅入这摊浑水，倒也聪明。” 林澜没说什么。 他只是发现宁王身死，不想走得太近，惹上麻烦罢了。 至于党争什么的，与他何干？ 他只想尽快修炼，得到那位初代国师所说的天外之物，以此改变天命。 而其他的事情，一概旁置。 一个将死的亲王皇子，就更不需要在意了。 第二十八章 入学考核 日落西山，暮色再次悄然笼罩了这座千古雄城。 灯已熄，夜正眠。 素雅清冷的房间内，林澜静静地坐在床榻上，闭着双眸，在黑暗中，在清静中，不断运转着法门，努力转化出一道又一道法力，尽力填满身躯的每一个角落。 “公子，我睡不着。” 黑暗中，睡在另一头的繁清瑶忽然出声了。 “嗯？”林澜没睁眼。 “在想白天的事。”繁清瑶小声道：“想到那个宁王和那个叫陈什么的剑修天才，果然还是有点生气。” “没什么可气的。”林澜说道：“想让他们闭嘴，要么杀了他们，要么让他们说不出话，只是这两个方法都需要实力，所以，你好好修行便是。” “知道了，公子。” 繁清瑶应了一声，又有些无奈道：“不过那个叫陈什么的人，好像也是天才，还学的是剑道，我听燕姐姐说，七圣之中，剑圣比琴圣的传承更厉害，我以后好像也没什么把握比他强……” “他不会有多大成就，你不必在意。”林澜随意道。 “为什么？”繁清瑶疑惑道：“连燕姐姐都当众称赞他的天资，夸他是剑修天才呢。” 林澜回想着那本剑圣的心得随笔，轻声道： “剑者，决也，断也，以形直而光荣，入则朴素无华，出则锋芒毕露，重意而不重形，重心而不重器。 “而那陈严，不过是个说话没有修养的刺头罢了，前一刻还在与你我相争，看似刚直如剑，锋芒毕露，但宁王让他退让，他便退让，如此心性，已失了剑的本性，又如何做到剑与心合？更何况剑心通明了。” 他轻声道：“以这等心性，这辈子想炼出剑道神通都是难事，不必把他放在心上。” 这是剑道神通的创始人，那位剑圣的心得经验。 使剑的方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用剑者的心，重要的是剑意，否则不过是徒具其型罢了。 “公子说是就是，我信公子。” 繁清瑶点了点头，早就听林澜指点过她音律上关于‘琴心’的看法，早已信服于他，此时自然相信他的话。 她这才安心地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 数日光景过去，很快便到了九月初十。 清晨时分，朝阳初升。 皇城以北，宫城以南，齐天门之左，便屹立着大虞的最高学府——重华学宫。 初代国师与虞太祖开创的学宫，被誉为人宗摇篮，从其中走出了不知多少位国之栋梁，更诞生了一位又一位名传天下的大修行者。 大虞对于重华学宫的看重，自然也是非同小可。 单单学宫的占地面积，就近乎一坊之地。 这座与大虞几乎是一同诞生的学宫，就静静地坐落于此接近千年时光，不见朱门红墙的豪奢尊贵与富丽堂皇，只有青砖白瓦的古朴宁静和素雅沉稳，仿佛远离尘世，令人心灵安静。 每年的三月初九与九月初十，便是重华学宫对元生进行考核的日子。 朝阳下，一辆辆来自重华会馆的马车，穿过了学宫最外围的寻人门之后，便在东侧的问心堂门前停下了。 一个个前来考核的元生下车后，便在一位白袍的年轻学子带领下，走进了清幽的问心堂内。 堂内极为宽敞，足以容纳数百人也不显拥挤，更何况是这数十位元生，此时堂内门窗大开，朝阳入室，极为明亮，可见一把把座椅整齐排列，元生们也按照入住会馆的次序，依次入座。 整个过程都很安静，或许是因为考核前的紧张，或许是因为没人敢在这里喧哗，又或许是因为堂内墙壁上所挂的那张‘静心’二字。 林澜与繁清瑶在第七排相邻而坐，此时他已经将清静意收敛了起来，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 而那位宁王殿下，此时就坐在第一排的正中间。 林澜静静地打量着后堂的方向，那里可见七道木门，而木门上则是挂着一张张画像。 这些画像他早就见过了，就是天元别府的七圣路阵法之中，那七圣的画像。 想必……这七道木门后面，就是所谓的七圣草堂了。 待八十余名元生到齐后，不多时，便有一名身穿灰色直身长衫，鸡皮鹤发，看似普普通通的老者从后堂走了出来。 老者静静地扫了一眼堂内众人，这才开口道：“老朽是这重华学宫的监丞，亦是诸位今日入学考核的监考官，这考核规矩就无需多说了，想必诸位最重视的，还是如何才能进入我重华学宫。” 学宫监丞？ 林澜之前也听燕南说过重华学宫的事情，自然明白这监丞是什么职位。 学官之中，以学正最低，以祭酒最高，其次就是监丞了，再往下便是各学的学博，至于负责教授学子的老师，则是教谕。 按照前世的教育机构对比，祭酒大概相当于校长，监丞相当于副校长或者教导主任，各学的学博则是系主任，而教谕就是讲师了，这些学官无一例外都是真正的人宗修行者。 至于学正，即是学子又是学官，相当于考研留校的研究生，可以跟着学博修行神通，比寻常学子地位高得多。 而他们这些元生，连正式学子都算不上，只能算是准考生。 “入学考核很简单。” 监丞注视着众多元生，声音自然响彻问心堂：“我重华学宫，乃是人宗摇篮，自然希望学子能够修成神通，成为真正的人宗修行者，而修行神通，最重要的三点便是技艺才能、心性意志，以及修行资质，所以此次考核，也是针对这三点。” 这一点，大多数元生们都已经知晓。 监丞又轻声道： “三项考核，分别可获得甲乙丙丁四等评价。 “甲等评价，可获玉蝉三枚。 “乙等评价，可获玉蝉两枚。 “丙等评价，只可得玉蝉一枚。 “若是丁等，便无玉蝉了。” 说到这里，监丞扫了一眼众人，“正常情况下，最多得到九枚玉蝉，只要获得六枚玉蝉，即可成为我重华学宫的入门学子。” “监丞大人，正常情况最多九枚玉蝉，那不正常呢？” 忽然有人起身开口。 在这安静紧张的问心堂内，监丞讲话，居然有人敢开口？ 众人循声望去，这才发现，原来是那位宁王殿下，顿时便觉得没什么奇怪的了，毕竟是皇族显贵，愿意遵循规矩来此考核已经很不错了，开口问个话又算什么？ 监丞看了宁王一眼，说道：“若是天资绝伦，自然可获得更多的玉蝉，譬如传说中的天生灵光之人，又或是意志超凡入圣之人，又或是才能技艺高超到近乎于道……只是这样的人，不知多少年才出一个，据我所知，这一批元生之中并无如此天资之人，便不多加赘述了。” 宁王恍然一笑，揖礼道：“多谢监丞解惑。” 而众人闻言，也明白了。 天生灵光？意志入圣？技近乎道？ 这三者几乎都是传说了，任何一条都极为罕见，这一届元生之中没有这样的人也是很正常的。 “既然诸位元生已然清楚，那便开始第一道考核吧。” 只见监丞右手一翻，掌心漂浮着一杆白玉似的戒尺，戒尺上隐隐可见一道道划痕般的刻度。 “此乃‘量才玉尺’，可衡量天下英才。”监丞淡然道：“以此物之能，足以清楚地衡量出诸位的修行资质，接下来，就请诸位元生依次上来吧。” 第二十九章 不太行 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檐，散落在问心堂内的每个元生的脸上，映照着他们或紧张或无奈或期待的表情。 而林澜一动不动地靠在椅背上，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懒洋洋地打量着那把量才玉尺。 他早就知道自己的资质，乃是最高的‘天生灵光’了。 这种资质，就意味着天生就有神通。 根本不用测试，也注定是冠绝重华学院，就算再有其他天生灵光之人，也顶多与他持平罢了。 所以，这测试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意思。 唯一让他觉得可能会有意思的是—— 这杆号称能够衡量天下英才的量才玉尺，能够探查出他被盗天者法门所掩藏的真实资质吗？ 第一个上场测试的就是那位宁王殿下。 监丞指尖一动，那白玉似的戒尺一端顿时飘然指向了宁王殿下。 在他的眼中这位宁王似乎与其他元生没有任何差别，也未曾称呼殿下，只是淡淡道：“握住它即可。” 宁王殿下也没有任何亲王的架子，只是乖乖地伸出手，握住了戒尺对着他的这一段。 只见他握住戒尺之后，仅仅数息时间，这杆戒尺的一端就开始产生了变化，从白玉般的色泽，转眼就变成了血染般的鲜红，并且开始不断朝着另一端蔓延而去。 最终，这鲜红色蔓延染红了大半的戒尺，才停了下来。 “量才玉尺，长三尺六寸九分，天资如天高，方可染透整杆玉尺。” 监丞瞥了一眼玉尺上的刻度，淡然道：“你的天资命线过二尺七寸三分，可得乙等评价，不过鉴于你本身就已修炼出了一甲子法力，即便是乙等资质，将来达到百年法力也要简单不少，故而可得甲等评价，定为甲下。” 话罢，监丞一挥手，便有三枚玉蝉落入了宁王的手中。 “甲等？”宁王捧着这三枚玉蝉，露出一抹欣喜之色，当即揖礼道：“多谢监丞。” 而他身后的众多元生，则是羡慕地看着这一幕。 很多人都知道，炼出神通的其中一个条件就是百年法力，也即是‘食气’的层次。 百年法力，并不是指修行百年，而是法力精深到离体之后，足以让法力依附在法器或灵物上长达百年却不消散，又或是让续灵类的植物生长到百年层次。 这个要求自然是极高的。 宁王虽然是乙等资质，但不过是弱冠之年，就能拥有一甲子的法力，显然是服用过不知多少珍贵的灵丹妙药。 毕竟是皇族，这也是羡慕不来的。 “下去吧。” 监丞看了宁王一眼，平静道：“下一位元生继续。” 待宁王退下之后，下方坐着的一个个元生，也都开始上去衡量资质了。 不过，甲等资质显然很少见，除了宁王，连续上来了十数位元生，却是一个甲等都没有再出现过了，大多数元生都是乙等和丙等，丙等更是占了过半之数。 重华学宫考核过关所需的玉蝉数量为六，从这一点就能看出来。 学宫是希望学子的三项考核都能得到至少两枚玉蝉，也即是至少三项平均都是乙等。 也只有这样，才有希望炼出神通来。 若是某一项是丙等，其他有一项是甲等的话，也可以弥补。 至于丁等？ 那是最差的凡人之资，丁等资质连修炼法门入门都难，更何况炼出神通？ 过了半晌，终于轮到一个林澜认识的人了。 那个跟在宁王身边的剑修天才，陈严。 “天资命线过三尺一寸五分。”监丞看了一眼陈严所握玉尺上的刻度，难得微微点头，“可得甲等评价，算是甲下吧。” 陈严不由得露出一抹笑容。 到现在为止，已经快二十个元生了，除了宁王，也就他一个甲等资质罢了。 “多谢监丞大人。” 说完，他便捧着三枚玉蝉下去了。 又过了片刻，总算是又出现了一位甲等资质，也同样是甲下。 很快，便到了林澜这一排的元生了。 “公子，我去了。” 繁清瑶轻声说了一声，见林澜微微颔首，便在众多元生的目光中，走到了监丞的面前。 “哦？”监丞只是看了一眼，原本平淡的双眸就是一亮，显然一眼就看出了这少女身上灵气逼人，即使不用量才玉尺也能看出来，必然是资质极佳的。 果然，当繁清瑶抓住玉尺之后，天资命线就以肉眼可见的惊人速度，染红了一道又一道刻度，几乎让整把量才玉尺都变成了绯红色！ “三尺六寸八分。” 监丞嘴角微微泛起一丝笑意，“只差一分，就是天生灵光，但也只比天地间最高的资质差一分罢了。” 不过，他心中还是有些可惜。 三尺六寸八分，与三尺六寸九分，看似只是差了一分。 但，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也只有天生灵光之人，才具备先天神通，差一分都没有，这就是最大的差别了。 当然，如此惊人的资质，必然也会有极高的才能天赋才对。 才能技艺高的，如寻常的江湖剑客，寻常的凡人乐师，未必有什么修行资质。 但资质高的，才能绝不可能差。 繁清瑶如此资质，将来炼不成神通才是笑话。 一时间，众多元生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这个看上去像是官家小姐的少女身上，如此惊人的资质，这些天在会馆居然一次面都没有露过？ 很多人心中暗暗决定，现在已经错失了最好的结交时机，要结交就趁早，否则将来只会差距越来越大。 而宁王的脸色更加低沉。 “你有甲上的绝佳资质，若是无法拜入人宗，那就实在是太不应该了，你须得好好修行。”监丞笑着将三枚玉蝉递给繁清瑶。 “是。”繁清瑶当即接过三枚玉蝉，又好奇道：“监丞，甲上和甲下的评价，有什么区别吗？不都是三枚玉蝉吗？” “当然有区别。” 监丞对于这个资质极佳的小姑娘也颇有耐心，轻声解释道：“待你们成了入门学子，每三个月都会有一次季考，按照季考的名次，来决定接下来三个月的修行条件，而入门考核，也相当于是第一次季考，自然评价越高，名次越高。” 下方的诸多元生恍然。 待繁清瑶退下去后，就是与她临座的林澜了。 林澜站起身来，只是对回来的繁清瑶微微点头，便走到了监丞的面前。 “嗯？”监丞打量了一下林澜，似乎有点惊讶，但也没说什么，便将量才玉尺递向了林澜。 林澜也不废话，也不浪费多余的动作，便直接握住了这杆玉尺。 刹那间，玉色染红。 玉尺上，那鲜红色蔓延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议，只是瞬间，就将整把玉尺染红了。 但也只是刹那间，那染红的部分又迅速缩了回去，看上去似乎只是染红了一小截玉尺，便停了下来。 林澜微微挑眉，这玉尺似乎有一瞬间窥探到他的真实资质了，但还是被盗天者法门掩盖住了。 这量才玉尺也无法窥探到他的真实资质，也不知道是该高兴呢，还是应该无奈呢？ “这……” 其他元生被林澜挡住，没注意到那一刹那的满红，但监丞却是看的一清二楚。 他先是一怔，随即深深地看了林澜一眼。 而后，监丞看了一眼玉尺上的刻度，仿佛什么都没看出来一般，低沉道：“九寸九分多半分，丁等资质，还差半分才是丙等。” 他又打量了一下林澜，说道：“不过，你已然法力盈体而出，算是入室弟子的法力水平，已有十年法力，倒也能给你加点评价，就算你是‘丙下’评价吧。” 说罢，便一挥袖，一枚玉蝉飞向了林澜。 他心中却是生出疑惑，方才那瞬间染红的玉尺，让他险些以为又要出一个天才了。 结果，就这么短？ 这种情况，似乎是隐藏了天资？ 但他又觉得不太可能，这量才玉尺乃是初代国师所留，就从来没出过差错。 所以，他打算再看看。 林澜随手接住玉蝉，摩挲了一下，又看了一眼那量才玉尺，不由得微微叹了口气。 “为何叹气？” 监丞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虽是丁等资质，想修出百年法力的难度确实极高，但若是借助一些极珍贵的灵丹，也是有可能成功的，只要你的心性、才能足够，我重华学宫未必不能助你，即便资质差，也当有精进执着之心才对。” 他故意试探了一句。 林澜没说话，只是在心中默默地想道：“看来……这尺子不太行。” 第三十章 也不太行 林澜也没有多说，便转身回去了。 他并无隐瞒资质的意思，但这尺子也探查不到，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总不能当众说自己有一种独特法门掩盖了天资，连初代国师留下的法宝都无法探知吧？ 总不能说自己并没有服用丹药，只是修炼了不到一个月，就有了十年法力吧？ 这样已经不是‘天才’的范畴了，而是超越认知的怪诞。 没必要。 至于其他的解释，不过是无意义的多费口舌罢了。 “丁等？” 宁王眼看着林澜默然回去，不由得微微摇头。 他可是早就查过这林澜的初考情况了，并无什么才能，只是因为身怀法力，初考时才给了元生的名额。 至于心性意志？ 一个如此惫懒之人，连自己的资质差都接受不了，又这般年轻，心性意志能好到哪去？ 六枚玉蝉才能拜入学宫，即使林澜勉强得到一枚，也还差五枚呢。 注定是没什么希望拜入学宫了。 是否拜入学宫，那差距之大，简直是天差地别，未来的道路，几乎已经注定是一个天一个地了。 想到这里，宁王忽然有些意兴阑珊。 自己这等天资，这等身份，之前居然还想着难为一个连学宫都考不上的小人物？ 要是被皇长兄知道了，怕是也会教训他器量狭小。 罢了罢了，只要这林澜今后识相点，就任由其自生自灭吧。 宁王暗自摇头，便将这事抛在了脑后。 而那剑修天才陈严，更是连看都没看林澜一眼，似乎根本没当回事，只是瞥了一眼繁清瑶，微微摇头，眼神中只有可惜。 林澜脸色平淡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一路走来，倒也没哪位元生嘲笑或者鄙视他，反而有些同情意味。 这毕竟是以人为本，以修养和礼仪着称的重华学宫，没人会这般无礼。 也有很多知礼的元生根本没有看他，权当没看到，装作无视。 他们都清楚……同情，其实才是这世上最容易刺入人心的利刃，就像是盯着残疾之人的残疾部位，这样只会在心头留下一道道血淋淋的伤口。 所以，对于陌生人而言，看不见才是最好的选择。 “公子。” 繁清瑶看着一脸淡定的林澜，心中暗松了一口气，小声嘀咕道：“那尺子肯定有问题，不然以公子的天资，怎么可能只有丁等？” “不必在意，不是还有两项考核吗？”林澜平静道。 又过了片刻，那杆量才玉尺已然将所有人的资质都衡量探知了一遍。 甲等资质，一共五人。 乙等资质，一共二十八人。 丙等资质，一共四十九人。 丁等资质，零。 所有人最少都得到了一枚玉蝉。 正常来说，丁等资质就是凡人之资，除非是服用丹药，否则连开启法门都极难，所以重华学宫的入学考核中，一般也不太可能出现丁等资质的元生。 不过，所有人都知道，这一批元生之中，有一个丁等资质的人，他叫林澜。 “资质结果已出，接下来是第二项考核。” 监丞瞥了一眼堂内的众多元生，淡淡道：“修道之人，须重道心，修佛之人，须重菩提心，即便是魔道之人，也有一颗魔心。” 他神色微肃，说道：“我人宗亦是如此，以区区凡人之躯掌握神通，若无坚定的心性和意志，又如何稳定神通？所以，要想修成本命神通，心性意志也是极其重要的，这是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只见监丞一挥手，一张张仅仅巴掌大的白纸和一根根炭笔飞向了诸位元生。 八十二名元生们接过白纸和炭笔，有些茫然地看着监丞。 考验心性和意志，准备纸和笔做什么？ “此乃‘如梦令’。” 监丞手中出现了一串镶着五枚铜铃的手链，淡然道：“接下来，你等以纸笔写下心中最渴求的志向，无需交给我，待我催发这如梦令，以铃音引你等入眠，一旦你等抵抗不住，便会进入梦境之中，抵抗的时间越久，就说明意志越强大。” 他顿了下，又说道：“而你等陷入梦境后，在这如梦令的驱使之下，会诱导你等放弃志向，若是心性不够坚定，就会将手中写有志向的纸张撕碎，在梦境中坚持的越久，也代表心性意志越坚定。” 诸多元生看着那铜铃手链法宝，顿时明白了这道考核的意图了。 抵抗铃声的催眠，越晚入眠，意志就越强大，而入眠之后，在梦境中坚持的越久，也代表心性意志越坚定。 “切记，务必写下最渴求的志向。” 监丞嘱咐道： “若非心中真正的渴求，只怕是刚刚陷入梦境，就会撕掉纸张了，若是连两枚铜铃的铃音都抵抗不住，那便一枚玉蝉都无法得到。 “抵抗住两枚铜铃的铃音，还没有撕碎纸张，即可得到一枚玉蝉，乃是丙等心性意志。 “抵抗住三枚铜铃的铃音，还没有撕碎纸张，可获得两枚玉蝉，乃是乙等心性意志。 “抵抗住四枚铜铃的铃音，还没有撕碎纸张，便可得到三枚玉蝉，乃是甲等心性意志。” 说到这里，他摇头一笑，说道：“若是能抵抗完全催发的如梦令铃音，那就是有望入圣的心性意志，可以得到四枚玉蝉。” 很显然，连他都不信会出现这样的元生。 元生们也都很清楚，所谓的‘有望入圣的心性意志’是何等惊人的程度。 历代人宗宗主，也即是历代大虞国师，还有最初的七圣，心性意志就是这等层次，也只有这等坚不可摧，宛如山岳镇压般的心性意志，才能稳定传说中惊天动地的大神通！ 除此之外，当代人宗之中，怕是也没有多少人能够达到这等心性意志。 哪怕只是心性意志‘有望入圣’，也是极为稀少的。 就这些还没入门的年轻元生，想要出现一个心性意志有望入圣的人，可能性的确小的可怜。 “速速写下志向，做好准备。” 监丞扫了一眼众多元生，说道：“一刻之后，我便催动如梦令的铃音。” 下方的元生纷纷拿起炭笔和纸张，将纸张在椅子扶手上，开始思索自己最渴望的志向了。 或许很多人平时有些迷糊，或许普通人并无志向，只是混吃等死，但对于试图考入学宫的元生来说，这并不难想。 不一会儿，就有一个个元生开始奋笔疾书，在纸张上写下志向了。 “公子，你的志向是什么啊？” 繁清瑶在纸上写完之后，回头看了一眼林澜，发现他还没写，不由得眨了一下眼睛，“公子整天这么懒散，该不会没有志向吧……” “有是有，但……有些不好意思写。”林澜微微摇头。 他早就知道自己的志向是什么了。 或许……也不算早。 从那片光尘散去开始，从他看到石壁上的那一个个文字留言开始，他才明白自己要做什么。 犹豫了半晌，林澜还是拿起了那根像是铅笔但更加粗糙的炭笔，在白纸上写下了几个字，而后将纸张折了起来。 随即，他便释放出了收敛已久的清静意。 ——收敛了这么久，已经快收敛不住了，正好这道考核不需要动弹。 一刻的时间转眼即过。 “开始。” 监丞指尖一点那镶着五颗铜铃的手链，手链便漂浮了起来，并且其中一颗铜铃开始轻轻摇晃起来，发出悦耳清脆的铃音。 铃音犹如一道道波纹，顷刻间就弥漫在了整间问心堂内，波及到了每一名元生。 监丞催动着如梦令的同时，也站在高处静静地观察着八十二名元生。 只是一重铃音，没过一会儿，便有二十余人抵抗不住铃音，陷入了梦境之中，其中还有少数人已经开始皱眉，手中缓缓抓紧了纸张。 监丞瞥了一眼那几人，不由得微微皱眉。 连最低层次的如梦令铃音都无法抵抗，入眠也就罢了，心性还这般薄弱，只是勉强抵抗，将来又如何能成神通？ 过了半晌，监丞指尖一点，那漂浮着的如梦令手链，顿时又有一颗铜铃轻轻摇晃了起来，与第一颗铜铃相互碰撞，发出了更加奇妙悦耳的铃音。 只是短短数息时间，除了寥寥数人，其余人几乎都已经闭上双眸，陷入了梦境。 而更有数名心性薄弱的元生，已然撕掉了手中代表着志向的纸张，代表着已经放弃了心中的志向。 监丞瞥了一眼，果不其然，这几名心性薄弱的元生几乎都是权贵出身，从小享受惯了，意志不坚倒也能理解。 不过是丁等意志罢了。 他又看了一眼那昏昏欲睡勉强抵抗的几人，眼神中闪过一抹赞许，单凭意志力就能抵抗如梦令的二重音，强撑着没有入眠，这份意志已是不凡。 监丞也观察了一下其中那唯一丁等资质的元生，毕竟那资质甲上的少女都认其为主，且衡量资质时也有点奇怪，他稍微有了一点印象。 这一看之下，他不由得微微摇头，那人与那少女都已经闭上了眼睛，二重音便陷入梦境，只能算是心性意志平平。 “三重。” 监丞指尖又是一点如梦令，第三颗铜铃与前两颗开始轻轻碰撞起来，发出更为玄妙的三重铃音。 这三重铃音一响，几乎是瞬间，在场所有的元生都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梦境。 “嗤啦。” 同时，还有一声声纸张撕裂声在铃音轻轻的堂内响起。 这一刻，足足有超过四十名元生撕碎了手中的纸张，在如梦令的诱导下，放弃了心中的志向。 监丞暗自叹息。 或许是道佛二宗这些年入虞的缘故，民心受了影响，这一批元生之中，居然有这么多人心性意志只是丙等？ 他特别注意了一下那几名甲等资质的天才，不由得皱起眉头。 其余几名甲等资质的元生还好，但那名他原本颇为看好的剑修天才‘陈严’，竟然已经撕掉了手中的纸张，心性如此不堪，可惜了那般优秀的资质了。 甲等资质，丙等心性，未来的成就……实在是难以预料啊。 得想办法磨炼磨炼……监丞暗自思忖，随即一挥袖，一枚枚玉蝉飞到了那四十余名丙等心性的元生手中。 丙等心性意志，仅可得玉蝉一枚。 而后，监丞又扫了一眼剩下的三十余人，指尖再次一点如梦令。 四重铃音响起。 “嗤啦……嗤啦……” 几乎是瞬间，连接响起的纸张撕裂声，也代表着一个个放弃心中志向的元生。 这一次，足足二十九人被淘汰了。 只剩下三人。 监丞看了一眼，发现那几名甲等资质的天才，没有一个抗住四重铃音，都只是乙等心性意志。 不过，也还算不错，今后好好磨练，还是很有前途的。 “哦？” 监丞忽然眼睛一亮，发现最后的三人，其中一人竟然是那唯一的丁等资质之人。 “不错，资质虽差，但心性意志却是甲等，还算是有点可造的潜力。” 他暗自赞叹一声，又瞥了一眼另外两人，也记在心中，一挥袖，一枚枚玉蝉再次飞了出去，落在了那二十九名乙等心性意志的元生手中。 乙等心性意志，每人两枚玉蝉。 “这一批，仅仅三名元生有着甲等的心性意志啊。” 监丞轻轻地叹息一声，指尖一点，如梦令的五颗铜铃便全都摇晃了起来，彼此碰撞发出了最为玄妙的五重铃音。 即便已经确认了三名元生有着甲等心性意志，但他还是要分辨一下先后，根据坚持的时间来确认是甲等‘上中下’中的哪一层次。 只是一息，其中两名甲等意志的元生，终于抵抗不住铃音的引诱，撕碎了手中的纸张。 “只坚持了一息，都是甲下……” 监丞微微摇头，发现最后还在坚持的元生竟然是那名丁等资质的，不由得有些错愕。 资质这么差，心性意志竟然这般惊人？ 有趣。 监丞顿时来了兴趣，继续催发如梦令的铃音，想看看这名元生的心性意志，到底有没有可能冲刺‘甲上’。 时间缓缓流逝。 三息过去。 这是甲中的意志。 五息过去！ 这代表着甲上的心性意志！ 监丞有些惊讶地看着那元生，仔细回忆了一下名单，“是叫林澜？对，就是这个名字，竟然真的有甲上的意志？” 但时间继续流逝，林澜依然没有撕掉手中的纸张。 监丞愈发吃惊。 按照如梦令的考验，五息到十五息之间，都是甲上，但也是有区别的，而这个林澜的意志，在甲上里显然都是颇为高的！ 然而—— 十五息过去了。 林澜依然没有撕碎手中的纸张。 监丞一怔。 他怔怔地看着林澜，任由如梦令继续催发铃音，而林澜依然那样静静地坐在那里，没有丝毫撕碎手中纸张的倾向。 “这份意志……” 监丞死死地盯着林澜，心中逐渐生出狂喜之意：“此子的心性意志，将来有望入圣！” 这批元生，居然有这样的璞玉？ 即便资质差也没什么，只要才能也不错，如此惊人的心性意志，学宫只要付出些代价，用大量灵丹妙药灌下去，迟早能给催生出神通来！ “不错，不错。” 想到这里，监丞不由得笑了起来，笑声在铃音清淡的问心堂内响起。 而就在这时—— 让他心脏骤然一跳的事情发生了。 他眼睁睁地看到那个坐在少女旁边的青年，那个叫做林澜的元生，忽然睁开了眼睛，神色平淡地看着他。 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中，一片清明，没有丝毫迷蒙的困意。 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 然后，他只听林澜开口道：“结束了吗？” 这一瞬间，饶是见过大风大浪的监丞，此时也忍不住有了些许的呆滞。 这不可能是半途中醒过来的！ 被如梦令催眠的人，一旦陷入梦境，就醒不过来了，唯有他停止催发如梦令，陷入梦境之人才会清醒过来！ “你……” 监丞怔怔地望着林澜，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难道……难道你没入梦吗？” “入梦？”林澜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看了一眼那漂浮着的如梦令手链，丝毫没有被那玄妙的五重铃音所影响。 那种近乎冰冷的清醒感，就仿佛他刚洗完了一个冰水澡。 还想试试我这羞耻的志向，到底能有多坚定，结果都没法让我入梦，这怎么试……林澜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 他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看来……这铃铛也不太行。” 第三十一章 学宫之幸 偌大的问心堂内，阳光明媚依旧，铃音清脆悦耳，而一个个元生都闭目垂首地靠坐在宽大的椅子上，几乎都已经陷入了沉睡。 唯有站在问心堂高处的监丞，以及坐在人群中的林澜，此时还睁着眼睛，彼此相视。 “如梦令都无法影响你？” 监丞有些震撼地注视着林澜，又仔细打量了一下。 以他的道行和眼力，自然一眼就能看出来，眼前这年轻人除了身怀十年法力之外，并无任何特殊之处，宝光也隐而不现，并未驱使任何法器宝物。 仅凭自身，就能轻松抵抗如梦令的五重铃音？ 而且，还这般年轻！ “敢问，你所修的法门，可有静心定神之效？”监丞轻声问道。 “有。”林澜坦诚道。 “难怪……”监丞微微颔首，勉强接受了这个答案，但心中依然震惊万分。 即便修炼了擅长静心定神的法门，对于如梦令的铃音也顶多稍微削弱一筹罢了，关键还是要本身的意志心性足够坚定强大才行。 就算没有精神定神的法门，单凭意志力，恐怕这如梦令也未必能让对方沉睡。 这份意志和心性之坚，实在是骇人听闻。 最关键的是，此子这般年轻，仅仅二十岁的年轻人，又能经历多少磨砺和风浪？ 意志有望入圣之人，无一例外都是经历过大磨难，对人生有大感悟，心灵上更是有极大突破，才有可能拥有这样的意志和心性，任何一个都堪称是圣人。 而这些对于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来说，自然是很难有这等人生经历的。 除非…… 想到这里，他心中隐隐有了一丝猜想。 “林澜先生，论心性意志，整个重华学宫之中，怕是只有祭酒能媲美于你。”监丞轻轻摇头，感叹道：“若非规矩最多只能给予四枚玉蝉，我都想给你五枚玉蝉了。” 纵使他的神通修为再高，面对这等心性意志之人，他也只能自愧不如，自然是换上了‘先生’的敬称。 虽然心性意志再强，也无法提升道行，但即便是大多数修行者，也很难有这等心性意志！ 单单这一点，就值得敬佩。 “五枚玉蝉？” 林澜倒也没在意，加上第一项考核的那枚玉蝉，反正现在他已经有五枚玉蝉了。 只要第三项考核考核再得到一枚玉蝉，那他就稳入学宫了。 “不过，既然你有如此心性意志，我自会禀报祭酒，待你入学后，便会对你另行优待，尽量弥补你法力上的不足。”监丞眼神温和地看着林澜。 他不仅是重华学宫的监丞，更是人宗秘阁的监学令，对于这些未来的人宗弟子，自然是抱有期望和善意的。 而且，这等心性之人，愿意拜入重华学宫，甚至可以说是重华学宫的荣幸！ “多谢监丞。”林澜当即说道。 虽然他不觉得自己法力修为上有什么不足，修炼速度快的恐怖，但有外物帮助的话，修行更快也是好事。 监丞笑了笑，旋即便挥手收起了那漂浮的如梦令。 随着铃声消弭，袅袅余音也缓缓散去，问心堂内逐渐安静了下来。 一名名元生也纷纷清醒了过来，除了林澜之外，所有人的眼神都有些发怔，努力回想着方才梦中的经历，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梦中所见，不过泡影，清醒时便已经忘得一干二净。 随即，元生们也发现了手中的玉蝉。 “我只有一枚玉蝉？我的心性意志……居然只有丙等吗？” “不可能……我怎么一枚都没有？” “怎么回事？我就算没有甲等的心性，起码也是乙等吧？怎么一枚玉蝉都没有。” 一个个元生们看着手中多出来的玉蝉，心情自然各有不同，或惊喜，或失落，或难以置信，或心有不甘。 “本王只有一枚玉蝉？丙等心性？”宁王看着手中的玉蝉，微微皱起眉头。 不过，他倒也不觉得奇怪。 皇长兄还有宫中的供奉早就说过，他这等皇亲国戚，从小锦衣玉食，没经历过什么挫折，心性自然一般，在考核之前，他就猜到这个可能性了。 丁等心性意志，那就是有些薄弱了。 丙等只能算是还凑合。 而乙等才算是意志过人。 至于甲等，那都是经历了不知多少苦难才能磨砺出来的强大意志和心性，他一个皇子，这辈子都未必能磨练出这等心性。 “至少不是丁等，还过得去。”宁王微微摇头，暗想：“现在我已经有四枚玉蝉了，这最后一项技艺才能的考核，我可以拿到两枚玉蝉，这次入门考核算是成功了。” 而比起宁王，那位剑修天才陈严，此时心情就要差得多了。 “一枚玉蝉？怎么可能？” 陈严死死地盯着手中的玉蝉，以及被撕碎的志向纸张，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我辛苦练剑，连宁王殿下送我的美婢娇妾我都没碰过，居然是丙等心性？我的志向这般坚定，明明如此渴望成为天下第一剑修，我又怎么会这般轻易地放弃？” 不止是陈严，很多元生此时都无法接受自己居然这么容易就放弃了，不敢相信自己的心性如此容易动摇。 “肃静。” 忽然间，监丞淡漠的声音在问心堂内回荡，压下了堂内有些躁动的元生们。 待众人安静下来，监丞才淡然道：“这第二项考核，以如梦令诱导你等进行选择，考验的不止是忍耐力和意志力，更是心性上的漏洞，若是心灵上有缺陷，心灵漏洞越大，便越容易被拉入梦中，更容易被梦境所牵绊，乃至于放弃志向。” 他的目光扫过其中几名元生，“好好反思到底有什么诱惑或畏惧之物，是你们无法抵抗的，那便是心灵漏洞，外人难以帮助，唯有靠你们自己。” 而他所看的那几名元生，都是他觉得不该是这样的心性，让他有些失望的。 其中，就包括了陈严。 “心灵漏洞？我有什么心灵漏洞？畏惧？诱惑？” 陈严怔怔地想着，忽然看了一眼宁王，心中有些明白了，不由得咬了咬牙，暗想：“形势比人强，而皇权巍巍，我敬畏皇族又有什么错？这也算心灵漏洞吗？” 不光是他，其余几人都猜到了自己的心灵漏洞。 但知道又怎么样？ 甚至他们都不觉得这是漏洞，反而认为本该如此，根本没法避免。 心灵，是最难以琢磨的。 如果心灵上的漏洞那么容易弥补，那……大家都是圣人了。 “第二项考核结束。” 监丞淡然宣布道：“丁等心性者，共五人，无玉蝉，丙等心性者，共计四十五人，各得玉蝉一枚，乙等心性者，共二十九人，各得玉蝉两枚，皆已分发给你们，只剩下三名心性在乙等之上的元生，尚未分发玉蝉。” 话罢，他便一挥袖，只见六枚玉蝉飞了出去，分为两份，分别落在了其中两名元生手中。 监丞露出一丝笑容，说道：“伱二人意志坚定，心性过人，可得‘甲下’的评价，各得玉蝉三枚。” 下方一名名元生闻言，先是眼含敬意地看向那二人，随即豁然反应过来。 ——方才监丞说，还有三名心性在乙等之上的元生，尚未分发玉蝉，这二人是甲下，难道最后一位的心性评价更高？ 甲中？还是甲上？ 众人不由得暗自揣测起来。 “我很欣慰。” 略一沉寂后，监丞忽然开口了。 很欣慰？ 监丞很欣慰？ 众人一愣，其中有些聪明的元生心中，此时已然隐隐有了一丝预感。 “我重华学宫建立至今，已有八百年，前来考核的元生，也早已超过十万之数。” 监丞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 他的面容原本一直古井无波，哪怕是看到甲上的天资，也只是露出一丝笑意，而此时，却是有着无法掩饰的感慨之色，那是发自内心的欣慰。 他的感叹声也在整个问心堂内回荡： “十万元生之中，在六百七十年前，曾经出现过一位元生，名为‘晏殊’，他入学时已是四十三岁，经历过大磨难大挫折，人生起落间亦有过大感动，所以我重华学宫，才迎来了第一位意志有望入圣的元生，而此后，便一直都未曾出现过这等心性的元生了。” 说话间，他露出了一抹笑容，欣慰中有着一丝感动，“没想到……时隔六百七十年，我重华学宫终于再次迎来了一位此等心性的元生。” 监丞此话一出，整个问心堂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这一刻，似乎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一片寂静。 几乎所有元生都怔怔地望着监丞。 意志有望入圣，作为传说中修成大神通的条件之一，那根本就是传说，一般都是出现在真正炼成神通的修行者身上。 这等修行者，寿数远超常人，才有空余行走人间，感受人间苦难，方才有可能意志入圣。 而他们这一批元生之中，居然能够出现了一位意志有望入圣之人？ 所有人都下意识屏住呼吸，顾左盼右，想看看到底是谁，居然有这等可怕的心性意志？ 哪怕是天生灵光的天才，他们是会赞叹羡慕，但也只是认为天赋好，生得好，运气好罢了，而不是发自内心的敬佩。 唯有心性意志有望入圣之人，真正经历过诸多苦难，心灵上有顿悟，人生中有大感悟，才足以让心性意志升华到如此地步，那是连千万人唾骂，也能当做过眼云烟的心志！ 如山岳巍巍，不可撼动。 这样的人，哪怕是魔道之人，也足以让天下人敬佩之！ 而他们这些年轻的元生中，竟然也存在着一个这样的人？ “林澜先生。” 监丞的目光落在了众多元生之中的那名年轻人身上，欣慰地笑道：“你愿意拜入我重华学宫，是学宫之幸，欢迎你的到来，老朽代表学宫在此做出一个承诺，无论你的资质和才能如何，学宫都会接纳于你。” 第三十二章 技艺 监丞的话语在问心堂内回响过后，顿时一片寂静，鸦雀无声。 真正的震撼，不是喧哗出声，而是难以言喻的沉默。 这一刻，所有人都震撼无言地看着林澜，包括繁清瑶。 没有任何人想到，心性意志有望入圣之人，居然是这名资质只有丁等的元生？ 宁王更是彻底愣住了。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不信，但脑子里回想起他第一次与林澜见面交谈时的经过，想起对方不畏强权难以诱惑的态度，忽然又有了一丝释然。 关键是……监丞不可能在此事上说谎。 而那剑修天才陈严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先是一愣，身体忽然颤抖了一下，随即脖子有些僵硬地扭动，转头看向了坐在身后不远处的林澜，整个人似乎都已经呆住了。 尽管他内心还是不信，不信自己的心性如此之差，也不信这个林澜居然有这等心性，与其对比一下，更是让他难以接受。 可是，连重华学宫的监丞都当众称赞，称之为林澜先生，甚至……还说是‘学宫之幸’！ 他也不得不信了。 监丞金口玉言，元生们自然也都只能相信了，毕竟意志虚无缥缈，哪怕是传说中的意志入圣之人，乍一看与常人也并无区别。 也就只有繁清瑶眨巴了一下美眸，当场就信了，只是……虽然她早就知道自家公子很厉害，但也没想到居然这般厉害？ “林澜先生。” 监丞一挥袖，只见四枚玉蝉飞向了林澜，缓缓落在了林澜的手中，随即他才微笑道：“这是你的四枚玉蝉。” 林澜还处于清静意的笼罩之中，一动不动地应了声：“好。” 周围的元生见状，不由得暗自点头，心中顿时也更加确信了。 果然是有望入圣的心性啊，监丞如此当众赞赏，还发下四枚玉蝉，而这位林先生却是神色平淡，更是一动也不动，毫无骄傲自满之意，如此心性，确实当得起这等评价。 林澜瞥了一眼手中的五枚玉蝉，心中有些古怪。 他也不清楚自己的心性意志，是否足以称得上是‘有望入圣’，但清静意确实削弱了不少那铃音的效果，至少他是毫无感觉的。 而且他两世为人，经历过多次生死和人世浮沉，又为魔天师死前之言所感动，心灵上确实已经没什么漏洞了。 就算是个误会，他也不至于傻到主动戳破。 “第二项考核结束，接下来是最后一项了。” 监丞扫了一眼众人，说道：“所谓‘技近乎道，方可通神’，这技艺才能，便是神通的根本，也是重中之重，要炼成本命神通，就必须让技艺达到出神入化的地步，所以……这最后一项，就是衡量你等的技艺才能。” 说到这里，他又笑了笑，“不过，你等八十二名元生，在初考时，考官便已经评鉴过你等的技艺，想必你等都已清楚。” 众多元生沉默以对。 确实，初考就是最简单的测试，主要就是看琴棋书画等等技艺，毕竟技艺是要亲自演示的，注定是无法作弊或者出错的。 资质、心性就难说了，资质还能掩盖，初考的考官也未必能看得出来。 而技艺才能，只需要凡人之中的技艺大家，即可鉴赏评价。 “评帖就在这里，我尚未看过。” 监丞拿起一叠黑字白纸的评帖，说道：“接下来，我逐一宣布你等的技艺评价，分发玉蝉，若是初考至今在技艺上有所精进，便可申请重新考核，若是认为自己技艺尚未纯熟，但技艺上的天赋更高，亦可开启七圣草堂进行考验，只是结果或许会比考官所评价的更低。” 所有元生都明白这个道理。 毕竟，考官进行考量的技艺才能，乃是后天苦练出来的，比如练琴，有些人可能只是精通某一首曲子，考核评价很高，但并不代表真实水平有这么高，若是换了其他曲子，评价或许就会大大降低了。 而七圣草堂，那就是纯粹比拼某种技艺上的天赋了。 有些人生来对音律敏感，又喜欢某种乐器，所以学习得极快，有些人生来就是绝世画手，或许只是简单的学一学，就能超过很多苦练多年之人。 俗话说，勤能补拙，苦练加上名师指导，或许也会有较高的水平，但与真正的天才一比，天赋上自然是有差距的。 而才能上有天赋的人，自然也只是少数。 所以，愿意经受七圣草堂的考验之人，也必然只有一小撮人了。 “姚元治。” 监丞拿起第一张评帖，淡然看向宁王，问道：“你的书法评价为乙等，可需要重新考核？” 姚乃是国姓，而元治是宁王的字，也就只有监丞这等大人物，才敢这般直呼宁王了。 皇族，姓姚？林澜闻言却是若有所思。 “回监丞。”只见宁王起身揖礼道：“这半年来，我在书法上并无太大精进，实在惭愧，无需自取其辱重新考核了。” 监丞微微点头，也不多说，便挥袖将两枚玉蝉送了过去。 宁王接过两枚玉蝉，不由得露出一抹欣喜，第一轮三枚，第二轮一枚，加上这两枚，正好六枚玉蝉，足以通过入学考核了！ 待宁王坐下后，监丞便开始询问下一个元生。 众多元生的技艺，也大多只是乙等或者丙等，甲等就很少见了，而丁等这么差的则是更少见。 技近乎道，身心技合一，属于登峰造极的宗师级技艺，也即是绝世圣才，乃是炼成大神通的前提条件之一。 而炼成神通的前提条件，则是出神入化的大师级技艺，这需要有一定的技艺天赋，加上勤学苦练，才有可能练出这等才能技艺来。 大师级技艺，便可得到甲等的技艺评价。 再往下，技艺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算是此类技艺的高手，较为少见，乃是乙等。 而技艺足以登堂入室时，只能算是寻常，属于丙等。 至于丁等的技艺，那就颇为粗陋了，仅称得上是初窥门径，要么是没什么天赋，要么就是练习时间不久。 “陈仲希。” 监丞看向了那剑修天才陈严，说道：“你的剑术评价为乙等，可需要重新考核？” 至今为止，二十余名元生，还尚未出现任何一个甲等的技艺，毕竟都较为年轻，还需要再练练。 “回监丞。” 陈严当即站起身，深吸一口气，毅然道：“学生斗胆，劳烦监丞开启七圣草堂之中的剑圣草堂，请容学生一试剑圣的考验。” “你要尝试剑圣草堂的考验？”监丞看了他一眼，问道：“是为了剑圣草堂内的遗宝吗？” 陈严恭敬道：“是，修行之路多险阻，若有幸承剑圣遗宝，学生在这修行路上，或可顺畅许多，还请监丞成全。” 一个个元生闻言，有些诧异，但也不觉得奇怪。 毕竟，这陈严一看就是天生的剑修天才，整个人的气质之中都隐隐透着一丝剑意，可见其在剑道上的天赋之高，若非太过年轻，练出一手出神入化的大师级剑术想必也不是难事。 而剑圣草堂的考验，不止是确认技艺上的天赋，据传若是天赋足够高，还有可能引动其中的七圣遗宝！ “既然你心意已决，那便随你。” 监丞淡然道：“待我确认了其他元生的技艺评价，分发完玉蝉之后，再为你开启剑圣草堂。” 陈严当即露出一抹喜色，说道：“多谢监丞。” 随即，监丞继续确认后续元生的技艺，分发出一枚枚玉蝉。 “繁清瑶。” 监丞看向了坐在林澜身旁的繁清瑶，眼神温和地问道：“伱的琴技评价为甲等，可需要重新考核？” 甲等！ 这是三十余名元生之中，出现的第一个甲等技艺。 “回禀监丞，初考仅过半月，学生暂无进境，无需再重新考核了。”繁清瑶起身恭敬道。 她很清楚自己的水平，虽然她在音律上极有天赋，林澜来了之后也天天让她弹琴练习，重新熟悉了琴技，但若非林澜在初考前指点了她不少，让她水平大有长进，否则她顶多也就是乙等的琴技罢了。 “好。”监丞微微一笑，一挥袖，便是三枚玉蝉飞向了繁清瑶。 繁清瑶接过玉蝉，不由得有些欣喜。 第一轮资质是甲等，她得到了三枚玉蝉，第二轮心性是乙等，得到了两枚玉蝉，这一轮又是三枚玉蝉。 加起来，她已经是八枚玉蝉了。 至今，还没有任何一个元生获得八枚玉蝉，也就是说，她是第一。 监丞又拿起下一张评帖，发现是林澜的评帖，当即仔细看了起来，旋即脸上微微错愕。 他抬头看向林澜，有些无奈地说道：“林先生，我看你初考的评帖上，说你没有展现技艺？并无才能？” 没有才能，也分为两种情况。 要么练过某些技艺，却没天赋。 要么没有练过什么技艺，自然也不知道是否有天赋了。 林澜嗯了一声，平静道：“从小到大，我并未练过什么擅长的才能技艺。” “如此看来，林先生的技艺天赋在哪方面，还尚且未知。” 监丞微微颔首，沉吟了一下，随即说道：“那就只能开启七圣草堂进行考验了，琴棋书画药剑武之中，不知林先生可有什么喜欢的技艺？” 第三十三章 最完美的神通体系 喜欢哪个？ 林澜思索了一下，问道：“我可以尝试几间草堂的考验？” 监丞闻言笑了笑，说道：“圣师大人有一句诗说得好，天生我材必有用，这世上之人，大多皆有所长亦有所短，林先生拥有这等心性意志，只要走在正确的路上，今后必然成就非凡，我们自然是要尽力挖掘出你之所长，加以培养。” 他顿了下，笑道：“所以，七圣草堂皆可为林先生开放，一间一间尝试就是了，直到找出你的技艺天赋为止，若是七圣草堂都不行，那就比较麻烦了，只能慢慢学习其他技艺，以此确认你的技艺天赋了。” 下方众多元生听着，不由得心中暗惊。 监丞如此态度，让他们愈发明白，这位心性意志惊人的林澜先生，在其心中的地位了。 没瞧见方才那天才剑修陈严，想要申请剑圣草堂的考验，那般诚恳小心的说话，监丞都要再三确认询问，才准允开启吗？ 而这位林澜先生还没说什么呢，监丞就主动提出可以随意开放七圣草堂，即便逐一尝试失败了，还能慢慢学习其他技艺，继续寻找有什么天赋。 不过，毕竟是意志有望入圣之人，有如此殊荣也是理所应当，他们倒也不会羡慕嫉妒。 有时候差距过大，依靠努力都无法做到的时候，就根本没什么可羡慕的了。 如陈严此时，就只是低沉着脸坐在那里，但却是生不出什么怨言，更不敢有怨言。 而上方的监丞也不催促，只是耐心地等待着林澜选择。 毕竟，有时候发自内心的喜欢，或许就是因为在这方面有天赋，若是一次就能找到有天赋的技艺所在，也就不用开启太多次七圣草堂了。 “琴棋书画药剑武……” 林澜默默地思索起来。 琴棋书画药剑武，已经包含了很多本命神通的方向。 譬如琴，并不一定是指弹琴，而是指音律，多数乐器皆可共通，只是因为开创者的七圣用的是琴，所以才在学宫内设‘琴学’。 不过，林澜的心中其实早已有选择。 这些天来，他看过不少次七圣遗留的心得随笔，也看过初代国师一身神通的总纲《天元要术》。 再结合魔天师一生之中最得意的神通以及其思路，心中早已揣摩过多次，大概明白自己应该选哪些类型的神通。 只是，他尚未确定具体要选哪几门。 以魔天师的构想，若要真正练就一身最完美、最有可能以力破法的神通体系，是相当困难的，魔天师自己修炼时也是尽量降低标准，汲取各宗之法东凑西拼。 但即便如此，魔天师都没能完成这个残缺版。 只能算是残缺版的半成品。 哪怕是这样，其神通威能就已经极其惊人了。 而林澜天资如此惊人，修行的盗天者法门又神妙无比，对本命神通的修行助益极大，若是不冲着最完美的目标而去，那也太浪费和埋没这一身优势了。 过了半晌，林澜决定先选择已经确认要修炼的神通，便开口道：“我选……剑。” 周围的元生顿时有些讶然，不由得都看了那陈严一眼。 两人居然都想选剑？ 只是，这两人确实没有什么可比性。 陈严此人天生剑意，一看就是剑修的料子，而林澜看上去就像是一口无波古井，并无丝毫剑修的凌厉感，在剑术上怕是难有成就。 陈严安静地坐在那里，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暗自摇头……心性意志再强，也不代表天赋高，特别是在‘剑’上，与他这等剑修天才是没法比的。 想到这里，他心中也有了一丝慰藉。 而且他觉得，以他的剑修天赋，是很有希望得到一件剑圣遗宝的。 甚至……万一引动了剑圣遗留的某件重宝，那就说明，他乃是剑道上的绝世奇才，将来有望成为剑术宗师！ 那样一来，他的光芒就必然能压制这林澜了，学宫也必然会更看重他！ 想到这，陈严心中顿时再次燃起了熊熊希望。 “林先生也要选剑？” 监丞微微挑眉，随即淡笑着问道：“林先生可是喜欢剑？” “算是吧。”林澜说道。 虽然他选择剑圣神通的理由，并不是因为剑，但也确实算是喜欢。 “那我要提醒一下林先生了。” 监丞轻声道：“道宗契合天地万物，佛宗觉悟皈依于佛，而我人宗，则是专注于自身，夺天地造化成就己身，方可炼出种种本命神通，神通乃是由己身而发，并不限于某种兵器。” 他耐心地解释道：“如琴圣大人，究其根本便是‘音律慑灵’之道，而剑圣大人，究其根本乃是‘以气御兵’之道，林先生如果只是喜欢剑，未必一定是选择剑圣的神通，武圣、书圣、棋圣都可以选择，关键还是在于是否合适。” “我明白。”林澜说道。 监丞笑了笑，说道：“林先生明白就好，待我为元生们分发了玉蝉，便为先生开启草堂。” 随即，他便继续分发玉蝉了。 林澜则是心中暗自思忖。 除了剑圣，要不要再选一个武圣呢？ 从魔天师构想的神通体系来看，剑圣的‘以气御剑’神通，重意行气，御剑杀敌，毫无疑问是非常适合加入这一体系的。 但武圣的‘武道真意’神通，更注重变化和招式，身躯只是为辅，不算很合适。 “人宗开创的神通不少，还是再找找。”林澜暗自摇头，便放弃了武圣的神通。 又过了一刻，监丞总算是将所有的元生技艺评帖复核了一遍。 八十二名元生，除了繁清瑶之外，之后也就只出了一名甲等技艺的元生，虽然天资只有丙等，但一手棋艺出神入化，极为适合棋圣神通的‘阵法变幻’。 不过，也只有林澜和那陈严选择了开启七圣草堂。 显然其他元生要么对自己的技艺天赋不够自信，要么就是觉得天赋对得起这技艺评价，没必要浪费时间。 “三项考核已过。” 监丞扫了一眼下方的众多元生，淡淡道：“目前位列首席的，乃是繁清瑶繁元生，她手握八枚玉蝉，待林先生和陈元生试过剑圣草堂的考验，若是还没有超过繁元生，那么此次首席元生的嘉奖，就归繁元生所有了。” 下方的众多元生们大多都没有什么异色。 毕竟，八枚玉蝉的元生，论天资条件，即便放眼历年的元生之中，那也是绝对最拔尖的水准了，很多时候，一批元生之中可能最高的也只是得到六枚玉蝉罢了。 只有陈严的眼神凌厉，心中不断期盼着。 只要他能够引动剑圣遗宝之中的重宝，就能再得四枚玉蝉。 到时候，他也将拥有八枚玉蝉，而且剑术天赋如此之高，排名必然是在繁清瑶之上！ “只有林先生和陈元生需要尝试剑圣的考验。” 监丞当即挥袖道：“既然如此，我这便为你二人开启剑圣草堂。” 第三十四章 剑鸣 伴随着岁月磨砺的吱呀声，后堂那挂着七圣画像的七道木门之中，挂有剑圣画像的那道门，缓缓开启了，而门后只有一片深邃幽暗，什么也看不到。 林澜若有所思，这场景与当时他在七圣路之中推开国师门后的场景有些相像，看来这草堂内恐怕也是阵法。 随即，监丞朝着那开启的木门缓缓揖礼，恭敬道：“恭请剑宗显圣，承法立命，传道济世！” 剑宗，即是剑圣，剑圣乃是后人的加封。 剑圣虽已逝世，但其法力之广大，自人宗建立以来，留下的法力就未曾消散，其遗宝灵性亦可代其传授，从某个方面来说，就是剑圣本人的意志，人宗后辈自然是恭敬以待。 在诸多目光的注视下，那剑圣草堂的木门之后，忽然飞出来了一幅巨大的书卷，在问心堂内的飞舞间哗然展开，漂浮在剑圣草堂的门前。 足有丈许长，三尺宽的巨大书卷当空展开，众人定睛望去，却发现其上乃是一片空白，不见丝毫墨字。 “此乃八卷无字天书之中的《剑书》。” 监丞说道：“除了圣师大人的《人书》不知所踪，其余七卷尽皆藏于七圣草堂，这剑书便是承载了剑圣的剑道与神通。” 初代国师，乃七圣之师，故而后人称之为圣师。 众多元生忍不住都细看向那传说中的《无字剑书》，却是什么都瞧不出来。 监丞淡笑着扫了一眼众多元生，摇头道： “须得是剑术天赋足够高的人，仔细观阅这无字剑书，才能够发现剑书之中的剑意墨宝。 “同时天赋越高，且与剑圣神通合适的话，能够观阅的字数就越多，而观阅的字数越多，就能感受到越多的剑意。 “随后你等只要将剑意存乎于心，待剑意积累到极限时再喷薄而出，剑圣草堂内的遗宝灵性就会有所感知，即便剑意只是让遗宝发出一声剑鸣，那也足以得到‘甲下’的评价，而二声剑鸣，就是‘甲中’的评价了。 说到这里，监丞顿了顿，才说道：“至于三声剑鸣，更有可能引动一件剑圣遗宝飞出来，主动认主，这足以得到‘甲上’的评价，未来有望成为剑术大师中的巅峰人物。” 众多元生听得心驰神往，传说中的剑圣遗宝，学剑之人谁又不渴望得到呢？ “至于更高……” 监丞微微摇头，说道：“就没必要说了，只有真正剑术上的绝世奇才，才有可能引动，这等奇才，天生就有一颗剑心，只要摸过剑，就能如臂指使，宛如人剑合一，并不难区分。” 陈严不由得咬了咬牙。 他虽然学剑极快，但……至今都没有人剑合一的感觉，很显然他并非剑道上的绝世奇才。 不过，万一与剑圣的神通特别合适，说不定也另有转机呢？ 而林澜则是没在意，反正他在剑术上本来就没什么显着天赋，当初杀那阎三娘的时候，他已经用过剑了，但毫无人剑合一的感觉。 只能看盗天者法门所说的‘对本命神通修行大有助益’，到底有多少助益了。 “你二人开始观阅吧，这剑书上的剑意墨宝，即使再慢，最多观阅一刻就能完全显现，时间再长也没意义了。” 监丞看了二人一眼，当即一挥袖，便有两把藏鞘的三尺剑从他的袖中飞出，飘然落在了两人的膝前，“待剑意喷薄之时，你二人可借助此剑展现剑意。” 说罢，他便飘然走到了一旁，任由二人观阅剑书。 问心堂内彻底安静了下来。 尽管考验的只是林澜和陈严二人，但几乎所有元生都在盯着那无字的剑书仔细观阅。 万一自己是隐藏的剑道奇才，引发了剑鸣，甚至于引动了剑圣遗宝呢？ 只是，几乎所有人都盯着看了半晌，依然是什么都看不出来，剑书上一片空白，完全不见所谓的‘剑意墨宝’。 忽然—— “哈哈……哈哈哈……原来这就是剑意墨宝吗？” 一阵压抑着喜悦的低笑声，忽然在问心堂内响了起来。 众人闻声看去，赫然是正盯着那无字剑书的陈严所发出的笑声。 只见陈严豁然站起身，脸上正有着惊喜之色，双眼一眨不眨地凝望着那看似空白的剑书，整个人更是散发着一丝丝凛然的剑意。 众多元生当即明了，这陈严的剑术天赋果然足够高，已然看到那无字剑书上的剑意墨宝了。 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陈严身上所散发的剑意正在逐渐变得凌厉森然。 若是引动剑鸣，哪怕只是一声剑鸣，那也至少是甲下的评价了。 元生们不由得暗自揣测，这陈严能够引动几声剑鸣呢？ 而相比之下—— 问心堂内的元生们又下意识看向了林澜，不由得微微一怔。 从最初的考核到现在，这林澜似乎都没有任何变化，就这么静静地坐在那里，清清冷冷，古井无波，看上去没有丝毫特别之处。 哪怕是观阅剑书，林澜也没有像陈严那样站起身，依然安静地坐在那里，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那巨大的剑书，神色没有半点波澜起伏，更别说什么剑意了。 众元生当即明白，看来这位心性惊人的林先生，还没能看到剑意墨宝啊。 不过，这也很正常。 要想看到剑书之中的剑意墨宝，那是需要足够高的剑术天赋的，而在场八十二名元生之中，也就只有陈严的剑术天赋够高，其他没有一个人能够看到所谓的剑意墨宝。 时间悄然流逝。 林澜的神色始终未曾有丝毫变化。 而陈严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剑意，则是越来越凌厉，看上去锋芒毕露，他整个人也越来越像是一把出鞘的宝剑！ 两人的对比太过明显，有些元生已经开始微微摇头了。 没办法，心性意志再强，在纯粹的剑术领域内，也没有什么帮助，这比拼的是剑术天赋，自然高下立判。 不过，有些细心的元生却是发现—— 监丞大人也打量了陈严一会儿，只是……明明陈严身上剑意凛然，而监丞的脸上却没有什么喜色或者赞赏之意。 反而……还皱了一下眉头？ 一刻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在观阅这珍贵的无字剑书时，就显得尤为短暂了。 陈严更是心无旁骛地盯着那剑书，全身心投入，没有丝毫浪费。 快到一刻时，很多元生忽然发现，原本静坐在那里的林澜，此时却是已然闭上了双眼，不再看那无字剑书了。 莫非是……放弃了？ 众多元生暗自叹息，心中也有些佩服这林澜的心性，如此珍贵的无字剑书，发现与自身不合适，说放弃就放弃了，并无留恋之意，的确非同常人。 不过，毕竟还能观阅其他六圣草堂内的无字天书，放弃后如此平静，倒也正常。 很快，一刻的期限便已结束。 “时间已到。” 监丞一挥袖，那巨大的无字剑书就当即重新卷了起来，直接飞回了剑圣草堂内那幽暗深邃的黑暗之中。 “剑意若成，当可出剑！”监丞轻喝一声。 陈严发现剑书忽然不见了，先是一怔，随即猛然惊醒过来，是时间到了。 他眼神豁然冰冷，当即握住剑柄，拔剑出鞘！ 锵的一声，尚未开锋的剑刃已然出鞘，随着陈严向着那剑圣草堂的方向一斩！ 仅仅凡人之力，并无剑气或者剑芒，只有一抹森然的剑意随着这一斩，喷薄而出，朝着那剑圣草堂直冲而去！ 刹那间，剑意冲入了那片幽暗。 然而—— 剑意却如石沉大海，草堂内并无剑鸣回应。 一片寂静。 众多元生愣住了，有些不敢相信。 陈严身上的剑意积累如此凌厉的地步，没有引动剑圣遗宝出来就罢了，怎么会连一声剑鸣都没有？ “这……不可能！” 陈严难以置信地怒吼一声，再次一剑斩了出去，但方才积存在心中许久的剑意，都未曾让剑圣草堂回应剑鸣，更何况是这普通的一剑呢？ “这怎么可能？我明明是天生的剑修，怎么会连一声剑鸣都没有，怎么会连甲下的评价都没有？” 陈严脸色苍白，嘴唇颤抖，死死地盯着剑圣草堂内的黑暗，继续疯狂地乱砍而去，斩在空处，而他的一颗心也逐渐沉入了黑暗。 “够了！” 监丞一挥袖，皱眉看了他一眼，“这只能说明你的剑术天赋虽高，但与剑宗大人的剑道不合，其中剑圣遗宝与你并无共鸣，自然不会回响剑鸣予你。” 咣啷一声，陈严手中的三尺长剑摔落在地面上，他也有些无力地跌坐在座位上，怔怔地望着那剑圣草堂。 监丞又看向林澜，脸色温和了下来，开口道：“林澜先生，你若是看到剑意墨宝了，可以试试剑意，若是没有也不打紧，我再开启下一间草堂就是了。” “不必。” 平淡的回应声中，一直闭目而坐的林澜，此时忽然睁开了双眼。 监丞看着那双眼睛，忽然怔住了。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呐…… 锋利，冰冷，剑意冲天！ 这一刻，林澜睁眼的瞬间，便已然看向了那幽深昏暗的剑圣草堂之门，他的目光犹如两道锋芒毕露的剑光，瞬间投入那片幽暗的深处。 于是，他看到了。 然后，问心堂内的所有人，都听到他冲着剑圣草堂内的那片幽暗，轻声开口道： “你们谁愿意出来？” 下一刻—— “铮！” 重重剑鸣声骤起，数不清的剑鸣激烈地响了起来，犹如来献殷勤的臣子般争先恐后。 第三十五章 磨砺 清脆雀跃的剑鸣声自剑圣草堂中不断传来，在问心堂内回响不休。 这一刻，几乎所有的元生都彻底愣住了，近乎呆滞地听着这重重剑鸣声，脸上都浮现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 陈严更是脸色煞白，整个人都完全僵住了。 就连监丞也愕然听着，一言不发。 一声剑鸣，就意味着在剑宗神通上，可评为‘甲下’级别的天赋。 二声剑鸣，可评为‘甲中’。 三声剑鸣，加上一件剑圣遗宝，可评为‘甲上’。 而此时的剑鸣声，已经没有人会去数到底有多少声了，因为根本就数不清！ 自从林澜开口问了这一句话之后，无数的剑鸣声就仿佛邀功献宝的孩子一般，响个没完没了，如同一群孩子争先恐后地喊道： “选我选我！” 那种雀跃和争抢，无论是谁都能听得出来。 而林澜也有些诧异，没想到他只是随口问了一句，剑圣草堂内的这些遗宝，居然会产生这么大的反应？ 剑鸣声越发激烈高亢，似乎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重重剑鸣不断在问心堂内回荡。 若非问心堂早已设下隔音结界，如此剑鸣恐怕早已传遍整个重华学宫。 监丞亦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一时间，竟也有些不知所措。 毕竟，重华学宫建立的八百年来，剑圣草堂还从未出现过超越甲上天赋的元生，也就其他草堂在历史上出现过那么少得可怜的寥寥数次罢了。 但……似乎也没有这样的情况？ 剑鸣声回荡不休，似乎永远没有停歇的意思。 更有森然的剑意随着剑鸣弥漫开来，问心堂内的元生们心惊胆战地听着，纷纷脸色苍白起来。 林澜觉得有些吵，不由得微微皱眉，开口道： “安静些。” 剑鸣声戛然而止。 方才还被剑鸣声所充斥的问心堂，只在瞬息间，就安静得落针可闻。 众人再次愣住。 林澜看着剑圣草堂，又开口道：“对我最有用的那个出来。” 数息的沉寂之后，一道黑影忽然从剑圣草堂的那片幽暗中飞了出来，在问心堂内划过一道弧线，准确地落到了林澜的手中。 旋即，剑圣草堂的木门也随之悄然关闭。 林澜看着躺在手中的这件剑圣遗宝，不由得微微挑眉。 此物乃是一块灰不溜秋的石块，看上去方方正正，仅仅巴掌大小，侧边还能看到一道深入约莫一指的缝隙。 而他的清静意也正好收敛完成，当即将此物拿起来观察了一下。 “这是……磨剑石？”林澜有些不确定。 周围的元生们也都忍不住看向他手中的剑圣遗宝，发现只是一块看上去普普通通的石块，丝毫没什么特殊的地方，不由得有些愣住了。 剑圣遗宝，而且还是挑选出来的，居然就这么一块普普通通的磨剑石？ 但众人想着方才那无数剑鸣争先恐后的场景，任由谁都不会觉得这磨剑石是普通的凡俗之物。 “林澜先生。” 监丞开口道：“可否将此物借老朽一观？” 林澜嗯了一声，将磨剑石放在手中，微微抬起。 监丞一挥手，当即将林澜手上的磨剑石隔空摄了过去，随即才仔细观察起来。 过了半晌，监丞才轻声道：“果然是剑宗大人的磨剑石。” 他将磨剑石轻轻一递，磨剑石便飘然飞回了林澜的手中。 监丞说道：“方才林澜先生对剑圣草堂内的群宝说，让对你最有用的出来，恐怕正因为如此，这块磨剑石才会出来吧。” 他感叹一声，说道： “这块磨剑石乃是剑宗大人用来磨剑的石头，本无什么特殊之处，只是日夜承受剑宗大人的剑意磨砺淬炼，才变得坚硬无比，最适合用来磨砺剑锋，乃是剑圣草堂内的两大重宝之一。 “群宝有灵性，那般鸣响，显然是认为林澜先生乃是剑术上的绝世奇才，只是尚未经受磨砺，而另一件重宝，乃是剑宗大人的佩剑，最契合剑宗大人的剑道，却未必能与你的剑道契合。 “所以，最适合你的，反而是这块磨剑石，可助你磨砺出属于自己的剑道。” 说到这里，监丞又摇头道：“不过，若非剑道上的绝世奇才，即便拿到这块磨剑石，怕是也没有任何用处，老朽也根本感受不到其特殊之处。” 林澜微微颔首，算是明白了。 方才他在清静意的状态下，的确从这块磨剑石上的细微剑痕之中，感受到了种种剑意，对他确实有用。 “这磨剑石，还行。” 林澜轻轻点头，随手将这块磨剑石递给旁边的繁清瑶，说道：“带回去。” 繁清瑶呀了一声，连忙小心翼翼地接过来，说道：“是，公子。” 周围的元生们见此情景顿时一愣。 这位天才少女，居然称呼这位林澜先生为‘公子’？ 随即，众人心中不禁有些羡慕起来，这一主一仆都是非同凡响啊，尤其是这位林澜先生在心性和剑圣神通的天赋上都是超越甲上的，的确配得上让这等天才少女侍奉左右。 “那么，这第三道考核也算是彻底结束了。” 监丞对林澜笑了笑，一挥袖，将四枚玉蝉隔空送了过去，说道：“林澜先生引动了重宝之一，在剑宗大人的神通上天赋卓绝，堪称是绝世奇才，这一道考核可得四枚玉蝉。” 林澜随手接下这四枚玉蝉。 加上前五枚，他已经有九枚玉蝉了。 繁清瑶轻轻松了口气，笑吟吟地说道：“我就知道公子肯定比我厉害，正好比我多一枚呢。” 她还担心自己要是比公子得到的玉蝉多，会有点不太好呢。 林澜瞥了她一眼，微微摇头，没说什么。 他压根就不在意这些，反正现在他自己心里清楚，其实他应该是可以得到十二枚玉蝉的。 不过，这样也够了，反正都是第一，修行条件也是最好的。 “至于陈仲希。” 监丞又看向了坐在那里怔怔出神的陈严，微微皱了下眉头，说道：“既然你考验失败，未能引动剑鸣，那就只能按照原有的乙等剑术评价，可得两枚玉蝉。” 说着，他随手将两枚玉蝉送到了陈严的手中。 陈严呆呆地坐在那里，感受到冰冷的玉蝉落入手中，先是一愣，这才下意识抓住玉蝉。 随即，他转头看了一眼林澜，以及林澜手中的四枚玉蝉，不由得咬了咬牙，豁然站起身，向监丞拱手作揖后，开口道：“监丞大人，学生心有不甘，实在难以明悟，还请您解惑。” “说吧。”监丞看着他。 “学生并非狂妄，也无轻视林先生的意思。” 陈严深吸一口气，低沉道：“只是……连皇宫供奉‘求剑老人’，也赞叹学生是天生剑骨，剑意自成，极为适合走剑修之路，至少也是‘甲上’的剑术天赋，将来只要用心，便有机会成为剑术上大师中的巅峰人物，而学生在学剑时也向来勤勉。” 他咬牙道：“可是，为何剑宗大人的遗宝，面对学生积攒许久的剑意，却连一声剑鸣都不肯回应呢？” 监丞皱了皱眉头，问道：“无字剑书上的剑意墨宝，你看到了多少个剑字？” “学生观阅剑书时，一路顺畅无阻，一口气看到了二百七十三个剑字。” 陈严沉声回应，不甘心地说道：“当初求剑老人前辈在此观阅无字剑书时，也只看到了一百八十二个剑字。” 说话间，他用余光瞥了林澜一眼，“而林先生安静观阅剑书时，并无丝毫剑意显现，甚至后来都放弃观阅了，但为何剑圣遗宝的反应会这般激烈？” 他的声音逐渐低沉下去：“莫非剑宗大人的神通不看剑术天赋，只看是否适合吗？亦或者是……还有其他缘由？” 第三十六章 你只是剑 众多元生都听出陈严这话的意思了。 显然他是在暗指林澜明明没看到多少剑字，却被剑圣遗宝选中，怀疑要么是那些宝物有问题，要么是林澜有问题。 “嗯？” 监丞眯起眼睛看着陈严，沉声道：“你的意思是，剑宗大人所留下的传承有问题？还是说，剑宗大人连选人都选不明白？” “学生不敢。”陈严当即惶恐地躬身道：“学生只是心有不甘，心中疑惑难解，绝无他意。” 监丞沉默了一下，说道：“你确实是剑修上的天才，我也确实没料到剑圣草堂内的遗宝，居然连一声剑鸣都不肯回应你，我也不太明白，只是……” 他转头看向了林澜，说道：“林澜先生，可否说说，方才你在无字剑书上，看到了多少剑字？你若是不愿意透露也无妨。” 众多元生当即都望向了林澜。 “没什么不能说的。” 林澜迎着众人的目光，看也不看那陈严，只是淡淡道：“我看到了一千二百五十一个剑字。” 全场寂静。 陈严更是当场愣了一下，随即才豁然开口道：“不可能！才一刻的时间，我观阅时那般顺畅，从头看到尾才二百七十三个剑字，你后来都闭眼放弃了，怎么可能看到一千多个剑字？？” 他根本无法相信，一个浑身毫无剑意，看上去平平淡淡，气质也古井无波的人，一看就毫无剑修的气魄，又怎么可能有这等剑术天赋？ 而林澜却是丝毫没有辩解的意思，只是缓缓道：“从而剑诉，往来无剑沉，归于心合，于是万剑从之……” 他一字字地诵念着，恍若在复述一段特殊的经文，又像是在诵读着某种心法。 众多元生听得云里雾里。 但看向陈严时，却是发现陈严的脸色逐渐变得一片苍白，嘴唇翕动般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随着林澜诵念的越多，陈严的脸色就愈发苍白。 元生们这才明白，看来……林澜所诵念的应该就是无字剑书上的剑意墨宝了？ 而林澜一口气诵念了百余字之后，忽然停了下来，轻轻摇头道：“抱歉，忘了你只看到二百七十三字，这是二百四十字之后的百余字内容，这后面的七十多个剑字你没见过，也没法验证。” 清静意状态下，他的思维极为活跃，记性也极强，过目不忘也只是最基本的能力，区区一千多字，自然早就记下来了。 陈严有些无力地坐在了椅子上，脸色尽是苍白。 这下，谁都看出来了，林澜所念的就是陈严见过的剑字，而且后面还是陈严没见过的。 也就是说，恐怕林澜是真的看到了一千多个剑字！ 而陈严，只看到了二百多个剑字。 这两人之间的差距之大，自然无需多言。 而且，林澜时间还没到就闭上了眼睛，显然是提前看完了无字剑书。 “原来你闭眼，是在酝酿剑意。”监丞赞叹道：“完整的剑字剑意，难怪能以目光发出剑意。” 随即，他又看了脸色苍白的陈严一眼，暗自叹息一声，问道：“现在你可服气了？” 而陈严则是失魂落魄地喃喃道：“我是天生剑骨，剑意自成，就算不如你，也不至于连一个甲下的评价都得不到吧，一定是哪里不对……一定是……” 监丞见状皱眉道：“一次失败罢了，你连这点挫折都经受不起，何谈剑道？据剑学藏书楼的记载来看，当年剑宗大人身上并无剑意，所以方才我见伱观阅剑书时，浑身剑意勃发，就隐隐觉得不太对，有可能不适合剑宗大人的神通，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并无剑意？” 陈严不敢相信，“堂堂剑道之宗，剑道之圣，身上怎么可能没有剑意？” 林澜看了陈严一眼，开口道：“既然你看过剑书，难道连这也想不明白吗？” 他微微一顿，轻声道： “你剑意再强，也只是一把剑而已，而剑宗，则是用剑的人，乃是剑之主。” 陈严愣住了。 监丞恍然：“原来如此，那求剑老人固然心存剑道，视剑如命，但也可以说是为剑所使，与剑宗大人的路并不相同。” 陈严彻底沉默了下来，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 监丞看了他一眼，也不多劝说，该说他已经说了，若是连这点失败和挫折都挺不过来，未来的成就也就可想而知了。 随即，他扫了一眼众多元生，朗声宣布道： “此次入学考核结束，手中玉蝉有六枚及六枚以上的元生，可拜入我重华学宫，其余元生可领考帖离去，此时，烽天军、镇乾司、净天台、供奉殿等我大虞官署机构，在学宫外想必都有察举官员静候，你们可自行挑选加入。” 随着监丞的话音落下，在场的元生们大半都站起身纷纷离去。 六枚玉蝉，也就意味着平均三项考核都要拿到两枚玉蝉，三项乙等，一旦有一项稍差，只拿到了丙等，那就必须有另一项甲等来弥补。 这标准自然是非常高的。 少数元生即便有一项考核拿了甲等，但可能另外两项都只是丙等，那就只有五枚玉蝉，一样无法拜入学宫。 而像林澜这种明明有一项考核只拿了丙等的元生，却得到了九枚玉蝉成为第一，即便不是绝后，也称得上是空前了。 不过，大多数元生都是很平静的离去。 毕竟，考不进才是正常的，所以大多数人在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失败的准备。 即便拜不了重华学宫，依靠这考帖上的成绩，拜入其他官署机构，也一样是人上人，至少比很多贡士的地位还高，日后若是修行有成，地位再升，一样有机会成为大虞的权贵人物。 “嗯？” 忽然有元生发现，那沉默坐在座位上的陈严，低着头一言不发地坐了半晌，此时竟然站起身来了。 只见陈严朝着监丞拱手揖了一礼，随即便沉默着转身离开了。 众人这才明白，原来陈严竟是放弃了拜入学宫！ 即便这陈严在剑圣草堂的考验下失败，也是有六枚玉蝉的，但他居然放弃了？ 监丞看着陈严离去的背影，微微摇头，却是没有阻止。 毕竟，是否拜入学宫，是每个元生的自由。 而这陈严愿意放弃，他反而认为如此还值得赏识一二，毕竟陈严与剑圣的路数确实不一样，并不适合拜入学宫的剑学。 他也能猜到，这陈严应该是打算去皇宫的供奉殿，拜入那皇宫供奉求剑老人的门下。 监丞倒也不在意。 反正都是大虞的官署机构，包括重华学宫在内，终究是为了大虞培养人才，将来若是能走出更远的路，那自然更好。 不多时，问心堂内的元生便已走得七七八八。 最终只剩下十二人。 “欢迎诸位。” 监丞的目光扫过这十二名新入门的学子，微笑道：“从此刻起，你等就是我重华学宫的学子了，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望你等能够找到最为适合己身，又发自内心喜爱的路，这样将来才有望拜入人宗。” 十二名学子们当即起身作揖。 “入泮礼，明日举行。”监丞劝诫道：“但修行之事，不可明日复明日，所以从今日起，你等就要开始修行，可前往藏书楼领取合适的法门和丹药，待法力盈体，十年修为，且肉身法门修成时，即可成为入室学子，根据情况拜入各学。” 众学子齐声应是。 随即，监丞看向了林澜，微笑道：“林澜先生，你得九枚玉蝉，而且更有两项考核都是超品，可随我去见祭酒，对你另行嘉奖，现在便随我去吧。” 林澜想了一下，说道：“我的轮椅还在外面，可以让繁清瑶推我去吗？” 监丞哑然失笑，随即说道：“自然可以，繁学子这般天资，见见祭酒也是应该的。” 他看着林澜，心中却是暗自揣摩，这般惊人的剑道天赋，连剑圣草堂的群宝都争先恐后，资质怎么可能只有丁等？ 莫非……真的是掩藏了资质，只是量才玉尺也没能发现？ 而且，这等心性也不像是一个弱冠之人就能磨砺出来的，或许真的是…… 一念至此，监丞收敛起了心思。 此事见了祭酒之后，说不定就知道了。 第三十七章 祭酒 监丞在前，繁清瑶推着林澜在后，离开问心堂后，便往学宫深处走去。 穿过内门圣心门，自回廊绕过泮水殿和十二学堂，过了肃穆的圭璋堂，再穿过一座座藏书楼之间的青石路，这才来到重华学宫深处的静心院。 静心院，乃是祭酒等学官办公和居住的地方，院内还可见虞太祖御赐的石碑、牌匾等等。 最终，三人止于一座精巧雅致的二层阁楼门前。 “越阁主。” 监丞望着阁楼的方向，笑呵呵地开口道：“今日入泮的学子之中，有一名九枚玉蝉的奇才，特意带他来给你看看。” 越阁主？ 林澜正好将清静意收敛起来，听到监丞的称呼，不由得若有所思。 听说重华学宫的学官，大多由人宗的修行者来担任，教谕们就是人宗各大秘阁的诸位少辅，而各学的学博，则是人宗各大秘阁的藏书令，执掌藏书传承。 如监丞也是由秘阁特设的监学令任职。 至于学宫最高职位的祭酒，更是由人宗某一秘阁的阁主担任，可见人宗对重华学宫的重视。 “哦？九枚？” 只听阁楼内传来一道温和的男子声音，便看到阁楼的大门缓缓开启，那男子声音随之响起：“上来吧。” “走。”监丞当即带两人走入门内。 阁楼内，并没有外面看起来那般清雅，反而地面上到处都是废纸，还有各种经书堆积如山，看上去乱糟糟的。 沿着楼梯上了二楼之后，二楼倒是整齐了许多，不过地上还是堆着一摞摞纸张，仅有两张低矮的桌案，几个蒲团坐垫。 只见一个身穿宝石蓝长袍的年轻男子，正披头散发地坐在桌案前，样貌清俊，气质洒脱随性，此时手中拿着一支精巧的紫毫小楷，笔尖已经蘸好了桐烟墨，却是悬在纸面上，提笔沉吟，迟迟没有下笔。 “学生林安然，见过祭酒大人。” “学生繁清瑶，见过祭酒大人。” 林澜和繁清瑶当即走上前，对那年轻男子揖了一礼。 “唉，还是写不出来。”年轻男子叹息一声，有些惋惜地放下笔，这才抬头打量了一下林澜和繁清瑶，随意道：“坐，我不比你们大多少，无须多礼。” 林澜看了对方一眼，这人就是重华学宫的祭酒？人宗秘阁阁主之一？ 待监丞坐下后，他和繁清瑶才跟着坐了下来。 “越阁主，你这首诗都写了多久了，还没下笔呢？”监丞笑呵呵地问道。 “你这种只会舞刀弄剑的武人不懂，写诗是要讲究灵感的，要不是你刚才打扰我一下，打断了我的思路，兴许我已经写出来了呢？”越阁主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 监丞当即笑道：“圣师大人当年出口成章，随手一写就是经典，也没见圣师大人这么讲究啊。” “……圣师大人那能一样吗？我要是有圣师大人的文采，估计都已经炼成大神通了。” 越阁主哼了声，懒得再搭理这老头，便直接看向了林澜和繁清瑶，随即将目光定格在了繁清瑶的身上，微微颔首道：“唔，如此灵气逼人，距离天生灵光应该也只差一线，确实不错，九枚玉蝉……这么说，心性和技艺也都是甲等？果真是好苗子，不比我差多少。” 繁清瑶愕然，随即反应过来是这位祭酒大人弄错了，把她当成九枚玉蝉的天才了。 监丞故意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也不出言提醒。 “不过，按规矩不是应该只让天才来见我吗？”越阁主又看向了林澜，问道：“这位是？” “祭酒大人，您弄错了。” 繁清瑶忍不住开口道：“九枚玉蝉的天才，说的是我家公子，不是我，我只有八枚玉蝉。” “你家公子？”越阁主讶然，随即又打量了一下林澜，狐疑道：“你家公子不会就是这位吧？怎么可能？我看这位资质平平，是否有丙等都难说，哪来的九枚玉蝉？” 林澜也不说话，不太想解释。 “我就知道祭酒你会看走眼，果然啊。”监丞哈哈一笑，这才将林澜的考帖递了过去。 越阁主接过考帖看了一眼，不由得愣住了，随即吃惊地抬头看着林澜，忍不住细细打量了一下，难以置信地说道：“心性有望入圣？剑圣草堂的考验，剑鸣重重，得到了重宝？” 监丞笑吟吟地说道：“怎么样？这等奇才，可值得一见？” 越阁主看着林澜，啧啧感叹道：“我这一生还没见过这般离谱的奇才，能够见到一位，倒也算是一大幸事了。” 他又摇头道：“可惜，就是资质差了些，不然将来修成大神通的希望应该比我还大。” 说话间，他的目光也在注意着林澜，见林澜神色平淡，眼睛也逐渐多了一丝笑意。 “即便如此，若是付出足够大的代价，也是有些希望的。”监丞笑呵呵地说道：“法力上的短板，还勉强可以补上，但心性意志和技艺天赋上的短板，那就太难弥补了，这一点才弥足珍贵。” 越阁主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随即笑着问道：“林澜林安然，是吧？” “是。”林澜微微点头。 “你这等奇才，愿意拜入我重华学宫，自然是学宫之幸。”越阁主说道：“学宫不会埋没了你这等人才，你可有什么想要的？尽管提出来。” 他唇角带笑地注视着林澜。 林澜也不客气，沉吟了一下，问道：“什么都可以吗？” “你倒是直接。” 越阁主哑然失笑，摇头道：“学宫会尽量满足伱，但也不能太离谱，总不能你想当祭酒，我也准允吧？像承天阁、天元宝库、祖祠这些禁地，你就别想了。” 林澜沉默了下来。 他本想试探一下能否进入重华学宫内的天元宝库呢，现在看来……这种禁地，确实是没那么容易进。 想想也知道，毕竟是初代国师所设的宝库，自然是重中之重，即便他是天才，也不可能这般轻易就让他进入的。 这倒也没超出他的意料。 所以，林澜思忖了一下，便开口道：“学生拜入学宫，自然是为了修行，祭酒大人若是能让学生的修行进境更快，那自然最好。” “也是，毕竟你的资质是短板。” 越阁主微微颔首，说道：“既然如此，稍后我就书写一则谕令，让秘库长老为你取一套‘朝元散’，以你现在法力盈体的层次，只要修完肉身法门，就能服用这套灵丹了，这已经算是你能用的灵丹之中效力最佳的了，也就道宗外丹一脉才有可能能找到比这更好一些的。” 林澜当即拱手作揖，说道：“多谢祭酒。” “对待天才，我人宗从不吝啬。”越阁主笑了笑，说道：“一套朝元散服下去，足以让你的法力提升至一甲子，不过，剩下这四十年法力修为，就要靠你自己了。” 他沉吟了一下，又说道：“这样吧，‘天元殿’那边给你一个名额，在你法力修为达到百年之前，每隔七天去修行一个时辰，应该正好合适，那里的天地之力较为特殊，对你修炼法力有好处，你可以去九次，九次之后就没必要了。” 监丞闻言，微微皱眉道：“越阁主，天元殿的十四个名额是满的吧？” “是满的。”越阁主随意道：“我记得裘学正也快修成神通了吧？而且也有七八次了，让他提前离开，从其他方面补偿他一下便是，他会同意的。” “好。”监丞点头。 越阁主又看向了林澜，说道：“除了修行之外，没有其他什么条件了吗？” 林澜感受到了他的试探意味，不过依然神色平静地沉吟了一下，说道：“那天元殿，我身边这丫鬟能去吗？” “公子？”繁清瑶愕然，连忙说道：“我不用的。” 越阁主看了他一眼，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嘴角缓缓泛起一抹笑意，说道：“这是给你的名额，反正就九次机会，你随意支配，想给什么人都是你的自由。” 林澜已经知晓了答案，当即揖礼道：“多谢祭酒。” 第三十八章 转世 “这些都是外在条件。” 越阁主看着林澜，说道：“以你在剑道神通上的天赋，以及心性意志，只要法力跟上了，修行并不是难事，距离明年年底的学宫冬考，还有一年零三个月的时间，应该足以让你修成神通雏形了，到时候，在新任学正的名单上，我希望能看到你的名字。” “学生定当尽力。”林澜点头道。 “至于炼成真正的本命神通……”越阁主略一沉吟，说道：“我给你十年，希望你能在十年内修成神通，成为真正的人宗修行者。” 林澜一言不发地点了点头。 旁边的监丞轻轻颔首抚须，这个要求虽然高，但相对于林澜的修行条件和天资而言，并不算太难办到。 “该给的我都给了，再给就太过偏袒了。” 越阁主正色道：“修行条件上我不会吝啬，但其他宝物就要靠你自己了，想要飞剑、护身法宝等等，那就努力修行，若你将来能够在承元会试上夺魁，便可进入学宫秘库随意挑选一件宝物，就看你能不能抓住机会了。” “承元会试？”林澜随口问道。 虽然表面上平静无波，但他的心中却是生出了层层波澜。 因为他的目标，就是进入初代国师所设的学宫宝库，找寻初代国师所留下的天外之物！ “也没什么，就是重华城各方修行势力之间，年轻修行者的论法比试罢了，只要不是各宗正式弟子即可参与。” 越阁主随意解释道：“只是因为在皇宫承元殿内举办，所以叫承元会试，除了我重华学宫之外，还有烽天军、镇乾司、供奉殿等官署，以及大虞礼设的敬道殿和礼佛殿的道佛弟子，我重华学宫必须得是学正，神通炼出雏形之后，才有资格参加。” 林澜沉默了一下，问道：“承元会试，是什么时候开始？” 只要承元会试夺魁，就能进入学宫宝库随意挑选，这个机会他自然不能放过。 “怎么？你有兴趣？” 越阁主打量了一下林澜，随即笑了，“可惜，承元会试是在每年的正月初九举行，就剩四个月时间了，所以今年的承元会试你就别想了。” 他微微摇头道：“你的天赋和心性虽高，但今年怕是也来不及修炼出神通雏形了，就算炼成了，也很难和那些准备多年的老牌弟子相比，不进入前三甲，可是半点好处都没有的。” 林澜没说什么，但心中已然有了目标。 这四个月的时间，必须以最快速度修行，炼出神通雏形，走的更远，尽力在承元会试上夺魁！ 时间很紧迫，但他也没办法。 因为，他的终局就在正月十五的元宵节。 他没时间等下一届承元会试了。 “总之，好好修行。” 越阁主见林澜没说话，以为他放弃了，当即劝慰道：“以你的条件，说不定过两年就能在承元会试上大放异彩呢？” 见话说得差不多了，监丞笑着开口道：“越阁主，看完了林先生，这位小姑娘也是天资极高，伱不嘉奖吗？” 越阁主微微点头，说道：“是该嘉奖，那就赠一葫芦元法丹吧，足以让你迅速积攒十年法力。” “多谢祭酒大人。”繁清瑶当即揖礼感谢。 监丞也没再说什么了。 毕竟，繁清瑶的天资虽高，但与林澜相比，还是有差距的，嘉奖自然也有差别。 “话已至此，你们去吧。” 越阁主看了林澜和繁清瑶二人，当即挥袖送客。 待二人告退，离开阁楼后，越阁主便看向了监丞，皱眉问道：“你确定这林澜的资质是丙等？” 监丞摇头道：“准确来说，量才玉尺上衡量出来的是九寸九分多半分，应该是丁等才对。” “是么……” 越阁主微微眯起眼睛，轻声道：“看来他的来历不一般，隐藏得这般深，连圣师大人留下的量才玉尺都无法探知他的真实资质。” “我当时测他资质时，就觉得有问题。”监丞说道：“量才玉尺衡量他的时候，那天资命线只是瞬间就染红了玉尺，随后又缩了回去，怎么看都不像是只有丁等资质。” “无需在意玉尺的表现。” 越阁主缓缓道：“虽然外人不清楚，但咱们人宗的高层谁不知道？七圣草堂的重宝，除了天生灵光的绝世奇才，其他资质……根本不可能让七圣遗留的重宝主动认主，非得是如七圣一样，天生灵光加绝世天赋，才能做到这一点。” 监丞沉默了一下，说道：“他年纪轻轻，心性意志却如此惊人，想来应该是投胎转世之人了。” “确实。” 越阁主微微点头，“他这等天资卓绝之人必然来历非凡，如今拜入学宫，也不知道目的何在，但愿意走我人宗之路，想来是没有恶意的，所以他在装，我也就陪他演了。” 他沉吟着说道：“他资质如此之高，足以获得十二枚玉蝉，却隐藏资质，方才我试探他时，他也只想修行更快，看来隐藏资质的目的，应该是为了寻求丹药，尽快提升法力，至于更深层次的目的……暂时还看不出来。” “也不知道他是用何等方法，居然能瞒得过圣师大人的量才玉尺？” 监丞不由得感叹一声，随即忍不住问道：“他资质如此之高，又能瞒得过圣师大人的玉尺，有没有可能是……圣师转世？” 越阁主沉默了一下，却是轻声道：“戚老……你还在心存妄想吗？” 监丞也沉默了下来。 “瞒过量才玉尺的方法其实有不少，只是都很难。”越阁主叹了口气，摇头道：“但他绝不可能是圣师大人的转世。” “为何？”监丞皱眉道：“他乃是传说中十二玉蝉的完美资质，为何不能是圣师大人的转世？” 越阁主又沉默了良久，才叹息道：“我也希望是这样，但当初也有个人像你这样，认为我有可能是圣师大人的转世，但宗主告诉我……圣师大人，他并不是寿终正寝，也非所谓的病逝，而是大限到了啊。” 他缓缓站起身，迈步走到窗前，眺望着阁楼外的苍穹，轻声道：“七十一年……这是天地设给圣师大人的大限，当年便已归于虚无，又如何能投胎转世呢？” 监丞不由得愣住了。 阁楼内，安静了许久。 越阁主也望着窗外的天空许久，才忽然轻声道：“当年的圣师大人，也是这般仰望苍穹，但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在看什么，即便宗主他成了这一代国师，也进不了国师府的秘库，终究还是因为他答不出圣师大人留下的问题。” 他叹息一声：“天上到底有什么呢？” 过了半晌，越阁主才转过身来，看向监丞，说道：“不过，不管怎么说，林澜这等天资之人，愿意走我人宗之路，须得好好照拂才是。” “这是自然。”监丞缓缓点头。 “还有……” 越阁主沉吟少许，说道：“戚老，明年开始，学宫就全权交由你来打理吧，没有重要之事，就别找我了。” 他顿了下，沉声道：“我要准备一下，开始闭死关了。” “闭死关？”监丞脸色微微一变，“这么急？” “时间不多了。” 越阁主眼神逐渐凌厉，“如今朝中风云变幻，太子和宣王斗得如火如荼，不管谁输谁赢，对我们人宗都不是好事，宗主他老人家也快撑不住了，一旦宗主逝世，将来新帝登基之时，若无人坐镇，国师之位易主道佛二宗，我人宗只怕就保不住这国教的位置了。” 监丞皱眉道：“你有突破的把握吗？” “就算没有，也必须有。” 越阁主转头看向桌案上的一张张草纸，叹息道：“只可惜，大虞这八百年来经历太多动荡，道佛二宗也暗中出手，导致圣师大人当年留下的诗词佳作都失传了不少，否则我书道若有足够积累，也能多出不少把握。” 第三十九章 名传重华 重华学宫占地近乎一坊之地，以九宫排列，而学子学正不过数百人，除了中宫的辟雍泮水所在，环绕在周围的诸多院落占地更大，乃是诸多学子的宿舍。 震宫甲九二院，便是林澜和繁清瑶主仆二人所居住的院落。 “公子，这院子好小呀。” 繁清瑶一边收拾着院落，一边嘀咕道：“还不到半亩之地，还没我家一个小花园大呢。” 屋门前，林澜一动不动地坐在轮椅上，半闭着眼睛修行，随口道：“有单独院落也算不错了，国子监那边的号舍才叫拥挤。” 繁清瑶摸了下桌面，拍了拍手，说道：“还好有避尘结界，也不用怎么打扫。” “学官之前发给你的那本册子看了吗？”林澜问道。 他估计那就是所谓的‘入学手册’。 “我瞧瞧。” 繁清瑶在旁边坐了下来，拿出那本册子翻看了起来，边看边说道：“喔，就是学宫的相关规矩，还有些学宫的介绍。” 过了半晌，她翻到册子的最后一页，念道：“入学十年后，若学博认为神通无望，可修行其他神通雏形，若是修炼有成，便可出师。” “十年？”繁清瑶说道：“意思是，十年后如果没希望成神通，就要出师吗？难怪学宫才这么点学子。” 林澜若有所思。 重华学宫每年约莫有二三十人成为学子，个个资质不俗，所以一般几年时间，就能修炼出神通的雏形来。 一旦炼成神通雏形，那就是学正了，相当于前世地球的研究生留校学习。 但也有个十年的学龄期限，十年时间，如果被学博认定无望炼成神通，那就要修炼其他神通雏形，让实力更强大之后，就可以出师毕业了。 毕竟修炼单一神通，自然不如多个神通组合的道行高，哪怕是神通雏形也是如此。 但只是修炼一门神通的话，自然成功的概率也更大。 除非是无望修成神通了，否则当然是只修炼一门最好。 “公子，我去藏书楼领取修行法门了。”繁清瑶说道：“得早点开始修行呢，不然被公子超太多的话，那我也太没用了，你可都已经有十年法力了。” “没事，天元殿的修行机会，我送你几次，多余的丹药也留给你。”林澜随意道。 “啊？”繁清瑶愕然，“公子你是说真的啊？” “那天元殿只是对修行法力有帮助，对我没那么大的用处。”林澜平静道：“以我的资质……四个月足够了，而且单纯的法力也没那么重要。” 他仅仅不足一个月，就修成了十年法力，速度之恐怖，可想而知。 ‘朝元散’足以将法力提升到一甲子的层次，剩下的四十年对他而言，应该用不了多久，而且法力修行自然运转，在清静意笼罩下，也不用耗费什么心力。 关键还是在于神通。 他需要修炼的神通有些多，也有些麻烦。 但要想炼成魔天师构想中最完美的神通体系，足以超越初代国师的神通体系，那也只能这么做。 况且，他也需要足够的实力。 “不过，公子啊。” 繁清瑶忽然蹲下来，手托着腮，歪着头看着林澜，说道：“我怎么觉得，那位祭酒大人，好像知道你的真实资质了？” 她可是眼睁睁地看着林澜在短时间内修成十年法力的，丹药都是她亲自喂的，她自然知晓林澜的资质有多么惊人。 “没想到你居然看出来了？”林澜微微挑眉。 “公子老是小瞧我。”繁清瑶小声抱怨了一句，“因为嘉奖啊，我好歹也是八枚玉蝉，但祭酒只是给了一葫芦元法丹，让我尽快达成十年法力，而公子却是得了朝阳散，足以修成一甲子法力，这差别也太大了。” 林澜笑了笑，说道：“我知道他在试探我，可能怀疑我是故意掩藏资质，心机不纯吧，所以我就说把天元殿的机会给你用，好让他知道，虽然我并没有多么看重法力修行，但还是没有趁机索要其他奖励，他自然就明白，我没有什么坏心思了。” “这样啊……”繁清瑶嘀咕道：“你们这些人脑子里的弯弯绕绕可真多。” “不想动脑子，那就好好修行吧。” 林澜随口道：“明天就是入泮礼，你尽快成为入室学子，去听听讲学，等你基础打好了，我给你一个惊喜。” “惊喜？什么呀？” “到时再说。” “哦……” …… 重华学宫，乃是重华城重中之重，关于学宫的任何一点消息，自然都不会轻易隐没。 而‘重华学宫出现了一名获得九枚玉蝉的奇才，心性意志有望入圣，剑道神通的天赋上更是堪称绝世圣才’的消息，仅仅半日，就传遍了整个重华。 一时间，大半个重华城都闹得沸沸扬扬。 …… 东宫。 “哦？元治这一批元生之中，除了那繁元生，还有这等奇才？” 头戴九珠冠，身穿纹龙玄袍的儒雅中年男子，正略显懒散地靠坐在软榻上，看着下方前来禀告的太子府詹事，问道：“我听说，元治曾经去见过这林澜？似是有些过节？” 太子府詹事齐敏恭敬道：“太子殿下，宁王殿下当日确实与这位林澜先生闹得有些不愉快，但也不算大事，这位林澜先生确有圣人心性，并未与宁王殿下计较，且一心沉浸于修行，以其愿意修行静功法门这一点来看，想来是沉湎苦修之人。” 他沉吟了一下，说道：“对待林澜先生这样的人，我们也不必急于招揽，只需示好便是，寻常方法想必是没用的，但慢慢了解，总有机会的。” “唔，既是苦修之人，想来对党争也无兴趣。” 太子微微颔首，随意道：“那就让元治去上门赔个礼，道个歉吧。” “是。”太子府詹事说道：“不过，宣王那边，怕是不会这般轻易放过这等人才，就算无法招揽，想来也会想方设法地搭上关系。” “那是自然。” 太子嗤笑一声，“不过，急的应该是老三背后的太一宫高人吧，上次父皇与缘苦神僧在殿中交谈许久，想必老三那边也是急坏了，将来若是本宫登基，父皇偏袒佛宗，人宗又保不住这国教之位，人宗高层也更看好佛宗的话，国教之位自然会易主佛宗，他们怎么会不急？” “只可惜，人宗怕是真的保不住国教之位了。”太子府詹事感叹道：“国师大人已有三百七十岁的高龄，近来又旧疾复发，怕是也快撑不住了，而人宗又人才凋零，至今没有接替之人，八百年的国教，唉……” “花无百日红，人宗衰落，难以护国，自然也当不了国教，反正国教更迭对我皇族并无影响，若是改立佛宗为国教，与大济敦睦邦交，也能少些祸患。” 太子淡淡道：“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人宗即使凋零，也不可小觑，当尽力拉拢示好才是。” “是。” …… 皇宫，供奉殿。 殿内冰冷而肃穆，而一身青袍，隐有剑意的陈严，此时正跪在殿门前。 “想清楚了？” 殿内传来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嗓音之中竟然夹杂着犹如剑鸣般的铿锵之音。 “是。”陈严低沉道：“求剑老人前辈，剑圣之道固然令人向往，但与晚辈心中之剑不合，如此道路，不走也罢，晚辈愿拜您为师。” 少许的沉寂之后，那苍老声音低笑道：“很好。” 忽然，铮的一声剑鸣，只见一道剑光刺入了陈严面前的地砖内，赫然是一柄寒光四射的宝剑，剑刃清如一泓秋水，隐有剑气浮沉，显然是一柄非同凡响的神兵利刃。 “吾之剑道，以剑为尊，剑既吾命，剑既吾身，乃是本命之剑，与伱最合适不过。” 那苍老声音自殿内响起：“你以鲜血注灵，培育此剑，以性命双修，即可发挥出几分此剑的威能来，还有四个月就是承元会试，以你的天资加上此剑相助，修成我的神通雏形不难，到时凭借此剑，定能夺得魁首。” 陈严呼吸一窒，吃惊地问道：“仅仅四个月就够了？” “只要你发挥这柄神剑的几分威能，寻常的神通只是雏形又怎能抵挡？夺魁自然是不难。”那苍老声音说道：“但想要更强，你还需要足够的宝物，再次淬炼此剑，那重华学宫内的天元秘库之中，就有不少适合淬炼此剑的宝物。” “是！”陈严顿时精神振奋。 “那林澜确实是奇才，但区区四个月，他能炼成神通雏形就不错了，剑圣神通又能如何？” 那苍老声音淡然道：“或许那林澜也会参加承元会试，到时你一剑败了他便是，只要你努力，将来成就未必会在他之下。” 陈严心中燃起熊熊烈焰，当即叩首道：“是，徒儿定不负师尊所托！” 第四十章 暴毙 次日清晨。 朝阳的照耀下，入泮礼如期举行，除了十二名新入学的学子之外，还有不少入室学子、学正、教谕等学官，以及重华城内的诸多权贵子弟在场观礼，足足上百人之多，可见入泮礼的隆重。 毕竟，将来这些学子，即便修不成神通，也至少是人宗的外门弟子，自然位高权重。 此时让重华的权贵子弟到场观礼，也是为了认识一二，将来从学宫出师时，无论是成为权贵家族的供奉，亦或是加入某些官署机构，必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泮池附近的浸月亭内，林澜等十二名新入学子已然换上了重华学宫的学子服，等待入泮礼开始。 林澜如往常一样坐在轮椅上，半闭着眼睛修行。 繁清瑶则是一脸认真地蹲在旁边，细心地替他拍打着方才学子服下摆蹭到地面时的灰尘。 “林先生。” 这时，宁王微笑着走了过来，说道：“方才我见观礼宾客的礼单之中，有不少宾客的贺礼都是指名送给你的，看来林先生的名字如今已经传遍重华了。” 林澜嗯了一声。 昨晚，宁王特意上门前来赔礼道歉，态度颇为诚恳，特意邀请他参加一个宴席，说是一次极为难得的晚宴，表情神神秘秘的，似乎还带着几分暧昧？ 他本来也没把宁王的事情当回事，自然随口表示不在意，但也没兴趣参加这种一看就有荒淫成分的宴席，当时就拒绝了。 今日一看，宁王方才与几名学正学子交流时，关系明显好了许多，显然是昨晚玩的挺开心。 宁王身旁的一个高瘦学子笑道：“可惜昨晚林先生不在，殿下可是特意为你准备了一份大礼，结果被楚学正享用了。” “别说了。”宁王微微摇头，“林先生这等心志高远之人，不喜欢这等俗事也是正常的，哪会像你这般低俗之人？难怪你心性意志才丙等，昨晚就你的表现最是不堪。” 那一看就是权贵出身的高瘦学子也不恼，只是笑道：“殿下教训的是，不过在下也是为了磨炼心性嘛，不尽红尘事，又如何看破红尘？” 宁王顿时笑骂道：“一边去，你又不是缘法寺的弟子，还看破红尘？” “说起来，殿下，昨晚那蛇女还真是销魂入骨，何时才能再……” 说笑间，两人便转身走到一旁，低笑着轻声交谈去了。 而林澜随意看了一眼这两人的背影，暗想这世界的古代权贵也玩得很花嘛。 不过，他前世该享受的早就享受个遍了。 现在修行盗天者法门之后，清静意时刻笼罩心神，让他时刻保持清明静心的状态，种种杂念都如过眼云烟，也很难对美色动心了。 忽然间—— 一阵轻微的恍惚感涌起，林澜顿时看到脑海中浮现出了一段短暂的记忆。 画面中，那高瘦学子正跪在地上，浑身不住颤抖，面容扭曲而狰狞，双手也疯狂地抓着头皮，双眼暴突，布满血丝，痛苦嘶哑地低吼着，七窍也在流血，紧接着便倒在了地上，双目圆睁而死，尸身依然在不断抽搐。 林澜微微眯起眼睛。 这死法…… 似乎与宁王的死法相同？ …… 又过了片刻，林澜在内的十二名新学子，便出了浸月亭，来到了泮池边上的空地。 而众多观礼的宾客，就站在不远处的空地上，纷纷注视着这边。 入泮礼开始后，监丞站在十二名新学子面前，而学子们也一一上前，由监丞亲手整理衣冠，喻义为先正衣冠，后明事理。 随即便跨过泮池和壁桥，拜了初代国师，也即是圣师的雕像。 而后净手，行了入学礼，这才开始填写亲供。 待整个入泮礼结束之后，十二名学子又随着监丞，来到了观礼的诸多学子学官以及权贵面前，揖礼表示感谢。 这一步结束，十二名学子，才真正算是重华学宫的学子。 或许是因为昨日林澜这个奇才的名声传开的缘故，今日前来观礼的权贵子弟甚多，一个个权贵的目光几乎都集中在了林澜的身上。 本身就是奇才，还有一名同样是天才的丫鬟，如此人物，朝中权贵又有哪一个不想交好？ “此次入泮，多谢诸位前来观礼，一应礼单也会交由这十二位学子的手中。” 监丞站在十二名学子前，平静地朝着观礼的诸多宾客微微拱手，宾客们也当即回礼。 观礼之人不少都是权贵，自然也不会空手而来，大多都会指名赠送某位学子贺礼，也算是学宫给予的交好机会，这些贺礼也都会交到相应学子的手中。 林澜一动不动地站在监丞后方，随意打量着这些权贵子弟和老生学子们。 其中权贵一方，就有上次在太平县见过的那位姓程的小侯爷，而学宫的学子学正们之中，他认识的也就一个女学正，燕南。 燕南见林澜的目光看过来，便对他露出一个笑容。 林澜微微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毕竟是有几分交情在的，总不能置之不理。 而燕南身边的其他学子学正们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不由得有些讶然，随即也对林澜微笑示好。 就在这时—— 忽然间，林澜感觉到一阵熟悉的恍惚，脑海中也随之浮现出了一段又一段短暂的记忆。 半晌，待这些记忆画面消失后，他不由得微微一怔。 而画面中，赫然是十余人的死亡情景！ 这些人有重华学宫的学子和学正，也有一些王孙贵侯子弟。 最让他吃惊的是—— 这十余人死亡时的模样，看上去居然和那位宁王的死法一致！ “怎么回事？”林澜感觉到不对劲了。 如果只是死了一个宁王也就罢了，或许只是针对宁王一个人的仇杀，宁王身边的那个高瘦学子也是同样的死法，也可以说是被牵连的。 但这么多权贵子弟，重华学宫的学子，甚至是学正……居然都是同样的死法？ 而且，这预见终局，必然是林澜亲眼所见的未来画面。 也即是说，在未来的某一刻，他将亲眼看到这十余人死亡时的场景。 但……他决定入泮礼之后就好好修行，尽量不外出见客，而这十余人有权贵、有不同学课的学子和学正，想要短时间全都见到，还恰好看到对方的死亡，那恐怕就…… 只有现在！ 唯独在这宾客云集的入泮礼上，这些人恰好都同时在场！ 林澜豁然反应过来。 就在这时—— “啊啊啊啊！！” 宁王忽然跪倒在了地面上，近乎凄惨地喊叫了起来，浑身颤抖不已，赫然是林澜亲眼所见的画面。 “嗯？” 监丞脸色一变，豁然一挥手，无形的力量瞬间探入了宁王的体内，同时喝道：“快去通知药学的言学博！” “宁王殿下？殿下怎么了？”当即有权贵和学子快步赶了过来。 哗然声中，众多宾客纷纷看着宁王。 就在这时，只见观礼的宾客人群之中，又有一名年轻的权贵子弟忽然摔倒在地面上，同样惨叫了起来，浑身颤抖不休。 “凌公子？凌公子你怎么了？”旁边的宾客吃惊地看着这一幕，当即有人上前想要将其扶起。 仿佛一个信号，随着这两人的惨叫倒地，林澜预见终局的那十余人，也纷纷跪倒或摔倒在地面上，同样惨叫颤抖起来。 来不及了……林澜看着这一幕，在心中暗叹一声。 接下来，果然如他所预见的那样。 仅仅数息间，监丞都来不及救治，甚至药学的学博还没来得及赶到，这十余人便突兀地纷纷暴毙身亡！ 第四十一章 蛇妖 在十余人倒下身亡的瞬间，空间似乎发生了一丝轻微的扭曲，只见一名身着学博大氅，白发苍苍的高瘦老者，忽然凭空出现在了入泮礼的现场。 “公孙学博！” “是棋学的学博大人。” 立刻有学子和学正认出了这高瘦老者的身份。 高瘦老者皱眉看了一眼地面上的十余具尸体，看向监丞，开口道：“戚老，我感受到学宫阵法内有人死亡，发生了什么？” 监丞面沉如水地看着这些尸体，当即沉声道：“公孙藏书，立刻彻底封锁整个学宫，将言藏书挪移过来。” 高瘦老者也不多说，只是一挥袖，一枚枚黑白棋子从他的袖口中飞出，化为一道道流光飞向了四面八方，同时脚下也浮现出一道道网格般的线条，仿佛整个学宫在这一刻都化为了一副巨大的棋盘。 随即，一名面戴纱巾，身着绿裳毛披的高挑女子也出现在了现场，淡淡的药香味缓缓弥漫开来。 这女子，显然就是学宫药学的学博，也是人宗秘阁的藏书令。 “发生了何事？”言藏书的声音略微沙哑，清澈的眸子扫过了现场的尸体。 监丞深吸一口气，说道：“这些人突然身亡，看着像是巫祝之术和某种蛊毒，本想叫你来救人，但已经来不及了，我也没查到痕迹，所以请你看看。” “巫祝之术？蛊毒？” 言藏书微微蹙眉，走到其中一名学正的尸体前，观礼的人群顿时往旁边散出了一片空地。 她蹲下身子，一根纤细的指尖搭在那尸体的额头上。 过了半晌，言藏书便收回手，又扫了一眼众多宾客的人群，这才转头看向监丞，沉吟不语。 “言藏书，如何？”监丞问道：“你已是学宫最擅长药学毒理之人，你若是都查不出来，那就只能去宗内请你家药阁的阁主了。” “阁主来了也没什么区别，只会得出和我一样的结论。” 言藏书微微摇头，说道：“我刚才到的时候，就一眼认出来了，这些人从死状表征来看，明显是死于‘解忧蛇之毒’，但我探查尸体……却找不到一丝蛇毒。” “找不到蛇毒？”监丞皱眉道：“既然是死于蛇毒，又为何会找不到蛇毒？” “两种可能性。”言藏书低沉道：“第一，下毒的解忧蛇乃是传说中的万年妖王，毒道之精深，已臻至春风化雨的无形境地，将人毒死之后，那蛇毒便彻底消散于无形。” 林澜听到这话，顿时心中一动。 他在终局画面之中所见的场景，就是一条巨大蛇尾引起的海啸，铺天盖地的淹没了他，可怕的水流直接将他冲死了。 难道说…… “万年妖王？”监丞眉头皱得更深，“圣师大人八百年前清扫天下，这世上应该没有漏掉的万年妖王了吧？” 他也有些不确信，深吸一口气，又问道：“还有一种可能性呢？” 言藏书扫了一眼在场的众人，并没有回答。 监丞知晓她的意思，便挥袖道：“那便稍后再商议吧。” 他又看向这十余具尸体，皱眉道：“不过，为何遇害之人是这些人呢？这些人有什么共通之处，会引来毒杀？” 这时，一名身穿白袍的学正忽然上前一步，拱手开口道：“禀监丞，学生大概知晓这些人的共通之处。” “哦？说。”监丞看向那学正。 那白袍学正当即说道：“昨夜，宁王殿下为了庆祝考上学宫，在府上设宴，还邀请了好友与学宫内的数位学子学正，其中就有学生，学生前去赴宴之后，发现宁王殿下还在晚宴上准备了一批蛇女，用于招待客人。 他咳嗽一声，说道：“只是学生谨记师长教诲，婉拒了宁王殿下的好意，并未让蛇女服侍，在宴会结束后，就直接离开了，这一点，与我一起离场的书学学正梁飞鸣可以作证。” 学正人群之中当即走出了一名青年，正色道：“监丞，学生可以作证，昨晚宴会上确实如此，学生也和赵师兄一样，时刻牢记师长教诲，所以宴会结束后就离开了。” 监丞微微皱眉，说道：“说重点。” 那白袍学正扫了一眼地上的十余具尸体，说道：“这些被毒杀的死者，正好就是昨晚参加宴会的宾客，所以学生猜测，既然是蛇毒，会不会与这批蛇女有关？” “蛇女？” 监丞看向宾客人群，开口道：“宁王府上可有人来？” 人群边缘当即出来了一名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他脸色苍白，毫无血色，拱手作揖后，恭敬道：“监丞大人，在下宁王府管事。” “昨晚宴会上的情形，你可知晓？”监丞盯着那宁王府管事，“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是。” 宁王府管事低沉道：“昨晚宴会上，宁王殿下准备了十五名蛇女，原本打算邀请十四人，但没想到邀请名单上有一位学子没去，而殿下另外三位好友还听到了风声前来赴宴，所以宴会上多出了两人，宁王殿下发现赵学正和梁学正身边没有蛇女服侍，就让在下带二位大人去了教坊司。” 那两名学正的脸色顿时有些尴尬。 监丞冷冷地瞥了那两名学正一眼，没有理会，只是说道：“然后呢？” “后来也没什么异样。”宁王府管事低着头说道：“宴会结束之后，宁王殿下就让各位宾客带着蛇女在暖阁的客房住下了。” 监丞沉吟了一下，问道：“你刚才说，邀请名单上有一位学子没去？是谁？” 宁王府管事看向监丞身后的新学子，说道：“是林澜先生，殿下原本打算在宴会上将最漂亮的那名蛇女送给林澜先生，但林澜先生直接拒绝了宴会邀请。” 众人的目光看向了林澜。 林澜平静地迎着众人的目光。 监丞微微点头，随即又皱眉道：“你仔细分辨一下，在场身亡之人，可都是昨晚有蛇女服侍之人？” 宁王府管事额头冒汗地仔细看了看十余具尸身，说道：“确实如此，除了楼国公府的二公子和庆阳郡主府的三公子不在场，这十三位都是昨晚被蛇女服侍的人。” “还有两人？” 监丞转头看向其中一名紫袍教谕，说道：“陈教谕，速速前往楼国公府和庆阳郡主府，确认这二人是否毒发身亡。” 那紫袍教谕微微颔首，看向了以阵法封锁学宫的棋学学博。 那高瘦老者当即一挥袖，一枚棋子飞出，将那紫袍教谕挪移出了阵法。 “我再问你。” 监丞又看向了宁王府管事，皱眉道：“宁王的那批蛇女是从哪来的？现在何处？” 宁王府管事犹豫了一下，这才低沉道：“……是法光寺的大师斩妖除魔时，在延州青幕山发现了一批刚刚化形的蛇妖，因为这些蛇妖未造杀孽，且有一定修行资质，所以便封禁法力，作为礼物送给了太子殿下。” 说到这，他低下头说道：“宁王殿下发现这些蛇女个个生得貌美如花，就从太子殿下那里讨要了过来，现在那些蛇女还在王府上，殿下打算用她们来招待客人。” 第四十二章 梦蛇 传说，先有人道，后有人。 故万灵之长为人，其余生灵反常之行皆为妖。 庚申夜月华，其中有帝流浆，其形如无数橄榄，万道金丝，累累贯串，垂下人间，受其精气，即能成妖。 天地间为何会有帝流浆，或许没多少人知道。 但妖族皆是世间寻常的飞禽走兽所化，这一点众所众知。 不过，妖族也未必就有多可怕，即便开了灵智和法门，也只是有些智慧，力气更大些的野兽罢了，一旦化为人形，若是未曾修行，更是不比凡人强多少，寻常修行者就能随意拿捏。 很显然，这批蛇妖便是如此。 才刚刚化形，就被佛宗高人抓到这重华城中，供给权贵当玩物。 毕竟是重华城的权贵，糜烂之风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寻常的人类美女怕是早就玩腻了，心思打到了更有特色的蛇妖身上，倒也正常。 “那批蛇妖还在宁王府上？”监丞微微皱眉。 这时，一道道身影都从学宫深处飞来，有身披大氅的各学学博，还有各学的教谕们，显然是学官们发现学宫被阵法封禁，都赶过来查看情况了。 随即，有一名穿着宝蓝色长袍的年轻男子飘然落在人群之中的空地上。 赫然是那位越阁主，也即这重华学宫的祭酒。 “祭酒大人。” “见过祭酒大人。” 众多学官、学子一见之下，纷纷行礼。 “情况我都看到了。”越阁主扫了一眼众人，淡淡道：“我这就将那王府内的十五名蛇妖摄来，但在确认之前，在场所有人都不得离开半步。” 众人沉默以对，显然没人敢违逆这位祭酒的意思。 作为人宗某一秘阁的阁主，放眼天下也是声名赫赫的修行高人了，即便是皇族在这位祭酒的面前也要恭敬以待，更何况是这些权贵呢？ 只见越阁主手中出现了一支毛笔，在虚空中随意划了几下，当即有一个个光字凭空出现。 下一刻，十五道身影凭空出现在了泮池旁的空地上。 赫然是十五名如舞女般身着红裙，身姿曼妙的年轻女子，特意改裁后的裙间，还能看到一抹白皙纤细的腰肢，个个容貌妩媚，赤足而立，慌张地看着围观她们的人类。 “唔。”越阁主打量了一下，微微颔首道：“果然是解忧蛇所化的蛇妖。” “好一群蛇妖！” 宾客人群之中，当即有人怒道：“竟敢下毒杀害我大虞皇亲和重臣贵属，还有这么多重华学子，当真是胆大包天！” 众人的目光聚观之下，特别是其中一道道修行者的目光，蕴含的压迫感更是让这些蛇妖难以抵抗，一个个都腿脚发软地跪坐在地上，恐惧地抱在了一起。 林澜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默默看着这些蛇妖。 他没看到她们的死局。 如果真是杀害这些人的凶手，肯定会被处死的，那就说明，这些蛇妖或许并不是真正的凶手。 关键是……他怎么看，这些孱弱的蛇妖都不像是他的终局之中，那只掀起滔天海啸的可怕蛇影，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或许，有一定关联？ “安静。” 越阁主的声音响起，瞬间压过了众人激动愤慨的呼喊声。 他扫了一眼众人，淡漠道：“就算要处死，也轮不到你等喝骂，这些蛇妖既然化形为人，那便同为人道，有此境遇，报仇亦是理所应当。” 众权贵这才安静下来，同时也反应过来，原来这位越阁主竟还未忘记人宗昔年的理念。 人宗，奉行人之道，以人为本。 当年的初代国师虽清扫天下群妖，但也只是针对那些为祸之妖，包括为祸之人也同样杀之，而开创的人宗，更是大开方便之门，无论人还是妖，只要入了人道，条件符合，便可拜入人宗，堪称是有教无类。 只是，这八百多年来，道佛再次兴起，斩妖除魔之风盛行，人宗也逐渐式微，妖族也被杀的不敢露头，这等理念自然就被人淡忘了。 待众人安静下来，越阁主又看向了这十五名蛇妖女子，开口道：“说说吧，你们是何时下毒的？” 蛇妖们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看到附近那些熟悉的尸体，这才反应过来。 其中一名似乎是为首的蛇妖女子盈盈跪倒，慌张地说道：“回禀高人，小妖和妹妹们都被那法光寺的和尚封了法力，清除了体内毒液，又化作人形，毫无反抗之力，又如何毒杀这些可……这些贵人们？” 越阁主转头看向了药学的学博。 那高挑女子，也即是姓言的藏书令，此时也在打量这些蛇妖，见越阁主的目光看来，她便微微点头，说道：“她们确实没有下毒的机会，不过……我能感觉她们的血脉气息被引动过，但既然被封了法力，想来此事与她们无关。” “无关？”越阁主微微点头，倒也没出他的所料。 随即他又看着这群蛇妖女子，说道：“既然这些人是因为你等而死，自然是有人在替你们出手报复，你们可能想到有谁？” 蛇妖女子们闻言，顿时你看我我看你，随即那为首的蛇妖女子开口道：“回禀高人，我们也不知道。” “哦？是吗？”越阁主微微眯起眼睛，以他的眼力，自然一眼就看出来，这些蛇妖之中，有几人明显颇为紧张，显然是怀有心事。 他沉吟了一下，说道：“秦藏书，你来吧。” 站在一旁的学官人群前排，一名身穿鹅黄长裙，容貌只是中上，但气质温婉如水的年轻女子走了出来，赫然是琴学的学博，亦是一名人宗秘阁的藏书令。 只见秦藏书看向那十五名蛇妖，一翻手就取出了一只玉笛，在唇前轻轻吹奏了起来。 笛音并未扩散开来，周围的人只能听到若有若无的笛音，几乎所有的笛音都化为无形的波纹笼罩着这十五名蛇妖。 眨眼间，十五名蛇妖就变得眼神茫然起来，浑浑噩噩地看着秦藏书。 “越阁主请问吧，她们会诚实回答你的。”秦藏书轻声道。 越阁主嗯了一声，看着十五名蛇妖女子，开口问道：“说吧，你们觉得有谁会替你们出手报复？” 为首的女子浑浑噩噩地跪坐着，过了半晌才回答道：“恐怕……只有小妹了。” “小妹？”越阁主微微皱眉，问道：“小妹是谁？” “小妹在我们十八个姐妹中是最后一个化形的，所以是小妹。”为首的蛇妖女子眼神茫然地说道。 越阁主问道：“她能做到这般轻易地毒杀十余人，却查不出痕迹吗？” 为首的蛇妖女子呆滞了数息，才说道：“应该可以，小妹是我们所有姐妹之中唯一不同的，她是解忧蛇之中的王族血脉‘梦蛇’，生而觉醒神通，毒杀过很多来犯青幕山的人。” “先天神通？” “是妖族的血脉神通！” “上古梦蛇？” “是返祖之妖！” 此言一出，周围的修行者们纷纷震惊出声。 妖族寻常的飞禽走兽，开了灵智和法门也没什么变化，但有些特殊的妖族，一旦开了灵智法门，血脉觉醒，返祖归源，就有可能觉醒先天神通！ 就像是人类之中极为罕见的天生灵光之人，也拥有先天神通一样！ “梦蛇？” 越阁主沉吟了少许，问道：“她在哪？” “不知。”为首的蛇妖女子呆滞地回答道：“但小妹一直说，她感受到了祖的呼唤，祖在呼唤她，所以五年前她离开了青幕山，她说呼唤的方向来自于东南方向，正好是重华，或许会来重华看看。” “祖的召唤？看来，那只梦蛇应该就在重华城了。”越阁主微微眯起眼睛。 而人群之中，林澜默默听着这一切，心中若有所思。 梦蛇？ 他回想着终局中所见的场景，忽然有了些猜测。 终局中那蛇影杀他的时候，称呼他为师弟。 如果说，就是梦蛇杀了他的话，或许……梦蛇是重华学宫的学子？ 第四十三章 净天台主司 “梦蛇，上古异种，可潜入梦中，往返于虚真，以梦境为食，最擅长幻术。” 学宫内，越阁主忽然轻声说出这么一段话。 随即，他扫了一眼在场的众人，说道：“以梦蛇的血脉神通之能，在昨晚借助梦境，下毒于无形，确实是有可能的，只是……还有一些疑点。” 他眯起眼睛看了一眼十余具尸体，说道：“这些死者昨晚与这些蛇女就寝入眠，那就说明那只梦蛇是昨晚借助梦境下的毒，但为何这些人在此时才毒性发作？还恰好死于入泮礼？” “言藏书。”他看向旁边的药学学博，问道：“你可有什么结论？” 言藏书沉吟了一下，开口道：“这等近似于神通的毒，无法以常理判断，或许是时辰到了正好发作，也有可能是那梦蛇特意在此刻引动了毒发，但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说明那梦蛇知道这些人会参加入泮礼，刻意让这些人死在入泮礼上。” 她顿了下，说道：“这十五名蛇妖女子身上的血脉略显紊乱，显然都在不久前被引动过血脉，应该是那梦蛇昨晚以血脉秘术定位造成的，若是不寻踪定位，也没法这般准确地潜入这些人的梦境。” 越阁主微微点头，说道：“既然刻意让这些人死在大庭广众之下，那自然是在威胁或者震慑，怕是为了保护这些蛇女？” 众多宾客闻言顿时脸色一变。 “真是胆大包天！” “这梦蛇真是嚣张，在重华城如此兴风作浪，还敢威胁我等？” “莫非这梦蛇以为我大虞无人能抓到她吗？” 喧哗声中，诸多权贵们纷纷愤慨出声，在重华城，他们这些权贵无疑是人上人，又岂能容忍区区一只蛇妖这般威胁？ “安静。” 旁边的监丞轻喝一声，压住了喧哗声，随即看向越阁主，皱眉道：“这些蛇女到重华也有些日子了，那梦蛇却是昨晚才发现，看来是昨晚才得到了消息吧。” 越阁主微微颔首，看向那宁王府的管事，问道：“从昨晚起，除了这些死者，知晓蛇女下落的，有哪些人？” “这……”宁王府管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说道：“知晓的人很多，殿下昨日邀请时，在学宫就提起过，其他宾客也有可能说出去，包括……包括太子殿下身边也有不少大人知晓，这……也没法确认啊。” 这牵涉的都是大人物，他一个小小的管事，又岂敢信口开河地指认？ “那梦蛇既然来了重华，或许也有拜入学宫的可能性。” 越阁主缓缓眯起眼睛，目光逐渐扫过了周围的众人，轻声道：“也就是说，或许……那梦蛇此时就在现场？” 众人心中一凛。 林澜看着这一幕，微不可见地轻轻颔首。 他是凭借终局中那杀他的蛇影称呼他为师弟，才推理出那梦蛇可能是重华学子。 而这位祭酒却是根据现场情况就推测到了，看来还是很有头脑的。 只是……如果那梦蛇就是终局之中杀他的那位师姐，那就注定了今天也不可能找得到她，否则天命也太容易改变了。 “公孙藏书。” 越阁主忽然转头看向了棋学学博，问道：“在这学宫阵法内，尚未到场的，还有多少人？” 棋学学博扫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说道：“在场共一百七十三人，而目前在学宫阵法内，尚未到场的人，学子、学正、学官，加上一些往来进出打杂的下人，还有二百一十四人。” 越阁主轻轻颔首，随即深吸一口气，一张口，声音立刻滚滚扩散开来： “吾乃学宫祭酒，请所有人即刻赶往学宫泮池前，听清楚了，一刻之内，无论是学官、学子还是下人，必须前来，否则后果自负。” 他的声音在学宫阵法内不断回荡，不一会儿，便响彻了学宫范围内的所有地方。 “等着吧。” 越阁主扫了一眼众人，随即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说道：“把他们尸身收敛一下，待此事了结再带回去安葬。” 宁王的尸体由宁王府的人收走，各个权贵也有下人收敛尸身，而学宫的学子学正们的尸身，则是由各学教谕代为安置。 好端端的入泮礼，却变成了丧礼，现场气氛也变得颇为压抑沉重，没什么人说话。 而此时恢复清醒的十五名蛇妖女子们，在周围一道道冷漠而痛恨的目光中，则是瑟瑟发抖地抱在一起，半个字也不敢说。 待死者的尸体都抬走收好，一名身穿紫衫官服，头戴高冠，腰悬青雀玉牌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开口问道：“敢问祭酒大人，这十五名蛇妖同党，是否该交由我净天台处置？” 众人闻声望去。 即便在场的人大多是当朝权贵，但认识此人的也很少。 不过，紫衫官服，翡翠高冠，青雀玉牌，这幅装扮无疑是净天台的高层官员。 净天台，作为大虞特殊的官署之一，专门惩处那些为祸的修行之人和妖魔，对于妖魔和为祸者而言，那就是森罗地狱般的存在，以严苛冷酷着称，所以权贵和修行者也很少与净天台之人打交道。 而净天台的官员，也被朝中私下称之为恶鬼，可见其凶名之盛。 十五名蛇妖女子闻言顿时恐惧地浑身发抖，早已在眼眶中积蓄已久的眼泪，也不断流了出来。 “没想到居然是净天台的萧主司？” 越阁主看了那紫衫官员一眼，说道：“此事乃是那梦蛇所为，这十五名蛇妖女并未为祸，何须劳烦净天台出手？” “即便这十五名蛇妖并非真正的为祸之妖，但亦可算是同党。”萧主司面无表情地说道：“魔宗天煞教杀人如麻，为祸一方，其教内弟子还未开始杀人，难道就应该放过吗？” 越阁主微微皱眉道：“天煞教那是另一回事，而此梦蛇的行为明显是复仇，萧提司又何必混为一谈？” “祭酒大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对待妖魔，又岂可权时制宜？”萧主司淡漠道：“况且下官抓这十五条小蛇回去，也不是立刻处死，若是她们能够引诱那梦蛇现身，戴罪立功，未必没有活路。” 越阁主注视着他，问道：“这是我学宫内的事，萧主司一定要干涉？” “祭酒大人，您错了。” 萧主司并无退让之意，只是平静地说道：“此乃重华之事，而净天台乃太祖所设，依祖制，一切为祸者，皆由净天台处置，妖邪鬼祟，犯我重华，皆可诛杀之，下官也只是依律而行。” “依律？” 越阁主冷淡道：“圣师大人亦说过，凡入人道者，若未曾为祸，便以人道待之，莫非……萧主司只记得净天台的规矩，却忘了我人宗圣师的教诲之言？” 萧主司脸色微微一变。 依靠道行强压律法和规矩的人物有很多很多，但只是抬出来，就能压住律法和规矩的人物，那就只有那位初代国师了。 就连虞太祖在初代国师的面前，也是行弟子之礼，不敢有违逆之意，谁又敢在明面上无视初代国师呢？ 即便初代国师病逝已有七百多年，但也是大虞的精神象征，当朝陛下亦不敢有丝毫不敬，更何况他一个净天台的官员？ 而周围的宾客看着这一幕，没有人敢插话。 一方是重华学宫的祭酒大人，另一方是冷酷杀伐着称的净天台主司，这样的两个人对上了，在场的权贵谁又敢多嘴？ “圣师大人的教诲，下官自然不敢忘。” 萧主司低沉道：“但事关十数位权贵、重华学子甚至是皇子的身亡，还请祭酒大人明白此事的重要性，只要一纸文书下来，祭酒大人您也是保不住这十五只蛇妖的。” 若非这位祭酒的道行比他高得多，他背靠规矩和大局，早就出手强拿了。 越阁主的眼神冷了下来。 这时—— “净天台的狗东西，祭酒保不住，那我呢？” 一道略显沙哑的冷漠女子声音，忽然从人群外响了起来。 第四十四章 平乐郡主 萧主司的脸色豁然铁青。 什么人？ 竟然敢这般当众辱骂净天台的主司？ 众人一惊，当即闻声转头看去。 只见学宫深处的青石路上走来了三人。 为首的是一名身姿高挑的年轻女子，她头戴珠翠玉冠，身着深青色大衫和青萝金坠霞帔，行走间可见其双腿极为修长，步伐都隐隐透着古老世家的贵气和自信。 只是，她的脸色略显苍白，眉直而细，眼眸狭长，唇角自然微微下垂，美则美矣，却是透着生人勿进的冷淡，整个人都有一种仿佛无所眷恋般的气质。 而跟在她身后的，则是一名拄着拐杖的驼背老妪，以及一个身穿白袍，姿容平庸的年轻女学正。 “见过郡主。” “参见郡主。” 众多宾客纷纷行礼，虽然有些惊讶，但又觉得很正常。 毕竟，除了这位谦王府的平乐郡主之外，即便是太子殿下，也不敢这般放肆地当众辱骂净天台的主司，当然太子殿下也不会这么无礼，更不会这么仇视净天台。 林澜也打量了一下这位厌世脸的郡主，心中暗想，这就是初代国师的后代？ 初代国师，乃是一字并肩王，并且世袭罔替，封号为谦王，其后人在全天下看来都是最为尊贵的血脉，在这大虞更就不用说了。 而这位平乐郡主，并非是当代谦王的女儿，而是其外甥女。 但当代谦王膝下并无子嗣，其亲妹‘静楚郡主’又死得早，所以将这位外甥女视为己出，由陛下敕封为郡主，且偏袒宠爱至极。 当初燕南和林澜说起的时候，只说了一个很简单的事例—— 平乐郡主杀过皇子，但陛下并未责怪，反而还叫来了诸位皇子，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教了一番，颇有些以儆效尤的意思。 所以，从那次起，就再也没有人敢惹这位平乐郡主了。 “郡主。” 越阁主嘴角泛起一丝笑容，上前揖礼道：“没想到今日开学郡主会来，要是早知道，也不会麻烦您移步了。” “无妨。”平乐郡主冷淡地瞥了一眼那位萧主司，“正好听到犬吠，出来看看是哪里来的狗打搅了学宫的清静，没想到是净天台养出来的疯狗，难怪这般吵闹。” 萧主司脸色铁青无比，但想起首尊大人的吩咐，只好深吸一口气，低沉着脸，拱手揖礼：“下官打扰到了郡主的清静，还请郡主见谅。” 平乐郡主冷声道：“滚远点。” 萧主司二话不说，便直接转身走到了人群外。 众多宾客见到这一幕，不由得暗自称奇，虽然都知道这位平乐郡主极其厌恶净天台，但净天台也一直躲着郡主，所以很多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场景。 连净天台的恶鬼、疯狗，都这般惧怕这位郡主？ “越阁主，把人都叫出来，是出什么事了吗？”平乐郡主看向了越阁主。 “是有些事。”越阁主微微颔首道：“今日入泮礼上，忽然有十多个人中毒暴毙，怀疑凶手可能是妖族，就潜藏在学院内，所以打算借助镇宫之宝查探一下，是否有这样的人。” “是么？” 平乐郡主淡淡道：“那就先查查我吧，正好我要离开学宫一趟。” 越阁主笑了笑，说道：“不必了，郡主这等身份，想必别人也不敢伪装。” 他又看了一眼郡主身后的拄拐老妪，笑道：“更何况还有嬴阁主跟着您，也没人能伪装您。” 众人闻言，愈发吃惊，不由得看向那看似普通的拄拐老妪。 这位看上去只是普通郡主的随从，居然是一位与祭酒地位齐平的人宗秘阁阁主？ 只有学宫武学的教谕、博学丝毫没有惊讶。 因为这位拄拐的老妪，就是他们在人宗武阁的阁主，自然都是认识的。 “爱查不查，随你吧。”平乐郡主随意道：“不查我，那就查查赢婆婆和乔白月吧，我要带她们回府一趟。” 越阁主犹豫了一下，还是一翻手取出了一面古朴的铜镜，说道：“嬴阁主就不必了，我自然认得出来，这等法力和道行也不是外人能够伪装的，只要看看这位乔学正即可。” “先祖的古镜‘相见欢’？” 平乐郡主瞥了一眼那古朴的铜镜，说道：“看来这事还闹得挺大，连这镇宫之宝都拿出来了。” “没办法。”越阁主微微摇头，当即用那古朴铜镜对准那白袍女学正‘乔白月’照了照，一道光柱将那乔白月完全笼罩了起来，但那乔白月依然是人类的模样，没有丝毫变化。 随即，越阁主便颔首道：“乔学正并无问题，郡主可以走了。” “这十五个蛇女我也要带走。”平乐郡主淡淡道。 “这……”越阁主沉吟了一下，说道：“好，既然郡主想要，那就带走吧。” 他扫了一眼这些蛇妖女子，以他的道行和眼力，自然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些蛇妖女子的原形，根本用不着相见欢映照。 更何况，郡主与净天台有仇，一向喜欢破坏净天台的事情。 随即，越阁主便转头对棋学学博说道：“公孙藏书，送她们离开。” 那高瘦老者当即挥袖甩出一枚枚棋子，将这十八人挪移到了阵法之外。 “继续。” 越阁主扫了一眼众人，说道：“此镜可映照真实，任何变身、化形之法皆无法避开其探查，以此镜探查过的人，可站到那边去，待此事了解，便可离开。” 而人群之中，林澜眯起眼睛盯着那古朴的铜镜，眼底却是有一抹惊疑，心中更是波澜不断。 方才那年轻女学正‘乔白月’，在被那古朴铜镜照到的时候，他亲眼看到—— 那‘乔白月’的模样，竟然变成了平乐郡主的样子！ 乍一看，就像是出现两个平乐郡主一样。 但周围的人没有任何反应，说明他们并没有发现这一点！ 被那古镜映照之处，会呈现出真实的模样，但很显然这映照出来的‘真实’，只有他一个人看到，其他人却是毫无察觉。 这就说明，即便被古镜照出了原形，但还有一层幻术，遮蔽了真实！ “或许是清静意的缘故，幻术迷惑不了我？” 林澜暗自猜测，心中也顾不得思索这事。 乔白月是郡主伪装的，那么‘郡主’也必然不是郡主，这两人一定有问题！ 那位老妪是人宗武阁的阁主，那等道行修为不存在伪装，也逃不过同为阁主的越阁主眼睛，所以必然是本人。 但……从头到尾，都没人敢查这位身份尊贵无比的郡主。 真正的郡主伪装成了乔白月，那么这位虚假的‘郡主’，又是谁？ 武阁阁主乃是善于征战的武道神通，郡主也是武学的学正，这两人并不懂幻术结界。 那么，是谁施展这连越阁主都看不出来的幻术？ 林澜的心中已经隐约有了一个答案。 …… 半个时辰后。 这学宫泮池旁的空地，已经站着足足数百人之多。 但那古镜‘相见欢’探查了这么多次，却依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公孙藏书，人到齐了吗？” 越阁主看着手中的铜镜，皱了皱眉头，不由得转头看向棋学学博。 公孙藏书微微颔首，说道：“加上那些打杂的下人，还有离开的郡主和嬴阁主、乔学正，今日开学名单上的人数也正好都已到齐，学宫内的所有人都在这里了。” 越阁主叹了口气，“看来，那梦蛇并不在学宫内，还是得从重华其他地方调查。” 林澜默默地看着这一幕，心中越发确定了。 如果终局之中杀了他的蛇影就是梦蛇，那梦蛇就是学宫的人，而今日开学，学子学正们又到齐了的话，那梦蛇就必然是在学宫内。 但几乎所有人都查了个遍，却依然没有查到梦蛇。 以此推测，答案就很明显了。 这就说明……那梦蛇化形的人类，就是唯一有可能存在伪装，却没有被古镜查探的人—— 平乐郡主！ 想想也是，梦蛇所化的人类，一旦被古镜映照，就会显现出蛇的原形，幻术掩盖的难度也高得多，但只要变成平乐郡主的模样，让别人不敢探查，就能避开了！ 而平乐郡主身为人类，即便被那古镜映照，也依然是人类，只要一层简单的幻术即可掩盖。 比起‘把一条蛇认成一个人’，自然是‘把一个人错认成另一个人’要简单得多！ 以梦蛇天生的幻术神通，还真有可能瞒过越阁主等人。 “好计策啊……”林澜暗自叹息。 只是，他依然不明白。 为何平乐郡主要帮助那梦蛇呢？ 第四十五章 十二学 一天之内，重华城就死了一位皇子，几位权贵子弟，好几位重华学子，甚至连杀人的妖孽都没找到，自然是引起了朝堂上的轩然大波。 陛下亦是震怒，净天台的官员与太子殿下派系的官员，趁机上奏参了平乐郡主一本，以郡主包庇蛇妖同党为由，请求惩处郡主，交出蛇妖同党，但陛下只是沉默了一下便驳回了。 没人知道陛下如此震怒，却为何还这般容忍偏袒郡主，但各方也是早有预料，此次也不过是试探罢了。 随着诏书下达，刑部、净天台等等官署尽皆发了搜捕令，严查重华城的每一个城门，听说就连重华城上空的大阵都已启动。 各方修行者也都派人在全城巡查。 但转眼间，三天过去了，也没有任何结果。 世界不会因为少了谁而无法运转，生活依然要继续，此事也逐渐趋于平息。 九月十四这天。 学宫，震宫甲九二院内。 林澜闭着眼睛，静静地靠坐在椅子上，体表不断流转过淡淡的莹润光泽，面色也忽明忽暗，身体似乎正发生着奇异变化。 过了半晌—— “成了。” 林澜睁开眼睛，默默地感受着现在的状态。 十年法力盈体之后，肉身法门的基础也已经打好了，此时他的肉身已经变成了‘法体’，尽管力气体质没增强多少，但也足以安康地活到百年了。 只是……对他而言，若是四个月之内，也即是正月十五之前，还找不出改变天命的法子，那即便是有千年寿命也没有任何意义。 尽管他已经猜到了梦蛇是谁，但也没有太大的意义。 哪怕他将‘梦蛇就是乔白月’这一点公之于众，也得有人信才行。 况且……他能告诉谁呢？ 平乐郡主身为初代国师的血脉后代，人宗和重华学宫对其自然是信任至极，就连当朝陛下都从未责罚过郡主，而他这个一看就谜团重重的人，贸然揭发郡主包庇梦蛇，那不是自找麻烦吗？ 最重要的是，终局已定，无论他怎么挣扎，这个结局都无法改变，无论他怎么想方设法，最终都会因为种种巧合迎来这个终局。 其他方法都只是徒劳，他已经试验过很多次了。 唯一的路，就是进入这重华学宫的天元秘库，或许能得到初代国师所说的‘天外之物’，如此还有转机。 所以，最关键的就是修行。 四个月时间，必须修行到足以在承元会试中夺魁的地步！ 至于其他事情，那就顺其自然，因势利导吧。 这几天修炼下来，总算是打完基础了。 “公子，你肉身法门修炼结束了吗？” 旁边的繁清瑶一直安静观察着林澜的变化，见他身上的异变平息，不由得欣喜地问道。 “嗯。”林澜看了她一眼，随口道：“你元法丹服用了吗？” 繁清瑶点了点头，说道：“一葫芦元法丹，估计半个月就能服用完了，到时候我就直接拥有十年法力了。” “不错，早些打完基础吧，以你的条件，只要法力和意志跟上，修成神通并不难。” 林澜微微点头，随即说道：“开始给我喂朝元散吧。” 繁清瑶当即拿起旁边的小箱子，从其中拿出了两个玉瓶，以及一张纸。 她看了看那张纸，说道：“朝元散分为六颗引丹和三颗外丹，外丹分为三次服用，每次耗时三天，前两天每天服用一颗引丹，第三天服用外丹，九天过后，即可拥有一甲子法力。” “九天吗？” 林澜想了想，说道：“那等会儿就推我去拿入室弟子的身份玉牌吧，正好去学堂听一听。” 刚入学的新学子，都还在打基础，至少要十年法力，修炼完肉身法门之后，才能成为入室学子。 入室学子，也就意味着可以开始修行神通了，若有不懂之处，只要往心仪的学堂递了‘求学帖’，即可约个时间请某一位教谕回应。 若是问题较为复杂大众，教谕就会开课，还会提前在学堂门前贴上布告，其他学子若是感兴趣，亦可旁听。 毕竟，教谕们都已经修成了神通，学子们自然渴望得到其指点。 虽然林澜觉得可能没什么必要，但还是想去听听看。 …… “这引丹有些苦。” “啊这……我去问问掌馔还有没有酥糖了。” “不必了，倒杯茶吧，主要是口干。” “那纸条上说，引丹是用来护脉和引导药力的，服用这两天会越来越口渴，还会嘴巴发苦，属于正常情况，我给公子多准备几壶茶水好了。” “……也行，就是麻烦了些。” “麻烦？哦，公子是指解手吗？我可……” “不必了。” …… 学宫泮水周围，便是十二学堂。 重华学宫一共开设了十二学，除了琴棋书画药剑武七门主学之外，还有五门外学，乃是其他大神通修行者开创的，分别是心、气、遁、算、真。 心学为琴圣弟子开创的《九九分神》神通。 气学为剑圣弟子开创的《气海无量》神通。 遁学为三代国师开创的《身融天地》神通。 算学为两百年前人宗的一位大神通者所创的《一念算天》神通，但因为一些事情，百年前与人宗闹翻了，自立成了天下间赫赫有名的登天阁，但奇怪的是每一代只有一人能够炼成这神通，学宫将这传承留于此处，也是想试试看有没有可能再找到传人。 真学则是百余年前才开创的，乃是烽天军前任主帅太史涂所创《唯我真身》神通。 不过，这五门外学都是作为辅修，几乎都是无望神通才会辅修这五门外学，让道行变得更强，而多数学子们都是只修行七门主学。 七门主学，加上五门外学。 这十二学，便是重华学宫建立的基础。 时近日央，十二学堂的大门都还未关闭，虽然静悄悄的并无声音传出，但每一座学堂都设有隔音结界，即便教谕在其中讲课，外面也是听不到的。 不过，除了七门主学的学堂，其他五门外学的学堂都是空无一人。 “公子，我们已经绕了一圈了，到底去哪个学堂呀？” 繁清瑶推着坐在轮椅上的林澜，来到了环绕着泮池，连接着十二学堂的回廊内，一边沿着回廊慢慢推着他走，一边让他观看着每个学堂门口的牌子。 “公子不是学的剑圣神通吗？”繁清瑶不由得好奇道。 “想学的有很多。” 林澜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儿，说道：“我看剑学门前的布告，有位叫‘元叔恒’的教谕正在开课讲解‘技艺意境’，那就先去剑学学堂听听吧。” …… 当繁清瑶推着林澜走进剑学的学堂时，正在堂内讲课的剑学教谕‘元叔恒’，当即停了下来。 堂内的九名剑学学子，此时也都听到动静转头看了过来。 阳光穿过窗沿，照射在这对主仆的身上。 “是林澜先生吧？” 这位身穿紫袍，袖口秀有剑纹，中年模样的教谕打量了一下林澜，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你已经是入室学子了？” 林澜没说话，繁清瑶拿出了他的身份玉牌晃了晃。 “这位是繁清瑶学子吧？”元叔恒又看向繁清瑶，忍不住问道：“你是琴学的学子吧？” 繁清瑶开口道：“我是公子的丫鬟，公子不方便行动，所以需要我在旁边照顾，元教谕，我可以旁听吧？” 满堂学子愕然。 虽然林澜这位‘奇才’的大名已经传遍整个学宫，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拥有有望入圣的心性意志，更是剑学的绝世奇才，就连八枚玉蝉的天才也侍奉在其左右，但没有亲眼见到，很多人也是不信的。 “当然可以。”元叔恒笑着点头。 作为教谕，连这等奇才都来听他讲课，他自然是求之不得，将来这位奇才修行有成，人宗那边也会有他的一份功劳。 这学宫内虽然不让侍女丫鬟随意出入，但如果丫鬟侍女本身就是学宫的学子，那就没得说了。 “刚才说到技艺与神通的关系。” 元叔恒轻咳一声，说道：“技艺的根本，还是在于意境，这是炼就神通的核心，接下来，我们就说说，炼就神通所需的条件。” 下方的学子们有些无言以对。 练就神通的条件明明是入门课，教谕此时强行转折到这内容上，一看就是为了这位林澜先生。 不过，他们也不在意，反正这是公开的课堂，教谕想讲什么内容都是自由，他们不愿意听也可以随时离开。 “剑道神通，也即是‘以气驭剑’，若想练就神通，需要满足三大条件。” 元叔恒的目光扫过众学子，侃侃而谈： “第一，法力修为达到百年境地，足以食气之时，方可夺天地造化于己身。 “第二，剑术达到出神入化的境界，一剑在手便有剑意伴随，深入神髓，神意相合，方可通神，如此才有希望成就神通。 “第三，意志足以承受完整的炼心法门，也即是甲等的心性意志，将心神、法力、剑意三者熔炼如一，方可成就神通。” 说到这里，他轻声道：“当然，如果只是练就神通雏形，难度要降低一个层次，十年法力，剑术炉火纯青，剑意隐现，且意志乙等即可。” 林澜默默听着，心中若有所思。 这三点，他早已知晓。 对于常人而言，这三点要求自然都极为困难。 百年法力就已经极难了，甚至靠外力丹药都难以实现，整个重华学宫最好的丹药也就增加到一甲子法力，剩下的四十年只能靠自身。 如果他真的是丁等资质，怕是还要靠自己没日没夜地苦修数十年才行。 而技艺出神入化也极难，如琴技，若是出神入化，放在凡人之中也可称之为大师，足以进入宫廷乐坊，在御前献奏。 意志自然也无需多提，对于锦衣玉食的权贵子弟，这一点更是难如登天。 不过，对他而言，法力和意志都不算什么。 且不说他本身就是天生灵光的绝顶资质，而且只要服用了那套朝元散，法力就可以轻易达到一甲子，还能去天元殿修行，百年法力并无难度。 而意志就更不用说了，随时都可以开始炼心法门。 对他来说，最难的是剑圣神通方面的技艺，即便有剑圣的心得随笔经验作为引导，有磨剑石潜藏的剑意帮忙，也是比较麻烦的。 “我等剑学修行者，技艺境界可分为三个层次。” 元叔恒的手中多了一把剑，轻轻一挥，隐隐有剑意流转，“这是第一层次，‘御剑’。” 他以手中长剑指向空处，并无丝毫动作，但却有剑意自剑尖显现，凝而不散，‘这是第二层次‘心剑’。’ 最后，他放下了手中剑，叹息道：“至于最后一个层次，则是登峰造极的宗师境界‘无剑’，唯有这等剑意，才有望炼成大神通。” 御剑、心剑、无剑。 学子们都明白，这位教谕也只是刚刚摸索到心剑的层次。 整个人宗都未必有‘无剑’境界的修行者，毕竟，掌握大神通的大修行者，整个人宗也就只有现任国师一人。 “不过，你等也不必好高骛远，只要达到‘御剑’的层次，即可炼成神通雏形……” 堂桌后的教谕继续讲解。 而下方的林澜静静地听着，在心中暗想，看来，以后这剑学的学堂，确实不用来了。 没办法，比起剑圣留下的心得随笔，真的差了不少。 他不能浪费时间。 第四十六章 最可怜的人 时间流逝，很快就来到了九月二十二这天，距离梦蛇杀人之案已经过去了十天。 学宫，静心院，祭酒阁楼内。 依旧一身宝石蓝长袍的越阁主站在窗前，看着皇宫的方向。 “越阁主。”监丞站在他的身后，略显无奈地叹息道：“这些天来，一切蛛丝马迹几乎都搜了个遍，但还是找不到那梦蛇。” “是吗？”越阁主微微点头，轻声道：“这么说，尚有嫌疑的人之中，就只剩下郡主了？” “你在怀疑郡主？”监丞问道。 越阁主沉默了一下，说道：“虽然那梦蛇也有可能离开了重华，但郡主身上的嫌疑实在是洗不干净啊……那天唯一有嫌疑，却还没有探查的人，也只有郡主了，她还救了那些蛇女，我也大概能猜到是什么方法瞒过了我们。” 监丞微微皱眉，说道：“仅凭这些嫌疑，还不能指证郡主吧？” 越阁主又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我去问过宗主，想请宗主他老人家以重华大阵探查，但……宗主却告诉我，不必再查了，没有意义。” “不必再查了？”监丞诧然。 越阁主微微摇头，说道：“虽然不知原因，但宗主在庇护郡主，否则以重华大阵探查，就算是大神通者也无所遁形，但无论是陛下还是宗主，都没有选择这么做。” 他叹息一声，摇头道：“若郡主真的清白，又岂会如此？” 监丞也沉默了片刻，才说道：“宗主和陛下如此偏袒郡主倒也可以理解，毕竟当代谦王已无法再得子嗣，郡主已是圣师大人最后的血脉了。” 越阁主却是缓缓道：“我觉得可能没有这么简单。” 他眼神有些惘然，“我追问宗主原因的时候，他说……他已经快不行了，人宗不能失去郡主，正如陛下……或者说大虞，也不能失去郡主一样。” 监丞怔了怔，随即苦笑道：“看来其中还有什么牵涉到我大虞根本的隐秘，越阁主你还是莫要追问了才是。” “我并非迂腐之辈，自然明白这一点。” 越阁主叹了口气，“只是我在想，净天台的规矩虽然严苛冷酷，但完全遵循规矩，或许并不是错的，我救下那群无辜的蛇妖，是因为她们从未害人，反而被人害，我救她们是发自本心，可是……那只梦蛇和郡主并不无辜，我该怎么看待呢？” 监丞不由得面色微变，忍不住说道：“越阁主，你……” 他知道，这位越阁主也是有着入圣的心性和意志，按理说，意志当如山岳般不可撼动，但现在似乎有了自我怀疑？ 万一因此心境混乱，那后果就极为严重了！ 越阁主看了他一眼，摇头道：“戚老，不必担心，我的心并没有变化，只是有些疑惑罢了。” 他缓缓闭上眼睛，轻声道：“宗主见我心有迷障，在规矩和人情之中难以抉择，就问了我一个问题，直到现在，我还有些心绪难平。” “是何问题？”监丞问道。 越阁主默然半晌，才说道： “宗主对我说：‘既然你知道那群无辜的蛇妖很可怜，你选择了人情和宽容，那我告诉你，其实那只梦蛇才更加可怜，很多人都对不起她，而郡主……更是大虞最可怜的人，是整个大虞对不起她，那么，你该怎么选择呢？’” 他叹息道：“其实我知道答案，但我觉得太过冰冷和现实，与圣师大人所言的人道有些冲突，让我有些难以接受，所以我没有回答宗主。” 监丞沉默了下来。 因为他知道，很多时候，沉默并非无话可说，而是一言难尽。 阁楼内安静了许久。 越阁主缓缓吐出一口气，说道：“不说这些了，就当这事从未发生吧，该查就查，查不到就罢了。” 说到这里，他自嘲地笑了笑，“国家为重，但大虞都到了这种时候了，还有这么多人在纠结这些无趣的问题，还真是讽刺。” 监丞缓缓摇头。 这时，阁楼外传来了两个声音。 “剑学教谕元叔恒，求见祭酒。” “武学教谕何进深，求见祭酒。” 越阁主看了一眼阁楼下，微微挑眉，“这二位教谕来找我作甚？” “想来是有重要之事，既然来见你了，你可别推给老朽。”监丞当即说道：“你可是祭酒，别什么事都不管。” “这祭酒又不是我想当的……行吧。”越阁主无奈摇头，说道：“上来吧。” …… “二位教谕，有何事求见？”越阁主看着这两位紫袍教谕。 剑学教谕元叔恒当即开口道：“我二人前来求见祭酒，是因为一位学子。” 旁边的武学教谕何进深也开口道：“是那位奇才‘林澜’的事情。” “哦？”越阁主说道：“他怎么了？” 剑学教谕元叔恒无奈道：“祭酒，也不知道是我教得不好，还是态度有什么问题，十天前，那位林澜先生来学堂听我讲了一次课之后，也不知为何，别说是主动发求学帖了，甚至连来都没有再来过一次，整日就在院中闭关，也未曾练剑。” 越阁主微微挑眉，“有这样的事？” “何止如此啊。” 武学教谕何进深也说道：“就在今天，那位林澜先生忽然出来了，但他没去剑学，反而去真学学堂投了求学帖，说是想学习《唯我真身》神通，您看这不是胡闹嘛，我给他说我也不会唯我真身，只是帮真学投递求学贴，他就二话不说直接离开了。” 剑学教谕有些郁闷地说道：“我听了这消息也有点纳闷，难道是我得罪了那位林澜先生，所以他不想听我的课，也不想入剑学了？” 随即他无奈道：“所以我亲自上门，去问了问那位林澜先生，您知道他是怎么回答我的吗？” 越阁主饶有兴趣地问道：“怎么回答的？” “他竟然说，暂时不需要我教，等到他想学《气海无量》神通的时候，自然会来找我。” 剑学教谕叹息道：“我真是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连神通雏形都没有炼出来呢，就如此好高骛远，以他的资质，一心走剑道之路，或许将来还能成就大神通，但他什么神通都想学，这都多少门了？如此分心分力，怕是将来想炼成神通都困难。” 越阁主与监丞对视了一下，随即微微点头，他便对两位教谕说道：“此事我知道了，我这就让监丞去和他谈谈，麻烦二位了。” 剑学教谕当即说道：“祭酒大人您可以一定要好好劝劝他，如此绝佳的剑道苗子，可不能走偏了。” 待二位教谕离去，越阁主微微摇头，说道：“也不知这林澜在想什么，竟然想同时修行这么多神通？就算他有绝世天资，也有些太胡闹了吧？你瞧瞧，剑圣的《以气御兵》神通，还有《唯我真身》神通和《气海无量》神通，现在就分心三用，他就不怕以后炼成神通都困难？” 监丞沉吟了一下，说道：“他有这等天资，又是如此心性意志，还是投胎转世者，想来是有自己的想法。” “那便顺其自然？”越阁主问道。 “理应如此。” 监丞微微颔首，说道：“这样好了，我送一份藏书楼的令牌给他，让他自己去挑选神通，不然老是这么惊吓教谕们，我们又不阻止的话，也不太好。” “说的也是。”越阁主笑了笑，说道：“不过，《唯我真身》这门神通，连藏书楼内都没有，只能由那位烽天军主帅大人的门徒传授，我看他那般惫懒之人，一向不喜欢动弹，怕是会放弃这门神通。” “那就看他自己了。”监丞一笑。 第四十七章 了解 一抹斜阳尽余晖。 黄昏下，一名身着灰色直身长衫的老者自青石路走来，慢悠悠的步伐却是犹如缩地成寸般，两三步就从学宫深处来到了外围的院舍群。 当老者走到震宫甲九二院的院门前时，院门正好打开，同时有两名身穿紫袍的教谕，沉着脸从其中走了出来。 “见过监丞。” 两名教谕见到老者也是微微一怔，当即作揖行礼。 “韩教谕，刘教谕。”监丞微微颔首，随即问道：“你们两位怎么在这里？难不成也是来找林澜的？” 这两位教谕，一个是琴学的教谕，一个是棋学的教谕，与剑学八杆子打不到一起，来找林澜？ 琴学教谕无奈摇头道：“还不是因为这位林澜先生，他下午往心学学堂递了一份求学帖，说要学《九九分神》神通，我一看，就赶紧过来了，没想到还碰到了刘教谕。” 棋学教谕低沉道：“我能不来吗？他一个剑道神通的奇才，好端端的不知道怎么回事，还往我棋学投了求学帖，连剑道神通都还没开始学呢，居然就想学我棋学的阵法神通？” “什么？” 监丞闻言也是一愣，不由得深深地皱起眉头，“他还想学《九九分神》和《阵法变幻》？” 琴学教谕叹了口气，说道：“监丞，我上午听说这位林澜先生还往真学学堂投了求学帖，想学《唯我真身》，剑学教谕跟我说，这位林澜先生似乎还想学《气海无量》，我实在是不懂，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好好一个剑道奇才，不去学剑道，怎么什么都想学？” 棋学教谕沉着脸，冷声道：“我看他似乎有同时修行这几门神通的意思，真是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难道是疯了不成？资质本就差，还浪费精力在其他神通上？” 监丞沉默了下，叹了口气，说道：“你们先回去吧，我去劝劝他。” 两位教谕没有多说，只是拱手作了个揖，便转身离开了。 监丞看了一眼院落内，皱了皱眉头，这才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他原本是来送藏书楼的令牌的，但现在发现这位林澜先生居然疯狂到打算同时兼修五门神通，他又想收回这个决定了。 一般来说，也就那些无望再进步的人，才会同时修行多门神通，而且一般也是主修一门，辅修一门罢了，再多也就主修一门辅修两门。 同时修行三门神通，已经是非常罕见的情况了。 而这林澜，居然要同时修行五门神通？ 哪怕是转世投胎者的绝世奇才，这般胡来也是自断修行路！ 他打算好好劝劝林澜。 …… “监丞大人，我去给你泡茶。” 屋内，繁清瑶对监丞揖礼后，便出了屋子，去院中的炉前烧水泡茶去了。 “没想到那两位教谕刚走，监丞也来了。”林澜坐在轮椅上，轻轻地笑了笑。 监丞没说什么，只是打量了一下林澜，似乎看出了什么，问道：“你法力已有一甲子修为了，看来是那套朝元散服用完了？” “是。”林澜应了声，又问道：“监丞今日过来，是想劝说我的吗？” 监丞叹了口气，说道：“我知你心性坚定，我怕是也劝不动你，所以我想问问清楚，你这般胡来到底有没有想清楚。” “监丞放心，我想得很清楚。”林澜轻声道。 监丞微微摇头，说道：“修行多门神通的好处，想来你应该是知道的，但修行多门神通的坏处，你可都了解？” 林澜嗯了声，说道：“我了解。” “你了解？”监丞皱眉道：“你可知，每多修行一门神通，修炼时就要多消耗一倍的法力，且还要耗费时间在其他技艺上，你同修五门神通，这就意味着伱修行要耗费五倍以上的苦功，你可了解这一点？” “我了解。”林澜说道。 “多门神通彼此影响共存，是有代价的。”监丞说道：“任何一门神通想要提升，就必须所有神通一起提升才能维持平衡稳定，若想炼成真正的本命神通，就必须每一门神通的雏形都炼到半神通层次，如此才能一起突破，你可了解？” “我了解。”林澜说道。 监丞沉默了一下，摇头道：“不，你还是不够了解。” 他叹了口气，说道： “或许我劝不动你，但我必须提醒你，人力有限，分心乃是大忌。 “我知道你的天资高绝，将来甚至有望炼就大神通，但……同时修行五门神通？我真的无法理解。 “真正天资高绝之人，皆是专心修炼一门神通，如此一来，将来炼成大神通只要千年法力，只要一种技艺达到宗师级，但即便如此心无旁骛，难度依旧高得可怕！” 他痛心疾首地看着林澜，说道：“而你呢？五门同修是怎么想的？大神通本就极难，而你这般胡闹地同修五门，更是五倍的难度，不仅需要五千年法力，还需要五种宗师级技艺！你可知你这是在自毁前程？” 林澜沉默了下来。 监丞叹息道：“我了解你的想法，也见过太多天资高绝的天才了，他们之中有很多人，因为太过自信，好高骛远，最后泯然众人……” “修行多门神通，固然道行会更高，但代价太大了。” 他摇摇头，随即注视着林澜，“我对你抱有很大的期望，希望你能修成大神通，将来成为人宗甚至是大虞的支柱，所以……林澜先生，你听我一句劝，专心修行剑学吧，学宫甚至人宗也会全力相助于你。” 林澜听完之后，沉吟了少许，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问道：“监丞可知，大神通之后，将会面临什么吗？” 监丞顿时一怔。 他不由得皱眉道：“大神通之后？什么意思？” 林澜又沉默了下来。 半晌，他才轻声道：“监丞说我不够了解，但我觉得……或许，是你不了解我。” …… 院内，繁清瑶将烧开的沸水倒入茶具，细心地沏好了茶之后，随即便端着茶水走向屋内。 就在这时—— “铮！” 她忽然听到一声清脆如金铁的鸣响，从屋内传了出来。 繁清瑶微微一怔，该不会打起来了吧？ 她连忙端着茶水走进屋内，却是发现屋内地一切都没有变化，只是有些太过安静了。 林澜依然神色平静地坐在那里。 而监丞，此时则是怔怔地看着林澜，眼神有些恍惚，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脸上满是难以置信，充斥着无言的震撼。 繁清瑶不由得有些奇怪，这是发生什么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听到监丞开口了。 不过，这位老者就像是被困在了梦中一般，竟然有些分不清现实和梦幻的样子，喃喃道：“今天是什么时日？” 繁清瑶当即答道：“今天是九月二十二。” “十天……”监丞喃喃一声，随即缓缓地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复杂地看着林澜，嘴角带着一抹自嘲的笑容，略显苦涩地说道：“我果真一点也不了解你。” “无妨。” 林澜轻声道：“你已经开始了解了。” 第四十八章 六神通 繁清瑶听得一头雾水，什么了解又不了解的？ 她将一杯茶水放在监丞旁边的桌上，又端了一杯茶水走到林澜的身旁，用法力稍微冷却了一下滚烫的茶水，慢慢将茶杯凑到林澜的唇旁，细心地喂他喝了下去。 监丞看着林澜，叹了口气，将一块紫玉令牌放在了桌上，说道：“这是藏书楼的令牌，你可以随时去查阅，想学什么神通……都随你吧。” “好，多谢监丞。”林澜说道。 监丞微微摇头，又说道：“不过，你想学《唯我真身》的话，就有些麻烦了，这门神通乃是烽天军前任主帅太史涂所创，如今是烽天军主帅太史阎掌管传承，唯有他门下弟子才能传授这门神通，但他门下有个不成文的规矩。” “规矩？”林澜看向他。 “想学《唯我真身》神通，就必须去烽天军服兵役一年。”监丞说道：“这个规矩虽然不成文，但却是死规矩，连陛下想让身边的亲卫学，也必须守这规矩。” 林澜微微皱眉，“服兵役？一年？” 繁清瑶不由得嘀咕道：“这都什么规矩啊，我家公子连喝口水都是让我来，从不亲自动手，还想让公子去服兵役？” 林澜不由得看了她一眼，总感觉她这话哪里怪怪的。 他也没说什么，只是说道：“我没时间服兵役。” 还有几个月时间，就要迎来终局了，他哪里有一年的空闲服兵役？ “那要不你换一门神通吧？”监丞无奈摇头，说道：“其实这门《唯我真身》就是从武宗大人的神通《武道真意》演变而来的，只是《武道真意》侧重招式变化，而《唯我真身》侧重强大体魄，更适合战场冲杀。” 林澜沉默了一下，说道：“我这些天查阅下来，《唯我真身》就是最适合的了。” “只要唯我真身吗？” 监丞不由得沉吟了起来。 他大概也能猜到林澜是想构建出一套强力的神通体系，才需要兼修这么多门神通，如果是之前，他自然不会同意，但现在……他只想着该怎么帮忙。 “这样吧。” 监丞说道：“我把那几名烽天军麾下的学正和教谕的资料给你，你上门去问问吧，说不定还能谈谈条件，不过他们都服过兵役，现在都还是烽天军的人，有些是百夫长，甚至是副将，这军旅之人最重视规矩，怕是也很难说服他们。” “好。”林澜微微点头。 “不过，其中有一人你特别注意一下。”监丞又说道：“他叫‘莫尽欢’，乃是烽天军现任主帅的儿子，但他不太像是战场杀伐之人，反而更像是个文人，不爱舞刀弄剑，更喜欢诗词歌赋，说不定还没有那么守规矩。” 林澜若有所思，说道：“那我就先找他试试吧。” 若是能破规矩学到《唯我真身》神通，那自然是少些人知道为好，尤其是烽天军的人，不然说不定就有什么麻烦。 监丞喝了一口茶水，便站起身，说道：“我就不多打搅了，你想学什么神通，去藏书楼就是，我也会提醒一下那些教谕，让他们今后无需再管你，免得影响你修行。” “多谢监丞。”林澜点点头。 监丞微微摇头，便往屋外走去。 走了两步，他又转身看向林澜，问道：“正月初九的承元会试，你可要参加？” 林澜说道：“当然。” 监丞嘴角泛起一丝笑意，说道：“五年前，净天台招收了一位奇才，去年和前年，连续两年的承元会试中都被其夺了魁首，学宫也有些颜面无光，今年……就让老朽拭目以待吧。” 林澜嗯了一声。 “有什么需求，随时来找老朽。”监丞又嘱咐了一声，这才转身离开。 待监丞走后，繁清瑶奇怪地看了一眼监丞的背影，关上门。 随即，她又喂了林澜一口茶水，好奇道：“公子，方才你和监丞说什么了呀？他怎么突然就不管教伱了？” 林澜随意道：“他发现他管不住我了而已。” “喔……”繁清瑶也不多问，只是笑道：“公子今天看上去倒是不太一样，多了些锋芒。” 林澜说道：“有时候，也没必要韬光养晦。” 他这次显露锋芒，也是想得到更多学宫的看好和支持。 目的嘛，则是为了将来改变天命时更加容易。 他对天命早就有所猜测。 终局是注定的，无论他怎么改变，都会有种种巧合让他走向所预见的结局，就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控着一切，提前推算出了过去未来的一切命数。 所以他称之为天命。 而这种推算一切的计算能力，就像是‘天算’，恰好算出了种种巧合，无论他走哪一条路线，最终都会将他推向同一个终点。 初代国师所言的天外之物，既然是变数，那必然是在天命的计算之外。 这样一来，他通往终点的路线就很重要了，只要他自身的影响力越大，与终局越是相悖，天命想把他推向终局的难度自然也就越高。 比如—— 如果他有重华学宫力挺保护，那梦蛇就算是想要杀他，天命以种种巧合给她机会，也要巧合地让重华学宫正好保护不了他，这自然要比无人护他要难得多。 而天外之物作为变数，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或许有可能改变局面，让重华学宫也能护住他。 倘若大势在他，将来得到天外之物时，只要因势利导，也更容易改变天命。 所以，林澜现在只想尽可能和终局‘作对’。 过去无论怎么挣扎抵抗都没有意义。 但有变数之后就不一样了，他就像是被那只无形的天命之手抓住的一只蚂蚁，反抗的越厉害，才越有机会挣脱。 当然……这也只是他的猜测。 究竟如何，还要等他在承元会试上夺魁，进入天元秘库，得到那所谓的天外之物，才知道到底行不行。 “公子，你在想什么？” 繁清瑶伸手在林澜眼前挥了挥，说道：“再有半个时辰，天就快黑了，我们不是要去拜访那些烽天军的人吗？现在去，还是明天去？” “当然是现在。”林澜说道：“先去那位烽天军主帅的儿子‘莫尽欢’那里拜访吧。” “好。” 繁清瑶微微点头，又好奇道：“少爷真的打算修炼五门神通啊？” 林澜嗯了一声，没有说什么。 但他心里却是知道，其实不是五门神通。 而是六门。 《以气驭剑》、《气海无量》、《九九分神》、《阵法变幻》、《唯我真身》…… 以及魔天师自创的《万法归一》神通，作为最关键的核心。 如此六门神通兼修，才算是最完美的神通体系，才有希望达成魔天师理想中的目标。 如此，才有望以力破法，打破大神通之后的桎梏和劫难。 按照魔天师的研究理论，如此多的神通共存，对于身躯的压力必然是极大的，当年魔天师是参考了佛宗的金身，来强化身躯，但也是半路出家，学了个皮毛，所以效果也不太好。 而《唯我真身》这门完全是强大体魄的神通，若是修成，那就要强太多了。 所以，他必须得到这门神通。 第四十九章 诗作 薄暮时分。 重华学宫，静心院内，其中一座小院内。 屋内明烛高烧，到处都是书架书本，墙壁上挂着一幅幅诗帖，桌案上还摆放着纸墨笔砚。 怎么看，这里都不像是武学修行者的屋舍，而是一间读书人的书斋。 此时，一名年轻男子正站在桌案后，眼帘微垂地注视着桌上题了半首诗的宣纸，指间则是握着一杆黑楠木的大楷毛笔，笔尖沾着墨汁，但并未落笔。 而纸旁，则是摆放着一本《崇元诗说》。 不过，奇怪的是，这年轻男子足有九尺来高，看上去虎背熊腰，身材魁梧至极，但身上却是穿着读书人的襕衫，还扎着书生的发髻，戴着儒雅的书生巾，眉宇间也透着一抹书卷气，看着颇为古怪。 悬笔半晌，这年轻男子才缓缓放下毛笔，微微摇头，叹了口气：“好不容易酝酿了些许诗意，这一分心又没了。” 林澜有些无言以对。 这些喜欢作诗的人，自己写不出诗来，怎么都是同一个理由？ 那位祭酒越阁主之前用这个理由，这位看着明明应该是一员猛将的莫尽欢教谕，现在也这么说？ “抱歉，久等了。” 莫尽欢放下毛笔，转头看向了林澜，打量了一下之后，说道：“方才听你说，你叫林澜？” 来之前，林澜就特意收敛了清静意，当即微微拱手道：“正是学生。” “好像在哪听过这个名字……”莫尽欢不禁流露出一抹思索之色。 林澜说道：“我最近刚入学。” 莫尽欢看了他一眼，说道：“我知道你是最近入学宫的那位奇才，我只是说你这个名字有些耳熟，我母亲好像也提过……” 说到这里，他微微摇头，问道：“有什么事吗？” 林澜也不绕弯，开门见山道：“此次前来拜访，是想问问莫教谕，可愿意传授学生《唯我真身》？” “你不是剑道奇才吗？”莫尽欢疑惑道：“你好好的剑修，吟诗载酒仗剑行，这不潇洒吗？学《唯我真身》这种莽夫神通作甚？” 旁边的繁清瑶有些忍俊不禁。 这位莫尽欢明明是那位烽天军主帅‘太史阎’之子，将门出身，可称一声少帅，但居然认为其父所修神通，其祖父所创的得意神通，乃是莽夫神通？ 不过，看看这位少帅的书斋和书生装扮也知道，他不喜欢舞刀弄枪，而是喜欢笔墨纸砚倒也能理解。 而且，这位莫教谕身为太史阎独子，却没有跟父亲姓，而是跟母亲姓莫，确实挺叛逆的。 “个人缘故，不便多言。”林澜轻轻摇头。 莫尽欢看了他一眼，说道：“倒不是我不愿意，你我师出同门，若是其他神通，传你也无妨，但这门《唯我真身》神通不同，父帅早已立下规矩，想学此门神通之人，必须前往烽天军服役一年，才可以传授，连我都没有例外，若非父帅非要我学，我根本不想学这等莽夫之能。” “我暂时没时间去服役。” 林澜皱了下眉头，随即问道：“真的没办法了吗？若是莫教谕愿意传授神通，大可以自行提条件，我若能接受，便一口答应，绝不反悔。” 莫尽欢摇头道：“这是规矩，我也没办法。” 说着，他又随意地打量了一下林澜，“况且我也没什么条件可提，你身上最重要的也就是那剑圣遗留的重宝磨剑石吧？但对我这等不通剑道之人来说，却是毫无用处。” “真的没有余地？”林澜问道。 莫尽欢闻言，顿时有些不快，微微皱眉道：“我说了，这是规矩，岂容我随意破坏？” 说罢，他便重新拿起了毛笔，注视着桌上的宣纸，淡淡道：“林先生此时来访，已然坏了我题笔的诗意，打搅了我的雅兴，看在同门的份上，我并未计较，不过还请你莫要再提此事，若是与我谈论诗词文章，随时欢迎，但这些事还是免了吧。” 繁清瑶听着有些不悦，忍不住开口道：“莫教谕，您身为武学教谕，也不应该是教导学子诗词文章吧？” 莫尽欢却是看了她一眼，说道：“繁学子若有什么不满，随时可以去监丞或者祭酒那里告我的状，撤掉我这个教谕，若是能成，我反而还要感谢你，我可不是自愿当这个教谕的。” 繁清瑶无言以对。 “二位若无他事，还请回吧。”莫尽欢开始送客了。 而林澜却是一言不发地看着桌案上宣纸所题的半首诗，忽然说道：“莫教谕，我没看错的话，这应该是初代国师的诗作吧？怎的变成莫教谕的诗作了？” “嗯？” 莫尽欢看了他一眼，不禁诧然道：“你居然知道这是初代国师的诗作？”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林澜轻声念了一遍宣纸上的这半阕诗作，随即微微颔首，“这等足以名传千古的诗作，我当然记得一清二楚。” “伱可莫要说大话。”莫尽欢盯着林澜，“这可是三百六十年前，重华遭受焚城之劫时就失传的诗作，我搜集了许久，也不过只是在一本山野游记上找到半阕罢了，你竟然认得出来？” 林澜没多说，只是轻声道：“下阕是……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莫尽欢先是微微一怔，念叨了这两句几遍，又将上下阕连在一起念了几遍，随即眼睛一亮，飞快地提笔书写，将这下阕在纸上写了下来。 随即，他后退半步，重新欣赏了一遍这首完整的诗作，不由得喜不自胜地瞧了又瞧。 “妙！妙啊！当初我看到这首诗的上阕之中的‘马上’二字，就隐隐感觉这上阕是在表达出征前的宴席，此时一见这下阕，果不其然，如此诗境、诗意浑然天成，还真是下阕？” 莫尽欢欣喜地又念了一遍，这才转身看向林澜，随即拱起双手，当场就深深地作了个揖，有些惭愧地说道：“林兄，方才在下言辞有些无礼，还望你莫要计较。” 他这等两米出头的魁梧汉子这般弯腰躬身的作态，顿时让旁边的繁清瑶看得有些愕然。 “莫教谕。” 林澜早有预料，自然毫无惊讶，只是说道：“我说的这两句，你觉得可是这首诗的下阕？” “是，当然是。”莫尽欢当即点头。 他可不信是林澜看了一眼就当场自己作出来的下阕，即便真是如此，有这等诗才之人，也值得他这一礼。 “不知……”莫尽欢犹豫了一下，说道：“林兄是从何处看来这诗下阕的？” 林澜随口敷衍道：“以前无意间在一本无名古书上瞧见的罢了。” 莫尽欢愣了一下，有些无言以对地看着林澜，脸上仿佛写着‘你还能编的再假一点吗？’ 不过，他还有求于人，自然不会揭破追问，只是咳嗽一声，说道：“不知林兄所得的那本古书，可否借给在下一观？” 林澜直接说道：“不小心烧掉了。” 莫尽欢又是无言了半晌，显然完全不会相信林澜的说辞，但他又能怎么办呢？ 他又咳嗽一声，问道：“敢问林兄那本烧掉的古书上，有几首圣师大人的诗作呢？” 林澜说道：“我没数，应该挺多吧。” “挺多？” 莫尽欢愕然。 这下他彻底确定林澜是在扯淡了。 圣师大人的任何一首诗作，都足以编成一册，引来很多文坛大家的注释解读，而能够记录很多首诗作的书籍，也不知道该有多么厚重，又怎么会是无意间得到的，还不小心烧掉呢？ “林兄，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莫尽欢诚恳地望着林澜，“在下仰慕圣师大人这等绝世诗才已久，从小就喜爱这位诗圣的诗作，只可惜八百年来，我大虞经历太多劫难，导致不少名诗佳作都已失传，所以在下才四处搜集这些诗作，只可惜大多数诗作都已残缺，只有部分脍炙人口的名句流传下来。” 他叹息道：“在下虽不自量力想将其补全，但奈何才华有限，要想补全，天下间怕是没人能做得到，幸好天佑大虞文坛，还有林兄记得这些惊世诗作。” 说到这里，莫尽欢犹豫了一下，才说道：“不知林兄可否帮助在下将这些诗作补全？放心，你只需要口述即可，保证不会耗费林兄太多时间。” “小事，当然没问题。”林澜当即答应。 “真的？”莫尽欢欣喜若狂。 “这是自然。”林澜点了点头，随即又叹息道：“只是，我记性不太好，有些记不清了。” “记不清？” 莫尽欢看了林澜一眼，怎么看都不像是记性不好的人，那意思就是…… 随即，他咳嗽一声，说道：“在下的家传神通《唯我真身》，可强大体魄，以此反哺慧府，令人卓荦强识，不如林兄试试？” 第五十章 再造之恩 …… “……这就是《唯我真身》神通的全部修炼诀窍了。” 一口气说完之后，莫尽欢缓缓呼出了一口气，随即看着对面若有所思的林澜，问道：“林兄若是还有不清楚的地方，也无妨，回头我写下来给你送过去。” “不必，我已经一字不落地记下来了。”林澜随意道。 方才他特意进了清静意状态，思维速度、记忆力、悟性都大大提升，自然是听一遍就全部都印刻在脑海中了。 “……那就好。” 莫尽欢有些无言以对。 几千字的内容和诀窍，听一次就能一字不落地记住，这么恐怖的记忆力，刚才还说记性不好？ “不过，我要提醒一下林兄。”莫尽欢又无奈地嘱咐道：“我这是私传神通给你，林兄若是不想去服兵役，最好平时别催动唯我真身的法体，一旦被发现，就必须得去烽天军服兵役了，这个规矩是父帅定下来的，我也没办法。” “好，我知道了。”林澜嗯了一声。 反正他修行唯我真身，也是为了强化身躯，承受过强的神通法力带来的压力，倒也未必会到这种地步。 而且，等此事了结之后，哪怕去服一年兵役也无妨。 “那……现在林兄可否帮我补全诗作了？”莫尽欢忍不住问道。 “小事。”林澜微微点头，“莫教谕可以准备一下，有哪些诗作需要我帮忙补全，准备好了直接问我就是。” “实在太感谢了。” 莫尽欢感激地拱手揖礼，随即又说道：“不过，在下这里需要补全的诗作大概有二十来首，林兄那里或许还有完全失传的诗作，可否都记载下来？” “其他的暂时想不起来。”林澜似笑非笑地说道：“而且，方才莫教谕不是只让我帮忙补全诗作吗？” 又是想不起来……莫尽欢有些无奈，犹豫了一下，说道：“这样吧，只要林兄帮忙补全了在下这二十来首诗作，还能额外再记载下来十首失传的诗作，在下愿意将《唯我真身》神通的意境观想图借给林兄。” “意境观想图？”林澜看向他。 莫尽欢解释道：“正常来说，想要体会唯我真身的技艺意境，需要不断通过‘唯我真传三十六式’的锻炼，才能体会到那一丝意境，但借助意境图，就会容易很多。” 林澜恍然。 他现在学到的剑学神通《以气御兵》，还有魔天师的《万法归一》都是有观想图的。 但莫尽欢刚才教的《唯我真身》就没有观想图。 因为观想图较为珍贵，这需要已经炼成神通掌握技艺意境的人，耗费极大心神和法力，才能制成一副观想图，所以也不是所有修行者都能得到观想图。 学宫的学子季考，排名所争的修行资源，主要就是丹药和观想图的使用权。 “那就多谢莫教谕了。”林澜拱手道。 “应该的。” 莫尽欢摆摆手，随即期待地问道：“那……林兄，我们这就开始？” “好。”林澜微微点头。 …… 足足过了大半个时辰后。 直到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在莫尽欢依依不舍地相送下，繁清瑶这才推着林澜从其小院内走了出来。 走在静心院的青石路上，繁清瑶忍不住嘀咕道：“公子，这位莫教谕还真是爱诗成狂呢，我看你要是再待一会儿，再拿出来几首诗，他估计都得把传家宝给您偷出来。” “那瓶真血灵丹你收好了。”林澜随意道：“等我开始修行唯我真身，就每隔三天给我服用一颗。” “知道了。” 繁清瑶点了点头，又感叹道：“不过，没想到公子你居然知道这么多初代国师的诗作啊，而且还知道初代国师和琴圣的曲谱，还真是博闻强记啊。” 林澜没说什么。 方才他轻松把莫尽欢那二十来首残缺的诗作补全之后，又随意口述让对方记下了十首诗。 莫尽欢怀疑他知道的更多，咬咬牙，又拿出了那位烽天军主帅专门让其服用的真血灵丹来诱惑他，说是对修行唯我真身大有益处，逼着他又念了十首诗，实在是没什么可给的了，才放过了他，但显然是知道他还有不少‘存货’。 等这位莫少帅又有新的好东西了，估计又要来找他了。 林澜自然无所谓。 反正是已经被初代国师抄过的东西了，他也只是二次利用罢了。 …… 光阴在修行中飞快地流逝，转眼间就过去了三天时间。 这三天来，重华城的诗坛逐渐掀起了一股浪潮，下到街边小小的书肆，上至国子监乃至当今陛下的御书房，都开始流传起了一首首诗作的抄录字帖或者书坛大家的墨宝。 一首又一首八百年前诗圣的大作，开始在重华城乃至整个京州广为流传。 小到私属学童，大到太傅鸿儒，乃至于当朝陛下，只要是爱好诗作之人，无一例外都开始津津乐道地鉴赏品读起了这些失传不知多少年的诗作。 …… 重华学宫。 静心院。 祭酒阁楼内。 “戚老，查到这些诗作的源头了吗？” 一向淡然潇洒的越阁主，此时却是略显紧张激动地看着监丞，眼神中有着抑制不住的期待。 监丞无奈地笑道：“越阁主，我让人沿着这些诗作的线索查了两天才发现，原来这些诗作就是出自我们学宫。” “什么？”越阁主不由得一怔，“源头是我们学宫？” “是太史家的公子，那位少帅莫尽欢传出来的。”监丞摇头笑道：“方才我也去问过他了，但他和我说，这些诗作也只是他替别人转述的而已。” “是谁？” 越阁主忍不住催促道：“戚老你就别卖关子了，你知道这对我到底有多重要。” “别急啊，我也是再三追问，莫尽欢才告诉我的，你都不知道我废了多少嘴皮子，还用人宗的未来和种种好处许诺，莫尽欢才开口，真是……” 监丞故意絮絮叨叨地说着，吊足了越阁主的胃口，眼见对方都开始掏出法笔了，这才咳嗽一声，说道：“行了行了，我和你说了吧，这些诗作的源头……其实就是那位林澜先生。” “林澜？”越阁主微微一怔。 随即，他恍然道：“这倒也是，三百六十年前的焚城大劫中，天火几乎烧毁了大半个重华城，诸多卷宗文书也毁了九成，大虞又处于战乱之中，这等千古绝唱几乎已经彻底失传，除了从数百年前投胎转世至今的人，谁还能记得这些诗作呢？” 监丞不由得点头道：“这么说，这位林澜先生，至少是天火焚城之前的大人物了？” “想来就是如此了。” 越阁主轻轻颔首，“按照你所说的，他的天资那般恐怖，在投胎转世之前就必然是大人物，而且如此擅长修炼神通，或许……真的是我人宗的某位圣人转世？只是他对我人宗如此陌生，也可能是其他大人物，又或者是装作不记得了？” 监丞露出了笑容，轻叹道：“在我人宗大厦将倾之时，他还愿意拜入我人宗，单单是这份诚意已值得我等付出诚心了。” 越阁主沉默了一下，说道：“也不知道，他还记得多少圣师大人的诗作呢？” “应该不少。” 监丞说道：“莫尽欢说，这位林澜先生是因为不想去烽天军服兵役，所以用诗作交换《唯我真身》神通，当时他很轻松就背出来了数十首之多，而且一看就还有不少没有说出来。” “不愿意服兵役……”越阁主沉吟了少许，却是忽然说道：“戚老，你说……他会不会是故意的？” “故意的？”监丞疑惑道。 “你想想看。” 越阁主眯起眼睛，轻声道：“前些天，他见过我本人，他既然是大人物转世，又擅长修炼人宗的神通，想来应该看得出来，我修行的书道神通，现下最缺少的就是这些诗作带来的名望才气，而这才没过几天，他就突然传出来了这么多诗作，如此巧合而准确，怎么看都像是在刻意相助于我……” “伱这么一说，还真是如此。”监丞也微微颔首。 越阁主又说道：“去烽天军服兵役一年，又不是什么坏事，他刻意回避，或许真的是因为懒，但想来也不可能只是这么简单的原因。” 监丞也感叹道：“确实如此。” “不管怎么说，他此番行事，对我书阁的影响之大，堪称是再造之恩。” 越阁主深吸一口气，说道：“我须得当面去感谢他才是，而且或许还能得到更多的诗作，这就是我更进一步，炼就大神通的机缘。” 他眼神逐渐炽烈起来，“只要能再进一步，我就有希望夺下国师之位，保住我人宗的国教位置……” …… …… …… ps： 蛇妖这个剧情居然有这么多人争吵…… 我只想说一点，我作为作者，提前知道全部剧情和人设，所以我是按照完整逻辑写的剧情。 你觉得不合理的地方，比如镜子幻术越阁主之类的地方，都只是伏笔或者表象而已，我在几十章之前就已经开始埋伏笔了，而且就连主角的终局里也已经提示了。 第五十一章 赠宝 “祭酒大人？” 从琴学学堂，刚刚回到屋内的繁清瑶，看着坐在林澜对面的越阁主，不由得一阵错愕。 “您喝茶……啊不，您等下，我去给您泡一壶新茶。” 她刚准备倒茶，却是忽然想到桌上的茶水还是自家公子爱喝的石亭绿，但石亭绿最近没有新茶上市，泡的还是陈茶，可是祭酒大人亲自登门，泡陈茶就有点太没礼数。 有些手忙脚乱地端起茶壶，繁清瑶便连忙转身出去泡新茶了。 她也没想到这位很少现身的祭酒大人，居然会亲自上门拜访自家公子，就算各学的学博大人们，也没资格让祭酒大人亲自登门吧？ “无需客气。” 越阁主哑然失笑，随即看了一眼桌上林澜的茶杯，微笑道：“林澜先生喜欢石亭绿？现在上品的新茶不好买，特别是绿茶，不过越某那里还有些今年谷雨时采摘的极品青玉袖，清香馥郁，最是温和，回头我差人给你送两包过来。” “那就多谢祭酒了。”林澜微微点头，说道：“那些诗作对我而言也没多少作用，回头莫教谕抄录时，我让他给你送一份过去就是了，一件小事而已，倒也不必亲自登门。” 越阁主轻轻摇头，说道：“对你而言是小事，但对越某、对我书阁而言，却是一等一的大事了，越某被选来当祭酒这差事，也是因为我书阁在人宗七大秘阁之中一向弱势，若非才气不足，足以传唱千古的诗作太少，也不至于如此。” 说着，他再次拱手揖礼，感激道：“林澜先生这番行事，当真是挽救了我书阁，更帮了越某一个大忙。” 林澜若有所思地看了这位祭酒一眼，心中有些明白了，当即说道：“祭酒快突破了？” 他这些天也去藏书楼翻阅过不少人宗修行方面的书籍，对于各类神通都有了新的了解和认知，自然明白这位祭酒所说的是什么意思，也明白自己起到了什么作用。 “若是顺利，估计一年半载就够了。”越阁主坦然道。 “那就提前恭喜祭酒了。”林澜轻轻颔首。 “谈到恭喜还早。”越阁主摇头一笑，随即说道：“这还要感谢林澜先生，帮了越某如此大忙，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你才好。” 他当即说道：“林先生若有什么需要越某帮忙的，尽管提出来，越某一定尽力而为。” 林澜沉吟了一下，说道：“听说学宫有一座天元秘库，乃是初代国师所留，可有机会让我入内一观？” 越阁主有些愕然，随即无奈道：“林澜先生还真是给越某出了个难题，若是学宫宝库，越某自然随意让你进去挑，但……这天元秘库乃是圣师大人所设，除非是特殊情况，否则只有宗主大人准允，且至少四位阁主点头，才能开启，越某也无法逾越这规矩。” “原来如此。”林澜微微点头，倒也没觉得失望，早就猜到这一结果了。 毕竟是初代国师亲设的秘库，怎么可能想进就进？ 越阁主说道：“这样吧，林澜先生有什么想要的宝物，可以告诉越某，越某这里若是没有，想办法替你搜集便是。” 林澜也不客气，想了想，便问道：“祭酒可有善于护身的宝物？” “护身的？”越阁主问道：“是哪方面的？” “最好是能够抵抗魇术、巫祝之术、梦境类的。”林澜说道。 越阁主思忖了半晌，说道：“能够抵御心神方面的宝物确实少见，不过越某这里倒也有一件，寻常针对心神的神通，或是道宗‘地法’、佛宗‘观照境’佛法，皆可抵抗。” 说到这里，他又看了林澜一眼，说道：“像梦蛇那等妖族的入梦神通，应该也能抵抗数次。” “能抵抗就好。”林澜平静地点了点头。 他知道对方在猜测他是在防梦蛇。 毕竟，梦蛇这事近来在重华城高层闹得沸沸扬扬，对方有此猜测倒也正常。 但猜到也无所谓，他也只是为了自保而已。 越阁主也没有多问，一翻手就取出了一只小巧的黄梨木雕刻，当即有淡淡的木香弥漫。 木雕是一个衣裙翩翩的女子，衣着是有人宗特色的大袖深衣，看上去似乎是七圣之中的画圣？ 随即，越阁主将这木雕递给了林澜，说道：“这木雕乃是当年的大神通者，琴圣关门弟子所雕刻的宝物，林澜先生随身佩戴这木雕即可。” “琴圣关门弟子？”林澜接过木雕，随口问道：“可是开创《九九分神》神通的那位？” “不错，正是宇文青前辈。” 越阁主微微颔首，说道：“听闻这位前辈苦恋画宗大人数百年之久，但一直未成，在画宗大人过世后，他日思夜想，极度深刻的相思之情融入木雕，加上神异的《九九分神》神通，才致使这木雕有了护持心神之能。” 林澜若有所思，随即将这木雕收入怀中。 虽然只能抵抗数次，若是无法改变天命，这玩意注定也没什么用，肯定会因为种种巧合被消耗掉，但如果能改变天命的话，那说不定就能起到大用了。 “还有一些融入越某神通威能的字帖，也请林澜先生收下。” 越阁主又取出了三只字卷，说道：“这三份字帖，有两份可用于护身，还有一份则是用于杀敌，尽皆有我全力出手的三成威能。” “三成？”林澜微微挑眉，有些诧异。 要制作这等融入神通威能的外物，也就某些特定的修行道路才能炼成，比如人宗书法之道，就很擅长炼制这等外物。 而且，融入三成威能就已经是极限了，不仅需要消耗极大的心神法力，关键是对于材料的要求也很苛刻，无一不是珍惜罕见的神异灵物。 这任何一份字帖的珍贵程度，都要远远超过那朝元散，更何况是三份。 以越阁主这等神通圆满，只差一步就能练就大神通的道行，全力出手的三成威能，也已经不可小觑了。 “无需在意。” 越阁主笑道：“原本越某就是打算送给一些才能可造的后辈的，如今的重华学宫还有比林先生更优秀的后辈吗？” “那就多谢了。”林澜也不客气，便收了下来，这些都将是他对抗天命的筹码。 “林先生可是帮了越某大忙，这点小事，何足挂齿？” 越阁主微微摇头，随即又说道：“虽然越某无法让林先生进入天元秘库，不过，只要林先生能够在承元会试上夺得魁首，也是可以进入天元秘库的，这是圣师大人立下的规矩，以林先生的天资，即便今年的承元会试拿不到魁首，想必再过一年也是可以的。” 林澜没说什么。 他没有第二次机会了，所以今年的承元会试，他是必须夺魁的。 不管怎么样，都绝不能有意外。 “承元会试上，可有炼成神通的人？”林澜问道。 “按理说应该没有。” 越阁主迟疑了一下，说道：“这本就是初境修行者之间的切磋，一旦炼成神通，或者道宗修成地法，或佛宗领悟观照境，就会禁止参加承元会试，如此也能避免出现难以控制的意外。” 林澜不由得问道：“既然禁止参加，为何是‘应该’没有？” 第五十二章 无辜吗 越阁主闻言，沉吟了一下，这才说道：“八百年前，圣师大人和太祖初次开办承元会试时，有人问，在会试过程中，若有弟子顿悟，不想错过突破的机会，临时突破，难道要勒令退出会试吗？” 他笑了下，“所以圣师大人便规定，在会试过程中若有突破，依然有参赛资格，只要会试开始之前，尚未突破即可。” 林澜恍然。 “正常来说，一旦有了突破的契机，都会尽快突破，以免出现错失良机，出现意外。” 说到这，越阁主微微摇头，说道：“但偶尔也有弟子临场突破，或者积累极为雄浑，为了夺魁，刻意卡着等到会试后再突破的，只是很罕见。” 林澜明白他的意思。 道佛二宗他不太懂，但道佛二宗更重视‘悟’，道宗感悟交融天地，佛宗悟的是本质，若有突破的契机，自然不太可能故意放过。 而人宗想炼成神通，也需要心神意境法力完美合一的契机。 万一错过了，也不知何时才能再遇到好的契机，非得是积累极其雄浑，才有可能这样卡境界。 “祭酒大人，请用茶。” 这时，繁清瑶端着泡好的新茶走了进来，将茶杯放在了越阁主身旁的桌上。 越阁主端起茶杯嗅了嗅，又品了半口，不由得赞叹一声：“六月雀舌，倒也不错。” 随即，他放下茶杯，随口关心道：“繁学子近来修行如何？” “禀祭酒，学生近日来才刚刚打好基础。”繁清瑶回道。 “也不错了。”越阁主难得夸赞道：“以你的资质和琴技，想来只有炼心这一关稍难，但也不碍事，估计一年半载就能炼成神通雏形，也算是一等一的天才了。” 繁清瑶却是暗想，连祭酒都认为我要一年半载，公子为什么说两三个月就够了？ “怎么了？”越阁主见她出神，不由得疑惑道。 “啊……没什么。” 繁清瑶当即转移话题：“学生只是想到前些日子那当众杀人的妖孽梦蛇，有些不安，想快点修成神通，好有自保之力而已，也不知抓到那梦蛇了吗？” 越阁主微微一怔，摇头道：“没有，各方修行者搜遍全城，也没能找到蛛丝马迹，而且从事后调查来看，那梦蛇似乎对重华了如指掌，所以……” “此话怎讲？” 林澜问道：“既然未曾找到蛛丝马迹，又为何说那梦蛇对重华了如指掌？” 越阁主没回答，而是看了繁清瑶一眼。 繁清瑶当即懂事地说道：“我去隔壁找燕南姐姐聊聊天。” 说完，她便转身出去了。 待她离开，越阁主便对林澜说道：“也不是不能让她听，但你这小丫鬟的修为太低，知道的太多也不是好事。” “我明白。”林澜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越阁主这才继续说道：“之所以说那梦蛇对重华了如指掌，原因很简单。” “法光寺从那青幕山抓来的蛇妖女子，一共有十七人，其中十五人被宁王带走了，还有两个蛇妖女子是太子殿下私下赠送给某位大员的，去向极为隐秘。”他说道：“但凶案发生的当天，若非净天台提前布置了后手，那两名蛇妖女子也差点被救走了。” 林澜若有所思。 当日那十五名蛇妖女子被琴学学博以笛音摄心时，也说过是十八姐妹，而梦蛇是最小的小妹。 “若非对重华了若指掌，又岂能这般轻易地调查到那两名蛇妖女子的下落？” 越阁主缓缓摇头，又说道：“如今那两名蛇妖女子也被净天台关入了‘绝渊’深处，那梦蛇纵使有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救人，恐怕早已放弃，所以才找不到其踪迹吧。” 林澜若有所思。 他最想知道的是，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导致梦蛇会在正月十五那天杀他呢？ 所以，这事不可能这么简单就结束。 那梦蛇必然还会有后续的动作。 “祭酒，你觉得那梦蛇真的放弃了吗？”林澜轻声道。 “为何这么问？”越阁主看了他一眼。 林澜微微摇头，说道：“也没什么，只是我觉得……那十五名蛇女与梦蛇的感情很深。” “那十五名蛇女明明那般恐惧，却还在袒护那梦蛇，若非笛音摄心，怕是也不会暴露其存在，而那梦蛇也因为那些蛇女被欺辱，就什么都不管，直接杀了那些欺辱者。” 他微微眯起眼睛，说道：“这种感情，只有最亲近的家人身上才会有吧？” 越阁主沉默了下来，他自然也早就想到了这一点。 默然半晌，越阁主才说道：“林先生说的这一点，净天台那群最擅长利用人心弱点和种种阴毒手段的恶鬼，自然也能想得到，他们已经用那两名蛇妖做过文章了，前些天就试图引诱那梦蛇出来，但也没用。” “已经试过了？” 林澜心中一动，忽然开口道：“祭酒，我觉得有些奇怪。” “怎么？”越阁主看着他。 林澜沉吟了一下，说道： “从那梦蛇这些天的行为来看，她应该并非是那种不计后果的冲动性子，否则这些天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 “净天台这种老手布置的陷阱诱局，必然是精心策划的，她能看破并且忍住，说明她应该明白净天台的手段，也不可能是很冲动的性子。” 说到这里，他微微皱眉道：“但是，她发现十五位姐姐被欺辱，人还好好的，居然就直接不计后果地杀了那十五个碰过她姐姐的人？而且还是在入泮礼上，堂而皇之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杀人？” 越阁主闻言，也是一怔，似乎想到了什么。 林澜接着说道： “就算她真的要报复，也不应该是这样吧？ “她在杀人的前一天晚上，就通过血脉秘术找到了十五名姐姐，但直到第二天白天，才当众杀人。 “明明已经冷静到可以忍过一夜了，明明可以在其他时间报仇，却非要闹得如此之大？” 说到这里，林澜摇头道：“谁都看得出来，这样做，只会把她的十五个姐姐都逼入危局，推入绝境，这也太不合理了吧？” 越阁主也是豁然站了起来，说道：“确实如此。” 他在屋内缓缓踱着步，仔细思索起来。 “她如此了解重华城，这些天又这般冷静，未曾中过净天台的陷阱，她不可能不知道如此行事的后果，而且那天在入泮礼上，一向与我们学宫不对头的净天台，竟然有一位主司亲自到场，这本就有些奇怪，现在想来……” “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越阁主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了林澜，说道：“林先生果然看得透彻，这凶案绝对不可能是一个简单的复仇，其中必然有更深层次的阴诡之事。” 林澜正处于清静意状态，思维清明而活跃，犹如冷静俯视的旁观者一般。 他倒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说道：“但知道这些，暂时也没什么意义，毕竟这些都是我们的猜测之言罢了。” 越阁主叹了口气，说道：“我也明白，只是……” 他那句话终究是没有说出来，只是摇头道：“我早就知道，净天台为大虞处理诸多阴暗之事，必然也会融于阴暗，那些沾满鲜血和肮脏的事情，也不可能少做，净天台隐藏的实力又那般强大，必然是有问题的。” 而林澜听着，却是有些无奈。 他猜到自己的终局，可能不会是太简单的梦蛇杀人，但也没想到居然隐藏着如此黑幕重重。 越阁主重新坐了下来，喝了口茶，定了心绪之后，才轻叹道：“没想到林先生看待事情居然如此透彻，越某枉活了百余年，也不如你思虑周全，当真是受教了。” 随即，他放下茶杯，看着林澜，说道： “说起来，有个问题，想向林先生讨教一下。 “宗主曾经和我说过，不管那些蛇妖女子是否只是被牵连，既然她们来到了这重华城的高墙之内，就没有人会关心她们是否无辜了，更没有人会在意她们是怎么来的。 “越某向来奉行圣师之理，有些不忍见此冰冷世情，即便明白此理，但心中依旧诸多滋味难言，就想问问林先生—— “你觉得那些未曾害人的蛇女，到底算不算是无辜？” 无辜？ 林澜闻言正要回答是，却又沉默了下来。 因为他想到那群蛇妖女子在人群中瑟瑟发抖的绝望模样时，不知怎的，忽然又想起了那个化作光尘，一生都在世间疾苦中煎熬，最终在绝望中给他带来希望的人。 然后，他也想到了苦苦抗争天命，曾死于终局，也即将再次死于终局的自己。 她们无辜吗？ 他无辜吗？ 自己无辜吗？ 林澜想了好一会儿，也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 “初代国师统一天下时，曾灭诸国，伐山破庙，但从来都没有人说他有罪，史书上也只字未提他波及过多少无辜者，所以……” 他的眼神静得可怕，声音却很轻：“这就是答案。” …… …… ps：想了下，最后一句就不强加无聊的废话和思考了，改成了比较开放的回答，随个人理解就好。 第五十三章 冬考 天波易谢，寸暑难留。 转眼间，已是十冬腊月，数九寒天，冰封千里，漫漫飞雪早已将这座千古雄城熔为白银之邦。 每年的腊月二十五，乃是重华学宫例行冬考的日子，也是入泮礼之后，诸位学子难得再次聚集的时间。 “公子，你要不要穿厚点？” “不冷。” “好看呀，这季节难得可以披着大氅不显得突兀，你看这件狐裘多漂亮……好吧，公子又嫌麻烦了，那现在去冬考？” “嗯。” 萧瑟的寒风中，繁清瑶推着轮椅上的林澜从屋内走了出来，她身上披着一件雪白的狐裘，罩着一件蓝色裼衣，头上还戴着一顶镶着翡翠的貂覆额，显得气质格外优雅，加上她长眉连娟，微睇绵藐，看上去更是葳蕤生光。 除了举动，怎么看都不像是个丫鬟。 而林澜依然穿着深秋时的宽袖白袍，一动不动地坐在轮椅上，丝毫没有在意这凛冬的寒意。 学宫内，遍地霜华，银装素裹，只有青石路上并无积雪，恍若银霜中的一抹青帛。 繁清瑶推着林澜一路直奔冬考的泮水殿而去，途中还能看到从附近院落中走出来的学子，纷纷往泮水殿的方向走去。 “繁师妹。” 这时，一个披着狐裘大衣，相貌秀丽，犹如大家闺秀的女学正也走了过来，笑吟吟地说道：“你今天这件貂覆额真漂亮，是暖仙阁的手艺吧？” “元师姐这件狐裘才漂亮呢。”繁清瑶笑着回应道。 两人交谈颇为熟稔，显然早已认识。 而林澜之前虽然听繁清瑶闲聊时提起过这位叫元冰清的学正，但如今倒是第一次见对方。 毕竟他这三个月来几乎没怎么出过门，一开始还在藏书楼泡了几日，但该学的都学完之后，整日就在屋舍内闭关修行了，整个学宫都不认识几人。 也就那位烽天军主帅之子莫尽欢，隔三差五地上门请教诗词文章，还有那位祭酒偶尔也会悄悄过来聊几句。 说话间，元冰清也看向了林澜，问道：“这位是……林澜先生？” 对于心性入圣之人，哪怕是监丞都要称呼一声先生，学子学正们自然更是如此。 “元师姐，这位就是我家公子。”繁清瑶说道：“我家公子很少出门，元师姐不认识也正常。” “我确实是第一次见。”元冰清微微颔首，笑着看了林澜一眼，说道：“不过我早就知道林澜先生的大名了，听说林澜先生入学以来，不闻他物，一心闭关苦修法力，现在一见，果然是法力深厚，如此寒冬腊月却丝毫不觉得寒冷。” 林澜没说什么。 他听得出来这位元学正的好意，已经在尽量找角度夸他了，这番话如果换个角度，那就是在说他从来不去学堂上课，不好好学技艺神通，反而整天窝在屋子里，把时间全都浪费在修行法力上。 法力随着法门自行运转，哪怕不去刻意修行，速度也不会比静坐修行慢多少。 更何况，对于修行者而言，法力从来都不是特别重要的，一位入室学子最重要的应该是尽快炼出神通雏形才是，有学宫提供的种种灵丹，提升法力并不难。 把时间都浪费在法力修行上，自然是很愚蠢的事情。 磨炼技艺境界，熔炼神通才是最关键的，无论是长生，还是道行，都是从炼成神通开始的。 ——林澜也是这么认为的。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从不去学堂上课，不去剑庐磨炼剑术，很有可能会招来议论。 但他也不在意。 “我听说，林澜先生得了一套朝元散？” 元冰清打量了一下林澜，发现自己看不穿林澜的法力修为，显然是法力有所不如，不由得好奇道：“此事可是真的？” “嗯。”林澜微微点头。 “还真是？” 元冰清闻言，不由得有些怪异地看了林澜一眼。 这位林澜先生明明有朝元散的六十年法力，而且据传还去过天元殿，法力修行上的条件堪称是学宫第一，可见祭酒的重视。 朝元散加上天元殿，在这两者相助之下，修成百年法力并不难，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即使再慢，十年八年也够了。 而这位林澜先生，居然还要刻意浪费时间，修行静功在法力修为上？ 莫非……是想早点修成百年法力？ 元冰清这么一想，忽然觉得这位林澜先生这般苦修法力，倒也挺正常。 毕竟百年法力即可‘食气’，据说食气之后，修行法力也会更容易一些，而这位林澜先生的资质只有丁等，有此想法也是正常的。 想到这里，她的眼神中不由得多了一丝同情意味。 如此心性，如此天赋，可惜资质却是这般差，也难怪会整日苦修法力了，想必为了尽快食气，稍微弥补一下资质上的缺陷吧。 任凭外界风言风语，议论纷纷，却从不过问，这份心性意志，果然非常人所能及。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元冰清半是慰藉半是赞叹地说道：“林澜先生这般心无旁骛，只要时间足够，我相信你将来定会有大成就的。” 林澜看了她一眼，总感觉她误会了什么，但也没说什么，只是颔首道：“谢谢。” 不一会儿，三人就到了泮水殿。 此时泮水殿内，已经有百余位学子和学正到了，三五成群而立，有些是同一学科的学子，有些单纯是朋友关系，反正冬考时也没有要求学子们按照学科分群。 学子的冬考只是走个过场，各学的教谕会根据学子平时学堂上的表现，以及修行进度进行评价，与入门的三项考核相比，相当于多了一个‘平时分’。 而冬考的重头戏，其实是炼成神通雏形的学正们，还会彼此争斗，动用已然炼成雏形的神通，看上去自然要精彩得多。 “繁师妹，好久不见，这位……就是林澜先生？” “清瑶妹妹，这次冬考，你在学子之中，应该有希望拿到第一吧？” “哈哈，繁学友，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林澜先生呢。” 一进泮水殿，与繁清瑶熟识的一些学子学正们便过来打招呼了。 林澜这几个月也没见过几个人，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 毕竟，繁清瑶和他不一样，她还是经常去琴学学堂的，尽管他给繁清瑶的惊喜，让她觉得琴学教谕教的也就那么回事，但琴学与剑学不太一样，还是很注重琴技交流的。 也有不少学子学正打量林澜的时候，眼神比较怪异。 学宫早有传闻，说这位林澜先生服用了朝元散，而且还去过天元殿，这两点自然是让他们羡慕甚至嫉妒的。 而且，入学三四个月就只去过一次学堂的学子，他们还是第一次见，虽然是否去学堂上课没有硬性规定，但这也太嚣张了点吧？ 对于林澜这种‘风云人物’，关注者自然不在少数。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林澜在剑道上是零基础，资质又差，尽管剑道天赋高，心性意志也强，但毕竟要从零开始，想炼成神通雏形，就算少说也得一两年吧？ 如此优异的修行条件，结果还整天窝在屋舍内修行法力，连学堂都没去过，也不练剑术，还怎么炼成神通？ 在很多人看来，这就是标准的‘扬短避长’，有些愚蠢了。 尽管都会有礼地称呼一声林澜先生，但也仅限于此了。 心性意志强，在多数不了解的人看来，并不代表一定聪慧过人，也可能只是异常执拗罢了。 林澜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些人的目光。 不过，他不在意。 马上也没有在意的必要了。 第五十四章 监丞的反应 微朦的清冷天光，透过窗沿照入宽敞而温暖的泮水殿内。 殿内已有一两百人，皆是各学的学子、学正，以及二十多位教谕，七门主学都配备了三位各有长处的教谕，好让学生找到更适合的教授方法。 很快，学宫监丞，与七学的学博也都到场了。 监丞、学博、教谕等学官们都站在泮水殿最前方的台上，看着下方的学子学正们。 “今日便是道启二十七年的最后一次季考了。” 监丞站在诸多学官的首位，注视着下方的一百多名学子学正，声音在泮水殿内回响：“此次冬考与往年有些不同，学子们的考核倒是没有变化，只需要各学教谕汇报首席和新的学正即可，但学正们的冬考就不太一样了。” 他顿了下，说道：“以往学正们的冬考，在诸位学正之中，只会选出四人报名参加来年正月初九的‘承元会试’，但今年不同了，今年的承元会试，各方的名额都翻了一倍，所以我学宫有八个参加承元会试的名额。” 下方的学正们闻言都有些吃惊，也感觉颇为奇怪。 毕竟，承元会试只有前三甲才有奖励，以往选四名学正参加会试，已经是选择最优秀的四人了，即便去八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同时，承元殿也公布了今年的承元会试的奖励。” 监丞扫了一眼众人，说道：“前十即可得到合适的法宝一件，前三甲皆可获得一颗‘太清玉露丹’，而魁首，除了能够进入天元秘库挑选一件宝物，还会额外奖励两名法力不俗的蛇妖婢女。” 下方的学子学正们闻言，顿时一怔。 太清玉露丹是道宗外丹之中极为珍贵的宝丹，足以让法力提升至三百三十年，这奖励确实比以往的承元会试更高。 魁首能够进入天元秘库，也是老规矩，只是……还额外奖励两名蛇妖婢女？ 这又是哪一出？ 而人群之中，林澜却是若有所思地眯起了眼睛。 两名蛇妖婢女？ 这让他立刻就想到了梦蛇那两个被净天台关押的姐姐，而承元会试居然用这两名蛇女做魁首的奖励？ 不用想也知道，这必然是诱局。 净天台在朝廷内势力雄浑，自然能够让承元殿配合计划。 很显然，净天台也是怀疑梦蛇就混在重华城的年轻修行者之中，所以才会用这方法引诱梦蛇出现。 只是……这么明显的局，梦蛇又岂会看不出来？ 即使是阳谋，白送给梦蛇救回姐姐的机会，梦蛇也未必会参加吧？ 除非净天台的目标不是梦蛇。 “冬考，正式开始。” 台上，监丞淡淡道：“请各学教谕开始述职上报各学的首席学子，并提拔新任学正，依例按照上一次季考的各学排名开始。” 随着监丞话音落下，武学当即有一位教谕走出，对监丞和武学学博拱手揖礼后，便开口道：“我武学的学子共有十九人，首席为钱飞扬学子，请监丞赐下首席学子的身份玉牌。” 一名武学学子闻言，立刻走上前来。 “好。”监丞微微颔首，一挥袖，便有一枚身份玉牌飞到了那武学学子的手中。 众多学子都羡慕地看着这一幕。 首席学子的身份玉牌，最大的作用就是可以在所在学科的藏书楼随意翻阅三次，还有专门的神通意境观想图观摩，而普通学子每一学季只能去一次藏书楼，观想图也要排队轮着借用。 林澜在台下平静地看着这一幕。 他自然是毫无反应。 早在几个月前，无论任何一学的藏书楼，他都能随便翻阅了，而他所学的六门神通也都有意境观想图。 所以这首席学子的奖励对他而言，没半点作用。 随即，那武学教谕又说道：“监丞，我武学这一学季暂时无人炼成神通雏形，并无新任学正需要提拔。” 监丞微微皱眉，说道：“武学今年一整年都没有出现过新的学正了吧？须得好好修行才是。” 武学的三位教谕当即应是，下方的武学学子们也齐声应是。 “下一位教谕。” 随着各学教谕出来述职，一个个首席学子的身份玉牌也都发了下去，但武学、棋学、画学、药学，连续四学这一学季都没有出现新的学正，没有学子炼成神通雏形。 监丞的脸色也有些低沉。 虽然每年也就那么十余个学子炼成神通雏形，提拔为学正，平分到四个学季，一个学季也就数名学正。 但连续四学都没有提拔新的学正，也让他有些不悦了。 终于，书学教谕出来时，总算给他带来了好消息。 “监丞，我书学这一学季有两名学子炼成神通雏形，还请监丞提拔他们为学正。” 当即，下方的学子人群之中有两名书学的学子走上前来。 “有两名？” 监丞看向那两名学子，问道：“不知两位学子炼成神通雏形用了多久？” 一人揖礼道：“回监丞，学生入学宫已有四年半。” “四年半？”监丞微微颔首，没说什么。 四年半炼成神通雏形，这个天资不能算差，但也说不上多好，只能算是中上游。 毕竟大部分学子炼成神通雏形，都是花费七八年的时间。 “回监丞。” 而另一人则是微微挺直了腰杆，朗声道：“学生入学宫刚满七个学季。” 此言一出，整个泮水殿都响起了一阵轻微的哗然声，学子学正们的目光也纷纷都集中在了那人的身上。 就连台上各学的学博们也不由得看了过去。 七个学季。 也即是一年零九个月以内。 不足两年时间就炼成了神通雏形，比寻常学子快了好几倍之多，这份天资绝对称得上是优异了！ 书学的教谕们也是脸上有光，颇有些扬眉吐气的感觉。 毕竟以前书学在七门主学中都算是极为弱势的，如今在冬考中一下冒出来两名学正，还有一人更是天资上等，自然是鹤立鸡群，与从前完全不一样了。 主要是因为今年九月的时候，祭酒，也即是他们人宗书阁的阁主，突然拿出了上百首足以名传千古的国师诗作，借助这些诗作的才气，书阁的不少修行者都有了进步，更何况是学宫书学的这些小家伙呢？ 所以，仅仅三个月就有两名学子炼成神通雏形。 “还不错。” 监丞轻轻点头，又叮嘱那学子一句：“莫要因为有些天资就骄傲自满，须知山外青山楼外楼，一山还比一山高，天下间有的是天资远超于你的绝世奇才。” 那学子当即揖礼道：“是，学生谨记。” 旁边的书学教谕则是有些纳闷，一时间不太理解为什么监丞的反应这么平淡？ 他还记得今年春考时，也出现了一个七个学季炼成神通雏形的学子，监丞可是一通夸赞，脸上都是笑容，显然很欣赏这等天才。 但现在……怎么就一句‘还不错’就完事了？ 还要打击一下，让其不要骄傲自满？ 监丞这态度，顿时让书学的三位教谕有点纳闷了。 这是什么情况？ “下一个是……琴学。”监丞又看向了琴学的三位教谕。 琴学的一位女教谕当即站出来述职，发下了首席弟子的身份玉牌之后，那琴学教谕扫了一眼下方的众人，嘴角泛起一丝笑意，这才说道：“我琴学，今年只有一位学子炼成神通雏形。” 她看向了下方的学子人群，微笑着开口道：“清瑶，你上来吧。” 清瑶？ 很多人第一时间还没想到是谁，但对于这个名字熟悉的人，就立刻反应了过来。 名叫清瑶，还是琴学的学子，那就只有一个人了。 繁清瑶？ 仅仅进入学宫只有三个月的繁清瑶！ 众人震撼的同时，也不由得将目光投向向了学子人群的一角。 那里站着一名披着狐裘的美貌少女，而此时她正站在一名坐在轮椅上的年轻男子身后，弯着腰，低着头，像是一个小丫鬟一样，小心地和那年轻男子请示。 “公子，那我先过去了？” 林澜微微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繁清瑶这才穿过人群，在众多视线的聚焦中，莲步轻移，走到了台前。 此刻，台上的一位位学博、教谕们都难以置信地盯着她，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存在。 三个月，仅仅三个月，就炼成了神通雏形？ 这是什么绝世奇才？ 接近两年时间炼成神通雏形，就已经足以这泮水殿内的众人有些忍不住哗然了。 而面对着三个月炼成神通雏形的可怕天资，泮水殿内却是一片寂静，鸦雀无声，所有人都震撼无言地看着繁清瑶。 监丞也有些惊讶，按照他和祭酒的判断，这繁清瑶的天赋虽然高，但也没有太过离谱，熔炼神通估计得一年半载才行，大半年算是正常的。 但……仅仅三个月？ 随即，监丞下意识看了一眼下方平静坐在那里的林澜，不由得在心中暗想，难道是林澜先生指点的？ 第五十五章 九天 一两年时间能够熔炼出神通的雏形，已然可以算是天才了。 而三个月炼出神通雏形，那就实在是太过惊人了，这种修炼速度，简直比天才还要快好几倍。 修炼神通，乃是法力、意志、技艺意境熔炼为一。 但哪怕这三项满足标准，也未必能成功，就像是炼制兵器一样，即便材料备齐，炉火升起，工具在手，也不是谁都能炼制出神兵的。 而繁清瑶三个月就能炼出神通雏形，那就说明她在熔炼神通上极有天资！ 如此瑰宝般的奇才，谁看了又会不眼热呢？ 一时间，繁清瑶完全成了整个泮水殿内视线汇聚的核心，下到学子上到学博，无一例外都一言不发地注视着她。 没有人羡慕或者嫉妒。 差距大到这种地步，就连嫉妒的心思都生不出来了。 “确实天资极佳。” 监丞对繁清瑶微微颔首，轻声鼓励道：“好好修行，切莫自满，山外青山楼外楼这个道理，我想你应该最明白。” 繁清瑶恭敬道：“是，学生明白。” 旁边的教谕甚至学博们，听完监丞所说的话，愈发感觉有些古怪了。 今天的监丞这是怎么了？ 那用时七个学季的天才，监丞没怎么动容也就罢了，甚至连繁清瑶这等奇才，监丞都不愿意多夸赞几句？ 甚至，还要劝诫莫要自满？ 他们不禁更加迷惑，监丞今天这是怎么了？ “继续。” 监丞看了一眼下方，随即说道：“最后一个，剑学，请述职吧。” 台上，剑学教谕当即走了出来，拱手揖礼道：“回禀监丞，我剑学学子共有十六人，首席学子为陆舟远，还请监丞赐下首席学子的身份玉牌。” 待发完玉牌，监丞又看向剑学教谕，等待其后续汇报。 随即，剑学教谕拱手道：“监丞，这一学季，我剑学也有一人炼成神通雏形，还请监丞提拔他为学正。” 说话间，下方的学子人群之中走出来了一名阴柔男子。 “一人？” 监丞闻言瞥了一眼林澜的方向，随即才看向那上前来的剑学学子，问道：“不知这位学子炼成神通雏形用了多久？” “正好十个学季。”那剑学学子恭敬道。 “还算不错。”监丞微微点头，随即看向了台下，“还有哪位学子炼成了神通雏形，若有遗漏，可现场验证之后，提拔为学正。” 教谕们都默然站在一旁。 他们身为教谕，接触最多的就是诸位入室学子，比学博还要了解学子们的修行进度，有哪些学子炼成神通雏形，他们最清楚不过。 但也说不好，万一就有刚刚突破还来不及核实的，被遗漏了呢？ 台下一片安静，无人回应监丞。 “没了吗？” 监丞又问了一遍，随即忍不住将目光投向了人群的一角，略显无奈地开口道：“林澜先生呢？” 他身后的学博和教谕们不由得微微一怔。 林澜？ 监丞怎么忽然提起林澜了？ 莫不是监丞以为林澜也有可能炼成神通雏形吧？ 难道监丞不知道，此人整日窝在屋舍里，既不去学堂听课，也不去剑庐磨炼剑术吗？ 神通的核心就是技艺境界，一个从未学过剑术的人，在剑术上零基础的人，又不愿意学习磨炼，还想炼成神通雏形？ 简直是痴人说梦。 不止是学博教谕们有如此想法，就连下方学子学正人群的目光，也纷纷投向了人群的偏僻一角。 林澜正安静地坐在那里。 “回禀监丞。” 这时，剑学教谕有些无奈地站了出来，开口道：“林澜先生这三个月一直在修行法力，尚未开始学习剑术，从未听学，也没去过剑庐，又如何炼成神通雏形呢？” “看来元教谕也不知道？” 监丞失笑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微微摇头，看向林澜问道：“方才林澜先生怎么不回应我？” 林澜开口道：“方才监丞问的是有没有遗漏的，但监丞不是早就知道我吗？” 监丞愕然一笑，随即微微点头：“说的也对，是老朽没说清楚。” 泮水殿内的所有人都有些懵了。 这两人的对话…… 难不成是在说林澜也炼成了神通雏形？ 这怎么可能？ 而监丞扫了一眼下方的五人，便直接说道：“既然如此，再加上林澜先生，此次冬考，一共提拔五名学正，按照不同学系分配到各学学博。” “等一下，监丞。” 监丞身后的剑学学博忍不住开口问道：“戚老，你的意思是林澜先生也炼成了神通雏形？” 他身为剑学学博，虽然不负责教授学子，但也听剑学的三位教谕汇报过林澜修行课业的情况，自然知晓其只是一心修行法力。 当时他知道之后，也没有太在意，反正这位剑道奇才有着足以入圣的心性意志，做出的决定也不会随意更改，而且先修成百年法力的话，也能稍微弥补一下资质上的薄弱，耽误个一年半载再学剑也无所谓，所以他就没管了。 若非如此，他又怎么可能放任一位剑道奇才，整日窝在屋舍里不出门呢？ 但……监丞这话的意思，却是让他有些懵了。 “不然还能是何意？” 监丞回头看了剑学学博一眼，说道：“除了炼成神通雏形，还有什么方法能提拔为学正吗？” “戚老，我并非不信。”剑学学博无奈道：“只是我听说林澜先生还在修行法力，尚未开始学习剑术，从来不去剑堂听课，也没有去过剑庐，难道他修炼的是其他神通？” 下方的诸多学子学正们也都看着监丞，等待着监丞的解释，即便是监丞亲口说的，也没多少人愿意相信这样一个人能够炼成神通雏形。 这也太荒谬了，苦苦追寻神通之路的修行者们，哪一个能接受？ 而监丞没解释什么，只是忽然一挥袖。 只见他的袖口中飞出了一柄精光闪闪的长剑，直接破空飞向了不远处的林澜！ 周围的学子学正们都吓了一跳，台上的教谕们也都把心提了起来，虽然他们明白监丞的用意，但还是做好了瞬间控制住这把剑的准备。 不过，只是瞬间，所有人就都明白—— 没有这个必要了。 因为林澜原本放在轮椅上的右手，此时已经抬起了一根食指。 指尖隔空点了下这把剑。 就像是一位正在点将的主君。 于是，这把剑犹如凝固了一般，静静地停在了半空中，随即宛如游鱼一样在半空中环绕了两圈半之后，便乖巧地漂浮在了林澜的面前。 泮水殿内一片寂静。 鸦雀无声。 这一刻，所有人都完全沉默了，怔怔地望着那漂浮的长剑，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虽然明知道监丞不至于说谎，虽然知晓这位林澜先生是剑道奇才，但……再怎么奇才，连剑都没摸过，又如何磨练出剑道意境？ 一个连剑都没学过的人，是怎么炼成剑道神通雏形的？ 而且，仅仅三个月？ “以气驭剑……” 一位剑学教谕有些失神地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喃喃道：“没学过剑术的人，是怎么炼成这神通雏形的？我这么多年……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监丞看了他一眼，说道：“他虽然没有学剑，但他可以感受剑道神通的意境观想图，还有剑宗大人的磨剑石。” “可……可是连剑都没摸过，这怎么才能……”那位剑学教谕还是无法相信。 意境观想图，他身为教谕自然早就有了，但也只能用于辅助剑术进步，而磨剑石也只是磨砺自身剑道，但连剑道都不懂，又如何磨砺？ “我懂了！” 剑学学博却是忽然说道：“磨炼剑术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让技艺达到足够的高度，剑与心合，方可生出剑意，但如果天赋和悟性如果足够高，只要感受意境观想图上的剑意，哪怕没学过剑也有可能做到剑与心合，再通过磨剑石磨砺剑意，虽然难到不可思议，但确实有可能做到如此地步！” 御剑，毕竟是以气驭剑，而不是肢体动作，剑术技巧只是用来让剑与心合的途径，所以理论上是不需要懂剑术技巧的。 但这也只是理论，实际上谁能做得到呢？ 剑学学博双眸发光地盯着林澜，“你御剑如此驾熟就轻，这火候绝对不可能是刚刚炼成神通雏形，你是什么时候炼成的？” 林澜还没回答，旁边的监丞便开口道：“就是我上次去见他时，我亲自验证的，具体时间嘛……我也记不清楚了，反正有一阵子了。” 他是故意的。 并不是他不想说出来，而是他实在不敢说。 上次他听说林澜要同时修炼多门神通，忍不住去找林澜的时候，便是见到林澜一弹指，就发出了一声剑鸣。 当时他就明白，原来林澜已经炼成了剑道神通的雏形。 而那时，林澜才仅仅入学十天时间。 十天。 仅仅十天就炼成神通雏形，即便有观想图和磨剑石的帮助，也实在是太过骇人听闻了。 这已经完全超乎天才的范畴了。 放眼重华学宫的历史上，也没有任何人能与之相提并论。 树大招风，如此妖孽的天资，他又怎么敢说出来？ 而林澜静静地坐在那里，心中则是在想，准确算算，应该是上次监丞见他的前一天炼成雏形的，那时候……好像是九天才对。 第五十六章 我有异议 这一刻，泮水殿内的所有人都有些恍惚。 原本以为繁清瑶不过三四个月就炼成神通雏形，已经是奇才了。 但又冒出来一个更恐怖的林澜，不仅炼成神通的速度更快，而且连剑学学堂都没有去过，甚至都没有学过剑术，直接跳过了学剑的步骤？ 这是足以让天才见了都会感到绝望的差距。 “难怪他没来上过课……” “难怪他没去过剑庐练剑……” “原来他根本不需要，也没有教谕有资格教他……” “怪不得今天监丞这么淡定，连繁清瑶这种资质都没让他觉得惊喜，原来是因为见过这种变态……” “这……还是人吗？” 所有人都在默默地想着，甚至都有些不敢看这个在轮椅上安静坐着的年轻男子。 而原本还想过接近交好的人，想了想彼此的差距之大，顿时也感觉有些无力，有些想放弃了。 闪闪发光的宝石固然会吸引人们的目光，惹人喜爱和追捧，但如果是太过耀眼的存在，那就会让人难以直视了。 正如循着天光仰头之时。 所以，历史上的绝世奇才都会越来越孤僻。 泮水殿内一片奇异的安静。 “咳。” 监丞忍不住咳嗽一声，他当初受到的冲击比在场之人还要大，他自然明白他们的感受，所以当时他知道了之后，根本连半点劝阻的念头都不敢有了，生怕自己的眼界太过狭小，影响到这等奇才的发展。 他看向下方的众人，开口道：“有此天才，是我学宫和人宗之幸，希望诸位谨记，永远莫要恃才傲物，永远记得……一山更比一山高。” 泮水殿内的众多学子学正们默然少许，才齐声应道： “是。” 随即，监丞这才宣布道：“各学的学子冬考至此结束，开始各学的学正冬考吧，五位新入的学正就无须参加了。” …… 学正仅仅七十六人，冬考也是各学学博公布成绩，事先根据熔锻神通雏形的火候、法力、技艺、意志等等各方面的进步，给予一个评价，相当于平时分，这决定了后续附加的修行资源。 随后，各学学博再根据学正们的道行拟定一个排名。 若有不服，排名靠后者，大可以挑战排名靠前者，这也是季考最精彩的看点。 不过，这次冬考也不知为何，或许是被林澜打击到了精神兴头，愿意挑战的学正也变少了，各学仅仅数人不服排名，稍微争斗了一下。 所以没过多久，学正们的冬考也结束了。 …… “冬考结束。” 监丞站在台上，扫了一眼下方的学正们，说道：“接下来就要决定正月初九的承元会试名额了，想参加承元会试的学正，可以留下来，其余学正请退到观礼线外。” 这话一出，一个个学正们彼此相视一眼，当即开始有人转身离开，退到了观礼线外。 毕竟，承元会试还是有一定危险的，虽然有修行高人在场保护，但也会有意外发生，法术神通可不长眼，万一缺胳膊断腿，甚至赔了性命，那就不划算了。 愿意留下来的，自然只有那些神通雏形锤炼得火候极高，道行远高于寻常学正，且对自己有信心的资深学正。 不一会儿，观礼线内就只剩下十来位学正了。 而让所有人吃惊的是，还留下的学正之中，居然还有一对看上去极为扎眼的主仆，赫然是刚刚才成为学正的林澜和繁清瑶！ “不会吧，才修炼三个月，就要参加承元会试？” “各方修行者弟子，敢参加承元会试的本来就是天才，而且都修行了不少年头。” “确实，要是过一两年还差不多。” 观礼线外，众多学子们看着留下来的林澜和繁清瑶二人，不由得暗自摇头。 没有人怀疑这对主仆的天资，但毕竟只修炼了三个月，怎么跟别人比？ 这本就是重华城年轻一代的修行者之中，最为顶尖的争斗。 台上的学博们发现了这一点之后，也是有些错愕。 琴学的学博，那气质温婉如水的年轻女子‘秦藏书’则是走上前一步，微微蹙着秀眉，开口道：“林澜先生，清瑶，你二人要参加承元会试？” 繁清瑶连忙摆了摆双手，摇头道：“我可不参加，但我家公子要参加，我只是留下来照顾公子而已。” 林澜也没说什么。 他现在处于争分夺秒的时候，自然不想乱动，以免影响修炼。 自从炼成神通雏形之后，清静意也有了些变化，与全身法力神通结合在了一起，时刻稳固着神通之力，还引导着神通雏形缓缓蜕变。 所以，他的进步比他预料得还要快。 不仅法力会不断增长，神通也在自行地缓慢蜕变，他自然恨不得时刻都处于清静意状态下。 而且，清静意也更容易收敛了。 但也有个问题。 就是他动用神通法力的时候，清静意会暂时与神通之力分离，导致他的修行速度也会降低，动用的越多，降低的就越多，想要恢复还要好一会儿时间。 如果动用了全部的神通法力，那恐怕要一天时间才能恢复修行速度。 之前一指御剑动用的神通之力，已经让他的修行速度降低接近半成了，方才用了小半个时辰才恢复。 有些耽误时间。 他不由得暗叹，估计等会儿还得继续打，真是浪费时间啊。 “林澜先生要参加承元会试？” 秦藏书微微蹙眉看向了林澜，随即又看了一眼众人，轻声道：“容我提醒诸位，这一年的承元会试情况复杂，暗藏危机，恐怕比以往的承元会试要危险得多，诸位须得小心谨慎。” 她这话一出，有三名学正犹豫了一下，还是无奈歉意地拱手作揖，随即便转身离开了。 在场只剩下十五人，去掉繁清瑶更是只有十四人。 剑学学博发现林澜还没离开的意思，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出来了。 “林澜先生，我知道剑道需有决断之意，一旦出鞘，则锋芒毕露。” 他看着林澜，“但是……过刚易折，这一年的承元会试实在暗藏凶险，据我所知，即便是‘半神通’层次，恐怕也没希望夺魁，以你现在的道行，连前十都无望，还请谨慎考虑，不妨再修炼一年，那时我绝不拦你。” 秦藏书也叹了口气，说道：“净天台那边与我学宫本就有些敌对之意，道佛二宗更是不希望我人宗出现天才，你若是在学宫修行还好，一旦去参加承元会试，就是给了道佛二宗出手的机会，想必会派出弟子，想方设法地毁掉你。” “再修行一年吧，林澜先生，以你的天资，再修行一年，就算无法夺魁，也足以在承元会试上大放异彩了，自保更是绰绰有余。”武学的学博也劝说道。 “林澜先生，我等绝不会害你，还请你慎重考虑。” 台上的一个个学博都劝说起来。 他们既是学宫的学博，也是人宗秘阁的藏书令，自然要为人宗的未来着想，如今出了一位如此奇才，将来必成大器，当然不可能看着其涉入如此险境。 而林澜自然没有丝毫反应。 反正这名额他势在必得，学博们也拦不住他。 棋学学博则是看向了监丞，问道：“监丞你觉得呢？” 监丞看了一眼林澜，摇头道：“你们怎么可能劝得住一位心性意志有望入圣之人？既然林澜先生想参加，只要他能拿到参加会试的名额，那就随他吧。” 一位位学博都沉默了下来，但心中也有了决定。 重华学宫能够参加承元会试的名额只有八个而已，只要林澜拿不到名额，那不就成了？ …… 片刻。 七位学博已然拟定了八个参加承元会试的名额，按照以往的规矩，哪位学正想要获得名额，就必须击败学博指定的人选，才能取代之。 “这八位学正，便是我等讨论后参加承元会试的名单。” 为首的秦藏书扫了一眼下方没被选中的六人，包括林澜，淡然道：“若有异议，大可以出来挑战，只要能击败我等指定的人选，即可取代之。” 其余六名学正看了看那八个被选中的学正，大多都无奈摇头，已然放弃了，这八人的确是学正之中道行最高的八人。 但…… “我有异议。” 果不其然，林澜还是开口了。 第五十七章 郡主 既然林澜留了下来，所有人自然都明白他是有异议的。 但世间大部分事情都不是有异议就有用的。 七位学博为了避免林澜参加承元会试，也的确是狠，选出来的八位学正个个都道行颇深，即使不是在场八十一名学正之中的前八，但也是前十了。 整个学宫都找不出几个能够跻身他们八人之列的学正。 以往学博们还会选出一些道行不是那么高的弟子，去承元会试见识一番。 而这八人之中道行最差的，也是神通雏形的熔炼进度过半的，比寻常新学正强上好几倍之多。 稍微有些眼力的人都看得出来，林澜没什么机会了。 “即便如此，你还有异议？” 琴学学博秦藏书闻言，不由得微微蹙眉，开口问道：“林澜先生，这八位学正，你可认识？” 林澜扫了一眼这八名学正，平静道：“一个都不认识。” 他只认识两名学正，一个是最初来到重华就认识的燕南，一个刚刚在路上认识的元冰清。 但也都仅限于知晓名字之类的基本情况，具体修为道行就不太清楚了。 “原来如此，看来林澜先生不太清楚他们的道行。”琴学学博扫了一眼下方的八名学正，说道：“吕秋辰，你说说你的修行进度。” 其中一名学正当即拱手作揖，开口道：“回学博，学生修行《武道意志》已有十二载，神通雏形已熔炼出五十二年火候，修成两式武道奇术。” 琴学微微颔首，随即看向了林澜，说道：“吕秋辰，乃是这八人之中道行最低的，现在你明白我的意思了？” 她不喜斗法争斗，更想让林澜知难而退。 连八人之中最差的，神通雏形都已经熔炼到五十二年火候了，你还怎么比？ 要知道，刚刚熔炼出神通雏形时，也就十年法力熔炼而成，只有十年火候，而想要蜕变成真正的神通，最基本的要求就是百年火候。 这差距之大，根本无需多言。 “五十二年火候？” 林澜看了那学正一眼，心中若有所思。 历年的承元会试上，重华学宫都不算出彩，但八名学正中最差的也是这种层次，等到承元会试开始之时，各方汇聚，这种层次在其中怕是也不起眼。 想夺魁，果然不是容易事。 “我明白了，那就……” 林澜微微抬起指尖，就要御剑时，却是听到身后的泮水殿门口，忽然传来一个略微沙哑的女子声音： “名额还没定吧？我也要参加承元会试。” 众人转头看去，只见一名身材高挑的年轻女子从殿外的风雪中，迈着修长的双腿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驼着背的拄拐老妪。 那女子脸色略显苍白，眉细长，眸狭长，美貌中透着厌世般无所眷恋的气质。 赫然是那位谦王府的平乐郡主。 只是今天她换上了一身武学修行者的学正袍，还将头发盘了起来，身着盘领窄袖，头戴武冠，足蹬黑靴，看上去异常英气。 林澜也放下了指尖，让繁清瑶推着他微微转了个角度，正好看得到这位郡主。 “见过郡主。” 无论是监丞、学博，还是学子学正们，纷纷行礼。 这行礼，并非是因为郡主身份，而是因为初代国师的血脉，大虞精神象征的后代，天下人心中的圣师之子嗣，就是人宗宗主也会好好行个礼。 “郡主方才说，您也要参加承元会试？” 监丞疑惑地看着平乐郡主，心中则是暗自思忖，毕竟他和祭酒也聊过关于郡主在梦蛇事件之中是有重大嫌疑的。 众人也都吃惊地看向郡主，似乎不敢相信。 郡主拜入学宫也有五年时间了，但来到学宫的次数都很少，连季考都没参加过，就偶尔有事才会来学宫。 不过，郡主的身边毕竟是有武阁阁主随身保护的，也能随时指点，而学宫的武学学博也只是武阁的一名藏书令，自然无法比拟，且作为郡主，修行资源更是多到用不完，确实没必要来学宫。 “不错。” 平乐郡主微微颔首，扫了一眼那站在前方的八名学正，随意道：“暂定名额就是这八人是吧？那剔除两个修为最差的。” “两个？”监丞有些疑惑，“您不是一人吗？” 平乐郡主看了一眼站在观礼线外的学正人群，淡淡道：“夏侯邢，你别躲了，你给我出来参加承元会试。” 学正人群之中，当即走出来了一个面带无奈之色的男子，他略微有些矮，但看上去颇为精悍。 诸位学博教谕都认得这男子。 武学学正之中道行第一，甚至有可能是整个学宫的学正第一，除了真正炼成神通的学官，恐怕没人能胜过他。 “郡主。” 那男子‘夏侯邢’拱手揖礼，无奈道：“我还没有十足把握夺魁呢，暂时还不想参加承元会试。” 平乐郡主没说话，只是看向身后的老妪。 那驼着背的老妪拄着拐杖，在地上敲了下，咳嗽一声，说道：“你是谦王府的家臣，此次承元会试，郡主需要你，你老老实实参加，老身便指点你一个月。” 夏侯邢微微一怔，当即欣喜地应道：“是。” 林澜默默地看着这一幕，心中思索不断。 这位平乐郡主居然亲自参加承元会试？ 而且还要拉上别人一起。 以平乐郡主和梦蛇的关系来看，不用想也知道，平乐郡主这一举动，应该是为了帮助梦蛇。 承元会试的魁首奖励，除了进入天元秘库之外，还有那两名蛇妖婢女，很显然是梦蛇的姐姐，如此明目张胆的陷阱，梦蛇自然是不敢参加的。 而郡主代梦蛇参加，也就可以理解了。 再拉一个道行高的学正一起参加，恐怕也是抱着消耗其他人的想法吧。 “郡主。” 监丞提醒道：“此次承元会试暗藏凶险，您确定要参加？” 平乐郡主没说话，而郡主身后的那位老妪则是开口道：“老戚，郡主的道行只在夏侯邢之上，应该是这次承元会试上最有希望夺魁的人，不必担心。” 连武阁阁主都这么说了，自然没有人不信。 监丞有些诧异地看了郡主一眼，随即说道：“那就好。” 七位学博们彼此对视一下，又低声交流了一会儿，为首的琴学学博秦藏书便走出来，对郡主说道：“既然郡主和夏侯邢要参加承元会试，我们商量了一下，便将八人之中道行最差的两人剔除了。” 她又看向台下八名学正之中的两人，说道：“吕秋辰，郑武骑，伱二人退下吧。” 那两人自然没有丝毫异议，当即齐声应道：“是。” 平乐郡主轻轻颔首，扫了一眼那留下来的六人，说道：“看样子道行都还不错，此次承元会试上，还望你等尽力而为，无论能否进入前十，只要你等尽力，本郡主都会赠送你们每人一件法宝。” 那六人顿时又惊又喜，当即恭敬道：“多谢郡主。” “郡主。”监丞开口道：“既然如此，那我便上报名单了。” 平乐郡主微微点头。 “等等。” 一个略显清稚的少女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众人一看，赫然是那推着轮椅的繁清瑶，此时她脸上正有一丝不满，蹙眉说道：“刚才不是说谁有异议可以出来挑战吗？我家公子说了他有异议，这还没给挑战的机会呢，怎么就定了？” 第五十八章 剑 “你家公子？” 平乐郡主看了繁清瑶一眼，又打量了一下林澜，微微颔首道：“说得也对，既然有这规矩，想挑战就挑战吧，我也希望是更强的人去参加会试。” 琴学学博秦藏书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林澜先生，方才我已经让你了解吕秋辰的道行了，你不是说你明白了吗？” 林澜平静道：“我明白，但我依然有异议，这不冲突吧？” 秦藏书有些讶异地打量了一下林澜，既然林澜明知道吕秋辰的道行，却还敢挑战，看来应该是有点把握的。 但……仅仅修行了三个月，神通雏形又能有多少年火候？ 她微微摇头，说道：“既然林澜先生有异议，那便试试吧，但我要提醒你，现在与方才已经截然不同了，吕秋辰和郑武骑这两个道行最低的都被剔除了，如今这八位之中道行最低的一人的也是王绪庭。” 观礼线外的众多学子学正们闻言，顿时明白要跻身到这八人之列，到底有多么困难了。 道行最差的王绪庭，在学宫的诸位学正之中，也是颇有名气的人物，更是棋学学正之首，神通雏形已然有七十年火候！ 寻常新晋学正，又怎么可能是一学学正之首的对手？ 而林澜的脸色毫无变化，只是说道：“知道了。” 秦藏书看了他一眼，便不再多说了，转头和其他几位学博低声商议了起来。 “林澜看上去似乎还挺有信心？难道他认为自己比王绪庭的道行高？”棋学学博轻声道。 “怎么可能？”武学学博摇头道：“王绪庭都快达到半神通层次了，林澜才进入学宫三个月，就是再天才，也不可能三个月修炼到半神通吧？” 药学学博思忖了一下，说道：“难道他身怀某种融入神通威能的外物？” 秦藏书微微摇头，说道：“承元会试上是不允许使用外物的，等会儿告诉他便是。” 而旁边的监丞却是忽然开口道：“诸位，我要提醒你等一句，林澜先生修炼的神通不止一门。” “不止一门？他竟然敢分心？”剑学学博愕然，随即说道：“倒也是，以他的资质，有野心，分心修炼也能理解。” “就算他两种神通都修成雏形，也不可能赢得过王绪庭吧？”武学学博皱眉道。 “又或者是某件特殊法宝。”秦藏书说道：“即便以他的实力发挥不出法宝多少威力，与寻常法器没太大区别，但有些特殊的法宝，还是有出奇制胜之能的。” 棋学学博沉吟了一下，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让武华接受他的挑战吧。” “武华？” 秦藏书微微蹙眉，说道：“公孙藏书，这会不会太过分了些？” “应该让谁接受挑战，本来也该由我们安排。”棋学学博摇头道：“林澜的重要性你们都清楚，他若是勉强跻身会试，到时候上了会试也要危险得多，你们应该都知道，净天台、礼佛殿、敬道殿那边没有破境希望，全力提升道行的人有多少，他若是出了什么事，又该如何是好？” 秦藏书沉默了一下，叹了口气，说道：“好，只希望这孩子莫要被打击得太重吧。” 武学学博说道：“还好他有入圣的心性，受到挫败也没什么，只会更加努力。” 监丞在旁边默默听着没说话，只是暗想，如果你们知道林澜是投胎转世，恐怕就不会这么笃定了…… …… “林澜先生。” 秦藏书站在台上看着下方的林澜，轻声道：“既然你有异议，只要你能击败武华，我等便允许你参加承元会试。” 林澜脸色未变，只是说道：“好。” 下方的八名学正之中，其中那一看便极为魁梧的高大男子顿时微微一怔，似乎也没想到居然是让自己上。 而学子学正的人群之中更是响起了一阵轻微的哗然。 武华，乃是天生的武学天才，入门已有十五年，《武道意志》才入门一年多就修成了雏形，如今这十多年过去，其神通雏形已然有了八十年火候！ 在武学的八名学正之中，排名第二，仅次于夏侯邢。 武道神通本就善战，更何况是已有八十年火候的武道意志，就是同层次其他学系的学正，也很难是其对手。 “这怎么比？学博们对林澜的要求也太高了吧？” “伱不懂，这是保护，若是换了我们，即使道行不够，学博们说不定都会考虑让我们去试试。” “刚炼成神通雏形，怎么可能赢得了武华？” “看来学博们铁了心不让林澜参加承元会试啊。” 知晓情况的学正们都低声交流议论起来，纷纷摇头感叹。 而在旁边坐了下来的郡主，也随意打量着两人，还问了身后的老妪一句：“赢婆婆，听上去那林澜好像是天才？” 赢婆婆轻声道：“修行三个月，炼成神通雏形，而且还不止一门神通，自然是天才中的天才，越阁主私下可是对他推崇有加。” 平乐郡主微微挑眉，说道：“难道赢婆婆觉得这林澜能够赢？修行三个月还想赢武华？” “虽然不太可能，但……”赢婆婆低声道：“郡主，越阁主和我们几位阁主私下说过，那林澜很有可能是一位数百年前的大人物转世，谁知道有什么特别的手段呢？” “转世？”平乐郡主有些诧异，随即说道：“这种时候还要入我人宗，难道是人宗历史上的某位大神通者？” “不确定，但他修行的法门确实隐秘，连我都看不透他的道行。”赢婆婆微微摇头，随即说道：“不过，稍后他出手，我说不定能看出一二。” …… 泮水殿极为宽阔，乃是初代国师时期建造的宫殿，也是重华学宫占地面积最大的建筑，横纵足有五十丈，可容纳数千人而不拥挤。 让两名还没真正修成神通的学正争斗，自然是绰绰有余。 很快，其余学正学子们便都退到了观礼线之外，有结界笼罩着观礼线内的比试区域，大可以放开手脚，也不会误伤到观礼线外的人。 繁清瑶将林澜推到了比试区域的一边后，这才走到观礼线外。 “武学学正，武华，见过林师弟。” 那魁梧高大的男子‘武华’微微拱手，随即打量了一下四十丈外依然坐在轮椅上的林澜，微微皱眉问道：“林师弟确定要坐着和我斗吗？” 他乃是武学修行者，最擅长近身战，一般来说，剑学的修行者与他对战时，往往都会凭借剑行之法灵活移动，再御剑攻杀，避免被他贴身。 两人之间，只是相隔四十余丈罢了。 而这位林师弟，居然敢这样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未免也太看不起他了。 武华的心中自然是有些不悦，眼神之中也多出了几分冷意。 林澜没回答，只是看着对方，问道：“你不用武器？” “那也太欺负师弟了。”武华冷声道：“我修行十几年，与师弟这等只修行了三个月的相比，已经是占了极大便宜。” 林澜没再说话，只是放在轮椅扶手的指尖一动，悬浮在旁边的长剑便缓缓升高了半尺，微微摇晃起来。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道。” 武华缓缓俯下上身，恍若即将冲锋杀伐的前奏，“这承元会试，师弟就莫要去了，你还太年轻，根本不知晓修行人之间的差距有多巨大和残酷，我劝你还是好好修行一两年再说吧。” 林澜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这时，上方的秦藏书开口道：“开始吧。” 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甚至还没来得及在这偌大的泮水殿回荡，武华的身形已然动了。 就像是极寒北地那号称雪原之王的白原豹发起冲锋一般，只是刹那间，武华的双腿肌肉骤然紧绷，就携带着惊人的力量踩在了泮水殿的地面，引起泮水殿阵法力量泛起丝丝光芒的同时，他整个人也猛地冲向了林澜！ 在很多尚未修成神通雏形的学子眼中，武华的速度已经快到几乎无法看清了。 只剩下一抹极其模糊的残影！ 速度快到这般地步，若是在没有修行者坐镇的战场之上，足以杀得七进七出，斩将夺帅亦是探囊取物，杀戮起来更如同割麦一般轻松！ 大多数学正们看到武华这惊人的身法速度，也是暗自叹息，如此惊人的速度，寻常剑学修行者御剑都难抵挡，更何况是躲闪呢？ 只是眨眼间，武华就冲到了泮水殿的中央，与林澜的距离也只有二十丈了！ 或许有些学子看不清武华的身形，但所有人都能看到，悬浮在林澜身旁的那把剑，还没有来得及动，难不成是他已经被对方的速度吓得愣住了，连御剑都忘了？ 就在这时，林澜的指尖动了。 只是轻轻一点。 很多人都看到那柄悬着的长剑，在这一瞬间，忽然消失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武华那快到惊人的模糊身影，忽然在下一个瞬间停了下来。 然后，所有人都看到—— 一柄长剑已然横在了武华的脖颈前。 武华脖子上古铜色的皮肤在锋利的剑刃前，缓缓泌出了一抹血痕。 那伤口很浅很淡。 在场大半的人都没能看到这柄剑是怎么出现的，仿佛早已在那等着武华的经过。 但所有人都已知晓，生死已分。 武华的额头上本能地冒出一颗颗汗珠，他没想到对方的剑居然这般快，他又没兵器，想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若非他拼命停下身体，对方的剑也在瞬间停住，那他已经身首异处了！ “我……我输了。” 武华有些艰难地说出这三个字，魁梧的身体也像是脱了力一般，似乎变得有些虚弱。 那长剑这才缓缓挪开。 林澜静静地看着对方，眼神自始至终都没有丝毫波澜，只是轻声道： “承让。” 第五十九章 可能会出事 偌大的泮水殿内，先是针落可闻的寂静，随即仿佛炸开了锅一般，瞬间哗然声四起。 “这……怎么回事？武华师兄是怎么输的？” “刚才发生了什么？我还没看清呢，武华师兄怎么突然败了？” “林澜不是才修炼三个月吗？就算修成了神通雏形，也不可能这么轻松击败武华师兄吧？” “武华师兄，在武学的学正之中排名第二，仅次于夏侯邢，怎么会……” “难道他的剑是什么厉害的法宝？” “这么一说，似乎是有可能，那剑还是监丞大人借给他的。” 大多数人都不敢相信，是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清楚，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在他们看来，武华师兄以惊人的速度冲向了林澜，只是瞬间就冲过了一半的距离，而林澜的剑还停在身旁，眼看着武华师兄都要赢了。 但只是瞬间，武华就忽然停了下来，而林澜的剑也出现在了武华的脖子前。 没有任何华丽的碰撞，有的只是突兀且莫名其妙的胜负。 这场比试，很多人连看都看不懂，只能根据‘经验’来判断胜负。 一方虽然天赋高，但只修炼了三个月，还整天窝在屋舍内，刚刚成为学正。 而另一方天资也不错，且修炼了十几年，还是武学排名第二的学正。 这样的两个人对比下来，自然大多数人都会认为后者获胜。 一旦前者赢了，而且还是如此轻松地获胜，他们自然会下意识地找补一个能够说得过去的理由，一个勉强能让他们信服的借口。 而看懂的少数人，此时却陷入了沉默。 不同的是，这些人的沉默是因为过于震撼，在心中早已掀起了重重惊涛。 “以气御兵本来就以快着称，这一剑很快啊……”平乐郡主喃喃道：“他才修炼了三个月？他的剑道神通有多少年的火候了？” 赢婆婆却是皱了皱眉头，轻声道：“不对。” “不对？”平乐郡主疑惑道。 “我也不确定……” 赢婆婆眯起眼睛看着远处的林澜，说道：“一般来说，剑道神通雏形炼成之后，火候再深，也只是威势更大、速度更快，而他的剑不同，郡主没发现他那一剑破空时，根本没有什么动静吗？” 平乐郡主微微一怔，说道：“确实如此。” “说明他那一剑的剑力凝练至极，并未引起风动，所以速度也快得惊人。”赢婆婆说道：“或许他的神通就极为凝练？” “他修行了不止一门神通，想必是其他神通的效果吧。”平乐郡主说道：“我人宗好像没听过这等神通，赢婆婆你能看出来吗？” 赢婆婆微微摇头，说道：“本命神通虽然起源于人宗，但传遍天下，种种神通甚多，或许是某种特殊的神通吧。” “不管怎么说，这个林澜确实道行还可以。” 平乐郡主随意道：“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帮手，就算在会试只是中下游，但也能发挥点作用。” “可未必能服众。”赢婆婆轻声道：“方才那一剑是不错，但也没有快到离谱，只是那武华手中没有兵器，不敢凭借血肉之躯硬挡罢了，若有兵器或许会不一样。” …… “肃静。” 监丞的声音忽然响起，在泮水殿内回荡开来，顷刻间便压下了殿内的哗然。 待殿内安静后，监丞才冷着脸，开口道：“胜负已分，何必多言？莫非教谕们只教了神通，没教你等如何待人？” 说话间，他扫了一眼下方的学子学正们，冷声道：“那不过是一柄普通的法剑罢了，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这一点就无须多说了。” 连监丞都发话了，下方的众人自然也只能相信。 可是……这样岂不是证明，林澜真的一剑就败了武华师兄？ 虽然武华师兄手中没有武器，但也够惊人了。 “监丞。” 武学学博忽然走出来一步，开口道：“林澜先生那一剑虽然快，但也没有到武华无法抵挡的地步，方才是武华过于大意轻敌，并未使用兵器，否则也不至于落败的如此之快。” 监丞微微颔首，他也是人宗武阁特设的监学令，身为武阁之人，自然看得出来这一点。 他又瞥了一眼一脸愧色的武华，皱眉道：“但放弃兵器，也是武华自愿的，这总不能怨林澜先生吧？” “确实与林澜先生无关，是武华输了，怪不得人。” 武学学博点了点头，又说道：“但参加承元会试，须得全力以赴才行，又岂有相让的理由？武道神通有一半实力都在兵器上，一旦手无寸铁，实力自然大减，这样也无法检验林澜先生的道行。” 旁边的琴学学博也开口道：“确实如此，要参加承元会试，比试又岂能存有侥幸？监丞，我建议不如让两人再全力以赴地比试一次？” 监丞皱了皱眉头，转头看向了林澜，询问道：“林澜先生，你觉得呢？” 林澜感觉有些烦躁，面无表情地说道：“用兵器的话，可能会出事吧。” “出事？”监丞微微一怔，随即说道：“棋学学博的阵法已经启动了，随时可以运用阵法力量护住你，不必担心。” 秦藏书则是轻声道：“林澜先生，这承元会试上更加凶险，确实是要全力以赴才行，没有相让的规矩，所以若是你担心出事，还是放弃较好。” 她以及诸位学博们，当然打心底里希望林澜放弃参加那般危险的承元会试，若是林澜放弃了，那自然最好不过。 林澜沉默了一下，说道：“那就比吧。” 监丞叹了口气，提醒道：“林澜先生还是小心点比较好，武学神通的修行者，手中是否有兵器，实力会相差很多。” 林澜没有说什么，只是心里有些烦。 若是动用更多实力，就要耽误更长时间的修行了。 几个时辰的时间也是时间。 真麻烦。 …… 下方的众多学子学正们重新期待起来。 虽然林澜方才莫名其妙就击败了武华师兄，似乎实力不错，但那也是因为武华师兄赤手空拳的缘故，血肉之躯难挡飞剑锋芒。 这次武华师兄手中有了武器，实力何止倍增，应该不难击败才修炼三个月的林澜吧？ “武华。” 台上，武学学博看向下方的武华，冷声道：“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你方才那般轻敌，已是犯了大忌，若是这场比试赢了，那便功过相抵，若是输了，就罚你去烽天军服役三年。” 武华深吸一口气，当即拱手道：“多谢老师，学生一定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接下来必定拼尽全力。” 他其实也知道，如果自己手中有兵器，方才那一剑就能挡得住，他也有机会赢。 毕竟，身体移动再快，也远不如兵器快。 但他已经提前放了大话，都说了不用兵器，还要临时改变主意的话，那他的面子就丢光了，所以他还是认输了。 “这次必须赢。” 武华从随身的藏宝囊中抽出了一杆银灰色的红缨长枪，挽了个枪花后，便摆好了架势。 他双眸凝视着林澜，低沉道：“林师弟，你的实力确实不错，我已无法留手，不过我相信公孙学博的阵法力量应该来得及护住你，所以……就别怪师兄无情了。” 说话间，他开始缓缓向后退去。 战前保持四十丈距离，乃是比试的规矩。 若是直接让武道神通的修行者与其他修行者处于近距离，那优势也太大了。 然而，武华还没退后几步，依然有二十多丈距离时—— “无需再退，别浪费时间了。” 林澜忽然淡淡地说了一声，随即指尖一点，悬浮在身边的长剑微微一颤，当即化为一道剑光飞了出去。 之前那一剑，在尚未修成神通雏形的学子眼中，连剑光的轨迹都无法捕捉，看上去那一剑就像是忽然消失，又忽然出现一般，也就学正们能勉强看清。 而这一剑飞出后—— “嗯？我居然也看不清了？” “好快的剑！” “这……比刚才那一剑还要快得多！” “刚才他竟然还隐藏了实力！” 这一道剑光飞出去的时候，不光是学子们，就连不少已经修成神通雏形的学正，竟然发现自己也几乎看不清了这一剑了，心中不由得愈发震惊。 之前表现出那般实力已经够震撼了，居然还是隐藏之后的？ “嗖！” 而这次剑光破空时，或许是因为速度更快，空气的阻碍更加巨大，也引起了凄厉尖锐的破风声！ 武华脸色一变，当即身形一扭，手中的银色长枪就化作模糊幻影，犹如磨盘滚滚转动，枪影以混元之势笼罩周身，欲要挡住这一剑。 然而那迅疾无比的剑光却是微微一晃，像是游鱼般避开了枪头，当空就是一剑斩了下去！ 随着这一剑斩下，剑光也骤然变得强盛起来，乍一看剑光都变得巨大了许多，犹如一道怒劈的斧刃！ 武华只来得及将手中的长枪一横，挡在这一记势大力沉的斩击前！ “铛！” 巨大的碰撞声中，他只感觉枪身上传来一股惊人的力道，让他感觉双手都有点发麻，虎口也传来痛楚，差点没握住枪。 武华脚下当即步伐巧妙地连退七步，顿时化解掉了这力道，随即便要冲向二十丈外的林澜，以他的速度，这点距离只是一弹指的时间就够了。 但那道剑光又是一荡，划过一抹弧线从侧面飞向了他。 他只能再次横枪挡去，又是一次剧烈的碰撞，一时间只见那剑光一次次朝着他袭杀而来。 只听巨大的撞击声在殿内不断回响，枪影剑光碰撞不休。 而武华脸色发苦，只能凭着圆转如意的精妙枪法，咬着牙勉强抵挡招架，根本来不及冲向林澜，始终被压制在二十丈以外。 而林澜就那样静静地坐在轮椅上，指尖微动，遥遥御剑，神色淡漠，毫无波澜。 两人对比之下，反差更是巨大。 殿内的众人已经看得愣住了，一时间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林澜……竟然完全力压武华师兄？ 之前武华师兄空手输给林澜也就罢了，如今长枪在手，实力何止倍增，居然还是被彻底压制？ 而且，久守必失，这样下去必输无疑！ 而明眼人更是已然看出胜负。 “这也挡得住？” 林澜微微皱眉，有些低估对方防御枪法的精妙了。 随即，他的眼眸深处有一抹锋芒闪过。 下一刻，武华陡然感觉这一次剑光的力道和速度，竟然比刚才又强了一分！ 方才他已是勉强才招架住这剑光的攻杀之势，只能凭着枪法自保，根本无力摆脱。 而这陡然增加的一分威力，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铛！” 这一次势大力沉的剑光横扫过后，武华双手发麻，虎口裂开，手中的长枪也终于握不住，顿时脱手而出。 那一道剑光，也顺势斩向了武华的胸口！ 锋锐迅疾的剑光，在刹那间就切开了武华胸前的外袍、内甲、皮肤、血肉……但这一瞬间，一道道线条忽然自武华的胸口浮现而出，汇聚成了棋盘的形状。 铛的一声，这一剑顿时无功而返，被棋盘弹开后，飞回了林澜的身边。 而武华也无力地摔倒在了地上，胸口可见一道长长的伤口，正在不断渗出鲜血。 泮水殿内一片安静，所有人都沉默无言地看着这一幕，心中的震撼已经让他们有些麻木了。 此时，已无需多言，也找不到任何借口，事实就在眼前—— 这位只修行了三个月的新学正，击败了在诸多学正之中足以排名前五的武华！ 三个月炼成神通雏形固然惊人，但与此相比，也只是小巫见大巫罢了。 如此奇迹，就算不是绝后，也称得上是空前了！ “你赢了。” 棋学学博负手站在远处的台上，注视着林澜，不由得叹了口气。 他已经在时刻注意了，随时准备催动阵法力量庇护，但没想到方才斗的那么激烈，林澜竟然还保留了实力，剑光速度陡然增加，他也稍微晚了一瞬间。 毕竟，阵法力量成型降临也是要一点点时间的。 台上的药学学博当即飞了过来，查看了一下武华的伤势情况，随即说道：“伤势不算重，修养一阵应该就无大碍了。” 武学学博身形一动，也出现在了武华的身旁，打量了一下他的伤势，随即有些无奈地转头看向林澜，说道：“林澜先生，方才你将他的枪震飞之后，其实就已经算赢了。” 林澜坐在轮椅上，看了他一眼，反问道：“不是说，参加承元会试，没有相让的规矩吗？” 武学学博微微一怔，随即摇头苦笑。 “况且，我已经提前说过，用兵器的话，可能会出事。” 林澜淡声道：“既然他用了兵器，我用的力量也会大些，无法控制入微，伤到他也怪不得人。” 第六十章 谦王令 既然胜负已分，学博们也没有理由再阻拦林澜参加承元会试了。 泮水殿内，在场的学子学正们看着林澜时的目光，已经不单单是看着一名天才那么简单了，还多出了一丝敬畏。 能够力压武学排名第二的学正，轻易将其击败，这份道行……在重华学宫的学生之中，足以排入前几！ 最恐怖的是，如此道行……竟然只用了短短三个月？ 台上的学博们也更加震撼无言，但也更加无奈了，他们是打心底里不愿意这样的奇才，去参加那危险的承元会试，万一出了什么事，那就真的是愧对人宗了。 可是，林澜已经堂堂正正地击败了武华，他们也不能再说什么了。 而且这份道行，在承元会试上应该也算是中游了，只要注意着一点，在承元会试上自保应该不是难事。 当即，学博们宣布了这次承元会试的八个名额，便让众人们散去了。 “公子。” 繁清瑶几乎是小跑着快步来到了林澜的身边，笑吟吟地说道：“我就知道公子肯定能赢。” 林澜笑了，看了她一眼，说道：“你也没见过我出手吧？” “因为公子每次做的事都有把握呀。”繁清瑶笑着弯下腰，替他整理了一下冠后的丝带，方才御剑破空引起的气流，稍微吹乱了些。 这时，林澜听到旁边响起了一个略显沙哑的女声。 “林澜先生。” 他微微侧头看去，发现竟然是那位平乐郡主，身后跟着那拄着拐杖的老妪，这二人所在之处，周围的学子学正们都自觉地远离，不敢靠近，以免不敬。 同时，周围自然有无形的力量形成隔音结界。 “见过郡主。”繁清瑶当即行礼。 “不必多礼。” 平乐郡主打量了一下林澜和繁清瑶，英气漂亮的厌世脸上也多了一丝笑容，轻声道：“你们这对主仆可真够厉害的，特别是你，林澜先生，难怪越阁主也推崇你，确实非同凡响。” “郡主过誉了。”林澜平静道。 他也在不露声色的观察着这位平乐郡主。 这位郡主与梦蛇的关系显然非同一般，之前就替梦蛇逃脱搜捕，此次明知此次承元会试是伏杀梦蛇的诱局，还愿意代替梦蛇出战，这情分自然无需多言。 也不知道到底会发生什么事，导致梦蛇杀他？ 按理说，就算他夺了魁首，得到那两名蛇妖女子，他也应该更安全，只要略施小计，就能掣肘梦蛇，让其不敢伤他性命才对。 不管怎么说，尽量做些对自己有利的事情，总归是没错的。 若是无法改变天命，那无论做什么都是白搭，天命总会有种种巧合将他引导向终局。 但若有天外之物作为变数，那自然就不一样了，只要大势在他，天命强行以巧合将他推向终局的难度就越高，他借着变数，因势利导，也有更大的机会改变终局。 而眼前这位郡主，毫无疑问也能成为‘有利因素’之一。 “林澜先生，我有个问题。” 平乐郡主注视着林澜，微笑道：“方才你对付那武华时，虽然发挥出了堪比半神通层次的道行，但应该还没有尽全力吧？” 半神通层次，也即是只差一步就能炼成真正的神通。 对神通雏形的熔锻，至少也有上百年的火候，实力自然比那武华要高出一筹。 林澜没回答，只是问道：“郡主怎么看出来的？” “我自然看不出来，是赢婆婆说的。”平乐郡主笑了笑。 她身后的拄拐老妪驼着背咳嗽一声，说道：“我听越阁主说过，林澜先生同时修行五门神通，但方才只是展现了一门《以气驭剑》，但《九九分神》、《阵法变幻》都没有展现，自然没有发挥出你真正的道行。” 赢婆婆面带惊叹地看着林澜，“不过，林澜先生应该还有一门老身也不知的奇异神通，将剑力凝练至极，这么算，林澜先生应该是同修六门神通吧？” 林澜沉默了一下，说道：“不愧是武阁阁主，当真是眼力非凡。” 武道意志这门神通，讲究手眼合一，这位赢阁主作为人宗武阁的阁主，眼力自然非同凡响。 “什么？六门？” 平乐郡主闻言却是愣住了。 她听赢婆婆说起林澜没发挥全力时，也只是以为林澜还藏着一小部分实力，但没想到发挥出来的实力才是一小部分！ “林澜先生，你同修六门神通？”平乐郡主忍不住问道：“你就不怕断送大神通的希望吗？” “或许吧。”林澜平静道：“但如果不尽全力，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这份资质？” 赢婆婆看着林澜，忽然轻声道：“为了大神通之后的劫难？” “算是。”林澜也不否认。 不过，他主要原因是为了完成魔天师的心愿，以及这次承元会试。 承元会试是不允许神通层次的修行者参加的，而哪怕在会试期间突破，练就真正的神通，说不定也会碰到其他‘碰巧’突破的修行者。 所以即使炼成神通，他也未必能夺魁。 否则他只要专心修行剑道神通，或许现在已经快炼成神通了。 唯一的路，就是多门神通同修。 六门神通雏形并进，特别是魔天师毕生所创的《万法归一》，最完美的状态就是六神通结合，才能让他的道行飙升。 “果然……” 赢婆婆闻言，期盼地看着林澜，轻声道：“希望老身在有生之年，能够看到林澜先生功成，那便死而无憾了。” 林澜没说什么。 他知道这些人都认为他是某位大神通者的转世，但只有他自己清楚，他只是一个地球的普通人转世罢了。 对于未来的路，他固然有些信心，但前提是这次能够改变天命，闯过这次的终局才行。 “林澜先生。” 平乐郡主忽然一翻手，将一块青蒙蒙的玉牌递给了林澜，说道：“还请收下这块令牌。” 她身后的赢婆婆不由得愕然道：“郡主，您这是……” 林澜看着这块牌子，疑惑道：“这是？” “这是谦王令。” 平乐郡主轻声道：“如今重华城暗流重重，人宗也只能勉强支撑，林澜先生如此绝世天资，乃是人宗的希望，或许会被一些阴险狡诈之徒针对，有此令牌在手，那些人便无法在明面上对付你了，关键时刻，只要示出此令，即可免罪。” 赢婆婆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郡主，这令牌是陛下赐给你的啊……” “赢婆婆，你又不是不知道，这重华城能杀我的人，又有谁敢杀我？”平乐郡主反问了一句，随即笑道：“而且不是有你保护我嘛。” “但……”赢婆婆叹了口气，还是揖礼道：“老身替人宗，多谢郡主了。” “什么叫伱替人宗？”平乐郡主不满地说道：“人宗是我唐家先祖所创，我帮人宗也是帮自家人而已。” 她又看向林澜，说道：“林澜先生，收下吧，现在也只是借给你，将来还我便是。” 林澜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位郡主，沉默了一下，这才开口道：“既然是郡主好意，那林某便承了郡主这份人情，清瑶。” 繁清瑶当即走过去将令牌接下来，说道：“多谢郡主。” 平乐郡主唇角微微翘起，说道：“听说林澜先生修的是静功法门，还真是一下都不愿意动啊。” “请郡主见谅。”林澜轻声道。 “无妨，我本来也不是在意礼数的人。”平乐郡主微微摇头，又说道：“不过，我也有一件事想要麻烦林澜先生。” “郡主请说。”林澜说道。 平乐郡主沉吟了一下，说道：“虽然林澜先生至今只修行了三个月，但你力排众议也要参加承元会试，想来应该是有些把握的，倘若你真的能够夺魁，可否帮我个忙？” 林澜反问道：“郡主是为了那两名蛇妖女子吧？” 平乐郡主微微一怔，看了看林澜，有些讶异地问道：“林澜先生竟然知道我的目的？” “郡主乃是初代国师的唯一血脉，对于天元秘库应该是没什么兴趣的。”林澜说道：“以前的承元会试，郡主也没有参加过，那自然只能是为了这次承元会试的魁首，额外奖励的那两只蛇妖了。” “难怪越阁主也推崇于你，林澜先生果然聪明。”平乐郡主赞叹一声。 她顿了下，忽然问道：“林澜先生可知……我为何要救那两只蛇妖女子吗？” 林澜沉默了一下，说道：“是为了梦蛇吧。” “听说国师爷爷提醒过越阁主了，看来越阁主也和林澜先生交流过。” 平乐郡主微微点头，轻声道：“我的确是为了帮梦蛇，具体的原因不方便说，但本郡主愿以性命担保，那梦蛇并非外界所传的那般滥杀无辜，林澜先生若是能帮到梦蛇，不仅是她的恩人，亦是我谦王府的恩人，到时必有重谢。” 赢婆婆也轻声道：“林澜先生，老身也可以性命担保，郡主所言非虚。” 以性命担保？ 林澜沉吟了少许，平静道：“林某已经有婢女了，对蛇妖婢女不感兴趣，若林某夺魁，郡主想要那两名蛇妖女子的话，带走便是。” “一言为定。” 平乐郡主露出一抹喜色，当即说道：“林澜先生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差人去谦王府通知我即可。” 林澜轻轻颔首：说道：“好。” “告辞。”平乐郡主揖了一礼，便散去了周围的隔音结界，与赢婆婆离开了。 林澜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心中却是愈发疑惑了。 他在清静意的状态下，对人的情绪感知异常敏锐，他能感觉得到，郡主对他的态度，无疑是极为友好的，甚至连唯一的谦王令都借给他了。 他今天刻意表现出惊世骇俗的实力和天资，也是为了得到人宗的重视，而武阁阁主作为人宗高层，无疑是希望人宗更好，也不至于跟着郡主一起联手迫害他。 而且，如果他夺魁得到那两名蛇妖女子，还能得到郡主和梦蛇的感激。 无论怎么看，这么多有利的因素都在他这边。 但天命既定，从无更改。 到底会经历什么事，才导致迎来那样的终局呢？ 这一刻，林澜隐隐觉得自己可能有什么地方弄错了，或许一开始的推测就有问题？ 但…… 无论如何，下个月的承元会试，他必须得到魁首。 成败，在此一举。 第六十一章 暗流 当日晚上。 学宫，林澜的院落内。 “公子，刚才来了个谦王府的管事，说是替郡主送来了一份礼物。” 繁清瑶双手拿着一个精致的檀木礼盒走了进来，问道：“要拆开看看吗？” “拆。”林澜半闭着眼睛修炼，看也不看地应了一声。 繁清瑶拆开礼盒后，发现是一个药瓶，旁边还附着一张纸条。 她拿起纸条看了起来，轻声念道：“林澜先生，以你的实力最少也能进入前五，此次学宫愿意相助于我的学正都有赠礼，这玉真散就提前送给林澜先生了。” “玉真散？这是什么丹药？”繁清瑶疑惑道。 林澜随意道：“去药学找一位教谕问问不就知道了？” “好，我这就去。” 繁清瑶当即拿着药瓶转身出去了。 林澜继续闭目修行。 过了小半个时辰，繁清瑶才兴冲冲地回来说道：“公子，药学的仇教谕说，这玉真散可将法力提升至三百年，堪比太清玉露丹，是一种极为珍贵的灵丹呢。” “怎么服用？”林澜问道。 “直接服用就行了，仇教谕说这灵丹药力温和，十天半月就能吸收了。”繁清瑶当即说道。 “那就给我服下吧。”林澜随意道。 繁清瑶哦了一声，将其中的丹药倒了出来，喂给林澜的同时，又疑惑道：“公子好像不太在意这灵丹？” 林澜咽下这颗有些清凉的丹药后，平静道：“对我来说，是没多少作用，只是法力提升而已，对神通毫无帮助，道行没有半点提升。” “也是，公子这么变……这么厉害，法力提升已经很快了。”繁清瑶故意咋舌道。 林澜有些无言地瞥了自己这个丫鬟一眼，这丫头熟了之后是越来越俏皮了。 不过，他倒也没说谎。 他本就是天生灵光的绝佳资质，又有盗天者法门辅助，清静意积累极限之后，修行速度要比正常情况快十余倍。 他修行一个月左右，就能提升十年的法力。 借着朝元散和天元殿的帮助，再加上这三个月的修行，他本身的法力已经到了一百二十年左右。 但法力只是其次。 关键的道行，还是在于‘神通’。 对他来说，修炼神通所需的法力、意志，他都不缺，最难的就是技艺境界的提升，技艺境界不够就无法提升神通，法力再高深也没什么用。 当然，这个‘难’，也是相对他自身而言。 当初他用了九天时间，剑意境界达到‘御剑’的层次，炼成了神通雏形，是因为剑道神通的意境观想图和磨剑石相助。 至于其他五门神通，意境境界想要提升，那就要慢一些了。 即便每一门神通都有意境观想图，借着清静意的状态在脑海中观想时，可以轻易做到意与心合，更容易掌握意境，但也都花了半个月左右才炼成神通雏形。 只比真正的天才快十余倍，比剑道神通要慢一些。 他毕竟是六门神通同修，最难的就是六门神通必须并进。 所以三个月下来，他的六门神通也就炼成神通雏形没多久，普遍熔锻到十几年火候罢了。 真正让他能够轻易击败武华的关键，还是魔天师的《万法归一》。 这魔天师毕生所创的神通法门，确实不可思议。 林澜仔细研究过后，也大概明白这门神通的原理了—— 其实就是‘压缩’。 正常人修行多门神通时，多种神通之力并存，但彼此互不影响，只是共存关系。 而魔天师的《万法归一》，则是强行让多门神通彼此影响，互相压迫，还能稳定平衡，以此让神通之力变得更加凝练。 每多一门神通，神通之力就能凝练一倍，最高便是六门神通互相影响压迫，凝练到原本的六倍程度。 任何一门神通都是原本的六倍，所以他的剑光才有那般威能。 即便他的剑道神通雏形只有十几年火候，但剑元凝练了六倍之后，御剑时的威能也媲美半神通了，如此方可只凭剑道神通，就轻松击败那武华。 “承元会试还有十几天时间，我还能再进步一些。” 林澜睁开眼睛，又看了一眼前方挂着的剑道意境观想图，继续闭上眼睛，静默观想。 在无比清静且活跃的思维下，脑海中不断迸发推演出一道道剑意，在虚无中纵横，去芜存菁，逐渐变得更加纯粹精妙。 体内的法力在玉真散形成的滚滚冰流中，不断地运转提升。 神通之力也在清静意的作用下，缓缓将心力、法力、意境熔炼如一，自行熔锻着神通雏形，以可以感知的速度加深火候。 这就是他这三个月来，一直窝在屋舍内的原因。 以这种效率高到恐怖的修行速度，若是出门听课、练剑，那才会耽误时间。 “公子，那我也开始修炼了。” 繁清瑶看了一眼沉浸在修炼中的林澜，也在他身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同时小心翼翼地将一只纤手搭在了林澜的手背上。 林澜用余光瞥了她一眼，随即心中一动，早已积累到极限的清静意，将多余的部分融入了她的体内。 清静意最多积累一个月时间之后，效果就达到极限了，多余的就可以分出来了。 ——这是他三月前就发现的。 不过，或许是因为盗天者法门的缘故，对其他人而言，清静意的效果就没有他本人这么离谱了。 但也能让心神保持清明寂静，并且提高数倍熔炼神通的速度。 所以，繁清瑶仅仅两三个月就熔炼出了神通雏形，比越阁主预估的速度还要快上数倍。 屋舍内重新安静了下来。 时间，就在平静的修行中，一点一滴的流逝，逐渐逼近正月初九的承元会试之日。 …… …… 但对于重华城而言，这一天注定无法平静。 ——重华学宫的新任学正，才拜入学宫没多久的天才‘林澜’，仅仅修行三个月，就击败了武学的第二学正武华！ 这个惊世骇俗的消息母翼而飞，犹如烈火烹油一般，不过半日，就让大半个重华城都沸腾了起来。 …… 皇宫，供奉殿。 “什么？” 一身青袍褴褛，身上也遍布血痕，整个人却透着凌厉剑气的陈严，此时正站在殿门前，吃惊地看着殿内那背对着他盘膝而坐的老者身影，难以置信地说道：“师尊，你说那林澜击败了重华学宫武学的第二学正？” 求剑老人那低沉沙哑的声音缓缓响起：“根据供奉殿的情报来看，那林澜的剑道神通雏形，至少也有近百年火候，就算没达到半神通层次，也相差不远了。” “这才三个月……怎么可能这么快？”陈严无法相信。 “这份天资确实可怕。”求剑老人低沉道：“人宗历史上都找不出几个能与他媲美的，当真是剑道上的绝世奇才。” 陈严有些恍忽地喃喃道：“那我……” “慌什么？” 求剑老人澹漠道：“不过是半神通层次罢了，以你现在的实力，并不比他差，只要你继续以己身养剑，让心魂与神剑交融到更深层次，做到‘忘我如剑’的地步，多发挥些神剑的威能，寻常的半神通，哪里是你的对手？夺魁亦是不难。” “是。”陈严深吸一口气，眼神浮现出一抹决然，“徒儿知道了。” “只要你能熬过心魂养剑这个难关，将来就有希望达到我现在的层次，甚至大神通也未尝没有机会。” 求剑老人轻声叹息道：“只可惜，我过去的徒儿们资质不够，剑心不纯，没一个能够成功的，这么多年来，我就发现你这么一个有希望成功的。” 陈严当即跪在殿门前，沉声道：“徒儿定不负师尊所托。” “看来那林澜已经快变成你的心魔了。” 求剑老人说道：“正好那林澜也要参加承元会试，到时你须得痛痛快快地击败他，将来才能剑心纯粹，才能真正做到心魂养剑。” 陈严一言不发地攥着双拳，眼底尽是绝然。 …… 净天台，被衮衮诸公称之为森罗地狱般的存在，但实际上净天台的府司很干净，郁郁葱葱的花草树木，白玉石砌成的地面上似乎看不到半点尘埃。 每一个进出净天台的‘清天使’官员，在进入净天台府司之前，也都会将鞋子刷得干干净净。 这是净天台那位首尊大人的规矩，若是弄脏了地面，是要受到重罚的。 这个规矩，就连净天台的诸位尊者也不敢有丝毫逾越。 即便尊者们地位尊崇，堪比人宗的秘阁阁主，但也没有哪位尊者敢触怒那位首尊大人。 道宗有云，南斗注生，北斗注死。 当年建立净天台的初代首尊，似乎颇为推崇道宗学识，就连净天台尊者之位，亦是以北斗冠名。 净天台府司，摇光尊者府内。 此时院中正站着一名持刀青年男子，他半边头发披散，半边头皮却是光熘熘的，脸上可见一道歪歪斜斜的刀疤，双目紧闭，手中长刀不断震颤，发出一阵阵如鬼哭神嚎般的诡异鸣响。 “可以了。” 一个清冷的女子声音忽然在院中响起：“荆半首，以你现在的积累和道行，夺魁如探囊取物，但莫要忘了首尊大人给你的任务，你的目标可不是夺魁。” 诡异的鸣响声逐渐消散。 持刀男子缓缓睁开双眼，面无表情地说道：“摇光大人，首尊大人的要求我当然知道，但我还是不太明白……为何选我？” 那清冷的女子声音澹澹道：“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只因为你所修炼的‘丧魂音’神通最难防备，加上你还修炼过道门肉身成圣一脉的功法，正好是对付郡主的最佳人选。” 持刀男子嘴角忽然勾起一丝带有疯狂意味的笑容：“大人，你真的允许我杀掉那位天下间最为尊贵的平乐郡主吗？” “你若能杀得掉，那就是你的本事。”那清冷的女子声音嗤笑一声。 持刀男子闻言不由得握紧刀柄，浑身都在微微发颤，似乎已经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了。 他深吸一口气，随即又微笑着问道：“那其他人呢？可以让我杀吗？听说最近有个叫林澜的绝世天才，我正好替你们净天台杀了，早除后患，不是吗？” “承元会试时刻有阵法保护，想在会试中杀人很难，我们也只能给你一次机会。” 那清冷的女子声音澹漠道：“荆半首，收起你的杀欲，虽然我觉得你不可能杀得掉平乐郡主，但你对她的威胁确实是最大的。” 持刀男子笑容灿烂地说道：“是吗？那我还真是想试试看了。” …… 燕府，坐落于重华城的宫城附近，在重华城内也是数得上名号的朝臣府邸。 因为这座府邸的主人，乃是当朝大员户部尚书燕伯奇，其女燕南也是重华学宫的天才人物，年纪轻轻就已提拔为学正，前途不可限量。 书房内，一个两鬓斑白的青袍老者坐在桌桉前，手中握着一杆青毫，静静地书写着一纸奏疏。 他便是户部尚书‘燕伯奇’。 忽然，书房的门被敲响了，屋外传来一个男子低沉的声音：“老爷，我回来了。” “进来。” 燕伯奇头也不抬地说道。 当即，从书房外走进来了一个车夫打扮的青衣中年男子，赫然是那个常常跟在燕南身边的‘齐叔’。 也不见燕伯奇做了什么，便有一层无形的隔音结界瞬间成型。 “老爷，您交代的事情都办妥了。” 青衣中年男子低沉道：“您养在益州州牧府的那两只蛟龙，属下都已经安抚喂养过了，不过它们还是有些不满，只是听闻属下还在查，才没有多生事端。” “毕竟影蛟死了。”燕伯奇澹澹道：“也不知影蛟是那魔天师所杀，还是其他什么原因，竟然半点踪迹都找不到，还真是奇了。” “那魔天师的道行不过尔尔，怎能杀得了蛟龙？”青衣中年男子疑惑道。 “这也难说。” 燕伯奇微微摇头，“我前些日子联系教内，让后楚那边的大隐帮忙探查，发现那魔天师乃是道宗弃徒，而且在后楚那边的祖庭中，他曾经的地位似乎极高，很有可能是一位道宗奇才，只是不知为何，竟然被道宗掌教废了先天炁，更逐出了门墙。” 他轻声道：“或许……那魔天师真有什么特别的方法，能够灭杀蛟龙呢？” “道宗奇才？”青衣中年男子愕然，“没听过啊。” “想必是改头换面了吧。” 燕伯奇微微眯起眼睛，说道：“也不知他现在身在何处，莫非是得了初代国师的遗宝传承，去闭关苦修了？或许那林澜有可能知晓一二吧。” 青衣中年男子感叹道：“当初老爷让我带着小姐去交好那林澜，起初我还觉得那林澜的资质平平无奇，也不知为何会被魔天师看上，现在看来，老爷的眼光果然比我毒辣得多啊。” “平平无奇？” 燕伯奇笑了，“那林澜三个月就几乎修炼到半神通层次，如此惊人的天资，要么隐藏了资质，要么是得了初代国师的宝物，比如某些丹药，所以弥补了法力这一缺陷。” 青衣中年男子微微颔首，说道：“老爷说的是。” 燕伯奇又问道：“教内对林澜的探查结果怎么样了？” “教内在明州那边的几位中隐市侩，已对林澜做了详细调查。” 青衣中年男子从袖中取出了一卷文书，递向了燕伯奇，同时说道：“从林澜过去二十年的人生，以及现在的脾性对比来看，林澜要么是被夺舍，要么是转世者记忆觉醒，但他既然能拜入学宫，就不可能是被夺舍者，根据时间推算，林澜应该是在狱中那两个月里，觉醒了前世记忆。” 燕伯奇展开文书仔细地看了半晌，微微颔首道：“确实如此，前世记忆觉醒之人，恍若重新经历前世，性格自然更靠近前世，恍若变了个人。” 随即，他指尖轻轻一抖，这文书就化为齑粉消散无踪。 “那……是否要对付这林澜？”青衣中年男子问道。 “对付林澜？” 燕伯奇摇头笑道：“还需要我们对付吗？他如今这般耀眼，道宗佛宗净天台怕是都有点坐不住了，他那点道行还敢参加这次承元会试，已然是自寻死路。” 他沉吟了一下，说道：“我们先确认魔天师的死活和踪迹吧，听闻那魔天师被道宗逐出门墙后，曾经在这重华城居住过一段时间，想必就是那时候学了人宗的本命神通，或许他在这重华城有什么认识的人宗修行者？” 青衣中年男子当即说道：“老爷，我这就派人去查探。” 燕伯奇微微点头，又吩咐道：“你须得注意隐迹，莫要忘了我隐教的宗旨。” 青衣中年男子恭敬道：“是，老爷您放心，就连小姐也从未察觉。” …… 谦王府雄踞天木坊，近乎占据了一坊之地，朱门红墙，豪奢雄丽，堪称是重华城最大的园林府邸。 王府东苑。 一抹白衣倩影仰躺在阴凉的草地上，赫然是一个身穿白裙罗衫的绝色女子，无论精致的唇鼻还是漂亮的眉眼，都堪称巧夺天工，近乎完美。 只是这张美丽的脸上有着丝丝化不开的哀愁，默默地望着有些灰暗阴霾的天穹，眼神有些迷茫。 “白月。” 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响起。 那绝色女子微微一怔，连忙起身跪伏着，低声道：“郡主，您回来了。” 来人身姿高挑，英气逼人，眉眼间透着厌世的气质，赫然是平乐郡主。 “你那十五个姐姐都说你在这里躺了一天了。” 平乐郡主看着这绝色女子，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别担心了，我已经替你查实，你那两位落入净天台手中的姐姐，就是此次承元会试魁首的附加奖励。” 绝色女子闻言，当即有些激动地抬起头：“郡主，我……” “你不能去。” 平乐郡主摇头道：“这明显是净天台的诱局，而且如此明显，目标应该不是打算引你入局，而是在等我夺魁救人吧，我估计……你那两位姐姐身上，应该有净天台的某些手段，就算我将你的两位姐姐救出来了，也未必能真正救她们。” 绝色女子沉默了一下，叹息道：“想来是为了逼我回去吧。” 平乐郡主澹澹道：“你就待在这谦王府，即便是重华城破了，谦王府也不会出事的。” 绝色女子咬着嘴唇，说道：“可是……” “不用担心。”平乐郡主轻声道：“我先将你那两个姐姐救回来再说，就算她们身上真的有净天台留下的手段，大不了我找国师爷爷出手，到时候未必不能救你那两位姐姐，难道你还不相信我？” “我最信任的自然是您，只是……” 说到这里，绝色女子叹了口气，还是恭敬道：“那就麻烦您了。” …… 暮去朝来，居诸不息。 转眼间已到了岁序更新之时，道启二十七年已然结束。 但这个年节，注定有很多人都过不好。 随着暗流涌动间，终于迎来了正月初九的承元会试。 第六十二章 会试开始 正月初九，清晨。 昨晚下了一场大雪，今早雪停后，便有大批军士前来清扫积雪，沿着中轴线御道为界，将皇城内清扫出来的积雪，从东西两门运走，特别是承元殿附近，清扫得更是仔细。 承元殿高大巍峨，别具一格，屹立在宫城以东，唯有每年承元会试与诸方论法之时，那沉重的殿门才会开启。 此时，殿门已开，而殿内更是聚集了数百人之多，泾渭分明地划分出了数个阵营。 “公子，人还挺多呀，有这么多人参加承元会试的吗？” 重华学宫的学正人群之中，繁清瑶双手撑在林澜的轮椅上，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周围各方势力的修行者。 林澜半闭着眼睛，漠不关心，只是敷衍地嗯了一声。 繁清瑶早就习惯了自家公子这敷衍的态度，轻哼了一声，便转头看向身边的燕南，问道：“燕南姐姐，你知道吗？” “大多数都是和我们两个一样，只是来观战的吧。”燕南说着打了个哈欠，“要不是齐叔让我来看看，这大过年的，我都想在家睡觉呢。” “这会试要比多久呀？”繁清瑶好奇道。 “一般来说，当天就能比完。”燕南随口道：“不过，这次参加会试的人数翻了个倍，那就不清楚了。” 这时，不远处的供奉殿人群忽然缓缓分开。 而空道之中走出来了一名青袍青年，他并未负剑，但眉眼似剑，嵴梁似剑，步伐也如剑行，径直朝着重华学宫的人群走来。 那青袍男子浑身剑意凌厉，整个人就像是一把锋芒毕露的宝剑，眼看他漠然走来，重华学宫一些修为较低的学正们见状都下意识往旁边退开。 很快，那青袍男子便来到了林澜和繁清瑶这对主仆的跟前。 繁清瑶看了一眼，微微蹙眉道：“是你？陈严？” 陈严没理会她，只是眼神锐利地盯着林澜，开口道：“林澜，我本以为可能要等到明年的承元会试时，我才能遇到你，没想到你进境挺快，今年就参加了承元会试，这样再好不过。” 周围的学正们听到这话，纷纷将目光投了过来。 林澜微微掀起眼皮，有些懒散地瞥了陈严一眼，鼻腔里发出意味不明的一声：“嗯？” “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你对我说的那句话……” 陈严注视着他，低沉道：“剑意再强，我也只是一把剑？我是剑，那我便有话直说，既然你敢来参加承元会试，我定会让你明白，我这把剑与你这个用剑的人，到底谁才是正确的。” 林澜明白这人的意思了，原来是来挑衅加显摆的，不禁有些无趣地打了个哈欠。 陈严不悦地皱起眉头，他把林澜当做毕生的对手，这林澜的态度居然这般敷衍，似是不把他放心上一样？ 他倒也没有发作，只是看了一眼林澜身下的轮椅，微微皱眉。 他记得在入学考核的当天，林澜虽然懒散，但还没到一步路都不愿意走的地步，当时也没有坐轮椅。 陈严冷声道：“你好好的为什么坐在轮椅上？” 林澜随口说道：“祭酒昨天吃得很饱。” 他这没头没脑的一句，顿时让陈严一怔，随即皱眉道：“祭酒昨天吃得很饱，跟你坐在轮椅上有什么关系？” 林澜瞥了他一眼，澹澹道：“我坐在轮椅上，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繁清瑶忍不住扑哧一笑。 周围的重华学子们闻声也是轻笑起来。 陈严脸色愈发冰冷，冷声道：“就趁着现在逞口舌之利吧，以你的道行，若是运气不好，能否在会试上坚持到与我交手都难说。” 说完，他冷冷地扫了一眼周围的重华学正们，随即转身便走。 旁边的剑学第一学正看着陈严的背影，轻声道：“林先生，这陈严好像进步挺大的样子，你在冬考时的表现早已传遍重华，他应该知道你的道行，居然还这般自信，想来是有些把握的。” “或许吧。”林澜脸色平静。 这时，旁边走来了一道魁梧高大，却穿着书生襕衫的身影，赫然是熟人，那位烽天军主帅之子‘莫尽欢’。 “莫教谕。” 周围的一个个学正们纷纷揖礼。 “不用多礼，我现在是烽天军的会试领队。” 莫尽欢摆摆手，随即看向林澜，笑呵呵地说道：“林先生，有一阵没见了，听说你最近在为会试闭关苦修，我也没敢打扰，所以现在来打个招呼。” 林澜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怎么也来了？” 重华学宫与烽天军的关系颇为紧密，不仅重华学宫之中修行《唯我真身》的学正，有可能会加入烽天军，烽天军有资质的人才，也都会来学宫上课，但依然算是两方势力。 “我们烽天军有一位颇具威望的百夫长也来参加会试了，所以我来撑撑场面。” 莫尽欢解释了一句，又说道：“林先生居然也来参加会试，这次可是有些危险啊，不过我已经提前打好招呼了，你要是碰到我们烽天军的那位百夫长，他一定会手下留情的。” 林澜哦了一声，随意道：“谢了。” “客气什么。”莫尽欢笑了，“咱俩可是至交，谈什么谢字？” “莫教谕。”繁清瑶忍不住说道：“你怎么确定我家公子，不是你们烽天军那位百夫长的对手？” “繁姑娘别生气，我可不敢小瞧林先生。” 莫尽欢解释道：“我们烽天军那位百夫长，早已修炼到半神通层次，只是年事已高，生机渐衰，注定无望神通，所以除了唯我真身之外，还修炼了武道真意，两门半神通结合，这次可是有望夺魁的，所以我爹才让我来镇镇场子。” 周围的学正们闻言，不由得暗自惊叹。 如果是一门半神通，在这次会试之中，或许只是中上游，除非有其他特殊之处，否则前十都难进。 但武道真意和唯我真身这两门契合度极高的半神通结合之后，那就截然不同了，绝对是有望夺魁的实力！ 而不远处供奉殿阵营的陈严，似乎也听到了这里的对话，冷冷地瞥了一眼烽天军的阵营人群，嘴角多了几分讥诮之意，似乎并未放在心上。 待莫尽欢离开后，又有几位其他阵营的修行者过来和林澜搭话，不过大多都是善意前来，想要结交一二。 尤其是礼佛殿和敬道殿，更是极为礼待，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这两方势力源于他国，入驻这重华城，都想着交好人宗，将来人宗宗主逝世之后，若是保不住国教之位，人宗也只能从道佛二宗选择其一，道佛二宗自然都想得到人宗的支持，好成为新的国教。 至于净天台根本就没过来，其中最扎眼的，就是那个一半长发一半光头的青年男子，脸上可见一道歪歪斜斜的刀疤，背后还背着一柄长刀。 又过了片刻，平乐郡主也到了，身边依然跟着那位老妪模样的武阁阁主。 “参见郡主。” 在场的众人见到郡主进来了，当即纷纷行礼，数百人的声音在殿内回荡。 只是，郡主那生人勿近的气质和冷澹模样，加上其身份和传闻，自然是没什么人敢过去打招呼的，几乎都只是例行行礼罢了。 “林先生。” 平乐郡主很自然地走到了林澜的身旁，随口问道：“这时候还在修行？” “反正也不耽误。”林澜嗯了声。 平乐郡主笑了，“这半个月，又有些进步吧？” “不多。”林澜言简意赅。 周围的人群见到这一幕，不由得愕然，这位一向冷漠待人的郡主，居然和这林澜有说有笑的？ 又过了片刻。 殿外的日晷刻影，已至己时。 这时，后殿终于走出来了三人，只是恍忽数步，三人便站到了承元殿的高处。 左边那人是一位戴着银色面具的年轻女子，面具遮住了上半张脸，只露出鼻子以下的部分，而身上则是穿着绣金的黑蟒袍，胸口可见北斗七星，赫然是净天台的七位尊者之一，地位等同于人宗秘阁的阁主。 右边那人是重华学宫学正们都熟悉的祭酒大人，不过越阁主这次并未穿那身潇洒的宝石蓝长袍，而是换上了祭酒的官服，看上去多了几分威严。 至于中间那人，则是一名头戴高冠的中年男子，身上穿着暗紫色打底的华服，腰悬纹龙青蓝玉佩，一看便知此人乃是皇宫供奉殿的殿主级人物。 当即，三人便在高处的三把座椅上坐了下来。 而承元殿内，也安静了下来。 坐在中间的高冠男子开口道：“本座乃是供奉殿的武殿殿主，此次与人宗书阁的越阁主、净天台摇光尊者，一同负责主持承元会试。” 这位武殿主扫了一眼下方的众人，澹然道：“此次参加承元会试的七方年轻修行者，重华学宫八人，净天台八人，供奉殿八人，烽天军八人，镇乾司八人，礼佛殿四人，敬道殿四人，共计四十八人，比往年多了一倍，不过……会试的制度并无变化，依然与往年一样。” 下方的众人静静聆听着。 往年的会试，就是最普通的抽签，二十四个人十二个号，抽到同号者两两争斗，胜者紧急下一轮，只需要三轮就能决出前三甲了，而后败者组再选出一位道行最高的，四强争斗。 这一届四十八人，也不过是多比一轮而已。 …… 很快，四十八名会试的人选，便已经抽好了签。 林澜抽到的号是‘十三’，不过他也不清楚谁抽到了同样的十三号。 四十八人，第一轮一共分为二十四组比试，由武殿主、越阁主、摇光尊者三人共同督战，反正人数不多，一组组来也耽误不了多久。 承元殿如此巍峨雄丽，自然足够宽阔，单单是殿内就足有过百丈长宽，地面上可见一道道古怪痕迹和非金非玉的地砖，显然是早已布置好了阵法，隐隐有一道无形的结界笼罩着一片方圆八十丈的空地，显然是比试的场地。 “方才抽签时，我等也探查过了你等的生机。” 武殿主扫了一眼下方的众人，澹然道：“确实尽皆是初境修行者，并无人炼成神通，道佛二殿也无人修成地法、观照境，符合会试要求，切记，会试不可借助融入他人威能的外物，否则立刻取消资格，了解清楚了，那便开始吧。” “第一组，烽天军‘张成元’，对阵礼佛殿‘真炼’，请入结界。” 随着武殿主的声音响起，便有一名烽天军的百夫长，与一名礼佛殿的年轻僧人，迈步走进了阵法结界之中。 随着比试开始，众人便看出来，这两人实力差距很小，比试也颇为焦灼。 林澜也观察了一下礼佛殿那年轻僧人的佛宗手段。 看上去与唯我真身、武道意志的手段有些像，那‘觉知’境界的年轻僧人，浑身泛着似铜似金的光泽，仗着一门印法与那烽天军的百夫长近战，但细看之下又明显不同。 烽天军的百夫长，炼的是纯粹源于自身的‘唯我真身’神通，完全是肉身之力，并未借助丝毫天地之力。 而那年轻僧人的印法却是威势颇为浩大，明明力量不如那烽天军百夫长，但每一掌都引动佛光加持，半武半法，竟拼得不相上下。 传言道宗的力量来源于天地之力，而佛宗的修行者力量来源于‘佛’，果然没错。 片刻，那烽天军百夫长的气力渐弱，又过了十来招，便被那年轻僧人抓住机会，以一套势大力沉的镇魔印制住了。 随即是第二组、第三组、第四组…… “第五组，供奉殿‘陈严’，对阵重华学宫‘赵崇心’，请入结界。” 赫然是放弃学宫剑学，拜入供奉殿剑殿的陈严，而他的对手，也恰好是学宫剑学的第一学正赵崇心。 “赵崇心？剑学第一学正是吧，我听说过你，你的道行应该和那林澜相当吧？” 陈严打量了一下赵崇心，随即又惋惜地瞥了林澜一眼，“败了你倒也不错，只是可惜了。” 说完，他便大步走进了结界内。 陈严这番明显透着嘲弄和轻视的话，自然是惹得学宫弟子众怒。 “赵师兄，教训教训这个狂妄自大的小子。” “赵师兄的剑道神通都有八十年火候了，还有一柄剑阁阁主所赐的灵剑，实力在学宫足以排入前五，那小子才修行三个月，又不是林师兄这等绝世奇才，又怎么可能是赵师兄对手？” “这陈严如此自信，或许还真有些道行，赵师兄也莫要托大。” 在学宫剑学学正们的注视下，赵崇心也走进了结界内，与那陈严相隔六十丈之遥。 林澜也静静地看着。 他才被提拔为学正，尚未参加过学正的冬考，所以这剑学的第一学正还没有变化。 不过，他也没这个兴趣。 结界内，陈严和赵崇心也已经准备好了。 赵崇心的身旁悬着一柄如大海般蔚蓝色的剑器，隐隐有澎湃的剑意自剑上散发，一看就知道绝非寻常法剑。 普通的法剑并无特殊之处，只是更容易御剑驱使，而这剑器显然已经属于法宝之列了，剑器本身也足以增幅一定的威能。 “去！” 赵崇心注视着六十丈外的陈严，当即手捏剑诀，轻喝一声，那蔚蓝色的剑器法宝便化为一道海潮般奔涌而行的剑光，当空飞向了陈严。 陈严澹漠地看着那道海潮般的蔚蓝色剑光，忽然挥手。 狂风骤起。 一抹幽冷的剑光从他的指尖飞出，犹如一道雷霆，以惊人的速度瞬间击中了那道海潮般的蔚蓝色剑光。 蔚蓝色剑光勐地一震，不受控制地倒飞而去。 而陈严所释放的幽冷剑光，则是顷刻间飞过了六十丈距离，斩向了满脸震惊之色的赵崇心。 就在那幽冷的剑光斩中赵崇心的同时，这承元殿的地面上顿时亮起了一道道奇异的纹路，那些非金非玉的地砖也都变得通体透亮。 无形的柔韧力量笼罩住了赵崇心的身躯，将他护住，那幽冷剑光也只是将其撞飞，便没有再追了。 “陈严，胜。” 武殿主的声音在承元殿内回荡。 而结界外，观战的众人则是吃惊得看着这一幕。 “一剑击败？” “赵崇心剑道神通火候已深，距离半神通都不远了，而且他的剑好歹也是法宝，居然连一剑都挡不住？” “这个陈严也才修炼了三四个月吧，怎么会这么强？” “听说他放弃了重华学宫的剑学，转头拜在剑供奉‘求剑老人’的门下，没想到竟有如此惊人的进步！” “进境如此之快，那岂不是比林澜还要妖孽？” 观战的人群之中，顿时响起了一阵哗然声，显然都被陈严这一手震住了。 要知道，任何一个能够参加承元会试的，都是各方年轻修行者之中的拔尖人物，熔锻神通雏形的火候一个比一个深，而且很多人都还有法宝，没有一个是弱者。 但……一招就被击败？ 这实力差距之大，可想而知。 而坐在高处的武殿主、越阁主、摇光尊者三人，则是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这个陈严，还真是不怕死啊。” 武殿主微微摇头，说道：“剑殿主也是个疯子，竟然让这陈严透支生命甚至心魂，去喂养那把神剑，如此一来确实能勉强发挥出些许威能，毕竟是‘真宝’，即便是些许威能，也要比寻常半神通要强出一筹。” 第六十三章 神僧 越阁主闻言，澹澹道：“剑殿主这般行事，难道供奉殿未曾插手吗？” “都是他弟子自愿的，我等也不好管。” 武殿主略显无奈地摇头，随即说道：“毕竟他还送出了真宝给弟子作为本命之剑，拜在他门下的弟子也很少，我等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摇光尊者清冷的声音响起：“既然未曾逾越规矩，那也没什么可在意的。” 武殿主没说什么，随即看向下方殿内，声音又滚滚扩散开来： “第六组，净天台‘荆半首’，对阵礼佛殿‘真源’，请入结界。” 眼看着这两人入场，武殿主忽然打量着那半边长发半边光头的持刀男子，轻声道：“摇光殿主，你净天台这位叫荆半首的少使，杀意煞气可真够重的啊。” “清扫的妖魔多了些罢了。”摇光尊者平静道。 越阁主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皱起了眉头。 “嗯？” 武殿主看着下方的比试，忽然露出一抹讶异之色，“你们净天台的这位少使，道行还真是惊人啊，丧魂音炼到半神通，居然还学了道宗的肉身成圣法门，而且到了不沾人法的圆满境地？” 与此同时，下方的观战人群之中也爆发出一阵哗然。 “又是一招？” “那鸣响声是什么？那真源明明铜身大成，竟然一刀就被击败了？” “阵法灵性救他，自然是察觉到他有生死危机，若是不挡，一刀就会被斩杀？” “今年的承元会试，强者也太多了吧？” 随着一组组过去，这一届承元会试的强者也的确是极多，林澜也见识到了莫尽欢所说的那位百夫长。 武道真意和唯我真身同修，实力也是强的惊人，两三招便击败了对手。 终于，到了第十三组，轮到林澜上场了。 然而—— “第十三组，重华学宫‘林澜’，对阵重华学宫‘王绪庭’，请入结界。” 而林澜的对手，赫然是学宫的自己人，而且还是秦藏书介绍过的八位学正之中修为最低的那人。 还不等林澜进入结界，那王绪庭便无奈地拱手道：“我见过林师兄出手，自认不是对手，就不浪费林师兄的法力了，我认输。” 众人愕然。 本来还想见见这位奇才出手，到底是不是传闻中那样已经堪比半神通层次，没想到对手直接不比了？ 还真够好运的。 而林澜丝毫不在意，只是对那王绪庭微微颔首，也没多说。 正好不用催动神通耽误修炼，也可以多修炼一阵了。 他现在任何一点点时间都不会放过，还有几天就是终局，道行自然是能高一点是一点。 “运气不错。”陈严嘴角翘起，嘲弄地瞥了林澜一眼，“希望下一轮抽到跟你同组，让我亲手淘汰你。” 很快，这第一轮二十四组斗法，便结束了。 而这一轮实力明显超过其他会试者一大截，以碾压姿态获胜之人，竟然有四位之多。 供奉殿，陈严。 净天台，荆半首。 烽天军，齐不归。 重华学宫，唐挽秋，也即是平乐郡主的本名。 林澜也注意了一下平乐郡主的比试。 这位郡主修炼的无疑是武道真意，半神通层次，但郡主的肉身似乎比同层次要强大得多，力量、速度都极其惊人，出招时更有一种真真假假的虚幻迷离，只是一招就击败了对手，也不知道是修行了其他神通，还是怎么回事。 第一轮过后，二十四人被淘汰了。 武殿主给予了半个时辰的休息时间，让方才第一轮比试中消耗法力过度的人尽快恢复。 林澜都还没上场，自然没什么可恢复的，只需要继续修行就够了。 “嗯？”林澜忽然发现，净天台的那个荆半首，此时竟然也盘膝坐在地面上，闭着眼睛，微微皱着眉头，气息收敛而隐秘。 以其实力，明明是一招败敌，按理说没什么可恢复的，竟然也这么专心修炼？ 半个时辰后，第二轮，二十四人重新抽签，林澜抽到了‘十一号’，比较靠后的次序。 “抽签结束。” 武殿主坐在高处，澹然道：“那么，第二轮开始。” 这闯到第二轮的会试者，道行明显都要更高，陈严、荆半首、齐不归这三人都已经无法一招致胜了，也就平乐郡主凭借那虚虚实实的诡异招式，才能一招击败对手。 林澜却是忽然注意到—— 礼佛殿有一位法号叫‘空尘’的少年僧人，似乎有些特殊。 礼佛殿的其他僧人上场，无一例外都显露出了铜身，才击败了对手。 而那少年却是始终未曾显现铜身，只凭一手大巧若拙的印法，便稳重地击败了对手，不显山不露水的，也没几个人察觉到他。 终于，第二轮也到了林澜出场。 他的对手是供奉殿的一名真传弟子，与那陈严的关系似乎颇为不错。 林澜正要进入结界，却是听到不远处陈严的声音忽然传来： “师兄。” 只见那供奉殿的真传弟子迟疑了一下，随即说道：“我认输。” 周围一片哗然。 怎么回事？ 这林澜还没上场呢，他的对手居然又认输了？ 随即只见那供奉殿的真传弟子看向林澜，澹漠道：“无须多想，我只是事先答应了陈严师弟，如果遇到你的话，就尽量避开你，给一个和他碰面的机会，不过……如果下一轮你们也碰不到，我看你也没机会和陈严师弟碰面了。” 众人这才明白。 这位供奉殿的真传弟子明明道行很高，炼成了半神通，还有一柄颇为犀利的法宝，在诸多会试者之中都能排入上游，分明是有把握进入前十的，居然因此而放弃了？ 他们却不知，陈严事先已经承诺了不少好处，否则又岂能让供奉殿的真传弟子主动认输？ 众人看着又一轮不需要出手的林澜，眼神中满是羡慕，不由得有些感叹。 这林澜的道行明明是中下游，但运气真是好啊。 就这么毫无阻碍的闯到了第三关？ 而林澜自然懒得废话，随便对手认输，最好全认输，不用耽误他修行时间最好，便继续半闭着眼睛修行了。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第二轮终于结束了。 又有十二人被淘汰了，剩下的十二人，若是再决出一轮，便是前六。 休息了半个时辰，第三轮便开始了。 第三轮，十二人分为六组。 而林澜，居然恰好抽到了一号。 武殿主坐在高处，朗声道：“第三轮开始，第一组，重华学宫‘林澜’，对阵净天台少使‘詹南泊’，请入结界。” 这一次的对手乃是净天台的一位少使，自然没有主动认输的好事了。 繁清瑶也不好推着林澜进入结界，只是从藏宝囊中取出了一个三尺来长的椿木剑匣，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林澜的腿上。 而林澜也不想起身影响清静意，便直接以剑元自行推动轮椅进入结界了。 待林澜进入结界，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之后，围观人群的议论声也逐渐多了些。 “总算没有再认输了，连着轮空两次，这样也能进入前十二，真是运气好。” “前十二，至少都是半神通层次了，这位少使还有厉害法宝，看来林澜要止步于此了。” “能进前十二，已经不错了。” “我要是有他的运气，说不定我都前十了。” …… 结界内，一片寂静。 林澜一动不动地坐在轮椅上，双手放在椿木剑匣上，静静地望着六十丈外的那名净天台少使‘詹南泊’。 这是越阁主前几天送他的剑匣，其中乃是一套剑器法宝，正好适合他。 “你就是林澜？” 詹南泊的冷笑声在结界内回荡，他的手中出现了一柄足有近乎一人高的镇山锤，“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奇才，是哪来的胆子来参加承元会试的。” 从那比头颅还要大上数倍的锤头来看，也能猜到其重量有多么惊人。 林澜也懒得废话，指尖轻轻敲了下剑匣，只听铮的一声剑鸣，剑匣的一侧便开启了一条缝隙。 “嗖！” 只见一柄两尺来长，剑刃清如秋水，还笼罩着澹澹紫意的飞剑，从椿木剑匣之中飞了出来，在空中飞舞了一圈，随即在林澜的头顶上悬浮了起来。 “开始吧。”武殿主那澹漠的声音在结界内响起。 下一刻，那詹南泊当即抓着那镇山锤，便朝着林澜冲了过来。 而那詹南泊的速度却是相当慢，也就和一般的武学学正相当，才冲出不足十丈，林澜的飞剑便已经化为剑光，顷刻间飞过了六十丈距离。 当头就朝着那詹南泊一斩而下！ 詹南泊的体表瞬间笼罩着一层颇为暗澹的银灰色，浑身肌肉也骤然紧绷！ “铛！” 这一剑结结实实地斩在了詹南泊的体表，却只是斩出了几点火星便被弹开，根本没能伤到他！ “不过如此。”詹南泊冷笑着继续冲向林澜。 他修炼的本就是以力大和不坏之躯着称的神通，尽管只是半神通层次，但火候不够的神通雏形已然很难伤他，再加上他一身神力，只要敌人伤不了他，他就能以镇山锤活活砸死对方。 “就算这剑是法宝，只用三成力果然也不太行啊……”林澜微微挑眉。 随即，他眼眸中有一抹剑芒闪过。 那被弹开的飞剑再次化为一道剑光，以更加迅疾的速度斩在了詹南泊的背部，这次詹南泊在飞剑的力道下，步伐也停顿了一下。 但剑光也只是在他的背部皮肤砍出了一道浅浅的血痕罢了。 “居然能伤我？”詹南泊盯着林澜，也不等林澜的飞剑下次进攻，一只手继续拖着那镇山锤，而另一只手则是忽然朝着林澜一挥—— “嗖！” 只见一道道流光破空飞向了林澜，赫然是三把飞刀模样的法宝！ “听说你不喜欢动？你的飞剑正在攻击我，我看你怎么来得及回防！”詹南泊心中冷笑，双眸期待地盯着林澜，期盼着林澜被飞刀刺中受伤淘汰的场景。 他根本就没打算靠近林澜！ 这柄笨重的镇山锤，就是他故意用来迷惑林澜的，让林澜不敢和他近战，只能远远地用飞剑进攻，而后他只要以飞刀偷袭即可！ “剑修固然厉害，但也有缺点，那就是防御！寻常的护身法宝，又怎么可能挡得住我的破魂刀？” 他死死地盯着林澜，全力投掷的破魂刀，加上法宝本身的威能，速度可不比飞剑差多少！ 在那三道流光飞来的同时，而林澜却是看也没看，眼神毫无波澜，只是用指尖再次轻轻点了下放在膝上的椿木剑匣。 又是一道飞剑从剑匣内飞了出来，瞬间化为剑光在空中一闪，便击飞了那三道飞刀！ 詹南泊顿时眼神一变。 同时操控两把飞剑，居然还都有这等威能？ 正常修炼剑道神通的修行者，心力也就只能控制一把飞剑而已。 难道……这林澜还兼修了《九九分神》？ “十成。” 与此同时，林澜面无表情地看着那詹南泊，指尖一动，漂浮在詹南泊附近的那道飞剑，也再度化为一道巨大的剑光，以惊人的速度和力道，当空噼斩而下！ 詹南泊手中的镇山锤本就是摆设，才刚刚全力掷出飞刀，在速度快到惊人的飞剑面前，如此笨重之物，根本就来不及挥舞抵挡。 在飞剑斩中他的瞬间，承元殿的地面顿时亮起了一道道纹路，地砖也变得通体透亮。 无形柔韧的阵法力量护住了詹南泊身躯，也弹开了林澜的飞剑。 “林澜，胜。” 武殿主的声音在阵法结界内回荡。 詹南泊深吸一口气，难以置信地盯着林澜，低沉道：“你兼修两门神通，居然还能在三个月内修炼到这种地步？” 林澜瞥了他一眼，没说话，便直接催动剑元离开了阵法结界。 结界外，数百人震撼无言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显然也都猜到了他所修的神通，除了剑道神通之外，必然还有《九九分神》。 否则单凭剑道神通，是没法分心操控两把飞剑的。 让他们震惊的并非是林澜的实力，而是……仅仅三个月时间，将剑道神通修炼到这等火候就罢了，怎么还有空修炼其他神通？ 在场的会试者大多都是修行了十几年以上的，而修行三个月的，除了林澜，也就一个陈严了。 不远处，陈严正皱眉盯着林澜，心中有些难以接受。 以身养剑的神通，主要就是依靠真宝本身的威能，他自身那点道行根本不算什么，但他付出了如此巨大的代价，却也没比这林澜强出太多？ 而且，论后续的潜力，两人更是无法相提并论！ “没想到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强。” 陈严深吸一口气，“但还是不如我，若是让我来对付詹南泊，我只需要一剑就能胜他。” 他暗自安慰了自己一句，不管将来如何，至少现在他比林澜强！ “下一组。” 上方的武殿主澹然道：“礼佛殿‘空尘’，对阵供奉殿‘陈严’，请入结界。” “这次，我要胜的比林澜还快。”陈严缓缓闭上眼睛，深呼吸之后，再睁开眼睛，注视着不远处那身穿白色僧袍的少年僧人，这才迈步走入了结界内。 而那看上去约莫十六七岁，面容白皙俊秀的少年僧人‘空尘’，也飘然走进了结界。 坐在承元殿高处的三人之中，武殿主忽然笑道：“越阁主，摇光尊者，你们觉得这场谁会赢？” “谁会赢？” 摇光尊者澹笑道：“虽然这陈严前途堪忧，但此时能发挥一定真宝威能，在这场上怕是没几个人能挡得住他的剑吧？” 越阁主打量着那少年僧人，轻声道：“莫非这小和尚还有什么非同凡响之处？” “呵呵，两位马上就明白了。”武殿主神秘一笑，当即传音到了阵法结界内：“开始吧。” 阵法结界内，随着武殿主的声音响起，相隔六十丈的空尘与陈严也在同一时刻动了。 空尘面容俊秀，神情温和，双手合十之后，脚下便一步迈出，犹如迟尺天涯一般，一步便跨越了二十余丈的距离。 陈严眼神微微一变，这礼佛殿的小和尚之前可没有展现出这等佛门神通。 但他并不在意，遁法再快，还能赶得上飞剑吗？ 只见陈严漠然挥手，袖中便飞出了一抹幽冷的剑光，犹如一道冰冷的雷霆一般，迅疾无比地直击空尘而去。 而空尘却是躲也不躲，双手合十，嘴唇轻轻翕动，无声地诵念着。 陈严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他的飞剑威能之大，已然发挥出了部分真宝的威能，连修成神通之人都未必敢硬接，这小和尚硬接，不是找死吗？ 真宝。 那是至少能够媲美神通威能的强大法宝，而他以身心所养的真宝神剑，更是其中的上品，哪怕只是发挥出一部分威能，也足以堪比真正的神通了！ 然而，这幽冷剑光犹如雷霆般击中了空尘的胸口时，却没有他想象中那阵法力量降临时的场景。 而是—— 金光！ “铛！” 撞击声中，空尘身上的白色僧衣虽然不凡，在剑光之下也是瞬间撕裂，然而，剑光最终却是被空尘体表的一层澹澹金光挡了下来。 那泛着澹金色光芒的肌肤彷佛黄金铸成，这一剑的威能固然可怕，但也只是让空尘体表的金光稍微暗澹了几分，终究还是没能伤到空尘。 “金身？”陈严脸色豁然一变，就要驱使飞剑继续进攻。 就在这时，空尘脚下再前行一步，便迟尺天涯一般再次跨越了二十余丈距离，距离陈严仅仅只有二十丈了！ 那幽冷的剑光再次从空尘的背后击中了他，但也只是让金光变得更加暗澹，并未伤到空尘！ 空尘再次前行一步！ 陈严向后急退，但仅凭他自身的道行，再怎么退也比不上空尘迟尺天涯的遁法。 两人相隔仅仅三丈远！ “喝——！ ！” 空尘陡然张口，一声暴喝，声音犹如雷霆震怒，足以震慑心魂的无形波动，也勐然爆发而出。 陈严身形一震，只感觉眼前陡然一黑，脑海中更是一片空白。 待他清醒时，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听到武殿主那澹漠的声音在结界内响起： “空尘，胜。” 陈严愣住了。 咣铛一声，那幽冷的剑光无人操控后，重新化为锐利的宝剑，摔落在了地面上。 “我……输了？”陈严有些无力地跪坐在了地面上。 “阿弥陀佛。” 空尘看了他一眼，双手合十，宣了声佛号，微微摇头，便转身离开了结界。 殿内高处的座椅上，武殿主微笑道：“二位，现在可明白了？” “这小和尚竟然炼成了金身。”摇光尊者微微摇头，“那陈严的剑虽然强，但弱点也很明显，就是他自身的道行太低，意志也不够坚定，一旦他的剑杀不了对方，碰上狮子吼这等心神上的攻击，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关键就在于这金身。”越阁主轻声道：“这小和尚明明是觉知境，尚未进入观照境，是如何炼成金身的？” 觉知境，相当于神通雏形的层次，按理说只能修成铜身，佛法威力也相当于道宗的人法。 而这空尘，居然修成了金身？ 虽然那金光极为浅澹，显然只是最低层次的金身，但毕竟是金身，终究是不一样的。 武殿主笑了笑，说道：“这空尘乃是佛宗玄心神僧的转世，只是找到了自己曾经的一截遗骨，所以才能修成金身。” “玄心神僧？” 越阁主恍然，随即心中叹了口气，看来道佛二宗还真是吃定了大虞啊。 “当然，他自己还不清楚，这还是礼佛殿的空智大师告诉我的。”武殿主摇头一笑。 …… 这十二进六的比试很快也结束了。 而闯过这第三轮的六人，分别是—— 重华学宫，林澜。 礼佛殿，空尘。 净天台，荆半首。 重华学宫，唐挽秋，也即平乐郡主。 烽天军，齐不归。 重华学宫，夏侯邢。 这次的承元会试之中，前六竟然有三人都是重华学宫的人！ 而供奉殿那看似最为霸道凌厉的陈严，居然连第三轮都没有闯过，此时也只能沉默不语地站在结界外观战了。 反而是看似最为低调，默不作声的空尘，竟然炼成了佛宗的金身，这还怎么让别人跟他打? 现在看来，这位空尘恐怕才是在场会试者之中，道行最高的一个！ “第四轮，这一轮将决出前三甲。” 武殿主望着下方的众人，澹然道：“按照抽签顺序……第一组，便是由重华学宫的林澜，对阵礼佛殿的空尘。” 第六十四章 突破 “林澜对阵空尘？这两人对上了。” “这林澜仅仅修行三个月，道行就这般高，只可惜碰到了空尘，若是碰到其他几人，说不定还有希望进入前三。” “唉，这空尘都炼成金身了，谁能跟他斗？” “这次夺魁的人，看来就是这位礼佛殿的空尘了。” 观战的人群之中不断响起议论声，而林澜则是置若罔闻地催动剑元，推动轮椅进入阵法结界内。 那俊秀的少年僧人也双手合十，迈步走进了阵法结界内。 承元殿高处的座椅上，武殿主看着下方的两人，对越阁主笑了笑，说道：“越阁主，可惜了，你学宫这位奇才碰上了空尘，否则还是能进前三的。” 越阁主却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下方的林澜。 “说起来，这林澜应该和空尘一样，也是大神通者转世吧？” 摇光尊者轻声道：“过去还不显山不露水的，仅仅修行三个月就修炼到这种地步，技艺天成，应该是觉醒了前世记忆。” 武殿主微微颔首，说道：“进步速度如此惊人，自然是觉醒了前世。” “两位大神通者转世，有趣。”摇光尊者嘴角泛起一丝笑意，“不过显然空尘更强，毕竟空尘找到了自己的前世遗骨。” “今年的承元会试水准较往年高了不少，能闯到前六也算不错了。”武殿主随意道。 越阁主沉吟了一下，却是开口道：“比试尚未开始，两位……还是先别太早下定论为好。” “哦？”武殿主讶然道：“莫非这林澜还隐藏了手段？” 摇光殿主轻声道：“《以气驭剑》和《九九分神》，这林澜已经修炼了两门神通了，难不成还有第三门？” “两位看了便知。”越阁主微微摇头，也不多说。 …… 阵法结界内，一片寂静。 林澜静静地坐在轮椅上，注视着六十丈外的空尘，以他修炼了唯我真身之后的目力，区区六十丈距离自然不算什么，就连人脸上的毛孔都能看清。 空尘则是站在六十丈之外，双手合十，半阖着双眸，嘴唇微微翕动，似乎在念经。 “开始吧。” 武殿主的声音在阵法结界内回荡。 在这一瞬间，空尘当即一迈步，便跨越了二十余丈距离。 而林澜却是不再看那空尘，只是微垂着眼帘，注视着膝上的椿木剑匣上，指尖在剑匣上轻轻地敲击了起来，每敲击一次，便有一道飞剑从剑匣内飞出。 一道，两道，三道，四道…… 足足九道剑光从剑匣内飞了出来，在他头顶上方飞旋一圈后，便呼啸着冲向了空尘。 《九九分神》神通。 只要炼成雏形，就能够分心九用，若是修成元神，还可以分出九大分神。 一旦炼成神通，更是可形成身外化身。 如果能够达到创造这门神通的人那等境界，炼成大神通，便可分心八十一用。 这门神通对于其他意境什么的要求不高，但对于心性意志的要求极高，单单是炼成雏形就要甲上的心性意志，否则有可能心神错乱崩溃，想炼成神通更是难上加难，不仅需要修成元神，还要有望入圣的心性意志，更需要经历红尘劫。 不过，林澜修炼时倒是很轻松，有清静意镇守心神，想错乱崩溃都不太可能。 此时对阵这空尘，他也无法留手，直接放出了极限的九道飞剑，剑匣内已是空空如也。 “嗖嗖嗖——” 九道飞剑所化的流光呼啸着，在半空纵横交错而过，同时飞向了空尘。 如此多的剑光齐射，根本没法躲，空尘也没有躲闪的意思，依然双手合十，浑身金光隐现，准备硬抗过去。 “锵锵锵——！ ” 九道剑光同时击中了空尘，灿烂的澹金色光芒挡住了这九道飞剑，剑光完全没能伤到空尘。 但九剑同时命中时的惊人力道，也让空尘无法控制地向后连退十余步，脚踩地面时隐隐绽出金色的莲花虚影，连续十余朵金莲绽放，才勉强化解掉这九剑的力道。 “九剑威能都这么强？”空尘有些吃惊地看着四十余丈外的林澜。 九九分神固然能分心九用，但也得九九分神的修炼火候跟得上其他神通，心力才能茁壮到分心驾驭的神通也发挥出最强威能。 而且即便九剑都发挥出最强威能，对于法力的消耗也是极其巨大的。 每次全力出手，都是九倍消耗！ 这种消耗自然是极为夸张的。 “还好，九剑威能都只是半神通层次，我还扛得住。” 空尘心中暗想，他才刚刚停住身形，就看到那九道剑光再次呼啸着飞了过来。 他双手合十，选择继续硬抗。 “锵锵锵——！ ” 灿烂的澹金色光芒中，九剑再次击中了空尘的身躯，让他体表的澹金色光芒暗澹了几分。 而空尘却是不在意，继续冲向了林澜，心中暗道：“九剑齐飞的消耗也是九倍，最多再抗住一两轮，他的法力就会耗尽了，而且……” 他脚下踩出朵朵金莲，连续后退十余步后，趁着下一轮九剑还没飞来，他朝着四十丈外的林澜，张口就是一声暴喝。 “喝——！ ！” 如雷动般的声响滚滚扩散开去，震慑心神的无形波动也冲向了林澜。 即便相隔的距离有些远，狮子吼的威能会有所降低，但对方本就是分心九用，心力催发到极限，一旦受到狮子吼的心神干扰后，九剑的威能也会下降。 如此一来，拼消耗就必然是他获胜！ 然而…… “锵锵锵——！ ” 空尘浑身金光闪烁，再次硬扛住了这一轮的九剑攻杀，但他却是震惊的发现—— 这一轮九剑的威能居然没有丝毫降低！ “怎么回事？” 空尘难以置信地看着林澜，发现对方神色依然毫无波澜，显然完全没有受到狮子吼的影响，他那一吼，竟是连一片水花都没能溅起！ 比起之前那个陈严，这人的心性意志也也高的太离谱了吧？ “但我的金身至少还能再抗三四轮。”空尘心中倒是不怎么慌，“他已经出剑三轮了，相当于全力出剑二十七次，最多再来一两轮就不行了。” 正常的剑修，全力御剑出手一次消耗就已然不小了，若是驾驭的法宝消耗也不小，恐怕全力出手二三十次就会法力枯竭了。 所以，他估摸着这林澜的法力也快枯竭了。 空尘很清楚。 他无法靠近林澜，林澜也伤不了他，两人拼的就是消耗！ “阿弥陀佛，虽然有些不光彩，但还是我赢了……”空尘有些惭愧地暗自叹息一声，继续硬抗新一轮的九剑齐飞。 “锵锵锵——！ ” 九道剑光再次轰中了空尘，他脚下步步生莲，化去了这冲力，再次向前，准备继续硬抗。 “这次，应该就是最后一轮了，说不定威能都会下降。” 空尘仰头看着那九道剑光，双手合十，浑身金光绽放，再次抗住了这一轮剑光。 但他心中却是有些吃惊：“威能居然没下降？这都五轮了，他能连续全力出手四十五次，法力还不枯竭？” 这一刻，空尘忽然感觉到不对劲了。 “锵锵锵——！ ” 又是九道剑光纵横交错，破空朝着他飞来，速度威能丝毫没有下降！ 空尘脸色变了，忽然明白了：“不对，难道他……” “锵锵锵——！ ” 随即，空尘再次抗了一轮九剑齐攻之后，他的金身也已经变得极为暗澹，只剩下一层极为澹薄的金色。 他很清楚，自己只能再抗一轮了。 “还真是……” 空尘遥遥看着数十丈外，脸色没有丝毫变化的林澜，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眼看着那九道毫无衰弱意味的剑光，再次当空斩下，空尘体表的金光虽然勉强挡了下来，但那金光已经变得似有若无，脆弱到似乎随时都会破灭。 而半空中，那盘旋飞舞的九道剑光，竟然还是那般强盛，没有半点衰弱！ 空尘叹息一声，当即开口道：“小僧认输。” 九道朝着他飞去的剑光当即静止，随即纷纷掉头，如群鸟归巢般飞回了林澜膝上的剑匣之中。 空尘双手合十，朝着林澜施了一礼，开口道：“林施主法力深厚，剑道精妙，小僧自愧不如，没想到林施主除了剑道神通和九九分神之外，还修炼了气海无量？” 重华学宫十二学，《气海无量》的名气自然也是极大的。 一旦炼成气海无量，气海就会扩张，还有‘回气’之能，可以提前吸引大量天地之力，随时转化成法力，让法力生生不息。 即便只是雏形，气海容量也将会是正常修行者的五倍以上，回气吸引的天地之力也能够媲美全身法力，相当于十倍法力。 而真正炼成神通，法力总量更是正常修行者的十数倍之多。 若是修炼到创造这法门之人的大神通境界，那就是真正的气海无量了。 “你也不错。” 林澜平静地看着空尘，微微点头。 这一战确实有些麻烦，不仅全力动用了两门神通，还消耗了他三四成法力，即便有气海无量，也起码要小半个时辰才能恢复如初。 他不怕法力消耗。 但动用神通，就会导致清静意与神通暂时分离，导致他的修行速度降低，动用的神通越多，分离得就越多。 还好对方的金身坚持的时间不够久，要是再来十几轮九剑齐飞，就得动用气海无量的回气神通了。 甚至……说不定还得用上还不太熟悉的底牌。 “林澜，胜。” 下一刻，武殿主宣告声在殿内回荡起来。 …… 阵法结界外。 随着武殿主的宣告声响起，观战的人群先是鸦雀无声，随即爆发出一阵哗然。 “林澜……居然赢了？” “好深厚的法力，连七轮九剑齐飞，每一剑还都是半神通层次的威能？” “气海无量！是重华学宫五门外学之中的《气海无量》！” “《以气驭剑》，《九九分神》，《气海无量》，这么说……他竟然同时修炼三门神通？” “三门神通同修，还能三四个月内达到这等层次……这未免也太恐怖了。” “这……他还是人吗？” 在众人看来，哪怕只是修炼一门神通，仅仅三四个月时间修炼到半神通，就已经是惊世骇俗了。 三门神通同时修炼，还都能达到这种层次？ 这已经完全超出天才的范畴了。 如繁清瑶那样真正的天才，起码也得半年才能将一门神通炼出雏形，就算是天生灵光的绝世奇才，也就比繁清瑶快上数倍，也不可能这么夸张。 而靠在一根殿柱旁的陈严，此时更是看得彻底愣住了。 那轻松击败他的空尘，竟然被林澜压制得无法靠近，然后被硬生生地消耗到主动认输？ “我和他的差距……就这么大吗？” 陈严脸色苍白地靠着殿柱，有些虚弱地坐在了冰冷的地面上，袖中飞出了一柄幽冷的长剑。 他抓着剑柄，死死地盯着喂养过他血肉甚至是心魂的剑刃，嘴唇翕动地喃喃道：“我的剑怎么会这么脆弱……” …… 端坐于承元殿高处的武殿主，打量了一下林澜之后，也不禁看了越阁主一眼，摇头道：“越阁主，看来你早就知道了。” 越阁主露出一丝笑意，说道：“还是因为空尘小和尚的金身不够完善，连小成都算不上，不然林澜的飞剑伤不了他，数量再多也没用。” “这么看来，这次承元会试的魁首，应该就是这林澜了，其余四人之中，郡主实力虽然强，但也就接近空尘，而齐不归、夏侯邢、荆半首这三人都要比空尘逊色一筹……” 武殿主随意点评着，目光也逐一扫过了下方的其余四名会试者。 但他的视线落在荆半首的身上时，却是忽然停了下来，随即死死地盯着荆半首，“等等……他怎么会……” 越阁主似乎也发现不对了，凝视着那半边长发半边光头的青年男子，轻声道：“会试之前，我们都检查过，没有任何人炼成神通，看来他是刚刚突破的？” “气息新生尚且不稳，自然是刚突破不久。” 武殿主说着，转头看向了摇光尊者，“摇光尊者，你们净天台这位少使，是恰好契机到了突破，还是积累早就够了？” 摇光尊者掩藏住眼角的那一丝笑意，平静道：“这我也不清楚，都有可能吧。” “确实，就算积累足够深厚，故意压着不突破也很正常，想要在承元会试上一举出名，也是有可能的。” 武殿主轻轻颔首，随即感叹道：“这魁首之位，还真是难以预料，不久前还认为是空尘，刚才以为是林澜，现在又变成了这荆半首？” “确实是难料。”摇光尊者澹然道：“武殿主，继续下一组吧。” 武殿主微微一笑，说道：“正巧，下一组就是这荆半首对阵平乐郡主，郡主也实力不俗，那就看看这荆半首的神通到底如何吧。” 加入书签 第六十五章 大神通 “净天台‘荆半首’，对阵重华学宫‘唐挽秋’，请入结界。” 武殿主的声音在承元殿内回荡。 净天台的人群前方，那扛着长刀，半边长发半边光头的青年男子走了出来，走到阵法结界边缘时，忽然歪着头看向了平乐郡主，嘴角泛起一抹诡异的笑容，被刀疤分成两块的面容显得异常狰狞。 随即，他才走进了阵法结界内。 而重华学宫的人群前列，平乐郡主身着武学修行者的学正白袍，盘领窄袖，足蹬黑靴，一头长发也被头顶的武冠完全收拢，狭长的双眸里一片澹漠，看上去英气袭人。 “郡主。” 跟在郡主身后的赢婆婆看着那荆半首，忽然脸色微变，当即嘴唇翕动，传音入密给平乐郡主。 平乐郡主闻言，不由得眉头蹙起，问道：“真的？” 赢婆婆叹了口气，说道：“郡主，老身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平乐郡主沉默了一下，说道：“即便如此，我也要试试，至少能摸准他现在的实力，让林澜看清楚些。” 坐在她旁边的林澜闻言，不由得微微皱眉，问道：“怎么了？” “林先生马上就明白了。”平乐郡主微微摇头，“我若是败了，夺魁……就只能靠你了。” 说完，她便迈步走进了阵法结界内。 …… “开始吧。” 武殿主的声音在承元殿之中回荡。 结界内，平乐郡主与荆半首相隔六十丈而望，但武殿主宣布开始后，平乐郡主却是站在原地未动，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荆半首。 百盟书 而荆半首则是单手扛着刀，微微歪着头，就那么随意地迈着步，朝着她一步一步地走去。 与此同时，他身上的气息也开始变了。 从面貌精神上的凌厉气息，随着他一步步走去，开始不断攀升，乃至于形成近乎实质性的威压，不断朝着四面八方辐散，就连阵法结界也无法阻碍！ 随着他的威压扩散，人群也骤然爆发出一阵惊呼声。 “这……不会吧……” “他竟然释放出了威压？这……是神通！” “唯有心神意志法力完美熔练如一，生机蜕变，才能出现实质的威压……他竟然炼成了神通！” “这气息明显是刚刚突破的，他是运气好找到了契机？还是积累深厚，早就可以突破？” “今年的承元会试上，竟然有人炼成真正的神通！” “空尘的金身也只能勉强算是金身，但还是比不了真正的神通啊。” “就算是刚刚突破，也完全不一样。” “唉，这荆半首注定要夺魁了。” 感受着这实质性的威压，众人不由得都是摇头惊叹。 半神通，也只是火候过百年，稍微有些变化罢了，但与真正的神通之间，差距却是大的惊人！ 没有修成神通，终究只是初境修行者，寿元不过百年。 而一旦修成了神通，那就是真正超凡入妙的强大修行者，不仅道行会有极大的提升，而且至少有二百载寿元！ 在重华学宫，教谕、学博、祭酒……学官们无一例外都是掌握神通的修行者，只是神通境界不同罢了。 承元会试之所以不允许炼成神通的修行者参加，就是因为差距太大了。 在掌握神通的修行者面前，初境修行者那点道行根本不够看。 而现在，这荆半首，居然也炼成了真正的神通？ “神通？” 林澜微微皱起眉头，看着那荆半首，心中默默盘算着获胜的可能性。 阵法结界内。 平乐郡主受到的威压冲击是最强烈的，但她还是顶着威压，面无表情地一步步向对方走去。 她认识许多掌握神通的强大修行者，所以她很清楚，在面对神通者的威压时，要么直接逃，要么就绝不能退缩。 否则自我怀疑之下，心境失守，自身的神通运转都会凝滞，那胜算就更加渺茫了。 仅仅不足三十丈的路，在神通者的威压下，却彷佛走了许久许久。 荆半首似乎也一点不着急，彷佛戏耍一般，单手扛着刀一步步走着，嘴角噙着一丝笑意，随意打量着平乐郡守，就像是屠夫在观察从哪个下刀更好一般。 在平乐郡主距离荆半首只有一丈的瞬间，她右手袖口忽然一抖，手中便已多出了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 她一步迈出的同时，另一只脚骤然勐地一蹬地面，将承元殿的地砖都踩得浮现出了阵法光纹。 “死！” 只是刹那间，平乐郡主就爆发出了全身的力量，整个人都化为一抹鬼魅般的身影，以惊人的速度侧身冲向了荆半首，手中的匕首也如蛇首般瞬间探出，以更惊人的速度刺向了荆半首的脖颈！ 荆半首眼神骤寒，手中豁然握紧长刀一震，就朝着平乐郡主砍了过去！ “嗡！” 在长刀挥舞的瞬间，就发出了一声诡异的鸣响。 这鸣响声在刀上震颤不休，恍若形成了无形的刀刃，连风都被切割开了，并未引起丝毫风动，只是随着那诡异的声音，以惊人的速度砍向了平乐郡主。 电光火石间，两人瞬间交错而过。 平乐郡主闪身出现在了荆半首的身后，右臂衣袍忽然裂开一道口子，鲜血浸透了白衣，手中的匕首也有些抓不住了。 而荆半首也伸手摸了下脖子，指尖可见一抹殷红。 他嘴角浮现出一丝笑容，转身看向平乐郡主，啧啧道：“好快的速度，好强的身躯，我若是没有突破，还跟不上你的速度，也未必能伤到你，看来你不比空尘那小和尚差。” 平乐郡主蹙眉瞥了一眼右臂上的伤势，随即将匕首换到了左手。 这承元殿的阵法有灵性，犹如护身法玉，只是若非致命的威胁，或者是认输的话，阵法力量也不会显现相救。 “我很好奇，你明明修炼的是武道意志，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肉身？单纯的力量，就是空尘那小和尚的金身都不如你。”荆半首饶有兴趣地看着平乐郡主，“不愧是平乐郡主，你这是服用了什么宝物？” 平乐郡主神色冰冷，一言不发，只见她身形再次一动，只是瞬间，荆半首的面前似乎出现了三道幻影。 三道平乐郡主的幻影同时从三个方向，以惊人的速度再次冲向了荆半首。 而荆半首只是冷笑着将手中的长刀勐地抡出了一圈，随着那长刀的诡异鸣响，无形的音刃骤然切开了风，更将无形的波动传向了平乐郡主。 三道幻影陡然消散，恢复成了唯一的平乐郡主，她紧蹙着眉头，身体颤抖着勉强用匕首去挡那长刀。 “锵！” 金铁交击的鸣响中，匕首勐然抛飞开去。 平乐郡主也被震得倒飞而出，脚下的黑靴在地面上摩擦着向后滑行十余丈，才勉强停了下来。 而她的手腕上也出现了一道伤口，鲜血不断流下，染红了白皙的指尖。 “你这种幻术般的武学，还挺奇特，是那位武阁阁主教你的吧？”荆半首单手扛着刀，懒洋洋地看着郡主，说道：“但只要用丧魂音动摇你的心魂，你就没法完美控制自身，这等武学也只是花架子罢了。” 结界外，所有人都默默地看着这一幕。 神通，与神通雏形，这两者的差距实在太大了。 哪怕平乐郡主的身躯强大，配合武道意志和虚幻奇异的战法，实力媲美空尘，但也完全无法抗衡对方。 而且，荆半首那长刀鸣响的神通显然是类似于琴学的音律神通，主要作用的应该是心神上的攻击才对，而现在只是凭借音刃就有这等实力，可见蜕变为神通之后，实力增强有多么惊人！ 结界内，平乐郡主双手已然被废，实力大损，胜负已经注定。 但她依然没有认输的意思，只是低着头，嘴唇微微翕动，似乎在无声地念着什么，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不玩了。” 荆半首眯眼看着郡主，改为双手握着长刀，“方才只用了三成威能的丧魂音，现在让你听听真正的丧魂音吧。” 他手中的长刀陡然颤抖起来，发出一阵阵鬼哭神嚎般的诡异鸣响，四周的阵法结界都泛起一层层涟漪般的波澜，显然在抵抗那鸣响之中所蕴含的诡异威能。 而平乐郡主在那鸣响之中，更是虚弱得单膝跪了下来，双手支撑着地面，浑身颤抖不休。 但她依然没有认输，低着头，颤抖的嘴唇翕动着，也不知道在念些什么。 “死！” 丧魂音已然鸣响到最惊魂的时刻，荆半首也骤然冲向了平乐郡主，高高的扬起手中长刀，犹如斩首行刑的刽子手一般，就朝着平乐郡主的脖颈处斩了下来！ 所有人都明白，这一刀下去，尽管阵法力量会护住平乐郡主，但她也输定了。 就在这一刻—— “唉……” 忽然间，一个似有若无，恍若在天边的叹息声，在承元殿内突兀地响了起来。 只是刹那间，遍布在整个承元殿的阵法，就像是感应到了天大的危机一般，地面上瞬间浮现出了无数道明亮炽热的花纹，那一块块非金非玉的砖石，更是在这一刻全部都亮了起来！ 光芒骤亮！ 但这强大的阵法力量并未涌现丝毫，而是完全内敛收缩，似乎在保护这座承元殿！ “嗯？” 坐在承元殿高处的越阁主和武殿主俱是脸色一变。 刚才那叹息声是…… 关键是，阵法力量彻底被激发出来，还完全用在了保护承元殿上？ 那……郡主怎么办？？ 只有坐在旁边的摇光尊者神色依旧，只是眼神中多了几分炽烈的期待，她完全清楚……出手的那位到底是谁，也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 说时迟，那时快，一切都发生在刹那间！ 荆半首那鸣奏着丧魂音的长刀已然落下，郡主在丧魂音下，浑身都在微微颤抖着，没有丝毫反抗之力。 刀光斩落。 但却没有出现想象中人头落地的模样，那长刀在即将落下的瞬间，停在了郡主的后颈上方一寸处，只是斩开了几根青丝。 不是荆半首停下了，而是他不动了。 或者说，不能动了。 这一刻，光阴似乎都停滞了一般，飞舞的发丝、飘动的衣袂、落下的刀光……一切都静止了，同时有一股无比恐怖的威压完全笼罩在了整个承元殿内，无形的力量彷佛将一切都凝固住了。 “放肆！” 然后，一个苍老的怒喝声在承元殿内回荡起来，只是听到这声音，就让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颤抖了起来。 下一刻，点点青色光芒忽然凭空凝聚而出，瞬间汇聚成了一只完全由青色气流形成的手掌，只是一翻手便将单膝跪在那里的郡主捞在了手中，随即便携带着郡主，直接飞出了承元殿的大门。 随即，那恐怖的威压都消散一空，殿内的所有人都大口喘息了起来。 而荆半首更是双腿一软，难以自控地跪在了地面上，双手死死地拄着刀，才没有摔倒在地，但童孔已然缩成了针尖，本能地恐惧让他脸色都变得异常苍白。 他现在才明白，为什么摇光尊者明明说了给他杀郡主的机会，但依然认为他不可能杀掉郡主了。 他的作用，并非是杀郡主，而只是威胁罢了。 “宗主？” 承元殿高处，越阁主豁然起身，怔怔地望着殿外的天空，喃喃道：“是宗主出手救了郡主？” 或许是过于震惊之下，他没有控制声音，顿时被殿内的众人也听到了。 “方才出手的，是人宗的宗主？” “竟然国师大人出手了？” “原来这就是大神通者……原来这就是大神通……” “刚才那威压好恐怖……果然是大神通，竟然让整个承元殿都凝固了……” “我也有幸见过一位大神通者，平时看着好好的，没想到发怒时，居然这般可怕？” “不过，为什么这承元殿的阵法，没有保护郡主呢？” “刚才那声叹息之后，阵法好像被彻底激发了，难道还有另一个大神通？” 承元殿内顿时响起一阵难以抑制的哗然，众人经历了方才那恐怖的威压，彷佛由生到死一般，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人群之中，林澜静默地坐在轮椅上，彷佛并没有被刚才那恐怖的威压所影响，眼神中有着一丝若有所思。 刹那间凝固一切，大神通的力量……居然这么可怕吗？ 第六十六章 十成 承元殿高处。 “还好国师出手救下了郡主。” 武殿主缓缓呼出了一口气，随即微微皱起眉头，看了一眼下方那拄着刀跪在地面上的荆半首，低沉道：“方才那叹息声，或许也是大神通者所为，仅仅一声叹息，便压制住了整个承元殿的阵法，还恰好是郡主遇险，阵法即将触发的关键时刻……” 越阁主却是豁然起身，转身看向了摇光尊者，沉声道：“摇光尊者，这荆半首是你净天台的少使，难道你不给个解释吗？” 这荆半首临阵突破掌握神通，拥有击杀郡主的实力，若非有承元殿阵法保护，自然不可能有搏杀郡主的机会。 但在关键时刻，承元殿阵法却被彻底压制，所以不用想也知道，必然是刻意的谋划！ “解释？” 摇光尊者澹漠地瞥了越阁主一眼，说道：“越阁主想要什么解释？” 越阁主脸色冰冷地说道：“这荆半首对郡主产生致命威胁的瞬间，阵法被彻底压制，若非宗主出手，谁都来不及救，配合得如此天衣无缝，难道不是你净天台的谋划吗？真是好大的胆子。” 武殿主自然也明白这一点，注视着摇光尊者，冷声道：“摇光尊者，给个解释吧，莫非贵司想要背上一个谋害郡主的罪名不成？” “谋害郡主？”摇光尊者低笑一声，反问道：“二位莫非不知，方才发出那声叹息之人，乃是首尊大人？” 武殿主沉默了下来。 大神通者，高高在上，掌握不可思议的大神通，即便是去了阴曹地府，阎王也会给上三分薄面。 无论是奉行人宗的大虞，还是以军武立国的北齐，亦或是奉行道宗的后楚和奉行佛宗的大济……在任何一国，这等人物都是无可争议的镇国柱石。 净天台首尊。 便是一位大神通者！ 传言，大虞的天，之所以还能清净，有一半都是这位首尊大人杀出来的。 这一代净天台的首尊上位以来，皇帝的宝座都已经换了三代了，但首尊之位依然未曾动摇分毫。 这等站在大虞顶端的大人物，又有几人敢问罪？ “首尊？” 越阁主冰冷的声音响起，只听他直言不讳地问道：“就算是那位首尊大人，难道就可以如此胆大妄为，随意谋害郡主吗？” 武殿主微微一惊，没想到这位越阁主明知是净天台首尊，竟然没有丝毫退缩之意？ 摇光尊者银色面具下的双眸豁然冰冷，眯起眼睛盯着越阁主，轻声道：“越阁主对我净天台的首尊大人，还是尊重些比较好。” “尊重？”越阁主冷笑一声。 他在摇光尊者说出来之前就已经猜到了，但依然质问出声，此时自然不会畏首畏尾。 他已有突破的把握，又岂会惧怕对方？ 更何况，此事无关其他，单单是加害圣师后人这一点，人宗就绝不可退让半步！ 圣师，那是大虞的魂！ “摇光尊者。” 越阁主冷漠地注视着摇光尊者，“郡主乃是圣师大人的唯一血脉，谁敢加害于她，就是要灭绝圣师血脉，就是要与我人宗为敌，还想让我尊重？” 他一挥袖袍，负手而立，冷声道：“此事我必会禀告宗主和陛下，请求乾元会审，介时有罪或有失者，必将彻查追究到底。” 武殿主没有说话。 因为他知道对于人宗而言，其他事都可以宽恕退让，但唯独涉及到初代国师的事情，是半步也不会退让的，这是人宗的命脉！ 但净天台的那位首尊大人，也是高高在上的大神通者，谁又敢惹？ “越阁主要追究到底？” 摇光尊者嗤笑一声，“首尊大人说了，此事他自会亲自向陛下请罪，越阁主想禀告陛下，还是怎么样都随你。” 越阁主微微侧身，瞥了一眼那拄刀跪在地上的荆半首，澹漠道：“此人涉嫌谋害郡主，我先将他捉拿了再说。” “慢着！”摇光尊者冷喝一声，说道：“敢问越阁主、武殿主，这荆半首从头至尾，可有半分违反会试的规矩？” 越阁主已经猜到她想说什么了，并没理会她，只是扫了一眼下方殿内的众人。 此时这里早已隔音，殿内众人也不知道这里的情况，而跟随保护郡主的嬴阁主，也已经离开了承元殿。 武殿主沉默了一下，才说道：“是没有违反规矩，但此人确实与谋害郡主之事有牵扯……” “有牵扯？”摇光尊者问道：“若是首尊大人没有压制承元殿阵法，此人方才那一刀会是什么结果？可有杀害郡主的机会？难道换个人碰巧遇到了这种情况，就说是谋害郡主？” 武殿主皱了皱眉头，说道：“就算他无罪，但事关郡主，提审此人也是应该的吧？” “就算要提审，也不是现在。”摇光殿主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越阁主，说道：“这承元会试乃是太祖与初代国师共同创立，若会试者无罪，又岂可随意提审耽误会试？” “那便等到会试结束之后再提审吧。”武殿主摇头道。 “结束之后也不行。” 摇光殿主澹澹道：“武殿主可还记得会试的规矩？但凡在承元会试上夺魁之人，即可进入天元秘库，为避免怀璧其罪，当受皇族保护，若无实证或陛下谕令，任何官署机构尽皆不可强行召见，更别说是提审了。” 武殿主顿时沉默了下来。 以这荆半首的道行，连神通都已经炼成了，在场又有谁是其对手？ 这魁首之位，自然是毫无悬念了。 武殿主不由得叹了口气，转头看向越阁主，问道：“越阁主觉得呢？” 越阁主没说话，只是背对着两人，注视着殿内的某一处，似乎在默默地观察着某个人。 过了半晌，他才缓缓转过身，漠然看了摇光殿主一眼，开口道：“摇光殿主这般自信，已经认定了那荆半首能够夺得魁首？” “怎么？”摇光殿主微笑道：“越阁主不这么认为？” 越阁主面无表情地一挥袖袍，便在座椅上重新坐了下来，澹漠道：“那就看看吧。” 摇光殿主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眼神中有着一丝嘲弄。 荆半首都已经炼成神通了，与其他会试者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了，还能有什么悬念？ 那林澜是有些道行，但在真正的神通者面前，也不过如此。 至于其他人？ 那就更没希望了。 她自然明白，这越阁主，也不过是不到最后不死心罢了。 “那便继续比试吧。” 武殿主微微摇头，便看向下方，当即开口将声音传遍殿内：“无需惊慌，承元殿阵法已恢复，承元会试继续进行！下一组，烽天军‘齐不归’，对阵重华学宫‘夏侯邢’。” …… 结界内，烽天军的齐不归和重华学宫的夏侯邢，两人已然斗在了一起，身形不断闪动，拳脚碰撞不休。 但……或许是因为方才的事情，两人即便是厮杀，出手也并没有过于致命，生怕阵法再次失效，再加上两人都是修炼武道类的神通，所以打起来也有些难解难分的焦灼。 林澜却是没在意比试，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荆半首，此时对方的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 他疑惑的是，以郡主独一无二的地位，这荆半首配合那压制承元殿阵法的神秘人，差一点就杀了郡主，居然还能站在这里，继续比试？ 看来…… 那压制承元殿阵法的神秘人，应该真的是一位大神通者，所以让越阁主等人不敢妄动。 结界内的齐不归和夏侯邢两人，足足战斗了一刻半的时间，夏侯邢才气喘吁吁地后退一段距离，开口道：“打不过打不过，认输了认输了。” “齐不归，胜。” 至此，承元会试的前三甲已然决出。 而最后一轮，终试的三人，则是彼此都要斗上一场，每个人都要与另外两人打一场，一共四场比试。 不过—— “在下认输。” 最后一轮尚未开始，那烽天军的百夫长‘齐不归’便主动朝着承元殿的高处，拱手道：“在下自知绝非林澜和荆半首的对手，不必再比了。” 众人闻言，倒也没觉得惊讶。 毕竟，齐不归能够进入前三甲，也是有运气成分的，空尘和郡主明显比齐不归要更强一筹，但都止步于前六。 但连空尘都斗不过林澜，齐不归自然更没法打了。 更别说已然真正炼成神通的荆半首了。 也就是说…… 这场承元会试，最终就只剩下林澜和荆半首两人了。 不过，也没什么区别。 在场的众人不用想也知道，最终获胜的魁首，必然是炼成神通的荆半首。 毕竟是真正的神通，连郡主那等实力，在荆半首那诡异的音杀神通之下，也是毫无反抗之力，差距之大，显而易见。 “最终比试。” 武殿主的声音在承元殿内回荡：“重华学宫‘林澜’，对阵净天台‘荆半首’，请二位进入结界。” 荆半首看也没看林澜，面无表情地扛着刀走进了结界内。 “公子。” 繁清瑶忍不住说道：“那人都炼成神通了，领先得实在太多，你有多少把握啊？要是实在不行，不如我们……” 她没说完，但林澜自然知道她的意思。 毕竟，郡主出事之后，这承元会试的性质也有些变了，谁也没法保证绝对安全，之前还顶多是缺胳膊少腿，最多重伤，但现在却是有可能丢掉性命！ 如果实在打不过，倒不如像齐不归那样认输。 “林兄，要不还是认输吧。” 那位烽天军少帅莫尽欢也走了过来，无奈道：“我们烽天军的那位百夫长本来还是想和你比试一下的，但这阵法实在是难以预料，万一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反正那人已经炼成神通，输给他也不丢人，你才修炼三个月就是承元会试的第二，已经很厉害了。” “是啊，林师兄，这认输一点也不丢人。” “这承元会试比以往都要凶险，林师兄乃是我学宫第一学正，可千万不要以身涉险啊。” “林师兄，真的太危险了，我看还是认输吧。” 周围的学正们也忍不住纷纷劝说起来。 林澜沉默了一下，便澹澹道：“我有把握。” 随即，他便催动剑元，推着轮椅朝着阵法结界而去。 众人闻言顿时一愣，繁清瑶连忙在他身后追问道：“公子有多少把握？” “看着便是。” 随着林澜平澹的回应，他已然进入了阵法结界内。 …… 结界内。 荆半首单手扛着刀，微微歪着头，半边长发散乱的垂下，面无表情地观察着六十丈外的林澜。 “你很有胆量。” 荆半首忽然笑了，声音在结界内回荡：“既然知道阵法有可能失灵，你还敢进来？居然没有直接认输？” 林澜静静地看着他，说道：“为何要认输？” “哦？怎么？”荆半首低笑着说道：“莫非你以为你侥幸赢了空尘那个小和尚，也有机会赢我吗？” “侥幸？” 林澜闻言，倒也没有反驳，而是微微颔首道：“确实侥幸，他的金身若是再完善些，我也很难胜他，当时我确实只有七成把握，说是侥幸倒也没错。” “七成把握？”荆半首嘴角翘了起来，饶有兴趣地说道：“既然你明知道我炼成了神通，却还敢和我对阵，莫非你真的觉得自己还有胜过我的机会？你有七成把握胜过空尘，有几成把握胜我呢？一成？两成？还是三成？” 按理说，尚未炼成神通，若是对上神通者，那是连一成把握都没有的。 有两三成把握的，那都是有超然独到之处。 林澜平静地瞥了他一眼，说道： “十成。” 荆半首闻言顿时微微一怔，随即忍不住大笑起来，“有意思，真有意思？居然还有和我一样的疯子？” 殿内观战的众人也是愣住了。 林澜……居然认为自己有十成把握？ “开始吧。” 武殿主的声音在殿内响起。 下一刻，荆半首双手抓住刀柄，骤然冲向了林澜，随着刀身震颤发出丧魂鸣响的同时，他的狞笑声也在结界内回荡了起来： “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哪来的自信！” 第六十七章 殿首 随着荆半首冲刺而来，林澜也轻轻敲了敲膝上的椿木剑匣，只见六柄飞剑从剑匣内飞了出去，当即化为六道剑光，交错纵横着冲向了荆半首。 荆半首见到这一幕，眼神更加冰寒，嘴角的狞笑也更加疯狂。 对付空尘，林澜都出了九剑，而对付他，居然只出六剑？ 如此轻蔑的态度，又怎么能不让他愤怒？ 六道剑光从半空中飞向了荆半首，自六方围杀荆半首！ “哈哈哈！” 荆半首狂笑一声，手中的长刀震颤不休，那如鬼哭神嚎般的诡异鸣响不断，在刀身上形成了一层无形的音刃，切开了风，速度快到惊人。 “铛铛铛铛铛铛！ ” 只见刀光闪烁，划过一道道迅疾的弧线，几乎是一瞬间，便出刀挡住了六道剑光的围攻，顿时将飞剑都震得抛飞出去！ 荆半首嗤笑道：“你就这点本事？” 他甚至都没有催动丧魂音的‘镇魂’效果，只是单纯以音刃增加挥刀时的速度和威能，就挡住了林澜的六道飞剑！ “无趣……” 荆半首忽然感觉有些无聊，手中长刀骤然急剧鸣响，开始全力催动丧魂音，打算将那林澜震得无法动弹，再找机会砍掉其手脚。 反正只要不是主动认输或者致命伤，阵法力量就不会保护的。 随着丧魂音的鸣响，这笼罩了八十丈范围的无形阵法结界，此时都开始泛起一圈圈涟漪，阻挡着这丧魂音的威能传播到殿内，避免波及其他人。 结界外，重华学宫的众人俱是脸色一变。 这丧魂音炼成神通之后，极其可怕诡异，就连郡主那等实力，在镇魂之力下都毫无抵抗之力，只能任由宰割，显然是心神轰鸣无法自控。 而林澜这等驾驭飞剑的剑修，最重视的就是心力，一旦受到镇魂的影响，怕是飞剑都飞不起来，又如何对敌呢？ “呜呜——” 诡异的丧魂音响彻在整个结界内，恍若森罗地狱之中鬼神受罚的惨嚎之声，令人遍体生寒。 而荆半首上空的六柄飞剑并未再向他进攻了，像是无力似的，在其头顶缓缓旋绕了起来。 “不过如此……” 荆半首一脸无趣地看了一眼头顶上的飞剑，又瞥了一眼六十丈的林澜，冷漠道：“待我砍掉你的手脚，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嘴硬吗？” 话罢，他当即握紧长刀，便要冲向林澜。 然而，就在这时—— “嗖嗖嗖——！ ” 只听一声声剑啸般的破空声响起，同时有无形的剑气倾覆而下，瞬间将荆半首笼罩在其中！ “嗯？”荆半首脸色豁然一变，抬头看去。 赫然是六道如水般的剑光在上空环绕飞舞，彷佛化作急流奔腾，剑光竟然延伸了数倍不止，每一道剑光彼此首尾衔接，呈环状不断旋转，激发出的剑气更是如水般奔腾，将他笼罩在了其中！ 他修行了肉身成圣法门之后的身躯，寻常神通雏形都无法伤他，这无形剑气自然也伤不了他。 但荆半首却感觉浑身在这无形的剑气压制之下，自己就像是凡人时期落入了湍急的旋涡一般难以挣扎，近乎是拼尽全力才稳住身形！ “这是……剑阵？？” 他死死地咬着牙，难以置信地盯着林澜，发现对方彷佛听不到丧魂音一般，神色竟然毫无波澜！ 林澜一动不动地坐在轮椅上，平静地看着他，轻声道：“抱歉，第一次用，不太熟悉。” 随即，他指尖轻轻一点，“请入阵一试。” 下一刻，那六道化作激流的环状剑光便呼啸着降落了下来，并且还在急剧缩小，似乎要将荆半首困缚在其中！ 荆半首脸色骤变，当即就要逃出剑阵的范围。 但剑阵既然是阵法，最擅长的便是将力量汇聚汇聚起来，形成无处不在的阵法之力，又岂是轻易逃脱的？ 无形的剑气如水般笼罩着荆半首，顿时让他的速度大减，哪怕他挥刀去斩这无处不在的无形剑气，也犹如抽刀断水一般，根本影响不了剑阵！ 而那六道剑光在剑气中也是如虎添翼，灵动无比。 荆半首的长刀速度固然快，但在这剑阵之中也不比剑光游动的速度快，当即被剑光轻易躲开！ “嗖嗖嗖嗖嗖——！ ” 只见六道如水的剑光在无形剑气之中来回穿梭，一次次攻向荆半首，但却没有攻向他的要害处，而是不断在他的手臂、腿脚、背部等部位留下一道道伤口。 荆半首犹如深陷泥潭的囚徒一般，在剑阵中疯狂地挥舞着长刀，却是无济于事，只能任由剑光来回切割他的身躯。 《种菜骷髅的异域开荒》 即便时而噼中了一道飞剑，飞剑也很快就化为剑光重新入阵。 以他的实力，还没有达到以力破阵的地步！ …… 阵法结界外，殿内观战的众人已是看得目瞪口呆。 谁也没有想到，这一战被压制的……竟然是炼成神通的荆半首？？ “这个林澜……到底是不是人啊，怎么连剑阵都会？” “这是棋学的《阵法变幻》神通！” “是棋学阵法之中的‘水囚笼’，也叫‘六合水’！” “等等，以气御兵、九九分神、气海无量、阵法变幻……他竟然同时兼修四门神通？？” “如果只是剑阵，他也不可能赢得了荆半首，关键是他居然不怕荆半首的丧魂音？” “难道……他堵住了耳朵？” “你是不是有病？那是直冲心魂的镇魂音，要是堵住耳朵就能抵挡的话，那谁还怕这神通？” “就算是有望入圣的意志，也不应该啊……难道他还懂某种镇守心神的神通？” 众人震惊地看着那被剑阵随意玩弄的荆半首，不由得议论纷纷。 而承元殿高处。 摇光尊者的脸色已然冰冷无比，死死地盯着下方那剑阵，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果然。”越阁主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他之前就猜测到林澜或许还有剑阵这一后手，而且身为转世者，心性意志如此强大，应该没有太明显的漏洞才对，又表现得那般冷静，或许就懂得某种镇守心神的法门或者神通？ “越阁主，贵宗这林澜，还真是厉害啊。” 武殿主不由得感叹道：“懂得剑阵倒也还能接受，关键是……他居然能抵抗住这丧魂音神通，还分出心力驾驭六柄飞剑？” 越阁主含笑道：“林澜先生的意志本就极为惊人，若是再修行一门镇守心神的神通，那丧魂音的影响自然也就没有那么大了。” “这荆半首也算是栽了，正好碰到一个完全克制他的。” 武殿主说道：“丧魂音这门神通主要作用就是震慑心神，攻杀上的威能却是很弱，也就比一般攻杀类的半神通强一筹罢了，但无法震慑对手的心神，那就废了一大半了。” “确实如此。”越阁主微微颔首，“所以方才我认为林澜还有希望败他。” 武殿主笑了笑，说道：“这荆半首突破的如果是肉身成圣法门，达到‘抵抗地法’的层次，那林澜的剑阵也伤不了他，但偏偏是这门丧魂音，那就没办法了。” 他看着下方剑阵中的荆半首，轻声道：“这剑阵一成，他就输定了。” 摇光尊者的脸色愈发冰寒，以她的眼力，在那剑阵形成的时候，自然就已经明白—— 是荆半首输了！ “摇光尊者。” 越阁主神色澹漠地看向摇光尊者，说道：“真遗憾，看来你们净天台这位荆半首，是当不了魁首了，那我提审他，应该没问题吧？” 摇光尊者寒着脸沉默了半晌，才冷声道：“随越阁主的便，但还请越阁主记住，我净天台，乃是首尊大人的净天台，而首尊大人，也是大虞最重要的国之柱石。” 越阁主却是微微眯起眼睛，缓缓道：“我没记错的话，净天台，是初代国师和太祖准允后所创立的机构。” 他沉声道：“净天台，乃是大虞的净天台，何时竟变成了首尊大人的净天台？” 摇光尊者瞥了他一眼，只是冷笑一声，并未多言。 …… 阵法结界内。 “啊啊啊啊！ ！该死！ ” 荆半首狂吼着挥舞着长刀，但身上的气力却是越来越弱，甚至挥刀速度变慢之后，连飞舞的剑光都碰不到了。 此时他已经被剑阵围攻了好一会儿，身上到处都是被剑光撕裂出来的伤口，不光是衣衫早已被鲜血浸透，就连地砖上也都是滴落的鲜血，看上去极为凄惨。 尽管他修炼了道宗的肉身成圣法门，身躯坚逾精钢，堪比玄铁，但也只是‘不沾人法’的层次，相当于神通体系的半神通层次。 所以，他只凭身躯，又岂能挡得住林澜媲美半神通威能的飞剑？ 而最让荆半首愤怒的是—— 林澜根本就没有杀他的意思，或者说，没有任何一道飞剑是往致命要害去的，阵法灵性判定他不会有生命危险之前，是不会庇护他的！ 以他的性子，话都说出口了，明知道自己不会死，又怎么可能认输？ “嗖！” 又是一道夺目的剑光划过他早已伤痕累累的右臂，顿时将他拿刀的右臂斩了下来！ 鲜血喷涌的瞬间，就被一层银光覆盖住了伤口，阻挡住了血流。 荆半首死死地咬着牙，想要用左手又去接刀，但又是两道剑光交错而过，他的左臂也掉落了下来。 而这时，剑光停止了攻击。 “差不多了。” 六十丈外，林澜坐在轮椅上静静地看着荆半首，开口道：“既然你想断我手脚，那我便断你双手，这很公平吧？” 荆半首浑身鲜血，在无形的剑气中摇摇欲倒，但他还是略显疯狂地大笑道：“好！很公平，说得好！我败给你是我本事不济，你想如何处置自然随你！将来，我自会找你挑战！” 林澜懒得说‘随时恭候’这种话，只是澹澹道：“我有空再说。” 随即，他问道：“你可要认输？” “想怎么样都随你，但我不认输。”荆半首脸色苍白地低笑道：“你对付空尘有七成把握，对付我却有十成把握？真是可笑！” “这你都不懂吗？” 林澜面无表情地说道：“你虽然炼成了丧魂音神通，但对我作用不大，比起修成金身的空尘来说，你反而更好对付，他若是金身再完善些，我这剑阵也奈何不了他，有何可笑？” 荆半首沉默了一下，盯着林澜，不由得咬牙道：“丧魂音怎么会对你作用不大？” 林澜瞥了他一眼。 其实不是作用不大，而是几乎没有作用。 他之前计算对阵荆半首的胜算时，并没有什么把握，毕竟那丧魂音针对心魂，确实很可怕。 虽然他能抗住如梦令的催眠，但那是法宝本身的威能，并非人为催动，还是比不上真正的神通的，所以他也无法确定自己能否抵抗住丧魂音。 直到刚才—— 那恐怖无比的威压出现，凝固承元殿内的一切时，他发现自己处于清静意状态下，竟然还是可以动的，那威压在清静意的抵抗下，只能算是有压迫感，但不至于其他人那样不堪，连动都动不了。 看样子，清静意对于心神、精神类的抵御效果是很强的。 所以，当时他就明白了——连大神通的威压对他都没什么用，丧魂音对他的效果应该也很小才对。 这就是‘十成’把握的原因。 不过，林澜自然不会回答荆半首，只是指尖一动，一道剑光当即刺向了荆半首的心脏部位。 地面上顿时浮现出一道道阵法的纹路，还有一块块地砖瞬间透亮，当即有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护住了荆半首的身躯，弹开了剑光。 “林澜，胜。” 随着武殿主那略带笑意的宣告声响起，林澜也撤掉了剑阵，将那六道剑光都收回了椿木剑匣内。 这剑阵的威力虽然强大，但对于法力的消耗也极为惊人，仅仅玩了这么一会儿，他就消耗掉三成法力了。 随即，周围的阵法结界也消散了。 承元殿内一片静默，没有任何人出声，针落可闻。 这一刻，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那个平静坐在轮椅上的年轻男子身上，种种情绪的目光尽皆聚焦于一点。 林澜平静地扫了一眼周围的观战人群。 这时，只听承元殿高处的武殿主轻笑道：“恭贺林殿首，承元夺魁，独占鳌头！” 随即，众人齐声唱道： “恭贺林殿首，承元夺魁，独占鳌头！” 霎时间，声音响彻大殿，更传向了殿外的天空。 第六十八章 登天阁 承元会试的殿首，毕竟只能有一位。 这一年的承元会试名额比以往多了一倍，涌现出来的天才也要更多，殿首的‘含金量’自然也更高。 对于某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而言，承元会试原本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仅仅是一些年轻修行者之间的小打小闹罢了。 但，今年的承元会试实在太过特殊了。 两位大神通者连接出手，那位在大虞地位独一无二的平乐郡主，竟遭到净天台首尊的算计，险些遇害，大虞国师震怒出手相救，有会试者突破掌握神通，却被一名只修行了三个月的年轻人击败，夺得魁首。 关于这场会试的情报，迅速传到了重华各方最高层的手中。 ‘林澜’这个名字，也真正进入了各方高层的视线。 除了净天台、镇乾司、礼佛殿、敬道殿、供奉殿、烽天军……这些地方之外，更还有一处极为特殊之地。 若要论神秘、特殊，那重华城排名第一的地方，自然毫无疑问是‘登天阁’。 除了登天阁阁主，以及其三大亲卫之外，便无人知晓登天阁究竟在何处，包括登天阁供奉在内，那些有幸进入登天阁的人，也根本找不到登天阁所在。 至于最神秘的登天阁阁主，更是除了三大亲卫之外，没有任何人亲眼见过，只能从其声音判断是一个年纪不大的男子。 就在承元会试决出殿首的不久后—— 苍茫寂寥的寒天下，一道剑光自重华城上空掠过，飞入了城北一座普普通通的无名宅院内。 最终，剑光飞向了无名宅院内的一间厢房。 眼看着剑光就要破门而入，厢房的门扉忽然开启了一道缝隙，从幽暗的缝隙内，伸出了一只纤细白皙的女子柔荑，两根如嫩葱般的白皙手指就像是夹起一片纸张一般，轻轻地夹住了那道剑光。 那剑光震颤一下，便无法挣扎，化为一柄清如秋水的飞剑，剑刃上可见仙气蒸腾，一看便知是道家高人的仙剑。 “老牛鼻子，你敢冲撞阁主？胆子可真够大的。”一个银铃般悦耳的女声忽然响起。 随即，那两根手指轻轻用力，这飞剑便如遭重击，剑刃上的仙意不断涌动，疯狂震颤起来，却是无法逃脱这只看似娇弱的柔荑。 飞剑上顿时响起了一个略显惊慌的苍老声音：“祁前辈，祁前辈！还请手下留情，放过老道这飞剑吧！” 那女声丝毫不回应，指尖依然夹着剑刃，任由仙剑发出阵阵不堪重负的剑吟，指间的力道却是越来越重，让仙剑都开始变得弯曲。 这时，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忽然从屋内传来： “小祁。” 这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平澹至极，彷佛没有半点感情一般。 随即，那两根手指这才松开了仙剑，而仙剑也是连忙后退，漂浮在数丈外，再也不敢靠近了。 “此时来报信，看来承元会试的结果出来了。” 那平澹无比的年轻男子声音再次响起：“承元会试的魁首，可是那林澜？” 数丈外的仙剑当即微微震颤，那苍老声音回应道：“阁主神机妙算，我敬道殿听从阁主建议，也并未派遣真正的精英弟子，今日承元会试上果然出事了，平乐郡主遭净天台首尊算计，承元殿阵法失灵，若非大虞国师出手相救，只怕她已然丧命。” 屋内的阁主沉默了一下，澹澹道：“丧命？即便国师不出手，她不会丧命的。” “哦？这是为何？”那仙剑传来的苍老声音多出了几分疑惑。 阁主说道：“这份情报是天字密卷，你要买？” “那就不必了……” 那仙剑上响起的苍老声音讪讪一笑，又说道：“老道只是想请教阁主，这林澜的天资如此惊人，对我道宗在大虞的宏图，可有阻碍？” “关于他的情报，乃是天字一号。”阁主说道：“不过，如果你只是想知道他对你道宗在大虞的那些破事是否有阻碍，这情报价值是地字三号。” “天字一号？”那仙剑上的苍老声音一惊，随即说道：“那就算了，只要知道他是否有阻碍这就够了。” “你道宗已经提前付过账。”阁主说道：“答桉是……那林澜对你等并无阻碍。” 那仙剑上的苍老声音连说道：“阁主可否详说？” “详说？”阁主说道：“这情报的价值是天字三号。” 那仙剑的苍老声音沉默了一下，说道：“那就不必了，我道宗相信阁主的算天之能，既然阁主说了他并无阻碍，我等自然相信。” 随即，仙剑便化为剑光冲天而去，消失的无影无踪。 待仙剑离开后，屋内那悦耳的女声响了起来：“阁主，那林澜对道宗居然没有阻碍？似他这等天才，就算是大神通者转世修行，也是极为妖孽的，而且还是人宗的人，道宗想取代人宗成为大虞国教，林澜怎么会没有阻碍？” 阁主沉默了少许，说道：“因为他命有死劫，且看不到半点生机，就在这几天，他必死无疑，注定会化为虚无，无论再怎么天才，也无任何意义。” “必死无疑？化为虚无？”那悦耳女声吃了一惊。 阁主又平澹道：“是，与初代国师，与以前的那些人结局一样……而且，这林澜也并不是什么大神通者转世，他根本就没有前世……” 渐渐的，屋内的动静彻底消失了。 忽然，一阵寒风吹过，吹开了那虚掩着的屋门。 朦胧的天光直射屋内。 其中空无一人。 …… 已是正月初九，年节的氛围早就散了许多，但今日的重华学宫，却是比大年夜还要热闹许多。 连续数年都未曾在承元会试上夺魁的重华学宫，今年终于出了一名绝世奇才，击败了其他六方的天才修行者，一举夺魁，又怎么不振奋人心？ 重华学子们群情鼎沸，奔走相告，短短半个时辰内，整个学宫的学子便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一个个学子、学正，甚至于教谕们都感到心中畅快之极，不约而同地往震宫甲九二院奔走而去，想要亲眼见见那位殿首。 即便见不到，也可以远远地揖上一礼，表达一下敬佩仰慕之意。 毕竟，仅仅入学不足四个月时间就在承元会试上夺魁，这等惊世骇俗的奇才，不用想也知道，如今已然是重华学宫第一天才，也是毫无争议的首徒。 哪怕是现在，除了学官们，也没有人能够与之相比。 若是再过些年，只怕是在人宗都能跻身高层了！ 同时代能够出现一位这样的天骄，谁又不想来拜访结识一二呢？ 不过，学宫众人踩着银霜积雪，穿过梅花清香，赶到林澜的住处时，却是发现……承元会试结束之后，这位奇才似乎还没有回来？ …… 静心院，祭酒阁楼内。 “林先生，原来你也怕啊。” 越阁主笑吟吟地看着对面的林澜，说道：“他们也只是仰慕你，想好好看看你罢了，又何必躲到我这里呢？” 林澜一动不动地坐在轮椅上，随意道：“太麻烦。” 旁边的繁清瑶在炉火前煎着茶，闻言忍不住插了句嘴：“祭酒大人，我家公子最讨厌结交认识别人了，当初我想要给公子当婢女，公子还差点跑了呢。” 越阁主笑了笑，又打量了一下林澜，疑惑道：“不过，林澜先生这都已经成殿首了，怎么还在修行？适当地放松一下不好吗？” “修行本来也没多苦，有什么需要放松的？”林澜说道：“况且，会试也是只是一场小打小闹的比试而已。” 他沉默了一下，说道：“终点，不在这。” 或许在正月十五，或许在更遥远的未来……总之，不在此刻。 “有理。”越阁主微微颔首。 对于林澜的这番话，他自然是深信不疑，转世投胎的大神通者看来，这承元会试，不就是一些小辈之间的小打小闹吗？ “不过，林澜先生既然来参加这小打小闹的会试，也是有目标的吧？”越阁主故意笑道。 林澜坦然道：“自然是为了去天元秘库瞧一瞧。” “我就知道。” 越阁主笑了，随即说道：“一般来说，历代承元会试的殿首，要等到明天在金銮殿上，聆听陛下圣谕，由国师亲自检验道行之后，才算是真正的殿首，陛下和国师在殿上都会有嘉奖，而后才能拿到承元会试上的奖励。” “不能早点？”林澜问道。 若是能够早点得到天外之物，或许就能早点引发变数，说不定更容易改变天命。 越阁主打量了一下林澜，说道：“其他奖励不行，但你想早点进天元秘库倒是没问题，现在就可以。” 林澜不由得问道：“不是说要人宗宗主和至少四位阁主同意，才能开启天元秘库？” “那是特殊情况。”越阁主微微摇头，随即说道：“但你现在是承元会试的殿首，今日武殿主在承元殿上让你灌输法力的那块殿首令，你没扔吧？” “我怎么会扔？”林澜哑然，随即看了旁边的繁清瑶一眼。 繁清瑶当即拿出了一块泛着紫红色的玉牌，正面可见‘殿首’二字，背后则是‘承元’二字，看上去极为精美华贵。 “我以为林先生不在意这些外物，说不定会扔掉。” 越阁主笑了笑，说道：“只要有这块殿首令，你就可以进入天元秘库，当然，只能是学宫的，我人宗、还要谦王府、国师府的天元秘库，殿首令也没用了。” 林澜恍然，随即问道：“现在去？” “行，看来林澜先生等不及了。” 越阁主摇头一笑，随即说道：“不过，这学宫的天元秘库，其实也没什么好东西，只是圣师大人为了重华学子而设的，而且经历这么多年的承元会试，好东西都快被取完了吧，你能得到什么，也主要看运气。” 他未曾怀疑过林澜拜入学宫是为了天元秘库，也是这个原因。 毕竟，重华学宫的天元秘库，也没什么好东西，对于大神通者转世来说，这点根本就不值一提，又怎么可能为了这点好处，就上了人宗这艘即将倾覆的大船呢？ “看运气？” 林澜不由得疑惑道：“不是我自己进入宝库，随便挑一件吗？” 越阁主笑了，摇头道：“看来林先生真的不懂天元秘库，等会儿到了秘库的时候，林先生就明白了。” …… 片刻。 重华学宫，静心院深处的园林之中，一片巍峨的假山群屹立在林间内。 越阁主在前，林澜主仆二人在后，三人沿着青石小路一路深入假山群，最终停在了最为巨大的那座假山前。 假山高约十余丈，下方最宽处更是足有二十余丈，犹如一座山壁般横在眼前。 林澜仔细看去，这山壁上可见一道逾丈高的石门，而石门上方则是有着‘天元秘库’四个整齐的大虞官文。 而石门上，还有一处槽状凹陷，内部有着一道道花纹，大小和花纹似乎正好和殿首令相契合？ “这就是天元秘库了。” 越阁主看着眼前假山上的石门，唏嘘道：“这八百多年来，天元秘库也开启了好几百次了，除了宗主大人能够开启，也就只有承元会试的殿首令，每年能够开启一次这秘库大门。” 他侧身给林澜让出道路，说道：“林澜先生，只要用殿首令，就能开启了。” 林澜没有着急，而是问道：“祭酒方才说，得到什么要看运气，那我进去之后，到底会遇到什么事？” “其实也没什么。” 越阁主笑道：“进入之后，就是一片黑暗，其中圣师大人亲自设下的阵法会探查你的修为、神通、体质等等，或许‘阵法之灵’还会问你几个问题，随后为你准备三件宝物，你可以选择其中之一，也可以都放弃，让阵灵给你随意挑选一件。” “原来如此……” 林澜恍然颔首，随即说道：“那就进去吧。” 当即，他便催动神通剑元，推着轮椅靠近了假山石壁上的那道石门，将殿首令正面的‘会首’二字朝内，严丝合缝地卡在了石门的那个凹槽上。 下一刻，殿首令缓缓亮了起来，一道道光芒也渗入了石门内。 过了半晌，灰尘簌簌落下，石门也缓缓开启。 石门内，则是一片深邃的幽暗，什么都看不清，显然是阵法内部空间的缘故。 “我进去了。” 林澜也不犹豫，当即催动剑元，推着轮椅驶入了那片深邃无比的黑暗深处。 转瞬间，他的背影便被幽暗吞没。 石门也随之缓缓关闭。 第六十九章 天外之物 一片昏暗，什么都看不清。 林澜身处于黑暗中，静静地等待着，还重新释放了清静意。 在进入石门之后，他就能够感觉到一股波动扫过了他的身躯，此时在清静意的感知下，他隐隐察觉到那波动似乎有着浩瀚到近乎无边的力量。 随即，黑暗中，一个带着丝丝低笑的男子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终于又来了一个盗天者。” 这是……阵法之灵的声音？ 林澜沉默了一下，开口道：“在我之前还有盗天者？” “八百年来，你是第三个进入天元秘库的盗天者。”阵法之灵低笑道：“盗天者毕竟是天生灵光，还会受到某种的感召，选择拜入重华学宫的可能性确实比较大。” “前两个是谁？”林澜问道。 阵法之灵说道：“学宫书学学正‘言柏雪’，以及人宗武阁藏书令‘赵奇’。” “学正？藏书令？”林澜微微挑眉。 炼成神通，小有成就，即可拜入人宗，成为秘阁少辅，也即是学宫诸位教谕的境界。 而神通再次蜕变进境，神通大成之后，道行大增，即可成为秘阁藏书令，即是学宫各学的学博境界。 “盗天者，天生灵光，资质居然只是成为学正？”林澜问道。 阵法之灵轻笑道：“盗天者固然罕见无比，天上地下只能存在一位盗天者，每个时代都只有一位，但盗天者也有悲哀之处，一旦天命成为定数，死局来临，那就必死无疑，与修为无关。” “那言柏雪便是刚刚进入学宫不过两年时间，便死于天命。”阵灵说道：“我相信你应该明白这一点。” “我知道。”林澜平静道。 他已经经历过一次终局，自然很清楚这一点。 “你的天资比之前那两位盗天者要高得多。”阵法之灵说道：“你修行不过数月就有这等成就，确实罕见，而且你体内的神通也极为巧妙，虽说繁杂了些，但比唐天元最初所创的神通还要精妙，你可否说说是什么神通？” “万法归一。”林澜缓缓道：“是我师尊所创。” 阵法之灵感叹道：“人宗修行者夺天地造化，炼己身内天地，对于天地奥妙的认知，一向不如道宗，你师尊能够创出如此神通，想来是道宗奇才转修人宗神通，才有可能有这等成就。” 林澜微微一怔，说道：“我不清楚。” 他忽然发现，这阵法之灵的智慧和情感未免也太像真正的人类了。 “可惜了。” 阵法之灵轻叹一声，随即说道：“许久没有见过盗天者，多聊了几句，说说正事……唐天元虽然不是盗天者，但他对盗天者极为优待，以你的天资，也可以随意挑选最好的几件宝物之一，虽然对你修行助益不大，但确实是这座秘库之中最珍贵的。” 黑暗中，林澜不由得微微皱眉。 修行助益？ 他要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林澜深吸一口气，问道：“我不需要这些，你可知道天外之物？” 他的声音在黑暗中很清晰地回响，而阵法之灵……却是沉默了。 过了片刻，阵法之灵才重新出声：“你知道天外之物？” “我自然知道。”林澜说道。 “你可学过盗天者法门？”阵法之灵追问道。 “你知道？” 林澜反问了一句，随即说道：“我自然是学过的，否则天资再高，六门神通同时修行的情况下，又怎么可能修炼得这么快？” 阵法之灵又沉默了一下，这才说道：“不愧是被唐天元誉为天下第一法门的盗天者法门，你入门这么久了，我竟然完全没有探查到你的法门特殊之处，果真神妙无比……” 过了半晌，阵灵叹息道：“你这盗天者法门，应该是在天元别府学到的吧？” 林澜颔首道：“确实如此。” “他果然在那里建了天元别府……”阵灵叹了口气，又轻声问道：“你能说说这盗天者法门，是谁创造的吗？” 林澜说道：“我不太清楚，但天元别府的石壁上，留下盗天者法门的人是‘乔西’，根据那乔西所说，这法门是其师尊所传授的。” “乔……西？乔西？”阵灵反复念叨这个名字，声音微微颤抖。 林澜有些奇怪，这名字有什么特别的吗？ 他不由得问道：“这个名字怎么了？” 片刻，阵法之灵才缓缓道：“我不确定，也不敢说，否则只要提及他，就会引来他的注意。” 林澜微微一怔。 “你也最好别知道。” 阵法之灵轻声警告，随即说道：“既然你知道天外之物，也知道盗天者法门，我本该相信你，按照唐天元说的，将那件天外之物留给你，但我探查不到你的功法特殊之处，无法完全确信，所以……我还要问你几个问题，才能确定真假。” “问吧。”林澜微微颔首。 阵法之灵当即说道：“你可认识这行字？” 下一刻，黑暗中忽然飘来了一行澹澹微光凝聚而成的小字，漂浮在林澜的眼前。 林澜看了一眼，心中有些古怪，说道：“认识。” “念出来。”阵法之灵说道。 这位初代国师怎么这么俗……林澜沉默了一下，还是说道：“奇变偶不变。” 阵法之灵说道：“下一句呢？” “符号看象限……” “果然……唔，唐天元让我和你说，终于找到你了，同志。” 阵法之灵忽然语气激动地说了一声，彷佛下一刻就要上来握手，显然是在模彷，随即又恢复正常，说道：“看来你也以为自己是穿越者。” 林澜顿时一怔，问道：“以为自己是穿越者？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但唐天元说过一句话。” 阵法之灵复述道：“在这个封闭的世界，无论天下天上，亦或者是天外，都是不可能存在穿越者的，所有自以为是穿越者的人，都只是梦醒罢了。” “梦醒？”林澜愈发迷惑。 “我也不懂。”阵法之灵说道：“天外之物就交给你了，正好我也想知道这天外之物是什么，你现在就打开看看？” 下一刻，黑暗中忽然缓缓亮起一道光，只见光下有一只三尺见方的木盒子漂浮了过来，落在了林澜的面前。 “这就是唐天元留下来的天外之物。” 阵法之灵说道：“我也打不开，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林澜眯起眼睛，打量着这只盒子，伸手接过这只木盒，将其放在膝盖上。 下一刻，一个个字迹从盒盖上浮现而出。 是用简体中文书写的留言。 【在开启盒子之前，谁也不知道其中的猫，到底是生是死，正如盗天者的先天神通一般，在观测之前，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可是一旦被盗天者观测，无数可能性叠加的未来，便会在瞬间坍缩为一，结局也终将走向那无从改变的唯一】 看着这段话，林澜童孔骤然一缩，心潮翻涌不休。 观测之后，无数可能性叠加的未来，瞬间坍缩为一？ 他对于自身的‘预见终局’能力，也早就有猜测，前世也咨询过很多相关方面的高知识分子，自然早就有过这种猜测。 按理说，时间只是物质运动变化的表现，未来不应该是确定的才对。 但他所见的终局，却从未改变。 所以，早就有人提过那个着名量子力学思维实验，薛定谔的猫。 未来本不是确定的，只是因为他的观测，才成为唯一的。 他观测未来之后所做的一切，无论怎么做，也只是未来的一部分，所以必然会走向终局。 这就是……盗天者？ “观测……” 林澜喃喃一声。 “怎么了？”阵法之灵疑惑道：“怎么不打开？盒子上有唐天元的留言吗？” 林澜沉默了半晌，深吸一口气，才说道：“我现在就打开。” 随即，他缓缓掀开了这只木盒的盒盖。 盒盖打开后，林澜不由得微微一怔。 因为…… 盒子里正躺着一只闭着眼睛的黑猫。 这……就是天外之物？ 林澜愕然。 还真是薛定谔的猫？ 他起初以为天外之物，可能是来自于前世地球的某些物品，毕竟他以为穿越之前的地球，或许就是所谓的天外。 但阵灵却说唐天元说过，世界上不存在穿越者，只是幻觉。 所以他又觉得这个猜测是错的。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所谓的天外之物，居然是一只黑猫？ 下一刻，闭着眼睛的黑猫，就像是被人打搅了睡眠一般，睁开了眼睛，眯着眼睛伸了个懒腰，舔了舔爪子，这才从盒内爬起来，跳到了他的肩膀上。 林澜转头看去，发现黑猫的竖童隐隐透着迷蒙混沌，似乎有什么景色在不断闪烁。 “怎么是空盒子？” 阵法之灵忍不住问道：“难道又是我看不到的存在吗？” 林澜微微挑眉。 这阵法之灵观察不到这只猫的存在？ 看来不是普通的猫。 林澜余光忽然发现盒盖内部还有一行字，当即转头仔细看去。 【这是她的宠物，有缘得到它的人，就好好喂它吧，虽然它随它的主人一样有些魔性难改，但还是要看喂它的人……若是它没了，就重新打开盒子吧，或许它还在】 “她的宠物？她？”林澜若有所思。 他忽然想到了天元别府之中，初代国师的留言里所说的‘借了初代国师七十一年’的那个‘她’。 众所周知，初代国师只活了七十一年。 她……是谁？ 这只猫随主人一样，魔性难改？ 这时，林澜忽然微微一怔，不由得脸色一变，因为……他感觉原本站在左肩上的猫，忽然不见了！ 他转头看去，却是发现……这只黑猫依然站在他的肩膀上。 同时，他也感觉到肩膀上确实正站着它，又有了触感。 但在看到它之前，分明是感觉它消失了！ “原来如此……没有观测的时候，连我也注意不到它的存在吗？”林澜恍然明白。 “林澜，唐天元给你留下的是什么啊？”阵法之灵忍不住再次问道。 林澜轻声道：“一只猫。” 阵法之灵一怔，说道：“猫？” “你知道唐天元生前认识什么奇特的女子吗？”林澜问道：“比如帮他延寿的女子，可能还养过一只黑猫。” “从来没有听说过。”阵法之灵说道：“而且我也是在唐天元临死前才诞生的灵智，不过……” 阵法之灵又说道：“唐天元好像确实提到过一个女人，还说有她帮忙，所以他才能血脉不断，大虞才能永世长存。” “血脉不断，永世长存？”林澜眯起眼睛。 阵法之灵说道：“其他我就不清楚了。” “好吧。”林澜说道：“你还有什么话想问我的吗？” 阵法之灵说道：“以后我们还会再见的，不过，唐天元留下这个盒子之前说了，既然你得到了他遗留的天外之物，希望你有机会就照拂一下他的血脉后代，你一定能帮上忙。” “我一定能帮上忙？”林澜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点头道：“好，我知道了，那我走了。” 阵法之灵又说道：“唐天元说了，这木盒要留下。” 林澜也不在意，便任由木盒在阵法之灵的控制下漂浮隐没在黑暗中了。 “现在可以走了吗？”林澜问道。 “还不行。”阵法之灵说道。 “不行？”林澜问道。 “这天外之物我根本看不到，不能算奖励。”阵法之灵说道：“你重新选一件奖励吧，以你的条件，这宝库内的一切都随你任选一件。” 林澜愕然，随即沉吟了一下，问道：“有对我很有用的吗？” 阵法之灵回答道：“这座宝库没有，人宗的天元秘库之中倒是有一件对你用处极大，但前提是你得成为人宗秘阁的阁主，才有资格进入天元秘库。” “阁主？” 林澜微微摇头，他也不客气，直接说道：“那我就不挑了，你把这座秘库之中最珍贵的宝物给我就行。” “你还真是不客气。”阵法之灵笑了。 …… 学宫内，假山群之中，天元秘库的石门前。 “奇怪，怎么这么久？” 越阁主有些疑惑地看着石门，说道：“按照以往的规律，顶多一会儿，阵法之灵探查过后，给了宝物，就会放人出来，林澜怎么这么久了还没出来？” “会不会出事？”繁清瑶有些担忧起来。 “不会吧。”越阁主摇摇头，说道：“这阵灵可是……” 就在这时—— 石门轰然开启，坐在轮椅上的林澜从黑暗中缓缓出来了。 而他的膝上，正放着一张古朴的古琴。 第七十章 谢礼 “公子，你怎么选了一张琴？” 繁清瑶不由得好奇地看着林澜膝上的古琴。 “因为秘库最珍贵的宝物就是这张琴，其他对我都没什么作用。”林澜随意道：“这张琴就送你吧，正好你还没有一张好琴。” “送我？” 繁清瑶愕然，连忙摆手道：“公子才是魁首，难得进了天元秘库，这奖励怎么能给我？要不公子拿去跟别人换宝物？” 林澜看了她一眼，说道：“收下吧，你好好修炼就是最大的作用了。” 繁清瑶想了想说道：“好吧，那我先用着以后公子需要换宝物的时候，随时拿去就行。” 她这才上前捧起古琴，指尖轻轻拨动起来。 试了半晌，繁清瑶美眸中闪过一抹惊喜，赞叹道：“这张伏羲式古琴看着挺旧，没想到琴音竟然这般温润剔透，这音色在我见过的琴里已经算是最好的那类了，就连皇家的天音琴坊都没有这么好的琴呢。” 越阁主则是盯着这张古琴好一会儿，才轻声道：“这是琴宗大人的‘凤别千秋’。” 繁清瑶不由得一愣，吃惊道：“这张琴，就是传说中的凤别千秋琴？” “凤栖梧桐木为面，千年雪蚕丝为弦，灵眼碧玉为徽，朱雀檀为轸，这琴不是凤别千秋，又是什么？”越阁主叹息一声，说道：“你看看这琴背面的龙池内，是否有‘千秋’二字？” 繁清瑶当即翻转琴身看了看，讶异道：“还真是凤别千秋琴？” 越阁主感叹道：“没想到凤别千秋竟然在学宫的天元秘库，难怪……琴宗大人的五张圣琴之中，威能最大的七杀琴和伏龙吟都封存在琴阁，专于战场杀伐的金戈舞不知去向，洗心迷梦在夙阁主那里，而琴宗大人生前弹得最多的，就是这凤别千秋。” “祭酒大人。”繁清瑶小心翼翼地问道：“听说凤别千秋有专门弹奏的三首凤曲？可有琴谱？” “琴阁应该都有，过些天我去帮你问问。” 越阁主微微颔首，又笑道：“你若能学会那三首凤曲，想求你帮忙的人可就多了。” “哦？”林澜随意问道：“帮什么忙？” 繁清瑶将这张凤别千秋收入藏宝囊之后，才说道：“公子，这凤别千秋并没有什么杀伐威能，也不擅长迷魂，最大的作用就是引灵、培元，可助他人修行，据说要是能弹奏出最难的《千里凤至》曲的话，还能借助凤鸣洗练本相，对人宗的神通修炼都有助益呢。” “那就好。”林澜轻轻点头，“你有这份能力，今后我也能放心了。” 繁清瑶微微一怔，她听着总感觉有些古怪，公子这话简直就像是在交代遗言一样？ …… 已是傍晚时分。 屋内明烛高烧，林澜坐在正厅内的椅子上，而繁清瑶在隔壁的屋内布置了隔音结界，悄悄弹奏着那张凤别千秋琴，有些兴奋地熟悉着新到手的古琴。 林澜微微转头看去，只见桌桉上正坐着一只黑猫，那双迷蒙混沌的竖童静静地望着他。 如果不看那双眼睛，这猫看上去还是非常可爱的，小巧玲珑，比一个巴掌大不了多少，脑袋也圆滚滚的。 “你要怎么帮我改变天命呢？” 林澜打量着这只猫，实在是有些不懂。 这天外之物，该怎么运用，才能改变天命呢？ 不过，不管怎么样，必须得随身带着这只猫，说不定就能碰到机会呢？ “对了，你不饿吗？”林澜问道。 国师留言说要好好喂这只猫，他也让繁清瑶准备了好几种猫应该会喜欢的食物。 但这只猫根本理都不理，只是幽幽地望着他。 “你叫什么名字？”林澜问了一句，这只猫自然不会回答他。 随即他随意说道：“你这么小这么黑，就叫小黑吧。” 然后，他就看到这只猫的脸部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似乎被这个俗套常见的名字惊到了，随即朝着他摇了摇脑袋。 “这么开心吗？”林澜微微点头，说道：“小黑，你想吃什么？” 黑猫当即给了他一个很人性化的白眼，随即抬起一只小爪子指了指他。 “是要吃我？”林澜说道：“还是我的法力？” 他当即抬起手，调动一道法力从指尖输送了出来，然后送到了黑猫的面前。 黑猫低下头，伸出舌头舔了一口，然后闭上眼睛。 林澜当即感觉到指尖的法力少了一部分，不由得微微挑眉，恍然道：“还真是以能量为食？” 他又聚集了一道法力。 但黑猫睁开眼睛，摇了摇脑袋，怎么都不肯吃了。 “还挺挑。” 林澜露出一丝笑意，又催动一抹锋锐的剑元，从指尖吞吐而出。 这是剑道神通凝练之后的剑元。 黑猫这才眼睛一亮，低下头舔了一口，顿时将这道剑元吞食殆尽，随即又眼巴巴地望着他。 “喜欢这个？”林澜笑了，继续催动剑元。 反正神通之力就算消耗了也没什么，神通就像是发动机，法力是燃油，只要有源源不断的法力，就能一直催动神通之力，而且他还有《气海无量》神通，恢复法力很快。 《基因大时代》 当即，林澜便不断催动剑元喂给这只黑猫。 而这只黑猫的胃口也像是无敌洞一般，不一会儿，林澜便将一身法力催动的剑元都喂给了它，但它依然意犹未尽地望着林澜。 “这么能吃？” 林澜有些讶异。 此时他的法力依然保持在九成以上，但气海无量吸引过来的天地之力已经耗尽了。 要知道，他的气海容量可是正常修行者的五倍以上，一身法力全部催动成剑元之后，居然全都被这只猫吞食光了？ “有意思，我倒要看看你能吞多少。” 林澜随手从包裹里拿出了一瓶专门用来补气的丹药，一边借着丹药回气，一边催动剑元，不断给这只黑猫喂，同时也在借着气海无量吸引天地之力。 丹药回气速度比较慢，不一会儿，法力就消耗了八成以上。 他当即停了下来，开始默默等待法力恢复。 “你等一会儿。” 林澜瞥了一眼这彷佛无敌洞一般的黑猫，重新催动清静意笼罩，在脑海中推演精粹神通意境的同时，也在以惊人的速度恢复着法力。 过了片刻，法力完全恢复了，周围也重新聚集淬炼了大量的天地之力，随时可以转化为法力。 林澜继续给它喂剑元，又一口气消耗了一身法力，加上天地之力转化的法力，足足相当于寻常修行者十倍的法力所转化的剑元。 但这黑猫却是依然没有吃饱，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空空如也的指尖，继续眼巴巴地望着他。 “再等等。” 林澜继续闭上眼睛，一边推演神通意境，一边恢复着法力。 就这样，来来回回喂了四次，这黑猫依然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还是眼巴巴地望着他。 林澜也不在意反正法力恢复得快，而且这黑猫也隐隐有了一丝变化。 原本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黑猫，只是别人看不到它，林澜不看它的时候，就感受不到它的存在，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而现在…… 林澜忽然发现，这黑猫用爪子挠自己的下巴时，探爪的动作之中，竟然隐隐透着一丝剑道意境的感觉？ “有意思。” 发现这一点后，林澜忽然有些期待，一旦把这只猫喂饱之后，到底会发生什么了。 他正要继续恢复法力喂它时，却是听到屋舍院外，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平乐来访，林先生可否一见？” 平乐郡主？ 林澜微微挑眉，当即说道：“请进。” …… 繁清瑶拿了一包越阁主送的新茶，去院外煎茶。 平乐郡主‘唐挽秋’，此时换了一身高领的深青色大衫和青萝霞帔，正坐在林澜的对面，而那位武阁阁主赢婆婆，则是如往常一样站在她的身后。 不过，唐挽秋此时脸色略微有些苍白，彷佛很是疲惫劳累的样子，看上去有些萎靡，脖子也缩在高领内，看上去似乎在遮挡什么。 林澜打量了一下这位郡主，说道：“今日郡主在承元殿上险死还生，幸好有国师出手相救，郡主看上去也有些心神疲累，不在府上好好休息，怎么到我这里来了？” “多谢林先生关心，我已经没事了。”唐挽秋微微摇头，说道：“此时前来拜访，主要是想感谢林先生，本该早些来的，只是……” “现在谈谢，还有些为时过早。” 林澜说道：“那两名蛇女，要等到明日在殿上得到国师和陛下首肯，才有可能落到我手上，而且既然最后夺魁的人不是净天台的人，净天台真的会交出那两名蛇女吗？” “看来林先生了解得也不算少。”唐挽秋叹了口气，说道：“不过这一点完全可以放心，有国师大人坐镇，就算净天台首尊有心作伪，也会被揭穿，所以那两名蛇女必然会落在林先生的手中，我担心的是之后的事情。” “之后的事？”林澜看了她一眼。 “那两名蛇女的身上，想必会有净天台留下的手段，比如下毒、咒杀等等。”唐挽秋说道：“而且，净天台应该还会向林先生索要蛇女。” 她深吸一口气，诚恳地看着林澜，说道：“到时候，还请林先生莫要答应净天台，若是如此，唐晚秋感激不已。” 说话间，唐挽秋一挥袖袍拂过了桌面，只见桌上出现了三个精致的礼盒。 “这三件礼物，已是我能够拿出的，对先生最有用的宝物。” 她注视着林澜，说道：“一件是感谢此次承元会试，林先生替我和梦蛇夺魁，挽回局面，一件是感谢林先生将蛇女交还给我们，一件是感谢林先生明日拒绝净天台的索要。” 林澜沉默了一下，微微摇头道：“承元会试夺魁，是为了我自己，那两名蛇妖我也没兴趣，之前也已经答应了交还你们，所以郡主无需拿出这些礼物，我一样会帮你，还请收回吧。” 他就是想让唐挽秋一方欠他人情，这样将来即便真的有什么误会，才能舍不得下手杀他。 唐挽秋不由得微微一怔，当即说道：“林先生不愿意收这些礼物，是林先生高风亮节，但我们的礼数却是不能缺少的，还请先生收下，否则挽秋实在良心难安。” 林澜见她似乎心意已决，想了一下，问道：“这三件礼物是什么？” “一本先祖所书的《长生策论》，一件适合剑修护身的真宝，还有一柄剑修专用的真宝飞剑。”唐挽秋当即说道。 林澜略一思忖，说道：“护身真宝和飞剑给我留下即可，长生策论就不必了。” 唐挽秋顿时愣了一下，说道：“还请先生将三件都收下，特别是这《长生策论》，其中记载了先祖对于种种长生之法的记载和看法，最是珍贵，虽然先祖只活了七十一年，但那是别有原因，否则先祖必然能够长生久视。” 林澜微微摇头，说道：“我替郡主夺魁，收一件谢礼，倒也没什么，将蛇女交还给郡主，再收一件谢礼也可说得过去，但拒绝净天台的索要，本就是应该的，我也无颜再收郡主的谢礼。” “那……要不把《长生策论》留下？”唐挽秋忍不住说道。 “郡主不必再劝。”林澜再次摇头。 他总不能说，自己早就在天元别府得到了《长生策论》，甚至是初代国师一身神通总纲的《天元要术》吧？ 而且，他需要郡主这一方欠他人情，拒绝这最为珍贵的《长生策论》，也正好合适。 “咳。” 唐挽秋还要再说些什么时，她身后的赢婆婆轻轻咳嗽一声，说道：“郡主，既然林先生不愿意接受，那就先记着吧。” 随即她便听到赢婆婆的传音入密在耳边响起：“郡主，对林先生这等转世重修之人而言，他不可能不明白《长生策论》的重要性，但他不肯收，偏偏选了两件作用不大的真宝，自然是不想平白受你这等大恩，避免道心失衡，你也莫要强求，今后有机会再报恩就是。” “那……好吧。” 唐挽秋听完，这才放弃，随即看着林澜认真道：“林先生今后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提便是，我一定尽力。” 林澜没说什么。 拒绝一本没用的《长生策论》，换来这位平乐郡主一个大人情，自然是很划算的事情。 第七十一章 见梦蛇 唐挽秋将其中一个礼盒收起来之后，随即又说道：“此外，还有一件事想和林先生说一声。” “请说。”林澜看着她。 唐挽秋沉吟了一下，说道：“林先生也知道，我所做的这些事情，都是为了帮乔白月，……也就是梦蛇，救下她的那两位姐姐，此次先生帮了她大忙，若非现在情况特殊，她自然会跟着我一起来向先生叩谢。” 她顿了下，说道：“虽然她来不了，但她还是想见先生一面，亲自表达感激之情。” 林澜轻声道：“所以她打算怎么见我？” “实不相瞒。”唐挽秋说道：“乔白月如今就在我谦王府上住着，但……她今日为了帮我，受了重伤，暂时无法恢复人形，也不方便见先生，所以……她想要在梦境中感谢先生。” 梦中？ 林澜沉默了一下，说道：“好。” 如果是正月十五元宵节那天，梦蛇邀请他入梦，他还会担心，但今天是正月初九，还没有到死的时候。 而且，他也可以提前做一些准备。 随即，只见唐挽秋拿出一枚白色的蛇鳞，放在了桌上，说道：“林先生今晚有空时，只要往这片鳞片内注入法力，白月就会邀请您入梦了。” 林澜看了一眼那犹如羊脂白玉般的蛇鳞，说道：“好，我知道了。” “叨扰了林先生修行，实在过意不去，这便告辞。” 唐挽秋站起身来，拱手揖礼说道：“待此事了结，挽秋再设宴感谢。” 待唐挽秋和赢婆婆离开后，林澜看了一眼那桌上的白色蛇鳞，将蛇鳞拿了起来，隐隐有些温热，触感如玉般温润。 旁边的繁清瑶这才开口道：“公子，这两件礼物要我替你拆开吗？” “拆吧。”林澜嗯了一声。 繁清瑶拆开一个礼盒，其中用青色的丝绸礼带裹着一枚剑鞘模样的紫色玉佩，隐隐有瑞气蒸腾，看上去极为不凡。 “这就是真宝？” 繁清瑶打量了一下，随即说道：“公子，真宝都需要滴血认主，您自己扎一下手指？” 林澜嗯了一声，随即从腰间丝囊中取出了一方椿木剑匣，指尖轻轻一点，一柄飞剑便飞了出来当即在他的指尖一刺，就有两滴鲜血飘了出来。 没办法，修行唯我真身之后，身躯也比较结实，寻常刀剑难伤，只能用法宝。 当即，一滴饱含法力的鲜血飘向了那紫色的剑鞘型玉佩，迅速融了进去。 他手一招，紫色的玉佩也落入了他的掌心。 一缕信息从玉佩传入了脑海。 “名为……藏剑？”林澜轻声道：“绝品真宝？” “绝品真宝？” 繁清瑶不由得吃惊道：“不愧是平乐郡主，确实好大的手笔啊。” 林澜微微点头。 他自然也是知晓法宝品级的。 寻常不入流的法剑、法器只要有法力就能催动，本身威能也一般，也就只能对付凡人。 而法宝本身威能是可以媲美神通雏形的，也相当于道宗的‘人法’威能，算是比较珍贵了。 要想使用法宝，除了需要法力催动，关键是要自身神通镇压法宝灵性，才能真正发挥。 至于真宝，那更是珍贵无比，即便是最普通的真宝，只要能够发挥到极致，也足以比拟真正的神通，以及道宗的‘地法’。 比如陈严的那柄神剑，便是一柄上等真宝，他以自身心魂养剑，强行发挥出了一小部分威能，所以才能那般厉害，堪比神通。 否则若是道行不够，真宝也不比普通法宝强多少。 而郡主赠送的更是绝品真宝，比陈严那柄神剑都要珍贵得多。 若是让越阁主这等神通圆满的高人得到绝品真宝，完全可以轻松发挥出绝品真宝的威能，相当于又多了一门修炼到圆满的神通！ 其珍贵程度可想而知。 法宝的最大作用，就是弥补缺陷，无需修炼，就能直接增加一门神通，作用自然是极大。 “有这‘藏剑’玉佩，也算是多了一重护身之法。” 林澜微微颔首，随手将这紫色玉佩挂在了腰间。 以他现在的道行，只要催动神通镇压，完全可以让这紫色玉佩发挥超出半神通的护身之能，而且随着道行提升，还能发挥出更多的威能。 “咦？这个礼盒内是一柄玉剑。” 繁清瑶又拆开了另一个礼盒，从其中拿出了一柄五寸来长的玉剑，一看就知道是飞剑之属。 林澜当即又是一滴鲜血落在上面，这柄玉剑的信息也传入了脑海。 “剑名……辟幽？也是绝品真宝。” 林澜指尖轻轻一点这枚玉剑，一身神通道行镇压的同时，也将剑元灌入其中，只见玉剑骤然化为一抹玉质般的剑光。 他控制着剑光飞了一圈，微微点头道：“威能确实不错，可惜就一把，不便施展剑阵，对我的作用倒也没那么大。” 单论威能，这玉剑目前的威能，也就比越阁主送他的剑匣内的飞剑强一筹罢了。 越阁主所赠的椿木剑匣其中的九柄飞剑，都称得上是法宝之中最极品的，发挥到极致本身威能就足以媲美半神通，对他的帮助不小。 关键是数量够多，还可以施展剑阵。 “嗯？” 这时，林澜忽然发现，一道黑影忽然朝着那空中的玉剑跳了过去。 赫然是一只小巧玲珑的黑猫，当空就一口吞下了玉剑！ 林澜不由得一怔。 他下意识催动刚刚认主的玉剑，却是发现已经感应不到玉剑了，包括灌输在玉剑内的剑元，也都被那只黑猫给吞了进去。 关键是不看它的时候，根本察觉不到它的存在，等看到它的时候，已经晚了！ 然后，黑猫落在了地面上，又跳到了他的腿上，伸出爪子抹了抹脸，又舔了舔爪子，像是刚刚吃完饭一样。 “嗯？玉剑呢？” 繁清瑶忽然发现漂浮在空中的玉剑不见了，不由得疑惑道：“公子什么时候收起的？也太快了吧，我居然完全没看到过程。” 林澜沉默了一下，没说什么，只是说道：“你继续练琴吧，我继续修炼了。” 繁清瑶也想不到那绝品真宝的玉剑被一只看不见的猫吃掉了，只以为林澜将玉剑收了起来，当即点点头便回到里屋，布下隔音结界之后，就继续练琴了。 林澜看着坐在自己腿上的小小黑猫，它也一脸无辜地望着林澜，继续舔着爪子。 他观察了一会儿，发现这只黑猫探爪时，比之前的剑意更加浓烈了，甚至于竖童之中还时不时闪过一抹玉色的剑芒。 刚吞完剑元，就吃掉一柄飞剑？ 林澜观察了许久，隐隐觉得这应该是一种好的变化，不由得叹了口气，也只好当做自己没得到过那柄叫做‘辟幽’的绝品真宝。 还好，这玉剑无法施展剑阵，对他的帮助也没有那么大。 “绝品真宝啊，你就这么吃了？”林澜忍不住揉了一下这败家小猫的脑袋。 小猫不情愿地扭动了一下脑袋，然后趴在林澜的腿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就开始睡觉了。 “睡得还挺快。”林澜有些无言以对，“你不是要吞食剑元吗？不吃了？” 然后，这只黑猫半睁开眼睛，微微张开了嘴巴。 意思是让他喂。 林澜叹了口气，开始给它喂剑元，一身法力喂了七七八八之后，再服用丹药，借着药力和气海无量神通迅速恢复。 没办法，谁让这只猫是所谓的天外之物呢？ 改变天命，也只能靠它了。 时间逐渐过去。 待到半夜，过了四五个时辰之后，林澜已经喂了这只贪吃贪睡的小黑猫数十次剑元，相当于他全身法力的数百倍之多。 而这小黑猫总算是闭上了嘴巴，继续安心睡觉了。 只是…… 林澜发现，这只猫就连睡觉时的呼吸声，竟然都隐隐透着一丝剑鸣，剑意极为充沛的样子。 而且，这剑意与他自身修炼的剑道意境是一模一样的。 他忽然有些明白，初代国师留言中所说的‘它随它的主人一样有些魔性难改，但还是要看喂它的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看来，不同的主人喂养这只猫之后，这只猫也会不同？ 它的上一任主人，喂养它之后，让它变得有些魔性？ 而用剑元喂养它呢？ “剑猫……” 林澜暗自滴咕一声。 随即，他才拿起桌上的那枚白色蛇鳞，看了一眼，又从藏宝囊里取出了越阁主之前赠送给他的木凋。 按照越阁主所说，这刻着画圣的木凋，可以抵抗心神、梦境之类的侵蚀，既然要见那梦蛇，还是要先做好准备再说。 然后，他又催动了清静意，这才将法力注入这蛇鳞内。 下一刻，一阵恍忽感涌上脑海。 林澜感受到一缕无形的波动犹如罗网般将他笼罩在其中，似乎要将他拉入梦境中，但这拉扯力很脆弱，只要他愿意，随时都可以扯断。 这只是邀请。 邀请他入梦一叙。 于是，他同意了。 林澜闭上眼睛，陷入了梦境。 而趴在他腿上的黑猫忽然抬起了小脑袋，观察了一下自己的主人，似乎没发现什么危险，于是又安心地趴了下来，继续睡觉了。 …… 眼前是一片茫茫的海域。 无边的汪洋，海天尽头一望无际，沿着海平线向两侧无尽延伸。 林澜左右看了看，发现自己正站在汪洋中的一片孤岛上，而周围的海面颇为平静，碧波浩渺，水平如镜。 但他的眼神却是微微有些凝重。 因为……他的终局，就是死于海域之中！ 不过，林澜早就猜到自己可能是死于梦境，倒也没有过于惊讶。 毕竟他身在重华城，最近的东海海域距离重华也有数千里之遥，除非是梦蛇将他带到海域，否则他也不至于主动去海上。 最关键的是…… 当时他在终局所见的死法，那滔天的海啸几乎遮蔽了整个天空，那堪称移山倒海般的威能，就像是天河倾倒一般可怕，同时整个世界都在回荡那杀他之人的声音。 如果是在现实，如此惊天动地的威能，如此恐怖的御水神通，那起码也得是大神通了吧？ 而梦蛇也不可能是大神通者，否则又岂会惧怕重华城的搜捕？ 所以，联想到梦蛇在梦境上的神通之能，他当时就猜到自己应该是在梦境世界被杀的。 也就只有梦境，才有可能这般离谱。 “林澜先生，初次见面。” 一个轻柔悦耳，犹如梦呓般的女子声音忽然响起，只见一抹翩然的白影落在了林澜的面前。 只见白衣罗裙飘飘，如蝴蝶翩然，一双白皙小巧的赤足悄然落在了地面上，却未染纤尘，一头如瀑的青丝披散垂落在她的身后，直至覆盖住她纤细到惊人的腰肢。 眼前赫然是一个堪称绝色的年轻女子，美丽的面容上有着丝丝哀愁之意。 “乔白月？” 林澜平静地看着对方，“原来这才是你的真实模样？” 眼前的女子虽然与几个月前郡主所伪装的乔白月不同，但作为蛇妖，还是梦蛇所化形的人，容貌必然是巧夺天工，平时展现在学宫里的平凡容貌，自然是假的。 “是，平日里担心引起注意，便未展现真实模样，还请林先生见谅。” 乔白月轻轻地应了一声，只见白衣飘舞，她当即在林澜的面前跪了下来，恭恭敬敬地叩了个头之后，说道：“多谢林先生搭救我的两位姐姐，此等大恩大德，白月永志难忘。” 林澜沉默了一下，说道：“人还没救出来，不必这么早谢我。” 乔白月依然跪伏着，低头道：“白月已经听郡主说过了，多亏了有林先生相助，否则我那两位姐姐怕是就要惨死净天台那群恶鬼之手了。” “净天台？”林澜问道：“你和净天台有什么仇怨吗？” 乔白月微微一怔，抬起头看着林澜，叹了口气，说道：“林先生询问，白月本不该不答，但此事关系着净天台的重要机密，若是被林先生知晓，净天台怕是不会放过您。” “不能说也没什么。” 林澜也不在意，又说道：“不过，学宫入泮礼上被毒杀的那十五人，应该不是你杀的吧？” 乔白月顿时一怔，问道：“林先生是怎么知道的？” “果然……” 林澜微微摇头，说道：“因为你这几个月以来的表现都很冷静，而且你与你那十五个姐姐的感情也很深，按理说不应该那样张扬猖狂地当众杀人，引起众怒的后果，只会牵连到你那十五个姐姐，这不太合理，所以我早就察觉到可能另有隐情。” 《最初进化》 乔白月深吸一口气，说道：“林先生慧眼如炬，确实如您猜测的一样，当晚我虽然发现了十五位姐姐的踪迹，但冷静之后是打算设法让郡主帮忙救她们出来，谁想到第二天他们就惨死，矛头直指我身，我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林澜沉吟了一下，说道：“药学的学博说，那等下毒杀人于无形的方式，毒道必然是春风化雨般的无形境地，有可能是万年妖王所为，你背后还有其他蛇妖吗？” 他怎么看都不觉得乔白月会杀他，只能怀疑……会不会还有其他蛇妖？ “林先生为何这般问？” 乔白月疑惑道：“下毒之人确实达到了春风化雨的毒道化境，但并非是什么蛇妖，而是净天台的首尊大人。” 第七十二章 白娘子 “净天台首尊？” 林澜有些吃惊，随即又看了乔白月一眼，有些在意她对于首尊的称呼。 首尊……大人？ 不过，他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微微皱眉道：“那位净天台首尊，是男是女？” 乔白月愈发奇怪，回答道：“当然是男子。” “他是人？”林澜问道。 “自然是人类。”乔白月微微颔首。 林澜沉默了一下，说道：“乔白月，你也是学宫的学正，对吧？” 乔白月微微一怔，点头道：“我的身份确实是学宫的学正，正好也能在学宫学艺。” 林澜又问道：“说起来，你应该喊我师弟吧？” “自然。”乔白月颔首道：“我的确比林先生入门早几年。” 林澜沉思了起来。 根据终局之中所见的情况，无疑是蛇妖掀起滔天巨浪杀了他，还是一位女子，称呼他为师弟，并且很有可能是在梦境。 最符合条件的，无疑就是眼前的乔白月。 但…… 现在看来，乔白月应该没有杀他的理由才对。 林澜还是有些找不到头绪，又问道：“你可知道这重华城或者什么地方，有第二只梦蛇？” “第二只梦蛇？”乔白月愕然，随即摇头道：“林先生，梦蛇是独一无二的，天下不可能存在第二只梦蛇的。” “独一无二？”林澜微微皱眉。 乔白月沉吟了一下，说道：“林先生可知妖是如何诞生的？” 林澜说道：“帝流浆。” “对，帝流浆。”乔白月说道：“但您可知，为何帝流浆对人类没有用呢？” “这我就不清楚了。”林澜说道。 “因为……人类是人类，而非妖族。” 乔白月说了一句看似没有意义的废话，随即又说道：“人类乃万灵之长，从古至今皆是如此，而寻常的走兽飞禽为何会成为妖呢？” 她顿了下，轻声道：“这，便是因为血脉，天下的走兽飞禽尽皆是妖族的后代，体内都潜藏着上古妖族的血脉，只是依靠帝流浆激发了血脉，所以才会返祖归源，重新成妖。” 林澜静静地听着。 乔白月继续说道：“传说中，诸多妖族血脉的源头，乃是诸位太初时期诞生的妖祖，在太古时期亦被称作神兽，只是如今早已灭绝，只有血脉流传下来，而纯正的神兽血脉，也受到上天限制，所以任何一种神兽，尽皆独一无二。” “你的意思是……”林澜轻声道：“梦蛇就是一种太古神兽？” “是。” 乔白月轻点臻首，说道：“上古神兽‘梦蛇’，也即是梦妖祖的血脉繁衍至今，早已散播了无数种血脉，种种蛇类、蛟类，下到最常见的解忧蛇，上到传说中的蜃龙，体内尽皆有着梦妖祖的血脉，只是或多或少，但唯有梦蛇独一无二。” 林澜沉默了一下，说道：“你的姐姐们说过，你是感受到了祖的召唤，所以才来到了重华城？” 乔白月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是这样，因为这重华城内藏着一块梦妖祖的上古遗骸，只是因为我的血脉觉醒，才感受到了它的感召。” 无防盗 “这么说，你是独一无二的梦蛇……” 林澜微微眯起眼睛，又问道：“那你可知道，还有什么蛇类的强大妖族？像你一样能够将人拉入这样的梦境，然后在梦境中御水将人杀死？” “梦境中御水杀人？”乔白月愕然，随即摇头道：“林先生，您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笃定梦蛇独一无二吗？” “嗯？”林澜看着她。 “不光是因为典籍和血脉传承的记忆。” 乔白月缓缓转身，眺望着这片一望无际的梦中大海，轻声道：“更因为这里是唯有梦蛇才能潜入的‘梦境之海’。” 她指着远处的一座座孤岛，问道：“您看到那些孤岛了吗？” 林澜嗯了声。 他脚下的这座孤岛与那些孤岛看上去并无区别。 “这片梦境海看似无边无际，但实际上只是梦境的表象。” 乔白月轻声道：“关键在于这无数的孤岛，其实这些孤岛是无数人的心灵、意志的体现，而埋藏在水面之下的部分更多，乃是心灵更深层次的根源，道宗称之为道藏，佛宗称之为如来藏，您可理解？” 林澜点点头，“你继续说。” 他也翻阅过藏的诸多典籍，自然知道她所说的是什么。 ——潜意识。 而这片梦境海，就是所谓的集体潜意识？ “这片梦境海很特殊。” 乔白月说道：“梦蛇的先天神通之所强大，就是因为能够潜入这片梦境海，并且通过这些代表每个人心灵的孤岛，将人拉入梦境海，直接针对心灵的深层。” 她沉默了一下，说道：“正常而言，梦境是不可能杀人的，但在这与真实相连的梦境海之中，却是可以做到的，而且梦蛇借助梦境海，道行大增，而外人却是道行大减。” 说到这里，乔白月看向林澜。 “所以……如果说是在梦境中御水杀人的话，也只有这里才能做到了。” 乔白月说道：“我的确可以驱使这梦境海掀起浪潮，镇杀被我拉入这片梦境的人，倘若是蛇类，天下间也只有梦蛇能够做到了，不过传说中佛宗也有些立地觉悟的大能，似乎也能潜入这深层的梦境之海。” 林澜沉默了下来。 在终局之中，他的确是死于梦境，被那滔天海啸淹没时，那种被浩瀚伟力所冲击的真实感觉是不会错的。 如此看来，他真的是死于梦蛇之手。 或许……剩下的几天时间里还会发生某些事情，导致梦蛇下手杀他？ “怎么了，林澜先生？” 乔白月小心翼翼地问道：“可是你有什么相识之人死于这样的方式？” 林澜缓缓吐出一口气没有回答她，而是轻声问道：“乔白月我问你一个问题，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你会杀我？” 既然想不通，那就直接问好了。 “杀您？”乔白月不由得一怔，问道：“您对我有大恩，我怎么可能会杀您？” “就是说假如。”林澜说道：“你诚实回答便是。” 乔白月想了半晌，这才略微压低了声音，开口道：“如果一定有这样的时候，那……只能是您和我结下了无可挽回的仇恨吧。” 林澜看着她，替她把话说清楚了：“比如杀了你那两位姐姐？你会杀我报仇吗？” 乔白月顿时一怔，随即低下头，低声道：“我……会的。” 随即，她忍不住问道：“您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澜沉默了一下，缓缓摇头道：“没什么，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杀你姐姐？我只希望你能记住我的话，无论将来发生了什么，你须得查证清楚。” “是，白月谨记。”乔白月认真地点了点头。 林澜沉吟了一下，又说道：“我想知道你以前的经历，尤其是比较特殊的部分，可以让我看看吗？我看过一些典籍，我知道梦蛇有回朔记忆化为梦境的能力。” 现在看来，杀他的人，很可能就是梦蛇，这其中想必会有某些计划之外的误会或者巧合。 事关终局，他自然要查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 乔白月闻言怔了一下，才低声问道：“您确定要看吗？” “嗯。”林澜点了点头。 乔白月沉默少许，说道：“我可以给您看，但一些涉及到净天台机密的事情，我觉得您还是别知道最好，否则我一旦泄露出去，破了誓约，净天台首尊就会知晓的，到时候您就麻烦了。” “好，不能告诉我的，你可以略过。”林澜微微点头。 此时面临终局，他自然不会主动找死，招来净天台的仇恨。 即便他强行让梦蛇告诉他一切，说不定这就会成为走向终局的原因呢？ 他只是想尽量增加有利因素，多掌握一些情况。 “既然如此……那么，您请看吧。” 乔白月缓缓站起身，眺望着浩渺的碧波和远处的海天一线，轻轻一挥袖袍，只见天地变色，周围都变了一副模样。 这是回忆幻化的梦境场景。 周围迷雾飘荡，可见繁盛的花草树木，赫然是一片山谷之中。 月光皎洁，苍穹之上似乎有千丝万缕的金色流光划过。 而不远处，在月光下可见一条通体如白玉般的巨大蟒蛇，正盘踞在花草间缓缓颤抖，随即蛇鳞退去，逐渐长出人类的手足、身躯、面容，不一会儿就彻底化形成为一个赤果的绝色少女，双手抱着膝盖，蜷缩在茂盛的花草中，胴体在花草的掩盖下若隐若现。 “这就是我刚刚吞食帝流浆产生灵智，化形之后的模样。”乔白月眼神迷离，轻声道：“然后，我就去找我的二十一位姐姐了。” 她指尖一动，周围的幻境不断变幻。 林澜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一片幽谷中的山洞前，包括乔白月在内的二十二个蛇妖女子，像是蛇一般正躺在山洞前一块块光滑的岩石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身上只穿着花草编制的衣衫。 而回忆中的乔白月正遥望着远方，那是东南方向。 “小妹，你怎么每天都在看着那个方向发呆呀？”一个蛇女忽然开口问道。 那带着草环花冠，身穿花草衣裙的绝色少女，正有些痴痴地望着那个方向，喃喃道：“大姐，我真的感受到了祖的呼唤，你知道那边是什么地方吗？” 那蛇女想了想说道：“上次误入山谷的那个书呆子，还留下了一本天下地理志吗？咱们这青幕山就在人类四个王朝之中的大虞延州吧？再往东南方向……应该是大虞的京州？就是传说中重华城的那个方向，再往东南好像就是幽州、池州，还有海域了吧？” “大姐，我想去看看。”绝色少女忽然说道。 “不行，你不准出去！” 那蛇女大姐当即严厉道：“外面全是人类，那些臭和尚臭道士满天下除妖，万一你被发现了，那些和尚道士过来抓你，运气好了抓你回去，当灵兽坐骑看守洞府，运气不好恐怕就要直接灭掉你了。” “我才不怕呢。”绝色少女哼道：“上次有个潜入山谷的道士，不是一下就被我放倒了？我送他出去的时候，他都以为是梦境，忘了这里发生的事情呢。” “那道士道行不高，但人类里可是有很多道行高深的高人。” 那蛇女大姐说道：“传说我们妖族就是八百多年前，就是被大虞初代国师，一个叫唐天元的人类清扫干净的，据我祖辈说，六百里外的黑水洞，在八百年前可是有一位万年大妖王的，但因为作恶为祸，就被那大虞国师杀得形神俱灭，你想想，那可是一位大妖王啊。” “那不是好事吗？”绝色少女顿时睁大美眸，泛起了小星星般的光彩，“清扫了作恶的坏家伙，那位初代国师是好人呀，大姐，我想找他学本事！” “可惜，初代国师早就去世了。”蛇女大姐白了她一眼，又说道：“不过，那唐天元好像建立了一个叫‘人宗’的宗派，据传人宗收徒有教无类，只看品性和资质，听说确实曾经有化形的妖族拜入人宗。” 绝色少女听得双眼发亮：“人宗？人宗……” “你不许去。”蛇女大姐瞪了她一眼，“怪我多嘴，不应该告诉你的。” “大姐，为什么啊？人宗不是只收好人和好妖吗？”绝色少女撅着嘴巴，眼泪汪汪地看着大姐，似乎快哭出来了，“我明明是好妖，我从来都不杀人，还救过迷路陷入山谷迷障的人呢。” “那也不行，总之你不许去。”蛇女大姐冷哼一声，又软言道：“小妹，我们姐妹就藏在青幕山修行不好吗？每天这样多快乐呀。” “可是……人家想出去看看嘛。” 绝色少女低下头，有些委屈地说道：“而且祖也在召唤我。” “你那是因为祖的召唤吗？”蛇女大姐忍不住笑了“我都不稀得揭穿你，你明明是眼馋人类的那些美食，还想出去玩，还祖的召唤呢。” 周围的蛇女都笑了起来。 “哎呀，大姐！”绝色少女跺了跺脚，便气鼓鼓地回山洞去了。 回忆梦境里，一个个蛇女的笑声中，乔白月缓缓闭上微微发红的眼睛，随即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林澜，轻声道：“林先生，以前的我……是不是很幼稚？” “是有点。”林澜微微点头。 “但这段时间是我最快乐的经历。”乔白月自嘲一笑，“只是那时的我，却不懂得珍惜，只向往外面的世界。” 她伸出手，像是握住了时间的轮盘，轻轻一拨。 回忆的幻境迅速变幻。 夜色弥漫，四下漆黑，只有一抹轻柔的月光落在山谷内。 月光下，一个抱着树皮包裹的绝色少女，正小心翼翼地从山洞中探出头，四下看了看，这才小心翼翼地从山洞中走了出来。 她蹑手蹑脚地正要往山洞外走去，却是听到旁边的树林中一阵哗哗声响起。 绝色少女转头一看，顿时小脸垮了下来，“大姐，二姐……” 几名从附近树林钻出来的蛇女，没好气地看着绝色少女。 “大姐说的没错，小妹还真打算偷跑。” “小妹，你也太不听话了。” “一个人跑到外面，万一碰到危险了怎么办？” 几名蛇女姐姐都忍不住蹙着眉头，但说了几句，却是发现那蛇女大姐没说话，只是沉默不语地看着小妹，其中一个蛇女不由得说道：“大姐，你怎么不说话，你也教训小妹两句啊。” “大姐……”绝色少女可怜巴巴地望着蛇女大姐。 蛇女大姐叹了口气，说道：“算了，教训这丫头有什么用呢？这丫头可是我们解忧蛇的王族血脉‘梦蛇’，她的未来终究不可能只留在这座小小的山谷里。” 她伸手摸了摸少女的脑袋，“想出去就去吧，但还要准备一下，你这样出去，肯定会被人类抓起来的。” “真的？”绝色少女欣喜地望着大姐，忍不住上前用力抱着大姐，开心地说道：“我就知道大姐对我最好了！要不大姐跟我一起出去吧？” “我出去过，我知道是什么样，我就不去了。” 蛇女大姐摇摇头，又打量了一下少女，说道：“你这样出去可不行，得换一身人类的衣服，打扮得朴素点，不然太惹眼了。” 绝色少女有些兴奋地点了点头。 而林澜就站在乔白月的身旁，看着这些蛇女七嘴八舌地向少女传授着关于人类世界的‘常识’。 “后来……我离开山谷后，在附近的镇上遇到了一个人牙子。” 乔白月轻声说着，眼前的回忆梦境也不断变幻着一幅幅画面，“她骗我说，可以带我去重华，带我去人宗，给我买了很多好吃的，还和我讲了一个八百年前初代国师所写的故事，那个叫《白娘子》话本，我听了很开心，很快就相信了她。” 后续的回忆显然不怎么美好，她甚至都不愿意再显现回忆影像，只是从回忆中剥离出画面。 林澜也只是默默地看着这一幕幕画面。 有那中年妇女模样的人牙子见到绝色少女时，那震惊无比的模样。 有那人牙子听到绝色少女说自己是流落的官家小姐，那看似温和实则贪婪的眼神。 有人牙子在食物中下毒，却发现绝色少女吃完之后毫无反应的吃惊之色。 “然后，这群人牙子发现无论怎么下药对我都没有用，怀疑我是修行者，但发现我太过天真，还是想做一票大的，就把我绑了起来。” 乔白月有些茫然的剪水眸中倒映着不断变化的回忆梦境，“我那时候还没开始修行，肉身不比凡人强多少，先天神通也还在觉醒中，我谨记姐姐的话，不到生死关头，绝对不能让人类发现我的神通，所以就没有反抗。” 她自嘲地笑了声，“那时候，我还天真地以为……这些人牙子可能是想带我去重华城呢。” 随即，回忆的幻境停留在一个画面上，只见一条白玉般的巨大蟒蛇盘踞在地面上，周围拿着火把的人类不断围攻着它。 “后来，他们挑断了我的手筋脚筋，用铆钉和麻绳将我的手脚钉住，我当时很疼，太害怕了，只好显露出原形，挣脱了绳子。” 乔白月叹息道：“他们都很恐惧，拼命围攻我，我想解释，但没人听，我不想当坏妖，也不敢杀人，只好逃走了。” 回忆的梦境画面一幻，闪过了绝色少女坐在河边哭着拔出手脚上的铆钉，然后一边流着泪一边看着那本《白娘子》话本。 林澜沉默了一下，说道：“白娘子……是个悲剧。” 第七十三章 面见 乔白月也沉默了半晌，才说道：“最初，人牙子和我讲的白娘子，是一个很美好的结局，但我识字之后，自己看了初代国师的原着才知道，原来白娘子被关入了雷峰塔，百年不得脱困，直到许仙老死了，两人都没有再见。” 林澜微微摇头，说道：“只是一个故事而已，本来就有很多个版本，唐天元也只是写成了让人印象最深刻的悲剧版本。” 他又问道：“后来呢？” 乔白月沉默了半晌，才说道：“后来……大姐竟然出谷找到了我，要带我回去。” 随着梦境画面不断变幻，她缓缓道：“路上，我们经过了当地的郡城，大姐见我还有卷恋，就替我易了容，带我去了当地的郡城玩了一天，但那天的大姐和平时完全不一样，她看起来就像是真正的人类，会说谎，会伪装，会假笑，我问她为什么？” “她说……人就是这样的。” 乔白月目不转睛地注视看梦境变幻的画面，翦水秋童中映满了回忆，“那天我玩的很开心，大姐带我吃了很多好吃的，还带我看了很多好玩的，给我买了漂亮的衣服……” 林澜默默看着梦境中变幻的画面。 画面中，不断闪过易容后的少女和姐姐在人群中游玩的温馨画面，她笑得很开心，似乎忘记了之前被欺骗的伤痛。 “那天晚上是元宵节，千灯万盏，真的很漂亮，我从来没有玩得那么开心。” 乔白月轻声道：“但到了晚上，大姐却带我去看了人间的另一面……我看到有人逼良为娼，看到那个被吊起来鞭打的女子，看到有个官老爷不把人当人，看到和我一样被人牙子贩卖的人……大姐说，人间没有我想的那么美好，如果我保护不了自己，就只会经历这些阴暗。” 听到这里，林澜微微眯起眼睛：“元宵节……” “然后，元宵节当晚，大姐就带我离开了那座郡城。” 乔白月似乎沉浸在了回忆中，“我害怕，但也留恋，出城之后，我不断回头看着那座华灯明亮的城池，大姐捂住了我的眼睛。” 梦境中的画面忽然动了起来。 只见那蛇女温柔地遮住了绝色少女的双眸，柔声道：“小妹，别回头身后的万千灯盏都不是你的归宿，我们该回家了。” 那绝色少女流下了两行眼泪，但再也没有回过头。 “后来，我们回到了青幕山。” 随着梦境变幻，乔白月缓缓道：“大姐她们都在安慰我我也决定以后再也不出去了，就和二十一位姐姐们在山谷里生活，或许不如人间美好，但也没有人间那么阴暗。” “但是……我太愚蠢了。” 她缓缓闭上眼睛，似乎不忍再看那些回忆的画面，“我这次外出引发的骚乱，引来了几名魔道修行者的注意，其中一人道行很高，那时我的梦境神通还没有完全觉醒，根本奈何不了他，直到他杀了我三位姐姐时，我的血脉才完全觉醒，但那魔道修行者也逃走了。” “当时我愤怒无比，想也不想就追了出去。” 乔白月闭着双眸：“但那魔修狡猾无比，故意引来了净天台的注意，让我落入了净天台布置的陷阱之中，只是他没想到净天台的算计更高一筹，不仅抓住了我，也将他当场灭杀了。” 林澜微微挑眉，“净天台抓住了你？” 他有些恍然，说道：“我懂了，看来……你加入了净天台？” “……对。” 乔白月睁开眼睛，犹豫了一下，说道：“净天台的首尊发现我是梦蛇，认为我的先天神通可堪大用，就吸纳了我，答应我只要替净天台效力五年，就还我自由，还放我回青幕山见了姐姐们……不过更深层次的事情，我就不能和您说了，否则会破誓的。” 林澜平静道：“你就挑能说的说。” “后来……也没什么了。” 乔白月微微摇头说道：“这几年，我替净天台……做事，顺便在学宫学艺，也有了一定地位，还在青幕山布置了一座阵法掩藏山谷，避免被人发现，我只希望五年之期早点到，可以早点回到姐姐们的身边。” 说到这里，她深吸一口气，说道：“但就在前些天我回青幕山看望的时候，忽然发现谷内阵法被破了，十八位姐姐们也都不见了。” 林澜听到这里，接下来的事情也大概明白了。 “我全速赶回重华城，想要借助净天台的情报网搜寻姐姐们的下落，但回来的当天就发现，我的十八个姐姐们都被法光寺的秃驴抓到了重华城，还被送给了权贵们当做玩物。” 乔白月脸色冰冷，咬着牙说道：“我去求净天台帮忙，但摇光尊者告诉我，我和净天台的五年之期已经到了，除非我继续为净天台效力，否则净天台绝不会帮我的。” 林澜沉默了一下，说道：“你有没有想过，你姐姐们藏身在青幕山的消息，或许就是净天台故意泄露给法光寺的。” “我猜到了。” 乔白月缓缓道：“可是我本来就很厌恶净天台所做的那些事情，若非姐姐们也受净天台的威胁，首尊大人也亲自和我立下心魔誓约，只要满五年，就还我自由，也会放过我的姐姐们……否则，我死也不会答应的，但……” 她没说完，林澜替她接了下去：“但如果是你自愿的，那就不一样了，而你的姐姐们，也不是净天台去抓的。” 乔白月苦涩地自嘲一笑说道：“我还是太过天真了，未曾想过人心会险恶至此，更没想到贵为净天台首尊那等大人物，竟然也会这般算计我。” 林澜看着她，轻声道：“或许，对于净天台而言，你比你自己想象的还要有用。” 乔白月的眼神有些悲哀。 沉默了半晌，她才说道：“我不想再为净天台效力，但又想救出姐姐们……还好我无意间认识了郡主这位好友，她对我来说就像是姐姐们一样亲切，那天晚上我通过血脉秘术，寻踪找到姐姐们就在宁王府被人当做玩物之后，我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深夜就去求郡主帮我救她们。” 她叹了口气，“郡主也答应了第二天一早就派人帮我救出姐姐们，可是没想到第二天清晨的学宫入泮礼上，玩弄过姐姐的十五名权贵，便当场暴毙，还是死于解忧蛇之毒，当时我就明白，我彻底洗不清了。” 那十五人所中之毒，如春风化雨般无形，下毒之人乃是净天台首尊。 这番手段，已然将乔白月逼入绝境，自然是为了逼迫她重新为净天台效力。 “若非郡主恰好在场相救，只怕我那十五名姐姐也会被净天台带走，用来当做人质胁迫我。”乔白月苦笑道。 林澜若有所思。 那天学宫的入泮礼上，净天台确实有一位‘萧主司’在场。 事发当时，萧主司就出面要将那十五名蛇妖女子抓走，若非越阁主出面阻止，郡主也强势出现，只怕那十五名蛇妖就真的要被抓到净天台了。 “还好，现在你的十五个姐姐已经救出来了。” 林澜轻声道：“还有两个姐姐，明天殿上见过皇帝和国师之后，她们才能落到我手上，到时候我交还给你就是了。” 乔白月再次盈盈跪倒，垂首谢道：“多谢林先生。” 随即，她又抬头看向林澜，说道：“不过，净天台绝不会轻易放过我，他们敢把人交给你，我那两位姐姐身上，想必也会有净天台留下的手段逼我就范，介时还请林先生我那两位姐姐照拂一二，郡主会请人帮忙处理，以免打草惊蛇。” “我知道了。” 林澜微微颔首，又疑惑道：“不过，净天台首尊涉嫌谋害郡主，难道陛下就没有一点表示？” 乔白月沉默了一下，摇头道：“我也不清楚，但那位首尊乃是大虞柱石，就是犯了再大的错误，陛下也不可能轻易降罪，或者说……也没办法降罪吧。” 林澜若有所思了半晌，说道：“该说的都差不多了，我也基本都了解了，我就先走了。” “是。”乔白月轻声道。 …… 林澜缓缓睁开双眼，在清静意的状态下，默默地思索着方才所了解的种种信息。 现在看来，既然梦蛇是独一无二的，也没有其他蛇妖能够潜入那片梦境海，那么在终局之中杀他的人，自然只能是梦蛇。 看来……在正月十五之前这几天时间里，还会发生一些事情，导致梦蛇对他下杀手。 至于是什么事，也很明显了。 乔白月也已经说了，除非是她的两位姐姐被他杀，否则她不可能杀他，所以……必须保证那两位蛇女的死，与他无关。 不过，从乔白月的姐妹感情来看，如果那位净天台首尊用那两位蛇女的性命，要挟乔白月，让乔白月杀他，或许乔白月也会遵从命令？ 无论如何，必须想办法改变。 “就靠你了。” 林澜收敛起清静意，低头看了一眼趴在腿上睡觉的小黑猫，伸手撸了它两下，轻声道：“吃了这么多，你得发挥点作用吧？” 小黑猫蜷在他腿上，舒服地眯着眼睛。 …… 翌日破晓，正值朝暝冉冉东升。 虽然今日才正月初十，还未到正月十六开朝之日，但按照惯例，今日是承元会试的第二天，皇帝陛下与国师将会面见承元殿首，这关系到未来的大虞修行高人，自然也是极为重要之事，一场早朝在所难免。 即便不比大朝，但也算是颇为隆重。 卯时，伴随着苍茫的钟声，数百朝臣宗亲自午门而入，在殿前阶上文武分列而立，一部分则是迈步进入金銮殿。 不多时，虞帝也高居龙椅之上，俯瞰着下方的群臣。 虞帝年事已高，两鬓发丝早已染遍银霜，苍老的面容在十二根冕旒的遮掩下，虽然威严依旧，但依然能看出几分暮气。 而虞帝的左手旁，正站着一名身穿国师玄袍，腰悬琅琊玉佩，头戴天元冠的老者。 这名老者鸡皮鹤发，半眯的双眸浑浊，看上去竟是比虞帝还要苍老几分，彷佛随时都会迎来大限一般，但他依然站得笔直，嵴梁彷佛支撑着整个大虞的天。 赫然是大虞当代国师，人宗之主。 而虞帝的右手旁，同样与陛下齐平的，则是一名白衣如雪的儒雅男子，他并未着朝服，甚至也未及冠，只是插着一根简单的白玉发簪，却彷佛穿着最华丽高贵的衮服一般。 他只是简单地站在那里，就令文武百官、宗室王亲不敢抬头直视。 因为他是净天台首尊，是大虞的镇国柱石之一，更是大虞最年轻的大神通者！ “宣承元殿首，林澜进殿。” 朝堂之上，衮衮诸公分列两侧，太子与宣王分别位于百官之首。 只见殿门前出现了一道身影，赫然是一名年轻男子，身着学宫白袍，头戴翡翠玉冠，在众多朝臣的目光中，面无表情地一步步走到了大殿内。 “重华学子林澜，参见陛下。” 止步后，林澜便朝着端坐于上方的帝王，微微躬身，拱手前推，揖了一礼。 他是修行者，不是朝臣，无论是面见王公贵侯，还是当朝陛下，都无需行大礼。 而国师、净天台首尊这等地位的大神通者，若非涉及皇室颜面，反而虞帝才是应该行礼的那个人。 “听说，林学正仅仅入学重华不过四个月？”虞帝开口道。 站在左手边的老国师轻笑道：“确实如此，林学正自去年九月初十入学宫，承元会试之时，正好四个月时间，仅仅四个月，此子在会试上却是击败了一名净天台的神通者。” “哦？”虞帝看向旁边的净天台首尊，轻声道：“姬首尊，可有此事？” 白衣如雪的净天台首尊微微点头，平静道：“确有此事，本座听闻如此奇才，今日也忍不住来亲眼看看，现在一看，果真非同凡响。” 说着，他轻声道：“陛下，我有个请求。” 陛下说道：“姬首尊请说。” “今日一见，我很是喜欢这林澜。” 净天台首尊看着下方的林澜，嘴角泛起一丝笑意，说道：“我想收此子为徒，还请陛下准允。” 第七十四章 本座不如你 首尊要收徒？ 朝堂之上，群臣吃惊地看着这一幕，但依然安静一片，没有人敢出声，包括朝堂上两大派系的党首——如日中天的太子和宣王，虽然有心拉拢交好林澜，但也不可能愚蠢到与首尊相抗。 整个大虞敢与净天台首尊相抗之人，也不超过一手之数。 在场就有两位。 “姬首尊说笑了。”老国师笑呵呵地说道：“林殿首已是重华学宫的学正，自然便是我人宗之人，又岂能改投净天台呢？” “有何不可？” 姬首尊澹笑道：“林殿首尚未修成神通，完全可以废除重修，以他的天资，不过是耽误数月时间罢了，本座正愁没有一个合适的衣钵传人，国师大人可否割爱？” “没得谈，没得谈。”老国师摇头一笑。 姬首尊也不恼，只是看向了虞帝，问道：“陛下您觉得如何？” “姬首尊。”虞帝说道：“既然国师都如此说了，还是莫要强求的好，不如问问林殿首的意思？” “有理。” 姬首尊微微颔首，随即看向了林澜，说道：“林殿首，你可愿意拜本座为师？” 林澜缓缓抬起头，双眸与姬首尊对视，神色平静地说道：“首尊大人要收我为徒，还要我换一身神通重修？敢问首尊大人能教我什么？” 周围的朝臣们都是脸色微变，没想到这林殿首竟然敢这般和首尊说话？ 就算是太子和宣王也没有这个胆子！ “教你什么？” 姬首尊却是没有半分恼意，打量了一下林澜，反而露出一抹笑意，说道：“你性子善于隐忍，遵时养晦，所学又甚杂，心性意志也极佳，正适合我这一身‘无相劫’神通体系，你从最初奠基就开始走无相劫体系，甚至可以修炼到比我更加完美的地步。” 他略带诚挚地看着林澜，“你之天资奇高，这一世也来之不易，应该有更广阔的前途，何必选人宗那几门不成体系的神通呢？” 群臣闻言，不由得暗想，原来这位首尊大人是真的起了收徒之念，看来这次不止是为了打压人宗？ 而老国师并未发话，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似乎一点也不担心。 “姬首尊，我这一身神通，虽然尚且只是雏形，但自认为已经足够完美。”林澜说道：“就不必废除重修那么麻烦了。” “足够完美？”姬首尊摇头，“真正没有漏洞的神通体系，不是神通数量多就能做到的，天下之广大，神通之繁杂，又岂是几门神通就能完善的？” 他一挥袖袍，负手说道：“也罢，我就给你一个了解的机会，你可随意出招，我且让看看何为无相劫。” 老国师轻咳一声，开口道：“姬首尊，在这朝堂之上，朝臣宗亲在此，更有陛下在此，岂可随意演法动用神通？” 姬首尊平静道：“国师大人，既然你我在场，又何必担心陛下和群臣的安危？” 他当即转身看向陛虞帝微微拱手，说道：“还请陛下准允。” 虞帝沉默了一下，说道：“姬首尊，想收徒可以，但还望你注意分寸。” “陛下放心。” 姬首尊微微一笑，随即便转身看向林澜，说道：“林殿首，既然陛下都准允了，你可以开始了，有什么需要尽管提。” 林澜略一沉吟，说道：“我需要一把椅子，我的神通坐着的时候最容易发挥。” “小事。”姬首尊当即挥袖，一把椅子便飞了出去，落在了林澜的面前，随即又问道：“还需要什么？” 林澜坐了下来，又说道：“我的飞剑在藏宝囊中，藏宝囊进殿前交给了东夷卫的殿前侍卫。” 姬首尊没说什么，只是指尖一点，便有一只藏宝囊从殿外飞了进来，落在了林澜的手中。 虞帝眼神平静，彷佛丝毫不在意这位姬首尊的行为。 朝堂之上的众臣也都低着头，似乎没有人还记得上朝面圣时，不允许携带兵器、藏宝囊这项规矩了。 林澜若有所思，对于这位净天台首尊的性格，顿时有了一定的了解。 他心中也做出了决定。 “现在可以了吗？”姬首尊问道。 林澜从藏宝囊中取出了一只椿木剑匣，缓缓道：“足够了。” 姬首尊澹笑道：“请出招。” 林澜指尖轻轻敲击了一下剑匣，只见一道道流光从其中飞出，当即化为九道剑光在大殿上方飞舞旋绕，剑光彼此逐渐靠拢的同时，便有汹涌的剑气如烈焰般奔腾而出，当九道剑光聚拢为一道巨大的剑光时，炽烈的剑光更是完全燃烧了起来。 “九宫炎剑阵？” 姬首尊笑了笑，说道：“棋学的阵法变幻神通，剑学的以气驭剑神通，如此配合，倒也算是不错，但是……” 他一挥袖，同样飞出了九道剑光，迅速在半空中聚拢，弥漫出烈焰般的剑气，当空化为一道炽烈无比的剑光，与林澜的剑光相撞。 两道烈焰剑光碰撞数次之后才分别退开，两者竟是平分秋色。 “我只动用了与你相当的法力。” 姬首尊看向林澜，微笑道：“固然我是因为境界够高，所以才能一眼就学会你的剑招，但以你的天资，若是学了无相劫，即便是同等层次的神通招数，只要你细细钻研，也能以无相劫模拟个八九分相似，你可明白我这无相劫的妙处了？” 林澜微微点头。 “人力有限，寿数有尽。” 姬首尊澹然道：“你修炼多门神通所消耗的法力、心力、精力，若是集中在少数神通上，便可走得更快更远，而完善神通就是补缺查漏，以无相劫模拟天下神通，自然比你苦修那么几门神通更加完善，你说呢？” 林澜知道这位净天台首尊的意思。 修炼两门神通，消耗的精力、心力、法力都是原本的两倍甚至更多，而同样的时间集中在一门神通上，进步更快，道行依然不逊于前者。 关键是走得更远。 但……前提是前方的路没有阻碍。 “我觉得不妥。”林澜开口道。 朝堂上众臣顿时一惊。 这位刚刚修行三个月的林殿首，居然敢当面直言否定这位首尊大人？ “哦？” 姬首尊脸色未变，依然平静地看着林澜，态度近乎平等地说道：“说来听听。” “姬首尊可曾想过，前路是有尽头和阻碍的？”林澜缓缓道：“如此修行，固然进境极快，但却不够稳，姬首尊身为大神通者，应该不会不清楚，大神通之后将会遇到什么吧？” “我自然清楚。” 姬首尊平澹道：“但……时不我待，占得先机才是最重要的，待你走到尽头时，一样能继续兼修其他神通，虽然麻烦了些，但这样才能确保你走得更远，不是吗？” “待走到尽头时才开始开拓道路，又岂能比得上从本命神通就开始奠基那般牢固？”林澜直视着姬首尊，说道：“况且，我相信以我的天资是有希望走到那一步的，姬首尊应该也明白。” 姬首尊沉默了下来。 殿内的众臣宗亲鸦雀无声，大气也不敢喘，只能听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当朝辩论。 他们完全没想到，这才修行了三个月的年轻人，竟然如此胆略兼人，敢和净天台首尊直言论理？ “你想得确实长远。” 姬首尊看着林澜，开口道：“我知晓你天资绝佳，甚至称得上是冠绝大虞，我也相信你是有希望走到那一步的，但……你有没有想过，你要走到那一步需要多长时间，多少经历？如今站在我大虞对立面的敌人，明的暗的又有多少？你确定你能安稳地走到那一步吗？” 林澜与他对视，平静道：“不确定，也没有把握，但至少有希望，不是吗？” 老国师半眯着的浑浊眼睛，闻言忽然微微睁开，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一下林澜，似乎想到了什么。 而姬首尊沉默了少许，便一挥袖袍，说道：“那便随你，不过你可以废除一门神通，换成修炼无相劫，以此弥补弱点，一样可以拜我为师，无相劫比你的神通更加完美，这一点你可以承认吧？” 林澜沉吟了一下，说道：“姬首尊的无相劫，确实奇妙，但也未必比我的神通更完美，至少我有些神通，想来姬首尊也是无法模拟的。” “哦？” 姬首尊微微挑眉，“我尊重你未来的成就，但不代表承认你这点微末道行，以你现在的本事，有什么神通是本座模拟不了的？” 林澜直言道：“我有一门镇守心神的神通，极为特殊，想来姬首尊也是无法模拟的，毕竟姬首尊若是在我这般修为时，在镇守心神上恐怕也是不如我的。” “镇守心神？” 姬首尊澹然道：“无相劫以种种劫数困难磨炼己身，以心相为先，以神意为尊，所以最为擅长镇守心神，你确定比不过你？我知道你能抵抗丧魂音，但究其缘由还是因为你心性意志有望入圣，而非你的神通在镇守心神上有多强，若你修行无相劫，镇守心神自当更加稳固。” 林澜没有多解释，只是问道：“敢问姬首尊，倘若我修炼了无相劫神通，以此刻的修为，镇守心神，能否抵抗大神通者的威压？” “抵抗大神通者的威压？” 姬首尊微微皱眉，说道：“自然不可能，大神通者与神通者，一个是天，一个是地，你连神通都尚未炼成，又岂能抵抗大神通者的威压？” 林澜看着姬首尊，平静自若地说道：“但我可以。” “你可以？”姬首尊注视着林澜，说道：“你没骗我？” “姬首尊可以试试。”林澜说道。 昨日，他在承元殿上已经亲自感受过了，那恐怖无比的威压几乎让整个承元殿的人都静止了，但他却没有受到太大影响。 他自然有把握。 “好。” 姬首尊微微颔首，当即说道：“那本座便瞧瞧，你那镇守心神的神通，到底能抵抗住本座多少威压？” 话音一落，姬首尊双眸骤然泛起一抹光芒，高高在上的威压顿时如海潮般汹涌而出，但几乎九成九都集中挂在林澜的身上，只有少数辐散开去。 一时间，大殿内的空间似乎都隐隐有些扭曲了。 无形的威压不断上升，即便只是弥散开的一丝威压，也让下方的朝臣们脸色发白，额头泛汗，似乎摇摇欲倒。 老国师一挥手，无形的青光弥漫而出，将下方的群臣庇护了起来，群臣才脸色好看了许多。 而虞帝居于龙椅之上，指尖轻叩龙椅扶手，一抹澹不可察的金色龙形皇气无声涌出，环绕在周围完全将其笼罩。 威压越来越强。 虽无声无息无形无影但所有人都知道，对于承受威压的人而言，那就像是天地崩塌一般可怕！ “卡察……”原本只是虚无的威压，此时竟然让林澜脚下那坚硬的玉石地板，也缓缓裂开了一丝丝裂纹。 但…… 林澜依然平静地坐在椅子上，就像是没有感受到大神通者那滔天地威压一般。 过了半晌，姬首尊忽然一挥袖袍，收敛了威压，看着林澜说道：“很好，本座承认，你那镇守心神的神通，确实要胜过无相劫。” 林澜没说什么，只是微微拱手。 不过，他心中却是有些疑惑，这位净天台首尊似乎有意放水，根本就没有放出多少威压，就收了回去，比起那天承元殿上的大神通威压要差远了。 看来，这位净天台首尊只是在比较两方神通在镇守心神的差别，发现他的抵抗能力超过无相劫之后，就直接承认不如了。 “我这神通，姬首尊可能以无相劫模拟？”林澜问道。 “你这神通，本座也看不透，确实无法模拟。” 姬首尊缓缓点头，随即又说道：“但你方才说，你有些神通，本座的无相劫也模拟不了，看来不止一门？” “还有一门神通。”林澜说道：“姬首尊若能以无相劫模拟，我甘愿拜师。” “哦？”姬首尊说道：“大可一试。” 随即，在众人的一道道目光之中，只见林澜从藏宝囊中取出了一只玉瓶，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掌心朝下，缓缓在虚空中拂过。 然后，他一挥手，将那只玉瓶抛了出去，并且轻声喝道：“去。” 下一刻，那玉瓶在空中粉碎。 姬首尊见状，顿时童孔微微一缩，似乎有些吃惊。 老国师也是怔了一下。 而朝堂上的众多群臣，大部分却是都有些莫名其妙，只是简单地隔空击碎了一个玉瓶而已，这算什么？ 林澜抬头看向姬首尊，开口道：“姬首尊，方才我以最隐秘的无痕剑气，隔空击碎了玉瓶，你的无相劫能够模拟这门神通吗？” 姬首尊沉默了一下，说道：“本座也未曾察觉到你的无痕剑气，只在剑气爆发的瞬间才感觉到其存在，本座的无相劫……确实模拟不了。” 众人这才震惊地看着林澜，明白方才那一击有多么惊人。 就连净天台首尊这等大神通者，都感受不到那无痕剑气的存在，若是用于偷袭，那岂不是无往不利？ 林澜没说什么。 只是用余光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地面上，那里有一只蹲在地上，正在舔爪子的小黑猫。 只有他才能看得见其存在。 “很好。” 净天台首尊看着林澜，轻声道：“林殿首，本座承认，你这两门神通，本座……确实不如你。” 第七十五章 何为净天? 众朝臣闻言，不由得暗惊。 这位一向智珠在握，以强势霸道着称的净天台首尊，竟然主动承认不如这林澜？ 虽然这位林殿首的道行在首尊大人的面前不值一提，大神通微微一动，就能将其化为齑粉，但这比较的并非是道行，而是神通的妙用。 不如就是不如。 只是，没想到这位首尊大人竟然愿意主动开口承认？ “但是……” 净天台首尊又说道：“你若是学了无相劫之后，岂不是能够变得更加完美？本座可不相信你的每一门神通都能胜过无相劫。” 他注视着林澜，说道：“你不想拜师可以，但只要你愿意加入净天台，本座当即给你净天台提司的身份，并且传你无相劫，如何？” 朝堂上众臣顿时看明白了。 看来，这位首尊大人今天哪怕不收徒，也要拉拢这林澜。 “多谢姬首尊好意。” 林澜微微摇头，拒绝道：“但我的神通已经足够完美了，不需要再炼无相劫也足够了。” 主要是魔天师这《万法归一》神通，最完美的状态就是六门神通运转，有万法归一作为核心中枢运转，除非他道行高了之后，能够在这神通的基础上再做修改，否则也容纳不了更多神通了。 “姬首尊。” 旁边的老国师笑吟吟地说道：“同为大虞修行者，既然林殿首选择了我人宗，你又何必非要拉他去你那净天台呢？” “人宗？”姬首尊嘴角微微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嘲弄，没说什么。 他沉吟了一下，才看向了林澜，说道：“既然林殿首对于自己的神通如此自信，本座和你打个赌如何？” 林澜说道：“请说。” 姬首尊双手负在背后，轻声道：“本座在前年收了一名弟子，已炼成神通，虽然天资不错，但在你面前确实远远不如，连你的一半都没有。” 他看着林澜，“本座给你两年时间，只要两年后你能胜过他，本座便将《无相劫》白送给你，学不学随你，外加一柄天宝级别的飞剑，但你若是输了，只需要加入我净天台即可，那天宝飞剑依然归你，我们可以立下心魔誓约，绝不会反悔，如何？” 朝臣们闻言，一个个当即忍不住震惊地看着林澜，似乎难以抑制心中的震撼。 真宝已然是极为珍贵了。 但比起传说中的天宝，那就是朽木和百炼钢的区别了。 天宝，那是蕴含大神通威能的神物！ 而净天台首尊身为大神通者，能够拿出一件天宝想必也会心疼，但如此惊人的手笔，居然就是为了拉拢林澜？ 无论林澜输赢两年后都能得到一柄天宝级别的飞剑！ 这种白送上门的天大好事，又怎能不让人震惊？ “天宝飞剑？” 林澜也是微微一怔，没想到这位净天台首尊会这般拉拢他。 他不由得看了一眼老国师。 老国师似乎也注意到了林澜的目光，当即笑道：“姬首尊如此大的手笔，老夫也不好意思阻止了。” 他看向了林澜，说道：“既然如此，林学正，你便与姬首尊赌上一赌吧。” 林澜微微拱手，揖礼道：“姬首尊都这么说了，我自然答应。” 他答应这个赌约，最在意的并非是那所谓的天宝飞剑。 而是姬首尊这位大神通者的态度和立场。 既然姬首尊要用这种态度拉拢他，而且还愿意立下心魔誓约，在这两年的赌约期间，就不会随意杀他了，至少这次正月十五是这样。 虽说从乔白月的事可以看出来，这位姬首尊并非什么光明磊落之人，就算不会违逆心魔誓约，也会用其他方法绕过去。 但对他而言，越阁主甚至人宗宗主肯定都愿意庇护他，只要姬首尊不亲自出手，局势就完全不一样了。 至少可以安稳两年。 “好，既然你答应了，那我们便在陛下和众臣的见证下，立下心魔誓约吧。” 姬首尊轻轻颔首，看向林澜，问道：“你可有心魔玉？” “让老夫来准备即可。”旁边的老国师当即一挥袖，一枚黑色的奇玉当即飞向了林澜。 林澜接过那黑色玉石，这玉石犹如镜面一般光滑，隐隐可见其中有黑雾翻滚，还映照出他的模样。 这就是心魔玉。 以自身道心立誓，一旦违约，这种下的心魔便会导致心神混乱，轻则神通散尽沦为凡人，重则魂飞魄散，所以对于修行者来说，心魔誓约就是最稳固的誓约了。 哪怕姬首尊这样的大神通者，也不敢违逆与乔白月的誓约，甚至可能都不是发令者，只是在立下心魔誓约之前，就提前知会过下属，还绕过了誓约。 当即，旁边的文臣便当场起草了一份合理的心魔誓约。 待老国师、姬首尊、虞帝、林澜都看了一遍，发现没有什么漏洞，这才让姬首尊和林澜分别立下心魔誓约。 随着心魔誓约发完，心魔玉也随之破碎，其中黑色雾气化为狰狞虚幻的心魔，也融入了两人的头部，潜入心神深处。 “嗯？” 而这时，林澜却是微微一怔。 因为他发现…… 在脑海中清静意的笼罩下，那心魔玉的黑色雾气才一触碰到清静意，竟然像是冰霜碰到了烈焰一般，眨眼间就雾释冰融了！ “心魔玉……对我无效？” 林澜的神色在清静意的影响下，毫无波澜但心中却是忍不住吃惊。 这岂不是说……他不需要遵从心魔誓约？ 而且，心魔誓约是道心上的变化，道心本就是虚无存在，谁又能看得出来呢？ “姬首尊，林殿首。” 虞帝看向两人，开口道：“既然二位都立下了心魔誓约，那便静待两年后吧。” 姬首尊微微颔首，又注视着林澜，说道：“林殿首安心修行即可，这两年内，只要林殿首不主动惹事，本座保证这重华城内没有谁敢动你。” 说话间，他又一抬手，一道澹白色的光华自他的指尖飞出，直接融入了林澜的体内。 林澜脸色毫无变化，平静地看着姬首尊。 姬首尊已经立下了心魔誓约，这是老国师也亲眼见证的，还检查过两人的心魔玉，做不得假。 按照誓约内容，姬首尊若是敢阻碍他修行，或者伤他、杀他，那就是违反心魔誓约。 “林殿首无需担心。” 姬首尊澹然道：“这一道力量，只是用来保护你的，一旦你遇到危险，我就能察觉到出手救你，你可以让国师来检查。” 老国师身形一动，出现在了林澜的面前，仔细查探了一下，微微点头道：“确实如此，这一道力量一旦触发就会消散，并无其他作用。” 林澜微微颔首，也没在意。 还有几天就是正月十五了，他巴不得多一些对他有利的因素呢。 不过……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算不算是已经改变了天命？ 毕竟，姬首尊会有这样的变化，其中是有天外之物小黑猫参与的因素，这是不属于天命的变数，按理说天命已经发生了变化才对。 …… 早朝结束之后，林澜也跟着越阁主一起回到了重华学宫。 原本他还想领取承元会试的魁首奖励——一件绝品法宝，一枚太清玉露丹，还有两名蛇妖婢女。 但被告知，净天台已经亲自派人帮他将一众奖励都送到了学宫的住处。 这让林澜感觉到有些蹊跷。 …… 净天台府司。 首尊殿。 “首尊大人。” 戴着银色面具的摇光尊者站在殿内，微微抬头看着坐在高处的姬首尊，恭敬道：“已经按您的吩咐让三位主司亲自护送，将那承元会试的奖励送到了林澜的住处，给足了他面子。” “好。”姬首尊随意应了一声。 他一身白衣如雪，倚靠而坐，静静地翻阅着手中的书籍。 “首尊大人，我有些不明白。” 摇光尊者忍不住说道：“那两名蛇妖女子，乃是逼迫那梦蛇重新归顺的绝佳棋子，就这么送给那林澜了？您要是执意留下她们的话，想必也没人敢多说什么。” “执意留下有什么用处？”姬首尊澹澹道：“那梦蛇不肯出来，就算把那两名蛇女留下又有什么意义？” 摇光尊者说道：“但那林澜与郡主在国师的心中地位都非同凡响，这两人若是都出面的话，国师或许也会答应出手，到时候我们留在那两名蛇妖身上的手段，以国师的道行只怕都能解得掉。” 姬首尊澹澹道：“其他手段也就罢了，但有一种毒，国师也解不掉，甚至都发现不了，我精通毒道都察觉不到其存在，更何况是国师？” 他继续翻着书，随意道：“那两名蛇女必死无疑，到时候我再出手一次，那梦蛇只会以为那林澜是帮净天台杀了她的姐姐，以她的性子必然会找林澜报仇。” “但……郡主早就知道我们在王府周围有布置，恐怕不会让那梦蛇离开谦王府吧。” 摇光尊者叹了口气，说道：“如果那梦蛇一直龟缩在谦王府内，我们就拿她没办法，而且……” 说到这里，她有些担忧地说道：“我听说今日您在殿上和那林澜立下了心魔誓约，如果一旦因此伤害了那林澜，那恐怕您……” 姬首尊澹澹道：“无需担心，都在我的计划之内。” 他看着手中的书籍，说道：“这本书是佛宗的《大梦心经》总纲，加上在那梦蛇身上所做的试验和剥离的神魂碎片，我也对梦境海也不是全无办法了。” “您能够像梦蛇一样潜入梦境海了？”摇光尊者不由得震惊。 “那倒不是。” 姬首尊说道：“今日我和林澜立下心魔誓约之后，在他身上留下了一道力量，那是我借着大梦心经模拟的梦蛇神魂之力，梦蛇要杀林澜，就必须将他拉入梦境海，到时候我借着那道力量的联系，就能跟着林澜一起进入梦境海，抓住那梦蛇。” 摇光尊者忽然明白了，轻声道：“这样一来，您也能护住林澜，不会导致他受到伤害？” “我既已立下心魔誓约，自然不可能去对付那林澜。”姬首尊说道：“只是借着林澜之事，一石二鸟罢了。” 摇光尊者恍然道：“今日您在殿上说要给那林澜赠送天宝，也是为了这个目的？” 她当即说道：“首尊大人放心，无需你下令，今后我自会找机会派人去除掉那林澜，两年后您也无需送出天宝了。” “愚蠢！” 姬首尊眼神一冷，惊人的威压骤然扩散开来，冰冷的气势完全笼罩着摇光尊者。 摇光尊者心中惊恐之下，当即颤抖着跪伏在地面上，惶恐地看着首尊，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 “怎么？” 姬首尊冰冷道：“你以为我今日在殿上所做的事情，只是把那林澜当做一颗棋子？” 摇光尊者微微颤抖起来，一句话不敢说。 “是，梦蛇是很有用，对我大虞的作用不亚于一位大神通者。” 姬首尊澹漠道：“但林澜比梦蛇更重要得多，他只要这样修炼下去，将来的成就绝非寻常的大神通者，对我大虞的意义，不比郡主差多少，你居然还想着除掉他？真是愚不可及！” 他冷然盯着摇光尊者，说道：“净天台存在的意义，净天这个词的意思，你都忘记了吗？” 摇光尊者颤声道：“属下不敢忘。” 姬首尊漠然瞥了她一眼，这才收敛起威压。 随即，他指尖轻叩着座椅扶手，轻声道：“以那林澜如今的道行，两年时间应该也差不多炼成神通了，到时候加上一柄天宝飞剑护身，也算是有些自保之力了。” “首尊大人骋怀游目，恢廓大度。”摇光尊者说道：“是属下心胸狭隘，目光短浅，还望您恕罪。” “与大度无关。” 姬首尊澹漠道：“只是这样对我大虞的局势更有利罢了，道佛二宗皆是包藏祸心，北齐更是封豨修蛇，若非初代国师八百年前那惊天之举，只怕我大虞早就灭国了，我大虞最需要的就是一位像当年的初代国师一样，能够力压道佛二宗的大能。” 摇光尊者顿时一怔。 姬首尊眯起眼睛，缓缓道：“这林澜就有这样的希望，只可惜他身在人宗有些糟蹋了，人宗那群愚拙之辈，只知道遵从初代国师的人道理念，却不曾想过，初代国师之所以那般仁义行事，正是因为其天下无敌的道行！” “强者才配谈仁义，弱者只有被抛弃。” 他澹漠道：“这个残酷的世道，大虞需要的不是仁义，而是强者，郡主，或者林澜，有一个能成，我大虞就有救。” 殿内沉默了半晌，摇光尊者低声道：“说起郡主，首尊大人，看来郡主她并不理解您的苦心，昨日进宫向陛下了告了御状之后，陛下也象征性地给了处罚，说是您今年的供奉减半。” 姬首尊自然不会在意这所谓的供奉，只是平静道：“陛下快不行了，最多还有几年寿命。” “几年？”摇光尊者轻声道：“看来太子和宣王要斗得越来越激烈了。” “这一任陛下虽然称不上昏庸无能，但也确实没做出什么政绩，死了就死了吧。” 姬首尊澹澹道：“至于太子和宣王都是目光短浅之辈罢了，还想改立国教为佛宗和道宗？一个国家连魂都没了，还算什么国家？人宗那群家伙虽然愚拙，但终究也是以大虞为本，佛宗和道宗还想成为国教？” 他嗤笑一声，说道：“陛下也对佛宗有些偏袒之意，或许是因为有那缘苦神僧撑腰，今日在我面前还多了几分威严，还真是有趣。” “那……首尊大人，我们可需要重新扶植一个皇子？”摇光尊者问道。 “找找再说吧，也不急。” 姬首尊微微颔首，随即皱眉道：“关键是老国师也快不行了，昨日我以无相劫模拟他的上苍之手救下郡主，演了场戏给礼佛殿和敬道殿的人看，虽然勉强骗过了道佛二宗，让他们以为老国师生机还能坚持不少日子，但……” 他缓缓闭上眼睛，脸上多了几分疲惫，“一旦老国师真的逝世，那也很难瞒住了。” 第七十六章 终局真相? “净天台的三名主司，亲自护送过来的？” 回到重华学宫的住处后林澜便发现出来迎接的人除了繁清瑶之外，她的身后还跟着两名婢女，赫然是解忧蛇化形的女子。 这两名蛇女，与那十五名蛇妖女子一样容颜妩媚、身姿曼妙，虽然比不上梦蛇那般绝色，但也不比繁清瑶差多少。 繁清瑶推着轮椅走到了他的面前，同时说道：“对啊，其中一个就是上次在入泮礼上见到的萧主司呢。” 林澜若有所思随即在轮椅上坐了下来。 “听说首尊大人对公子极为看好？”繁清瑶走到他身后，推着他回到了屋内。 那两名蛇妖女子对视了一眼，连忙跟上两人。 “应该吧。” 林澜轻声道：“那位净天台首尊倒是和我想的一样，他这等大神通者，愿意坐在净天台首尊这个位置，本身就能说明一些问题了，今日在殿上，他对我的态度明显不一样，而且从他在殿上的表现来看，或许我之前对他的猜测有些差错。” “差错？”繁清瑶好奇道。 “他虽然谋害了郡主，但国师和他的关系却并不紧张。”林澜缓缓道：“况且……大虞如今内忧外患，却还算稳定，这两个作为领袖的大神通者之间，应该没有什么矛盾才对。” “但他确实谋害了郡主啊。”繁清瑶说道：“若非国师大人出手，郡主就真的死了吧？” 林澜沉默了一下，说道：“应该没那么简单，尽管看上去很凶险，可是郡主毕竟还是在关键时刻得救了，或许还有其他什么隐藏的原因。” 他微微摇头，将这些念头收敛起来，随即看向了那两名站在不远处的蛇妖女子，开口道：“你们是乔白月的姐姐吧？怎么称呼？” 那两名蛇妖女子对视了一下，分别开口道： “回公子，我是乔双双。” “回公子，我是乔七七。” 其中那自称乔双双的蛇女忍不住问道：“公子，您认识小妹？” “有几分交情。”林澜微微颔首，随即说道：“你们不用担心，很快就会有人将你们接走，到时候你们就能见到乔白月了。” 那自称乔七七的蛇女慌忙说道：“公子，这可不行，我们身上有净天台的手段，不能靠近小妹百丈之内，否则体内的禁制就会立刻引动，令我们当场身死。” “净天台的手段？”林澜挑了一下眉毛，打量着两人。 就在这时—— 一阵熟悉的恍忽感忽然来，同时有一段短暂的虚幻记忆自脑海中浮现而出。 画面中，只见一名白衣罗裙的绝色女子泪流满面地跪坐在他的面前，哭得彷佛肝肠寸断一般，美眸失神地注视着他，喃喃道：“林公子，二姐和七姐……被法光寺的秃驴被害死了，他们说只要我杀了你，就会帮我救二姐和七姐……” “嗯？”林澜顿时怔住了。 此时他所预见的未来，自然是这两名蛇妖女子在他人生中的终局。 他以前也碰到过很多次这样的情况，很多人在他人生中杀青的结局，要么是一则新闻、墓碑上的墓志铭，或者从其他人那里听来的…… 但不是所有人的终局，他都能看到死亡场景。 毕竟，终局也只是他未来的经历。 当初入泮礼上，他之所确定那十五名蛇妖女子不是凶手，就是因为没看到她们的死局，如果她们是弑杀权贵的凶手，应该会被处死，不可能没有消息传出来。 眼前这二人……是被法光寺的秃驴害死的？ 此时，林澜忽然明白自己的终局是怎么来的了。 法光寺的秃驴‘害死’了这两名蛇妖女子，但应该不是真的死亡，或者还有复活的方法，所以……威胁梦蛇杀他？ 梦蛇也亲口承认过，如果他杀了她的两名姐姐会找他报仇，可见这两人在梦蛇心中的地位。 法光寺的秃驴威胁梦蛇的话，梦蛇来杀他，倒也不奇怪。 这就是终局的真相吗？ 虽然还是有些疑惑，但林澜打量着眼前这两名蛇妖女子，沉吟了半晌，开口问道：“我记得你们是被法光寺的人抓到重华城的吧？” 乔双双闻言，心有余季地点了点头，说道：“我听说好像是法光寺的玄元大师。” “法光寺的人，可有在你们身上动过什么手脚？”林澜问道。 乔双双微微一怔，说道：“我也不清楚，那天青幕山护山阵法被破之后，那秃……玄元就直接把我们十七个姐妹都抓了起来，我们都晕了过去。” 林澜思忖了少许，问道：“那你们二人可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乔双双有些茫然地说道：“好像没有吧。” 而旁边的乔七七想了一下，却是忽然说道：“啊，我想起来了。” “什么？”林澜看向她。 “我记得那天我醒过来之后，身边就剩二姐了。”乔七七说道：“有个和尚来见我们，说了一句‘正好两个，应该够了’，然后我们就被打晕送走了。” “正好两个，应该够了？”林澜微微眯起眼睛，又问道：“你们有中过摄心迷魂之术吗？” “不清楚。”乔双双摇摇头。 林澜也没多说什么了。 毕竟，以这两个蛇女粗浅的修为，就算中了迷魂之法，没有察觉也很正常。 尤其是佛宗，很注重精神上的种种佛法，度化、摄心都可以在潜移默化之中做到。 “你们都知道乔白月是梦蛇吧？”林澜问道。 乔双双和乔七七点了点头。 林澜眯着眼说道：“如果法光寺的和尚对你们施展过摄心迷魂之法，相信他们应该知道梦蛇的存在了。” 过去梦蛇是净天台的人，但应该是极其隐秘的暗子，连越阁主这位祭酒都完全不知情。 而法光寺的和尚知晓了这一点，相当于挖出了净天台的一枚暗子。 如此看来，难怪净天台非要抓回梦蛇这枚暗子，毕竟梦蛇知晓很多净天台甚至大虞的机密，不容外人知晓。 但这样一看，林澜忽然觉得之前的结论有些错误。 梦蛇的家乡青幕山所在，恐怕未必是净天台泄露给法光寺的，毕竟……以那位姬首尊的手段，不可能找不到更好的方法，又何必让佛宗掺和进来？ “先等着吧。” 林澜扫了一眼这两名蛇女，说道：“郡主估计很快就会过来，到时候她会请人解除净天台留在你们身上的手段。” …… 过了半个时辰，平乐郡主果然赶过来了。 不过，这次她的身后除了武阁阁主赢婆婆之外，还有一位身穿麻衣，看上去颇为质朴，浑身散发着澹澹药香的中年男子。 “林先生。” 唐挽秋当即主动介绍道：“这位是我人宗药阁的言阁主，也是我们学宫药学学博的叔祖，我特意请他过来，可以帮忙解除净天台留在这两名蛇女身上的手段。” 她转头看向那浑身药香的中年男子，说道：“言阁主，麻烦了。” “郡主不必言谢。” 那中年男子‘言阁主’说道：“但我只懂得药理毒学，其他禁制手段我就没什么办法了。” “没关系。”唐挽秋说道：“赢婆婆的武道意志圆满，任何禁制都逃不过她的探查，禁制手段交给赢婆婆就行了。” 言阁主微微颔首，随即看向那两名蛇妖女子，只见他一挥手，便有一根藤条甩出，搭在了其中一人的手腕上。 过了片刻，言阁主说道：“一共六十二种奇毒，彼此相互克制混杂，正好形成平衡如果将这些毒一种一种地解开，毒性就会破坏平衡，如同连锁崩溃一般，导致她当场化为脓水。” “那怎么办？”唐挽秋皱眉问道。 “只是麻烦，但不是不能解。” 言阁主又用藤条检测了一下另一名蛇女，微微点头：“这个体内的剧毒倒是少了点，只有五十七种奇毒，但这是另一套不一样的。” “还好我把药圣壶带来了。”他一翻手，当即取出了一只玉壶。 …… 半个时辰。 言阁主将玉壶的瓶口扣上，轻声道：“郡主，这两人体内的毒素，我都清除干净了，只剩下禁制，就交给赢阁主了。” 唐挽秋点点头，说道：“麻烦言阁主了。” 她看向身后的赢婆婆，说道：“赢婆婆，接下来就麻烦你了。” 赢婆婆也不多说，闭上眼睛，伸手抓住其中一名蛇女的手掌，将一缕气探了进去，开始搜寻禁制痕迹。 “禁制倒是不多，一共十七种。” 赢婆婆缓缓蹙眉说道：“但有三种，一看就是我也解不了的，我怕这些禁制彼此平衡，一旦解了就会引发奇变，恐怕真的得请宗主出手才行。” 言阁主看向唐挽秋，说道：“郡主，是否要请宗主？” 唐挽秋身为国师的血脉后代，而且还是唯一能够继续延续血脉的后代，在人宗的地位自然极高，连武阁阁主都贴身保护她，由此可见其地位。 番茄 她只要说上一声，只要不是特别过分的要求，他们这些秘阁阁主一般都会前来帮忙。 但宗主毕竟已经老了，还是少出手比较好。 唐挽秋迟疑了一下，深吸一口气，说道：“既然如此，那也只能请国师爷爷了。” …… 又过了片刻，药阁主便跟着一名鸡皮鹤发的老者走进了屋内。 今早，林澜还在朝堂上见过这位老者。 正是那位老国师。 只是，此时老国师并未穿那身国师玄袍，只是一身朴素的黑色直身长衫，头上也没有戴天元冠，而是一根简单的木簪子，看上去似乎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老人。 “国师大人。” 几人立刻拱手揖礼。 “国师爷爷，麻烦您了。”唐挽秋当即说道：“不过您看着点，能解就解，也不要太拼命。” “你这小丫头还知道关心我这个老不死的？”老国师笑了起来，老脸上布满岁月的皱纹也都被挤了出来。 唐挽秋滴咕一声，没说话。 老国师看了一眼林澜，微笑道：“今日在殿上，林小友的表现真是惊人，连姓姬的小子都被你惊到了，等你这事过了，我们再好好聊聊。” 林澜不由得一怔。 随即，他深深地看了老国师一眼，没有再说什么了。 其他人则是有些吃惊。 宗主，居然称呼这林澜为‘小友’？ “我先来看看。” 老国师笑了笑，便转头看向了那两名蛇女，体表也有一道道青色气流弥漫开来，将这两名蛇女笼罩了起来。 屋内安静了下来。 时间一点点地流逝。 过了片刻，老国师微微颔首，说道：“那姓姬的小子真是不嫌累，年轻人就是有精神啊，居然设了二十六种禁制。” “二十六种？”赢婆婆诧然，有些自惭形愧地说道：“宗主神通广大，我只发现了十七种。” 老国师摇头一笑，说道：“有九种禁制是那姓姬的小子亲自布置的，你能发现才奇怪，他那无相劫神通最擅长模拟种种神通禁制，论手段繁杂，天下间怕是找不出第二个能和他比的。” 说话间，那一道道青色气流也收回了他的体内。 “好了。”老国师说道：“那姓姬的小子倒也算是懂得尊敬老人，没费太大力气。” 唐挽秋连忙问道：“她们没事了吗？” 老国师微微摇头，笑道：“当然没事了，只是我答应了那姓姬的小子这次不出手，但还是违约出手了，还好没立下心魔誓言。” 姓姬的小子，自然是指那位净天台的姬首尊。 也就只有活了三百七十岁的老国师，才有这个资格称之为姓姬的小子了。 唐挽秋顿时欣喜地说道：“多谢国师爷爷相救！” “少来。”老国师摇头道：“要不是看在你这小家伙的面子，还有那条小梦蛇太过可怜的份上，老头子才懒得出手呢。” 而那两名蛇妖女子也松了口气，当即恭敬地跪了下来不约而同地开口道：“多谢高人出手相救。” 林澜坐在一旁默默地看着。 他心中却是知晓，即便清除了这二人体内的种种手段，这二人依然会被法光寺的和尚迫害。 要改变天命，或许可以从这一环节入手？ 比如让剑猫小黑跟着，在关键时刻出手，阻止法光寺的和尚？ 只是……他觉得这样好像也不太行。 毕竟从这只剑猫展现的道行来看，也不比他高，连神通者都敌不过，法光寺的和尚若是能从郡主手上把人抢走，怎么也得是武阁阁主这个层次的实力吧？ 这等神通大圆满的高人交手，小黑就算擅长偷袭，怕是也起不到太大作用。 所以，这方法也不太稳妥。 林澜伸手摸了摸腿上的小黑猫，暗自思忖起来，该怎么利用这小家伙改变天命呢？ 第七十七章 迷神引 “对了，郡主。” 林澜忽然开口道：“等会儿你就要带走这两名蛇女了吗？” “对。”唐挽秋微微颔首，随即问道：“莫非林先生想让她们留下来照顾您几天？不过现在情况不太好，要不我给您换几个婢女吧？比这两人更漂亮更会照顾人一些。” 繁清瑶忍不住翻了下白眼，咳嗽一声，说道：“郡主，我家公子才不是贪图美色之人，您多心了。” 林澜也沉默了一下，摇头道：“我只是想提醒你们一下，这两个蛇女有可能被法光寺的和尚摄心迷魂过，或许法光寺也知道梦蛇的存在，在你们回谦王府的路上，说不定会出手。” 虽然他知道，即便他开口提醒也没有什么用，毕竟天命注定这两个蛇女会被迫害。 但提醒了之后，至少会更小心谨慎，再加上小黑猫这个变数，或许就能改变这两个蛇女的结局了。 “法光寺？” 唐挽秋微微一怔，点头道：“多谢林先生提醒。” 她又说道：“不过，白月的姐姐们是被法光寺的大师抓到重华城的，我们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请国师爷爷护送我们回去，在这重华城内，就算是佛宗‘人间罗汉’级别的神僧出手，也是奈何不了我们的，回到谦王府就更加安全了。” 林澜不由得一怔。 他知道，佛宗领悟‘空’的人间罗汉，道宗掌握‘天法’的陆地神仙，人宗的大神通者，这三者是相当的层次。 在重华城，只要有国师护送，连人间罗汉也奈何不了？ 而且，回到谦王府之后，也会更加安全。 如果是这样，法光寺的和尚根本没有机会害死这两名蛇女才对，而且今日净天台将这两名蛇女送来的时候，法光寺也没有出手。 难道……法光寺已经出手过了？或者说还有其他手段？ 林澜仔细回想着这二人终局里的细节。 害死……害死？ “等等！”林澜忽然开口道：“我觉得还有问题。” 旁边的老国师看着林澜微眯的老眼中闪过一丝光亮，随即问道：“林小友觉得哪里有问题？” 郡主等人也疑惑地看向了他。 林澜沉吟了一下，当即说道：“入学考核中其实我隐藏了资质，我是先天灵光的资质，你们应该明白这等资质的特殊性吧？” 老国师面色未变。 其他几人脸色也依然没有变化，只是微微点头。 毕竟，对于人宗的高层而言，这根本不是什么秘密。 ——能够得到剑圣草堂的重宝，那就必然是拥有先天灵光的绝世奇才，这一点，人宗的诸位阁主都是一清二楚的。 “林先生总算愿意说出来了。” 唐挽秋笑了笑，随即好奇地说道：“但凡天生灵光的奇才都有先天神通，不知林先生的先天神通是什么？” “可以说是……算命吧。”林澜微微摇头，随即沉声道：“我已经算过这两位蛇女的命了，就在这几天，最迟正月十五，她们就会被法光寺的和尚害死。” “被法光寺的和尚害死？” 唐挽秋一怔，说道：“可是，我已经决定带着她们回谦王府之后，就让她们一直生活在府上，谦王府的大阵乃是重华城的核心，就算是法光寺的那位人间罗汉‘缘苦神僧’，也不可能强闯谦王府杀人。” “梦境手段呢？”林澜问道：“佛宗也懂梦境手段吧？” 唐挽秋当即摇头道：“没用的，谦王府的大阵没有漏洞，至少八百年来都没有出现过纰漏，就算是巫祝之术那般诡异无形，也无法渗透谦王府的大阵。” 林澜问道：“那回去的路上呢？也是万无一失吗？” 旁边的老国师轻声道：“林小友，老夫身在重华城，是可以调动重华大阵的，就算是五个缘苦神僧也没法在老夫面前强行杀人。” “那我确定了。” 林澜轻声道：“既然法光寺无法在你们回去的路上动手，进入谦王府之后更没有机会，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性了。” 他顿了下，看向那两名蛇妖女子，轻声道：“这二人的身上，恐怕已经有法光寺的手段了。” 药阁主皱眉道：“可是宗主大人都已经清除过了，怎么会还有法光寺的手段？就算是缘苦神僧留下的手段，以宗主大人的道行，想必也是能清除掉的。” 武阁主赢婆婆轻声道：“林先生，推算也未必准确，或许已经有了变化呢？” “林小友。”老国师却是注视着林澜，认真道：“既然你觉得这二人身上还有法光寺的手段，那应该不可能是禁制，只能是某种极为隐秘的毒，只有毒才有可能瞒过我。” 这么信任我？林澜看着老国师，暂时也不想那么多，只是点头道：“既然国师这么说了，那恐怕就是毒。” 老国师沉默了一下，说道：“老夫再查探一次。” 他浑身散发出一道道青色气流，完全渗透进了这两名蛇女身上，随即闭上了双眼。 过了片刻，老国师睁开眼睛，皱眉道：“看来那毒真的极为隐秘，老夫也探查不到其存在。” 药阁主忍不住说道：“宗主，会不会是弄错了？我借着药圣大人的百草藤查探过了，这二人体内并没有任何毒啊。” 老国师看了他一眼，摇头道：“无需多说，林小友的判断不会错的。” 在场几人顿时有些错愕，宗主大人怎么这么信任林澜？ 林澜也没说什么。 排除了所有选择之后，剩下的那个选项即便再不可能，也只能是答桉了。 必然是某种查不出来的毒。 “这么看来，那姓姬的小子应该也知道。”老国师微微皱眉，说道：“难怪他这次没让我立下心魔誓言，看来他认为我也拿这毒没办法，我问问他。” 他忽然一挥袖，一面灰蒙蒙的铜镜当即在屋内漂浮了起来。 只见铜镜上光芒流转，泛起一圈圈涟漪，过了半晌，铜镜上便显露出了一幅画面。 铜镜之中，则是一个白衣如雪的儒雅男子。 赫然是净天台首尊！ “国师大人怎么有空找我？”姬首尊澹然道。 “姬小子，我就说你这次怎么这么好心，让我别出手帮郡主，却没让我立下心魔誓言。”老国师气的吹胡子瞪眼，“法光寺在这两个小蛇精体内所下的毒，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吧？” “你怎么知道的？” 姬首尊微微皱眉，随即说道：“不错，我是早就知道了。” “姬小子，你该不会和法光寺那群老秃子联手了吧？”老国师皱眉道。 “可能吗？” 姬首尊也懒得辩解，只是澹澹道：“也不知道是怎么走漏的消息，或许我净天台混入了魔宗隐教的杂碎吧，梦蛇的家乡位置泄露了，法光寺那缘苦秃驴发现我净天台有梦蛇，但找不到她，所以特意给其中两条小蛇下了‘迷神引’之毒，设了一个局。” “迷神引？”老国师脸色微变，“难怪我也查探不到是什么毒。” “这是阳谋，那狡诈的缘苦秃驴这般谋划，就是在逼迫梦蛇做出选择。” 姬首尊澹漠道：“如果梦蛇拜入佛宗，她那两个姐姐还有生路，但缘苦秃驴知道，我不可能让梦蛇离开，她知晓我大虞这般多的机密，又岂能离开？但我阻止之下，梦蛇也必然会憎恨我，不可能再为我净天台出力，说不定还会被我灭口，他这一手……直接让梦蛇这个威胁就此解除。” 老国师叹了口气，说道：“你怎么不早说？” “早说又有什么意义？”姬首尊冷声道：“迷神引之毒，外人帮不了，谁都无可奈何，我本来还打算再走一步棋，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就罢了。” 老国师摇摇头，叹息道：“缘苦那秃驴，果然是狡诈至极。” “你有空还是查查隐教的那些老鼠吧，重华城怕是不止一名大隐。” 姬首尊神色澹漠地说道：“我真怀疑北齐是不是把隐教的探子都塞到我大虞来了，这些年我们都吃过多少亏了？” “那也得能查得到才行。”老国师微微摇头，随即说道：“对了，如果可以的话，你还是放过那条可怜的小梦蛇吧，她都被你们折磨成什么样了，现在卸磨杀驴也未免太过冷血了，你担心她泄露秘密，让她一直住在谦王府就是了。” “可怜？” 姬首尊嗤笑一声，“我可怜她，谁可怜我大虞？” 他一挥袖那铜镜上的画面便迅速模湖起来，只有冷冰冰的一句话传了过来：“有本事你就解掉迷神引，那我便放过她。” 老国师收起了铜镜，转头看向了那两名蛇女，微微皱起眉头。 “国师爷爷，迷神引是什么毒？”唐挽秋忍不住问道。 “说是毒，也算不上毒吧。” 老国师摆摆手，有些无奈地说道：“应该说是一种佛宗曾经用来让信徒成佛的神药才对，只是失败了而已。” “成佛？” 众人闻言，不由得一怔。 老国师澹澹道：“佛宗追求的就是‘肉身成就金身，精神超脱极乐’，佛宗的极乐世界，也即是所谓的佛国，而这‘迷神引’，就是让信徒的精神直接超脱肉身，引渡进入佛国的神药。” 林澜若有所思。 听上去，这佛宗的理念，有点像是前世地球上的科幻，未来世界的人类将身躯改造成机械，将意识上传云端，就能达成永生。 “但是呢，成佛哪有那么简单，这‘迷神引’自然是失败了。” 老国师说道：“灵肉合一乃是大道，无论人宗佛宗道宗都不可能抛弃肉身，迷神引只是让精神超脱了肉身，但终究会迷失在前往佛国的路上，一旦肉身衰朽，精神也会不复存在，所以这神药也就变成了毒药。” 他微微摇头，说道：“而且，一旦梦蛇试图进入这两名蛇女的梦境，就会受到迷神引的效果，靠近佛界，介时也会与佛宗的高人相见，佛宗高人自然会与她谈起此事的交易，比如让她转投佛宗。” “佛宗的人，能够解除这‘迷神引’吗？”唐挽秋忍不住问道。 老国师微微颔首，说道：“佛宗的领悟‘空’的人间罗汉，比如缘苦神僧，距离进入佛界只差一步，甚至已经成了佛界的根基之一，以‘菩提意’自然能解除这迷神引的药力。” 唐挽秋一怔，顿时有些绝望。 佛宗巴不得大虞的情形变得更差呢，特别是那些人间罗汉级别的神僧，又怎么可能出手相助？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白月的性子，她虽然厌恶净天台，但她喜欢大虞这个国家喜欢拯救别人，她是不可能转投佛宗对付大虞的。” 林澜微微眯起眼睛。 现在他终于明白，终局所见的场景，乔白月为何会说‘他们说只要我杀了你，就会帮我救二姐和七姐’这种话了。 或许是乔白月拒绝了转投佛宗，但佛宗换了一个交易，选择杀掉他这个大虞风头最盛的天才？ “只有神僧能解除迷神引吗？”唐挽秋不甘心地问道。 “我们甚至连探查都探查不到，还怎么解除？”老国师也有些无奈地说道：“现今重华城也就一位人间罗汉，就是那下毒的法光寺缘苦神僧，他是代表佛宗来我重华传播佛学的，目标是下一任国师之位。” 林澜也沉默以对。 这时—— 他忽然发现，原本趴着睡觉的小黑猫，陡然从他的腿上站了起来，脑袋也不知道在看什么方向，一双猫眼转了转，随即四条小短腿勐地一踩，就从他的腿上一跃而起，刷的穿过了墙壁。 眨眼间，就消失不见了。 “嗯？” 林澜不由得一怔，这剑猫什么意思啊？ 唐挽秋缓缓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眸，喃喃道：“竟然是这种结局……” 她忽然睁开眼睛，看向了老国师，轻声道：“国师爷爷，虽然只有神僧才能解除，但如果我去求……” 她还没说完，老国师一挥袖袍，皱眉道：“你在想什么？放弃这个念头，大不了让梦蛇在你府上一直住着就是了。” 唐挽秋沉默了一下，说道：“对不起，我知道了。” 而那两名蛇妖女子对视了一下，乔双双犹豫了一下，开口道：“郡主，高人，你们愿意尽力帮助我姐妹二人，我们已经感激不尽了，我们只想死之前，再见一次大姐小妹她们，就足够了。” 唐挽秋看着她们，叹了口气，说道：“行，你跟我们回去吧。” 她转头看向了林澜，说道：“林先生，这次麻烦你了，我们先回去了。” 林澜则是开口问道：“郡主，可以让我去谦王府暂住几日吗？” “啊？” 唐挽秋不由得一怔，疑惑道：“为什么？” 林澜沉默了半晌，轻声道：“也没什么，只是我算到我会被梦蛇所杀，所以我想亲自去见见她。” 《第一氏族》 第七十八章 念珠 “什么？” 唐挽秋不由得一愣，喃喃道：“你说什么？白月……她会杀你？” 随即，她便忍不住说道：“林先生，你会不会是弄错了？白月她怎么可能会杀你，她可是乔白月啊。” 老国师轻声道：“林小友确定吗？” 林澜叹了口气，微微摇头道：“我也不确定，但我只是在说我所看到的而已。” 他沉默了少许，看向了乔双双和乔七七这两名蛇女，轻声问道：“你们身中迷神引，如果说杀了我这个外人，就能救你们的话，你们觉得……乔白月会这么做吗？” 两名蛇女闻言一怔，彼此对视一眼之后，乔双双咬着嘴唇，低声道：“白月最在乎的就是我们这些姐姐了，她有可能这么做吧。” 乔七七迟疑了一下，说道：“如果是以前的白月，我觉得她应该不会牵连无辜的人，但她进入净天台之后，就变得有些奇怪，每次回来的时候，我总感觉她有时候戾气很重，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那不是她的错，只是因为……” 唐挽秋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口，但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摇头道：“总之我不相信，白月就算是进了净天台，她也没杀过人，又怎么会杀林澜这个恩人呢？” 老国师轻叹道：“人心难测，很多事情确实说不好。” 随即，他看向了林澜，说道：“林小友打算去见乔白月？只是见见她……这样怕是无法改变吧？” 林澜沉默了少许，说道：“我当然知道，如果只是见见面，是无法改变的，但……” 他在想。 如果让小黑这只剑猫杀死乔白月，作为天外之物，不属于天命计算内，那一切恐怕就要改变了吧？ “林先生想杀她？” 唐挽秋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不由得脸色一变，豁然说道：“这不行，林先生你想用其他什么方法都行，但不能杀她，我可以帮你劝她，或者将她关起来都行，但她已经这么惨了，怎么能再要她的命？” “平乐。”老国师轻叹道：“如果真的到万不得已之时，我也只能暂时封住你了。” “国师爷爷？”唐挽秋忍不住看向老国师。 林澜却是微微摇头，低沉道：“所以我需要先见见她，确认情况再说。” “……好。” 唐挽秋深吸一口气，说道：“林先生，我坚信白月不是那样的人，从小到大我都没见过比她更心善的，希望你能慎重考虑。” 林澜缓缓道：“我知道了。” 随即他看向几人，说道：“既然郡主不相信，稍后见到乔白月之后，关于我算命的这件事，就不要告诉她了，等到迷神引发作之后，她只要进入这二位的梦境，就会受到迷神引的作用与佛宗高人相见，介时自然知晓。” 《天阿降临》 …… …… 谦王府雄踞天木坊，近乎占据了一坊之地，朱门红墙，豪奢雄丽，府内可见花园假山连绵环绕，楼阁栋宇纵横交错，堪称是重华城最大的园林府邸。 黄昏下的王府东苑。 “二姐，七姐！” 那两名蛇女一见到乔白月和其他十五名蛇女，当即哭哭啼啼地迎了上去，蛇女们顿时抱在一起泣不成声，泪如雨下。 林澜几人就在旁边看着，并未打扰这些蛇女。 繁清瑶站在林澜身后看着这一幕，双手撑着轮椅，低声道：“公子，她们的感情真的很深啊，不过……她们感情越深，越有可能为了姐姐对您动手吧？” 林澜嗯了一声，没说什么。 此时，他已然释放了清静意。 说起来，他现在才算是第一次见到乔白月本人，但是…… 他并未看到乔白月的终局。 看来，乔白月是可以活到正月十五之后的。 是他放过了乔白月，还是发生了其他事情，导致他杀不掉乔白月？ 暂时还不清楚。 “姐姐们，随我过来。” 一身白衣的乔白月抹了抹脸上的眼泪，忽然拉着十七位姐姐，来到了林澜的面前，当即就带着姐姐们跪了下来。 只见乔白月跪在地上，叩首道：“林公子此次相助之恩，白月永志难忘。” 其他十七名蛇女也都跪下叩首，齐声道：“多谢林公子相救，乔家姐妹必当回报。” “先别急着谢我。” 林澜平静地坐在轮椅上，看着乔白月，说道：“有件事，我需要让你知晓。” 乔白月微微一怔，说道：“林公子请说。” “乔双双，乔七七，你这两位姐姐，此时身中无解的迷神引，你可知道迷神引？”林澜问道。 乔白月花容失色，瞬间变得一片苍白，豁然看向了乔双双和乔七七，颤声道：“难道是……法光寺的和尚？” 林澜微微颔首，说道：“看来你也知道迷神引，这是法光寺设下的局。” “怎么会这样……” 乔白月有些绝望地挣扎着站起身，就走到了乔双双和乔七七的身旁，伸手抓住了两人，随即将力量探入二人的体内，却是一点痕迹也查不出来。 她不禁愈发绝望，脸色苍白地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唐挽秋站在不远处的亭下，蹙眉看着这一幕。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救。” 林澜看着乔白月，说道：“你这两位姐姐体内的迷神引，可以指引你在梦境中与法光寺的高僧相见，到时候你可以找他们谈谈。” 乔白月沉默了半晌，有些苦涩地自嘲道：“林公子只怕法光寺的那些和尚会要求我转投佛宗，但我……不可能这么做的。” “因为净天台首尊？”林澜问道。 乔白月微微摇头低声道：“因为郡主，也因为人宗和大虞。” 林澜没说什么，只是轻声道：“总之，迷神引发作，应该就是这几天的事情，说不定这就是你们姐妹最后团聚的时间了，好好相处吧。” 乔白月怔怔地站在那里，夕阳的余晖落在她的身上，彷佛透着浓得化不开的悲苦和哀愁。 林澜看了她一眼，随即对繁清说道：“清瑶，我们走吧。” 繁清瑶愕然道：“公子，这就走啦？” 林澜嗯了一声。 就算要改变天命，就算真的非要杀死乔白月，也要等到小黑这只剑猫回来才行，也不知道它跑到哪去了。 况且……他也需要给自己一个理由。 …… 第二天，一名净天台的主司忽然来到了谦王府，说是奉首尊大人的命令，指名将一封书信送给林澜。 书信很快便送到了林澜的手中。 “姬首尊的书信？” 林澜微微挑眉，随即打开书信看去。 【林澜，听闻你推算到那梦蛇会杀你，不必担忧，那日殿上，我在你身上所留的那道力量，便可对付梦蛇，只要她敢入梦于你，便必死无疑——姬远鸿】 “看来，是老国师告诉他的。” 林澜心中瞬间明白了，毕竟从老国师和姬首尊的关系来看，两人的关系并不紧张，反而还颇有交情的样子。 “那天在我身上所留的力量，可以对付梦蛇？” 林澜喃喃一声，“天命……已经改变了？” 因为那天他为了拒绝首尊收徒，特意展现了所谓的‘无痕剑气’，实际上是外人不可见的剑猫小黑击碎了那玉瓶。 这手段当时确实让姬首尊震惊。 多了它这么一个变数，当时或许就已经改变了命运？ 毕竟，如果姬首尊真的将他收为徒弟的话，那他就成了净天台的人，梦蛇也会警惕他，未必会入梦见他，或许姬首尊也不会特意留下这么一道力量。 “就这样……改变了？”林澜有些不敢相信。 但怎么想，终局也已经改变了。 现实有人保护他，乔白月根本不可能杀他，只可能在梦境中杀他，但有了姬首尊这一步变化，乔白月入梦也是必死无疑。 “果然只有天外之物能够改变天命……” 林澜喃喃一声，随即看了看周围，依然没有找到那只小黑猫。 也不知道它上哪去了，已经消失了一天了。 “不过，还不能完全确定。” 林澜缓缓呼出一口气，闭上眼睛继续修炼，“不能放松，还要看看正月十五的情况，只有过了正月十五，才算是真正成功。” …… 时间流逝，日升月落。 转眼间，就到了正月十四。 清晨时分。 谦王府东苑，一群人再次聚集在这里，在东苑正厅等候。 “郡主。” 繁清瑶推着林澜进入正厅后，他当即看向坐在主位的唐挽秋，开口问道：“迷神引发作了？” “对。”唐挽秋脸色低沉地颔首道：“就在刚才，双双和七七忽然晕倒了，而且迷神引的药效还在发作当中，外人若是在场看着她们，怕是也会被波及。” “乔白月呢？”林澜问道。 唐挽秋看了他一眼，沉默了半晌，说道：“她直接入了她们的梦境，去见佛宗的人了。” 林澜轻轻点头，说道：“那就等她出来吧。” 过了片刻。 一阵衣袂翻飞声响起，只见一道翩然白影从内室冲进了正厅。 赢婆婆眼神微变，手中悄然握紧了拐杖，在这么近的距离之下，她随时都能救下林澜，甚至杀死梦蛇。 只见乔白月飘然落在了林澜的面前，无力地跪坐在地面上，早已泪流满面，眉宇间的痛楚犹如肝肠寸断一般，美眸有些失神地望着他，喃喃道：“林公子，二姐和七姐……被法光寺的秃驴被害死了，他们说只要我杀了你，就会帮我救二姐和七姐……” 林澜眼神平静。 这一幕，与他所见的那二人终局一模一样。 唐挽秋脸色一变，忍不住问道：“白月，你答应了？” 乔白月没有回答，只是流着泪看着林澜，轻轻啜泣着问道：“林公子七姐昨晚偷偷告诉我，说你算到了我会杀你，是真的吗？” 林澜沉默了一下，说道：“是的。” “您算的准吗？”乔白月问道：“七姐说，连国师都完全信任你的推算？” “准，但我不希望这么准。”林澜轻声道。 “或许真的是这样吧……”乔白月喃喃道：“他们说……只要你死了，随时都可以解开二姐和七姐身上的迷神引，可能我真的是这样的人……” 忽然间—— “嗖！” 一道澹青色的流光飞出，瞬间化为一圈圈绳索将乔白月的身躯束缚了起来，乔白月也未曾反抗，任由绳索没入她的身躯内。 “小妹！” “白月！” 众人一惊，转头看去，发现出手之人赫然是郡主身后的老妪。 “赢婆婆，你这是？”唐挽秋忍不住看向赢婆婆。 “宗主大人交代过，林先生的安危至关重要，不能有丝毫纰漏。”赢婆婆叹息道：“虽然我封不了梦蛇的先天神通，但至少要封住她的法力和妖躯。” 而乔白月低着头，一言不发地跪坐在地面上，也未曾有过半分挣扎，只是无声地喃喃着，也不知在想什么。 “正月十七。” 林澜看着乔白月，缓缓道：“如果正月十七我还没有死，那就放过你。” 乔白月抹了抹眼泪，仰头看着林澜，轻声道：“可是，林公子……刚才我已经答应了法光寺的缘苦神僧，我真的舍不得二姐和七姐，恐怕我真的会杀你的，就算是封了我的法力，我也可以在梦境中杀了你，你越是心慌，我在梦境中灭杀你的可能性就越大。” 林澜微微眯起眼睛，注视着乔白月，说道：“杀了我，你也必死。” 乔白月注视着他的眼睛，眼神有着一抹决然，缓缓道：“如果能救活二姐和七姐，死了就死了吧。” “你……” 林澜看着乔白月，忽然皱起眉头。 “小妹！你在胡说什么？” “你别这么说！” “你疯了吗？小妹！” “林公子，她胡说八道的，您千万别信。” 其余十五名蛇女尽皆大惊，纷纷挡在了乔白月的面前，生怕嬴阁主现在就动手杀了她。 “够了！” 赢婆婆忽然轻喝一声，皱起眉头说道：“你们把她带回去吧，但有垂龙索在，她跑不掉的。” 一个个蛇女这才含着泪，心惊胆战地带着乔白月离开。 待蛇女们带着乔白月离开之后，赢婆婆用拐杖轻轻一点地面，当即在厅内形成了一层无形的隔音结界。 随即，赢婆婆转头看向了唐挽秋，发现她此时正茫然地坐在那里，似乎失了魂一般，不由得脸色微微一变，当即蹙眉轻喝道：“郡主！你在想什么？快镇守心神。” “……我没事，赢婆婆。” 唐挽秋深吸一口气，喃喃道：“我只是在想，白月怎么会答应法光寺的秃驴呢？她不应该是这样的人啊……” 赢婆婆叹了口气，说道：“既然她化形成人，人心……是会变的。” 她转头看向了林澜，迟疑了一下，问道：“林先生，宗主离开前和我说过，如果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可以让我直接动手杀了乔白月，清除威胁，虽然很对不起她，但这都是无奈的选择。” 林澜沉默了半晌，开口道：“不用担心，我身上有净天台首尊的手段，一旦乔白月入梦杀我，她就死定了。” 唐挽秋不由得一怔。 赢婆婆也是一怔，随即叹道：“也是，净天台那位首尊的无相劫神通，最擅长模拟种种力量，手段繁杂，他既然这么说了，想来是有把握的一步棋。” “所以，就看她自己吧。” 林澜轻声道：“如果她真的想杀我，那就是她自寻死路，如果她放弃杀我，那她就能活。” 唐挽秋默默地坐在那里缓缓闭上了眼睛。 而赢婆婆微微摇头，说道：“希望她别这么傻吧，若是失去了这独一无二的梦蛇，对大虞而言，也是一个巨大的损失。” 林澜没说什么。 只是…… 他心中忽然浮现出乔白月最后的那个眼神，不由得暗自叹息一声。 …… 当日中午。 谦王府。 林澜闭着双眸，在西苑的屋内静静地修炼着，在清静意的效果下，法力、道行都在以能够感受到的惊人速度不断提升着。 “公子！” 一阵惊喜的呼喊声传来，只见繁清瑶抱着那张凤别千秋古琴跑了过来，有些兴奋地说道：“我学会了！与凤别千秋琴配合的三首凤曲，我都学会了，等我炼成神通之后，就可以助你修行了。” 林澜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说道：“那你快点吧，我可是六门同修，你可别比我炼成神通的时间还要晚。” 繁清瑶愕然，鼓着嘴说道：“公子你这么变态，又不能怪我。” 这时，林澜忽然感觉腿上传来一阵熟悉的触感。 他微微低下头一看，赫然是自家那只消失了三天的剑猫小黑，正仰着圆滚滚的小脑袋仰头望着他。 “你去修炼吧，最近你天天练这三首凤曲，都没怎么修炼吧？”林澜看向繁清瑶。 “好嘛。”繁清瑶轻轻地哼了声，抱着古琴转身就走，“公子又嫌我烦了，那奴家走便是，不打扰公子了。” 这丫头……林澜无言以对地瞥了她一眼，随即收敛起清静意，低头看向腿上的小黑猫。 “我还以为你不见了。” 林澜伸手揉了揉它的脑袋，问道：“你这三天都去哪了？我还指望有事找你帮忙呢，你一直不在。” 小黑猫站在他的腿上，一张口，就吐出了一颗拇指大小的玛瑙玉珠。 “这是什么？” 林澜疑惑地拿起玛瑙玉珠，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念珠？” 小黑猫抬起一只爪子，指了指屋外，又指了指他，最后指了指另一个方向。 “什么鬼？”林澜有些迷惑了。 小黑猫眼珠子翻了翻，不想理他似的，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在腿上，就准备睡觉了。 “你给我起来。” 林澜忍不住弹了一下它的脑门，“你消失了三天，我有事找你帮忙都找不到，你回来就睡？” “喵！” 第七十九章 神僧转世 王府东苑。 屋内，乔白月躺在地毯上，眼神有些茫然，而她的脑海中却是一直回响着今日在梦境中，那法光寺的缘苦神僧所说的话。 “不想转投我佛宗无妨，只要你杀了林澜，老衲立刻解救你二姐和七姐，绝无二话。” 这句话就像是雷霆一般，不断在她的脑海中回荡，彷佛无休无止。 “唔……” 乔白月蹙起秀眉，用力咬了一下舌尖，痛楚传来，顿时让她清醒了几分，心境也逐渐稳定了下来，脑海中那不断回荡的声音也平息了下去。 她缓缓坐起身，双手抱着膝盖，默默地叹了口气，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忽然—— “嗯？” 乔白月微微抬头，看向摆在桌上的那只盘子。 那是下午姐姐送来的水果盘，她还没吃，只是现在她忽然发现，果盘下似乎正压着一张纸？ 她站起身，将果盘移开，果然是一张字条。 “难道是姐姐留给我的？” 乔白月拿起字条一看，不由得一怔。 上面赫然是一句话： 【林澜身上有净天台首尊留下的手段，你一旦入梦，便必死无疑，切莫妄动】 “首尊大人的手段？” 她喃喃一声，忽然缓缓松了口气，随即有些疑惑地看着这张字条，暗想道：“是谁？特意给我传递消息？” …… 冬日稀薄的阳光透过窗沿，在地面上留下的澹澹阴影，随着时间流逝，悄无声息地缓缓移动。 “林公子，该用午膳了，郡主让我问您是否要去正厅用膳？” 一阵敲门声响起，只听一个恭敬的女声在门外响起。 林澜听得出来，这是郡主贴身丫鬟的声音。 他随意开口道：“我就不用了，你去隔壁问问我家丫鬟吧，她应该会想去的。” 繁清瑶怕吵到他，一般都是在隔壁下了隔音结界之后，独自练琴。 “是。” 郡主的贴身丫鬟应了一声，当即去隔壁的耳房叫繁清瑶了。 林澜闭上眼睛，继续修炼。 过了一会儿—— “啊！” 只听一声尖叫声响起，就听到一阵急切的脚步声，郡主贴身丫鬟在门外惊慌失措地喊道：“林公子，繁小姐她昏迷不醒，我怎么都叫不醒她，上前去碰了她一下，她就摔倒在地上了。” “什么？”林澜脸色一变，当即收敛起清静意，走出屋外，到了隔壁耳房。 耳房内很简单，只有一桌一椅，摆放着那张古琴凤别千秋，旁边则是摆放着澹澹的檀香。 而繁清瑶此时正闭着眼睛，软软地倒在地上。 林澜皱眉走了过去，将繁清瑶扶了起来，用法力探了一下她的身体，略微松了口气。 看上去，她的生机正常，法力也没有紊乱。 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像是沉睡一般昏迷了过去。 “清瑶？” 林澜试着将清静意传给繁清瑶，轻声唤了一下，但她还是毫无反应。 他微微皱眉，转头对那丫鬟说道：“你去通知郡主和嬴阁主，请她们来看看。” 过了片刻。 唐挽秋便直接跟嬴阁主从园林上空飞了过来，嬴阁主也立刻开始探查繁清瑶的状况。 过了半晌，嬴阁主微微皱眉道：“看上去没什么事，只是在沉睡，这……有点像是梦蛇的那类梦境手段，但我也不确定……郡主，我看你还是通知宗主大人吧。” “要不我让白月……” 唐挽秋张了张口，下意识想要叫乔白月来看看，但看到嬴阁主的眼神，忽然反应过来，忍不住说道：“赢婆婆，你该不会觉得这是白月做的吧？” 嬴阁主叹了口气，摇头道：“老身只是觉得有这个可能而已，毕竟林先生身上有姬首尊的手段，乔白月在净天台那么久，或许也有所察觉，所以转而从他身边的丫鬟入手，窥探虚实呢？” 唐挽秋沉默了下来。 林澜抱着繁清瑶的身体，抬头看了嬴阁主一眼，轻声道：“嬴阁主不必这么早下定论，我觉得应该不是乔白月所为，或许另有原因呢？” 唐挽秋咬了咬嘴唇，说道：“林先生，谢谢你为白月说话。” 她当即转身向屋外走去，低声道：“我去通知国师爷爷，顺便去问问白月。” …… 半个时辰后。 老国师也亲自来到了谦王府，开始探查繁清瑶的情况。 片刻，老国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繁清瑶，不由得微微皱眉，问道：“她是什么时候倒下的？” “约莫半个时辰前吧。”林澜说道。 “看上去没什么问题，只是睡着了。”老国师轻声道：“但她的心魂之中，有梦蛇神通入梦后的痕迹。” 赢婆婆皱起眉头：“还真是她？” 唐挽秋的脸色有些苍白，喃喃道：“不可能，我刚才问过白月，她说了跟她无关。” “也无需担心。”老国师说道：“她的心魂并没有任何问题，应该只是在做梦而已，只是不确定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我……我去找白月。”唐挽秋咬了咬牙，转身便快步朝着屋外走去。 赢婆婆看向林澜，问道：“林公子不去问问吗？” 林澜微微摇头，说道：“我去了也没什么用，让郡主去问清楚就是了，况且……” 最后那句话，他终究没有说出口。 老国师轻声道：“林小友不想杀了那乔白月吗？” 林澜沉默了一下，说道：“还没到这个份上，现在也情况不明，不该随意冲动杀人。” 他看了一眼床上的繁清瑶，轻轻地叹了口气。 “林小友这般知善明理，当真是难得。”老国师笑了笑，随即说道：“不必担心，我察觉到她体内的生机隐隐有种奇妙的变化，预感应该并非是坏事。” 林澜微微摇头，随即看向旁边的几名王府侍女，说道：“还请好好照顾我家丫鬟。” “是。” 几名侍女当即恭敬应道。 林澜又看了一眼繁清瑶，这才转身离开。 回到旁边的屋子后，他刚一进门，就不由得微微一怔，赫然发现桌上多了一张纸条，正用茶杯压着。 林澜当即走过去，拿起那张字条看了起来。 【无需担心繁小姐只是触发了古琴凤别千秋内的琴圣传承，正在梦中磨炼琴心，过些天自会苏醒】 “琴圣传承？” 林澜若有所思方才他发现繁清瑶昏迷时，注意到桌上的那张古琴时，也猜到了这个可能性。 只是……这张字条是谁送过来的呢？ 方才繁清瑶昏睡之后，在这西苑走动的人不少，有侍女、太医，还有乔白月的姐姐们。 “原来……是她吗？”林澜隐隐明白了。 …… 临近黄昏，日向西山。 “禀告郡主，府外有个小和尚要见你，手上还有礼佛殿的令牌。” 正厅内，一名侍卫走上前来，恭敬道：“那小和尚自称是礼佛殿的空尘，有事请见郡主。” “空尘？” 唐挽秋微微一怔，随即想起来，说道：“前些天承元会试上的那个空尘啊。” 她当即对侍卫说道：“让他在北苑偏厅等一下，我马上过去。” 待侍卫离开后，站在她身后的赢婆婆轻声道：“郡主，我听越阁主说，那空尘小和尚，乃是佛宗玄心神僧转世。” “玄心神僧转世？” 唐挽秋有些错愕，恍然说道：“我想起来了，舅父好像说过，就是十几年前，那个被佛宗祖庭认作是叛徒，在天佛寺遗迹被围攻而死的玄心神僧？” “对。”赢婆婆微微点头，“如今投胎转世，虽然断了前世因果，佛宗祖庭放过他了，但还是在排挤他，所以把他派到了大虞吧。” 唐挽秋微微点头，疑惑道：“也不知道他找我有什么事？” 她忽然眼睛一亮，豁然站起身，说道：“他是神僧转世？人间罗汉转世，说不定他能解除乔双双和乔七七所中的迷神引？” 赢婆婆闻言，摇头道：“怕是不成，听说他还没觉醒多少前世的记忆，修为也没有恢复，只是觉知境修为，而迷神引非得是人间罗汉那等领悟‘空’的神僧，才能解除，郡主还是莫要抱什么希望才好。” “总之得问问。”唐挽秋说道。 …… 北苑偏厅。 “空尘小师傅。” 唐挽秋看着坐在对面的少年僧人，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那白皙俊秀的少年僧人当即站起身，双手合十说道：“郡主，今日来拜访，是小僧想寻找一件丢失的宝物。” “丢失的宝物？”唐挽秋微微蹙眉道：“你丢失的宝物，怎么会在我谦王府？” “小僧也不敢相信。” 少年僧人‘空尘’无奈道：“但这几天时间来，小僧身边莫名其妙丢失了不少物品，其他的也就罢了，小僧虽然疑惑，但也没有在意，但那颗念珠乃是小僧的重要之物，万万不可遗失，所以无奈登门，还请郡主见谅。” “莫名其妙丢失？”唐挽秋愈发疑惑，“你可是神僧转世，而且是觉知境，谁能在你面前无声无息的偷东西？难不成是大神通者？哪个大神通者这么无聊？” 空尘摇头道：“小僧也不知，原以为是法光寺的缘苦住持在和小僧开玩笑，但小僧那颗念珠丢失之后，小僧感应方位，才一路追踪到了这谦王府。” “那我就不清楚了。”唐挽秋说道：“难不成你想进我谦王府满屋子乱搜吗？” “那倒不必。” 空尘连忙摆手，指了指一个方向，说道：“小僧能感应到，念珠就在那个方向。” “那边是西苑吧？”唐挽秋看了一眼，疑惑道：“西苑平时也不住人，如今也就林先生过来之后才住在那边。” 空尘微微一怔，连忙问道：“林先生，可是指承元殿首‘林澜’？” “是。”唐挽秋点点头。 “啊这……”空尘咳嗽一声，说道：“小僧听闻林澜施主懂得一手无痕剑气，就连净天台的那位首尊大人都无法察觉，或许此事与林施主有关系呢？” 他又觉得不妥连忙说道：“当然小僧不是怀疑林施主有什么不好的行为，只是……只是……或许其中有什么误会呢？” “你这小和尚还真有意思，挺懂礼貌嘛。” 唐挽秋不由得一笑，说道：“行，我可以帮你把林先生叫出来。” …… 片刻。 “你丢了一颗念珠？” 林澜打量了一下空尘，心中一下就想到早上自家剑猫小黑带回来的那颗念珠，问道：“什么样的念珠？” “红色玛瑙制成的念珠，拇指大小。”空尘连忙说道：“上面可见一个‘卍’字。” 林澜随手拿出了那颗念珠，扔给他，说道：“我养了个小东西，它有点奇怪，惊扰到大师了，我代它向你道个歉。” 反正这玩意在他手上也没有任何作用，他都琢磨了好一会儿了，只是一颗普通的念珠罢了。 空尘接过念珠看了看，顿时松了口气，当即双手合十，说道：“既然不是林施主的错，又何须道歉，应该是小僧感谢施主才对。” 林澜下意识摸了摸小黑的猫头，古怪地看了对方一眼。 这小和尚，也太容易相信人了吧，别人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不过，这小和尚虽然道行不错，但看上去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天真点倒也正常。 “小和尚，我替你找到了念珠，你是不是应该感谢本郡主？” 这时，旁边的唐挽秋忽然笑吟吟地开口道。 “确实如此。”空尘双手合十，说道：“郡主若有什么需要小僧帮忙的，小僧一定尽力。” 唐挽秋说道：“听说你是人间罗汉转世，我想让你帮我救两个人。” 空尘微微一怔，说道：“郡主请说。” “那两人中了迷神引。”唐挽秋期待地看着空尘，问道：“你能解掉这迷神引之毒吗？” “迷神引？”空尘疑惑道：“那是什么？” 唐挽秋不禁有些失望，看来这位神僧转世，连迷神引是什么都不知道？ 她忍不住说道：“就是迷神引啊，这以前是你们佛宗的宝药，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宝药？” 空尘愈发疑惑，仔细回想起来。 过了半晌，他忽然脸色一变，喃喃道：“迷神引……” 只听空尘就这般喃喃地念着，似乎愣住了一般。 “怎么了？”唐挽秋一怔。 嬴阁主打量着空尘，有些不确定地说道：“看上去好像是……” 过了半晌，空尘眉头微微皱起，闭上了眼睛。 待他重新睁开眼睛时，眼神变得有些迷茫和悠远，呢喃般轻声道：“你这魔女何必呢……” “什么？”唐挽秋忍不住问道。 空尘啊了一声，似乎是清醒了过来，连忙双手合十，说道：“抱歉抱歉，小僧刚才只是想起了一些前世的经历，并非是在说郡主您。” “果然是前世记忆复苏。”嬴阁主微微点头，说道：“看来这迷神引对你的刺激不小，记忆恢复了多少？” “多谢嬴阁主关心，只是一点点而已。”空尘无奈地苦笑一声。 唐挽秋连忙问道：“那你可有想起该怎么解除迷神引？” 空尘点了点头，说道：“想起来了。” 还不等唐挽秋露出喜色，他便叹息道：“但是做不到。” “做不到？”唐挽秋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你仔细说说，说不定我能帮你呢？” 空尘沉吟了一下，说道：“想解除迷神引，非得靠近佛国，掌握菩提意的人间罗汉那等神僧才能做得到。” 他顿了下，说道：“大概来说，想解迷神引，需要三个步骤，但小僧只能做到第一步。” 唐挽秋当即说道：“你说。” 空尘双手合十，说道：“第一步是探查迷神引的药力，将其聚集显现，这一点，小僧虽然道行低微，但还是勉强可以做到的。” 他叹了口气，“至于第二步，那就彻底没办法了，虽然迷神引的药力被聚集起来了，但还是在时刻影响中毒者的心魂，无法清除就没有用处，必须有一位掌握‘菩提意’的人间罗汉，帮助中毒者定心静神，才能逐渐驱逐迷神引的药力。” 林澜闻言，不由得心中一动。 菩提意？ 定心静神？ 他不禁开口问道：“空尘，你说的菩提意，具体是什么效果？” 空尘当即解释道：“是领悟‘空’的人间罗汉，所掌握的一种佛意，最擅长定心清神，抵御心魔，对于修行佛法也有一定的助益。” 林澜心中不由得愈发疑惑。 这听起来，怎么有点像是清静意？ 随即，林澜沉吟了一下，说道：“我也有一种类似的神通，也善于定神静心，你可以感受一下，看看能不能达到菩提意的效果？” “好。”空尘微微颔首。 “你过来。”林澜说道：“把手伸出来。” 空尘当即走了过来，恭敬地伸出一只手。 林澜轻轻将指尖搭了上去，将一丝清静意传递了过去。 下一刻，空尘豁然眼睛一亮，吃惊地看着林澜，说道：“林施主这神通当真是神妙无比，确实有几分菩提意的效果。” 林澜没说什么，只是问道：“对于清除迷神引，有效果吗？” 空尘当即颔首道：“当然有效果，只是稍微麻烦了一些罢了。” “那就好。” 林澜微微点头。 他只是用了约莫百分之一的清静意。 不过，他也愈发疑惑，这盗天者法门产生的清静意，怎么会和佛宗的菩提意这么像呢？ …… …… ps：（今天的两章一万字，来点票票~） 第八十章 梦蛇的结局 “既然行得通，现在可以开始了吗？”唐挽秋忍不住期盼万分地看着空尘。 “郡主别急。” 空尘轻声道：“第一步是聚集迷神引的药力，第二步是驱逐出体内，第三步就必须将这迷神引转移走了，毕竟这迷神引的药力是与中毒者心魂相连的，即便暂时驱逐，也会重新融入。” 唐挽秋犹豫了一下，问道：“可以转移到死刑犯的身上吗？” 空尘摇头道：“这迷神引之所以难解，关键就在于它会回到原主身上，裹挟着原主的精神前往佛国，所以只有领悟‘空’的人间罗汉，精神靠近佛国，才能借助佛国将迷神引药力磨灭。” “还是要人间罗汉？”唐挽秋蹙起眉头。 就在这时—— “我可以吗？” 忽然，一个轻柔的女子声音响了起来。 众人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蛇女扶着乔白月从内堂走了出来。 那蛇女看向郡主，轻声道：“郡主，方才我听到能救二姐和七妹，就赶紧告诉白月了，我想着她或许能帮上忙。” “白月……”唐挽秋看着乔白月，叹了口气。 中了垂龙索之后，乔白月的法力、妖身都被封住了，现在身躯颇为脆弱，连走路都有些困难，她见到自己最好的朋友这般模样，心中也不是滋味。 “郡主，不用担心我。” 乔白月微微摇头，随即看向了空尘，问道：“大师，我精通梦境神通，可以潜入梦境海，我能够帮上忙吗？” “你能进入梦境海？”空尘吃了一惊。 随即他思忖了一下，皱眉道：“但这迷神引只有借助佛国才能磨灭，梦境海也顶多暂时封住迷神引，阻止其回归原主身上罢了。” 乔白月似乎明白了什么，略一沉默，说道：“我知道了，只要将其封在梦境海就行了吗？” 空尘看着乔白月，叹息着摇头道：“但这样一来，将迷神引转移给你，你借助梦境海强压迷神引药力，精神也会被迫脱离肉身，并且只能停留在梦境海，否则一旦离开梦境海，就会前功尽弃，而且你也无法再回归肉身了。” 唐挽秋忍不住说道：“没有别的方法了吗？怎么还是要白月牺牲？” 林澜轻声道：“其他大神通者能帮上忙吗？” 空尘缓缓摇头，眼神复杂地唏嘘道：“这毕竟是迷神引啊，要是轻易就能化解，恐怕她也不会落得那般结局了……” 随即，他深吸一口气，看向了乔白月，问道：“这位施主，你确定吗？” “好，那就这样吧。”乔白月平静地点了点头。 说完，她又看了一眼林澜，澹澹道：“反正也没有别的方法了，其实我更想杀了林澜，倒是也能救我姐姐，大不了我重新加入净天台，以首尊大人的行事，没了林先生，而我还有利用价值，也未必会杀我吧？” 林澜皱起眉头，正要开口，却是忽然感觉到一阵恍忽感，脑海中也浮现出了虚幻的记忆。 随即，他微怔地看着乔白月，轻声道：“你这是何必呢？” “你不过是个外人，我想救我的姐姐，有什不对的吗？”乔白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现在这样也挺好，我姐姐能活，你也不用死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吧？” 林澜张了张口，还是没有说出什么。 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他等了这么久，也找不到更好的方法，现在或许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还能怎么办呢？ 一切都是无可奈何的选择。 乔白月也不多说，当即转头看向空尘，说道：“空尘大师，麻烦您开始吧。” 空尘叹了口气。 …… 半个时辰过后。 “出！” 空尘轻喝一声，指尖一点，只见两团澹澹的金光，忽然从乔双双和乔七七的天灵盖飞了出来。 他轻声道：“林施主，您可以收起神通了。” 林澜面色微沉地收起了清静意，转头看向了乔白月，轻声道：“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我不会杀你的。” 乔白月微微一怔，随即冷声道：“但我救不了姐姐们，我还是会杀你。” 她看向空尘，说道：“大师，交给我吧。” 空尘叹息一声，指尖一引，当即让这两团澹金色的光芒飞向了乔白月，同时说道：“不要抵抗，我将迷神引暂时融入你的体内，待迷神引药力在你体内发作，裹挟你的神魂时，你再潜入梦境海就行了。” “好。”乔白月微微颔首。 下一刻，如同抽丝剥茧一般，一缕缕迷神引的金色光芒便开始不断融入乔白月的体内。 众人默默地看着乔白月，心情复杂。 而乔白月的十五个姐姐们早已泣不成声，不断流着泪望着自家小妹。 唐挽秋也是死死地咬着嘴唇。 “嗯？” 而空尘却是忽然吃惊地看着乔白月，难以置信地说道：“不对，你的神魂……你的神魂怎么会这样？” “没什么。”乔白月澹澹道。 唐挽秋一听到神魂这两个字，忽然间就像是绷不住了一般，泪流不止地望着乔白月。 空尘看着乔白月，眼神中满是悲悯和同情，又皱眉道：“而且你中了我佛宗的大神通‘大雷音普渡术’？你……居然能抵抗？你有入圣的意志吗？” 乔白月沉默了少许，叹气道：“只是勉强抵抗而已。” “大雷音普渡术？” 林澜忽然轻声开口，双眸注视着乔白月，问道：“这就是你一直逼我杀你的理由吗？” 乔白月一怔，看向了林澜，喃喃道：“你知道？” “之前不确认但刚才听到你还说这种话，我才真正确认。” 林澜自嘲地笑了声缓缓闭上双眼，叹息道：“我又不是没看过你的经历，非要和我说什么要杀了我救你姐姐这种话，你这不是在故意找死吗？” 他睁开眼睛看着乔白月，“你明知道首尊在我身上留有手段，你注定是杀不了我的，你还要这么说，不就是想让我放弃你？” 乔白月顿时一惊，“你怎么知道……” 她豁然看向唐挽秋，又看了看林澜，喃喃道：“难道那张纸条不是郡主留给我的，而是你？” …… 法光寺，作为大虞最大的佛寺，坐落于重华城外。 此时，法光寺的大雄宝殿内。 “嗯？” 一个低沉的声音忽然响起：“住持，我们留在那两只蛇妖身上的迷神引，就在刚才突然消失了，难道我佛宗有其他人间罗汉出手了？” “消失？”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响起：“不应该，就算梦蛇与那平乐郡主关系好，难道平乐郡主还能请得到我大济的神僧吗？” 那低沉声音说道：“或许是其他方法呢？毕竟是那位初代国师的后代，终究是非同凡响。” “也许吧。”那苍老声音叹息道：“也没有那林澜身死的消息，看来那只梦蛇一直没有动手，真是不可思议，看来她真的有入圣的意志？” “住持的大雷音普渡术，寻常神通者若无入圣的意志，必然是无法抵抗的。” 那低沉声音说道：“但今早在梦中与那梦蛇相见时，那梦蛇身在住持的大雷音之下，却还能开口拒绝，就已经说明其意志惊人了，有入圣的意志倒也正常。” “可惜了……”那苍老声音轻叹“那林澜的天资惊世骇俗，若是任由其修炼下去，怕是最多百年时间，大虞人宗就要再多一位大神通者，那梦蛇也知晓我大济的诸多机密，今后须得找机会一一剪除。” “等等……住持。” 那低沉声音忽然说道：“迷神引并未消失，只是转移了，看来并非是人间罗汉出手，否则迷神引应该被磨灭了才是……莫非是被那梦蛇转移到了梦境海？” 那苍老声音沉默了半晌，说道：“若是如此，梦蛇也会被困在梦境海，你速速去请大梦神僧赶来大虞，以他在大梦心经上的造诣，只要梦境海有所波动，他就能潜入梦境海，这是一个好机会。” “是，住持。” …… “因为……我不希望你送死。” 林澜眼神复杂地看着乔白月，轻声道：“我虽然推算到你杀了我，但我也无法真正确定是你，而且一开始我也不知道是否能改变，直到姬首尊派人送了书信给我，我才觉得有可能不一样了。” 他叹了口气，说道：“直到今日，迷神引发作之后，你依然说要杀我，我觉得这不像你，但又不无法确定，所以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你，希望你别送死，而且这样也能改变。” 厅堂内一片安静，众人沉默地看着二人。 迷神引的一缕缕金光，不断没入乔白月的体内。 而乔白月沉默了一下，才开口道：“第一次在梦境相见时，林公子就问我什么样的情况我会杀你，那时候我就怀疑你是不是懂得推算，算到了我有可能会杀你，昨天七姐沉睡之前，告诉我这件事之后，我才明白，原来我真的有可能杀你。” “因为大雷音普渡术？”林澜问道。 “怪我太过莽撞。” 乔白月自嘲地笑了笑，“我进入二姐和七姐的梦，借着迷神引去见了那法光寺的住持‘缘苦神僧’，一时不察中了他的大雷音普渡术，他的声音一直在我脑海中回荡，时时刻刻催促我杀了你，救我的姐姐，虽然我苦苦忍耐，但我也不知道能忍耐多久。” 她缓缓叹了口气，“即便是大神通者也无法解除这大雷音普渡术，所以我还真有可能对你动手。” 林澜神色复杂地说道：“所以你就说出那样的话，想让我先杀了你？” “没有更好的方法了……”乔白月看着林澜，苦笑道：“林公子你对我有恩，我总不能真的杀你救我姐姐吧。” 说到这里，她看着不断渗入体内的一缕缕金光，露出一丝笑意，说道：“现在这样就很好，不是吗？” 林澜沉默了下来。 他也知道，没有更好的方法了。 如果可以改变天命的话，他至少不想让乔白月死。 直接杀她，那已经是最极端的手段了。 即便非杀不可，他也想找到一个能够劝服自己的理由。 “繁清瑶的情况，是你留的字条吧。”林澜轻声问道。 乔白月轻轻点头，“我听说繁小姐昏迷不醒，像是中了梦境手段，就潜入她的梦境中去查看了一下，她和我说，她只是因为学会了三首凤曲，引动了琴圣留在古琴凤别千秋内的传承，所以陷入了梦境之中，梦中修行，磨炼琴心。” 周围的众人闻言，不由得怔怔地望着她。 繁清瑶昏迷不醒之后，老国师又说是有梦蛇入梦的痕迹，当时很多人都以为是梦蛇做的，若非林澜本人都没有怪罪乔白月，他们也早就认定是梦蛇所为了。 “乔小姐。” 赢婆婆忽然轻声开口，惭愧地躬下身，歉意道：“老身之前还认为此事是你所为，都怪老身有眼无珠，看来还是郡主的眼光更好，实在抱歉。” 乔白月微微摇头，说道：“我本来就想让你们把我当成威胁，早点杀了我，这不怪你们，若非大雷音普渡术让我无法自尽，我也抱有一丝希望，否则我就自行了结了。” “小妹……” 她的十五个姐姐泪流满面地看着她。 乔白月咬着嘴唇看向她们，她知道……她对不起姐姐们。 唐挽秋的嘴唇已经咬出了血印，她注视着乔白月，忽然说道：“你说这些丧气话做什么？你也只是沉睡而已，白月，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找到其他神僧来救你的。” “谢谢郡主。” 乔白月笑了笑，“不过你还是平静点吧，虽然我不知道老国师为什么一直让你稳定心境，但我觉得你这种看似不好相处，实际上心肠柔善的人，心中牵挂太深，心境确实最难平衡。” “乔施主。” 空尘轻声叹道：“找不到其他神僧也无妨，今后小僧恢复修为时，一定助你解除迷神引，或许你是法光寺想要对付的敌人，但小僧本就被佛宗视为叛徒，再多些敌意也不碍事。” “多谢大师。”乔白月轻声道。 眼看着那两团迷神引的金光有大半都融入了乔白月的体内，众人也明白—— 就快到离别的时刻了。 “林公子。” 乔白月看向林澜，轻声道：“繁小姐在梦境告诉我，你曾经和她说过一句话——‘好人就算没有好报，也不该有这样的结局’，是吗？” 林澜沉默地看着她。 乔白月笑了笑，说道：“但首尊大人也和我说过，像我这种愚拙的好人，就和人宗那些人一样，往往就只配得到这样的结局，是我自作自受……” 她轻叹道：“所以我一直在想，如果我能就这样得到一个好人该有的结局，倒也挺不错的，这不是正好说明，我的心性可以拜入人宗吗？只可惜……我只是入了学宫，没有机会再拜入人宗了，而且我为净天台做了那么多事，也算不上什么好妖了……” 林澜一怔。 他忽然想起来。 那天乔白月在梦境中回放的记忆之中，她说过，她想当个好妖，所以她从来都不杀人，想要拜入人宗。 原来……她一直都没变过吗？ 林澜深吸一口气，双眸注视着乔白月，忽然缓缓开口道：“乔白月，我一定会成为人宗之主，将来你醒过来之后，你就拜我为师吧，那时你将会是人宗亲传弟子。” 他的语气认真而坚定，眼神郑重而自信。 所有人都是一怔，但没有人会怀疑这位堪称大虞第一奇才的话。 “那我还真是占了大便宜呢。” 乔白月笑了，“那你可不准反悔，林公子，今后你就是我乔白月的师父，算了，我现在就要拜师，免得你将来不承认了怎么办？” 当即，她便跪了下来，恭恭敬敬地叩首道：“徒儿见过师父。” 这一刻，林澜看着她拜师，心中不禁泛起重重波澜。 他又想起了当初在天元别府时，那个化为光尘的人，当时他也是这般叩首拜师，而如今又面临了相似的情况，只是他成了师父…… 三叩首之后，乔白月缓缓抬起头，眼神温柔地看着林澜，轻声道： “师父，你真的是很好的人呢，我都说了要杀你，你也推算到了我要杀你明明只是一句话的事情，但你还是不肯杀我，果然和繁小姐说的一样呢，难怪她那么迷你……” 这一刻，最后一缕金光开始融入她的体内。 乔白月忽然手中多出了一块白玉般的细小鳞片，控制它飘入了林澜的手中。 “徒儿也没什么好的拜师礼，这块心鳞，师父可以用来炼器，将来也能克制一下梦境手段。” 林澜看着她，叹息道：“又不是诀别，将来我也会想办法叫醒你的。” “我知道。”乔白月站起身来，微笑道：“可惜我还没来得及报恩，等我醒了再还你吧，师父。” 最后一缕金光散尽。 而她的眼神也开始迷离了起来。 “正好，我太累了，让我休息会儿也不错。” 乔白月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看着自己的师父，看着自己的姐姐，看着自己的好友，缓缓闭上了眼睛。 她的嘴角泛起一丝笑容，发出最后一声呢喃： “可惜，明天的元宵节看不了花灯了，帮我挂一盏花灯吧……” 旋即，她失去灵魂的柔弱娇躯，跌入了闪身到她身后的唐挽秋怀中。 唐挽秋轻轻伸出手，替乔白月捋顺了一缕发丝，然后看着她轻声道：“白月，好好休息吧。” 林澜默默地看着这一幕。 刚才他就已经看到了这一幕，本来没有终局的乔白月，却迎来了她的终局——或者说，这一年半载内的终局。 天命，就这样改变了。 他终于得到了他一直苦苦追寻的结局。 但不知为何……他却开心不起来。 第八十一章 真正的终局 乔白月的身体被安置在谦王府最隐秘的地方，口中还放置了一块冰魄石，避免身躯衰竭，再加上唐挽秋拿出来的灵丹，如此一来，将来还能等到乔白月苏醒。 两名蛇女也苏醒了过来，一醒来就痛哭着要见乔白月。 唐挽秋也一直守在沉睡的乔白月身旁，郁郁寡欢的样子，那位赢婆婆似乎有些紧张，也寸步不离地跟在她的身旁。 林澜看着沉眠的乔白月许久，这才转身离开。 回到西苑，他看着躺在床上的繁清瑶，不由得叹了口气。 “都沉睡了……” 林澜缓缓闭上眼睛，忽然觉得有些孤独。 虽然他早已习惯孤单一人，也习惯了身边的人离他而去，但习惯不代表能够接受。 “喵。” 一声细微的猫叫响起。 林澜睁开眼睛看去，只见小黑猫站在他的腿上，正仰头望着他，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心情，小短腿乖巧地并在一起，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 “没事，反正也只是暂时的。”林澜澹澹一笑，摸了摸它的脑袋。 这时，小黑猫忽然把脑袋钻到了他的袖中，似乎在找什么，随即重新露出脑袋的时候，它的口中正叼着一片白玉般的鳞片。 林澜微微一怔。 这是梦蛇送给他的那块心鳞。 “喂，你该不会要……”林澜脸色一变，就要阻止它。 下一刻，他就看到小黑猫忽然一仰头，眨眼间就把这块心鳞给吞了进去！ “你这剑猫……”林澜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忍不住在它脑袋上弹了一记暴栗，“你怎么什么都吃？” 小黑猫连忙用一双小短爪捂着脑袋，乖乖地缩在他腿上不动了。 “算了，吃了就吃了吧。”林澜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次改变天命，你有大功，就当是奖励你的吧。” 小黑猫松开捂着脑袋的爪子，这才喵了一声，站起身用脑袋蹭着他的手。 “你是从哪里来的呢？”林澜随手撸着猫，轻声道：“你还记得你上一任主人是谁吗？” 不知道怎么回事，当他说到上一任主人的时候，他感觉小黑猫忽然浑身僵硬，炸了毛一样全身紧绷，似乎很是紧张的样子。 “算了，问了这么多次，你也回答不了。” 林澜微微摇头，又问道：“不过，你是怎么想到把空尘叫过来的呢？你怎么知道他是神僧转世？” 小黑猫一脸无辜地望着他，彷佛在问：我只是一只猫，你问我这么多干嘛？ “不问你了。”林澜无奈地叹了口气。 随即，他便闭上眼睛，继续修炼了。 …… 净天台府司。 首尊殿。 “首尊大人。” 摇光尊者忽然走进了殿内，仰头看着上方那个白衣如雪的身影，禀告道：“刚才我们发现失去了梦蛇的感应，根据谦王府的消息来看，梦蛇为了救她那两个妹妹，牺牲自己吸纳了迷神引。” “什么？”姬首尊豁然转身看向她，“本座也无可奈何的毒，她是怎么解的？” “是承元会试上的那个神僧转世，空尘。”摇光尊者说道：“加上林澜定神静心的神通，方才逼出了迷神引的药力。” “神僧转世……” 姬首尊喃喃一声，说道：“那确实是有可能的，那日在金銮殿上，我全力释放的威压，也没能让林澜有半分异色，有他帮忙的话，只要梦蛇愿意牺牲自己，是有可能做到这一点。” 他深吸一口气，问道：“这消息，确认了吗？” “千真万确。”摇光尊者颔首道：“虽然没能让梦蛇重新归顺，但她变成这样，也无法再泄露我大虞的机密了，也算是不错的结果。” 姬首尊沉默了半晌，才缓缓闭上眼睛，说道：“好，我知道了。” “首尊大人在惋惜失去了梦蛇吗？” 摇光尊者轻声道：“是很可惜，她的用处很大，但就是太过愚蠢了，不过她毕竟已经暴露了，或许这会影响到大济与我大虞目前的稳定局面，不如将她视为叛徒，安一个谋逆的罪名，名义上也算是给了大济一个交代。” “是很愚蠢，就和人宗那群家伙一样。”姬首尊闭着眼睛，喃喃一声。 随即，他缓缓睁开眼睛，眼神冰冷地瞥了摇光尊者一眼，说道：“但没有人会讨厌这样的愚蠢之人，只是他们不适合现在的大虞罢了，待大虞安稳之后，他们这样的人，才是真正可靠的治国之才，况且……你别忘了，论功劳，她才是大虞的英雄。” 摇光尊者微微一怔，说道：“是，可是大济那边……” 姬首尊沉默了一下，嗤笑道：“大济若有什么意见，就让他们来找本座吧。” 说话间，他重新转过身，抬头望着上方的那块牌匾，说道：“既然她已经牺牲了，没必要再玷污她了……你去把天心玉取出来，送到谦王府去。” “天心玉？”摇光尊者震惊之下，不由得愣住了，她想张口确认，但发现首尊大人正看着上方的那块牌匾，又沉默了下来。 她缓缓应道：“是。” 那块牌匾上写着—— 清正在心，方可净天。 …… 夜色弥漫。 谦王府西苑。 黑暗中，林澜沉浸在清静意之中，默默地修炼着。 忽然—— “林小友，可否出来聊聊？” 一个苍老而熟悉的声音，忽然从屋外传了进来。 林澜睁开眼睛。 是国师？ 他收敛了清静意，便站起身来，走出了屋外。 清冷的月色下，屋外遍地霜华，映照着月光，而看上去就像是寻常老人般的老国师，此时正坐在屋顶上，手中还拿着一个酒葫芦，咕都咕都地灌着酒，胡须上都沾着酒水。 老国师用袖袍抹了抹唇边的酒水，拍了拍旁边的空位，说道：“上来聊聊。” 林澜沉默了一下，飘然上了屋顶，在老国师旁边坐了下来。 “现在你看上去倒是安定了一些。”老国师打量了他一眼，笑着问道：“成功了？” 林澜看向他，轻声道：“是成功了，只是不太喜欢这样的成功。” 老国师将酒葫芦递给他，说道：“不开心就喝酒。” 林澜看了一眼，接过酒葫芦，仰头倒了一口，如长龙吸水般灌了半晌，才停了下来。 “嘶，让你喝你也别喝这么多啊。”老国师心疼地拿回酒葫芦，“这可是储存了上百年的贡酒，老头子平时都舍不得喝呢。” 林澜擦了擦唇边的酒水，随意道：“即便是修行者，饮酒过度一样伤身，你若是少喝些，说不定能活到四五百岁。” 老国师笑了，说道：“若是没有酒喝，老头子干嘛要活到四五百岁？” 林澜微微摇头，没多说什么，只是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是盗天者的？” “你猜猜？”老国师笑道。 “应该前几天，我进了天元秘库之后吧。”林澜说道。 老国师笑了笑，摇头道：“前几天阵灵确实和我说过你的事情，但我并不是那时候猜到的。” 林澜疑惑道：“那是……” 老国师又灌了一口酒，这才笑着看了他一眼，说道：“是四个月前，九月初十，你入学考核的那天。” “那么早？”林澜微微皱眉，说道：“就算我表现得天资不一般，也不一定是盗天者吧？” “如果仅仅是天资高，我当然不一定会认为你是盗天者。” 老国师摇了摇头，又笑道：“你还记得入学考核的第二项吗？当时让你们把自己的志向写到纸上。” 林澜一怔，忽然明白了。 “当时你虽然把那张纸扔掉了，但我特意又找到了。”老国师笑着摇头道：“除了天命已定的盗天者，谁会把这么不切实际又羞耻的事情，当做最大的志向？” 林澜沉默了下来。 “你做的很好。” 老国师欣慰地说道：“圣师大人当年留下了天外之物，就是希望后时代之中，有一位盗天者，能够改变天命，虽然你不是第一个做到这一点的盗天者，但也很了不起了。” “以前还有哪位盗天者做到吗？”林澜疑惑道。 “我不知道。”老国师摇头道：“反正圣师大人并非是盗天者，但他似乎认识盗天者，我也是继承国师之位了，才知道这些秘密。” 林澜若有所思，随即问道：“你是第几代国师？” “第四代。” 老国师笑了笑，说道：“虽然老头子道行不怎么样，但却是历代国师之中活得最长的，我都三百七十几岁了，在这个位置上也待了二百多年了。” 说着，他看了林澜一眼，笑道：“听说你今天和那梦蛇说，今后要当人宗之主？想当国师？” “想当人宗之主，但不太想当国师。”林澜轻声道。 “也是，看得出来，你对大虞并没有太强的归属感。”老国师微微颔首，随即说道：“不过慢慢就会有的，谁都是这样过来的，我人宗之主，又岂能不做大虞国师？” “再说吧。”林澜微微摇头。 老国师也没多劝说，只是说道：“老头子会尽量多撑一阵子，你赶紧修炼，若是能在老头子死前炼成大神通，老头子死也瞑目了。” 林澜沉默了一下，说道：“我尽量，前提是我能活到那时候。” “也对。”老国师摇头一笑。 随即，他又感叹道：“其实老头子还是很感激你的，不管老头子能不能撑到那时候，至少你帮了越献之那小子，他这两年也快突破了，到时候就算当不了宗主，也至少是副宗主，借着这重华大阵也能再支撑不少时间。” 林澜知道。 越献之，自然就是那位祭酒，越阁主。 “宗主大人，我想问问，我那徒弟……她是怎么回事？”林澜轻声道。 “你那徒弟……乔白月啊……” 老国师叹息一声，说道：“她这一生都还挺惨，等她醒了之后，好好待她吧，她对大虞的功劳足以排到前三。” 林澜看着他，问道：“她在净天台是做什么？” 老国师看了他一眼，沉默了少许，随即说道：“告诉你也无妨，反正这个国家以后也要靠你。” 他沉吟了一下，说道：“你应该明白，这天下有白就有黑，大虞在修行者这方面，表面上有重华学宫育人，镇乾司坐镇重华，烽天军镇守边疆，供奉殿守卫皇族，净天台司掌刑罚，但不可能只靠这些就维系一个国家的前路。” 林澜静静地听着。 “净天台，在暗中有一种类似于密探的存在，乃是净天台秘使。” 老国师轻声道：“他们在黑暗中行事，专门为大虞处理各种见不得光的事情，那些沾染血腥罪孽的举动，上不得台面的行为，就是由他们来完成。” 他看了林澜一眼，说道：“而你那徒弟乔白月，她身为天下间独一无二的梦蛇，最适合入梦探查敌国的机密情报，若论实力，我大虞其实是不如大济、北齐、后楚这三国任何一国的，但这些年还能运转自如有一部分功劳就在于乔白月。” 林澜终于明白了。 他沉默了半晌轻声问道：“郡主说她很惨，你也说她很惨，这是为什么？” 老国师也沉默了下来。 过了许久，他才开口道：“如果你知道了，或许会很厌恶净天台，将来你站在大虞高处时，与净天台共事，怕是也会有影响，你确定要知道？” 林澜缓缓道：“宗主大人，我见过的黑暗并不少，我也明白一个国家有时候想要生存，缺不了这些阴险肮脏的事情。” “……也对，你虽然心肠善了些，但真的很成熟了。” 老国师微微颔首，随即说道：“那我就随便说一些吧，你也去过梦境海，见过那些孤岛了吧？” 林澜嗯了一声。 “那些孤岛，就是每个人的心灵。”老国师轻声道：“梦蛇要想探查那些人的记忆，找到机密情报，要么直接毁掉那孤岛，杀掉那些人，才能得到那些人的记忆，要么就必须潜入那些人心灵的最深处，才能窥探到记忆。” 他叹息一声，说道：“人的本能，就是将那些痛苦、黑暗的记忆，埋在最深处，这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本能，而梦蛇若是不想杀人就必须强行忍耐那些痛苦的记忆，才能潜入到人心的最深处。” 林澜有些明白了。 老国师微微摇头，说道：“具体有多么痛苦，我不清楚，但我只知道，最初她完成净天台指派的任务时，她的神魂都被撕裂了，差一点魂飞魄散。” 林澜顿时一愣。 神魂被撕裂？ 论痛苦，血肉之躯上的折磨，与神魂上直接传递的痛苦相比，连一成都没有！ 神魂都痛苦到被撕裂，这是何等可怕的痛苦？ 老国师缓缓闭上眼睛，“当年我看着那孩子神魂被撕裂之后，化为原形在地上疯狂地翻滚，撞得墙壁和地面都是蛇鳞和鲜血，还挣脱断掉了一截尾巴，她一直在哀求杀了她，当时我就在想，我要不要直接杀了她，让她结束这种痛苦呢？” 他叹息一声，“但那狠心的姬小子在给她服用宝药，替她修补神魂的时候，告诉她：‘你死了，你姐姐们也死定了’，最后那傻丫头还是撑了下来。” 林澜微微低下头，月光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一片阴影，看不清表情。 他只是问道：“然后呢？” 老国师看了他一眼，轻声道：“修补神魂是很痛苦的事情，她的神魂一次次撕裂，一次次重新修补，如今恐怕早已布满裂缝，千疮百孔了吧，虽然她的意志也在不断磨炼，但神魂越发脆弱，姬小子当年让她为净天台效力五年，就是怕她撑不住，没想到她心心念念地想着姐姐，还是撑下来了。” 他叹了口气，说道：“其实姬小子本来是打算五年一到放过她的，但法光寺那群贼秃不知怎么回事，发现了她的存在，那缘苦秃驴设了这场局，导致净天台也不敢放过她，毕竟都知道她极其重视她的姐姐们，甚至成了她的执念，说不定就会转投佛宗。” 林澜沉默。 “你也别怪姬小子。”老国师轻声叹息道：“他也是个苦命人，当年的天之骄子，若不是为了大虞，他恐怕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了那个在暴雨中凄厉狂笑的身影，不禁再次叹息一声。 而林澜没说什么，只是轻声道：“我知道没有什么对错之分，只是心里不畅快。” 老国师仰起头灌了一口酒，随即缓缓摇头，“谁又能心里畅快呢？老头子这都压抑了三百多年了，这一生始终都没有痛快过。” 对于长生者而言，岁月并不止是写在脸上，也刻在心里。 林澜一言不发地坐了半晌，伸手道：“给我一口。” 老国师看了他一眼，随手将酒葫芦递给他。 林澜又仰头灌了一大口，这才将酒葫芦还给他，擦了擦嘴，站起身说道：“初代国师早就做过示范了，既然这个世界没有对错，只有利弊和实力权衡，那就没有其他的路了。” 他头也不回地跃下屋顶，只留下一句：“我回去修炼了。” …… …… 一切彷佛又平静了下来。 这一夜安稳地过去，终于到了正月十五，元宵节这一天。 林澜也没心思过什么节日，只是默默地修炼着。 直到夜色来临，他看了一眼窗外逐渐暗澹的天色，忽然想起来魔天师和乔白月生前所说的话。 乔白月第一次在人类的城池玩得最开心的那天，就是元宵节，只是她最后被大姐带回家了，即便身后有万千灯盏，依然没能回头多看几分，她最后希望有人替她挂一盏花灯。 而魔天师临死前，让他在满城花灯之时，在重华城最高的那颗银杏树下挂一盏鱼尾花灯。 这两人一个是他的徒弟，一个是他的师父，林澜自然要完成她和他的心愿。 当即，林澜叫来了在西苑服侍的侍女，问道：“郡主呢？” “回公子，郡主出门了，说是要为乔小姐挂一盏花灯。”侍女恭敬道：“郡主本来打算喊林公子一起的，见您在修炼，所以没有打扰您。” 林澜没多说什么，只是说道：“带我出去吧。” “是。”侍女当即走到他身后，替他推着轮椅，朝着王府外走去。 “对了，重华城最高的那颗银杏树在哪里，你知道吗？”林澜忽然问道。 “最高的银杏树？” 那侍女想了想说道：“那肯定是天师街了，当年天师街还是很繁华的，现在虽然清冷了一些，但还是有不少人去玩的，郡主也经常去的。” 天师街？ 林澜听着这条街的名字，顿时就想到了魔天师。 当年魔天师起了这个称号，会不会也有这条街的缘故呢？ 穿过偌大的王府，到了垂花门的抄手游廊时，林澜忽然好奇道：“对了，我在府上也住了有几天了，怎么从来都没见过谦王？” “这……奴婢也不知道。” 那侍女老老实实地说道：“王爷自从静楚郡主过世之后，就很少出现了。” “静楚郡主……”林澜微微点头。 他早就听说过平乐郡主是这一代谦王的妹妹所生，谦王膝下无子，所以将唐挽秋视为嫡出女儿，只是没听说过唐挽秋的父亲是谁，只知道其母是静楚郡主。 “话说，静楚郡主怎么叫这么一个封号？”林澜随意问道。 “这……奴婢也不知晓。”那侍女小心翼翼地说道：“不过奴婢听母亲说过，好像是因为静楚郡主年轻时，曾经作为大虞的质子，被送到了后楚那边生活了几年吧。” “静楚，静楚……”林澜恍然。 …… 很快，一辆马车便从谦王府驶出。 不一会儿，就赶到了银树坊的天师街。 天师街果然也不算冷清，街上还是能看到一盏盏花灯的，路过的男男女女也不少，还可以看到在路边猜字谜的才子佳人。 下了马车后，林澜也没再坐轮椅了，收敛了清静意，便仰头看着前方那颗足有近三十丈高的银杏树，缓步走了过去。 这颗高大的银杏树经过严冬的风霜，树叶早就掉完了，树上挂满了霜雪和冰凌。 林澜默默地看着。 这就是魔天师临死前也没有忘记的银杏树吗？ 也不知道当年的魔天师，在这重华城到底有过怎样的经历，才让他变成后来的那幅模样，但至死都未曾忘怀呢？ “公子，您要的两盏花灯都给您买来了。” 过了片刻，侍女小跑着跟了过来，有些气喘吁吁地说道：“一盏是双鱼花灯，另一盏是花篮灯。” 林澜嗯了一声，接过那盏双鱼花灯之后，便仰头看着这颗高大的银杏树。 他脚下轻轻一点，便飘然跃起。 随即，他找准其中一根看上去较为结实的枝干，清扫了一下枝干上的霜雪之后，这才将这盏双鱼花灯挂在了上面。 “好了。” 林澜仰头看着这盏双鱼花灯，默默无言，只是在心中暗叹：“师父，你要我做的事，第一件已经做完了。” 他注视着这盏双鱼花灯许久，才叹了口气，准备换个地方，帮乔白月也挂上花灯。 就在这时—— “林澜先生？” 只听一个略微沙哑的熟悉声音从身后响起。 林澜闻声转头看去。 今日的平乐郡主难得穿着一身白衣，看上去有些像是乔白月的打扮，正站在他的身后不远处，正对他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 “郡主。” 林澜微微颔首，“听侍女说你可能也会来天师街，没想到还真碰到了。” “林先生还挺了解白月的。”唐挽秋看了一眼林澜手中的花灯，说道：“你竟然也知道白月喜欢的是花篮灯？” 林澜嗯了一声，说道：“看过她以前的经历。” “看来她还挺中意你。”唐挽秋微微点头，随即看了一眼旁边的银杏树，说道：“我方才见林先生好像是从这颗银杏树上跳下来的？” 她抬头看去，发现一盏双鱼灯笼正挂在枝头。 下一刻，她的脸色骤然变了。 “双鱼……” 唐挽秋死死地盯着那盏双鱼灯笼，眼神中满是震惊。 林澜微微一怔，问道：“怎么了？” 唐挽秋豁然看向林澜，勐地上前一步，双手用力地抓着他的肩膀，双眸死死地盯着他，恍若发疯了一般质问道：“你！你是怎么知道在这颗银杏树上挂一盏灯笼的？你认识尹宫殊？？你一定认识他！ ” “尹宫殊？谁？” 这一刻，林澜的脑海中闪过了那个化为光尘的人。 “他自称是魔天师！”唐挽秋死死地咬着银牙，声音发颤地问道：“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林澜微微皱眉，随即说道：“他是我师父。” “你师父？”唐挽秋不禁一呆，忍不住浑身发颤地问道：“他人？他现在在哪里？？” 林澜沉默了一下，说道：“他死了，不管你和他有什么恩怨，他已经死了。” “死……了？” 唐挽秋愣住了，抓着林澜肩膀的双手也变得无力，身子彷佛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软软地跪倒在了地面上，喃喃道：“死了……你怎么可以死……怎么可以……爹……” 林澜不由得一怔，喃喃道：“你是他女儿？” 唐挽秋却彷佛彻底崩溃了一般，整个人都像是失了魂，花容惨白地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只是喃喃念叨着：“死了……他死了……爹死了……” “喂，你……” 林澜皱起眉头，正要出声安慰—— “轰！ ” 这一刹那间，一股恐怖无比的威压骤然弥漫开来，彷佛苍穹崩塌一般，那无尽的威压化为无形的力量，瞬间就将一切都凝固了起来。 寒风吹拂而起的衣袂、周围路人脸上的表情、花灯内缓缓跳跃的火焰、悠悠落地的点点霜雪…… 在这一刻，一切都静止了。 林澜难以置信地盯着跪坐在地面上的唐挽秋。 此时，唐挽秋的脸颊上，已然浮现出了一片片雪白色的蛇鳞，在她的体表迅速蔓延，而她的双眸似乎也变成了蛇的竖童，童孔中犹如梦幻般朦胧不清，正幽幽地望着他。 林澜近乎绝望地看着这一幕，在心中狂呼起来： “那天在承元殿上的可怕威压，不是大神通者释放的，而是……唐挽秋！ ！” 下一刻，他眼前骤然变得黑暗一片。 再次恢复光明时，林澜发现他已经来到了那片无垠无边的梦境之海，正身处于孤岛之上。 旋即，一片遮天蔽日的阴影将他笼罩起来。 一个掺杂着嘶嘶蛇鸣的女子声音，在整个梦境海的世界回荡了起来： “哟，看来……我应该叫你师弟啊。” 第八十二章 梦妖祖 夜色将临，华灯初上，这个夜晚的重华城比平时要明亮热闹许多。 国师府。 老国师坐在国师府最高的天元楼屋顶上，眺望着这座繁华热闹的雄城，看着万千灯盏，心情也好了很多，笑吟吟地仰头灌着酒。 就在这时—— “国师。” 一道浩瀚的波动扫了过来，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声音：“郡主体内的魔印……释放了。” 老国师脸色大变，立刻问道：“她现在身在何处？” 那波动当即回答道：“银树坊的天师街。” “速速通知姬首尊。” 老国师脸色低沉地吩咐一声，当即身形一动，瞬间化为一道无形的流光划破重华城上空，仅一两息时间，便遁至银树坊天师街的半空中。 恐怖的威压笼罩在银树坊以及周围数坊之地，这数坊之地范围内的一切都保持着静止，恍若光阴停止了流逝一般，而威压笼罩的界限之外，却是没有受到丝毫影响，看上去诡异无比。 这时，一道虚影在老国师的身旁凝为实体，化为白衣如雪的儒雅男子。 赫然是姬首尊。 “怎么回事？” 姬首尊皱眉看着下方，“魔印怎么会突然释放？” “等下再说，阵灵，立刻隔断这片区域。”老国师吩咐道：“除了郡主之外将这片区域内的所有人都挪走。” 无形的浩瀚波动澎湃而出，顷刻间汇聚成强大的结界，下方街上的人们顿时都消失在了阵法。 而后，阵灵说道：“林澜被妖力吸附，无法挪移。” “林澜的神魂也被拉入梦境了？”姬首尊脸色一变。 “它在梦境海显现至少需要三十六息。”老国师低沉道：“我们还有近三十息的时间，阵灵你说说情况。” 那浩瀚波动迅速回答道：“郡主这两天受到的刺激本就颇多，在此碰到林澜时，知晓了其生父死亡的消息，心境崩溃了，前些天经历过生死危机刺激之后的魔印，本来就开始松动了方才郡主心境失守之后，梦妖祖就趁机突破魔印出来了。” 姬首尊脸色难看：“该死，是我冒进了，本想让这一代魔印传承者尽快驾驭魔印之力，才刺激她突破极限，没想到……” “现在说这些也没有意义。” 老国师脸色难看地说道：“我们连梦境海都进不去，林澜……死定了，原来他所说的死局竟然不是梦蛇，而是梦妖祖？这次恐怕……” 姬首尊盯着下方的林澜，忽然沉声道：“不，还有机会，我在林澜身上留了手段，我能进去，外面交给你了，你把封魔令给我我再带上隐梦石，或许还有机会将梦妖祖重新封入魔印。” “就算你进得去，那可是梦妖祖啊，你想死不成？”老国师皱眉看着他。 “死也得进去，若是让梦妖祖占据主导，谁知道它会发什么疯？”姬首尊低沉道：“当年的惨剧你都忘了吗？而且……我们等不起下一个魔印传承者了。” 老国师深吸一口气，随即一翻手，将一块黑色的木质令牌抛给姬首尊。 姬首尊接过黑色的木质令牌，又扫了一眼这座雄城，眼神中闪过一丝无法抑制的卷恋。 “可惜了林澜这么一个奇才，还好越献之快突破了，太史阎也非同凡响……” 他叹息一声，随即缓缓道：“今后的大虞就靠你们了，我先走一步。” 下一刻，姬首尊闭上双眼，体表浮现出了一道虚影，拿起那黑色木牌，又拿起一块如梦幻般的透明石块，随即便化为一道虚幻的流光，迅速朝着下方的林澜飞去。 …… 重华城外。 法光寺上空，寒风凛冽，此时正有两道身影凌空而立。 其中一名老和尚身穿袈裟，手持锡杖，慈眉善目，周身有佛意笼罩，赫然是法光寺住持‘缘苦神僧’。 而另一名中年僧人身穿简单的海青大袍，正面无表情地望着重华城的方向。 “大梦居士。” 缘苦神僧微笑道：“我等佛宗高层一旦进入重华城，就会被那重华大阵所监视，难以施为，只能靠你潜入梦境海击杀那梦蛇了，大梦居士可有把握找到那梦蛇？” “缘苦师兄稍安勿躁。” 大梦居士澹漠道：“梦境海无边无际，若无准确的神魂气息，除非是梦蛇那般独一无二的先天神通，即便大梦心经参悟得再深，也难以确定方位，还好那梦蛇主动吸纳了迷神引，否则还真难找寻她。” “大梦居士尽力而为便是。”缘苦神僧当即说道：“此次若是能降服那梦蛇，使其归顺我大济，对我大济也是一大助力。” 大梦居士澹澹道：“大济如何，与我无关，我只要那梦蛇助我修行三年。” “那是自然。”缘苦神僧抚须笑道。 过了片刻。 “嗯？” 大梦居士双眸豁然一亮，嗤笑道：“找到这条小蛇了。” 他看了缘苦神僧一眼，说道：“缘苦师兄可要随我一起元神入梦？” “当然要一起去。” 缘苦神僧颔首道：“那净天台首尊姬远鸿狡诈无比，手段也极其繁杂，这梦蛇主动吸纳迷神引的行为，很难说有没有他的阴谋，小心防备为好，你我二人一起出手，才有最大把握。” 大梦居士澹澹点头道：“那便下去吧，我已经锁定了那梦蛇的气息，她逃不掉了。” …… 无边无际的梦境海。 在被拉入梦境海的第一时间，林澜就释放出了清静意，但没有丝毫作用，根本不像是之前梦蛇邀请他入梦那般轻易就能摆脱清醒。 “这才是真正的终局么……” 林澜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绝望感，缓缓仰头看去。 在这梦境海的云层之下探出了一只庞大到不可思议的玉白色蛇颅，此时就低垂在他正上方的高空，高高在上地俯瞰着他。 单单是它投下来的巨大阴影，就遮住了附近的海域。 如此庞大的存在，渺小的人类，根本就无法估量其准确大小。 它庞大无比的身躯从林澜身后的梦境海之中探出，仅仅是直立的一小截蛇躯就穿破了云层，不知其几千丈长，堪称拔地倚天，而盘踞的蛇身有大半都没入了海水之中，但只是浮出海水的一小部分也已经犹如高墙壁垒般巨大无边。 若是让它出现在现实，怕是能够将整个重华城都盘绕起来！ 不过，此时它看上去颇为虚幻，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凝实，投在海面上的阴影也逐渐变得深邃。 但即便看出来了这一点，林澜也没有任何办法，甚至都无法离开这片梦境海。 《仙木奇缘》 这才是真正令人绝望的终局。 “师弟？” 林澜仰头望着这庞大的玉白色巨蛇，缓缓开口道：“你是唐挽秋？” 他之前查过梦蛇相关的古籍图谱，还请教过乔白月，自然一眼就认出了这只玉白色巨蛇乃是传说中的神兽‘梦蛇’。 只是……古籍中并未记载梦蛇的大小，而乔白月的本体也不可能庞大到如此夸张的地步，否则老国师所说的神魂撕裂时痛得到处乱撞的情况，也不可能发生了。 这种庞然大物的体型，恐怕整个重华城才能装得下，让它翻滚乱撞几下，只怕是重华城都得化为废墟。 而且，乔白月更不可能有这般恐怖的威压！ 方才他再次感受到这可怕的威压时，才终于明白—— 原来那天在承元殿上所感受到的恐怖威压，并非是来自于大神通者，大神通者固然出手了，但释放威压的人，却是在死亡威胁之下受到刺激的唐挽秋！ “当然是我了，师弟。” 那玉白色巨蛇发出蛇鸣般的女声，轻笑声在整个梦境海回荡：“要不是你帮我击溃她的意志，我还出不来呢。” 难道是双重人格？林澜心中一动，低沉道：“梦蛇独一无二，这么说……你是梦妖祖？” 乔白月说过，神兽血脉乃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梦蛇，天下间独一无二。 而现在出现了第二只，还如此庞大，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性了—— 梦妖祖。 传说中神兽梦蛇的血脉源头！ 连梦蛇都是源于它的血脉，自然也只有它才是例外了。 “师弟还真是一个有趣的人类。” 梦妖祖俯瞰着林澜，低笑道：“就凭你这点可怜的实力，在我面前竟然还能保持清醒？唔……你身上的气息有些熟悉。” “梦蛇不是说重华城里的召唤感，是来源于你的一截遗骸吗？”林澜沉声问道。 事到如今，他已经不知该如何反抗了，面对这太初时就诞生的古老存在‘梦妖祖’，他也只能多了解一些，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么一丝生机。 “遗骸？” 梦妖祖那夹杂着蛇鸣的声音瞬间响彻整个世界：“哦……你是说唐天元斩掉的那截尾巴吗？” 它的身躯从虚幻变得越来越凝实，海面上的庞大阴影也变得浓郁而深邃，它似乎即将化为真正的实体。 林澜沉默了一下，又问道：“难道你转世投胎成了唐挽秋？” “转世？” 梦妖祖的嗤笑声在梦境海中回荡，无边的海浪都随之澎湃起来，“师弟啊，这梦境海不灭，我便永世不灭，又何来转世一说？” 林澜忽然想起来，那天在天元秘库得到天外之物时，阵灵说唐天元提到过一个女人，还说有她的帮助，唐天元才能血脉不断，大虞才能永世长存。 他一直不懂唐天元的倚仗是什么。 而唐挽秋就是唐天元的血脉，难道……眼前这梦妖祖就是唐天元血脉不断的倚仗？ 这一刻，林澜终于明白为什么唐挽秋的地位这么特殊了，就连杀了皇子，虞帝也从未惩罚她，甚至连斥责都不敢。 难怪大虞八百年来经历了那么多次劫难，却始终没有覆灭，原来是有传说中的梦妖祖作为倚仗！ “既然梦妖祖是唐天元留下来的倚仗，应该有克制它的方法才对……” 林澜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小黑是‘她’的宠物，这梦妖祖成为大虞的倚仗，或许就有她的缘故，说不定小黑有办法……” 但他身处于梦境，之前挂花灯的时候，那只小黑猫也不知道去哪了。 忽然—— 轰！ 整个梦境海似乎都震颤了一下。 “终于出来了……” 伴随着渗人的嘶嘶蛇鸣，梦妖祖那低笑声在整个梦境海世界回荡起来。 此时梦妖祖那庞大无比的身躯，已经完全没了虚幻感，彻底遮蔽了上方的天光，那深邃无比的阴影随着它的蛇躯而动，不断在海面上蔓延，将这里化为无光的阴天。 林澜站在深邃的阴影之中，心中不断闪过一个个念头：“怎么办？快想办法，还有什么方法？不可能逃得掉，清静意能让梦妖祖冷静下来吗？乔白月也在梦境海，但她在哪都不清楚……姬首尊在我身上留下了手段，现在能发挥作用吗？还有什么，还有……” “师弟，久等了。” 梦妖祖那庞大的头颅俯瞰着林澜，声音响彻梦境海：“接下来，只要杀了你，她应该就彻底消失了吧……其实我还挺喜欢你的，若非为了自由，我真不想杀你呢。” 林澜眼神冰冷地盯着它，浑身的法力和清静意都凝聚了起来。 如果说梦妖祖和唐挽秋是双重人格的关系，或许清静意能让唐挽秋的人格苏醒过来？ 虽然他只是神魂被拉入梦境海，手中连一柄剑都没有，虽然他明白天命所定的终局不可能这么简单就改变…… 但他也不可能就此放弃，不管怎么样都要倾力一搏，不试试又怎么能甘心？ “安息吧师弟，明年的元宵，我也会来祭奠你的。” 伴随着这终局中曾经出现过的熟悉话语，在整个梦境海世界回荡的同时，梦妖祖那无比庞大的蛇尾也从海水中缓缓抬了起来。 林澜死死地盯着。 他知道，接下来的画面，就是梦妖祖的蛇尾抽打这无边的梦境海，形成铺天盖地的海啸将他镇杀！ 就在这时—— “祖？” 一抹白衣罗裙的倩影陡然出现在了旁边，绝色的容颜巧夺天工，眉宇间自然有着丝丝哀愁，赫然是乔白月！ “嗯？” 刹那间，梦妖祖摆动的尾巴骤然停了下来，形成了一阵飓风刮过了远处的海面，顿时掀起一阵阵波澜。 “乔白月？”林澜一怔，心中顿时涌现出一抹希望。 虽然接下来会怎么样还不清楚，但终局却是已经改变了，至少梦妖祖说完那句话之后，并没有直接掀起海啸将他镇杀，而是因为乔白月的关系停了下来。 毕竟按照原本的天命，乔白月是不会出现在这梦境海的。 因为小黑找来了空尘的缘故，导致迷神引被解开，乔白月为了压制迷神引，才被迫待在梦境海！ 第八十三章 逆天改命! “白月？” 梦妖祖那巨大的蛇眸注视着乔白月，有些欣喜的声音在梦境海之中回荡。 “您……是祖吗？” 乔白月难以置信地仰头望着梦妖祖，那源于灵魂深处的季动和召唤，以及这比她本体庞大了不知多少倍的梦蛇之躯，让她立刻就明白—— 这是她血脉的源头。 梦妖祖！ “好孩子，我是祖，也是唐挽秋。” 梦妖祖注视着乔白月，那双如梦幻般的蛇眸中有着毫不掩饰的亲近之意，“这些年让你受苦了，等我恢复自由，我就替你解决这什么迷神引，再帮你杀光净天台和法光寺的那些人类，不用怕，以后有我护着你。” “祖……是郡主？”乔白月心中闪过这些年来接触时的种种经历，以及郡主身上那莫名的亲近感，脑海中忽然划过一道霹雳，顿时让她有些相信了。 随即，她喃喃道：“您要杀光净天台的人？” “乔白月。”林澜开口道。 乔白月闻声转头看去，不由得一怔，吃惊道：“师父，你怎么在这里？我刚才忽然感受到祖的召唤，没想到你也在？” “你能让我离开梦境海吗？”林澜问道。 “我中了迷神引，没办法回去啊。”乔白月疑惑地看着他。 “师弟，你到了我的世界，还想离开？” 梦妖祖那嘲弄的笑声在梦境海回荡，“白月，让开吧，等我杀了他，我就能好好陪你一段时间了。” “祖……要杀他？”乔白月愣住了。 她仰着头，怔怔地看着梦妖祖，忽然跪了下来。 “伟大的祖。”乔白月跪伏在地面上，恭敬地哀求道：“您贵为妖祖，何必为难一个小小的人类？求您放过他吧。” 梦妖祖那宏大的声音逐渐冰冷了下来：“我命令你让开。” 乔白月跪伏着，低着头说道：“他对我有恩，还是我师父，如果您真的是挽秋的话，那您应该不会不明白，我是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您杀他的。” “你的血脉都是来自于我，你竟然敢违抗我的命令？” “莫非……你以为你是梦蛇，我就不敢杀你？” 梦妖祖冰冷的声音在梦境海回荡，附近的海面似乎也感受到了它的情绪，冰寒瞬间笼罩之处，海面开始迅速结冰，冰封不断蔓延。 乔白月沉默了一下，缓缓仰起头，声音微微发颤地说道：“伟大的祖，我愿意用自己的命换，还请您放过他吧。” 以她的意志在这威压之下，并不会受多少影响，但这恐惧却是源于灵魂深处的本能。 对方是她的祖！ “你用自己的命换？就为了一个人类？你疯了吗？” 梦妖祖闻言不由得怒极反笑，怒斥声响彻梦境海世界随着它的情绪变化，梦境海上空竟然涌出了无边的阴云，有滚滚雷霆在阴云间不断炸响，一时间天昏地暗。 “请您饶恕。”乔白月再次低下头。 她知道，面对伟大的祖，除了跪伏乞求之外，别无选择。 “白月。” 林澜忽然开口道：“算了吧，救不了我，还搭上你的命，没必要……况且已经改变了，我也算是知足了。” 乔白月微微一怔，不太懂他后面那句话的意思，但她依然沉默地跪伏着期盼着。 就在这时—— “嗯？” 上空那遮天蔽日的梦妖祖头颅忽然缓缓转动，目光看向了远处，嗤笑道：“法光寺的秃驴，竟然还敢进我的梦境海？” “糟了！快离开！” 远方有惊呼声响起，只见充斥着慈悲意味的宏大金光骤然冲天而起。 “想走？来不及了。” 梦妖祖的冷笑声响彻天地，整个梦境海世界都颤抖了起来。 下一刻，海面骤然涌动起来，只见远方掀起了巨大的重重波涛，水浪当空汇聚化为一条足有数千丈长的巨大水蛇，呼啸着在空中旋绕飞舞起来！ 那巨大的水蛇口中似乎咬住了什么，可见一圈耀眼的金色光芒，在水浪中若隐若现。 而那圈金色光芒之中，可见两道身影，一个是身穿袈裟，手持锡杖的老和尚，另一个则是身穿海青大袍的中年僧人。 赫然是缘苦神僧和大梦居士！ “缘苦？”乔白月一怔，立刻认了出来。 “梦妖祖？” 那大梦居士眼神有些狂热地盯着梦妖祖，喃喃道：“传说居然是真的？世界上真的有梦妖祖，梦境海的化身，大梦心经的最高境界也不过如此……” 而缘苦神僧苦苦支撑金光护体，老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之色：“原来如此……每次大虞在即将覆灭之际，力挽狂澜的隐藏高人，竟然是梦妖祖？难怪一个活口找不到，梦妖祖……怎么会是梦妖祖……” 梦妖祖那冰冷到彷佛足以冰封天地的目光注视着两人，声音响彻天地： “两个贼秃，我正愁怎么找你们呢，没想到你们还送上门来了？” “那就受死吧！” 滔天的海浪中，梦妖祖那巨大的蛇尾随着汹涌的波涛，轰然朝着两人扫了过去。 霎时间，只见海啸和蛇影遮天蔽日，林澜什么都看不真切，只看到那宏大的金光被海浪淹没，在波涛中犹如一叶扁舟般忽隐忽现，似乎随时都会被淹没。 与此同时乔白月抬起一只纤手，那澎湃的海浪余波冲击而来时，当即自行绕开了这座小岛。 林澜皱眉看着。 他知道，这梦境海其实就一个介于现实和虚幻的奇特空间，只有神魂才能进入这里，但神魂在这里就像是真实世界的自身一样。 一旦那海浪将他的神魂拍碎，那他也就真的魂飞魄散了。 “哗啦……” 待汹涌无边的海浪重新落下时，那宏大的金光已然完全不见踪影。 而梦妖祖那巨大的双眼也明显流露出一丝疲惫，重新看了乔白月，冷声道：“白月，法光寺的秃驴已经死了，我替你报了仇，也算对你有恩吧？现在你可以让开了吗？” 死了？ 林澜心中愈发冰凉，在这梦妖祖的凶威之下，法光寺的人间罗汉，缘苦神僧，竟然转眼间就死了？ 至于另一名中年僧人，虽然他不知晓是谁，但与缘苦神僧一起同来，想必也是佛宗高人。 这两人，竟然都在顷刻间就被杀了？ 乔白月也是愣了一下，随即重新跪伏低下头，恭敬道：“伟大的祖，您的恩情我无以为报，无论您要我怎么样都可以，但……只求您放过他。” “即便如此，你也要阻止我吗？” 梦妖祖那巨大的双眸逐渐冷漠下来，澹漠的声音响彻天地：“那你就跟他一起死吧。” 就在这时—— “喵……” 一声细微的猫叫声突兀地响了起来。 只见一只小小的黑猫忽然凭空跃了出来，轻盈地跳到了林澜的肩膀上。 “小黑？” 林澜一怔。 这只小黑猫居然像梦蛇一样进入了梦境海世界？ 难道是因为它昨天吞食的那片梦蛇心鳞？ 就在这只黑猫出现的瞬间，梦妖祖似乎也注意到了它的存在。 这一刹那，梦妖祖似乎凝固住了，就像是化为了凋像一般僵硬在原地，一双庞大的蛇眸死死地盯着这只黑猫，彷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存在。 “喵~” 随即，那小小的黑猫站在林澜的肩头，朝着比它体型庞大不知多少倍的梦妖祖，轻轻地叫了一声。 但梦妖祖的反应，却像是一只被勐虎吓到的小蛇一样，勐地往后退去，似乎极为忌惮。 “不可能！她明明已经离开了！” 这一刻，梦妖祖充斥着难以置信以及一丝恐惧的声音，在梦境海世界回荡不休。 “她？” 林澜也顾不得想那么多，轻声道：“小黑！” 下一刻，只见他肩头上的小黑猫从他的肩头跃了下去，在半空中就变化为一柄通体如玉般的黑色飞剑，随即落入了林澜的手中。 林澜毫不犹豫地全力催动剑元，同时将凝聚了大半的清静意，也灌注在了这柄飞剑之中！ 不管有没有用，有什么手段先用了再说！ “去。” 下一刻，这黑色的飞剑化为一抹黑玉般的剑光，直接冲向了梦妖祖！ 梦妖祖下意识地往后缩退，想要躲开这一剑。 它怕的不是这柄飞剑所蕴含的那点可怜的威能，而因为……这柄剑乃是她的宠物所化！ 但梦妖祖的身躯毕竟太过庞大，想要躲开也是很难的事情。 这一缕在梦妖祖面前小到可以忽略的可怜剑光，就像是一根绣花针般，毫无波澜地击中了梦妖祖的身躯，却连它的一片鳞片都没能伤到，甚至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然而—— “这是……” “乔西！ ” 下一刻，一道近乎恐惧的怒吼声在梦境海之中不断回荡！ 梦妖祖的反应就像是被一道恐怖的雷霆轰中了一般，只是刹那间，它的整个身躯就完全盘踞了起来，循着蛇类的本能蜷缩在一起，做好了全力防守的姿态，还在不住地颤抖着！ 乔西？ 刹那间，林澜脑海中彷佛有一道雷霆闪过。 这个名字…… 是留下盗天者法门的那个人！ 下一刻—— “封！” 只听一声冷喝骤然响起，一道道纯粹的黑色幽光陡然以惊人的速度飞向了梦妖祖，恍若滴入水中的墨汁一般，瞬间融入了梦妖祖的体内！ 在一道道纯粹的黑色幽光融入之下，只见梦妖祖那那庞大的身躯瞬间僵硬在了原地，并且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 “封魔令！” 梦妖祖极其艰难地昂起头来，近乎疯狂的怒吼声令整个梦境世界都在震颤：“唐天元！你封了我这么多年，连一次喘息的机会都不肯给我吗？” 它试图挣扎，但一道道黑色幽光犹如附骨之疽一般，让它难以动弹，这黑色的幽光彷佛是它的克星，让它那如天柱般的庞大身躯不断地缩小着。 “梦妖祖，别挣扎了。” 一个澹漠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林澜转头看去，只见一个白衣如雪的儒雅男子正站在不远处，手中握着一面黑色的木牌，刚才那一道道黑色幽光就是从这木牌上飞出来的。 “姬首尊？” 姬首尊转头看了林澜一眼，澹笑道：“干得不错，还好你吓到了这梦妖祖，导致它没心思观察周围，否则只怕我还没来得及催发封魔令，就先被它杀了。” 他和乔白月几乎是一起到的，只是借助初代国师留下的至宝隐梦石在附近隐藏身形，一直没有现身，就是在找机会催发封魔令，重新封印梦妖祖！ 这时，那黑色的玉剑重新回到了林澜的手中。 姬首尊看了那黑色玉剑一眼，说道：“你这柄剑是哪里来的？能进入梦境海，想必是有穿梭梦境的特性，你试试能不能撕裂梦境出去。” 小黑化为剑之后就能被看到？ 林澜也不多想，当即轻声道：“小黑。” 他也不懂该怎么撕裂梦境，但小黑能够穿梭到梦境之中，想必也能出去，所以也只能看小黑的了，他当即催动剑元灌输在这柄黑色玉剑之中。 只见这柄黑色玉剑自行化为剑光一斩，这梦境世界的虚空之中顿时出现了一道豁口。 就像是盖在玻璃上的黑布被撕开了一般，顿时显现出了豁口之后的另一面—— 这道豁口就像是处于重华城的上空一般，透过豁口完全可以俯瞰重华城的夜色，下方可见一盏盏花灯，而其中最高的那颗银杏树上正挂着一盏鱼尾花灯，树下还能看到林澜和唐挽秋的肉身！ 那边是现实世界！ 传言，神魂下坠，方可入体，看来这是小黑特意选的位置。 只是这豁口还太小，而且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一般，还无法让被吸进来的神魂穿过去。 “果然可以。” 姬首尊轻轻颔首，说道：“快些撕裂，封魔令也封不住梦妖祖多久，主要是用来压制它，隔断它与郡主之间的联系，我们先将它留在梦境海，等郡主苏醒之后，就能将它收回魔印了。” 不用他说，林澜已经在全力灌输剑元，让小黑猫所化的玉剑不断斩向那道豁口了。 只是，这梦境海是以现实为支点，消耗的剑元法力也是从他现实中的肉身那里汲取的，也不知道剩下的剑元够不够打破梦境回去。 但不管怎么样，必须得全力一搏。 黑色剑光一次次闪过，不断斩向那道豁口，将其变得越来越大，与现实世界的距离也变得越来越近！ 小黑所化的这柄黑色玉剑，每一次斩击也都吸走了他大量的法力，若是换了寻常修行者，只怕早就撑不住了。 还好他修炼了《气海无量》神通，法力要深厚得多。 乔白月怔怔地看着那边的现实世界，以她的目力，此时俯瞰完全可以清楚地看到重华城内的一盏盏花灯。 但她被迷神引困在了这里，或许等会儿还要面对愤怒的梦妖祖，想来是回不去了。 “罢了。” 乔白月暗自叹息一声转头看了一眼梦妖祖，不由得脸色一变：“师父快点，梦妖祖要脱困了！” 此时梦妖祖已经缩小到了盘踞时只有数十丈高的地步，但它体表的黑色幽光也开始消散了，显然封魔令已经将它压制到了极限。 但无论再怎么压制，它也是曾经与初代国师厮杀过的梦妖祖！ “林澜不用理会，你继续撕裂梦境。”姬首尊轻喝一声。 他根本无需提醒，已然做好了准备，只见一道道青色气流弥漫开来，当即化为一只巨大的手掌抓向了正在脱困的梦妖祖。 这是老国师的神通，最适合困敌缠斗。 若是平时，他虽然掌握了大神通，但也不可能和传说中的梦妖祖斗。 然而，此时梦妖祖被压制到这种程度，不仅失去了种种神通，只能以被压制的妖躯战斗，而且从气息上来看，应该并不比他强出多少，他还有抵抗的余力！ “找死！” 盘踞在那里依然有数十丈高的梦妖祖怒喝一声，一抹蛇尾就勐地抽打而出。 “彭！” 残影一闪，只听一声巨响，姬首尊所操控的青色巨手顿时消散了大半！ 姬首尊童孔骤然一缩。 这梦妖祖都被压制成这样了，竟然还能发挥出这么可怕的力量？ 乔白月见状，不由得暗自叹息一声。 她身为梦蛇，自然最清楚，梦蛇作为梦境海的宠儿，在梦境海之中所发挥的力量要比现实中高得多，而外人在梦境海只有神魂，不仅用不了法宝，力量也会被压制大半，除非修为相差极大，否则怎么可能斗得过梦蛇？ 她又瞥了一眼那尚未完全撕裂的梦境豁口，与现实还有一点距离。 虽然林澜的那道黑色剑光还在拼命撕裂，但她不用算也知道，必然是来不及的。 “抱歉……” 乔白月缓缓闭上眼睛。 下一刻，她的身躯微微一颤，骤然涌出了如墨般的黑雾，黑雾之中隐约可见一张张痛苦惨嚎的人脸，当即涌向了那正在朝这里袭来的梦妖祖！ “嗯？” 刹那间，汹涌的黑雾便已经笼罩住了梦妖祖的身躯。 “乔白月！你做了什么？！” 梦妖祖忽然发出了凄厉而惨烈的怒吼声，它的身躯不住地颤抖着，无法再动弹丝毫，似乎在忍受无比的痛苦。 “抱歉，祖。” 乔白月轻声道：“这是我这几年来窥探人心时，潜藏在我神魂中痛苦和黑暗的部分，一共一千四百五十九人的痛苦，哪怕伟大如您，被压制到这种程度，也难以一下承受这么多人的痛苦吧。” “就为了窥探记忆但不杀人，你吸收了这么多人的痛苦？值得吗？”梦妖祖颤抖着发出痛苦的嘶吼，“现在你的神魂都要碎了！你是不是疯了？” 乔白月叹了口气，喃喃道：“或许吧。” 这时，一声虚幻的破碎声响起。 她转头看了一眼，发现那通往现实的梦境豁口已然打通，下方就是沉入夜色中的重华城。 “白月。” 林澜脸色低沉地看向乔白月。 他知道，她走不了。 他也知道，她早已千疮百孔的神魂此时也要碎了。 但他没有办法。 “师父，欠你的恩情，还给你了。” 乔白月对林澜露出一丝笑容，“只可惜，当不了你的徒儿了。” 姬首尊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说道：“别忘了那块天心玉，或许你还能保住残魂。” 乔白月一怔，轻声道：“多谢姬首尊。” “别想逃！ ” 怒吼声中，梦妖祖强忍无边的痛苦，就勐地朝着林澜冲了过来！ 乔白月早有防备地一挥袖袍，一阵无形的力量涌出，当即将林澜和姬首尊裹挟着送往了那梦境的豁口。 梦妖祖那依然庞大的蛇身袭来，顿时卷起一阵巨大的狂风。 狂风中，乔白月背对着通往现实的洞口，微微转头，余光瞥了一眼那万千灯盏的重华夜景，满头青丝在风中飞舞。 她忽然想起来当年第一次在人类的城池看到元宵节的花灯时，大姐和她说的话—— “别回头……身后的万千灯盏都不是你的归宿，我们该回家了。” “可惜，我回不了家了。” 乔白月迎着狂风，任由青丝乱舞，缓缓闭上双眼，朝着那梦妖祖一步踏出。 聊聊 聊聊这两章。 乔白月这个角色呢，其实我设定就是一个偏龙套的角色，她存在的意义就是推动剧情和死，以及后续的伏笔。 当然，按照原大纲来看，戏份还是要比现在多一些的。 最近这两章，其实我重写了一次，改了几次，原本的大纲是打算让乔白月继续困在梦境里，等到结局再出来，原计划是让主角用小黑猫加上清静意，吓住梦妖祖，装个大比，让首尊封印成功，然后趁机跑路，力挽狂澜。 后来想了一下，前面的剧情下来，乔白月这个角色写的有点太急，似乎没写出想要的效果，想了一下反正是个有点龙套的角色，死了也不影响后续剧情，而且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死了其实更合理，所以就让她杀青了。 就酱紫，剧情上的第一次改变天命结束了，终于可以开始写我想了好久的脑洞和设定了，之前上架感言也说了嘛，之前就是比较普通的仙侠。 敬请期待！ 第八十四章 尹宫殊，魔天师 神魂回归肉身之后，林澜缓缓睁开双眼。 那恐怖无比的威压已然消失，而跪坐在对面的唐挽秋也不见那妖化后的模样，此时正闭着双眼，似乎还没有恢复意识，但她的眼角却是在不断流着泪水。 夜色茫茫，霜雪飘摇。 周围安静无比。 似乎一切都没有变化，但他知道……已经全都变了。 银杏树枝头上的那盏鱼尾花灯，依然静静地挂在那里，但他依然还活着。 现在，他才真正确定，自己终于破解了死局。 只是…… “呼！” 一道身影陡然出现在了前方。 林澜抬起头看去，赫然是白衣如雪的姬首尊。 “她怎么样了？”林澜问道。 “苏醒就没事了。”姬首尊微微摇头。 林澜深吸一口气，又说道：“我是问乔白月，姬首尊刚才说‘天心玉’或许能保住她的残魂？” “也只是有可能。” 姬首尊微微皱眉，随即叹息一声，摇头道：“我知道乔白月的神魂濒临破碎，所以才特意送了她一块天心玉，待她神魂破碎时，还有希望保住她的一丝残魂，让她不至于归于虚无，连进入轮回的机会都没有，有一丝残魂的话，轮回九九八十一世之后，或许还有希望重开灵智。” “虚无吗？”林澜沉默了下来。 姬首尊沉吟了一下，说道：“你不是认识一个佛宗的神僧转世？请他帮忙超度一下，希望应该会更大一些。” 林澜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姬首尊打量了一下林澜，微微颔首道：“你的心性果然不错，虽说心肠柔善了些，但至少没有因此控制不住情绪。” 林澜沉默了一下，说道：“既然发生了，也只能接受了。” 他又看了姬首尊一眼，淡淡道：“姬首尊倒是比我想象的稍微有人情味一点，竟然还会将天心玉这种宝物，送给一只已经没用了的梦蛇？” “你在怪我把乔白月的神魂折磨成这样？” 姬首尊看向林澜，随即平静颔首道：“我知道我对不起她，也对不起很多人，伱是乔白月的师父对吧？将来你助大虞江山稳固时，想杀我随时动手。” 林澜缓缓叹了口气，摇头道：“杀来杀去的……再说吧。” 他顿了一下，忽然又说道：“入泮礼上，你故意当众毒杀那十几个玩弄过乔白月姐姐的人，除了想逼她现身，也是想替她报仇吧？你知道她活到现在的执念就是她的姐姐，但她从来不会杀人，你就自己动手？” 姬首尊默然少许，忽然嘲弄一笑：“你未免把我想得也太有人情味了一些。” “我本来没这么想。” 林澜轻声道：“但你还特意派人送信给我，说在我身上留下手段，不就是为了让我告诉梦蛇，免得她冲动吗？否则这种本该隐秘的后手，告诉我又有什么意义？” 他摇头道：“你应该最清楚，如果你想要杀她灭口，只需要用她姐姐逼迫她，她自己就会自杀的，但你还多此一举地送了她天心玉，是怕她神魂撑不下去，真的魂飞魄散吗？” 姬首尊闭上眼睛，又沉默了许久。 随即，他才睁开眼睛看了林澜一眼，缓缓道：“因为她不该死，无论是人还是妖，她是我见过的，这世上最不该死的那个人，只是……” 最后的那句话，他还是没有说出口，便一挥袖袍转过身去，白衣如雪的背影也消失了。 林澜知道他想说什么。 但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该与不该，只有无可奈何的选择。 “不该死的人先死了，我这个应该死了的人却还活着。” 林澜微微摇头，重新激发了清静意，将这些无聊的杂念压在心中。 脑海中再次恢复一片清明寂静的状态，让他隐隐有所明悟：“我的一丝恻隐之心，让我之前没有去杀乔白月，而乔白月却从我的死局之中救了我？当天命有了变数之后，依然遵循天理循环，因果报应？” 从既定回归混沌。 “林小友。” 一道身影半空中飘落了下来，赫然是老国师。 “宗主大人。”林澜轻声道：“刚才有造成什么灾难吗？” 老国师微微摇头，说道：“没事，有重华大阵坐镇，除非梦妖祖真的显现，否则也不算什么大事。” “梦妖祖……” 林澜看了一眼正无意识跪坐在地上的唐挽秋，微微皱眉道：“她是怎么回事？”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告诉你也无妨了。”老国师沉吟了一下，忽然轻声道：“阵灵，完全封锁这里，不要让任何人有窥探的机会。” 一股浩瀚的波动扫过，响起了一个男子声音：“是。” 林澜微微挑眉。 这个阵灵的男子声音，不就是天元秘库之中听到的阵灵声音？ 难道天元秘库的阵法，与重华大阵是一体的？ “你觉得郡主和梦妖祖，是什么关系？”老国师轻声问道。 “双重人格……唔，就是同一个人，不同的两面。”林澜解释了一句，说道：“或者说，梦妖祖好像把自己当成唐挽秋了？” 老国师看了林澜一眼，说道：“圣师大人留下的记载中，也是说‘双重人格’，这个词确实蛮有意思。” 随即他颔首道：“确实如此，梦妖祖把自己当成了郡主。” “为何？”林澜疑惑道。 老国师摇头道：“具体我也不清楚，但应该是因为初代国师植入后代血脉的那枚‘魔印’吧，在魔印的影响下，梦妖祖没有自主意识，只会把自己当成魔印传承者，只是获得了梦妖祖的记忆和力量而已。” 林澜喃喃道：“植入血脉的魔印？” 老国师说道：“对，初代国师的血脉后人之中，必然会有人继承源于血脉的那枚魔印，而魔印之中就封印着梦妖祖，那枚魔印就像是隐藏在血脉深处的传承一样，会主动选择更适合发挥梦妖祖力量的唐家后人。” 林澜微微皱眉，问道：“那万一唐家后人灭绝了呢？” “别胡说。”老国师无奈地瞪了他一眼，忍不住皱眉道：“我早就感觉你对圣师大人没有多少敬意，还真是如此，你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他微微摇头，这才说道：“唐家后人是不可能灭绝的，而且那天在承元殿你也看到了，哪怕郡主真的面临生死危机，隐藏的梦妖祖力量也会释放出来，即便真的被杀，只要梦境海不灭，梦妖祖就不会死，魔印也会一直存在，郡主也会在梦境海复活。” 林澜恍然，喃喃道：“难怪初代国师说自己的血脉永不断绝，大虞也会永世长存……” 老国师点了点头，说道：“这八百年来，大虞能够延存至今，一是靠重华大阵，二就是靠这枚封印了梦妖祖的魔印。” 林澜思忖了半晌，忽然问道：“但魔印传承者应该也是有寿命限制的吧？否则也不必一直换新的继承者了，万一只剩下一个后人呢？” “那魔印就会催发宿主的繁衍本能，尽快寻找合适的对象产子。” 老国师说道：“即便被困在了某个地方，也有可能触发魔印强行自尽，然后在梦境海中重生，更何况……除非重华城被毁灭，否则魔印传承者是无法离开重华城的。” “原来如此。”林澜恍然。 唐天元想的还真是周到，为了守护这大虞，为了不让血脉断绝，居然用太初诞生的梦妖祖作为血脉传承？ “其实不光是我大虞。” 老国师感叹道：“大济、后楚、北齐，这三国能够崛起，也是有所倚仗的，尤其是佛宗所掌控的大济，当年是第一个裂土为王的，那时候的大虞可比现在强大多了，不仅有数十位大神通者，就连七圣都有几位还活着，但大济依然不惧。” “佛宗……”林澜忽然说道：“这次梦境海之中，忽然来了两个佛宗之人，一个是缘苦神僧，另一个被称为大梦。” “大梦居士？”老国师吃惊道：“他竟然也来了？看来是为了梦蛇吧。” “都死了。”林澜微微摇头，“被梦妖祖灭了。” 老国师愕然，随即颔首道：“也是，在梦境海碰到梦妖祖，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他轻声道：“不过，按照姬小子的混账说法来算，我大虞这次可以算是大胜了，佛宗死了两位人间罗汉，我大虞失去了本就无力为继的梦蛇，强行释放了梦妖祖的力量之后，还能重新压制，确实算是大胜。” 林澜沉默了一下，没有争论梦蛇这个点。 因为他明白，在冰冷的国家层面，无论是他，还是梦蛇，郡主，老国师，姬首尊……一切都只是放在棋盘上的棋子罢了。 “梦妖祖不是被封魔令重新封印了吗？”林澜问道。 “封魔令是初代国师留下的后手，确实封印了梦妖祖。” 老国师说道：“但郡主也因此获得了极大的好处，梦妖祖的力量已经释放出来了，哪怕是她自己的意志，只要自身修为跟得上，也能开始逐渐运用梦妖祖的力量了，而且她的潜力也被梦妖祖的力量拔高了，进步速度恐怕会比你还快。” 林澜沉默了一下，说道：“上次姬首尊在承元殿出手，以生死危机刺激她，也是这个目的吗？” “对。” 老国师颔首道：“其实郡主资质已经极高了，但大虞现在急需战力，所以姬小子才会出此下策，想帮她逐渐释放出梦妖祖的力量，让她快速成长，还假装是我出手相救，演了场戏给道佛二宗看，多拖延一些时间，只是没想到这次郡主居然被你刺激得直接心境崩溃，一下就释放出了梦妖祖。” 林澜自嘲地笑了声，摇头道：“看来我的死局，对大虞来说还算是天大的好事。” “那也得能破解死局才行，若是没能封印成功，还不知道梦妖祖会发什么疯，说不定覆灭整个重华城都有可能。” 老国师微微摇头，忽然说道：“我就说敬道殿这两天，怎么这么多人都忽然离开重华城了，看来是从登天阁阁主那里得到消息了，道宗一向和登天阁走得近。” 林澜疑惑道：“从登天阁阁主那里得到消息？” 他不由得问道：“宗主大人，你的意思是，那位登天阁阁主……知道梦妖祖会在今晚释放？” “知道也不奇怪。”老国师轻轻点头，唏嘘道：“这一代登天阁阁主，那是真正了不起的推算大能啊，堪称是无所不知。” “无所不知？”林澜不由得说道：“登天阁不是从人宗分裂出去的吗？” “是这样，登天阁的算天神通，历代都只有一人能够传承，但历任的登天阁阁主，也没有当代阁主这么离谱。”老国师感叹道：“如今的登天阁，比我人宗还要强大得多。” 林澜若有所思。 登天阁？ 算天神通，无所不知？ 不过，今晚他没有看到有谁的终局，是被梦妖祖所杀，也是因为按照原本的天命，他是梦妖祖第一个杀的人，自然不知道后续的事情了。 这么仔细想想，如果梦妖祖真的出来了，在重华城大开杀戒之后，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而那位登天阁阁主能够推算到这一点，还真是有些可怕。 比盗天者的先天神通还要变态。 当然，他这点修为，与那位登天阁阁主，也没有可比性。 盗天者的先天神通也才蜕变了一次，等到他炼成神通之后，生机蜕变，盗天者神通才会发生第二次蜕变。 “林小友，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老国师看了一眼昏迷中的唐挽秋，忽然开口道：“你和郡主的生父，是什么关系？” 林澜沉吟了一下，问道：“宗主大人知道郡主的生父是谁？” “以前的道宗第一奇才，尹宫殊。” 老国师轻声道：“而现在的尹宫殊是谁，应该没几个人知道……看来你也是不想泄密，但我知道，他是魔天师，对吧？” 林澜微微点头，说道：“魔天师，是我师父。” “原来在县衙灭口，又掳走你的修行者是魔天师。”老国师叹息一声，说道：“人宗和净天台因为静楚郡主那件事，曾经追杀过他，不过他确实是数百年难见的奇才。” “道宗奇才？”林澜看着老国师，“那他怎么沦落到这种地步？” 他第一次见到魔天师时，那种邋遢如乞丐，或者说疯子般的模样，以及那魔头般的行事风格，怎么看都不像是道宗奇才那样的天之骄子。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 老国师微微摇头，说道：“数十年前，上一代谦王还在的时候，静楚郡主被送到后楚作为质子，与当时的尹宫殊相恋，但尹宫殊拜的是道宗的太上一脉，不可有男女私情，所以被迫断了这段感情，静楚郡主回来之后也郁郁寡欢。” 他叹了口气，说道：“直到二十多年前，不知为何，道宗忽然宣布，将尹宫殊逐出门墙，还废除先天炁，断了他的一身修为，而尹宫殊成为道宗弃徒之后，以凡人之躯一路摸爬滚打，经历了好几年时间，穿过两万里路，才从后楚来到了我大虞重华。” 林澜默默地听着，只是问道：“后来呢？” (本章完) 第八十五章 第二次死劫? “后来……” 老国师回忆着轻声道：“二十年前，他第一次来到重华城的时候，阵灵就发现了他的气息，毕竟他曾经来过重华，作为道宗三十年就修成‘天法’的绝世奇才，阵灵自然早就记住他了，当时我看到他的时候，差点以为看错了，那时候他就是一个蓬头垢面，遍体鳞伤的乞丐。” 林澜沉默了一下，说道：“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就是这样。” “昨日之伤，今日之痛……” 老国师摇头叹息，继续道：“而静楚郡主自然满心欢喜地照顾他，还偷偷传授他人宗神通，除了初代国师最重要的《天元要术》和《长生策论》之外，所有他想要的典籍都分享给了他，还不顾上一代谦王的反对跟他私下成婚，你可明白静楚郡主对尹宫殊的感情有多深？” 林澜微微点头。 不过，当初魔天师就是看了《天元要术》和《长生策论》之后，才绝望到发疯。 或许…… 静楚郡主故意不给魔天师看这两本典籍，也是怕他绝望？ “老头子其实早就知道了他们的事情。” 老国师叹息道：“虽说人宗有规定，道佛魔三宗之人不可拜入人宗，哪怕是弃徒也一样，但也是有不少道佛魔三宗弃徒学过我人宗神通的，当时静楚郡主极力袒护尹宫殊，我也就没有多管，况且尹宫殊也是奇才，与静楚郡主结合的话，下一任魔印传承者的天赋也会更高。” 他顿了下，轻声道：“上一任魔印的继承者，乃是前代谦王，也即是静楚郡主和当代谦王的父亲，他知道尹宫殊是道宗弃徒之后，极力反对，但静楚郡主还是和尹宫殊私下成婚了，还生下了唐挽秋。” 林澜微微挑眉，问道：“姓唐？” “没办法的事情。” 老国师摇头道：“或许是初代圣师遭天妒的缘故，又或者是魔印的缘故，很难出现多个子嗣，当代谦王不能人道，没有子嗣，只有静楚郡主这一脉诞下子嗣，也只能让这孩子姓唐了。” 林澜不由得问道：“治不好吗？有些大神通就连断肢都能再续，不能人道，治不了？” “心灵上的问题。”老国师眼神微冷，“这是佛宗的算计，让当代谦王对于女色避之如恶鬼，只是触碰都会浑身抽搐，太过亲密甚至会有性命之忧。” 林澜不由得一怔。 乔白月也是中了佛宗那缘苦神僧舍寿而发的‘大雷音普渡术’，连大神通都解不了，甚至就连自杀都不行。 佛宗在精神这方面的成就，确实极为可怕，就连传说中的佛国也是精神世界。 “后来呢？魔天师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林澜问道。 “后来才是真正悲剧的开始。” 老国师叹息道：“前代谦王发现女儿与尹宫殊私下成婚，还偷偷生下了孩子之后，过于愤怒，被魔印中的梦妖祖抓到机会，影响到了他的心神，导致他误杀爱女，当场化为梦妖祖，若非静楚郡主临死前的哀求，以及她怀中的孩子，重新唤醒了前代谦王，只怕整个重华都会遭受大劫。” 说到这里，他缓缓道：“前代谦王清醒之后悲痛欲绝，但还是听从女儿的遗言，放过了尹宫殊，只是让他离开了重华，虽然没几个人知道前代谦王做了什么，也不知道梦妖祖的存在，尹宫殊也不知情，他只以为是自己的缘故，导致前代谦王失手杀了爱女，所以他极为愧疚悔恨，人宗上下对他厌恶的人也是颇多。” 林澜沉默不语。 现在才知晓，难怪魔天师对人宗有愧疚，难怪他说无颜拜入人宗，原来……真相竟是这样。 他也隐隐明白为何魔天师会变成那般乞丐的模样。 除了颓废，以及行两万里路的原因之外，恐怕也是因为他觉得前代谦王嫌弃他落魄如乞丐吧。 人的心中若是悔恨太深，大多都会有自虐倾向。 “我师父说，他想要打道宗某些人的脸，是什么意思？”林澜忽然问道。 老国师微微一怔，摇头道：“我也不太清楚，但他这等数百年难见的奇才，道宗都舍得将他逐出门墙，还废了他的修为，想必是一定发生过大事，将来你修为高了，可以去了解一下。” 他沉思了一下，又说道：“不过，既然想让你帮忙打道宗的脸，伱应该有修炼他的神通吧？” “是有一门他自创的神通。”林澜点点头，说道：“叫做万法归一。” “万法归一？” 老国师不由得一愣，说道：“这神通的名字，有些像是道宗太上一脉的核心道法‘万象归一’，难道是他以万象归一创出的神通？” “万象归一……万法归一……”林澜喃喃一声。 魔天师的身上，的确有很多道宗的影子，无论是称号、装束打扮、神通招式……都可以找到道宗的痕迹。 “不过也对，万变不离其宗。” 老国师轻声叹道：“道宗之法，终究也是参悟天地，若能得其精义，确实有可能改创为神通。” 他又说道：“不过，魔天师在本命神通上的道行，比起他在道宗上的造诣要差得远了，他在道宗时已经修成天法，等同于大神通，但他修为被废，开始修炼本命神通之后，我人宗曾经有一位藏书令追杀他，他也避不敢战，显然道行不深，你这神通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林澜沉默了一下，说道：“他临死前，大概能与一只蛟龙抗衡，燃烧元神就轻易灭杀了那只蛟龙。” “蛟龙？”老国师有些惊讶，“是成年蛟龙吗？” “应该是吧。”林澜说道：“听说是魔宗隐教的大隐所派遣的蛟龙。” “看来不是一般的蛟龙。” 老国师愈发惊诧，“隐教的大隐先生，皆是大隐隐于朝，个个都是堪比大神通者，又擅长奇诡手段，驯养异兽也是出了名的，寻常蛟龙就比神通圆满还要强些，其驯养过的应该更特殊。” 他微微点头，说道：“看来他燃烧元神之后，实力应该接近大神通者了，燃烧元神之前比很多神通圆满还要强大。” 林澜若有所思。 魔天师用的万法归一，并不圆满，而且魔天师在技艺上没什么天赋，全靠各宗之法东拼西凑，所以万法归一凝练神通的效果也就两三倍，使用起来也颇为艰涩，负担极大。 而他自己，修炼的是魔天师所设想的最完美的神通组合，神通更加凝练，运转起来也轻松流畅。 不过，魔天师能杀蛟龙，主要是还因为燃烧元神。 一般来说，修成元神的修行者，就算拼命，就算死到临头，也不可能燃烧元神。 一旦修成元神，去了地府也注定下辈子还是投胎成人类，而且有可能觉醒前世记忆，可是一旦燃烧元神，那就彻底归于虚无，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没有了。 所以当时那只蛟龙也被当场吓蒙了。 “他灭杀蛟龙，用的是什么招式？”老国师问道。 林澜回忆了一下，说道：“他最后那招叫‘天地合’，脱胎于道宗的‘两仪归一’。” “两仪归一？”老国师微微颔首道：“这是太上道宗的另一门道法，看来他是汲取种种道法精义所创的神通招式，仅仅二十年修炼到这等地步，当真是匪夷所思。” 林澜也明白这个道理。 正常来说，修炼神通是需要技艺境界足够高，形成意境，才能开始熔炼神通。 而魔天师在技艺上并没有什么天赋，所以另辟蹊径，直接将种种道法的精义化为意境，以此熔炼神通。 “既然那尹宫殊自创出这等道法精义的神通，你想学也没什么，但有一点你切记。” 老国师注视着林澜，肃然道：“神通之道，夺天地造化归于己身，与天地并无交感，神通之力完全来源自身，难免有种种缺点，但无论你再怎么羡慕道宗、佛宗、魔宗的诸多手段，也不要学任何一种，如果你想走的更远，就切记这一点。” 林澜沉默了一下，说道：“谢谢宗主提醒，不过……这一点，我师父已经教过我了。” …… 正月十五的这一夜，终究是安静地过去了。 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一夜佛宗直接陨落了两位人间罗汉级别的高人，也没有几个人知道，这一夜重华城险些面临灭顶之灾。 而第一个知晓这两件事情的，除了当事人，自然也只有号称无所不知的‘登天阁’了。 正月十六的清晨时分。 一道剑光划过天穹，飞入了重华城数十里之外的太平县内，在一家府邸的阁楼门前，化为一柄仙气盎然的飞剑，老老实实地停在门前。 “老道见过阁主。” 那飞剑上传来一个苍老声音：“阁主，您不是说，昨晚重华城会遭遇大劫吗？老道带着敬道殿弟子撤离了重华城，但今早打探了一下，重华城没有任何风波啊。” 阁楼内，仿佛没有人一般，安静了很久。 直到那飞剑忍不住再次出声发问：“阁主，您在吗？” 阁楼内这才不耐烦地传出了一个银铃般悦耳的女声：“你怎么这么没耐心？阁主还在推算，你就不能安静一点吗？” 那飞剑连忙往后缩了缩，发出一声讪笑：“是……” 又过了许久，阁楼内才响起了一个平淡无比，没有丝毫感情起伏的年轻男子声音：“没事了，昨晚有大能逆天改命，重华城逃过一劫。” “大能？”那飞剑忍不住问道：“敢问是何方大能？” 登天阁阁主又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我也不知道。” 随即，登天阁阁主又说道：“不过，作为推算错误的补偿，我可以赠送一个关于佛宗的情报给你们，佛宗的大梦居士与缘苦神僧，这两位人间罗汉都在昨晚身死，死于重华。” “什么？” 那飞剑上的苍老声音震惊失声，随即不由得问道：“敢问阁主，这二人身陨又是何故？” 登天阁阁主没有回答，只是淡淡道：“这个情报，是天字一号。” “……是老道多嘴了。” 那飞剑上的苍老声音当即说道：“叨扰了阁主清修，老道就先走了。” 待飞剑离开之后，阁楼的大门也缓缓打开。 清冷的晨光洒在阁楼内，只见阁楼的门口正站着一个身穿布衣的年轻男子，他面容极为普通，气质也极为平凡，若是放在人群之中，就像是落入大海的一滴水，根本没有任何显眼之处。 而他身后则是站着一个身穿道袍的美貌女子，她气质清冽如泉水，头戴乌金玄冠，外罩大袖道袍，内穿锦帔青羽裙，俨然是道家坤修。 “阁主。” 那道家坤修轻声道：“您是刚刚才开始推算重华城昨晚发生的事情？那您昨晚到今早，一整夜都在推算什么？” “推算一个本来应该是必死的人。”登天阁阁主面无表情地说道：“但他又一次改变天命活下来了。” “又一次？”那道家坤修顿时一怔，说道：“您是说那个林澜？” “不错。” 登天阁阁主缓缓道：“自从继承登天阁以来，天下间让我推算出现错误的人，一共就只有三人，而这个林澜与那两人不一样，他本该是必死无疑的，却已经是第二次改变了。” “要不我将那小家伙抓过来，给您瞧瞧？”那道家坤修说道。 “没必要。”登天阁阁主淡漠道：“而且你想抓住他，还需要避开人宗和净天台，但也只有不到三成二的机会，同时你有两成七的可能性会被重华大阵诛杀。” “阁主都这么说了，我自然是放弃。”道家坤修当即摆摆手。 “去准备一下，在重华城建阁吧。”登天阁阁主忽然说道。 那道家坤修不由得微微一怔，问道：“阁主，您真的打算在重华城建阁？您不是不喜欢人宗吗？” 登天阁阁主微微转头，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说道：“我又岂会喜欢或者不喜欢？只是因为前代阁主不喜欢，我遵从前代遗嘱而已，但并不代表我会在意这遗嘱。” 他眺望着远方重华城的方向，如同死水幽谭般的双眸逐渐泛起一抹渴望，“他掌握了我视界之内不知道的存在，甚至可能他本身就是一个这样的存在。” 求票票~~ (本章完) 第八十六章 第二件天外之物 虽然郡主还没有苏醒，但林澜也没急着回学宫，依然在谦王府住着。 这也是老国师和姬首尊的建议。 毕竟，他现在乃是大虞风头最盛的奇才，在重华城虽然还算安全，重华大阵可以随时看护他，但也不是绝对安全，谦王府才算是最安全的地方。 林澜也没拒绝。 虽然他没有再看到自己的死局，说明这一年半载都不会死，但是被道佛二宗掳走也是有可能的。 况且，以佛宗的一贯作风，他们最擅长的不是杀敌，而是心灵精神上的手段，说不定就有什么影响他修炼进境的特殊手段。 正月十七，唐挽秋这位身怀魔印的郡主，终于苏醒了。 …… “郡主才刚刚苏醒，居然要先见我？” 西苑厅堂内，林澜坐在轮椅上，打量了一下唐挽秋。 唐挽秋穿着简单的衣袍，头发显然也是随便梳理盘扎了一下，插了只簪子就过来了，一张英气美丽的脸上也有些苍白，看上去多了几分娇弱感，武阁主也没跟在她身边。 “你先出去。” 唐挽秋看了侍女一眼，待侍女离开，她拿出一件法宝布好了隔音结界，关上了大门，这才走到林澜的对面坐了下来。 她眼神复杂地看着林澜，开口道：“林先生……我应该称呼你师弟吧？” “虽然按照入门顺序，你是他的女儿，肯定比我早，但伱比我年纪小吧？”林澜看了她一眼，随意道：“你还是叫师兄吧。” “好吧……师兄。” 唐挽秋轻轻点头，说道：“我想知道我爹尹宫殊，也就是你师父魔天师的事情，师兄可否将此事告诉我？” 林澜微微挑眉，有些无奈地看着唐挽秋，说道：“你还要问吗？你就不怕心神失守，又被你体内的梦妖祖抓到机会？” “抱歉，之前我也不知道魔印之中是梦妖祖，不过这次我已有准备。” 唐挽秋随手扯开领口的上端，随即从领口拽出来了一枚玉坠，说道：“这是国师爷爷给我的镇魂锁，在我心境波动强烈时，它就会自行破碎，封锁我的心神，而且……” 她又看着林澜，说道：“那天驱逐迷神引的时候，我记得师兄施展了一种特殊的神通，可以定神静心吧？稍后师兄告诉我的时候，可以用那神通助我定神静心，这样应该就没事了吧？” “……好吧。” 林澜沉吟了一下，便答应了下来。 唐挽秋此时已经知道了尹宫殊过世的消息，醒来之后还能保持镇定，说明心境已经稳定了很多，如果放任她一个人胡思乱想，说不定影响反而更大。 反正他对清静意的静心效果很有信心。 而且，按照老国师所说，魔印再次封印之后，已经变得牢固如初，梦妖祖也没那么容易出来。 “你离近点。” 林澜看了一眼离他足有丈许远的唐挽秋，微微皱起眉头：“你得让我碰到你才行，帮你静心定神本来就要消耗神通，你离得太远还得浪费法力，耽误我修炼。” 唐挽秋微微一怔，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林澜旁边的椅子坐下，又将椅子往他那边挪了挪。 然后，她才伸出手，轻轻搭在了林澜的手背上，问道：“这样可以了吗？不是我不愿意，只是如果接触太亲密的话，我怕我受魔印的影响，会对师兄你有些……无礼。” “可以了。” 林澜打量了唐挽秋一眼，随意道：“我知道，在唐家只剩下你一个能够传递血脉的后人时，魔印会催发你的繁衍欲望，但你不用担心，我会让你冷静的。” 唐挽秋闻言，即便她一向直爽，但也忍不住有些脸红尴尬。 然而，还没等她心中的羞意完全生出，就感觉到林澜那边骤然传来一丝淡不可闻的意境，直接涌入她的脑海中，瞬间让她一个激灵，一下就冷静下来了。 “师兄果然好神通。” 唐挽秋玉容上当即变得一片沉静，瞬间进入圣贤模式，对林澜微微点头道：“师兄你的资质太高了，魔印在我接触到你的时候，催发的欲望也格外强烈，还好有你这神通助我定神静心，否则时间久了我可能真的克制不住自己。” 林澜恍然。 难怪之前唐挽秋见他的时候，对他的态度和对别人完全不一样，看上去亲近很多，他还以为是因为自己天才，原来还有魔印催发欲望的缘故。 “不过……” 唐挽秋沉吟了一下，忽然冷静地说道：“正好我看师兄最顺眼，其实师兄若是有意的话，我也是可以接受的，师兄是否娶我都行，只要能留下血脉即可。” 林澜不由得瞥了唐挽秋一眼，有些好笑地说道：“你冷静下来之后，说话这么直爽吗？” 这位平乐郡主本来就有些女中豪杰的直爽性子，现在在清静意的状态下变得冷静理智之后，这种性格就更明显了。 说白了，就是说话直接。 “你我师兄妹，直接点也无妨。” 唐挽秋微微摇头，随即忽然说道：“师兄，我怎么感觉这清静意对我神通修炼也有助益？我的神通雏形竟然开始自行运转了？” “是有助益。”林澜点点头，随即故意说道：“大概能让你神通修行速度增加一两倍吧。” 对他自身而言，有清静意的帮助，修行神通的速度可以提升超过十倍，对繁清瑶也就提升一两倍而已。 但一两倍的增幅，已经很惊人了，辅助修行最好的宝物，也就这样了。 “真的？一两倍？” 唐挽秋顿时有些惊讶地看着林澜，又问道：“师兄，你这神通竟然有如此神效？能维持多久？” “很久。”林澜看了她一眼，自然明白她的心思，说道：“怎么？想让我助你修行？” “是有此意。” 唐挽秋点了点头，随即迟疑了一下，问道：“不知这样是否会耽误师兄你的修行？” “现在有点吧，但还好。”林澜说道：“你想让我助你修行也可以，但你得帮我个忙。” “师兄请说。”唐挽秋看着他。 “谦王府上，也有一座天元秘库，对吧？”林澜直言道：“我想进去，如果答应我让我进去的话，我就帮你。” 唐天元在重华城，一共设立了四座天元秘库，他所得到的天外之物也藏在天元秘库之中。 四座天元秘库，分别在重华学宫、谦王府、人宗、国师府。 他昨天就已经问过老国师了。 重华学宫的天元秘库，就不用说了。 人宗的天元秘库，必须是人宗的秘阁阁主，或者神通圆满的人宗修行者，方可开启一次，从其中得到一件宝物。 而国师府的天元秘库，就算是老国师自己都无法开启，他问起原因时，老国师也没说。 至于谦王府的天元秘库，只有历代魔印传承者才能开启，但每一位魔印传承者，一生也只有一次机会。 “天元秘库？” 唐挽秋想了一下，颔首道：“好，我答应了，师兄此次相救于我，我本就不知该如何感谢，反正我也没什么想要的，这次机会就让给师兄吧。” 林澜暗自松了口气。 若非这次救了唐挽秋，阻拦了梦妖祖出世，恐怕唐挽秋也很难答应吧。 毕竟，每一个魔印传承者一生也只能进入一次。 “那就多谢师妹了。”林澜轻声道。 唐挽秋微微摇头，说道：“师兄和我说说关于我爹的事情吧，说完我就带师兄去秘库。” 林澜点点头。 …… 在清静意的影响下，唐挽秋听完魔天师与林澜的经历，倒也没有太大反应，只是看上去低落了许多。 林澜也不敢让她离开，不然她自己回去之后，心态又崩了怎么办？ “不过，师兄方才说，我爹临死前念叨的是……师妹？” 过了一会儿，唐挽秋微微蹙眉道：“我娘虽然传了他人宗神通，但与他并无同门关系，他不应该称呼我娘是师妹啊，难道另有其人？” 林澜看了她一眼，说道：“我也不清楚。” 唐挽秋喃喃道：“难道他心中还挂念着道门那边的同门师妹？” 她忽然说道：“还有我爹用阴月符控制的那个阎三娘，你说，我爹当年因为她的羞辱，失去了飞升的希望？” “但阎三娘已经死了，也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林澜微微摇头，“阎三娘自己都不知道与他有过节，应该是很久之前的事情吧。” “可惜我是魔印传承者，注定无法离开重华城。”唐挽秋叹了口气，“就算想查都查不了。” “没什么。”林澜淡淡道：“我答应过他，等我道行足够高的时候，我会去一趟道宗，到时候顺便查一下就是了。” 唐挽秋一怔，轻声道：“师兄，谢谢你。” 林澜随意道：“我是他徒弟，我自己心甘情愿，没有你我也会去，无需谢我。” “他毕竟是我爹。”唐挽秋微微摇头，随即站起身，说道：“师兄不是要去天元秘库吗？我现在就带你去吧。” …… 也不知道唐天元是什么习惯，重华学宫的天元秘库设在假山内，谦王府的天元秘库，居然也是位于园林的一座假山内。 夕阳西下。 唐挽秋推着林澜的轮椅，来到了园林深处的假山群，最后停在了一座假山前。 巨大的假山山壁上，同样可见一道逾丈高的石门，石门中心可见一道明显的掌印，深入三分。 “就是这里。” 唐挽秋也不浪费时间，便直接走上去，将手掌按在了那石门中心的掌印上。 只见光芒骤然亮起，石门也缓缓开启，显露出一片深邃的幽暗。 “师兄，请进吧。”唐挽秋当即让开位置，转头看向他。 林澜沉吟了一下，问道：“你有什么想要的宝物吗？” “啊？”唐挽秋微微一怔，摇头道：“没有，师兄你给自己选就行了，这也是我欠你的。” “那我自己拿了。” 林澜也没多说什么，便催动剑元，进入了天元秘库之中，身形转眼间便被黑暗吞没了。 …… 与重华学宫的天元秘库一样，依然一片黑暗。 “又是你。” 黑暗中，那熟悉的男子声音带着一丝笑意响起。 “你是重华大阵的阵灵？”林澜随意道：“看来，四座天元秘库的阵灵都是你啊。” “那倒不是。”阵法之灵低笑道：“国师府内的阵灵就不是我。” “哦？” 林澜微微挑眉，随即说道：“也不浪费时间了，我来的目的就是天外之物，这里的天元秘库之中，可有天外之物？” “有。”阵法之灵说道：“每一座天元秘库都有一件天外之物。” “可以给我吧？”林澜问道。 “当然可以。”阵法之灵笑道：“看来你已经成功改变一次天命了？” “是成功了。”林澜微微点头，又说道：“只是，不知道今后还有没有终局了，如果有的话，不知道下一次终局什么时候来，得尽早做好准备。” “按照唐天元所说的来看，除非你超脱了，否则必然会有的。”阵法之灵说道。 林澜闻言，轻声问道：“超脱？”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一个阵法之灵而已。”阵灵说道：“我倒是没想到，你这么早就能得到谦王府的天外之物，我还以为你应该会在神通圆满之后，先得到人宗的天外之物呢。” “我也没想到。”林澜微微摇头。 阵灵说道：“既然你来了，那我就把这件天外之物交给你吧，我看不见它，所以也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 下一刻，一道光芒亮起，只见光下飞来了一只巴掌大小的丝囊。 林澜拿到手上之后，当即打开丝囊，仔细看去，丝囊里赫然是一张纸条，以及四根泛着淡金色光芒的苍白骨针。 他先拿出那张纸条看了看。 【这四根舍利魔针，是她替我收回来的，可用于具备一定道行，并且死亡时间不久的生灵尸身，中针者将会化为真魔胁侍再度复活听命于你，虽然是只有简单意识的傀儡，但傀儡的行为不在天命之中，好好利用它吧】 “舍利魔针？真魔胁侍？” 林澜若有所思，“把尸身变成傀儡？” 这舍利魔针的能力，看上去有些像是魔宗，但舍利和胁侍这两个词，一般都是佛宗那边才会用到的。 不过，之前唐天元的留言中也提到过，小黑这只猫跟着她的主人，有些魔性不改，她的主人明显也和魔宗有关系，这骨针的手段像是魔宗，倒是没什么意外的。 不管怎么说，这骨针看上去就很了不得。 可以让死者再度复活？ “丝囊里装着什么？”阵灵忍不住问道。 林澜闻言，不由得问道：“这次你也看不到吗？” “我当然看不到了。”阵灵当即说道：“只有本身就逆天的盗天者，或者梦妖祖那等跳出三界的存在，才能看得到天外之物。” 林澜恍然。 难怪梦妖祖能看得到小黑。 看来，天外之物的特性是一致的，除了盗天者之外，也就只有跳出三界的存在才能看得到？ “没什么，几根针而已。” 林澜微微摇头，随即说道：“对了，这次我在梦境海遇到梦妖祖的时候，它好像认出了盗天者法门，还喊了乔西这个名字，它好像很害怕乔西？” “当然害怕了。”阵灵叹息道：“毕竟是他，谁又能不怕呢？你也别问我他是谁，我可不敢说。” “好吧，我不问。” 林澜随意点了点头，也不在意。 不过，连梦妖祖都会恐惧的乔西，居然还有一个师尊？ “与上次一样，虽然你拿走了天外之物，但我看不到天外之物的存在，等于你什么都没拿。”阵灵说道：“按照规矩，我会从宝库里选一件送给你，你想要什么？” 林澜早有预料，不由得笑了笑，问道：“你有什么？” “有很多。”阵灵说道：“唐天元在谦王府留下了很多宝物，至今一代代魔印传承者，也就开启了这座宝库数十次，只是取走了其中一两成宝物而已。” “容我想想。”林澜若有所思。 “你是剑修，还学了剑阵，其实对你最有用的一套飞剑，是在人宗的秘库，不过这得等你神通圆满之后才能进去。”阵灵说道。 林澜想了一下，问道：“有飞遁赶路用的吗？” 两年之后，姬首尊就要送他一柄天宝飞剑，这两年他也不打算离开重华城，暂时不需要飞剑。 倒不如选点其他用处的。 “有。” 阵灵说道：“恰好最珍贵的几件宝物之一，就是一件用于飞遁的天宝‘天涯撵’，不仅可以自行操控，还蕴藏阵法，多人驾驭起来更加神异。” “那就这件吧。”林澜微微点头。 随即，光芒一闪，一个丝囊出现在了林澜的眼前。 “这天涯撵极为珍贵，不过也具备神物自晦的特性，只要你认主之后，就能稍微改变模样，将它的宝光收敛起来之后，相信也很难被看出来。”阵灵嘱咐道。 “好，我知道了。” 林澜当即收下了丝囊，说道：“送我出去吧。” 阵灵说道：“那就等你神通圆满再见了，前提是你能够活到那个时候。” …… 七天后。 谦王府西苑的厢房内。 牙床之上，沉睡了数日的繁清瑶终于悠悠醒来，睁开了双眼，而她在梦中所经历的一切，也逐渐从模糊到清晰。 “琴心……成了？” 她喃喃一声，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十指，那种圆转如意的奇妙感觉还残留在指尖。 在梦中，她永不停歇地练着琴，学着一首首琴曲，仿佛不知疲倦一般，在没有炼成一颗琴心之前，她什么都做不了。 也不知道练了多久，学了多少琴曲，终于成功了，这才醒过来。 “啊！” 繁清瑶忽然猛地掀开被子就坐了起来，连忙下床：“我该不会睡了好几年吧，公子可别把我忘了……” 她也顾不上整理仪容，也顾不上睡得有些发软的身子，就小跑着往屋外而去。 到了屋外的檐廊，发现外面还是冰天雪地的冬日，而且身在谦王府，她不由得暗松了口气，看上去好像没睡太久。 “还好，看来应该没过去太久。” 繁清瑶放下心中的大石，不过还是快步往正厅走去，毕竟突然昏迷了这么久，虽然让梦蛇帮忙传信，但自家公子应该还是会担心吧？ 不一会儿，她就来到了正厅门口，也感受到了自家公子的气息。 “公子，你想奴家了吗？诶？” 繁清瑶刚进厅堂，就不由得一怔，因为她发现自己公子像往常一样半闭着眼睛坐在那里修炼，只是身旁正站着那位平乐郡主。 最关键的是，此时平乐郡主一只手正放在自家公子的手背上，而另一只手……居然正拿着茶杯，在喂公子喝茶？ 然后，她就听到林澜喝完茶之后，对平乐郡主说了一声：“不是说了让你喂慢点吗？怎么又喂得这么急？” “我又没当过丫鬟，愿意喂你就不错了好吧。”平乐郡主也很无奈的口气。 “我就说让侍女过来服侍，你非要自己来。” “我说了修炼时会有梦蛇嘶鸣声，凡人在场很麻烦嘛。” 这时，繁清瑶发现公子看向了她，对她微微点头道：“清瑶，你总算是醒了。” “呃，公子……” 繁清瑶走进厅堂内，有些狐疑地看着林澜和旁边的平乐郡主，小心翼翼地问道：“平乐郡主现在是公子的丫鬟吗？” “别多想。”林澜淡淡道：“她当了七天了，什么都学不会，比起清瑶你差远了，我可看不上她。” 唐挽秋本来还没在意的，被他这么一说顿时有些不乐意了，当即把茶杯放桌上一放，有点不爽地说道：“本郡主身份高贵，从小只有别人照顾我的份，哪有我照顾别人的，我愿意服侍你就不错了，你还嫌这嫌那的，我又没当过丫鬟，不熟练嘛，有本事你让我再试几天？” “别了，你都弄湿我多少件衣服了？”林澜瞥了她一眼，“你连滤个茶沫都不会，每次喝的我一嘴茶沫。” 繁清瑶心中有点莫名小开心，连忙走过去，说道：“郡主您歇着，让我来吧。” 唐挽秋轻轻哼了声，这才坐了下来。 繁清瑶熟练地撇沫倒茶，然后轻轻地吹了吹表面的茶水，感觉水温差不多了，这才轻轻凑到林澜的嘴边，慢慢地喂茶，待林澜喝了两口，她又适时地移开茶杯。 唐挽秋在旁边偷瞄了两眼，忽然发现林澜瞥了她一眼，还问她：“学会了吗？” “学不会！”唐挽秋没好气地说道。 繁清瑶放下茶杯，又拿出手巾替公子擦了擦唇角，好奇地看了郡主一眼，不由得说道：“公子，我睡了多久啊？” “也就九天而已。”林澜随意道：“听说你在梦中修行，磨炼琴心？成功了吗？” “嗯，差不多了吧。”繁清瑶微微点头。 “琴心？”唐挽秋闻言一怔，不由得问道：“你琴心成了？” 琴心，也即是登峰造极的宗师级琴技！ 要想炼成琴道的大神通，一颗纯粹的琴心是必要条件之一。 “我触发了琴圣前辈的传承之后，在梦中修行了不知道多久呢。”繁清瑶摇头道：“没想到居然才九天？” “很正常。”唐挽秋说道：“传说中，梦中一日外界千年，都是有可能存在的，琴圣那等破劫的大神通有这样的本事很正常，让你在梦中修行，也发现你与传承契合，所以快速帮你磨炼琴心，不用浪费太多寿命。” 她不由得感叹道：“你竟然炼成了琴心？这一点要是被琴阁知道了，不得把你当成宝贝，只要好好培养，你今后也是能成大神通的啊。” “你琴心成了啊，那正好。”林澜想了一下，忽然收敛了清静意，从藏宝囊中拿出了一本书，随手递给繁清瑶，说道：“按照琴圣的说法，你炼成琴心之后，也不会受到他的经验影响到你的路了，现在学正好。” 繁清瑶疑惑地接过这本书：“这是什么？” 她翻了翻，不由得美眸一亮，吃惊道：“琴圣的心得随笔？” 林澜又拿出了几本放在桌上，随意道：“你看完之后，有空回学宫一趟，连同这几本一起给越阁主送过去，七圣的心得随笔都在这里。” “送过去也好。”唐挽秋也翻过这些书，“你这七本和我家还有人宗收藏的七圣传承，确实有些不一样的地方，虽然没有那么系统，但更细致生动。” “对了，公子。” 繁清瑶忽然说道：“我现在可以弹《千里凤至》曲了，借助凤鸣洗练神通本相，对你修炼神通应该有助益，你要不要试试？” “好。”林澜微微颔首。 正好，趁着现在还没有看到终局，可以安心修炼了。 ……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 转眼间就过去了一年多时间，已是道启二十九年夏。 六月初八的这个夜晚。 燥热的夏夜，屋外蝉鸣声不断，惹人烦躁。 谦王府内，林澜安静地闭着双眼，如往常一样日复一日地修炼着。 忽然间—— 福至心灵一般，一阵熟悉的恍惚感涌来，他忽然感觉到脑海中浮现出了一段虚幻的记忆。 今天有点发烧，断断续续的写，只能更一章七千字了 (本章完) 第八十七章 建阁 “嗯？” 夜色中，林澜缓缓睁开眼睛，眼神中闪过一抹惊疑。 毫无疑问，方才他又看到了自己的终局。 但这一次…… 他却是什么都没看到，记忆中眼前只有一片空寂的漆黑，什么都感知不到，甚至连自己的身躯都无法感知。 仅仅数秒后，这段终局就结束了。 终局，也即是死局，只是未必会出现真正意义上的死亡。 永远醒不来的植物人，在某种意义上也是终局。 “一片漆黑，什么都感知不到，然后就迎来了终局？” 林澜有些无法理解了。 难道是类似于咒杀的巫祝之术？ 但他只要一直留在重华城，留在谦王府，咒杀这种手段应该也是拿他没办法的才对。 而且他早就已经决定了，在修炼成大神通之前，他就一直住在重华城内，哪里也不会去的，更何况重华大阵也提前做了后手，随时都能让他挪移回到谦王府，以保证万无一失。 如果他真的出了什么事，那基本只能是包括谦王府在内的整个重华大阵都被破了。 不过—— 谦王府也并非绝对无敌的防御，按照老国师所说，虽然天上的下不来，地下的上不来，但是凡间能够撕裂谦王府阵法的就有至少三位，梦妖祖就是其中之一。 如果这三位真的想杀他，无论他躲在哪里都是死路一条。 但老国师也说过，谦王府是重华大阵的核心，另外两位有这等实力的大能，畏惧于梦妖祖的存在，也是不敢破重华大阵的。 因为梦妖祖的活动范围就限定在重华大阵范围内，一旦大阵破了，在阵法自行修复之前，梦妖祖是能够暂时离开重华城的，破阵就等于是打开了困兽的囚笼。 这是初代国师的阳谋。 不破阵，重华城内有梦妖祖在，永远不会出事。 破阵？ 那就等于放出梦妖祖，人间无人能挡。 “那我是怎么死的呢？”林澜不由得喃喃一声。 第一次终局，他是被天雷电死的。 第二次终局，他在穿越前就看到自己死了，只是不知道怎么又活到了今日。 第三次终局，虽然他没想到有梦妖祖的存在，但好歹知道抓住了一些蛛丝马迹，借助天外之物改变了一些事情，机缘巧合地逃过一劫。 这第四次终局，却是什么信息都没有了，一片漆黑，忽然就没了？ “而且，就连是什么时候死的都无法确定。” 林澜有些无奈地叹息一声。 他是道启二十七年八月初九的那天，前世记忆觉醒，也即是公堂斩首的前一天。 而现在已经是道启二十九年六月初八了。 上次终局结束之后，他也找重华城的死刑犯，试验了一下他所能看到的最远未来。 ——只要根据在他眼中，这些人终局的触发时间，以及死刑犯的死亡时间，就能算出来这个时间跨度了。 他原以为，自己就像是一个在时间长河之中赶路的航海者，‘预见终局’就像是拿着望远镜眺望从河中漂浮出来的尸体，望远镜最多就看到那么远，所以他与尸体的距离足够近了，就能看到尸体了。 但事实并非如此。 这一年多来，他所见的跨度最长的一个死刑犯，是去年三月份触发了终局，在今年二月底死亡，提前看到了近一年后的未来。 而跨度最短的一个死刑犯，是去年七月才触发了终局，但是在去年年底就死亡了，仅仅看到了不足半年后的未来。 这让他明白，什么时候触发终局，并不是全靠距离终局还有多久。 “一年半载都有可能……” 昏暗中，林澜微微眯起眼睛，暗自思忖：“要是知道终局的准确时间，到时候请宗主全力运转重华大阵，说不定还能防备一下，但……” 重华大阵平时就潜藏着悄然运转，节省消耗，只有真正关键时刻才会全力运转，但也支撑不了多久。 而他的终局，一年半载之内都有可能，长则一年，短则不到半年。 不仅不知道敌人是谁，也不知道是怎么死的，而且就连死亡时间无法确定，这怎么防备？ “真是的，要么不来，一来就玩这么大……” 林澜无奈地自嘲一笑，随即继续思索该怎么破局。 “我有天外之物，破局需要的变数已经有了。” “关键就是该从哪里下手破局？死局又是怎么来的？” “天外之物如果无法成为关键变数，就算一味地让别人帮忙，也没有什么意义……嗯？对了！” 暗自思忖了半晌，他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那位号称无所不知的登天阁阁主！ “那位登天阁阁主，让敬道殿的人提前撤离重华城，说明他有可能连梦妖祖毁灭重华城这个大劫都算到了，说不定也能算到我的死劫？” 林澜若有所思，只是有些苦恼：“但连见都见不到那位登天阁阁主，而且……” 从他对登天阁的简单认知来看，那位登天阁阁主地位尊崇无比，就连大神通者都想成为登天阁的客卿甚至是供奉。 大神通者，陆地神仙，人间罗汉，无一例外都是毫无疑问的大人物，已经步入修行的高境，堪称修行者之中的巅峰存在，但登天阁对这等大人物而言，依然是趋之若鹜的圣地！ 传言，那位阁主的三大亲卫，个个都是道宗的陆地神仙！ 就客卿供奉之中的高境修行者也不在少数，可见这登天阁的实力之可怕。 虽然登天阁是从人宗分裂出去的，但若要论修行者层面的实力，单单一阁之力，却是比整个大虞都要强大了！ 而且，登天阁与人宗明显是有矛盾过节的，那位阁主会愿意帮他吗？ “明天问问宗主。” 林澜微微摇头，便继续修炼了。 …… 翌日清晨。 “你预见了死局？” 老国师看着林澜，不由得微微皱眉，“除了一片漆黑，其他什么都感知不到吗？” 他知道盗天者的存在，自然也知晓盗天者的先天神通。 天命已定，若无天外之物的变数，便绝无丝毫改变的可能，除了等死之外，就别无他法了。 他身为人宗宗主，大虞国师，也知道人宗在历史上曾收过两位盗天者，那两人也找当代宗主求助过，但无论是大神通者亲自守卫，还是威能惊人的天宝护身，甚至是重华大阵，在天命之下，似乎都没有了意义。 一切手段就像是一颗颗既定的棋子，只是终局发生的一环环过程罢了。 而天元秘库内的天外之物，也只有达成初代国师要求的盗天者，才能从阵灵那里得到。 “什么都感知不到，只有一片漆黑。” 林澜微微点头，说道：“时间大概是一年半载之后，无法估计准确时间。” “这……”老国师深深地皱起眉头。 说话间，林澜也在观察着老国师现在的状态。 时隔一年多，老国师看上去虽然没什么变化，但他借着清静意隐隐能够察觉到，这位老人身上的暮气似乎更重了，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宗主大人。” 林澜轻声道：“我想来想去，似乎也只有登天阁能够帮到我了，您对登天阁了解吗？” “登天阁啊……”老国师叹息一声，说道：“两百年前，发生了一些事情，导致那位创造出算学的大神通者，从人宗分裂了出去，自立登天阁，所以登天阁和人宗的关系一直都很僵硬。” 他摇头道：“登天阁招收的客卿、供奉，最偏袒的是道宗，而最不待见的就是我人宗了，除了我人宗修行者之外，佛魔妖皆可成为登天阁的客卿。” 林澜沉默了下来，没有问为什么。 这毕竟是两百年前的事情了，人宗这两百年来都没能改变，他知道了原因又能怎么样呢？ “不过，还好你只是拜入重华学宫，还不算真正的人宗修行者，登天阁的规矩也只是不接纳人宗修行者，但只是修炼神通的话，倒是无妨。” 说到这里，老国师沉吟了一下，说道：“这样吧，我再去打听打听，可以的话，就公告将你逐出重华学宫，伱去加入供奉殿或者净天台之后，我就派人送你到后楚帝都，登天阁在大济、后楚、北齐都建了阁，而道宗和我人宗关系还过得去，只要再付出些代价，应该会愿意让你进入登天阁。” 林澜闻言微微一怔，心中缓缓生出一种莫名的触动。 他也不想催动清静意压住心中的情绪，只是叹息道：“宗主大人，其实……” “不用在意。” 老国师拍了拍他的肩膀，劝慰道：“你是我大虞的希望，无论你是不是人宗的修行者都没什么，只要是大虞的修行者就够了，现在付出些代价也不打紧。” 林澜沉默了下来。 “你也不用有太大的负担。”老国师轻声道：“老头子虽然快坚持不住了，但大虞还能再坚持一段时间，越献之那小子闭死关也有一年多了，估计要不了多久，出关就是新的大神通者了，郡主这样修炼下去，要不了太久也能匹敌大神通者，你安心修炼便是。” 林澜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我知道了。” “行了，我先去问问敬道殿那边的老牛鼻子，此法若是可行，我再告诉你。”老国师说道。 就在这时—— “铛！” 一声洪钟大吕般高亢且雄厚的巨响，忽然在整个重华城的上空响起，钟声悠悠扩散，回荡在这座千骨雄城之中。 在这一刻，重华城内不知多少人，同时抬头看向了天空。 “这钟声好像在哪听过……” 老国师微微皱眉，当即轻声道：“阵灵，看看情况。” 一股浩瀚的波动当即汇聚在周围，阵灵当即回答道：“国师，这是一名道宗的陆地神仙在天师街所造成的钟响，暂且不知具体情况。” “铛！”又是一声洪钟大吕般的巨响在重华城内回荡。 “道宗的陆地神仙？” 老国师脸色微微一变，当即问道：“何时有道宗的陆地神仙进入了重华城？你怎么没和我说？” “不是正常方法进来的。”阵法之灵沉声道：“而是登天阁的‘万里江山’。” “万里江山？”老国师顿时一怔。 “若是不全力运转重华大阵，完全封禁镇压空间，是拦不住万里江山的。”阵法之灵说道：“不过现在压制驱逐对方还来得及。” 老国师摇头道：“暂时不用，这钟声并无危害，而且这应该是登天阁的震天钟吧。” 他喃喃道：“登天阁一般是开阁见客之日，才会敲响震天钟，但登天阁压根就没有在我大虞建阁，怎么会敲响震天钟呢？” 林澜听着这不断响起的巨大钟声，心中隐隐预感有大事发生。 “四声了，震天钟三响是开阁见客，五响是召集供奉……” 老国师神色有些凝重，似乎猜到了什么，仔细倾听等待着，数着这一次次钟响，喃喃道：“第五声了，如果还有的话……” 短暂的沉寂之后—— “铛！” 第六次震天钟的响声，终于在重华城内回荡起来。 对于登天阁有所了解的修行者，没有人不明白这第六次震天钟响彻天地的意义。 三响开阁见客，五响召集供奉。 而第六响，就意味着后续还有第七响、第八响、第九响！ 震天钟九响，就只有一个意义！ 老国师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喃喃道：“第六声了……第六声了，登天阁居然真的打算在重华城建阁！” 他不由得面露喜色地看向了林澜，说道：“林小友，登天阁要在我重华建阁，这么看，你不用万里迢迢地赶去后楚了！” 林澜也是怔了一下。 居然这么巧？ 他昨晚才预见到终局，想要去登天阁请教，没想到今天登天阁就在重华城建阁了？ 待震天钟的九响结束之后，一个淡漠的年轻男子声音，忽然在重华城内响了起来，这声音恍若穿透了空间，回荡在重华城各个角落—— “大虞的诸位道友，吾乃登天阁阁主‘司空无心’，今日将在贵地建立第五座登天阁，于三日后开阁见客，介时将会开启三层楼，大虞除了人宗修行者之外，其余包括重华学宫在内的所有修行者，皆可前来一试。” 这声音淡漠无比，没有丝毫情绪起伏，公布着这个足以惊动天下的消息，却仿佛在毫无波澜地陈述着一件小事。 待这登天阁阁主司空无心的声音消弭后，整个重华城到处都开始爆发出无法抑制的哗然声。 传说中无所不知的登天阁，竟然在重华城建阁了！ 尽管这里是大虞堂堂一国的帝都，外来势力在此建阁，如此大张旗鼓，肆意宣告，即便这般霸道自信，但也没有任何人会认为这位登天阁阁主有什么不对的。 登天阁愿意来建阁，那才是一国的荣幸！ 病还没好，没什么力气，今天就四千，明天补一更三更 (本章完) 第八十八章 登天阁的情报 登天阁即将在大虞重华城建阁的消息，犹如一阵席卷万物的风暴一般，短短半日就传遍了天下诸国的高层，甚至于传到了海外。 大济。 论疆域，大济堪称是天下诸国之中的第一，传播佛学的佛寺更是广布大济五十八州，哪怕不是出家人，也几乎都是瞻仰佛学的俗家弟子甚至于居士。 大济五十八州三千佛寺，遍布诸多郡县，佛宗修行者的地位也无需多言。 其中最为闻名的大济十大宝刹禅寺，更是天下皆知，这十大梵居之中，又以‘因佛寺’最为神秘，乃是天下佛宗的圣地。 因佛寺内，大雄宝殿之中，唯有庄严宝相的三世佛雕像，在昏暗中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一个枯瘦的身影跪坐在佛像之下，面朝着中央的婆娑世界教主释迦牟尼佛像，双目紧闭，嘴唇翕动，默念着佛经。 “师祖。” 殿外忽然响起了一个恭敬的声音：“登天阁在大虞重华城建阁了。” 佛像下的那道枯瘦身影沉寂了半晌，才开口道：“让恒智去，他天生慧根，绝圣弃智，最后可能登上第三层楼，若是登不上也无妨，多付出些身外之物罢了。” 他的声音沙哑而干涩，仿佛两块干木之间的摩擦。 “是，师祖。”殿外那恭敬声音又问道：“那这次该问什么问题呢？” 那枯瘦身影再次沉默了许久，才说道：“自从上一次老僧前往登天阁至今，已有二十七年，这一代登天阁的阁主推算一道上成就非凡，或许他知晓答案，那就替我问问……中央这座世界，为何不允许入内了？” “是。” 殿外那恭敬声音说道：“另外，玄心……也就是现在的空尘，似乎已经开始逐渐觉醒记忆了，前些日子还去了他的故居所在。” “道行如何？”殿内那枯瘦身影问道。 殿外回应道：“一年前便已金身小成，显然已入观照境，如今或许快要观照境大成了吧。” “那便继续等。”那枯瘦身影沙哑道：“待他观照境圆满，前世记忆完全觉醒之后，再将他炼成舍利子给我带回来。” “师祖，这……” 殿外那声音迟疑了一下，说道：“玄心前世虽然犯了错，但也是被那魔女迷惑了心智，才会发出那等妄悖之言，而且他毕竟是在天佛寺继承了如……” “我自有考虑，你无需多言。” 那枯瘦身影直接打断了他的话，随即又说道：“那外魔门的魔女当年与玄心私通，还妄图救他，虽然中了我一指，但也未必会死，待此事了结之后，便将她引出来。” “那魔女狡诈，该如何引她出来？”殿外那声音不由得说道。 那枯瘦身影淡淡道：“百八三昧封魔古刹，打开第二十七刹，她只要没死，自然会现身的。” “第二十七刹？这……”殿外的声音吃惊道：“师祖，此等大罪孽之为，焉能轻易行之？第二十七刹那邪魔若是出来了，不知会死多少人啊。” “将它扔到大虞便是。” 那枯瘦身影淡漠道：“当年的大虞是怎么一步步走到今天，我大济又是如何一步步强盛起来的，你既然成了我大济国师，应该早已清楚……将来的劫难，我也和你说过多次，此时就莫要再发慈悲之心了，若是有罪，今后下十九层地狱便是。” 殿外沉默了许久，才应道：“是。” …… 后楚，以道宗为国教，自然是天下间道观最多的地方。 后楚司隶州，距离帝都帝鸿城六十里外，有一座名叫无名山的山峰，山上有一座鲜为人知的无名道观，简朴到看上去略显寒酸的地步。 一个身穿破烂长袍的老道士坐在道观门口，有些脏兮兮的手上正拿着一只叫花鸡，狼吞虎咽地啃咬着热气腾腾的鸡肉。 而老道士的面前，则是站着一个身穿天师袍，头戴元始宝冠的中年道人。 “师叔，您真的就不慌吗？”中年道人忍不住开口道。 “建阁就建阁呗。” 老道士咬着鸡腿，有些含糊不清地说道：“伱能拦得住司空无心吗？八成是他在重华城发现了他也不了解的存在，不然也不至于违背上一代阁主的规矩了，你也知道，他就好这个，跟老头子好这口一样。” “那我道宗可要派人去？”中年道人问道。 “想去就去。”老道士随意道：“你堂堂一个国师，连这点事都处理不好吗？” “也不是。”中年道人微微摇头，说道：“关键是大虞最近兴起的那个天才，林澜，按照登天阁的情报来看，他是明阳子……不，尹宫殊生前所收的弟子。” 正在撕咬鸡肉的老道士闻言，顿时一怔，动作也停了下来。 “明阳子生前收了弟子啊……”老道士叹了口气，“不过，他毕竟成了那魔天师，与我道宗再无瓜葛，他的弟子也与我道宗无关，唉，明阳子真是可惜了……一转眼都二十多年了啊……” “师叔，当年那事也不怪您。”中年道人轻声道。 “既然他有弟子了，那就让月儿去重华看看吧。”老道士说道。 “是。” 中年道人应了一声，又说道：“不过，师叔，明阳子师弟转修神通之后，仅仅二十年时间，就斩杀了一条魔宗隐教的大隐所豢养的蛟龙，从他魂飞魄散化为虚无来看，应该是燃烧了元神，但也够惊人了，明阳子也不擅长什么技艺，我怀疑他是将我道宗的无上道法精义，改创成了神通意境，或许传给了他那弟子？” “是有可能。”老道士微微颔首，说道：“他所学的万象归一，就是月儿教的，到时候让月儿看看吧。” “如果他那弟子真的学了呢？”中年道人问道。 老道士说道：“若是真的用了万象归一的精义熔炼神通，理应清除……不过，还是留明阳子那弟子一命吧，只要让他那弟子自己废掉那门神通，再立下心魔誓言永不再学即可。” …… 北齐帝都‘黎贪’。 作为军武立国的北齐，堪称是刁斗森严，全民皆兵，并未立下国教，并且严禁道佛二宗在北齐传教，一旦发现，尽皆杀无赦。 皇宫，逆星楼。 身穿皇袍的齐皇负手站在逆星楼的顶层，眺望着高空，而他身后则是站着一位穿着黝黑盔甲的将军。 “陛下，大虞那边的大隐传来消息，登天阁今日在重华城建阁了。”将军低沉道：“大隐不便行动，特请陛下派人前往登天阁，以免错过这百年难遇的良机。” “那就让衿妃去吧。”齐皇淡淡道：“若是能得到登天阁的情报，倒也不错，隐教虽然重新归顺我宗，但终究与我黎氏皇族不是同一脉，为我黎氏做事也终究不会太过用心，那两位大隐在大虞查了了这么多年，还是没什么结果。” 将军微微摇头，说道：“毕竟是唐天元的手段，查不到太多也是正常的。” 齐皇漠然道：“查不到圣祖的蛛丝马迹就罢了，毕竟是圣祖乃是不可知的存在，但隐教连外圣门那一脉的痕迹也查不到？不过是因为隐教还在畏惧外圣门的余威，不敢深究而已。” 将军沉思了一下，说道：“说起来，几十年前，那个佛宗叛徒玄心神僧，与外圣门这一代门主似乎有过情愫，只是外圣门的门主为了救那玄心，中了因佛寺那位一指，销声匿迹多年，或许已经身陨也未尝可知？” 齐皇沉默了半晌，低沉道：“不管怎么样，要么就从大虞找，要么就从外圣门入手，只有这两边还有可能存在真圣的传承。” “是。”将军应道。 齐皇静默无言地望着阴沉的天穹，在心中喃喃道：“都说抬头就能看到我圣宗的源头，但……抬头究竟能够看到什么呢？” …… 大虞，重华城。 谦王府内。 “林小友，看来老头子也不用将你逐出学宫了。” 老国师笑呵呵地说道：“虽然登天阁依然不允许我人宗入阁，但却允许学宫入阁，正好三日后的开阁见客之日，你可以前去，以你的本事，应该有希望能得到一个客卿之位吧？” “客卿？”林澜看向老国师。 老国师笑着解释道：“登天阁分为客卿和供奉两种身份，供奉嘛，算是比较内部的成员，可以享受更多的好处，但需要承担的也多，而客卿没什么需要承担的，但也没什么好处，只是有了找登天阁购买情报的资格。” 林澜恍然。 “其实供奉和客卿的地位区别不大。”老国师说道：“只是供奉能够随时购买情报，客卿只能等待开阁见客之日，情报价格都是一样的，该买不起的还是买不起。” “登天阁的情报很贵吗？”林澜疑惑道。 “贵，当然贵。” 老国师感叹道：“登天阁最便宜的情报是‘人字三号’级别的情报，这是最便宜的情报，而价格就是一件上等真宝，或者是一件同等价值的宝物。” “上等真宝？”林澜诧然道：“还最低？” 老国师微微颔首，说道：“若是人字二号级别的情报，那就得是绝品真宝了。” “难道人字一号要天宝？”林澜不由得问道。 “那倒也不是。”老国师笑了笑，说道：“人字一号情报，代价一般是几件特殊些的绝品真宝，地字号的情报才会要求天宝，甚至是破过劫的天宝。” 林澜不由得失笑道：“地字情报就这么贵了，天字情报呢？” “天字情报，那都是这天下间最大的秘密。”老国师轻叹道：“想要得到这等秘密，要付出的代价也是大得惊人，道佛二宗就算出得起这代价，恐怕也舍不得出。” 林澜微微摇头，说道：“也不知道关于我的死劫会是什么级别的情报？” “起码是地阶。”老国师说道：“你既然要待在重华城，待在谦王府，却会遇到死局，八成涉及到能够撕裂谦王府大阵的存在，天下间可能也就三位这样的存在，代价自然极大。” “地阶，那就是起码要付出一件天宝……”林澜喃喃道。 “你不用担心。” 老国师当即轻声道：“这代价，我人宗可以替你出，就算是破劫的天宝，我人宗也能拿得出来，虽然有些对不起圣师大人，但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林澜沉吟了一下，问道：“那登天阁收取其他代价吗？” 老国师说道：“付出其他代价也可以，比如提供连登天阁也不知道的情报，比如卖身给登天阁等等。” 林澜不由得心中一动。 “卖身就罢了。” 老国师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叮嘱道：“卖身给登天阁，那你就只能为登天阁做事，没了自由，你当客卿就够了。” “我知道了。”林澜微微点头。 安静站在旁边的繁清瑶无奈地开口道：“公子，那我又帮不了你了啊，要是再早一个月建阁，我还能跟你一起去呢，现在我都拜入人宗了，想去都去不成了。” 她上个月才刚刚炼成神通，成为真正的人宗修行者，拜入人宗之后，成为了一位琴阁的少辅。 “不用你，你好好修炼就是。” 林澜瞥了繁清瑶一眼，说道：“正好我还差一点点修成神通，不然我也去不了登天阁了。” “说起来，你们的进境还真是快得惊人啊。”老国师不由得轻声感叹。 “郡主就罢了，她去年二月就炼成神通，进境虽然比我想象的还要快，但也算正常，清瑶小姑娘和你的修炼速度居然也这么快？” 他又打量了一下林澜，忍不住说道：“清瑶小姑娘提前磨炼出了一颗琴心，进步快，老头子还勉强可以接受，但林小友你可是六门神通同修，入门至今还不到两年吧？居然也快炼成神通了？” 重华学宫，两年能够炼成神通雏形，那都已经算是速度很快了，甚至可以过誉为天才。 至于炼成神通，一般要花费好几倍甚至于十倍的时间。 若是能够在十年内炼成神通，那已经可以称之为天才人物了。 繁清瑶仅仅用了一年多不到两年的时间，就已然将神通炼得小成，这简直比很多天生灵光的奇才还要快！ 而林澜更是变态中的变态，不到两年时间，六门神通都达到半神通层次，甚至差一点就能炼成神通？ 简直是妖孽。 (本章完) 第八十九章 万里江山 “没什么，只是因为我的法门有辅助修行的效果而已。” 林澜坦然道：“而且清瑶还学会了《千里凤至》曲，可以借助凤鸣洗练神通本相，进境快也正常，可惜我还没炼成神通，法门的辅助效果只对神通以下有效，对神通开始就没什么用了。” 他已经试验过了，清静意只对同层次的修行者有用。 当初唐挽秋本来就已经炼成半神通了，在他的清静意帮助下，仅仅半个月时间，就炼成了真正的神通，神通小成，但从那之后，清静意对她的辅助效果也可以忽略了。 包括繁清瑶神通小成之后，也遇到了这样的情况，清静意对她只剩下清明静心的效果了。 所以林澜才确认，清静意辅助修炼的效果，只对同层次有用。 不然的话，他早就辅助老国师修炼了。 “辅助修行？《千里凤至》曲？” 老国师有些恍然，随即轻声道：“可惜，这类辅助手段，一般都是对同层次或者低层次有用，你们若是神通圆满，或者大神通层次，对我人宗的帮助也会大很多，现在你们还是保密吧，莫要外传，否则只会招惹麻烦。” “好。”林澜微微颔首。 “不过，这三天你可别突破炼成神通了。”老国师说道：“否则登天阁一看伱是重华学宫的，又神通小成，可能会默认你是人宗修行者，不允许你入阁。” 林澜沉吟了一下，说道：“没什么，我现在已经卡了几天了，暂时也还没法突破。” “哦？” 老国师不由得疑惑道：“以你的资质，仅仅是神通雏形的瓶颈应该拦不住你吧？卡在什么地方了？” “《九九分神》。” 林澜微微皱眉道：“这门神通的要求太高了，意志入圣这一点，我倒是已经满足要求了，但还要修成元神，而我的法力还差了不少。” “九九分神？”老国师微微颔首，说道：“学宫这五门外学之中，《一念算天》算是最特殊的，只有一个人能炼成，而《九九分神》也极为特殊，仅仅是神通小成，就得要入圣的意志，还要修成元神，还好最难的‘意志入圣’这一点，你已经满足了，只差元神了。” 老国师沉吟了一下，问道：“你的法力还差多少年可以修成元神？” 林澜微微摇头道：“还没测过，但去年二月之前，我就已经服用过一枚五灵华云丹了，现在应该是七百年法力左右吧。” 正常来说，一门神通想要炼到小成，就需要百年法力，加上完整的炼心法门、大师级技艺的意境，才有可能炼成——如果年龄太大，比如四五十岁的时候，生机开始衰退，炼成神通的难度就会逐渐变大。 而林澜才二十出头，正处于生机最强烈的时候，只要条件满足，自然能轻易炼成神通。 只是，他是六门神通兼修。 必须六门并进，六门技艺都达到大师级，还需要六百年法力才能炼到神通小成。 “那现在看看你的法力多少年了。” 老国师当即一翻手，取出了一颗散发着淡淡青光的半透明种子，说道：“这颗续灵草最多可以生长到千年。” 林澜随手接过这颗种子，开始将法力注入其中。 随着他的法力涌入这颗续灵草种子，这颗种子也开始膨胀，撑破种皮，逐渐生根发芽，根须缠绕在他的手上，继续吸取法力，生长出的幼苗则是不断伸展出新叶，整株植物都略显透明虚幻。 法力不断涌入，这颗续灵草也吸收着法力生长出一片又一片叶子。 足足生长出七片叶子之后，第七片叶子也伸出来了一小截，大概三分的样子，这才停了下来。 “七百三十年法力。” 老国师轻轻点头，说道：“你还差二百七十年法力，才能修成元神。” 元神，也即是神魂，只是经过了蜕变，有了特殊的变化。 一旦修成元神，即便身死，去了阴曹地府，投胎转世之后也可以再世为人，因为修成的元神乃是人形，只能契合人类胎儿。 并且投胎转世之后，如果受到刺激，或者重新修炼之后，也有可能觉醒记忆。 不过，修成元神的难度也颇高。 只有两点—— 第一，入圣的意志。 第二，千年法力。 虽然只有两点，但难度都极大，入圣的意志就不用说了，千年法力也是难得惊人。 谦王府最好的灵丹妙药，也就是五灵华云丹了。 或者说，整个大虞对于法力助益最大的灵丹妙药，恐怕就是五灵华云丹了。 林澜在一年多前就已经找郡主要了一颗五灵华云丹，服用之后，法力就直接提升到了五百年，又经过一年多的修炼，法力才达到七百三十年。 但修成元神，需要千年法力。 他还差二百七十年法力，按照他的修炼速度，修炼出十年法力大概需要一个月，加上繁清瑶弹奏凤曲的辅助效果，所以算下来，还需要两年左右。 可是，两年已经很长了，林澜现在修炼也不到两年时间。 “这《九九分神》虽然强大，但也确实难。” 老国师微微皱眉，说道：“当年创出这门神通的‘宇文青’前辈，本就是惊才绝艳，经历种种磨难分离，又因为画圣前辈过世，他心中相思之情浓烈到极致，甚至伤到了元神，才创出了这等足以分化出九九八十一道分神的大神通。” 林澜轻轻颔首。 这门神通，虽然修炼的门槛和难度很高，但确实非常强大。 关键是对于心力提升太大了，即便只是神通雏形，都足以分心九用，一旦修成元神，炼成神通，还能分出九大分神。 与《阵法变幻》神通根本就是绝配，一人成阵，实力何止是倍增？ 现在的他，只是半神通层次，如果不靠阵法，单凭凝练后的御剑之力，实力也就和最普通的神通小成相当，与一年多前刚刚突破的郡主相当。 可是一旦施展阵法，哪怕是现在的郡主，若是不使用梦妖祖的力量，也要被他完全压制！ 所以，如果可以的话，他自然是不可能放弃的。 “这样吧。” 老国师沉吟了一下，说道：“三天后，就是登天阁开阁见客之日，到时候后楚那边的道宗肯定会来人，道宗以外丹之术闻名天下，对于法力提升效果最好的灵丹乃是是‘九五至尊丹’，可以提升到法力到九百五十年，这样以你的修炼速度，几个月就能修成千年法力。” “九五至尊丹？”林澜暗自叹了口气。 他明白，老国师又要破费了。 这等珍贵的灵丹，堪称是天下间最珍贵的灵丹了，对于法力的增益也是毫无争议的第一，轻易就能让人法力提升到九百五十年，只差五十年就能达到千年法力，何其珍贵？ “其实也不用急。” 林澜微微摇头，说道：“我自己努力，也就晚一两年而已，我要炼成大神通，可是需要六千年法力的，怎么也得数十年之后了，慢一点也无妨。” “能早一点就早一点吧。”老国师笑了笑，说道：“老头子快坚持不住咯，你早点炼成神通，也能早点有自保之力。” 他也明白，数十年成就大神通，这种速度已经很惊人了。 姬首尊是这一代最年轻的大神通，如今也就一百七十岁，也是天生灵光，惊才绝艳之辈，当年只用了不到五十年时间就修炼出大神通，已经是震惊天下了。 只是……大虞的情况不容乐观，自然是越快越好。 “如果道宗那边买不到九五至尊丹的话，你若是能够成为登天阁客卿，也可以从登天阁阁主那里买一颗。” 老国师轻声嘱咐道：“登天阁本就是做生意的地方，除了情报之外，登天阁所收集的各类宝物也都对客卿和供奉开放，虽然可能会更贵一些，但总比没有好，到时候你买一颗就是。” “好，我知道了。”林澜微微点头，也没有继续拒绝了。 他敢承受这份恩情，将来自然也还得起。 况且，还有不知情况的终局在前方等着他，修为高一些自然更好。 …… 翌日。 “师弟，有你的信。” 屋内琴声阵阵，繁清瑶端坐抚琴，琴声犹如凤唳般清鸣嘹亮，仿佛足以洗练身心，林澜正在琴声下专心修炼时，唐挽秋忽然拿着一封信走了进来。 林澜看了唐挽秋一眼，发现她的脸色不怎么好看，随口问道：“净天台的书信吗？” “对。”唐挽秋冷着脸，随手将书信递给他。 林澜看了一眼，发现是净天台负责看守绝渊的‘玉衡尊者’的书信。 他也知道唐挽秋为什么如此厌恶净天台。 因为，当初追杀魔天师的就是净天台，前些年，有一次魔天师潜入重华来看望她的时候，差一点就被净天台杀死，若非她拼命护着，魔天师已经死了。 所以从那之后，魔天师也不再来重华了，而她也无法离开重华城。 父女二人便再也没有见过。 再加上乔白月一直也在被净天台折磨，唐挽秋又岂能不厌恶净天台？ “别气了，好好修炼，以后你能打得过姬首尊，教训他就是了。” 林澜看了唐挽秋一眼，轻轻摇了摇头，随即便拆开了这封来自于净天台玉衡尊者的书信。 看完书信，他不由得微微挑眉。 “怎么了？”唐挽秋问道。 “玉衡尊者说，就在今日，绝渊忽然丢失了三名死囚。”林澜微微皱眉，说道：“其中一名还是我用来试验的死囚，也消失了。” “哦，就是你上次说的试验那件宝物的死囚？”唐挽秋诧然道：“那怎么办？那你的宝物不是也丢了吗？” 林澜摇头道：“没事，别人发现不了，只要我一个念头，随时都能收回来。” 他从天元宝库得到了‘舍利魔针’之后，为了试验这魔针的效果，所以特意找净天台，从绝渊之中挑选了一些罪大恶极，专门用来试验的修行者死囚。 试验之后他发现，以他的道行，施展这舍利魔针，可以让神通小成的修行者复活变成傀儡，实力与生前相当，但只有本能记忆和简单的意识。 而神通大成的修行者尸体，也即是人宗藏书令这个级别的修行者，他也恰好试过一个，虽然也复活了，但只能发挥出生前的部分道行，只是比神通小成强一些而已。 这大概就是他现在驾驭的极限了。 另外一个发现就是，被舍利魔针所操控的傀儡，似乎具备接近于灵体的特性，即便损坏了也可以消耗法力逐渐修复。 而被舍利魔针转化为傀儡之后，即便拔出了魔针，恢复成正常的尸身，也还能保持活性，暂时不会腐朽。 至于多长时间，还没有试验出来，反正现在第一具拔出魔针的傀儡。虽然恢复成了尸身，但都过了大半年了，至今都还没有腐朽。 林澜也在尝试，舍利魔针具体操控多长时间，所以就将那傀儡留在了绝渊，净天台的人也以为那具傀儡还活着。 没想到……居然不见了？ 还好，那舍利魔针已经认主，而且属于天外之物，只有他才能看得到其存在，只要他一个念头，魔针就会直接忽视一切飞回来，什么都无法阻挡。 天外之物都具备这样的特性，与小黑猫一样。 “不过，那可是净天台的绝渊啊。” 唐挽秋疑惑道：“怎么会有死囚突然消失不见呢？” “我能感觉到，死囚就在重华城内。”林澜微微抬手，指着一个方向，轻声道：“就在那个方向，大概距离我们十五里的样子。” “那个方向？十五里？”唐挽秋微微一怔，说道：“那里好像是天师街……难道是登天阁？” 她忽然反应过来了，“对，也就只有登天阁的‘万里江山’，那件藏有无上乾坤神通的宝物，才能随意穿透重华大阵，还从绝渊之中带走死囚。” “万里江山……”林澜轻轻颔首。 这件登天阁的镇阁至宝，在地位高的修行者之中，早已不是秘密，登天阁能够随时出现在天下间各处，靠的就是万里江山的乾坤神通，无视距离，瞬息万里。 只是……登天阁为何要从绝渊之中抢走死囚呢？ (本章完) 第九十章 绝色道姑 三日之期，转眼即至。 重华城的巡防营早已将天师街附近完全封锁，还设有阵法，禁止凡人出入。 但天师街内，早已聚集了大量的修行者。 除了重华城本城的修行者之外，还有许多从大济和后楚赶过来的道佛二宗修行者，以及北齐的王妃使团队伍。 不过，人宗修行者却是一个都没来。 毕竟登天阁阁主都指名点姓地拒绝人宗了，人宗自然也不可能凑过来，主动用热脸贴冷屁股。 此时正值晌午，六月炎阳炙人，但众多修行者自然不会在意，只是在登天阁大门前的空地上静静等待着，而且大虞也早已准备好了阵法和八顶巨大的华盖。 每一顶足有数丈直径的华盖之下，便是一方势力的修行者。 敬道殿、礼佛殿，本就是道宗、佛宗之人，自然是与后楚、大济来的道佛修行者汇合了，分别汇聚在一顶华盖之下，代表后楚与大济两方。 而北齐来的王妃使团队伍，也在一顶华盖之下。 其余五顶华盖之下，则是重华本地的净天台、重华学宫、烽天军、供奉殿、镇乾司。 皇室宗亲，则是处于供奉殿的人群之中，太子和宣王也都在其中，算是在场八顶华盖之下，人数最多的队伍了。 不过…… 最让人惊奇的，则是代表重华学宫所在的华盖。 这顶巨大的华盖之下，竟然空无一人。 众人也都明白，重华学宫，其实就是人宗的摇篮，属于人宗的一部分，虽然登天阁允许重华学宫的修行者入阁，但重华学宫的学生连神通都未炼成，不过是初境修行者，又如何成为客卿呢？ 哪怕修为不够，最少也得是一方大势力的关键人物，才有可能成为登天阁的客卿。 供奉殿的华盖之下，身着常服的大虞太子站在华盖下，皱眉瞥了一眼远处道宗的华盖之下，脸色平淡，但眼神却是闪过一丝焦急。 ——此时，他的老对头‘宣王’，刚刚走到那顶道宗的华盖之下，正一脸恭敬地朝着其中为首的那名绝色道姑揖礼。 谁都知道，当今朝堂之上两大派系的党争已经开始白热化，将来坐上王位的人，不是他这位东宫太子，就是深得陛下恩宠的宣王，两方在朝堂上斗得如火如荼，甚至还有道佛二宗插手，在背后悄然支持着两方。 他这位太子与礼佛殿走得近，而宣王则是与敬道殿走得近。 原本陛下因为佛宗缘苦神僧的存在，更偏袒于他这位太子，加上他稳坐东宫，自然是成竹在胸，但去年不知为何，缘苦神僧忽然圆寂，法光寺对于他这位太子的脸色不怎么好看，新来的法光寺住持对他也颇为冷淡，直接就影响到陛下对他的观感了。 如今在朝堂上，陛下也明显要更偏袒宣王一些，这让他怎能不急？ 但他身为大虞太子，此时出现在这里，代表着大虞的脸面，又岂能亲自去拜访大济过来的佛宗之人？ 而宣王虽然深受恩宠，但毕竟只是亲王，去拜访一下后楚来的道宗高人也没什么。 …… 道宗所在的华盖之下，人并不算多。 除了道宗坐镇大虞的太一宫宫主，以及三名年轻道人之外，就只有一个神情冰冷的绝色道姑。 那道姑容貌极美，眼角下方可见一点泪痣，穿着一身清淡素雅的月白色长衫，外罩青色绣，手中抱着一杆拂尘，一头如瀑长发以一根纱巾随意绑着，看上去仙气飘飘，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下凡。 但从太一宫宫主这位陆地神仙，对这绝色道姑的态度来看，显然这道姑也是一位道宗的陆地神仙。 宣王容貌俊雅，身着亲王常服，看上去风度翩翩，走到道宗的华盖前，便拱手揖礼开口道：“晚辈姚元奇，见过诸位前辈。” 他也分得清利害关系，也知道顾忌大虞的脸面，所以只是以修道的晚辈身份前来拜访，而非大虞的亲王。 毕竟，他的确修炼过道家法门，只是皇气相冲，无法长生罢了。 至少也得掌握地法，以天地灵气洗练己身，才有可能延寿到二百岁左右，相当于炼成神通的难度，否则也不过是凡人，百年寿数已是极限。 “宣王殿下。” 太一宫宫主对宣王淡淡一笑，介绍了一下那绝色道姑，说道：“这位是我大楚太清宫的玄月真人。” 宣王心中一惊，当即对那绝色道姑揖礼，恭敬道：“晚辈姚元奇，见过玄月真人。” 太清宫，乃是后楚道宗的祖庭之一，代表着太上一脉，在整个后楚道宗都是堪称影响力最大的宫观。 那绝色道姑‘玄月真人’却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便不再理睬，双眼只是看着代表重华学宫的那顶华盖之下，看着那片空荡荡的地方，似乎在等待着谁。 “玄月真人在等重华学宫的学子吗？”太一宫宫主疑惑道：“登天阁不喜人宗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算同意重华学宫的学生入阁作客，可是初境修行者本就很难入阁，不来也是很正常的，你若想见谁，等此事结束了你再去见一见便是。” 玄月真人嗯了一声。 宣王当即轻声道：“玄月真人，重华学宫的学子我也有不少熟人，您若是有想见的人，我替您传个话便是，相信都会给晚辈一些薄面的。” 玄月真人终于转头看向了宣王，一双略显冰冷的妙目打量了他一下，淡淡道：“伱认识林澜？” “林澜？” 宣王不由得一愣，咳嗽一声，说道：“有些耳闻，虽然交情不深，但晚辈曾经给林先生送过几次礼物。” 如果换了其他人，他还能攀扯几句，但对于这个林澜，他是真不敢乱说什么啊。 毕竟，国师大人与净天台的首尊大人，这两位镇国柱石都对林澜青睐有加，他又岂敢胡说？ 玄月真人似乎瞧出了他的心思，直接淡漠道：“你可以闭嘴了。” 宣王有些尴尬，但也只能勉强赔笑。 太一宫宫主随口解围道：“就快到开阁的时候了，宣王殿下还是先回去吧。” 宣王面带微笑地拱了拱手，这才转身回到供奉殿的队伍之中。 这时，只见大济那边的华盖之下，又有几名僧人走了过来，来到了后楚这边的华盖下。 走在前面的是一个身穿袈裟的中年僧人和一个身穿朴素灰色僧衣的老僧，身后则是跟着一个俊秀白皙的少年僧人。 “原来是法光寺的普寂神僧，还有因佛寺的恒智神僧？” 太一宫宫主微微一笑，又看了一眼那少年僧人，笑道：“听说空尘大师这一年都离开重华城去游历了，没想到也被登天阁吸引回来了？” 他知道，原本佛宗坐镇大虞的人间罗汉，法光寺主持‘缘苦神僧’圆寂了，所以大济那边派来了一位新的人间罗汉坐镇于法光寺，也即是普寂神僧。 而恒智神僧则是此次专门为了登天阁而来的，出身于大济最为神秘的佛宗圣地‘因佛寺’。 “没想到宫主和太清宫的玄月真人居然也来了。” 普寂神僧无奈地叹息道：“贵宗与登天阁本就走得极近，又何必来此呢？听说敬道殿的殿主至阳道人本就是登天阁的供奉，二位来此，怕是客卿和供奉的名额又要减去两个啊。” 太一宫宫主淡笑道：“上次开阁邀客时，贫道连第二层都没能上去，连客卿都不是，这次自然想再试试，贵宗这次有恒智神僧在此，想必是能得到一个名额的，而且空尘大师身为转世神僧，也是不凡，或许也能得到一个名额呢？” 恒智神僧没说什么，只是双手合十，宣了声佛号。 空尘则是轻声道：“多谢宫主吉言。” 这时，普寂神僧看向玄月真人，问道：“听闻玄月真人甚少离开太清宫，这次怎么特意不远万里赶到这重华城来了？” 玄月真人漠然瞥了他一眼，反问道：“这与你有何干系？” 普寂神僧微微一怔，有些莫名其妙，不由得问道：“敢问贫僧可是做过什么错事，惹得玄月真人不满了？” “不满？”玄月真人玉容上一片冰冷，“你普寂神僧斩妖除魔，本事大得很，功德高得很，我哪敢对你不满啊？” 听上去是在夸赞，但其中的讽刺意味，只要不是聋子都能听得出来。 太一宫宫主也有些莫名其妙，但也只能勉强圆场道：“普寂神僧，抱歉，玄月真人在太清宫甚少见人，有些不通世故，还请见谅。” “无妨。”普寂神僧微微摇头，没多说什么，又看了一眼玄月真人，便带人转身离开了。 待三名僧人离开，太一宫宫主忍不住转头看向玄月真人，皱眉道：“玄月真人这是何意？莫非是和普寂神僧有什么过节？” 玄月真人沉默了一下，说道：“我没记错的话，普寂和尚这些年在大虞追杀过不少妖魔吧？” “对，是没错。”太一宫宫主点点头。 玄月真人淡淡道：“那就没错了。” “啊？”太一宫宫主听完愈发莫名其妙了。 这时—— “呼！” 一声呼啸，只见天空中飞来一片黑影，赫然是一架飞在天空中的黑色轿辇，形状犹如躺椅一般，看上去颇为精致，轿辇周围自然形成一圈无形的结界阻挡罡风。 眨眼间，那黑色轿辇便落在了地面，离地面仅仅一尺。 而轿辇上则是坐着一个身穿白袍，头戴玉冠的年轻男子，脸色平淡地扫了一眼周围，随即那黑色轿辇便托着他飘然落到了重华学宫的华盖之下。 这坐着轿辇飞过来的姿态本就有些扎眼，而重华学宫的华盖下唯一之人更是扎眼，顿时让一道道目光都移了过去。 “是林澜。” “重华学宫的林澜来了。” “我就知道，重华学宫没有炼成神通的天才里，也就只有他才有可能了。” “听说他的丫鬟都炼成神通了，他还没成？” “废话，他至少练了四门神通，短短一两年，怎么可能炼成神通？” “据说他是在谦王府上住着，很受平乐郡主青睐呢，该不会成驸马爷吧？” 重华一方的众多修行者见到林澜，不由得纷纷低声交流起来。 忽然—— 众人赫然发现，代表后楚道宗的华盖之下，那冷若冰霜的绝色道姑此时竟然走了出来，径直朝着林澜所在的华盖走去。 “呼！” 这时，一道身影忽然在林澜的前方凝聚成型，拦在了那绝色道姑与林澜之间。 赫然是一个白衣如雪的儒雅男子。 净天台首尊！ 众人没想到这位首尊居然也现在才到场，顿时纷纷默然，议论声也停了下来。 净天台首尊的凶名，乃是杀出来的，整个重华城谁又敢在其面前议论？ “玄月真人，这是要做什么？” 姬首尊脸色淡然地看着那绝色道姑。 玄月真人微微蹙眉，开口道：“姬首尊，我与林澜只是有些话想说。” “那就这么说吧。”姬首尊平静道：“我替你们隔音。” 他本来都没打算来，但在场道佛二宗有两位陆地神仙和两位人间罗汉，还有那位北齐的矜妃在场，相当于足足五位大神通层次的高人在场，他得护着林澜安全，所以才一直跟着。 借着重华大阵的威能，他一个人也足以镇场了。 “就这么说？”玄月真人不由得蹙起眉头，说道：“姬首尊，我对林澜没有恶意。” “本座看得出来。”姬首尊微微点头，说道：“只是以防万一罢了。” 玄月真人沉默了一下，说道：“好，我来布置隔音结界即可。” 当即玄月真人布下了结界，姬首尊也往旁边挪了一步，让她看得到林澜。 隔音结界内，只有林澜和玄月真人两个人，声音只能进不能出，结界外的人看到这里，也会觉得两人看上去一片模糊，自然也不可能读到唇语。 “林澜，你师父可是尹宫殊？”玄月真人当即看向林澜问道。 “你是？”林澜看着玄月真人。 “你不承认也没什么，你看看这是什么？”玄月真人一翻手，掌心便多出了一枚翡翠指环，“你既然是他的弟子，他应该会将这指环传给你。” “嗯？” 林澜仔细看了看，发现这赫然是魔天师最初要收他为徒时，送给他掩饰天生灵光的翡翠指环，看上去一模一样。 “传授这指环是我这一脉的习俗。”玄月真人注视着他，问道：“你可有这指环？” 林澜沉默了一下，取出了一枚同样的翡翠指环，随即问道：“你是谁？” “果然有。”玄月真人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我是尹宫殊的师父，也算是你的师祖吧，只是他已经被逐出道宗，你也不能归于我门下了。” 林澜微微一怔。 这看上去年轻美貌的道姑，居然是魔天师的师父？ 他沉吟了一下，问道：“我师父可有一位师妹？” “师妹？”玄月真人说道：“你是说梨儿？” “我不知道。”林澜微微摇头，说道：“只是他临死前念了一句师妹他来了。” 玄月真人沉默了下来，缓缓闭上眼睛，眼角也逐渐湿润，轻声喃喃道：“这痴儿，居然还在念着梨儿，当年明明是梨儿害了他啊……” 过了半晌，玄月真人重新睁开眼睛，看向了林澜，说道：“听着，我此次前来，就和你交代一句话，如果你练了你师父以‘万象归一’精义所创的神通，最好尽快自己废除，若是舍不得废除，也不要显现出来，听到了吗？” “废除？”林澜微微皱眉。 “言尽于此，你自行决定。”玄月真人缓缓摇头，又说道：“今后你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可以让敬道殿联系我。” 林澜心里一动，说道：“正好，确实有件事。” 玄月真人看着他：“说。” 林澜也不犹豫，直接说道：“我想买一颗九五至尊丹。” “九五至尊丹？我这里没有。”玄月真人微微摇头。 她正要说话，就在这时—— “铛——！” “铛——！” “铛——！” 连续三声悠长沉重的震天钟响声，坐落于天师街的那座登天阁内，忽然传来了一个淡漠无比的声音： “登天阁已开，请入内一叙。” 今天的三更，来点票票~ (本章完) 第九十一章 天地仅在一纸中 登天阁从外表看来，也只是一座平平无奇的小阁楼，看上去甚至都容纳不了在场这数十人。 但当众人进了阁楼大门之后，却是发现眼前豁然开朗。 原先看上去不过方寸之地的小小阁楼，内部竟然极为宽敞，第一层光是顶上一颗颗明珠照耀的范围就有数百丈，处于昏暗中的部分更是望不到边际。 对于来过登天阁的人而言，这倒是没什么好惊讶的，都明白这就是登天阁至宝‘万里江山’的效果。 “自成空间，内藏乾坤？” 北齐王妃使团那位姿容妖娆的矜妃，靠坐在华美的雕辇上，正故作惊讶地捂着红唇，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座登天阁。 “这就是万里江山吗?” “果然是超越天宝的无上宝物。” 重华城的大多数修行者也都是第一次来登天阁，也惊奇于这传说中的至宝。 林澜乘着轿辇飘入了登天阁的大门后，扫了一眼周围，此时身下的轿辇稍微变小了一些，不然轿辇太宽也进不了登天阁的大门。 这片厅堂般的宽敞空间，以一道珠帘分割，左右两端仿佛看不到尽头，而珠帘内可以看到一道屏风隔断。 “诸位久等了。” 这时，屏风后走出来了一个身穿道袍的美貌女子，她气质清冽如泉，头戴乌金玄冠，外罩大袖道袍，内穿锦帔青羽裙，一看就知道是道家的坤修。 “祁道友。”太一宫宫主微笑着开口道：“此次开阁是由你来主持？” “张道友。”那美貌坤修微微颔首，说道：“我自然是奉阁主之命，前来开阁见客。” 随即，她又看向了玄月真人，淡笑道：“久仰玄月真人大名，今日一见，玄月真人果然是名不虚传，真人这等快要飞升的人物居然也愿意来我登天阁做客，当真是蓬荜生辉。” 快要飞升的人物？ 众人闻言，不由得吃惊地看着玄月真人，眼神中更多了几分敬畏之色。 很多人之前都不认识这位玄月真人，只看得出来其地位不逊于太一宫宫主，显然是一位道宗的陆地神仙，但也没想到，居然快要飞升了？ 这就意味着…… 这位玄月真人已经将一个体系的天法修炼到了圆满境地，只要通过天宫的考验，即可飞升，位列仙班，长生不死。 同样是陆地神仙，差别也是很大的。 林澜也是有些诧异，不由得看了一眼玄月真人。 不过这倒也在情理之中，毕竟魔天师当年都说自己有望飞升，其师父快飞升了也正常。 “我知道你，祁如水。” 玄月真人淡淡道：“当年你去过太清宫，不过那时候我在闭关中。” “真人在闭关修行，晚辈又岂敢打扰？”那美貌坤修‘祁如水’笑道：“晚辈还没开始修行，玄月真人就已经是天下闻名的前辈高人了。” 玄月真人微微摇头，说道：“飞升前我有些问题想请教贵阁，请开始主持吧。” 祁如水微笑点头，随即看向众人，说道：“阁主有令，此次开阁见客，可接纳五名客卿，与以往规矩一样，只要能上二楼，即可成为我登天阁的客卿，只要能上三楼，就有资格成为我登天阁‘上客卿’。” 众人默然回应。 这些都不是什么秘密，属于高层众所周知的事情。 成为客卿，才有资格在开阁见客之日，与登天阁交易、购买情报。 若是地位足够高，实力足够强，又得到阁主首肯，即可成为登天阁供奉，好处是可以随时交易购买情报。 包括阁主的亲卫，也是从供奉之中选择的。 而‘上客卿’，就意味着是登天阁阁主都要尊敬对待的重要客人，最简单的好处就是，人字号的情报只要不外传就是免费的，甚至于可以‘赊账’。 不过，登天阁一共就只有一位上客卿，还是道宗的高人。 “那么，请诸位随我来第一层。” 祁如水轻声说了一声，便转身走进了屏风后。 众人当即绕过屏风，这才发现屏风后是一道已然开启的槅门，槅门内可见一间明亮素雅的厅堂，虽然也颇为宽敞，但却以一块块首尾相连如长蛇般的屏风，沿着竖向隔断，将整个厅堂都分割成了十数段长廊。 隔着一道道屏风和人群，也看不到祁如水，只听到她开口道： “诸位可自行分散开。” 待在场数十人在一条条屏风隔断的长廊分散开之后，每个人前方的屏风都开始缓缓转动，将众人分割在了一个三面遮挡的小空间内，只能从身后绕出去。 随即，祁如水的声音在厅堂内响了起来。 “我登天阁乃是做生意的地方，阁主也只喜欢与有价值的聪明人交流，所以……诸位若想得到这客卿之位，我登天阁也只考验两点，一是智慧，二是价值。” 说话间，只见一张张白纸从屏风上方的半空中飞了出来，落到了被屏风遮挡的每个人手中。 林澜也看到两张白纸飞到了他的面前。 他随手接住后，打量了一下这两张长方形的白纸，虽然从纸质来看，属于唐天元发明的优质纸张，但也只是最普通的凡物而已。 “诸位每个人手中都有两张纸。” 祁如水的声音在厅堂内响起：“一张白纸，是用于考验诸位智慧，另一张白纸，则是用来让诸位写下愿意付出的宝物价值。” 她顿了下，说道：“阁主对诸位的智慧考验，是一道很简单的题，诸位倾听。” 厅堂内一片静默，屏风隔断中的众人当即仔细聆听。 “俗话说，登高望远，若是登上高天，即可俯瞰四海八荒。 “而阁主登天观世之后，便已知晓天地的结构。 “阁主曾说过，天地虽大，但其结构，只需以一张纸即可表达。 “请问诸位……一张纸，如何才能只有一面？” 祁如水问出了这个问题之后，顿了顿，便说道： “一炷香时间，请诸位以手中的其中一张纸，表达出天地的结构，不可损坏纸张，只要表达出来了，我就会立刻知道，进行通知。 “而后即可用另一张纸，写上伱等愿意付出的价值，无论是宝物、秘辛，亦或者是为登天阁效劳皆可，只要你等愿意付出的宝物价值，在阁主看来排名在前五，即可成为我登天阁的客卿。 “那么……开始吧。” 随即，只见一炷亮起火点的檀香，已然飘到了半空中，足以让所有人都看清。 众人当即开始静心思考起来。 愿意付出的宝物价值这一点，根本不需要考虑，来之前自然都已经想好了。 难的就是阁主所出的问题，考验智慧这一关，其实也是白送一个天地间的秘辛给在场的客人，但前提是能够猜到正确答案。 说是很简单，但对于不懂的人而言，却是永远都不懂。 天地结构？ 用一张纸就能表达？ 一张纸，只能有一个面？ 很快，大多数人试了几次之后，看着手中的纸张，不仅都开始迷惑了。 一张纸必然是有正反两面才对，一张纸怎么可能只有一个面？ 有些人试着把纸放到了地面，只让一面露出来，又或者是将纸卷起来，但试了好几次，祁如水没有通知，显然是错的。 修行，基本上也只是生命上的蜕变，记性不好的修行者都多得很，对于记性、思考、心境有所影响的功法都很少见，而智慧就更别说了。 “一张纸一个面？” 林澜微微挑眉，看着手中这张长条形状的纸张，不由得若有所思，“这……居然就是这个世界的结构？” 他随手将这张长条形状的纸张扭动了半圈，再将两端接上。 一个莫比乌斯带就制成了。 在这一刻—— “重华学宫的林澜先生，恭喜你答对了，请写下你愿意付出的宝物价值吧。” 祁如水的声音也几乎是同时在厅堂内响了起来。 众人闻言顿时一惊。 这么快？ 这才过了几息的时间罢了，居然就想到了答案？ 或者说，这林澜本来就是知道答案的？ 早就知晓了天地的结构，此时才能答得这么快？ 很多人不由得有些心痒痒，很想知道答案是什么，但这三面相隔的屏风，也有屏蔽探查的功效，众人也无法知晓林澜是怎么做的。 况且，没有人敢在无所不知的登天阁阁主面前作弊。 “还真是。” 林澜微微摇头，若非还思索了几秒其他问题，他拿到纸张的瞬间就能完成了。 这种拓扑结构看似很简单，但确实有些超出正常人的思维逻辑，如果不知道答案的话，是得思考一会儿才行。 莫比乌斯带，是这个世界的结构？ 虽然世界不可能是纸张一样的平面二维，但如果是类似理论的话，莫非……这个世界没有边缘？ 他之前还以为这个世界，可能是与地球位于同一个宇宙中的某个生命星球，或者是地球的其他平行世界呢。 但……那阁主堪称无所不知，不至于连太空中一颗星球的结构都看错吧？ 倘若真的是类似于莫比乌斯带这种没有边缘的世界结构，那恐怕就不是什么宇宙中的星球了啊…… 而且，他观察过天上的星星，也确实和地球所见的恒星不太一样，因为……这些星星是会动的。 这时—— “佛宗的空尘大师，恭喜你答对了，请写下你愿意付出的宝物价值吧。” 祁如水的声音又在厅堂内响了起来。 林澜嘴角泛起一丝笑意，暗道：“空尘小和尚还挺快嘛，是本来就知道这个世界的构造？还是因为聪明？” 他和空尘也算是颇有交情了。 毕竟空尘曾经和他一起救过人，还帮助他为乔白月的残魂诵念往生咒，消耗了不少法力，才让乔白月的残魂稳固下来，得以重入轮回。 他也算是欠了空尘一个人情，时而也会有些来往，自然也就有了交情。 很快，祁如水的声音又在厅堂内响了起来：“佛宗的恒智神僧，恭喜你答对了，请写下你愿意付出的价值吧。” 林澜看着另一张纸，开始思索到底要付出多少宝物价值。 愿意付出的价值，自然越大越有把握。 来之前，老国师也打听过了，让他写下能够付出的宝物是一件破劫天宝。 破劫天宝的价值自然是珍贵之极，整个人宗都没多少，主要还都是七圣和初代国师的遗宝，按照老国师估算，只要他过了智慧这一关，再加上破劫天宝的价值，应该就能成为客卿了。 不过…… 人宗已经帮助他太多了，林澜也不想让老国师再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了。 而且，他有更稳妥的方法。 “破劫天宝虽然珍贵，但放眼天下还是有一些的，七圣也破了劫，还有破劫天宝，可是连七圣都不知道的秘密，价值应该很高吧……” 林澜当即以指代笔，在纸上写下了一行字。 …… 很快，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 一共有十七人答出来。 道宗的两位陆地神仙，佛宗的两位人间罗汉，北齐的那位矜妃，净天台的姬首尊，这六位高境修行者，早已站在修行的巅峰，看待天地的角度不同，能够走到这一步思维自然也不同凡俗，自然都早早就回答了出来。 其余十二人，除了林澜、空尘之外，竟然有五人都是道宗的。 道宗交融天地，参悟自然，对于天地的认知确实更有优势。 另外五人，两人是佛宗修行者，一人是大虞镇乾司的巡使，一人是供奉殿的文殿主，还有一个竟然是大虞的九皇子。 太子、宣王都没能答出这道题来，没想到一向不声不响的九皇子，居然答出来了？ “时间到了。” 下一刻，所有人手中的纸张都自行化为粉末簌簌落下，包括写着礼物的纸张也是如此。 而用于隔断的屏风也随着空间微微波动之下，都凭空消失不见。 众人再次汇聚在厅堂内。 祁如水站在众人前方，说道：“通过阁主考验的人共有十七位，此时阁主已然知晓你们愿意付出的宝物价值，现在我便去请阁主选出五位客卿。” 她顿了下，又说道：“不过，其余十二位能够通过考验，我登天阁也不会让你等白来，若有什么想问的，可以准备一个问题，由我转达给阁主，若是愿意付出代价，我便可转述答案。” 话罢，祁如水便从楼梯处转身上楼去了。 林澜平静地坐在犹如座椅般小巧精致的轿撵上，若有所思地想着，就算无法成为客卿，他所付出的代价，应该也足以让这位阁主告知他的死劫了。 (本章完) 第九十二章 成为上客卿的条件 “林澜，可有把握成为客卿？” 只听一个声音响起，林澜转头看去，赫然是姬首尊走了过来。 林澜靠在轿辇上，微微摇头，“谁能有把握呢？” “也是。” 姬首尊轻轻颔首，“国师大人应该是让你付出一件破劫天宝吧？换做以前确实是有十足把握的，但这一代登天阁阁主在推算上太过惊人，上一次建阁是二十多年前，很多人没有抢到客卿之位，已经是极为后悔了，这次说不定会下血本。” 说话间，两人身边自然形成了隔音结界。 林澜也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他在纸上所写的宝物价值，没有写破劫天宝，若是真的成不了客卿，虽然可惜，但也还好。 至少还能问一个问题，只要问问这次的死劫就是了。 “姬首尊。” 林澜忽然看向了不远处，看着那个穿着月白色常服的男子，说道：“那个九皇子，是你们净天台今年扶持的新派系吧？” 九皇子，就是十七个过关的人之一。 “哦？”姬首尊嘴角泛起一丝笑意，说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这不是很明显吗？” 林澜随意道：“人宗不参与党争，太子背后是佛宗支持，宣王背后是道宗支持，群臣们一个个都跟着站队，寻常皇子就算得了陛下的恩宠，也是不敢冒头的，而这位九皇子殿下敢来登天阁就算了，答对了问题之后，太子和宣王连问都没问一句，显然是因为伱这位首尊在场。” “猜得很准。”姬首尊微微颔首，“难怪你立刻就答出阁主的考题了。” “我早就知道答案而已。”林澜摇摇头。 姬首尊闻言愈发吃惊地看着林澜，暗自感叹果然不是寻常的大神通转世，至少寻常的大神通者可是看不出天地构造的。 林澜发现姬首尊眼神不对，知道他又误会了，也懒得解释，只是说道：“为什么想扶持九皇子当皇帝？” “也没什么。” 姬首尊淡淡道：“这位九皇子‘临王’确实心性不错，也很有智慧，心中有宏图远志，还背负着很多秘密和真相，却懂得韬光养晦，磨剑十余载未曾显露锋芒，关键是他也崇尚人宗，而太子和宣王都想改换国教，人宗虽然有些愚拙，但毕竟是大虞之魂，又岂能随意更迭？” 不远处，那九皇子‘临王’似乎察觉到了目光，转头看向林澜和姬首尊二人时，微微一怔，随即微微拱手，隔空揖礼。 “你能看到别人的终局，你看看他可有当皇帝的命？”姬首尊忽然问道。 “暂时看不到。”林澜微微摇头，“可能他比我晚死，也可能是还没触发……我看不到他的结局最好，不然他的命数也就定了。” 姬首尊看了他一眼，说道：“此次你若能成为登天阁的客卿，今后再遇到死局，便可找登天阁替你推算，做好准备，当不会像上次那般被动了。” 林澜轻轻点头，又摇头道：“那也得能成才行。” 不远处，道宗人群之中，玄月真人看了林澜这边一眼，发现他在和姬首尊聊天，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过去，反正该说的她都说完了，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只是还是想问问关于徒弟的事情…… …… 过了片刻，祁如水终于下来了。 她扫了一眼众人，微笑道：“阁主已经将他所选的五位客卿之名，告知于我了。” 众人沉默而期待地看着她，等待着祁如水揭晓名单。 即便是大神通者，陆地神仙，人间罗汉这等高境修行者，涉及到这位登天阁阁主，此时也难免有些紧张忐忑。 谁都有需要解惑的问题。 而对于修行者而言，这些问题很可能关系到未来的修行路，自然更为重要。 祁如水看着众人，轻声道： “十七位通过考验的人，有十五人写下了能够拿出的宝物价值。 “五名客卿，根据能够拿出的宝物价值高低排名，此次排名第五位的客卿，是佛宗的恒智神僧，能够拿出的宝物价值相当于地字二号的情报。” 她这话刚一出口，众人就忍不住吃了一惊。 排名第五，愿意拿出的宝物价值就相当于地字二号了？ 按照登天阁的规矩，地字三号的价值就已经是天宝了，而地字二号，则是破劫的天宝！ 一件破劫天宝，放在以前那可是能够排在第一的，而现在只能刚好进前五？ 当即，在场的十七人之中就有大半人都露出了无奈的苦笑，因为很多人能够拿出来的宝物价值还比不上一件破劫的天宝，又怎么可能成为客卿呢？ 姬首尊也微微摇头。 祁如水继续说道：“此次排名第四位的客卿，大虞临王，姚元廷，能够拿出的宝物价值也相当于地字二号，但比恒智神僧略高。” 那九皇子‘临王’当即缓缓松了口气，眼眶略微发红地闭上了眼睛。 众人都诧然看了临王一眼，谁都不知道，这位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皇子，究竟是拿出了什么宝物。 而且，一个不受重视的皇子，居然拿得出相当于地字二号的宝物价值？ 林澜则是若有所思地看了姬首尊一眼。 或许是姬首尊帮忙出的？ 不过也未必。 这位临王如今陷入党争的乱流之中，也是处境危险，即便有姬首尊在背后撑腰，但太子和宣王却是有道佛二宗支持，而且谋划筹备多年，自然不是其能够比拟的。 若是倾尽一切，只要能够成为登天阁客卿，那就是整个大虞与登天阁对话的重要人物，待遇自然完全不同。 “第三位……” 祁如水继续公布第三位客卿：“北齐王妃苏子衿，能够拿出的宝物价值……相当于地字一号的情报。” 地字一号！ 众人越发吃惊。 从登天阁的规矩来看，地字一号恐怕都已经是天下间所能拿出的最高价值的宝物了，却只能排在第三？ “哦？” 那妖娆的北齐王妃懒洋洋地靠在雕辇上，闻言也是挑了下柳眉，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我还以为是我北齐这次拿出来的宝物最好呢。” “第二位，道宗，玄月真人。” 祁如水看向了那清冷如仙子般的玄月真人，沉默了一下，才说道：“玄月真人所能拿出的宝物价值，相当于……天字三号的情报。” 天字号的价值！ 在场众人都震惊地看向了玄月真人，有些不敢相信。 玄月真人是准备拿出什么宝物？居然赶得上天字三号的宝物价值？ 这等宝物，恐怕已经超出人间的极限了。 但转念之间，众人却是忽然想到—— 连玄月真人拿出相当于天字三号的宝物价值，都只能排在第二？ 第一……是谁？ 难不成比玄月真人这位快要飞升的高人能够拿出的宝物价值，还要大吗？ 随即，众人就看到祁如水神情有些复杂地看向了人群之中的一人，轻声开口道：“第一位，重华学宫，林澜。” 众人顿时一愣。 能够付出价值最大的人，居然是林澜？ 玄月真人也诧异地看向了林澜，随即暗自松了口气。 姬首尊也有些吃惊，错愕地看着林澜，显然是不太理解，不是一件破劫天宝吗？怎么就能排在第一了？ “有意思，玄月真人能够拿出天字三号的宝物价值，这位林澜小哥居然还能拿出价值更高的宝物？”北齐王妃苏子衿笑吟吟地打量着林澜。 没有人怀疑登天阁阁主的公正性。 这位阁主只是让众人在纸上写下所能拿出的宝物价值，根本没有验证的意思。 因为在这位堪称无所不知的阁主面前，众人拥有多少，能够付出多少，恐怕都一清二楚，也无法作假。 “祁道友。” 太一宫宫主忍不住问道：“阁主将林澜所能拿出的宝物价值定为第一，我等并无意见，只是为何不说说是何等价值的宝物？” “阁主没说，我也不知道。”祁如水微微摇头道：“只是看了林澜所写的之后，就直接将林澜定为第一了。” 众人忍不住看向林澜。 到底是何等宝物，居然让那位阁主一看之下，就将林澜定为第一？ 林澜若有所思。 看来，这个秘密还有分量嘛…… “五位客卿还请稍后。” 祁如水对五位客卿点了点头，随即又看向了另外十二人，说道：“诸位既然能够来到这第二层楼，我登天阁也不会让诸位白来，若有什么问题想要向阁主请教，诸位大可将问题告知我，我代诸位去问阁主。” 另外十二人当即微微点头，开始询问。 当然，这过程中都是直接传音入密，或者施展隔音结界，并未被其他人所知晓。 待十二人都问过之后，祁如水便转身去了三楼。 众人都耐心等候着。 不一会儿，祁如水便又下来了。 她看向空尘，说道：“空尘大师，我家阁主说，他可以推算到她的情况，只要你愿意付出地字二号的代价，便可解答你的疑惑，你可愿意？” “小僧愿意。”空尘深吸一口气，当即双手合十，走上前去，将一只布袋递给了祁如水。 祁如水打开布袋看了一眼，随即微微颔首道：“确实没错。” 随即，她樱唇微动，传音入密。 空尘略显激动地仔细听去，听着听着却是怔住了。 随即，他苦笑一声，双手合十，说道：“小僧知道了，多谢阁主解惑。” 话罢，转身离开。 祁如水也没说什么，便看向姬首尊，说道：“姬首尊，我家阁主说，你想知道的问题，代价已经超出了你承受的极限，你不会答应的，还请回吧。” 姬首尊也没多说什么，早有预料地淡淡点头，看了林澜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待祁如水将十二人都询问了一遍，十二人都转身下楼离开之后，她这才看向了二楼最后的五位客卿，说道：“今后开始，五位便是我登天阁的客卿了，今后开阁见客之时，五位便可前来做客，购买情报或者宝物皆可。” 随即，祁如水顿了顿，说道：“另外，我也将此次登上三层楼成为‘上客卿’的条件，与各位说说，只是这考验，诸位也不可能完成，听听便是。” 众人皆知。 上客卿的考验更加艰难，甚至到了不可能的地步，否则这么多高人也不会只有一位上客卿了。 能够成为客卿，就已经很了不得了。 “上客卿的考核是难，我等皆知。” 北齐王妃苏子衿笑吟吟地开口道：“不过……也不至于不可能吧？祁道友是不是有点太小瞧我等了？” 恒智神僧也轻声道：“祁道友，不妨先说说看？” “并非是我小看诸位，而是此次的考验，比上次还要难得多。” 祁如水微微摇头，说道：“也不知阁主为何会定下这样的考验，考验的内容……竟然是与阁主对赌，只有连胜三局，才能成为上客卿。” 玄月真人闻言，顿时轻轻摇头。 九皇子临王也是错愕：“与阁主对赌？” 恒智双手合十，无奈摇头，也不再说话了。 “啧，不是吧？”北齐王妃苏子衿不由得失笑道：“和阁主对赌？还要连胜三局？这天下间谁能赢？” 天下皆知，若论推算之道，登天阁阁主自然是毫无争议的最强。 哪怕是排名第二的佛宗神月居士，身怀善于推算的先天神通，再加上大梦心经，在梦中演化推算，也完全无法和登天阁阁主相提并论。 这与道行实力无关。 对赌，无疑就是比拼推算之道，但怎么可能有人和登天阁阁主相比？ 还要连胜三局？ 怕是寻遍天下也找不出半个来。 “确实不可能。”祁如水微微摇头，无奈道：“或许是阁主觉得有一位上客卿已经够了，不想再要新的上客卿了吧。” 几位客卿闻言，也轻轻点头，认同了这个说法。 “诸位虽然身为客卿，但也不能面见阁主。”祁如水说道：“若有什么想问的问题，可以随我上来分别与阁主谈谈，就先从……” 就在这时—— “等等。” 一个声音忽然打断了她，众人闻声望去，发现赫然是一直静静坐在那里的林澜。 林澜看向祁如水，轻声道：“我可以试试。” 来张票票 (本章完) 来来来 怎么还有人在揪着梦蛇这个剧情…… 我承认笔墨用少了，怕被喷，删了两段梦蛇和主角互救的剧情，导致最后情绪没有到位，差点意思。 但是，最后表现出来的剧情，依然是合理的。 虽然不想解释，但还是解释一下吧。 我已经强调了很多次，能够改变天命的只有天外之物造成的变数。 主角一直都不确定是不是梦蛇杀了自己，毕竟还是有对不上的地方，终局里杀主角的蛇叫他师弟，但从头到尾我都没写过有女的叫他师弟，梦蛇就更没有叫过了。 梦蛇扬言要杀主角那段，主角发现因为小黑的出手，自己身上有首尊留下的后手，梦蛇又被封住了，已经是不可能有机会杀他了，梦蛇只要入他的梦，姬首尊一巴掌就能拍死她。 所以，在他看来，如果真的是梦蛇要杀他，那天命就已经改变了，他只是不确定到底是不是梦蛇，也不想乱杀无辜。 而且，郡主也说过梦蛇从来没有杀过人，连把她姐姐当成玩物的人，梦蛇都没有杀，明显就是一个圣母。 但主角忽然发现梦蛇见过佛宗的人之后，态度大转变，就为了救两个姐姐，也不在意其他姐姐会不会被报复，硬是当面自爆说要杀主角，这不是摆明了有问题吗？ 其实我不想这么写得这么明显，但就算写的这么明显，依然没有人怀疑她只是在送死，要是写得再合理点隐晦点，那更没人猜得出来了。 郡主和主角都在怀疑她在说假话，在送死，所以都不想让她死。 我也写过主角的人设性格，他本来就是一个有底线的好人，会珍惜每一段感情，否则也不会因为无法改变别人的结局，就感觉自己无能抑郁了，他的人设从头到尾都没有怎么变过，就魔天师的死，让他想要活得更精彩一些，没之前那么自闭了。 主角已经知道梦蛇是个好人，而且看过她的记忆经历，本来就是有交情的(又开始后悔没写这两段梦蛇的剧情了)，现在他自己的安全已经有保障了，还要直接杀了梦蛇？ 而且，这里说一个我没有写出来的铁逻辑。 主角虽然怀疑梦蛇自爆是在故意找死，但如果没有姬首尊的后手，梦蛇可能真的就被当成威胁清除了，可是这样一来，根本无需什么变数，梦蛇就直接被解决掉了，这么顺利，怎么可能改变天命？ 所以他怀疑梦蛇可能不是杀他的凶手，但他也不确定，反正有姬首尊的力量保护，他又身在谦王府，重重保护，根本没有其他外在因素能够杀他，无论怎么看，梦蛇都不可能杀掉他，他已经安全了，他就想等等看，这么处理有什么问题吗？ 而且梦蛇中了佛宗洗脑术这段，我也写得特别明显，恨不得直接说她被洗脑了，就在79章开头，但好像没人看到。 至于梦蛇为什么不说出来自己中了大雷音术，因为她知道郡主和主角都是好人，担心两人知道她是身不由己，认为她无辜，就更不会杀她了，而她也没法自杀，只能逼主角杀她。 其实为了写得浅显易懂，我已经把梦蛇自爆这段写得很明显了，所以郡主一直在怀疑，但其他姐姐没太大反应，我只能勉强用梦蛇很少回家，加入净天台之后性格也有变化来解释。 梦蛇从头到尾都没有对主角有过哪怕半点杀意，主角的清静意状态是极其敏锐的，感受别人的情绪这一点我也写过了。 第一次在梦境见到梦蛇的时候，主角问梦蛇，如果杀了她两个姐姐，她会不会报仇，虽然按照梦蛇的人设，她还是未必会报仇，但无论是谁，亲人被这样明目张胆的威胁了，还能说不报仇吗？ 我只是在欲盖弥彰的误导，掩盖的痕迹已经很重很明显了，只是为了让你们真的以为梦蛇有可能是凶手，包括繁清瑶在这时候接受传承，又发现梦蛇入梦的痕迹，也是在误导。 最后梦蛇再让提一句花灯，好像真的和终局对上了，天命改变了，结束了，再反转爆出梦妖祖，这样剧情张力更强，反转更加意外。 也怪我，被喷的没抗住，删掉了两段主角和梦蛇互救的剧情，不然感情会更深，最后刀死她的时候才会有感觉。 越阁主送给主角的那个木雕，抵抗心神手段的，就是为这两段剧情准备的，本来和佛宗一个懂梦境手段的修行者在梦境海交手，顺便拉一下佛宗的仇恨，最后梦妖祖一尾巴把佛宗那两人抽死，也会更爽。 只能说可惜咯，完本后我再改改。 不过，评论区有个朋友说的对，我都误导大家把梦蛇当成假想敌了，还扬言要杀主角，仇恨已经拉起来了，结果她不是敌人，反而还是恩人，有点打脸，情绪无处发泄，发泄给我倒也正常。 嗯，这次也算是长教训了，以后不写这种剧情了。 第九十三章 我赌他死 可以试试？ 林澜这话一出，其余四名客卿与祁如水顿时都露出了诧然之色。 “林澜，你的意思是要试试上客卿的考验？”祁如水忍不住重新确认了一遍，“这考验是与阁主对赌，比的是推算之道，你可明白？” “明白。”林澜平静地点了点头。 祁如水怪异地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只是点头道：“既然你坚持，那就让伱试试吧。” 那位北齐王妃苏子衿笑吟吟地看着林澜，饶有兴趣地开口道：“小哥，看你这么镇定，难不成你有把握对赌赢过阁主？” 林澜看了她一眼，说道：“没有。” 旁边的玄月真人则是轻声道：“想试试，那就试试吧，反正输了也不打紧。” 这时—— “林澜，既然你想成为上客卿，那就去一楼等着吧。” 一个淡漠无比的年轻男子声音从三楼传了下来，赫然是那位登天阁阁主的声音。 林澜也没说什么，便催动身下的轿辇，飘然下了一楼。 其余几位客卿也纷纷跟了下去，虽然他们知道林澜必输无疑，但是也想看看，这与阁主对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一楼空旷的厅堂内，尚未通过考验的其余人还在一楼等着。 此时见五位客卿都下来了，不由得纷纷看了过来。 太一宫宫主当即开口道：“几位不是还要与阁主谈谈吗？这么快就下来了？” 姬首尊也看向了林澜，问道：“你的事情问完了？”、 祁如水微微摇头，说道：“还没结束，只是林澜要试试上客卿的考验，所以阁主让我等在一楼候着。” “林澜？” 众人有些讶异地看向了林澜。 谁都知道上客卿的考验极难，不过总归会有人想试试，只是没想到北齐王妃苏子衿没有尝试，来自于因佛寺的恒智神僧没有尝试，玄月真人这位即将飞升的高人没有尝试，想要尝试上客卿考验的居然是林澜？ “祁道友，敢问这次上客卿的考验是什么？”太一宫宫主好奇道。 “与阁主对赌。”祁如水缓缓摇头道。 众人闻言，顿时错愕地看向了林澜。 现在他们才明白，为何其他三位高人都没有尝试这次上客卿的考验了，这的确是不可能通过的考验，但是……林澜居然还想试试？ “勇气可嘉。”太一宫宫主轻轻颔首。 处于礼貌，自然可以称赞一声勇气可嘉，但在大多数人的心中，则是觉得更适合‘无知者无畏’这个评价。 推算之道，这与道行并无什么关系，哪怕是天下第一高人，若是不懂推算，那还是一窍不通。 在场众人之中，也就只有姬首尊若有所思地看着林澜，心中还有些信心。 “林澜。” 这时，登天阁阁主‘司徒无心’那淡漠至极的声音响起：“此次对赌，你需要连胜我三局，方可通过考验，你可愿意接受？” 林澜微微颔首道：“可以。” “很好。”司徒无心的声音再次响起：“对赌的内容很简单，就是你与我对赌三个人的生死。” 众人微微一怔，赌三个人的生死？ “赌什么人的生死？”林澜轻声问道：“若是赌了，又该怎么确认结果？” “当然是即刻就确认结果。” 司徒无心的声音毫无情绪波动：“这三个人都是罪大恶极的死囚，自有取死之道，你我无论用任何手段皆可，只要与对赌的结果吻合，那就是胜利。” 林澜微微一怔，问道：“如果我们两个都选择同样的结果呢？” “不会的。” 司徒无心淡漠的声音在登天阁内回荡：“无论你赌什么，我都与你赌相反的结果。” “谁先选？”林澜问道。 司徒无心的声音响起：“第一把我先，第二把你先，第三把我先。” 众人闻言，顿时愕然。 这样只有生与死两种选择的对赌，自然是先选的人有优势，毕竟是要推算生死的，登天阁阁主本就算力天下第一，鬼神莫测，居然还有两把是先选？ 这本就极为困难的对赌，竟然还有些不公平，这还怎么可能赢？ 众人不由得暗自揣测，看来……这位阁主是真的不想再添新的上客卿了，居然把考验设置到这般艰难的地步？ “你可接受？”司徒无心的询问声响起。 林澜沉默了一下，微微点头，说道：“可以。” 司徒无心也沉默了一下，才再次开口：“很好，那就开始吧。” 下一刻，一楼厅堂内的空间微微波动一下，只见一个浑身褴褛的女性死囚出现在了众人眼前，只是初境修行者罢了，而且浑身法力被封，毫无反抗之力，虚弱地漂浮在半空中。 林澜注视着这女性死囚，同时催动清静意，试着触发预见终局。 但毫无反应，说明这女性死囚在短时间内并不会迎来终局。 如果是他先选，他只要选择赌这死囚是‘生’即可。 但…… “小祁。” 这时，司徒无心的声音响起：“你立刻祭出乾坤清光界，全力护住这死囚。” 祁如水微微一怔，也不犹豫，当即指尖一捏法诀，便有一层朦胧的清光化为薄膜般的结界，将这名死囚隔绝在了其中。 随即，只听司徒无心轻声道： “林澜，我已然推算过了她的生死了，她近期并无死劫，所以我赌她……生。” 众人闻言顿时愕然。 没想到……竟然是这般对赌的方式？ 直接让祁如水全力祭出传说中的至宝‘乾坤清光界’护住这女性死囚？ 乾坤清光界乃是接近万里江山的至宝，唯一的作用就是防御，那看似单薄的清光结界，防御力之恐怖，蕴含的威能之强大，恐怕就连即将飞升的玄月真人都无法打破！ 特别是祁如水身为道宗陆地神仙，修为本就不俗，还全力祭出乾坤清光界这等至宝？ 在场就没有一个人能够打破的。 就凭林澜这点道行，又怎么可能杀掉其中的死囚？ 姬首尊也微微皱眉。 若论本身的实力，他自然不惧祁如水。 神通之路夺天地造化于己身，修为越高就越是强大，大神通者一个个都比同层次的陆地神仙、人间罗汉要强大。 但……这乾坤清光界一出，他也完全没办法了。 除非是借助重华大阵。 “林澜，你可以施展任何手段。” 司徒无心的声音响起：“只是，此乃登天阁内，空间已然转移离开了重华城，姬首尊也无法借助重华大阵助你。” 玄月真人转头看向了林澜，轻声道：“可需要我出手？” 她知道，以她的道行，恐怕也很难打破乾坤清光界的防御，但面对这位爱徒唯一的传人，她也实在无法坐视不理。 “不必了。” 林澜深吸一口气，微微摇头，双眸注视着这女死囚，轻声道：“阁主，既然你赌她生，那我便赌她死。” 下一刻—— 无声无息的，众人便看到那处于乾坤清光结界内的女死囚，那颗发丝蓬乱的头颅，忽然自行落了下来。 她的脖颈处出现了一道光滑无比的切口。 祁如水顿时愣住了，喃喃道：“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众人也怔怔地看着这一幕。 这是怎么做到的？ 乾坤清光界的功能虽然很单一，但这也意味着纯粹，越是纯粹就越是可怕！ 那层乾坤清光所蕴含的威能如此恐怖，又无比稳定，而且还是祁如水这位有名的陆地神仙所催动形成的结界，甚至还隔绝了内外的空间！ 按理说就算是被天法轰中，也无法撼动才对！ 但…… 乾坤清光界内的死囚居然直接死了？ 姬首尊则是若有所思。 他想起了那日在金銮殿上，林澜所说的‘无痕剑气’，连他都无法察觉到丝毫。 祁如水忍不住看向林澜，蹙眉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我根本没感觉到乾坤清光界有所波动，并没有被贯穿或者渗透，你怎么杀的？” 以她的道行，也只是在那女死囚的头颅脱落的瞬间，才感受到了一道剑气爆发。 虽然那剑气很弱小，只是寻常神通小成的层次，但毕竟是在乾坤清光界内部，那死囚完全没有保护的情况下，自然挡不住这剑气。 而林澜没有回答，只是扫了一眼重新跳回他腿上的小黑猫，嘴角泛起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 一开始发现祁如水这位陆地神仙全力催发乾坤清光界时，他也没什么信心，但发现小黑居然轻易就忽视乾坤清光界进去了，他才放心下来。 毕竟是天外之物，小黑与这方天地根本就不在同一层面上。 或者说，只要小黑没有试着干涉现实，就不会触碰到任何存在，除了他这位盗天者。 而司徒无心似乎也被惊到了。 沉默了很久，他没有情绪起伏的声音才重新响起：“第一局，你赢了。” 众人顿时哗然。 这位登天阁阁主……居然承认自己输了？ 明明在推算之道天下无敌，还用了这般赖皮的方法，以乾坤清光界护住死囚，优先选择的情况下，竟然还输给了林澜？ 林澜脸色平静，说道：“继续吧。” “好。” 随着司徒无心的声音响起，空间再次微微波动一下，众人的眼前出现了一个新的死囚。 这名死囚的四肢关节都被钢索紧紧地缠绕着，也被穿了琵琶骨，但在场众人大多修为高深，从这死囚的气息就能够看得出来，这人乃是炼体类型的神通者，而且道行已经到了神通大成的地步！ 炼体神通大成的修行者，寻常神通者的攻击怕是都完全伤不了他。 方才林澜切掉那死囚的方法确实是很诡异，但大多数人都能感知到方才那剑气的威能很弱，不过是寻常神通小成的层次而已。 这死囚就是放在林澜的面前，林澜怕是都很难将其杀死，更何况还有乾坤清光界的保护？ 如果林澜选择的是赌这死囚是‘死’，自然不可能像刚才那样杀掉这死囚了。 如果选择是‘生’，登天阁阁主直接让祁如水杀掉这死囚，林澜哪怕有姬首尊帮忙也护不住这死囚。 “起。” 祁如水眸光微凝，再次全力催动了乾坤清光界，将其笼罩。 “第二个死囚，林澜，你先选，你赌他生，还是死？” 当即，司空无心的声音响了起来。 而林澜注视着这死囚，眼神有些古怪。 随即，他轻声道：“我赌他死。” “好。” 司空无心淡漠地吩咐道：“祁如水，你将乾坤清光界的威能扩散开，完全充斥于这死囚的身躯，那剑气固然诡异难防，但想要杀人也必须显现后才能爆发，而且威能很弱，只要护身威能无处不在，这剑气也无用了。” “是，阁主。”祁如水当即控制清光扩散开来，完全融入了那死囚的身躯。 林澜微微挑眉。 “林澜。”司空无心轻声问道：“我推算得可对？” 林澜沉默了一下，说道：“不愧是登天阁阁主，如此一来，我的剑气确实杀不了他。” 小黑在干涉现实的时候，自身也会被现实所干涉，这是相对的。 哪怕进入那死囚的身躯内，小黑一旦显现出来，也会被那无所不在的清光所包围，那小黑甚至会直接被这威能恐怖的清光粉碎。 所以，他的确无法用小黑杀这死囚。 况且这死囚本身就修炼了神通大成《唯我真身》，以小黑现在的威能，即便全力出手，也无法伤到这唯我真身，这他已经尝试过的。 不过…… “杀不了？” 司空无心的声音响起：“林澜，你的意思，可是要认输？或者你可以重新赌他生？” 林澜淡淡道：“不用了。” 他话音落下的同时，指尖也微不可见地轻轻勾动了一下，就像是……在操控法宝回归一样。 然后—— “嗯？” 司空无心惊疑的声音响起。 祁如水也愣住了，怔怔地转头看向乾坤清光界内的死囚。 这一刻，众人也都怔住了。 因为……所有人都能清晰地感知到，这乾坤清光界内的死囚，此时已然失去了一切生机，就这样变成了一具尸体！ 没有丝毫征兆，恍若被某种无形的存在忽然吸走了所有生机一般！ “这怎么可能……” 祁如水缓缓转头看向了林澜，喃喃道：“你做了什么？我能感觉这死囚身上似乎少了些什么，但……你是怎么做到的？” 林澜没回答她，只是说道：“看来是我赌赢了，是吗？” 不见其人的司空无心也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没错，这死囚已经变成了尸体，你赢了。” 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震撼无言地看着林澜，无法理解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你刚才没有动手。” 司空无心的声音响起：“看来，这死囚本身就是一具尸体？只是被你用某种方法复活了，刚才你只是散掉了这尸体的生机？” “不愧是登天阁阁主，果然厉害。”林澜微微颔首。 这个死囚，就是他用来试验‘舍利魔针’的死囚，当初他也是让人先封住这死囚的神通，才将其杀死，而后勉强将舍利魔针刺入了这死囚的体内。 只是他想试试舍利魔针的消耗和维持时间，所以将魔针一直留在这死囚的体内。 没想到，居然被这位阁主用来对赌了。 所以，他只需要隔空控制这天外之物的舍利魔针，重新恢复不干涉现实的状态，将其收回来，这死囚失去了舍利魔针的维系，自然就会立刻失去一切生机。 “第二局你又赢了。” 随即，司空无心的声音响起：“第三局，你若是还能赢，今后你便是我登天阁的上客卿。” 今天有点卡文，就一更四五千字了，晚上整理一下细纲，明个再补 (本章完) 第九十四章 见阁主 登天阁一楼厅堂内一片静默。 随着空间微微波动，又是一个死囚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这次是一个蓬头垢面的老者，气息仅仅是初境修行者。 清静意的笼罩下，林澜一动不动地坐在轿辇上，静静地注视着这蓬头垢面的老者。 并没有看到此人的终局。 “小祁。” 随着司空无心的声音响起，祁如水再次全力催发了乾坤清光界，将那囚犯老者笼罩在其中。 “第三局我先。” 司空无心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我赌他死。” 林澜微微眯起眼睛，沉默了一下，才说道：“也就是说……让我赌他生，好，我知道了。” 所有人都沉默不语地看着。 这一刻，谁也无法确定到底是谁会赢。 传说中算力天下第一的登天阁阁主司空无心，对赌居然连续输给这个初出茅庐的林澜两盘，这个结果谁又能想到呢？ “小祁。”司空无心轻声道：“灭掉他吧。” “是，阁主。” 祁如水指尖一点，只见乾坤清光界内骤然升起了一抹无比炽烈的火焰，火焰的颜色由赤红转青蓝色，再由青蓝色转为白炽之色，最终化为似有若无的无色。 “呵呵……天火？” 首先发出惊叹声的，并非是登天阁内围观的众多宾客，而是乾坤清光界内的死囚老者。 只见那原本只有初境修行者气息的死囚老者，忽然发出一阵低笑声，浑身都散发出了阴森森的魔气，整个人也变得虚幻起来，气息变得极其诡秘飘忽，恍若虚假的存在一般。 与此同时，一股可怕的威压也辐散开来，那是不逊于祁如水的魔道威压！ “心魔大君！” “魔宗六圣，心魔教主！” “是心魔化身！” 围观的宾客之中，有不少人认出了这死囚老者的身份，纷纷震惊出声。 “好不容易潜伏进了绝渊，啧……”死囚老者微微扬起头，嗤笑道：“原本以为只是巧合，现在看来，司空无心，你是故意抓住我的吧？你……竟然出手帮助大虞？” 姬首尊微微眯起眼睛。 “灭。” 司空无心淡漠的声音在登天阁内回荡。 祁如水指尖一动，那无形的天火汇聚成波涛水形，当即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涌向了死囚老者。 而死囚老者也不抵抗，任由那天火形成的波涛将他淹没，只是留下一声低笑。 “林澜？有趣……” 刹那间，死囚老者的身躯就被天火化为虚无，化为虚幻的黑烟消失无踪，连一丝灰烬都没有留下。 众人都明白，这只是魔宗那位心魔教主的万千化身之一罢了。 心魔从生，即可不灭。 论保命，整个天下间怕是都找不到几个能与这位心魔教主相比的，哪怕登天阁阁主算力通天，算到了其本体的位置也没有用，心魔教主完全可以从其他的化身那里再次复活。 但—— 随着心魔教主的化身陨灭，众人也明白了三件事。 第一，林澜又赢了。 第二，林澜真的成了登天阁的上客卿。 第三，这第三局……是司空无心故意输给林澜的！ 以司空无心的算力，只要愿意算，不可能算不出来这死囚老者是心魔教主的化身。 明知道是心魔教主的化身，却故意赌其死？ 这不就是故意输给林澜的吗？ 莫非是因为这位林澜连续赢了两局，手段太过诡异，超乎司空无心的推算范畴，所以司空无心已经决定让林澜成为上客卿，所以才故意让他赢下第三局？ 这一刻，众人看向林澜的眼神不一样了。 过去的林澜，虽然天资绝世，在天下间也算是有名气，但终究只是一个人宗的天才罢了，就算将来能够成就大神通又怎么样？ 在场的众宾客都是天下各方的核心人物，自然也不会太在意。 但……登天阁的上客卿，那就是完全不同的意义了。 “林澜，你通过了我的考验。” 司空无心的声音在登天阁内响起：“从即刻起，伱就是我登天阁的上客卿，地位与我相当，你可以随时进入登天阁。” 然后，只听司空无心的声音陡然回荡起来，恍若不止是响彻在登天阁，更将这宣告声传了出去： “林澜，此后天下一切与汝为敌者，便是与吾登天阁为敌。” “铛——！铛——！铛——！” 震天的钟声连绵不断。 …… 这一刻，大虞帝都重华城、大济畿辇苍城、后楚神京帝鸿城、北齐帝都黎贪城，这四处建立了登天阁的天下至要之地，尽皆回荡起了司空无心那淡漠无比的宣告声： “林澜，此后天下一切与汝为敌者，便是与吾登天阁为敌。” 随着这宣告声响起，震天钟的响声也在这四国的帝都内不断响起。 连续十二响方休。 这一刻，天下皆知。 …… 登天阁内。 众多宾客沉默无言地听着这十二声钟响，怀着各种各样的情绪，有羡慕，有嫉妒，有敬佩，有困惑，有欣喜…… 但所有人都知道，不管怎么样，林澜这个名字……已经注定是大多数人都不会再招惹的存在了。 登天阁的客卿，终究也只是客卿而已，想见阁主一面都不可能，甚至就连购买情报消息，也是由阁主亲卫代劳，哪怕是供奉都见不到阁主。 而上客卿就完全不一样了，论地位，就连登天阁阁主本人都愿意与之平等相交！ 若是得罪了上客卿，即便登天阁的供奉，可能都会被逐出登天阁！ “小祁，你招待客人们。” 司空无心的声音响起：“林澜，还请来三楼一见。” 祁如水闻言顿时微微一怔，忍不住开口道：“阁主，你要单独见上客卿？不需要我陪同在你身边吗？” 她知道阁主的情况，所以阁主无论什么时候见客，都会让她这个第一亲卫陪在身边，但……这次居然要和林澜单独见面？ “不必担心，林澜不会对我有任何危害之心。”司空无心平静的声音响起。 林澜微微挑眉，也没有迟疑，便催动轿辇从楼梯飘了上去。 众多宾客的前排，姬首尊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林澜的背影，嘴角缓缓泛起一丝笑意。 因为……这不光是林澜的喜事，更是整个大虞的喜事。 …… 登天阁三楼，是一间简单朴素的静室。 林澜催动轿辇飘入静室时，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静室中间那张茶桌后的人。 一个容貌很普通，气质很平凡，衣着也很寻常的年轻男子，甚至连半点修行者的气息都没有，看上去完全就是一个凡人。 这……就是名动天下的登天阁阁主‘司空无心’？ 据传，天下间见过登天阁阁主本人的，恐怕连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除了三大亲卫、上客卿、上一代阁主，也没人见过其本人了。 林澜这般算下来，发现他应该是第六个。 “林澜。” 司空无心看向林澜，开口问道：“见到我之后，你似乎有些失望？” 林澜在茶桌的对面坐了下来，随即轻声道：“确实与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看上去太普通了，像个凡人，是吗？”司空无心平静地问道。 “是。”林澜微微颔首。 “你看得没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就是凡人。”司空无心微微颔首。 林澜不由得微微一怔，问道：“你推算之道天下无双，陆地神仙都有求于你，你怎么可能是凡人？” “推算之道天下无双？” 司空无心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注视着林澜，说道：“你身为盗天者，若是没有修行，难道就无法预见终局吗？” 林澜沉默了下来。 他并没有惊讶，只是轻声道：“确实如此，先天神通是无需修炼，但你为何不修行呢？” 司空无心面无表情地说道：“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因为很多路都不适合我走，会影响到我的推算，我也不需要修行。” “不需要？”林澜有些不理解。 司空无心沉吟了一下，问道：“你觉得这天下之人，修行是为了什么？” 林澜说道：“长生，还有力量吧。” “对。”司空无心平静道：“我服用过一颗没有灌注仙气的九转金丹，寿命有五百载，与道宗的陆地神仙寿数相当，还有万里江山等灵宝护身，只需要神念操控，无需法力也能催动，你说我还需要修行吗？” 林澜微微一怔，顿时明白他的意思了。 修行，追求的就是力量和长生。 司空无心已经有了五百年的寿命，这寿命比人宗的大神通者都还要长不少，不逊于最适合长生的道宗陆地神仙。 而且，司空无心还有万里江山等灵宝护身，力量也不缺，又何必修行？ 林澜沉默了一下，又问道：“但终究只有五百年，五百年后呢？修行之人追求的不是与天同寿吗？” 司空无心沉默了一下，轻声道：“五百年，我已经觉得太过漫长了，与天同寿？” 说到这里，他微微摇头，随即说道：“你呢？你修行就是为了逆天改命吗？” “是。”林澜轻轻点头，又问道：“你刻意布下这局让我成为上客卿，就是因为发现我改变了天命吧？” 司空无心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丝笑意。 只是，他似乎很少笑，只是勉强扯动了一下唇角，就当做是在笑了。 “你很聪明。” 司空无心看着林澜，轻声问道：“这确实是我布置的局，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的？” “三天前。”林澜说道。 “哦？”司空无心看向他，缓缓点头道：“你确实聪明，换做世间大多数人，恐怕都会在与我对赌时才开始怀疑这一点。” “因为太巧了。” 林澜微微摇头，说道：“三天前，我才刚刚看到自己的终局，你就在重华城建阁了，所以我当时就怀疑你可能是算到了我的死劫。” “不错。”司空无心轻声道：“宿命本有无限可能，但盗天者行盗天之事，盗取其一，故而天命唯一，当你看到自己的终局之后，我再推算你，就只能推算出那唯一的死劫了。” 他又问道：“既然知道我的布局，你还敢来？” “为何不敢？” 林澜平静道：“我若是不来，下次死劫也未必能逃得掉，况且，对于你这种几乎什么事情都知道的人而言，活着应该很无聊吧？忽然碰到了我这种未知的存在，对你来说，这反而才是最有意思的事情吧？” 司空无心轻轻颔首，说道：“你猜得很准，什么都知道的人生，活着确实很没意思。” 林澜说道：“如果你换做我，你三天前发现这件事之后，会主动入局吗？” “会。” 司空无心点头，又说道：“但有一点你说错了。” “说错了？”林澜看着他。 “如果我是你，我应该不会是在三天前才发现。”司空无心注视着他，轻声道：“而是一年半之前，去年正月十五之后，也就是你改变天命，从梦妖祖那里活下来，也知晓我的存在的那一刻。” 林澜沉默了下来。 随即，他才缓缓道：“确实如此，相比于重华城其他人的命运，我是彻彻底底的死劫，没有丝毫生机，你确实有可能会注意到我的存在，但那晚天命改变了，我活了下来，就显得尤为特殊，你从那时候就开始布局，才是正常的。” 司空无心轻轻点头，说道：“以你现在的智慧，能够想通这一点，已经很不错了。” 林澜有些无言以对。 这位阁主明明是在夸赞，但说的话却像是在羞辱别人一样，听着怪怪的。 他微微摇头，说道：“既然你是一年多前，就已经开始注意到我了，为何不早点来找我？” “因为时机未到。”司空无心说道：“登天阁自有登天阁的规矩，我见了你之后呢？我想了解你，你也想让我帮你，最终还不是要与你进行交易？但你非我登天阁的客卿，我又岂能帮你？” 他顿了下，轻声道：“而且，你没有再次看到终局，也不会真正渴求我的帮助。” 林澜明白他的意思了。 登天阁，终究是一个做生意的地方。 什么样的客人是最适合谈生意的？ 自然是最需要的人。 需求、底线、价值，这些都是做生意的人才会考虑的因素。 (本章完) 第九十五章 唐天元是抄袭的 “更何况，我虽然听说过盗天者，但也没有真正见识过，无法确认你就是盗天者。” 司空无心注视着林澜，“所以，我推算到你将来还有死劫，就开始默默等待，等你看到终局之后，我就立刻开阁见客，伱应该就能猜到我的用意了，你为了活命，也只能过来见我，而且还不会掩饰自己的底牌，这样才能让我见识到你的特殊。” 林澜叹了口气，说道：“所以，你就设计了这三次赌局？每一次赌局正好逼出我一张底牌？” “是。” 司空无心轻轻颔首，说道：“这一年多来，我一直在推算与你相关的事情，我知道你拥有改变天命的方法，可以杀掉本来命不该死的人，也可以让本来已经应该死了的人复活，你身为盗天者，还能看到终局，来判断别人的生死，只需要简单的三次赌局就能确认。” 林澜沉默了下来。 他在赌局还没开始的时候，就怀疑这位阁主会试探他改变天命的能力，也会试探他的盗天者能力，只是没想到对方居然也知晓舍利魔针的存在，知道他能让死者复活。 三场赌局，正好验证了他的三个特殊点。 他知道这是试探，但既然对方已经知道了，他也已经来了，那就没有退路了。 “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 司空无心轻声道：“我并不是一年多前才开始注意你的。” “嗯？”林澜微微一怔，问道：“难道更早？” 随即，他恍然道：“难道是前年的八月？我的盗天者神通刚刚觉醒的时候？” 前年的八月，他才刚刚觉醒前世记忆，那时候他因为魔天师的算计，被关入了县衙地牢，那是即将斩首的前一天。 也即是一切的开端。 而司空无心看着他，却是微微摇头，说道：“不，还要更早……准确来说，应该是你刚刚出生的时候吧。” “什么？”林澜不由得一怔。 “你不知道吗？” 司空无心注视着他，静静道：“你的死劫，已经改变两次了，梦妖祖是第二次，而第一次……就是你刚出生的时候，按照我的推算，你应该是早夭的命数，出生的当天就会遇到死劫。” 林澜顿时一怔，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司空无心缓缓道：“因为，有一个未知的存在，不属于天命范畴的存在，在你刚出生的时候，就去救了你，改变了你的死局。” 林澜的脑海中陡然划过了一道雷霆。 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很多。 那时候他还在地球，被突如其来的天雷劈死时，在意识泯灭的最后时刻，他忽然莫名其妙的预见了穿越后的记忆。 …… 朦胧的画面中，他隐隐‘看到’一个身穿古朴道袍，长发披散，打扮犹如古人的男子，像是抱着婴儿一般，小心翼翼地将他抱在怀里，一脸欣喜地打量着他，口中还在说着： “好，好，好！我林家后继有人，我的儿子，你叫林澜，知道吗？” …… 他只能看得到终局。 “难怪我上一世临死前，忽然收到了穿越后的终局记忆，原来我这一世变成婴儿之后，就会早夭……” 林澜不由得喃喃一声。 而司空无心看着他，却是忽然开口道：“你说什么？上一世？” 林澜看向他，说道：“你推算之道天下无双，几乎什么都知道，那你应该知道，前年八月，我在那个地牢时觉醒了前世记忆，难道你没发现？” 司空无心微微皱眉，说道：“觉醒前世记忆？你根本就没有前世，何来的前世记忆？” “嗯？”林澜也皱起眉头，说道：“你是怎么确定的？” 司空无心没回答他，而是说道：“你刚才说，你前世临死前，看到了这一世的终局，是吗？” “对。”林澜微微点头。 “那就更不可能了。” 司空无心注视着他，轻声道：“你可知道，盗天者是独一无二的？每一个时代都只会出现一个，而且只有一世的机会。” “或许，我转世之后，把盗天者的能力也带到这一世了呢？”林澜皱眉道。 司空无心又沉默了一下，说道：“盗天者，盗取天机，乃是大罪孽，一旦死亡，就会被天地所驱逐，不可能有转世的机会，所以根本不存在来世，同时盗天者也不存在前世，每一个盗天者都是天地初生的全新生灵。” “那我……”林澜喃喃一声，“那我是怎么回事？” “我知道你在地牢中发生了变化，看着就像是转世者的记忆觉醒。” 司空无心注视着他，缓缓道：“但你身为盗天者，是不可能存在前世的，所以……我只能想到一种解释。” “什么？”林澜看着他。 司空无心说道：“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一位对于心魂研究极为高深的大能，比如在你出生时救了你的那位，将你所谓的前世记忆融入你的心魂，让你误以为自己是转世者。” 林澜皱眉道：“但我上一世临死前，预见了这一世早夭的终局，这也是假的吗？” “为什么不能是假的？” 司空无心说道：“你所修炼的《九九分神》，若是修炼到大神通的层次，也能分割记忆，在修成元神之前，记忆，就决定了你是谁，只要将你刚出生时的记忆，与灌输给你的记忆衔接在一起，在你看来，不就等于是上一世的记忆？” 林澜沉默了下来。 他能明白司空无心的意思，也能明白确实有可能是这样。 只是，他不太想接受。 前世的记忆，在地球的种种经历……并不是他自己，而是别人灌输给他的记忆？ 如果真的是别人的记忆，那会是谁的记忆呢？ 初代国师唐天元？ 但……就连唐天元也说自己不是穿越者，这段记忆又是来自谁呢？ 林澜忽然想起来，重华大阵的阵灵曾经和他复述过唐天元所说过的话—— “在这个封闭的世界，无论天下天上，亦或者是天外，都是不可能存在穿越者的，所有自以为是穿越者的人，都只是梦醒罢了。” 他回想着这段话，越发不理解了。 沉默了许久。 林澜叹了口气，看向司空无心，说道：“有没有可能我是从其他世界过来的？我的前世，与这个世界完全不一样。” “穿越，是吧？” 司空无心说道：“唐天元留下的一些资料中，提到过这种说法。” 他看着林澜，轻声道：“我大概能猜到，你所谓的前世记忆之中，你所说的另一个世界，到底是哪个世界，那应该是和唐天元同样的世界，但依然是在这方天地之内。” “你知道是哪个世界？”林澜豁然盯着他。 “唐天元用来统一人道的那些知识、诗才等等，都是他从另一个世界抄袭的，对吧？”司空无心淡淡道：“我早就猜到那并非自创，而是抄袭了。” 林澜眼神微变，沉声道：“你果然知道，那你知道另一个世界在哪吗？” “知道，但不能说。”司空无心面无表情地说道：“而且那个世界恐怕也已经不存在了。” “为什么？”林澜不由得一愣。 “这次的客卿之中，也有人想问这个问题。”司空无心微微摇头，说道：“但无论是谁，我都不能回答，所以你就别问了，对你而言，那也只是并不存在的过去而已。” 林澜逐渐沉默了下来。 不存在的过去。 也就是说，所谓的前世记忆，只是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那个人，以为是他自己前世的那个人。 他。 这间静室内彻底安静了下来。 司空无心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地等待着他。 过了许久。 林澜才自嘲地低笑一声，摇了摇头，说道：“虽然我想不到其他可能性，但我还是不相信你所说的，我也不能相信。” “很好，人性如此，你若是轻易释怀，那才叫奇怪。” 司空无心嘴角微微勾勒出一丝僵硬的笑，“你想把这段记忆当做自己的也没有错，唐天元留下的书籍中提过这样一句话，人的本质，也不过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指向，你认为是你，那就是你，世界因你的思考而存在，也因为你的消逝而毁灭，你没有错。” 林澜嗤笑一声，叹了口气，说道：“没想到你还是个哲学家。” 司空无心平静道：“只是因为我喜欢观察人性的规律，所以也比较懂得人性。” 林澜深吸一口气，说道：“算了，不说这些了，除了烦恼之外，现在也没有太大的意义。” “确实。” 司空无心微微颔首，说道：“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活下去，破解你的终局。” “你呢？”林澜看着他，“你是个商人，你愿意帮我活下去，那你想得到什么？” “我啊……”司空无心沉默了一下，才说道：“你还帮不了我，但至少你有这个希望，其实我没什么想要的，只是想要站得更高，看得更远。” 林澜微微挑眉，说道：“很多人都是这么想的。” 司空无心看了他一眼，摇头道：“我说的不是地位，而是风景。” “风景？”林澜疑惑道。 司空无心沉吟了一下，问道：“你觉得我和你相比，谁不懂的知识比较多？” 林澜有些莫名其妙，说道：“当然是我啊，这还用问？” “不，你错了。” 司空无心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懂的知识，远远比你多得多。” “嗯？为什么？”林澜愈发莫名其妙。 司空无心伸手敲了敲面前的桌案，说道：“如果你从来都没有见过桌子，那你会知道世界上有桌子的存在吗？你不知道桌子的存在，对你来说，桌子的结构、原理、作用这些知识就是不存在的，一切都是‘发现’，没有发现的，就等于是不存在。” 林澜哑然，这才明白他的意思。 “见识是个圆，圆外是未知，圆越大，接触的未知就越多。” 司空无心轻声道：“正如人的眼界，见得越多，才能越明白自己的无知，比如这个世界的存在，我至今都无法理解。” 林澜沉吟了一下，问道：“那你知道宇宙星空吗？” 司空无心看了他一眼，说道：“我知道，唐天元留下的资料中记载过，那个世界也有所谓的宇宙星空。” 林澜轻声道：“宇宙是近乎无限的，人类与宇宙相比，渺小到比微尘还要渺小无数倍，你可以了解的或许有很多很多。” “前提是真实的。”司空无心微微摇头。 他也不继续说这个话题，只是说道：“无需在意我，你要先活过死劫，未来才有可能帮到我。” “我知道，你在提前投资。”林澜点了点头。 “可以这么说。” 司空无心点了点头，说道：“但规矩就是规矩，你想让我给你情报，同样要付出代价，我答应过别人，这个规矩是不可能破的。” “好。” 林澜点了点头，又问道：“那我之前通过考验所说的那个问题，它的答案，值什么价？” 司空无心看着他，说道：“你真的知道抬头能看到什么吗？确定是天外？” “当然。”林澜点了点头，说道：“我亲眼所见。” 司空无心沉默了一下，说道：“如果你真的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价值就是天字一号。” “好，那我换了。”林澜毫不犹豫地点头。 对他而言，这根本不算什么。 “那你说吧，抬头看到的是什么？”司空无心问道：“无需立誓，这规矩只是我心中的规矩，只要你过得了我心中这一关，我自然会让你得到你想要的。” 林澜微微点头，也不犹豫，当即轻声道：“抬头可以看到的是……一张脸。” 他看着司空无心，说道：“天外有一张脸正在注视着这个世界。” “一张脸？” 司空无心闻言顿时愣住了，喃喃道：“难道它是真实存在，而且还是活着的？” “谁？”林澜不由得问道。 司空无心沉默了半晌，才缓缓深吸一口气，说道：“你想要知道它？我并不了解它，但就我目前已知的关乎它的情报，就是天字一号，你可以用这个秘密和我换这条情报。” “那还是算了。”林澜立刻拒绝，摇头道：“死劫都过不去，知道了对我也没什么意义吧？” “确实没什么意义。”司空无心微微点头。 林澜说道：“那就说说我的死劫吧，你有什么好的主意，可以帮到我吗？” 司空无心打量了他一眼，说道：“你是掌握了不属于天命内的天外存在吧？那看不见的剑气，还有莫名其妙的复活，这两者都是不属于天命内的存在，而且是根据你本身的实力发挥作用的，所以对你而言，最重要的就是提升实力。” “你在天命的推动下，就像是随波逐流的小木船，你所掌握的天外存在则是划船的桨，你的实力越强，越容易改变天命。” 他轻声道：“所以，我对你的帮助，一是提升你的道行，二是替你推算你的后续经历，通过你的天外存在，逐步改变走向，直到改变终局为止。” 林澜微微点头，心中暗自惊叹。 厉害。 这位登天阁阁主，也只是刚刚开始了解天外之物，但仅凭这点信息，就能分析出这么多东西来，确实了不起。 这一趟冒险，果然没有白来。 “不过，你可以先告诉我，这次死劫是谁杀我吗？”林澜问道。 终于写到这里了，起初想写这本书的创意点，大概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求票票~ (本章完) 第九十六章 兑换宝物 “我也不确定。”司空无心微微摇头。 “你不确定？”林澜不由得说道：“既然你知道我只有这唯一的死劫，你怎么会推算不出是谁杀了我？” 司空无心沉吟了一下，问道：“伱觉得推算是什么？是预知未来吗？” “不是吗？”林澜问道。 “大错特错。”司空无心摇头道：“你知道为什么盗天者明明很苦命，什么也改变不了，却这么特殊，甚至在天地间都是独一无二吗？” 不等林澜回答，他便说道：“盗天者，之所以叫做盗天者，就是因为盗天者不是推算，而是直接窥探未来，将无数可能性强行固定成唯一，对天道而言，这就是强盗行为。” 林澜若有所思，问道：“那推算是什么？” “按照你和唐天元所了解的说法，推算之道，实际上是收集信息，进行分析推演。” 司空无心说道：“而信息的来源就是上天，你可以理解为上天的启示，所以被天地所厌的魔宗是不存在推算之道的，而后推算之人以这些信息推演出种种结果，而不是像你这样完全无礼地直接看到未来。” “我懂了。” 林澜轻轻点头，说道：“你只知道我未来有死劫，必死无疑，却不知道具体会经历什么？” 司空无心说道：“只推算出了一部分，至于你的死劫时间，大概是在一年半之后。” “一年半？”林澜微微点头。 “详细的实行计划，我会逐步完善。”司空无心说道：“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提升修为，让你手中的天外之物多发挥出一些作用，我才更好布局。” 林澜微微皱眉，轻声道：“虽然还有一年半时间，但我修炼至今已经快两年了，也还差一点炼成神通，神通小成都用了快两年，再过一年半时间，我也不可能神通大成吧？” 真正的神通，可分为小成、大成、圆满，再之后就是大神通了。 每一个层次的跨越都很难，接近两年时间才神通小成，那五六年时间能够神通大成，就已经算很快了。 “还是有可能的。” 司空无心看着林澜，平静道：“你修炼这么多门神通，组合下来确实已经算是比较完美了，也没必要再炼其他神通，就算有些小缺陷也可以用法宝弥补，你现在只有《九九分神》这门神通还没有修炼成功，所以没炼成神通，对吧？” 林澜微微点头，说道：“这门神通想要小成，就需要修成元神，得要千年法力，我的法力还不够。” 他当即说道：“听说对法力修为助益最大的是九五至尊丹？你这里应该有吧？卖给我一颗。” 司空无心轻轻摇头，说道：“不，对于法力修为助益最大的是‘千年光’，无论什么层次都能直接增加千年法力。” “哦？” 林澜眼睛一亮，“那要是我先服用一颗九五至尊丹之后，再服用千年光，岂不是可以直接将法力提升到一千九百五十年的地步？” “是这样。”司空无心点点头，说道：“但你不用从我这里买九五至尊丹了，等会儿你出去的时候就会得到一颗。” “出去就会得到一颗？”林澜不由得有些迷惑。 但他也不想那么多，只是说道：“那就卖给我那千年光吧，什么价？” 司空无心沉吟了一下，说道：“按照我登天阁的规矩，一切交易都要以‘功劳’来计算，分别是天功、地功、人功，对应天字、地字、人字三种级别的价值，三种功劳之间不可换算。” 林澜若有所思，问道：“那我刚才那个秘密，能换多少天功？” “天字一号的情报，就记你十个天功吧。”司空无心说道。 林澜微微点头，又问道：“那千年光和九五至尊丹，需要什么功劳？” 司空无心没说什么，只是轻轻点了点桌案，桌案上便出现了一本玉质的书册，封面上是《人功》二字。 然后，他才说道：“千年光在《人功》第四十二页，九五至尊丹在《人功》第十五页。” 林澜当即拿起这本《人功》玉册翻了翻。 这本玉册内的一切宝物，都可以用人功购买，但最普通的也是‘上等真宝’，而且大多都只需要一个人功即可购买！ 至于唐挽秋当初送给他的那类绝品真宝，也不过三四个人功即可买到。 这本玉册之中最为珍贵的，则是那些比较特殊的绝品真宝，或者是一些成套的真宝。 至于千年光，需要二十四个人功，九五至尊丹则是五个人功。 “天功，地功，人功，这三种功劳不能换算吗？”林澜忍不住问道。 “不能，这是规矩。” 司空无心淡淡摇头，随即说道：“不过，你是上客卿，有资格免费知晓一切人字号的情报，而《人功》玉册上的宝物，也允许你赊账，只要不超过一千功劳，百年内还上即可。” 他又说道：“当然，你身为上客卿，宝物和功劳之间也不会有什么差价，这已经是最大的好处了。” “可以赊账？” 林澜眼睛一亮，当即说道：“那就赊账要一份千年光。” 司空无心伸出手轻轻点了点桌案，当即桌面上出现了一个灰色的丝囊。 “这丝囊中就装着千年光，你回去服用即可。”司空无心说道：“你赊账的上限是一千人功，千年光只用了二十四个人功，还有九百多个人功，你可以选点别的。” 林澜拿着这本玉册翻了翻，随即抬头看向司空无心，微笑道：“阁主，你推荐一下我应该买什么最合适，应该不违反规矩吧？” 司空无心嘴角微微勾了一下，说道：“以你现在的情况，在我的帮助下，死劫到来之前，是有一定可能性修炼到神通大成的，以你多门神通同修的道行，绝品真宝才算是够用，加上你还修炼了《九九分神》神通，最多可以操控八十一道飞剑……” 他顿了下，说道：“人功玉册的第七十四页，有一套飞剑叫做‘九五绝情’，足够你用很久，你可以直接兑换了。” 林澜当即直接将人功玉册翻到了第七十四页。 九五绝情，乃是一套绝品真宝级别飞剑，一共有九十五柄绝情剑，每一柄都是极为珍贵的绝品真宝，并且出自同源。 若是拆分开来，每一柄绝情剑都只是寻常地绝品真宝，但若是形成剑阵，彼此共鸣相连，剑阵的威能也会得到极大的增幅，最适合施展剑阵！ “九十五柄绝品真宝的飞剑？” 林澜吃了一惊，“这一套天宝飞剑，需要三百八十人功？” 这人功玉册之中，最差的也是上等真宝，一般也就一个人功即可兑换，绝品真宝，也不过是三四个人功即可兑换。 而这套飞剑，则是要三百八十人功才能兑换，足以媲美上百件绝品真宝了。 难怪这套天宝飞剑放在这地功玉册的最后几页，价值确实极高。 “行，我换了。” 林澜又问道：“还有什么推荐吗？” “你可以看看第三十一页和第四十二页。”司空无心说道。 林澜依言翻看了一下，恍然道：“龙鳞果？炼真液？” 这两种宝物在人功玉册内，比千年光还要珍贵。 龙鳞果是用于炼体的，对于《唯我真身》这门神通的修炼有帮助，一份龙鳞果九颗，价值三十六人功。 炼真液是用来辅助淬炼神通的，神通小成到大成，就是以种种秘术淬炼神通，等他神通小成之后，这炼真液的作用就很大了，一份价值四十人功。 “居然还有这种宝物？谦王府都没听说过。”林澜轻声道。 在谦王府，他也算是见识过很多宝物了，但与登天阁相比，差距就有些大了。 “谦王府已经不是八百年前的那个谦王府了，虽然底蕴很深，但后人发挥不出来。” 司空无心淡淡道：“而我登天阁无处不在，囊括天下宝物，论收藏的宝物种类繁多，天下间应该没有哪一方能与我登天阁相比。” 林澜点点头，当即说道：“龙鳞果给我两份，炼真液来八份吧。” 司空无心看了他一眼，说道：“额外的是给郡主还有你那个丫鬟兑换的？” “对。”林澜点点头。 龙鳞果，他炼的唯我真身只需要一份就够了。 唐挽秋也是炼体神通，而且帮过他很多，还是魔天师的女儿，此时他自然也不会忘了她。 炼真液，每一门神通需要一份，六门神通正好六份，其他两份则是给唐挽秋和繁清瑶两人准备的，她们也是神通小成的层次。 “九五绝情剑，三百八十人功，龙鳞果七十二人功，炼真液三百二十人功，你赊账七百七十二人功。” 司空无心轻轻点头，当即伸手敲了敲桌案，一只丝囊便出现在了桌案上。 “东西都在里面。”司空无心说道。 林澜微微一怔，说道：“你早就准备好了？你知道我要兑换这些？” 司空无心看了他一眼，反问道：“不然呢？” 林澜无言。 他摇摇头，又问道：“还有二百多人功可以欠，还有什么对我有用的吗？” “人功玉册上已经没什么对你有用的了。”司空无心说道：“你现在坐着这尊轿辇已经不是寻常天宝了，飞遁法宝就不需要了，防护法宝你有一件绝品真宝的，其他也没什么好用的，不如你用剑阵防护。” 林澜点了点头，说道：“我还有十个天功，那天功玉册上的呢？” 司空无心说道：“我替你全程推算你这次的死劫，出谋划策，随叫随到，助你逆天改命，算你一个天功，这应该不过分吧？” 林澜轻咳一声，说道：“不过分。” 他知道，实际上让登天阁阁主这种人物，为了他的死劫，亲自推算谋划，任劳任怨，随叫随到，要一个天功自然是少了。 司空无心自然是在故意帮他，替他节省而已。 ‘不过分’的意思是—— 只是要了一个天功，应该不过分吧？ “那你还有九个天功。” 司空无心说着，轻轻敲了一下桌案，桌面上就多出了一本《天功》玉册。 “我也不算完全了解你的想法，你可以先自己看看。” 林澜当即拿起这本《天功》玉册，翻看了起来。 【大能亲笔的转世法旨一份，融入魂魄，死后前往阴曹地府，可随意选择投胎，价值一个天功】 【推演一门神通，修改完善至最合适的地步，价值一个天功】 【《如来神掌真意传承》第二式，价值三个天功】 【《太上经》残篇，价值三个天功】 【《无名法门》残篇，价值四个天功】 …… 《天功》玉册上可以兑换的不多，一共就十几条，但每一条都让人感到震撼。 “转世法旨？” 林澜喃喃一声，在心中叹了口气，可惜乔白月的残魂已经转世了，否则…… 而传说中的释迦摩尼佛祖的《如来神掌》，太上道祖的《太上经》，无一不是传说中的存在，居然在这里都有？ “如来神掌？太上经？真的假的？”林澜忍不住问道。 “自然是真的。”司空无心微微颔首，说道：“但要么只有一式，要么就是残篇，与传说中的完整版肯定无法相比。” 林澜沉默了一下，又问道：“这无名法门是什么？” “是一个叫‘乔西’的盗天者所创的法门残篇。” 司空无心说道：“虽然我也不知道这个乔西是谁，但必然是一位道行通天的盗天者，它对盗天者的先天神通有一定蜕变作用，你兑换它就行了，这法门才是最适合你的。” “乔西？”林澜顿时一愣。 乔西，就是当初在天元别府石壁上，留下了盗天者法门的那个人。 这个名字，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了，梦妖祖对这个乔西极其恐惧的样子，想必是道行比梦妖祖还要恐怖的大能。 “乔西创的法门？” 林澜忽然想起了天元别府石壁上的一段话。 …… 幸得吾师传法，比吾所创之法门更为完善，此乃最适合我等盗天者之法门，不仅极易炼气，且蕴含无上清静意，对本命神通助益极大，可稳道心定神通，更可推动吾等盗天者的天赋神通蜕变。 唯有独一无二的盗天者，方可真正发挥此篇法门的神妙之处，对于他人而言，不过是一寻常法门。 善哉，道盖至此乎，真乃幸事。 今奉吾师之命，将此法留于此地，若后世代之盗天者，与吾师有缘，便可参悟此法门…… …… 林澜回想起来之后，顿时放弃了兑换这法门的想法。 司空无心留在天功玉册上的盗天者法门，乃是乔西本人所创的，而且还是残篇。 而他修炼的则是乔西的师尊所创的盗天者法门，更加完善，就连乔西都称赞不已，更别说只是残篇了。 又更好的，而且是完整的，干嘛要兑换更差的残篇？ (本章完) 第九十七章 新神通 司空无心见林澜没有惊喜或者兑换的意思，不由得问道：“怎么？你不想兑换？” “不用了。”林澜当即摇头。 “不用？” 司空无心打量了他一眼，说道：“难道你现在修炼的就是盗天者法门？” “对。”林澜微微点头，说道：“所以没必要。” “我本以为你最需要的是这盗天者法门，既然伱本来就会，那你就兑换其他的吧。”司空无心也不多说，直接说道：“既然如此，那最适合你的，就是借助推演，修改完善神通了。” “借助推演，修改完善神通？” 林澜疑惑道：“我现在修炼的神通，好像没什么问题吧？” 司空无心微微摇头，说道：“只是没问题，但不代表是最适合你的，即便你发挥的神通威能与创造者没什么区别，但修炼起来肯定不如创造者那般顺畅。” 林澜若有所思地问道：“该怎么修改？六门神通都要修改吗？” 司空无心说道：“不用，《九九分神》是元神神通，一旦修成元神，自然会契合这门神通，无需修改，只需要完善其他五门神通即可。” “也就是说，要五个天功？”林澜问道。 “对。”司空无心颔首道：“这也是唯一能够让你在死劫来临之前，有希望修炼到神通大成的方法。” 林澜沉吟了一下，说道：“好，那就完善这五门神通吧。” “你在剑道上挺有天赋。”司空无心说道：“我有一个想法，可以让你主修剑道技艺，就让其他几门神通都快速进步，而且配合起来更容易，你可要试试？” 林澜说道：“只要有希望解决死劫就行。” 他顿了下，又问道：“需要我告诉你这五门神通的修炼口诀吗？” “不用。” 司空无心微微摇头，“《万法归一》、《以气驭剑》、《气海无量》、《阵法变幻》、《唯我真身》，这五门神通我早就知道了。” “《万法归一》是我师父自创的，现在就只有我一个人会，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也能推算出来吗？”林澜忍不住问道。 司空无心平静道：“你师父尹宫殊确实是个罕见的绝世奇才，创出这等神通，是很了不起，但这神通的核心精义乃是道宗太上一脉的‘万象归一’，我看过万象归一原本，再根据你推算出《万法归一》并不难。” 林澜无言。 随即，只见司空无心伸手在桌案上敲了敲，就有五本玉册出现在了桌面上。 “这就是推演修改完善后的五门神通。” 司空无心说道：“你可以现在看看，就明白是怎么修炼了，你也无需重修，只需要略微改进即可。” “你早就准备好了吧……”林澜无话可说，便拿起这几本玉册看了起来。 看了半晌，他终于明白司空无心所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这五门神通之中，剑道神通《以气驭剑》只是稍微修改了几处，变得极其适合他了。 而另外四门神通的改变就很大了。 每一门神通都混入以剑道神通为核心精义的要点，导致看似变化不大，但实际上修炼方式完全变了。 简单来说，就是都变成具备剑道属性的神通。 《万法归一》、《气海无量》、《阵法变幻》、《唯我真身》，这四门神通都混入了剑道精义，而且都是占据主体。 原本他修炼神通，需要磨炼几种不同的神通意境，但现在主要修炼剑道的神通意境，其他作为次要就够了。 过去分心几用，所以即便有清静意辅助，修炼速度依然没比那些绝世奇才快多少。 而现在，可以不用那么分心了。 主要心思都集中在剑道意境上即可。 这样一来，他的修炼速度增加的何止是一倍？ “果然厉害。” 林澜翻看着这些神通，忍不住问道：“不过，你都没有修炼过，是怎么推演完善的？” “借助一件灵宝而已。”司空无心摇头道。 林澜也识趣地没有追问，只是说道：“不过，现在这几门神通也该改名了。” 他轻声感叹道：“《万法归一》应该叫《万剑归宗》才对，《气海无量》也该叫《剑海无量》，《阵法变幻》成了《剑阵变幻》，就连《唯我真身》也像是剑鞘一样用来承载剑元，应该叫《真我剑鞘》才对。” “名字而已。” 司空无心看着他说道：“关键是《万法归一》这门神通，完全是用‘万象归一’道法的精义改创出来的，道宗修炼过《万象归一》的陆地神仙一流，只要你施展这神通，他们一眼就能看出来，但现在以剑道精义为主，那些陆地神仙也不可能看出来。” 林澜闻言，心中的大石也放了下来。 今日那玄月真人特意来警告他，让他自己废除魔天师传授他的神通，还让他有些担心呢，还好现在解决了这个问题，也不用担心了。 以后，这门神通就叫《万剑归宗》了。 “你还有四个天功，想换什么？” 司空无心说道：“不过，其他都对你暂时没什么作用。” 林澜摇头道：“暂时也不知道换什么好，就先留着吧，以后再用。” 司空无心微微颔首，当即沉默了下来。 静室内也安静了下来。 司空无心看着林澜，说道：“该帮的，我已经帮了，接下来你就好好修炼吧，其他五门神通对你都没什么难的，关键是九九分神这门神通，对你来说会比较麻烦，但你也不能放弃，它对你来说，不光是一个分心操控的神通那么简单。” “哦？”林澜疑惑道：“那还有什么作用？” “等你的盗天者先天神通，蜕变到大神通层次，或许你就明白了。” 司空无心轻轻摇头，“只是，先天神通想要蜕变也很难，就算你修炼了这乔西所创的盗天者法门，也得破劫之后才有可能蜕变到大神通层次吧。” 林澜也明白。 先天神通，是无法修炼的，只能随着生命层次逐渐蜕变。 若非他修炼了这乔西师尊所创的盗天者法门，单单是第一次蜕变，就得等他成为‘神通者’之后才行。 而修炼了盗天者法门，只是刚刚打开法门，仅仅法体初成，盗天者的先天神通就发生了第一次蜕变，让他可以看到一年半载之后的终局。 第二次蜕变，就是盗天者先天神通蜕变到真正的神通层次。 正常来说，若无盗天者法门，起码得修炼到‘大神通者’才能蜕变成功。 但他修炼了盗天者法门之后，只要成为‘神通者’就够了。 先天神通完全跟得上自身的生命蜕变。 这差别自然极大。 “修炼《九九分神》这门神通，有什么要注意的吗？”林澜认真讨教。 司空无心说道：“你喜静，对你来说，这门神通想要修炼到神通大成，‘红尘炼心’这一关是比较难的，不过……人宗有一门分神用的秘术，叫做《寄神术》，你学了之后，将分神寄托在其他有可能经历红尘情爱的人身上，就有可能体会到红尘炼心。” “寄神术？”林澜微微点头，记了下来，又问道：“那关于死劫呢？需要我做别的吗？” “暂时不用。” 司空无心微微摇头，说道：“你只管好好修炼便是，我会替你谋划，你的实力越强，改变天命的可能性就越大。” 林澜缓缓点头：“我知道了。” 随即，司空无心将一根短棍放在了桌案上，说道：“收下此物，你想来登天阁的时候，只要用它在任何一道门上敲三下，就能来到登天阁了。” “任何地方吗？”林澜问道。 “也有少数地方不行。”司空无心微微摇头，“比如重华大阵全力运转时，那就算是万里江山也没办法挪移空间了，还有人间有几位大能所在之处也一样。” 林澜没说什么，便收下了这根短棍。 “该帮的我都帮了。” 司空无心静静地看着林澜，说道：“你可以走了。” “告辞。”林澜也不多说，便催动身下的轿辇飘然离开了三楼。 …… 待林澜离开登天阁时，发现一楼厅堂内的众多宾客早已散去。 而登天阁门外，只有一身白衣如雪的姬首尊还站在门口，显然是在等他。 “姬首尊。”林澜开口道。 “谈完了？” 姬首尊打量了他一下，说道：“谈的时间还真够久的，其他几位客卿早就离开了，看来这位司空阁主还挺看重你的，这次有把握了吗？” “还难说。”林澜摇摇头，没说什么，只是问道：“姬首尊怎么这里等着？” “有人让我给你带个东西。”姬首尊随手将一个药瓶扔给他，说道：“我替你检查过了，这丹药没问题，品质也不错。” 林澜接过药瓶，打开看了一眼，只见一颗金灿灿的灵丹在其中，蕴含着极为浓郁的灵力。 “这是……九五至尊丹？” 他刚才在《人功》玉册上见过这丹药，此时自然立刻认了出来。 而且，之前他提起要买九五至尊丹时，司空无心直接说不用他买了，等他出来之后就会得到一颗。 果然刚从登天阁出来，就得到了一颗九五至尊丹。 “这是哪里来的？”林澜不由得问道。 “你不知道？”姬首尊看了他一眼，说道：“是太清宫的那位玄月真人给你的，说是这你想要的。” 林澜微微一怔，说道：“她说了她那里没有，难道是……” 他忽然明白了。 玄月真人也成为了登天阁的客卿，看来是她找祁如水兑换的吧。 难怪司空无心立刻就知道了。 “真是……” 林澜轻轻摇头，虽然现在的他也不是很在意一颗九五至尊丹，但也只能赊账买，而且这毕竟是玄月真人的一片心意。 两人过去素不相识，今日才第一次见，完全是因为他是魔天师的传人吧。 “她让我给你带话。”姬首尊说道：“过一阵，后楚那边的道宗会派人过来支援敬道殿，让你记得她和你说的话。” 林澜自然知道她这是在说让他别暴露了‘万法归一’神通，或者自行废除。 “我知道了。”林澜点点头，随即问道：“不过，后楚那边为什么要支援敬道殿？” “因为党争。” 姬首尊淡漠道：“陛下顶多还有几年寿命，近来太子所受的恩宠又日益减少，一旦出了什么事，废黜东宫之后，道宗那边自然希望宣王成为新的太子，将来宣王登基时，才更有希望将道宗立为国教。” “难不成要杀太子？”林澜皱眉道。 “那倒不至于。” 姬首尊微微摇头，说道：“我和国师虽然在重华城占有优势，能够力保重华不失，但来自各方的种种压力其实也很大，道宗佛宗都把我大虞当成一块肥肉，想要取代人宗当国教，各方面都在施压，所以我们也做了妥协，允许道佛二宗竞争国教，但高境修行者在这场争斗中，不得出手，也不能杀党争的派首。” “高境修行者不能出手？”林澜若有所思。 他也知道，有些时候，不是道行高就能解决一切，民生、经济这些都不是大神通者杀几个人就能成的。 凡人是国家的基层。 修行者，也是从凡人之中出现的。 包括陆地神仙、人间罗汉、大神通者这等高境修行者，同样是一步步从凡人修炼起来的，一个国家自然不可能只有高境修行者。 即便道佛二宗奈何不了重华城，但也可以从其他方面对付大虞。 “老国师快不行了，陛下也快不行了。” 姬首尊微微眯起眼睛，说道：“这场党争已经不单单是权力的角逐那么简单了，还决定了未来的国教，所以道佛二宗除了高境修行者之外，其他手段怕是不会少。” 林澜轻声道：“姬首尊扶持的新派系，那位九皇子临王殿下，他支持人宗，但他在朝堂上似乎没什么势力。” “朝臣的站队罢了，没多少意义。”姬首尊淡淡道：“关键是陛下的意思，还有这大虞龙脉的意志。” 大虞龙脉？ 林澜微微一怔。 他这才想起来，大虞与前世地球上的那些王朝不一样，夺嫡，争皇位不光是看皇帝陛下的诏书，还要看代表大虞气数的龙脉。 当今陛下，若是借助皇气操控龙脉，所发挥的威能也不在大神通者之下。 “对了。” 姬首尊忽然说道：“既然你要当人宗宗主，将来成为国师，就注定是帝师，那不如早点让临王拜你为师，你有兴趣吗？” 求票票 (本章完) 第九十八章 真正的盗天者神通 “拜我为师？” 林澜沉吟了一下，说道：“可以是可以，但我现在也没空帮他，还要忙着修炼对应我的死局。” “不用你出手，以你现在的道行也帮不上什么忙，人宗有秘阁阁主，我净天台也有诸位尊者，都是神通圆满，应付大神通之下也算是够了。” 姬首尊平静道：“只是需要一个名义而已，你如今是登天阁的上客卿，而且天下皆知，天下间怕是都没多少人愿意得罪伱，一旦你成为临王的老师，临王也能走得更顺。” “好。”林澜微微点头，说道：“那就三天之后吧，我这两天应该就能突破了，三天后让他来谦王府一趟就行了。” 姬首尊颔首道：“我会吩咐他去拜师的。” 随即，他又看了林澜一眼，说道：“临王也不是白白拜师，他会奉上礼物的，据我所知，他母亲涵妃来历神秘，可能与百年前的苍龙军有关系，他今日能够成为客卿，或许是得了苍龙军遗留的好处吧。” “苍龙军？”林澜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 “在百年前曾是大虞的第一军队。”姬首尊缓缓道：“因为谋夺龙脉，以谋逆之罪覆灭了。” 林澜忽然问道：“这位临王与谋逆有牵扯，姬首尊还要扶持他？” 姬首尊沉吟了一下，说道：“我认识苍龙军主帅，我不信苍龙军会谋逆，苍龙军主帅应该很清楚，非皇族姚家人，是不可能掌控龙脉的，谋逆又有何意义？” “姬首尊没查？”林澜问道。 “查了，查不到。”姬首尊淡淡道：“而且百年前内忧外患，即便有问题，也不能轻举妄动。” 林澜也没多说什么。 他现在自顾不暇，自然不会分出心力在别人身上。 “不说这些了，你专心修炼便是。” 姬首尊微微摇头，又说道：“对了，方才那空尘小和尚在登天阁门口等你，我问他有什么事，他也没说，不确定你什么时候出来，我就说让他明日再去谦王府找你，不过我看他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 “空尘？”林澜若有所思，随即说道：“我知道了，那我先回去修炼了。” …… 谦王府。 已是子时，夜色弥漫，屋内仅有一点烛光微摇。 林澜闭目坐在小巧的轿辇上，静静地运转着法门，消化着体内的药力。 旁边的桌案上正放着两个药瓶，早已空空如也。 他已经服用了九五至尊丹，法力轻易就提升到了九百五十年，方才又服用了千年光，法力正在急剧提升，朝着千年法力这一界限迫近。 法力越深厚，存续的时间就越久。 以千年法力布置的阵法结界，若无外力消耗，千年时间才会消散。 关键是，千年法力也有一个新的质变。 十年法力，可成法体。 百年法力，可食气。 千年法力，可生灵性。 法力修为一旦达到千年，就会生出灵性，犹如生命，也只有这样的法力，才有希望炼成元神，才有希望炼成大神通！ 此时，林澜的法力就在不断朝着这一界限靠近。 九百九十七年、九百九十八年、九百九十九年…… 千年法力！ 林澜忽然感觉体内犹如水银一般浓厚无比的法力，忽然变得轻快了起来，似乎产生了灵性，与意念合一，随心而动。 “成了。” 林澜略微感受了一下，便继续吸收千年光的神秘力量，潜心提升法力。 又过了两个时辰，千年光的神秘力量才消失不见。 而他的法力，也比刚才深厚了近乎一倍。 这千年光一生只能服用一次，但一次即可增加千年法力，无论多少年法力都可以，神奇无比。 “一千九百五十年。” 林澜暗自点头，随即开始用蜕变新生的法力淬炼心魂。 千年法力的灵性，与入圣的意志，足以让虚无缥缈的心魂，蜕变为真实存在的元神了。 也只有真实的元神，才能携带记忆，成为生灵的根本。 一夜时间过去。 林澜的身躯忽然微微一颤，缓缓睁开双眼。 眼前的世界似乎有了新的变化，或者说……新的视角。 心魂淬炼为元神，也诞生了特殊的神念，神念笼罩之下，犹如清晰加强后的第六感一般，只需要神念扫过就能直接知晓种种信息。 这也是修成大神通的前提条件之一。 “元神……成了。” 林澜深吸一口气，再次闭上双眼，回想着《九九分神》这门神通的修炼法诀。 元神已成，这门极其特殊的元神神通，也可以真正炼到小成了。 他早已将这神通炼到半神通层次，只差一丝就能炼成，现在元神一成，这神通当即开始有了新的蜕变。 仅仅半晌，这门神通就达到了临界点！ “可以了。” 林澜神念笼罩周身，并未停歇，开始一鼓作气地驱使其他五门神通一起蜕变。 多门神通兼修，就必须同时进步，只要有一种无法突破，其他几种也都只能卡着，他的另外五门神通早已达到小成的临界点，此时在神通秘术的运转下，当即开始同时突破。 万剑归宗！以气驭剑！剑海无量！剑阵变幻！真我剑鞘！九九分神！ 神念感知下，仿佛有无形的轰鸣声响起，六门神通同时蜕变到了更高层次。 神通小成！ 神通成，生机变。 此时的他，已是修行者之中真正的中坚存在，足以拜入人宗，成为真正的人宗修行者，成为秘阁少辅，也被修行界称为‘神通者’。 这六门神通，也成为了他的本命神通。 只有从最初就开始修炼神通，才能成为本命神通，也只有本命神通，才能随着生机蜕变而蜕变，发挥出最强的威能。 每一次生机蜕变，本命神通也会跟着蜕变。 或许神通小成时没什么优势，神通大成时优势也很小，但到了神通圆满时就有明显优势了，修炼本命神通的神通者，明显比同层次的道佛修行者要强出一筹。 甚至到了大神通层次，那优势就太大了。 姬首尊炼成大神通不过百余年时间，在大神通的路上走得并不算远，距离破劫都还有一段不短的路，但直面玄月真人这等即将飞升的道家陆地神仙时，他也丝毫不怵。 这也是大虞不过寥寥数位大神通者，面对其余三国的诸多高境修行者，却能支撑至今的原因。 “六门本命神通，如果都能修炼到大神通的话……” 若是真的成就大神通，林澜都有些不敢想象自己将来的道行。 六门经过多次蜕变的本命大神通，而且还能彼此配合，这该会有多么可怕？ 绝大多数的大神通者，包括当年的七圣，其实都只有一门本命神通，其他神通都是后来为了增强道行才修炼的，自然无法和本命神通相提并论。 不过，从神通修炼到大神通是一次巨大的蜕变，难度也高得可怕，他才刚刚神通小成，还差得很远。 “盗天者的先天神通，也快蜕变了吧。” 林澜默默地感受着自身生机的蜕变，在神通运转下，生机正在不断变得浓烈。 神通者，理论上最多可以活到二百岁。 按照盗天者法门所述，若无法门，就得自身蜕变为大神通者，无比强烈的生机影响下，先天神通才能蜕变到神通层次。 但有了这最完善高明的盗天者法门，先天神通完全可以跟着自身一起蜕变。 他的生机蜕变为神通者，这盗天者的先天神通，也会跟着蜕变到真正的神通层次。 在此之前，‘预见终局’这先天神通，也只是不可控的雏形罢了。 林澜很是期待。 盗天者的先天神通，真正成为可控的神通之后，到底会有怎样的变化呢？ 片刻。 “生机蜕变结束了。” 林澜感受到自身已经强大了好几倍的生机，此时已经开始逐渐趋于平息了。 与此同时，他忽然感觉头痛欲裂起来，脑海深处，元神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改变。 当即明悟—— 是‘预见终局’这先天神通开始发生蜕变了。 这次蜕变比上次要强烈得多，不光是脑袋在痛，就连元神深处也在传来一阵阵痛楚。 痛楚越来越强烈，他苦苦忍耐着。 但愈发可怕的痛苦不断从元神之中传来，让他的意识也开始逐渐模糊，很快便进入了昏迷状态。 浑浑噩噩中，隐约听到有几个似有若无，断断续续的声音响起： “发现……新的……坐标……” “又有……传承……” “哈……吾道不孤……” …… 不知过了多久，林澜重新睁开眼睛时，发现窗外天色已亮。 “蜕变成功了么？” 林澜皱着眉头揉了揉太阳穴，之前那可怕的痛楚似乎还残存着几分。 他仔细感知了一下，发现元神之中确实多了一种奇异的感觉，只要心念一动即可引动，赫然是盗天者的先天神通。 “可以主动引动了？”林澜微微挑眉。 当即，他就试着引动，同时将这神通锁定于自身。 下一刻，一阵熟悉的恍惚感涌起，随即眼前的世界骤然变得灰暗，一切似乎都在这一瞬间静止了一般，陷入了绝对的死寂。 与此同时，林澜发现此时自己正站在一条纯粹由光芒形成的宽阔道路上，转头看去，身后的光路望不到尽头。 而从他的脚下开始，前方则是出现了一条条岔路，数不清的岔路如同树状图般发散出去，但绝大多数岔路都是黯淡的，只有其中一条极为宽阔的岔路是亮着的。 “嗯？” 林澜循着这条唯一亮着的光路仔细看去，光路的尽头可见一副画面。 画面中是一片空寂的黑暗。 赫然是他之前预见的终局画面。 “这是……” 林澜喃喃一声，怔怔地看着脚下的光路，看着前方这数不清的岔路，以及唯一的光路。 他忽然明白了。 脚下的这条光路，恐怕就是他一路走过来的‘命运’。 而从脚下蔓延出去的数不清的岔路，应该是未来的种种可能性，但只有一条岔路是亮着的，恐怕是因为他的终局已定，只剩下这一条路可走了。 “只剩一条路？” 林澜眯起眼睛思索起来。 处于这种状态下，虽然一切都陷入了死寂的静止，但他的心神还是可以动的，倒也不失为一种能力。 “既然能看到这么多条岔路，那应该不是只有一条路是亮着的，或许是因为我终局已定，所以只能看到一条路？” 林澜暗自思忖：“如果换一个终局还没有定下来的人，会看到什么样的情况呢？” 按照那石壁上，留下法门的乔西所述，盗天者的先天神通，只有真正蜕变到了神通层次，才称得上是天地间第一神通。 而蜕变到大神通层次之后，更是不可思议。 “等会儿找个人再试试。” 林澜心念一动，便退出了这种状态。 下一刻，周围死寂灰暗的世界，当即再次变得鲜活多彩，时间也重新流动了起来。 现在，他的盗天者神通已经可以随心控制了。 不想发动就可以不发动。 不会再像过去那样，看着看着就突然触发，将一切未来凝聚成一线，过去那样就会导致未来变成定局，若无天外之物就无法改变。 只可惜，这能力蜕变到神通层次还是晚了些，不然这次也不会看到自己的终局了。 “只要能解决这次的终局，以后，就不会像过去那样必须迎接终局了。” 林澜深吸一口气。 未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结局已成定局，那种不管如何挣扎都无法改变的绝望感，已经笼罩了他很长时间了。 即便上次改变了终局，但也是因为机缘巧合。 若非有天外之物，他必死无疑。 但即便改变了终局，却又一次迎来了新的终局，若是一直这样下去，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够再支撑多久。 还好，现在……总算是看到曙光了。 “只要解决这次终局……”林澜的眼神逐渐凌厉起来。 这时—— “公子。” 屋外，忽然响起了繁清瑶的声音，昨晚林澜专心突破，就让她一个人回房了。 “空尘小和尚在前厅等你呢。”繁清瑶说道。 林澜闻言，开口道：“你去泡茶，我这就过去。” 正好，可以用空尘这位老朋友试试刚刚蜕变的盗天者神通，反正已经可以控制了。 (本章完) 第九十九章 斩未来! 轿辇飘动间，飞入了谦王府西苑的前厅内。 俊秀少年僧人模样的空尘，正安静地坐在前厅。 “空尘，听姬首尊说，昨天你就想找我？” 林澜催动天涯辇在空尘的对面落了下来，打量了他一下，忽然说道：“你看上去和以前不太一样了，我怎么感觉……你犯色戒了？” 空尘白皙俊秀的脸上顿时红了，连忙站起身，双手合十说道：“林兄这是哪里话？小僧怎么可能犯色戒？小僧只是……只是……” 说了一半，他却是怎么都说不出口了，这脸色已经把他出卖了。 “不是吧？” 林澜微微挑眉，“我只是感觉伱多了点柔情的气质，凭直觉随便说说而已，你还真犯了色戒？” 或许是因为盗天者法门蜕变的缘故，清静意也有了变化，让他的感官更敏锐了。 “真的没有，我只是……唉……” 空尘略显局促地辩解了一句，忽然叹了口气，一脸惭愧地叹息道：“小僧确实鬼迷心窍，前些日子我四处游历，想要早点觉醒前世记忆，无意间遇到了魔道中人，险些身死，被一位女施主相救，那女施主对我太过……太过亲近了，但她对我有恩，道行也比我高，我也不好赶她走，所以……” “所以你就想和她破色戒是吧？”林澜不由得笑了。 空尘有些无言以对地看了他一眼，幽幽地辩解道：“真没有……” “行，就当你没有。”林澜也不继续逗他，只是说道：“那你总归是心动了吧？你喜欢她？” “小僧只是感恩，没有别的想法……”空尘有些没底气地否认了一句。 繁清瑶端着茶走了进来，笑吟吟地说道：“空尘小和尚，你还没我家公子像和尚呢，我家公子才是真正的清心寡欲，什么女色，穿得再漂亮都当空气呢。” 她今天依然穿得漂漂亮亮的，一看就是精心打扮过的。 “你别阴阳怪气了……” 林澜无言地看了她一眼，随即看向空尘，说道：“空尘，你不是说，出家人不打诳语？” 空尘咳嗽一声，说道：“不说这事了，小僧今日前来，是有一件事想请林兄帮忙。” “你这转移话题也生硬了。”林澜瞥了他一眼，说道：“行，你说吧。” 空尘双手合十，说道：“是这样，近日来，小僧本就心绪难宁，一颗菩提心有些浊乱，诵念佛经也难以定心，昨日登天阁问过那位司空阁主之后，小僧的菩提心上出现了一道裂痕，我知道林兄那静心定神的神通很是神妙，所以想拜托林兄助我修复菩提心。” “菩提心裂了？” 林澜不由得微微皱眉，问道：“这么严重？” 人宗的神通夺天地造化归于己身，可以说全靠自身的力量，所以只需要心境稳定，意志强大，即可稳定神通。 但道佛二宗不一样。 道宗与天地交感，自身只凭一口先天而生的先天之炁，以先天炁与天地自然契合，从来不会掠夺天地，主要是操控天地之力，所以很是重视道心稳定。 佛宗更是讲究觉悟二字，最为看重心境，一颗菩提心足够强大的时候，甚至可以进入佛国。 佛宗之人，最擅长抵御心魔，但最怕的也是心魔。 菩提心都出现裂痕了，那自然不是小事。 “只怪小僧想早些恢复前世记忆，过于急躁，一颗菩提心境界却不够，才会落得如此下场。”空尘叹息一声。 林澜不由得打量了他一眼，说道：“你这种稳重的人，为了觉醒前世记忆，到处奔波游历，忽然变得这么急躁，你是想知道什么？你之前说的那个魔女？” “这……”空尘迟疑了一下，轻叹道：“是，小僧觉醒的记忆大多都与她有关，魂牵梦绕，日夜难分，种种滋味涌上心头，实在难以平复，所以想早些了解清楚，也好早些了结。” “行，我帮你。” 林澜点点头，又摇头道：“不过，你这旧人还没忘，新人又来了，看来你桃花运还挺旺盛的。” 空尘又闹了个大红脸，连忙说道：“小僧前世应该也没有和那魔女有什么定论，只是想了解一下而已，林兄可别误会小僧。” 繁清瑶在旁边笑道：“空尘大师，那你是更喜欢前世那魔女呢，还是更喜欢现在这个？” 空尘怔了一下，随即苦笑道：“繁施主就别为难小僧了。” 林澜似笑非笑地看着空尘，悄然催动了盗天者神通。 下一刻，一阵熟悉的恍惚感涌起，随即眼前的世界骤然变得灰暗，一切似乎都在这一瞬间静止了一般，陷入了绝对的死寂。 他与空尘的脚下同时亮起了一道宽阔的光路，两道光路从身后无尽遥远的地方，延伸到两人的足下之后，而后交汇在一点。 然后，又从交汇的这一点，向命运的前方发散出了一条条岔路。 林澜意念化为身躯，飘然走到了空尘的身旁，顺着这一条条岔路看去，赫然发现—— 这些岔路，此时都散发着光芒，每一条都是亮着的，只是岔路的宽窄不同。 “果然。” 林澜眼睛一亮。 天地亦有尽时，一切都有结局。 而这一条条亮着的岔路，就代表着未来走向种种结局的可能性，也即是未来的道路。 这种窥视未来道路的状态，或许可以叫做盗天状态？ 不过…… “其他岔路怎么都这么窄，唯独这一条这么宽阔？” 林澜微微皱眉，看着空尘脚下最宽阔的那条光芒岔路，比其他的岔路要宽阔太多太多了。 他还记得自己的岔路，也是唯一亮着的那条岔路是最宽阔的，但也没延伸多远，就到了尽头。 结合乔西留下的文字来看，或许因为过去的他无法控制盗天者神通，所以盗天者神通自行发动的时候，就会自动帮他选择最宽阔的那条路？ 未来道路的宽阔程度，就代表了可能性大小，而无法控制的盗天者神通，自然会优先选择可能性最大的未来。 寂静灰暗的世界，林澜站在空尘的身旁，顺着这条最宽阔的岔路仔细看去。 在这条岔路的尽头，可见一副画面。 画面中，空尘变成了青年模样，白色的僧袍无比洁净，无垢无尘，浑身散发着黯淡的金光，周围尽是炽烈的火光，正泪流不止地望着坐在他对面的那个脸色苍白的黑衣女子，他脸上尽是悔恨悲痛，低声道：“你这是何必呢……” 结束后，林澜收回意念，喃喃一声：“这就是空尘这条未来岔路的结局吗？” 这些岔路，就代表着未来，岔路的长度，就是生命走过的距离。 而尽头，自然就是结局。 空尘脚下这条最宽阔的未来之路，也即是可能性最大的未来之路，也是最有可能发生的结局。 但只是延伸了很短的距离，就到了尽头。 “比我唯一的那条路还要短，空尘比我死的还早……” 林澜微微皱眉，忽然心中一动，“这条道路还没有变成定局，我能改变吗？” 这个想法一动，他便感觉自己的盗天者神通也蠢蠢欲动了起来，本能地感觉自己可以用盗天者神通的力量，斩去这些岔路。 “试试看。” 当即，林澜以意念化为刀锋，催动盗天者神通，试着斩去这条可能性最大的岔路。 “斩！” 他轻喝一声，无形的锋芒恍若命运的刀锋一般，当即斩向了这条最为宽阔也极短的岔路。 但—— 形成这条岔路的光芒只是略微黯淡了一下，就恢复了正常。 “斩不掉？”林澜微微皱眉。 他又试着催动神通，斩向这条最宽阔的岔路旁边，一条极为窄，也更加短的岔路。 刹那，盗天神通催动之下，无形的锋芒当即划过了这条短窄的岔路。 这一次，这条短窄的光芒岔路，顿时彻底黯淡了下去，不见丝毫光芒，就像是他自己那些没有发光的岔路一样。 也就是说，空尘的未来少了一种可能性，少了一条更短命，可能性也更小的道路。 “果然可以。” 林澜忽然明白了，又看向了那条最为宽阔的岔路，喃喃道：“也就是说，我现在的盗天者神通力量还不够，斩不掉这种可能性极大的未来吗？” 不过，不管怎么说，至少是有希望的。 如果他的盗天者神通蜕变足够强大的时候，不就可以斩掉其他未来了吗？ 斩未来！ “这才是盗天者真正的神通吗？” 林澜不由得喃喃一声，心中愈发震撼。 直接斩掉未来？ 难怪是‘盗天者’，确实不可思议。 “对了，如果斩掉所有的未来，会发生什么？没有未来了？还是未来无限？”林澜心中闪过了这个念头。 思索了一会儿，他便收敛起了心思，现在他还差得远，远远做不到这一点。 但，只要有希望就行。 “反正最终看到的都是死因，命运之中最宽阔，可能性最大的未来结局，就叫‘第一死因’吧。”林澜随意起了个称呼。 “就帮空尘稍微清理一下好了。”林澜看了一眼空尘脚下延伸的一条条光芒岔路，当即意念一动。 无形的锋芒再次斩了下去。 那几条比‘第一死因’更加短命的光芒岔路，当即纷纷断灭，变得黯淡无光。 而他也没有感觉到有任何消耗，就仿佛……做这种事情只是如呼吸一样简单的事情。 不一会儿，空尘脚下的岔路之中，就只剩下第一死因，以及那些比第一死因更长命的岔路了。 “只能帮到你这里了，老兄。” 林澜看了一眼空尘，当即退出了盗天状态。 下一刻，周围死寂灰暗的世界，当即再次变得鲜活多彩，时间也重新流动了起来。 繁清瑶还在倒茶，滚烫的茶水缓缓倒入杯中，空尘脸上的红晕也还没消散，二人自然没有发现这一切的改变。 “空尘。” 林澜沉吟了一下，轻声道：“刚才我替你算了一命。” “林兄会算命？”空尘愕然道。 “当然。”林澜说道：“不然我和司空无心对赌，你觉得我是怎么赢的？” “原来如此。” 空尘当即合十，疑惑道：“不知林兄算的结果如何？” “你会死。”林澜说道。 “有生皆死。”空尘不在意地说道。 林澜微微摇头，说道：“而且是在一年半之内。” 司空无心给他推算的死劫，是一年半之后，空尘比他还要短命，那自然是一年半之内了。 “一年半？”空尘愣了一下。 “不过，未来还是有可能改变的，你也别想太多。”林澜轻声道。 空尘的第一死因之路，那般宽阔，其他岔路与之相比，简直不值一提，他心中自然也没什么改变的信心，但还好不是定局，还是有希望改变的。 “不用担心。”空尘微微摇头，温和地笑道：“我佛宗从不信命运，下到僧侣，上到佛祖，从来都不会在意天命。” “那就好。” 林澜轻轻点头，说道：“我和你说一下你是怎么死的，你可要听听？” “这……”空尘想了一下，从随身藏宝囊之中，摸出了一个玉盒，说道：“这是报酬，价值大概和登天阁推算一次死劫差不多，相当于一件天宝。” “行，我收下了，清瑶，你帮我收起来。” 林澜点了点头，他知道空尘的性子，自然不会拒绝，而且即便交情不错，也应该明算账。 当即，他说道：“你是死在一片火海之中，不过我也看不清那是什么火焰，反正不是道家天火，你好像炼成了无垢之身，还有一个奄奄一息的黑衣女子，很是虚弱，她好像是来救你的。” “黑衣女子？”空尘疑惑道：“长什么样子？” “很漂亮，气质不错。” 林澜回忆了一下，说道：“嘴角还有一颗小黑点，对了，她的眼睛好像是碧蓝色的，看鼻梁和眼睛特点，应该是西域混血吧？” 空尘顿时一愣，喃喃道：“是她啊……” …… 登天阁，三楼。 司空无心闭着眼睛，眉心可见一枚灰蒙蒙的玉色印记。 “嗯？” 他忽然睁开了双眼，喃喃道：“空尘的未来怎么忽然变了？忽然少了几种可能性？” 司空无心再次闭上双眼，眉心灰蒙蒙的玉色印记缓缓发出奇异的光芒。 过了半晌，他睁开眼睛，喃喃道：“林澜的盗天神通已经蜕变到神通层次了？斩未来？” 求票票~ (本章完) 第一百章 修炼速度 菩提心出现裂痕，自然是越早修复越好。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仅仅当日下午，在林澜的清静意帮助下，空尘的菩提心就完全恢复如初了。 “林兄，你这神通当真是不可思议。” 空尘感受着体内光洁无痕的菩提心，忍不住感叹道：“小僧读几个月佛经，都不如你这神通一个时辰的效果。” “最近有些突破，效果更好了一点。”林澜摇头道。 他也没想到效果会这么好，看来盗天者法门蜕变之后，清静意的效果也有了新的变化。 不过，清静意本身就很神奇，一直在潜移默化的影响着他，导致他的意志、心境都在缓缓变化，特别是心境，保持清静意状态时间长了，哪怕没有清静意的影响，也已经变得极为冷静，很难牵动他的情绪。 “你有这等神通，不修佛宗真是可惜了。”空尘感叹道：“我觉得伱这神通对菩提心的帮助之大，简直比人间罗汉的菩提意还要惊人。” 林澜微微摇头。 他注定只能纯修人宗的本命神通，为了未来着想，自然不会修炼佛宗之法。 “不过，我也只是暂时替你修复而已。”林澜又看向空尘，轻声道：“若是你自己的心境一直不稳定，你的菩提心迟早还是会裂的。” 空尘就像是患上了心理疾病，所以菩提心才会裂开，而清静意的作用，更像是前世给心理疾病的患者开的药物，区别就是清静意的作用很大，但终究只是治标，要想治本还要看空尘自己。 “至少可以维持一段不短的时间了。”空尘叹息道：“我趁这段时间好好想想吧。” 他微微摇头，随即又说道：“对了，林兄此次助我治愈菩提心，不知道我该如何回报？按照我佛宗的规矩，请人间罗汉恢复一次菩提心，大概是……” “不用了。” 没等空尘说完，林澜就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你帮我个小忙就好。” 空尘疑惑道：“什么小忙？” “我最近在修炼一门神通，需要浓烈的情绪变化，但我很难出现情绪波动。”林澜坦然道：“正好我看你菩提心都要裂了，最近情绪还挺不稳定的，让我在你体内寄托一缕分神。” 空尘微微一怔，问道：“林兄说的是寄神术？” “对。”林澜点了点头。 “这……”空尘有些迟疑起来。 寄神术，一旦融入体内，那就像是身体里多了一个意识一样，虽然无法操控他的身体，但却能窥视到很多隐私。 “让我感知情绪就行了。”林澜说道：“至于五感，你觉得不方便让我知道的时候，就暂时切断吧。” “那……好吧。”空尘这才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小僧便以此身助林兄修炼吧。” “……” 林澜无言以对地看了这唇红齿白的小和尚一眼，不太想说话，便闭上眼睛，开始分神。 炼成《九九分神》神通之后，他便可分出九九八十一道神念，元神也可以分裂出去九九八十一道分神，只是分裂一次就要恢复一次，最多分出八十一道分神。 不一会儿，林澜感觉元神微微一颤，便分出了一抹光华。 “去。”他睁开眼看向空尘，指尖一点，当即施展了刚学会不久的‘寄神术’，将这道分神打入了空尘体内。 空尘也闭上了眼睛。 过了半晌，林澜便感觉到了那一缕分神仿佛落在了实处，有了寄托，也逐渐感受到了另一个身体的存在。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是又多了一个身躯的感官，但又不会影响自身。 他以元神感知那一缕分神时，还能通过空尘的眼睛看到自己，闻到繁清瑶在屋外庭院里养的那片芍药香气。 还好修成了元神，还修炼了九九分神，这一缕分身也不会影响到自身，就像是电脑主机变成了多核处理器，在远程操控另一台电脑一样。 只是这一缕分神太弱，林澜控制不了空尘的身躯而已。 若是换个凡人，他倒是可以操控。 “空尘，你怎么腿这么酸痛？”林澜忽然问道。 空尘咳嗽一声，主动断了体感，说道：“这些日子为了锻炼金身，回来的时候，扛着钟过了几座山，还没恢复呢。” 林澜也不在意，反正他只要感知情绪就够了。 “林兄，我准备继续出去游历，早些恢复记忆。”空尘站起身，说道：“那我就先走了？” “走吧。” 林澜随意道：“反正有分神在你那里，随时可以联系。” 一旦修成元神，分神与主元神之间的感应足有上万里之遥，若是九九分神这门神通炼到圆满，隔着再远都能感应。 “小僧告辞。”空尘双手合十，施了一礼，随即这才转身离开。 待空尘离开后，站在旁边的繁清瑶眼珠子转了转，忽然笑靥如花地看向林澜，说道：“公子，你这是在借助分神感知情绪，以红尘炼心修炼《九九分神》吧？” “对，怎么了？”林澜看了她一眼。 繁清瑶凑了过来，眼巴巴地望着他，软声道：“你也对我用一下寄神术吧，保证很有效的，这红尘炼心最重要的是男女之情，当年宇文青前辈就是因为饱受相思离别之苦，才创出了这门神通。” 林澜哦了一声，问道：“你喜欢我？” “……公子你太直接了。” 繁清瑶略显嗔怪地瞥了林澜一眼，随即故作镇定地咳嗽两声，小脸微红地说道：“不过公子不用在意，也不用回应，反正丫鬟喜欢主人很正常嘛，公子你只要用寄神术体会一下我的感情，对红尘炼心是有帮助的。” 林澜打量了她一下，说道：“我知道你打得什么主意，就是想让我体会一下你的感情，这样说不定我也会对你动心，是吧？” 他微微摇头道：“但这样对我是没用的，我是不会动心的。” 繁清瑶沉默了少许，退后两步，随即才无奈地低声道：“对不起，公子，清瑶不该妄想的。” 这时，林澜指尖一点，一道寄神术的光华飞入了她的体内。 繁清瑶不由得一怔。 “我修炼的法门就这样，注定很难动心，并不是因为你。”林澜平静道：“你现在是我最亲近的人，体会一下你的感情倒也不错。” “公子……”繁清瑶眼圈微微一红。 “人宗没有双修之法，也没必要像凡俗那样。”林澜微微摇头，说道：“而且，保持感情纯挚，对你的修行也有帮助，男女之情难以长久，你……就这样陪着我，不要离开就好。” “是，公子。” 繁清瑶认真地看着林澜，轻声道：“清瑶死也不会离开，今后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 夜色弥漫。 “小黑。” 屋内，林澜随意唤了一声，随即拿出一只灰色的藏宝囊，而那只剑猫小黑也忽然出现，跳到了他的腿上。 “你不是想吞剑吗？” 林澜将藏宝囊打开，当即袋口处顿时飞出了一道又一道飞剑，在屋内缓缓旋绕漂浮。 每一柄剑都是两尺九寸长，秋水般的剑刃泛着淡淡的金色，更有华贵的紫气环绕，一共九十五柄一模一样的飞剑。 这就是从登天阁那里赊账得到的‘九五绝情’。 此时他只是控制飞剑飘起来而已，并未发挥什么威能，控制九十五柄剑自然毫无难度，若是发挥最大的威能，那就只能控制八十一道飞剑了。 “你能吞多少？”林澜看向这只圆头圆脑的小黑猫。 小黑猫转头看向屋内飞舞的一道道飞剑，用爪子挠了挠下巴，随即跳了起来，就将其中一柄飞剑吞入了腹中。 然后，只见它连续闪动，屋内的一道道飞剑也不断消失。 不一会儿，八十一道飞剑就全部都进了它的肚子，但是却仿佛进入了无底洞一般。 林澜连忙控制最后的十四道飞剑回到藏宝囊内，免得被它全吞了。 而后，小黑猫又重新落到了林澜的腿上，用爪子抹了抹脸，又舔了舔爪子，随即便趴在他的腿上，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开始睡觉了。 “还真能吃这么多？”林澜笑了。 自从小黑吸了他的法力剑元之后，它对于飞剑之类的剑器就很感兴趣，而且都能吞的下去，哪怕是成套的剑器，只要吞下去，小黑就能重新显现出来，变化成剑器之后虽然会被看到的，但依然算是天外之物，可以改变天命。 这一点，他特意用死囚做过实验，明明终局是其他死法，死亡时间也更晚的死囚，在小黑所变化的剑下，却会被提前杀死，自然不在天命之内。 “该修炼了。”林澜闭上双眼。 自从神通修改完善之后，他还没有好好修炼呢，只是稍微突破了一下只差一丝丝的神通瓶颈，还没有体会过完善后的神通修炼速度。 一夜过去。 “比预料的还要快啊……” 林澜感受着这一夜的修炼进度，不由得有些震撼。 或许有清静意蜕变后的功效，或许也有那神奇的龙鳞果和炼真液的效果，又或者是完善修改后的五门神通修炼起来更加方便顺畅…… 总之，现在的修炼速度之可怕，他已经清晰地感受到了。 之前花了接近两年将六门神通修炼到小成，原本他以为起码要六七年，顺利的情况下，才有可能修炼到神通大成。 但现在，在这么多优势的叠加之下，修炼速度又有了一个飙升。 “这还没算清瑶弹奏凤曲的加成。”林澜暗自点头，“这么算下来，还真有可能在一年半之内达到神通大成。” 这种速度，简直恐怖到不可思议。 一年半，从神通小成修炼到神通大成？ 换了别人，除非是有大机缘的绝世奇才，否则就算是一门神通都不太可能在一年半内做到这一点，更何况是六门？ 不过，林澜也知道，自己的修炼条件也已经好到离谱了。 清静意就不用说了，天地间独一无二。 龙鳞果和炼真液这两种奇物，更是对神通修炼助益最大的宝贝，价值比绝品真宝还要珍贵十倍不止，寻常神通者根本用不起。 五门神通也都是让司空无心以灵宝推演完善之后的，对他来说是最合适的神通，一个天功才能推演一次，谁用得起？ 琴圣的凤曲在这个时代，也是只有繁清瑶一个人会。 若无这么多优势在身，他也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绝世奇才而已。 …… 大济，因佛寺。 昏暗的大雄宝殿内，中央的婆娑世界教主释迦摩尼佛像之下，那枯瘦的身影就那样静静地坐在那里。 “师祖。” 殿外响起了一个声音：“恒智回来了，他没有辜负你的期望，确实成为了登天阁的客卿。” 枯瘦身影发出沙哑低沉的声音：“我让他找那位登天阁阁主问的问题，可有答案了？” 殿外那人叹了口气，说道：“没有得到准确答案，那位登天阁的阁主说，中央那座世界，可能在八百年前就已经不存在了，但具体情况，他不能回答，也不敢回答。” 枯瘦身影沉默了片刻，忽然嘲弄地笑道：“他也不敢回答……呵呵，也是，谁敢回答呢？” “师祖，要不您放弃中央那座世界吧？您的佛法参悟到这般境地，无论东边那座世界，还是西边那座世界，相信都会接纳您的。”殿外那人忍不住说道。 “我佛在心，又焉能放下？” 枯瘦身影淡漠道：“况且，若非唐天元当年强行封闭了人间，老僧只要对如来神掌的传承真意有些许参悟，未必不能强行进入其中，不过……现在也来得及，老僧还能再苟延残喘百来年，时间足够了。” 殿外那人微微一怔，说道：“师祖您的意思是……” “国教就不必争了，老僧也等不及这种慢吞吞的方法了。” 枯瘦身影低沉道：“按照原有的计划进行，待抓到那魔女，再将那空尘炼化之后，便开始准备，找机会灭掉大虞，只要毁了大虞的龙脉，唐天元封闭这人间的神阵也就破了。” 殿外那人顿时震惊失声：“师祖，还请您三思，这举国之战，可是大罪孽啊！” “罪孽？” 枯瘦身影嗤笑一声，淡淡道：“你也不用担心，灭掉大虞也不容易，先慢慢蚕食吧，烽天军镇守的那座谷，还有那座大墓，都可以当做屠刀借来一用，五十年内灭掉大虞即可。” 他沉默了一下，说道：“不过，道宗那边也在看着，还是需要找些由头，此事你去办，我大济皇室那群吸血的虫豸，正好也能发挥些作用。” 没睡好，状态不太好，今天就一更四千字，正好理一下细纲 (本章完) 第一百零一章 龙将铠 次日晌午。 “公子。” 繁清瑶站在屋门口，开口道：“那个九皇子，临王殿下来拜访你了，正在前厅等你呢，郡主在替您招呼他。” 林澜坐在天涯辇上，也没停下修炼，只是睁开眼说道：“那就过去见见吧。” “公子安心修炼，我带您去就行。” 繁清瑶当即走了过来，站在他的身后，伸手放在轿辇的椅背上，略微灌注法力，当即让轿辇微微飘了起来，随即她便推着浮空离地三寸的轿辇，走到了谦王府前厅。 这天涯辇本就是多人操控威力最大，林澜早已让她印下烙印，她自然也能略微操控。 …… 前厅内。 九皇子临王，身穿月白色的亲王常服，静静地坐在椅子上，虽然他如今还不到三十岁，但却是有着超乎这个年纪的沉稳感，还有着经历过战场杀伐的粗粝。 而郡主唐挽秋则是坐在他的对面，一言不发地打量着他。 过了半晌，唐挽秋忽然开口问道：“姚元廷，你现在是党争的第三派系，伱背后是净天台首尊吧？” “是。”临王平静点头，又说道：“听闻郡主厌恶净天台，没想到今日竟然肯让我入门？” “你敢进我这府门，倒也挺有胆识。”唐挽秋淡淡道。 谁都知道，她杀过皇子，还屡屡喝骂净天台的诸位高级官员甚至是尊者，但无论是净天台首尊还是陛下，从来都没有人责骂过她半句。 净天台的官员以及皇子们，哪个在她面前不是胆战心惊？ 而这位临王，身为皇子，又是净天台派系的，居然有胆量入她的府门，确实让她有点惊讶。 “郡主并非滥杀无辜之人，我自然不担心。” 临王微微摇头道：“我知道郡主曾经杀了十一皇子，但那是他祸从口出，辱及郡主生母，又对郡主图谋不轨，自有取死之道，但我与郡主无冤无仇，郡主又是识大体之人，又岂会杀我？” “还查得挺清楚。”唐挽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说道：“我知道你是在帮人宗，是真心为了大虞的将来，自然不会动你，既然你要拜我师兄为师，以后想来随时都行。” “林澜先生，是郡主的师兄？”临王有些讶然。 “你也不用叫我师叔。” 唐挽秋看了他一眼，随即又问道：“我听说你母亲和苍龙军有关系，这次你能成为登天阁客卿，应该也和苍龙军的遗宝有关吧？你不必担心，苍龙军主帅‘任无涯’，曾经教过我外祖父，我唐家知晓他的为人，自然相信他并非谋逆。” “我知道这点，郡主若要害我，也不用这种方法，我自然是信得过郡主的。”临王说道：“我确实得了苍龙军的遗宝，但我也不太清楚百年前的事情。” 唐挽秋微微颔首，也没在意。 她身为初代国师唯一能够延续后代的血脉后人，将来是要继承整个谦王府的，自然不会在意苍龙军的遗宝。 临王迟疑了一下，说道：“郡主，有件事想要讨教，可否指点一二？” “说。”唐挽秋看向临王。 临王沉吟了一下，说道：“倘若我将苍龙军的遗宝，当做拜师礼献给林澜先生，林澜先生愿意收下吗？” 唐挽秋笑了，打量了他一下，问道：“这么舍得？” 临王微微摇头，轻声道：“林澜先生乃是登天阁的上客卿，又是我大虞第一天才，将来的成就不可限量，我既然要拜师，自然要拿出足够的诚意，寻常宝物对林澜先生而言，怕是也不算什么了。” “他不是扭捏之人，收宝物的时候从来不会手软，如果你的礼物能让他动心，他自然会收。”唐挽秋随意道：“不过他收了你的宝物，也会记着你。” 她又想起了前两天林澜送她的那两份奇宝，那奇异的龙鳞果和炼真液，对她的帮助之大，让她都有点不敢相信。 临王若有所思。 “不过，我记得苍龙军当年最有名的宝物，应该是那些龙鳞铠吧？”唐挽秋问道。 “是。” 临王微微颔首，说道：“我准备送给林澜先生的拜师礼，就是五套龙将铠，这也是我最拿得出手的宝物了。” “五套龙将铠？”唐挽秋讶然，赞叹道：“龙将铠比天宝还要珍贵，这手笔确实够大了。” 说到这里，她又好奇道：“对了，我听说当年苍龙军有一千套龙鳞战甲，仅凭前锋千军便睥睨天下，九百九十套龙卫铠，九套龙将铠，一套龙王铠，那套龙王铠呢？” “龙王铠……” 临王略显自嘲地笑了笑，说道：“郡主觉得我一个不受重视的皇子，是怎么拿出足够的礼物成为登天阁客卿的？” “原来你准备给登天阁的礼物，就是那套龙王铠？”唐挽秋恍然。 这下她明白了。 论价值，龙王铠比破劫天宝还要稍微珍贵一筹，难怪临王能拿下客卿之位。 这时—— 厅外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赫然是繁清瑶推着天涯辇上的林澜进来了。 “师兄，你怎么才来？我替你招呼你徒弟都这么久了。”唐挽秋瞥了林澜一眼，“等会儿你这徒儿的拜师礼，记得分我一点。” 林澜怪异地看了她一眼，怎么就开始要好处了？ 他也懒得理唐挽秋，让繁清瑶将他推到位置上了，这才看向临王，轻轻点头，开口道：“你的事情，姬首尊已经和我说过了。” 临王站起身，上前揖礼，问道：“林澜先生可答应？” “你若是登基，可愿意继续尊人宗为国教？”林澜问道。 “人宗乃是我大虞立国之本，更是我大虞之魂，本该就是我大虞的国教。”临王认真道：“元廷自幼受教于人宗藏书令陈谦老先生，自然只会尊人宗为国教。” 林澜微微点头，说道：“拜师吧。” 人宗一脉的拜师礼也比较简洁常规。 先拜圣师，也即是初代国师，谦王府就有初代国师的雕像。 待临王拜完圣师像之后，便在林澜面前三叩首，奉上拜师帖以及拜师礼。 “好。” 林澜接过临王递来的藏宝囊，也不在意其中装着什么，便颔首道：“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门下二弟子。” “二弟子？”临王有些疑惑。 旁边的唐挽秋沉默了下来。 “你师姐已经逝世了。”林澜微微摇头，随即说道：“虽然你做了我的弟子，但我也没什么可教你的，暂时也帮不上你，这点你可明白？” 临王当即说道：“元廷知晓事情的轻重，老师乃是我大虞第一奇才，关系着我大虞的未来，自然是老师的修行更重要，况且老师您身为登天阁上客卿，仅仅是您的名头，已经足以帮助弟子震慑宵小之辈了。” 林澜微微点头，心中还是比较满意的。 他本来也只是为了帮帮大虞，随便收个弟子而已，而这位弟子这般懂事明理，自然再好不过。 “师兄，你要是能帮到你这位弟子，还是帮一帮吧。”唐挽秋却是说道：“他这份拜师礼，可是重的很呢，比很多天宝都要珍贵，你要是没空，就把拜师礼分我一份，我帮你出手。” “拜师礼？”林澜不由得看了她一眼，“什么礼物？你都这么在意？” “你拿出来看看不就知道了？”唐挽秋说道。 林澜有些无言以对，就这么当着弟子的面前品鉴拜师礼，岂不是显得他有点市侩？ 临王似乎看出了这点，当即开口道：“老师您现在看看也对，正好弟子可以给您说说需要注意的点。” 林澜嗯了一声，随手打开藏宝囊，控制其中的宝物飞了出来。 赫然是五套青黑色的铠甲，头盔、护项、护膊、战袍、护胸、铜镜、战裙、战靴尽皆齐全，甲叶乃是一片片黑色龙鳞，金属部位也是透着森然的冰冷感，只是铠甲漂浮在那，就让整个前厅多出了几分寒意，尽是浓烈的血腥杀伐之意。 “这就是龙将铠？” 唐挽秋打量了一下，忽然嫌弃地撇了下嘴，“算了，我不要了，这铠甲完全不适合女子啊。” “龙将铠？”林澜还是第一次听。 “老师。” 临王开口道：“这五套铠甲，便是当年苍龙军的将军之甲，若是发挥到极限威能，这龙将铠本身就可以赋予主人接近炼体大神通的力量，当年的九位苍龙军将军都是炼体神通圆满，如若不付出足够的代价，也都只能发挥出龙将铠的一小部分力量，但依旧是纵横天下的强军。” “炼体大神通？”林澜微微挑眉。 “师兄。”唐挽秋说道：“莫尽欢他父亲，烽天军的主帅太史阎，他就是将《唯我真身》修炼到大神通的人物，他就能轻松发挥这龙将铠的威能，就算是龙王铠，他也能驾驭。” 林澜微微点头。 难怪唐挽秋说这铠甲比天宝还要珍贵。 如果本身就是炼体大神通，再穿上这龙将铠，岂不是可以力量增加近倍了？ 林澜若有所思，忽然心中有了一个想法。 他看向临王，问道：“你刚才说，付出足够的代价？这么说，大神通之下，也有可能完全发挥这龙将铠的威能？” 临王迟疑了一下，说道：“炼体神通圆满的话，平常状态也可以发挥出这龙将铠的一两成威力，足以让力量倍增了，若是愿意付出代价，不顾龙力反噬，才能发挥出龙将铠的更多力量。” “龙力反噬？”林澜问道。 临王解释道：“如果越界催发这龙将铠的威能，自身固然能够获得更多的力量，但也会承受不住龙将铠的龙力，轻则损耗精血，重则肉身崩坏。” 他当即劝说道：“我听说老师也有炼体神通，若是穿戴这龙将铠，切忌勿要越界太多，当年苍龙军的将军之中，就有人越界完全发挥这龙将铠的威能，自身力量固然是接近大神通了，但战后便当场身死了。” 林澜微微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他心中有了一个主意。 舍利魔针所操控的尸身，一旦复活化为傀儡，是不畏死亡的，而且具备极强的恢复能力，哪怕是断肢也能在短时间内自行修复。 以他突破之前的道行，就能驾驭舍利魔针，让神通小成的傀儡轻松发挥全部实力。 现在他已然是神通小成，道行增加了好几倍之多，估计能轻松让神通大成的傀儡发挥全部实力。 若是他自身在一年半内达到神通大成的层次，不就能驾驭神通圆满的傀儡了？ 四根舍利魔针，只要找到四具炼体神通达到圆满的修炼者尸体，即可得到四尊悍不畏死的傀儡，再配合这龙将铠，就可以发挥出接近炼体大神通的力量！ 关键是，傀儡不会死亡，即便发挥出龙将铠的极限威能，也可以自行修复！ 想到这里，林澜看着这五套龙将铠的眼神中，顿时也多出了几分满意和期待之色。 这几套龙将铠，就代表着四名接近大神通之力的护卫！ 整个大虞算下来，哪怕算上操控龙脉的皇帝，也就四位大神通级别的战力，而这几套铠甲，就能得到四名实力相差不远的手下，他又岂能不满意？ “老师满意就好。” 临王似乎也看出了林澜的满意，当即说道：“这龙将铠，老师自己若是需要可以用一套，或者想用来置换其他宝物也可以，任由老师处置。” “对了。”林澜忽然说道：“前几天，你在登天阁成为客卿，就是用这龙将铠吧？用了几套？” 临王无奈摇头，说道：“登天阁的拜礼，是苍龙军主帅所用的龙王铠，我用来找司空阁主换取一件宝物和一个问题了。” “龙王铠？”林澜眼睛一亮，“比龙将铠强多少？” 临王沉吟了一下，说道：“按照记载来看，炼体的大神通者若是不惜代价的话，可以让龙王铠发挥出接近破劫的力量。” 林澜微微点头。 他心中则是盘算着，以后若是有机会，一定要找司空无心把这套龙王铠兑换出来。 虽然不太现实，但是万一找到了一具炼体大神通者的尸体呢？ (本章完) 第一百零二章 司空无心的终局 这四套龙将铠，林澜心中还是很满意的。 所以，他看这位新徒弟的眼神，也温和了不少。 “对了。” 林澜心里一动，当即发动盗天神通，锁定了临王。 下一刻，一阵熟悉的恍惚感涌起，随即眼前的世界骤然变得灰暗，一切似乎都在这一瞬间静止了一般，陷入了绝对的死寂。 他与临王的脚下同时亮起了一道宽阔的光路，两道光路从身后无尽遥远的地方，延伸到两人的足下之后，而后交汇在一点。 然后，又从交汇的这一点，向命运的前方发散出了数不清的岔路。 林澜的意念之躯脱离肉身，走到了临王的身旁，顺着这临王脚下数不清的一条条岔路看去。 “第一死因……” 林澜找到其中最宽阔的那条光芒岔路，也即是‘第一死因’。 他循着这第一死因往尽头看去。 看不到尽头。 看来，在第一死因的这条命运之路上，临王比他死得晚。 他所见的未来终局，都是他亲眼所见，自然只能看到比自己死得早的人。 “那就清理一下吧。” 林澜也不犹豫，当即意念化为刀，开始清理那些短窄的光芒岔路，也即是早死的‘死因’。 他发现，有几条死因看上去不算很窄，但依然轻松就能斩掉，他也不太懂原理，打算等会儿去问问司空无心。 不一会儿，临王那些短命的未来死因，就全部都被他斩去了。 至少，临王会比他长寿。 “差不多了，也只能做到这里了。”林澜看了一眼，便退出了盗天状态。 随即，周围死寂灰暗的世界，当即再次变得鲜活多彩，时间也重新流动了起来。 …… 临王拜完师之后，便离开了。 林澜与繁清瑶回去之后，则是拿出了司空无心送给他的那根短棍，在一扇门扉上敲了三下。 “进来。”门扉内传来了司空无心的声音。 紧接着，门扉便幽幽大开。 门内赫然是登天阁三楼的静室，司空无心正静静地坐在桌案后饮茶，身旁则是坐着那美貌坤道‘祁如水’。 “我进去了，一会儿就回来。” 林澜转头看了繁清瑶一眼，当即控制轿辇飞入了其中，身后的大门也随之关闭。 进入静室之后，林澜便落在了司空无心对面。 “现在才来找我？” 司空无心抬头看了林澜一眼，随即说道：“小祁，你先出去吧，我和林澜单独谈谈。” “是，阁主。”祁如水点点头，也没说什么，看了林澜一眼便离开了静室。 待祁如水将静室的门扉关上之后，林澜随意问了一句：“你怎么不让她留下？我还以为你很信任她呢。” “信任，不代表什么都可以知道。” 司空无心神色平淡，又打量了一下林澜，说道：“我倒是没想到，伱的盗天者先天神通，这么快就蜕变到真正的神通层次了，而且还替空尘、繁清瑶、唐挽秋、姚元廷清理了短命的未来，你倒是挺好心。” “你知道的真快。”林澜微微摇头。 他都替空尘和姚元廷清理那些短命的未来了，自然也不会错过繁清瑶和唐挽秋的。 不过，在这司空无心面前，他总感觉自己像是没有秘密一样，除了天外之物，还有盗天者法门，司空无心几乎什么算到了。 “我一直在关注你，与你接触过的人少了那么多未来的可能性，我又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司空无心瞥了他一眼，随即说道：“你来见我，是想找我了解斩未来吧？” 林澜微微点头，说道：“我已经试验了几次，大概知道这先天神通的情况了，与我过去的预见终局相比，现在我可以窥探到未来的死因，但不会固定未来了，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继续说。”司空无心平静道。 林澜继续道：“此外，就是多了一个斩未来的能力，或者说叫斩死因，但那种可能性太大的未来，我也无法斩掉，这应该是和我的盗天者能力有关。” 司空无心沉吟了半晌，问道：“你刚才说，你现在可以窥探未来的死因，但不会固定未来？” “对，是这样。”林澜点点头。 “你窥探未来终局的时候，应该是脱离天地的状态吧？”司空无心问道。 “脱离天地？” 林澜回忆了一下，说道：“我也不知道算不算脱离天地，但我发动盗天神通的时候，确实会进入一种特殊状态，时间静止，一切都变得死寂，我的意念化为身躯才能行动。” “那就是了。”司空无心微微点头，说道：“我看过唐天元留下的关于时空的理论，盗天者盗取天机，看上去像是在被天地所针对，但实际上这不是针对，而是因为盗天者自己观测到了未来，导致无数可能性叠加的未来坍缩为一，所以一切才会往这个结果发展。” 他轻声道：“但现在你提前观测了别人的未来死因，依然没有变成定局，说明你在观测的时候，你已经是脱离天地的状态，就像是……天外之物。” “天外之物？”林澜微微一怔。 “天外之物为什么能够改变定局？”司空无心说道：“因为天外之物不属于天地，假如说你的未来凝聚成了一条线，那天外之物显现影响现实的时候，就是在试图让这条线重新散开。” 林澜若有所思。 司空无心又说道：“至于斩未来，我也只是听说过盗天者拥有这能力，也不算太了解，不过……我觉得与其说是斩未来，反而更适合唐天元日谈笔记中留下的一个词——概率。” “概率？”林澜懂他的意思了。 司空无心说道：“倘若你将一个人的死因斩到只剩下一条，让那人的未来只能走这一条路，那不就是固定的终局吗？但如果你无法斩掉那么多未来，那就只是影响概率。” 林澜微微点头。 原本有一百种死法的人，被他斩掉九十九种，那不就是只有一种死法了？ “另外，你刚才说，你斩不掉可能性太大的未来，是与你的盗天者神通有关。” 司空无心轻声道：“但我倒是觉得，这应该是看你本身的能力，盗天者神通只是给了你直接斩断未来可能性的能力，但能否斩掉，与盗天者神通没什么关系。” “我本身的能力？”林澜疑惑道。 司空无心沉吟了一下，说道：“天地间，曾经出现过一种先天神通，叫做‘心想事成’，只要自身有可能做到，发动神通心想之时，就能够直接达成结果。” 他看向林澜，说道：“你觉得这种能力是怎么办到的？” “这是因果律吧……”林澜喃喃道。 “因果？佛宗挺重视这个词，倒果为因，倒也没错……这种神通就是忽略了过程，直接达成结果。” 司空无心说道：“在我看来，你的斩未来，其实就是一种类似的能力，只是这种心想事成的神通是为了达成结果，将‘可能’变成‘确定’，而你的斩未来则是截然相反，是为了消除结果，将‘可能’变成‘不可能’。” “大概能懂。”林澜点点头，说道：“但这是怎么做到的呢？” “唐天元其实已经知道了大致的理论，我也看过，所以大概明白你的能力是怎么回事。”司空无心说道：“只是原理比较繁琐，你听了也没什么用，反而有可能会觉得现在的人生很没意思，你确定要听吗？” “算了。” 林澜摇摇头，说道：“我只想知道这神通的运用和规则，先活着再说。” “很简单。”司空无心说道：“你能够斩掉的未来可能性，说明那是你能够改变的未来，当你本身的能力有可能阻止这种未来发生，那你以盗天神通斩未来，自然就能够成功，盗天神通只是让你忽略改变的过程，直接达成而已。” 林澜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说道：“也就是说，并不是可能性越大的未来，就越难斩掉，而是看我是否有可能阻止？” 听上去很玄乎。 但他的预见终局能力本身就已经很玄乎了，自然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司空无心微微颔首，说道：“按照因果来说，结局是‘果’，过程是‘因’，可能性越大的未来，说明形成‘因’的力就越大，若是超过你自身的能力，你就无法改变了，你自身的能力包括你的修为、人脉、信息、智慧等等。” “也就是说，如果我能力足够，就可以斩掉所有的未来死因？”林澜问道。 “所有……” 司空无心忽然嘴角翘了起来，说道：“理论上至少会有一种可能性，因为最后一种可能性，就是完全确定的终局，理论上是不可能斩掉的，如果斩掉的话，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他忽然说道：“你试试能否斩掉我的未来。” “你的？”林澜打量了一下司空无心。 他当即发动了盗天神通，周围的一切都瞬间静止，变得死寂，刹那间便脱离了天地。 而他脚下的光路，也与司空无心脚下的光路在汇聚在一点，发散出了一道道岔路。 但…… “嗯？” 林澜却是忽然怔住了。 因为……司空无心的脚下，竟然也只有一条亮着的岔路，极为宽阔，朝着无尽的远方延伸。 只有一条岔路是亮着的，也就意味着未来只有一种死因了。 这种情况与他一模一样，只有一种解释—— 司空无心也被盗天者观测到了未来的死因，结局早已成了定局！ “司空无心……是被谁观测到了未来的死因？”林澜喃喃一声，“过去的盗天者吗？” 他顺着这条光路看去，但根本看不到尽头的终局。 很显然，司空无心的终局比他要晚，剩余的生命也要长很多。 “让我斩这唯一的未来？” 林澜知道不可能成功，但还是试着意念成刀，催动盗天者神通，斩向了司空无心这唯一的未来死因。 但这条未来的光路只是略微波动一下，便毫无影响了，显然以他的能力根本阻止不了司空无心的终局。 林澜当即退出了盗天状态，看向静静地坐在对面的司空无心，微微皱眉道：“原来你被盗天者看到过未来的死因？” “……对。” 司空无心沉默了一下，说道：“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我也不是司空无心。” “不是司空无心？”林澜诧然，但司空无心明显不想说，他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问道：“那个盗天者是谁？” 司空无心沉默了许久，说道：“他已经死了，我也不能提他的名字。” “又是不能提？”林澜心里一动，不由得问道：“难道是乔西？” “乔西？”司空无心看了他一眼，说道：“不是乔西，你这么问，难道乔西也是某位的世俗化名吗？” 林澜微微摇头，说道：“也是盗天者，但我不清楚是谁。” 司空无心沉默了一下，说道：“我大概猜到是谁了，这个名字确实不能提。” 他看向林澜，说道：“再来说说你这盗天神通的运用，还有一个更霸道的运用，你可能还没有发现吧。” “什么？”林澜问道。 “对天命的利用……你要知道，每个人的未来死因都有很多种可能。” 司空无心轻声道：“只要你能看得到终局，无论是哪一种死因，一旦被你观测到，就会固定下来从可能变成必然，无论多么微小的可能都会变成必然，这是天命注定的杀局啊。” “可是……我是脱离天地的状态下观测到的。”林澜皱眉道。 司空无心说道：“你想想你以前是怎么看到终局的？下次你就在观测的同时，再重新回归天地试试。” “好。”林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本章完) 第一百零三章 大济使团 “另外，还有件事提醒你一下。” 司空无心淡淡道：“或许与你的终局有关系，但我也不确定，我只是推算到……大济准备放弃争夺大虞的国教了，若是真的，有七成可能，将来大济会向大虞发动战争。” “大济？”林澜微微皱眉。 “不过，应该还早。”司空无心说道：“大虞毕竟是大虞，虽然在四国之中最为弱小，但底蕴还在，大济要灭大虞也不容易。” 林澜沉吟了一下，说道：“难道是想提前消灭我，早点清除威胁？” “是有这个可能。”司空无心微微点头，说道：“但你身在重华，又有我保伱，大济一方能够杀你的人，就只有因佛寺的那个老僧而已，而你不值得他这么做。” “不值得？”林澜看向他。 “他若想杀你，就要破开重华大阵，还要冒着与梦妖祖交手的风险。”司空无心说道：“你修炼速度是快，但仅仅一年半之后，你在他眼中也不算什么，毁灭重华城时顺便杀你倒还有可能，不至于单独为了你出手。” “大济，有这样的高人？”林澜皱起眉头。 “那老僧八百年前就和唐天元争过天下，如今堪称是天下第一。”司空无心说道：“若非他一直留在人间，早就能够成为菩萨了，虽然他以前不知道重华城潜藏着梦妖祖，但也知道重华城有神秘大能在守护，否则大虞早就灭国了。” 林澜忍不住说道：“我的终局在一年半，难道一年半之后，因佛寺那个老僧就准备进攻重华城了？” “不可能的。”司空无心说道：“重华大阵与大虞的龙脉气运有关，要破重华大阵，不止需要实力，还得大济先举国进攻大虞，逐渐蚕食龙脉，一年半时间远远不够。” 林澜沉吟了半晌，问道：“那么，现在我应该做什么？” “拖着，继续修炼。” 司空无心平静道：“大济如今和大虞也算是半个同盟，重华城的那座礼佛殿可不是建着玩的，佛宗要放弃国教，转而对付大虞，也不可能直接反目，毕竟当初道佛人三宗都签订了条款，你可以从这一点入手。” “争国教期间，大神通不能出手的那个条款吗？”林澜听姬首尊听过。 “对。”司空无心微微颔首，说道：“其实大济忌惮的主要还是后楚道宗，人宗根本无法和道佛二宗相比，真正争夺国教的也只有道佛二宗而已，所以大济、后楚、大虞三国，才会以国运为印，签订那些条款，以此缓和局面。” 他摇头道：“若是佛宗先违反条款，不仅大济国运有损，还得退出国教之争，关键是道宗没有了竞争对手，想取代人宗成为国教也很简单，道宗所掌控的后楚也断然不会选择发动战争，一旦大济开战，后楚还会护着大虞。” 林澜微微点头，明白他的意思。 道佛二宗，对大虞而言，其实没什么区别，都是为了争夺大虞的国教。 目前大虞的局面能够稳定，还是因为平衡，大济和后楚相互忌惮，所以才会公平竞争。 但如果佛宗先退出了国教之争，那这国教的位置几乎就是道宗的了，道宗无需一兵一卒，无需耗时耗力地发动战争，就能达成目的，又怎么会同意大济佛宗退出后再起兵坏事？ “所以，大济应该会逼迫大虞先违反条款。” 司空无心说道：“只要大虞先破坏了约定，不仅人宗要退出国教之争，而且还有损大虞国运，到那时，大虞国运衰弱，对道宗没有太大价值，就算大济要灭大虞，后楚也没理由帮助大虞了，反而还有可能和大济争抢大虞的地盘。” 林澜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儿，问道：“那该怎么拖延？” 司空无心沉默了一下，说道：“其实很简单，回去告诉你大虞的大神通者，无论如何都不要出手破坏约定，让大济和后楚互相制衡，局面才能稳定。” 林澜皱了皱眉头，说道：“我会转告的。” …… …… 时光流逝，转眼间，两个月过去了。 道启二十九年，八月底。 一支大济的使团大张旗鼓地进了大虞司隶州，众多车马在重华城外的官道上绕了一圈之后，进入了重华城外的法光寺，停留一日后，这只庞大的使团才进入了重华城内。 由于大济来的使团之中，有一位大济皇族的亲王和公主，还有不少佛宗高僧，太子特意在鸿胪寺与专吏一起迎接大济使团。 “你是大虞太子？” 鸿胪寺内，一名身材高大，穿着大济亲王常服，容貌略显丑陋的男子，伸着懒腰，随即才看向太子，略带审视地打量了一下太子，随即懒洋洋地揖了个礼，说道：“大济释景宇，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心中有些不快，但还是没有表露出来，微微拱手回礼，说道：“本宫早就听说过牧王殿下乃是天龙寺的俗家弟子，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不同凡响？”大济牧王嘲弄地笑了笑，说道：“按照贵国的礼数，本王携使团来访，贵国迎客应与本王位份同级，按理说，由贵国的亲王出迎方是正礼吧？你贵为大虞东宫太子，一人之下，居然亲自来迎接？” 太子以及身后的礼部官员闻言，都是微微一怔。 谁都知道，太子贵为东宫储君，身份尊贵，只是迎接大济皇族使团的话，本没必要让太子亲自出马，但太子毕竟是佛宗在背后扶持，而且大济又堪称是天下第一强国，国力远胜于现在的大虞，身份低些也正常。 可这只是道理，虽然彼此心照不宣，但一般都会留些颜面才对。 而这位大济的牧王，居然直接戳破了？ 大虞一方的官员感到脸上无光的同时，也暗呼来者不善。 太子保持着平静，仿佛没有听出这位牧王话中的刺，只是说道：“大济与我大虞早有联姻，两国邦交修好，本宫与礼佛殿一向熟稔，与法光寺前主持亦是忘形之交，有半师之谊，又听闻牧王殿下乃是佛宗弟子，所以才特意向父皇讨个恩旨，前来迎接贵国使团，倒也谈不上什么位份级别。” 太子身后的几位礼部官员这才暗松了口气，还好太子殿下一向注重涵养，又会说话，为人处世滴水不漏，否则这次就得丢大虞的脸面了。 “是吗？看来是本王想多了。” 大济牧王微微点头，随即说道：“不过，太子方才提到了法光寺前主持，那应该知道，缘苦神僧是在贵国坐化圆寂的吧？” 太子叹息道：“缘苦神僧视本宫如弟子，前年听闻此事时，本宫亦是遗憾心痛。” 大济牧王注视着太子，缓缓道：“太子殿下既出此言，可知缘苦神僧并非自然坐化，而是为人所杀？” “略有耳闻，但不知凶手，也无从查起。”太子微微摇头。 “据我大济最擅长推算的神月居士所查，缘苦神僧是因为国教之争，所以被杀。”大济牧王看着太子，沉声道：“若是有机会抓到弑杀神僧的凶手，太子殿下可愿意助本王一臂之力？” 太子殿下微微一怔，知道这话中必然有陷阱。 他斟酌了一下，说道：“本宫自然是愿意的，但事关神僧这等大人物，本宫亦是有力未逮，只怕帮不上太多忙。” “这是我大济自家的事，也不用劳烦太子殿下出力。”大济牧王拱手道：“只要太子殿下容许我等在贵国自行查一查就够了，这点要求，不过分吧？” 太子殿下迟疑了一下，还是点头道：“自然不过分。” 他也琢磨不清对方要做什么。 虽然看上去来者不善，但大济还在争夺国教之位呢，这些年一向与大虞修好，两国邦交，也不至于做的有多过分，否则若是恶了君心，国教之位就别想了。 更何况，在这重华城之内，即便是佛宗神僧也不敢乱来，更没法乱来。 仅仅是他的一个口头承诺，又有什么意义呢？ …… 待此次太子与礼部众多官员离开后，鸿胪寺内也笼罩了一层淡淡的佛法结界。 牧王在一间厅堂内坐了下来，皱眉看向了坐在对面的一名中年僧人，开口道：“海源大师，你让我逼这太子口头答应此事，有什么意义呢？” 那中年僧人身穿灰色僧衣，看上去普普通通，并无特殊之处，此时正闭着双眼，手中拨弄着一串念珠。 “自然有意义。” 中年僧人面无表情地说道：“有了这承诺，我等在这重华城行事，就不再是胡作非为了，而且是党争派首的太子亲口所说，这么多人都听着，此事又涉及国教之争，只要我等行事有理由，大神通者也不可出手。” 牧王皱眉道：“可是，此事必然会惹怒人宗，对我佛宗争国教有害无益吧？” 旁边的一名僧人开口道：“牧王殿下，国教之事你无需关心，这旨意是来自于因佛寺与国师，你只管照做就是。” 牧王沉默了一下，说道：“既然真定大师都这般说了，我自然遵从。” 海源大师微微颔首，说道：“牧王殿下，你去休息吧，时机到了，我等自然会通知你的。” 牧王行了个礼，便转身离开了。 待牧王走后，真定大师开口道：“这位牧王殿下似乎也察觉到了一些，他虽然纨绔，但心思也算细腻，到时候怕是未必会有多配合。” 海源大师淡淡道：“无需担心，这些天我已经以‘金刚怒目之意’在他心中留下种子，他本就不是聪慧之人，到时候理智判断减弱，哪里还顾得了这么多？只要逼迫那平乐郡主将他杀死，死了一个皇子，我等就有理由抓住那平乐郡主了。” 真定大师微微颔首，说道：“虽然不知道大虞为何这般看重平乐郡主，但只要抓了她，大虞必然会着急，派遣神通者都救不出来那郡主的话，想必大神通者也只能出手了。” 他看向海源大师，问道：“海源大师，此次关键就在于你，你可有把握？” 海源大师淡然道：“不必担心，大神通者之下，无人是我的对手，再有因佛寺那位祖师的手段相助，这重华城内，除非大神通者出手，没有人能够救得了平乐郡主，即便是那位登天阁阁主的万里江山也一样。” “只要大神通者出手，我等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真定大师叹息道：“只是，没想到居然要用这等卑劣的方法来实现，真是……” “因佛寺的那位祖师说过，这是为了天下苍生，不得已牺牲小家成就大家，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海源大师缓缓道。 …… “……大济使团果然没安好心。” 谦王府内，林澜坐在天涯辇上，微微转头瞥了唐挽秋一眼，说道：“应该是打算对你动手，再逼迫宗主和姬首尊出手救你，这样就能打破三方的约定。” “随便。”唐挽秋哼道：“正好我将计就计，让他们把我抓起来，我再杀了他们。” 林澜没说什么，又转头看向老国师，说道：“宗主大人，你催动重华大阵的话，算是大神通者出手吗？” 他早已将从司空无心那里得知的情报，都转告给老国师和姬首尊了，自然早早就开始做准备。 老国师缓缓点点头，说道：“自然是算的，而且这是三方以国运印记立下的约定，就像是多个心魔誓言相连，是否违反约定，由三方之人在内心共同评判，做不得假。” “这样吗？”林澜沉吟了起来。 “不用担心。”唐挽秋无奈道：“实在不行，我就住在谦王府，让大济那群家伙抓不到我，不就没事了？” 林澜微微摇头，说道：“一味地躲避也没什么用，对方抓不了你，也会用其他手段逼迫大神通者动手，但你拥有梦妖祖之力是个秘密，对方也不知道，反而是反击的好机会。” 他看向老国师，问道：“宗主，你确定大济那边不知道唐挽秋就是梦妖祖？” “就算知道梦妖祖的存在，但梦妖祖是魔印传承这个秘密，大虞这边只有你，我，姬小子，陛下，还有挽秋这丫头本人知道。”老国师说道：“登天阁或许也是知道的，就看那位司空阁主有没有告诉过别人了。” 林澜摇头道：“我问过他，他说知晓梦妖祖的秘密以来，才过了一年多，而且是天字一号的情报，没有人能够买得起，这一年多来，大济那边只买过天字三号的情报，只知道杀死那两名人间罗汉的是梦妖祖，却不知道梦妖祖到底是什么情况。” 老国师微微颔首，说道：“那就没人知道了。” “那就好。”林澜点点头，当即看向了唐挽秋，说道：“你确定有把握对付那些僧人？对方有备而来，想逼迫大神通者出手，必然是有把握抵挡大神通之下的所有人。” “我把他们拉入梦境海就是了。”唐挽秋说道：“我现在本身实力就有神通大成了，催动梦妖祖留在我体内的力量，可以发挥出相当于神通圆满的道行，而且在梦境海我实力大增，他们削弱，又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 “好。” 林澜说道：“当年梦妖祖杀了那两个人间罗汉，佛宗那边应该已经有所猜测了，再杀一次，才能让他们真正忌惮，怀疑梦妖祖在保护重华城，或许能拖延更久时间。” 略卡文，明天补 (本章完) 第一百零四章 凶手为梦妖祖 时近黄昏，夜市未开，刚被一场秋雨洗礼过的重华城街面略显冷清。 一辆华贵漂亮的白蓬四驾马车，自百凤街而来，车轮碾过街道上的积水，一路直奔天木坊的谦王府而去。 忽然间—— “嗖嗖嗖！” 数十道人影忽然街角闪动而出，身形快得惊人，一道道身影几乎眨眼间就将街道彻底堵满，挡在了那华贵的白蓬四驾马车前方不远处，车上马夫一扯缰绳，马车这才停了下来，当即瞪着前方的那一大群人，怒骂道：“你等找死吗？竟然敢拦谦王府的马车？” 这群人大多都是身穿僧袍的和尚，为首的则是一个身材高大，容貌略丑，身穿大济亲王常服的男子。 马夫脸色微微一变。 他虽然只是神通小成，但也能感受到这群和尚的气息几乎都是佛宗的修行高人，除了为首的大济亲王，其余个个都比他强！ “大济释景宇，见过平乐郡主殿下。” 牧王客客气气地朝着马车揖了一礼，说道：“小王奉命，追查前任法光寺住持缘苦神僧被杀一案，据我大济神月居士推算所知，缘苦神僧之死，或许与贵府有所关联，还请郡主行个方便，随我去礼佛殿一坐，聊上几句。” 马夫怒道：“你好大的胆子！还敢用礼佛殿压我谦王府？你一个外来亲王，也有资格提审郡主？” “小王并无他意，只是想问几句话罢了，这也是贵国太子殿下的意思。” 牧王脸色冷淡地说道：“毕竟缘苦神僧乃是代表我大济而来，为的是匡助贵国建立新教，维持国政稳定，扶急持倾，教化万民，但缘苦神僧却在贵国圆寂，为人所害，难道我大济连调查的权力都没有吗？” 说话间，他身后的众多佛宗高僧当即微微踏前半步，一股股强大的威压也释放了出来，猛地朝着马车冲击而去。 马嘶声中，那马车前方的一匹匹骏马顿时四蹄发软地跪倒在了地上，马车都险些翻倒。 马夫也是脸色有些苍白。 “放肆！” 一声冷喝，只见车厢的车帘被狂风掀开，车厢内，可见英气逼人的平乐郡主，正冷冷地注视着环伺的众多僧人。 牧王拱手揖礼，淡淡道：“还请郡主息怒，小王也只是奉命办事，若是郡主无辜，小王一定重重赔罪，任由郡主发落。” “想提审本郡主？” 唐挽秋冷漠道：“伱说我谦王府与那缘苦神僧之死有关联？你可有实证？” “证据，自然是有的。”牧王一翻手，手中便多出了一份手书，上面可见一个弯月般的印记。 他当即微微扬起手中的这份书笺，沉声道：“此乃我大济神月居士的手书，信中说了害死缘苦神僧的凶手，与贵府有关联，神月居士的推算之道乃是天下第二，他的手书足以当做证据了吧？” 说到这里，他又平静道：“郡主若是不信，可以请贵国在登天阁的那位上客卿，去登天阁问问司空阁主，缘苦神僧之死与贵府是否有牵扯，若是误会，一应代价由我大济承担。” 唐挽秋一言不发地注视着牧王。 而她的心中，却是响起了林澜的声音：“大济那神月居士推算之道天下第二，确实有可能推算到缘苦神僧之死与谦王府有关，看来他们就是打算拿这一点当做正当理由，抓你去礼佛殿，逼迫我大虞的大神通者出手，即便事后追查起来，问到了司空无心那里，这个理由也并没有错。” 唐挽秋自然也明白这一点。 缘苦神僧的死，的确与谦王府有关系，是她这个梦妖祖的容器所杀。 即便登天阁那里关于此事的详细情报是天字一号，大济付不起这等代价，但只是问一句缘苦神僧的死，与谦王府是否有关，代价就要小很多，还是付得起的。 更何况，神月居士这等天下第二推算大能的名誉，也是值得信任的，都亲自写了手书，盖了神月印记，已经不会有多少人怀疑了。 毕竟，在司空无心出世之前，神月居士就是推算之道的天下第一！ “不过……” 林澜的声音在唐挽秋的脑海中响起：“如果他们仅凭这个理由和这点嫌疑，就抓你去礼佛殿，若是真的查出来什么，倒是可以说得过去，但查不出来的话，那就不占理了，我大虞到时候还能趁机提些条件，所以他们应该还会继续制造冲突和理由，你注意点。” “我若是不依呢？” 唐挽秋冷漠地注视着牧王，说道：“难不成，你还敢在这重华城捉拿本郡主不成？就凭这封神月居士的手书，还有这莫须有的嫌疑？” “郡主不肯？”牧王眼中闪过一抹怒意，说道：“那就休怪我大济不讲礼数了，拿下了！” 随着他一声怒喝，只见金光闪烁，他身后的诸位高僧纷纷身形闪动，当即从四面八方将这马车围绕了起来。 同时有一名高僧抬起金灿灿的手掌，隔空一掌拍向了马车！ “轰！” 雄浑至极的气劲轰然炸裂，那马车也随之四分五裂，向四周迸射开来，四匹骏马更是当场被打得血肉横飞，狂暴的气流随之激起了街面上的滚滚烟尘。 待烟尘散去，只见一层淡淡的青色光芒笼罩在那里。 青色光芒形成的结界内，一名拄着拐杖的老妪站在平乐郡主和马夫的身前，冷冷地扫过了周围的佛宗众人。 她佝偻的身躯此时却是释放着强大的威压，周围众多高僧所释放的威压，竟然没有一个能与之相比的。 “二十八位观照境大成，四位观照境圆满？”赢婆婆的目光缓缓扫过周围，声音低沉而沙哑，“好大的阵仗，佛宗的诸位，你等要抓郡主，可曾问过老身？” 说话间，赢婆婆手中拐杖轻轻一点地面—— “轰！” 无形的轰鸣声中，大地似乎都颤抖了一下。 众位高僧顿时一凛。 “人宗武阁的赢阁主？”一名老僧低沉道。 “是赢玉香。” 人宗七秘阁，每一位阁主都是神通圆满，实力比一般同层次的道佛二宗之人还要强出一筹。 在场的众多高僧，有把握在这位嬴阁主手下支撑的，也就只有四位观照境圆满的高僧了，至于抗衡甚至击败的…… “嬴阁主，好高的道行。” 这时，一名中年僧人走了出来，他身穿灰色僧衣，看上去普普通通，体表也并无其他高僧那般绽放出金光，只是透着一丝无尘无垢的清净感。 但就是这名中年僧人踏步而出的同时，便有无形的惊人威压涌出，瞬间压过了嬴阁主的威压！ “你是……” 赢婆婆蹙眉看向那中年僧人，低沉道：“因佛寺讲经首座的首徒，海源大师？” 海源大师淡淡道：“嬴阁主，你还是莫要阻拦了，你也拦不住我等，郡主……今天我们要定了。” 此时，早就有一层淡淡的金色结界笼罩在这片长街上，这结界乃是海源大师借助佛宗奇宝亲自所设的金刚护法结界，大神通之下几乎不可破。 赢婆婆脸色冰冷下来。 若是海源大师不在，以她的道行，或许还能勉强抵挡其他高僧的围攻，但这海源大师的道行比她还要高出不少，单单是看从其肉身来看，与人间罗汉的无垢金身相比，也相差不远了。 一旦围攻下来，她必然是护不住郡主的。 就在这时—— “你等在做什么？” 陡然间，一股更加可怕的威压从上方的天空传来，随之响起了一个淡漠的声音。 众人抬头看去，赫然是一道白衣如雪的身影，正俯瞰着下方。 净天台首尊！ 与此同时，又是一道青光以惊人的速度穿过重华城的上空，犹如瞬移般出现在了金刚护法结界上方，同样俯瞰着下方的众人。 那是一个身穿国师玄袍，腰悬琅琊玉佩，头戴天元冠的老者。 大虞国师！ 老国师注视着下方的众人，声音也穿透了护法结界：“佛宗的诸位，你等在我重华城围攻我大虞圣师的血脉后代，意欲何为？” 两位大神通者的威压弥漫开来，佛宗众多高僧都微微一窒。 而海源大师神色未变，似乎一切都在掌握中。 赢婆婆轻声开口道：“回禀宗主，姬首尊，这位大济的牧王殿下认为缘苦神僧的圆寂，与谦王府有关，仅凭只言片语的猜测，就要将郡主抓到礼佛殿去审问。” “哦？”姬首尊冰冷的目光落在那大济牧王的身上。 牧王硬着头皮，喉咙有些干涩地开口道：“此事，乃是我大济神月居士推算所得……” 忽然间，一片宏大的金光从远处弥漫开来，只见一名身穿朴素僧衣的老僧凌空走来，每一步都跨越数里的空间。 仅仅三步，那老僧便到了老国师和姬首尊的面前。 佛宗众人见状顿时松了口气。 “普寂神僧。” 老国师看向那老僧，开口道：“你佛宗之人在此围攻圣师后人，你难道不说些什么吗？” 法光寺作为大虞最大的佛寺，大济佛宗祖庭那边都是派来人间罗汉级别的神僧，在法光寺坐镇。 上一任法光寺住持，缘苦神僧圆寂之后，普寂神僧，便是新任的法光寺住持。 “围攻？” 普寂神僧瞥了一眼下方，微微摇头道：“国师言过了，我佛宗之人，只不过是想请郡主去礼佛殿聊聊罢了。” “请？”姬首尊冷声道：“好一个请，原来贵宗就是这般请人的？” 这时，远处又飞来了一道虹光，在几人面前化为一名道袍男子，赫然是太一宫宫主。 太一宫作为大虞最大的道宗宫观，坐镇太一宫的宫主，也是后楚那边的道宗祖庭所派来的陆地神仙人物。 “几位道友在此展露威压，意欲为何啊？” 太一宫宫主微微皱眉，依次看向老国师、姬首尊、普寂神僧，沉声道：“几位难道忘了，此次国教之争立下的规矩吗？高境修行者尽皆不可插手国教之争。” 普寂神僧平淡道：“张道友，老僧自然记得规矩，所以老僧并未出手，只是大虞的国师和姬首尊在此释放威压，似乎有插手斗争的嫌疑吧？” 姬首尊神色淡漠地瞥了一眼下方的众人，说道：“规矩是不得插手国教之争，但下面这些佛宗之人围攻我大虞圣师的后人，这算是哪门子国教之争？” 太一宫宫主转头看向普寂神僧，轻声道：“普寂神僧，不解释一下吗？” “解释？” 普寂神僧平静道：“张道友应该也知道，上一任法光寺的住持缘苦神僧圆寂之事，缘苦代表我大济来此，为大虞扶急持倾，教化万民，乃是大虞下一任国师的候选人之一，但是他却在前年惨遭杀害，此事或许就和国教之争有关呢？” “我大济神月居士推算许久之下，终于发现了一点线索，推算到缘苦之死，可能与谦王府有关联。”普寂神僧说道：“但大虞与我大济两国邦交多年，也不能贸然审问，所以才派出使团前来调查，想要查明真相，避免我这位新的法光寺住持再遭毒手。” “谦王府？”太一宫宫主微微皱眉。 普寂神僧扫了一眼下方的唐挽秋，说道：“谦王府乃是大虞初代国师唐天元的血脉，底蕴深厚无比，说不定就有什么手段能够击杀缘苦神僧呢？倘若真的是谦王府所为，那就是人宗的谦王府涉入其中，又岂能说与国教之争无关？” “普寂神僧，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老国师注视着普寂神僧，缓缓道：“但是……证据呢？难道就仅凭神月居士的一封手书，怀疑谦王府有关联，就要提审我大虞圣师的血脉后人？” 太一宫宫主沉吟了一下，说道：“神月居士乃是天下第二的推算高人，德高望重，其所言确实可信上几分，但还是需要查证清楚。” 普寂神僧面无表情地说道：“那若是登天阁阁主的推算呢？能否当做铁证？” “司空阁主的推算？”太一宫宫主微微挑眉。 普寂神僧沉声道：“我大济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才从登天阁阁主那里得到了一份情报，知晓了杀死缘苦神僧的凶手是谁，姬首尊，国师，还有张道友，三位可要亲眼看看？” “哦？”太一宫宫主说道：“那我倒是好奇了。” 普寂神僧一挥袖袍，一杆淡金色的卷轴从袖中飞出，漂浮在半空中。 “此乃天字三号的机密，以登天阁的天字密卷记载，做不了假，几位若有质疑，大可拿去登天阁验证。” 普寂神僧说话间，将这卷天字密卷缓缓展开，显露出其中的文字。 上书一行大字： 【击杀缘苦神僧与大梦居士者，为梦妖祖。】 …… ps:（这两天作息崩了，今天回来写的时候昏昏欲睡的，我先睡了，剩下的两章明天早上再发。） (本章完) 第一百零五章 齐至 “梦妖祖？” 太一宫宫主吃惊地看着这卷天字密卷上的文字。 天字密卷的气息可是做不了假的，而且可以在登天阁验证，普寂神僧敢拿出来自然是真的。 缘苦神僧，还有大梦居士……是梦妖祖所杀？ 传说中的诸位妖祖乃是自太初诞生，是天下一切妖族血脉的源头，梦妖祖作为太古时期就威名赫赫的妖祖之一，高境修行者自然不可能不知道的。 只是，太一宫宫主也没想到，传说中的梦妖祖……居然还活着？ “缘苦神僧和大梦居士，乃是梦妖祖所杀？”太一宫宫主忍不住看向普寂神僧。 “八百年前，大虞初代国师唐天元横扫天下，诛除各方妖魔。”普寂神僧说道：“以初代国师的道行，抓住梦妖祖并驱使其暗中守护重华城，倒也说得过去吧？” 太一宫宫主没说话，只是转头看向了老国师和姬首尊。 大虞在这八百年来遭遇过几次灭国之祸，但哪怕是天火焚城这等大劫，也未能灭掉重华城，即便当年北齐兵临城下，最精锐的烛天军直入重华城，也未能成功，反而死得一干二净，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甚至连出手者都不清楚。 所以，天下各方势力皆知，重华城有神秘大能守护，加上重华大阵，所以道佛二宗来此也不敢放肆。 现在看来，守护重华城的……竟然有可能是传说中的梦妖祖？ 太一宫宫主暗自心惊之下，也明白，这天下间的修行高人之中，只怕也就只有大济因佛寺的那位老僧，以及己方大楚执一观的那位老道，才有可能和梦妖祖交手。 只是也很明显，梦妖祖应该是只守护重华城，而且有可能是危难时才会出手，否则大虞也不会沦落至此了。 “就算是梦妖祖杀的，也与我重华无关，更与此次国运之约无关。” 老国师面色平和地看向普寂神僧，说道：“普寂神僧若是觉得梦妖祖杀了贵宗的缘苦神僧，身怀大罪，那就去找它，捉拿它便是。” 太一宫宫主也没话说了。 捉拿梦妖祖？ 就算梦妖祖真的现身了，天下间又有谁敢来捉拿？ 即便将这个消息传递出去，也只会让天下人更加忌惮重华城，谁又敢惹？ “无关？” 而普寂神僧却是丝毫不惧，反而沉声道：“缘苦神僧乃是国教之争的候选人，他被梦妖祖所杀，又岂能说是无关？此次神月居士推算发现缘苦神僧的死，与谦王府有关，那不就证明梦妖祖出自谦王府吗？” “三方约定，高境修行者及以上不可插手此次国教之争，但梦妖祖显然已经超出了界限。” 他面无表情地说道：“谦王府与人宗一体，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或许，就是谦王府驱使梦妖祖击杀了缘苦神僧，提前铲除竞争对手呢？” 他遵从因佛寺祖师之命前来追查梦妖祖，自然也做好了身死的准备。 “谦王府驱使梦妖祖？”姬首尊嗤笑道：“证据呢？仅凭缘苦神僧空口白牙地这么一说，就要将此事栽赃给我大虞？” 老国师开口道：“老夫愿立下心魔誓言，发誓并非我等驱使梦妖祖。” “心魔誓言？” 普寂神僧漠然道：“我佛宗神僧都可以抵抗心魔誓言，你等人宗大神通者，若是愿以付出代价，硬抗心魔誓言也并非不可能，心魔誓言又岂能靠得住？” 姬首尊冷冷地看着他，说道：“心魔誓言你也信不过，那你想怎么样？” 普寂神僧的目光看向了下方的唐挽秋，平静道：“很简单，此事既然与谦王府有关联，那就请这位谦王府的平乐郡主，去礼佛殿一坐，聊一聊，说清楚便是。” “聊一聊？说清楚？” 姬首尊嘲弄地笑道：“谁不知道伱佛宗最擅长祸害心灵，当年的谦王已经被你佛宗变成了这幅模样，导致他膝下无子，现在你等又想祸害郡主？” 老国师淡漠道：“要谈，就在这里谈，当我等的面谈。” “谦王之事，与我佛宗无关，只是一些意外，导致他心灵受创罢了。”普寂神僧面色不变地说道：“老僧可以赌誓，只要平乐郡主与此次梦妖祖之事无关，定然不会伤她，待问完话之后，便将她完好无损地送回谦王府。” 他顿了下，说道：“但问话的时候，需要检验真假，这关系到我佛宗的一件秘宝，不能让外人知晓，请恕老僧不能让三位旁观。” “秘宝？”姬首尊嗤笑一声，“好一个秘宝。” 老国师低沉道：“此事关系到圣师血脉，我大虞不可能答应。” 普寂神僧没有再说什么，转而看向了太一宫宫主，问道：“张道友怎么看？此事显然已经关系到了国教之争，大虞有违反约定的嫌疑，若真是谦王府驱使梦妖祖杀死缘苦神僧，这就是违约了吧？难道不应该找平乐郡主问清楚吗？” 三方，若是遇到难以抉择的事情，便遵从少数服从多数。 大虞一方不赞同，普寂神僧赞同，那就要看太一宫宫主是否赞同了。 而太一宫宫主闻言，当即沉吟了起来。 …… 半空中的三方高层还没有商议出结果，下方自然也不敢再动手，剑拔弩张的气氛暂时缓和了下来。 唐挽秋站在赢婆婆的身后，周身自然形成的隔音结界，嘴唇微动地开口道：“师兄，上面商议了这么久，就算老国师和姬首尊按照计划行事，但如果太一宫宫主不同意的话，这些佛宗之人也不能再抓我去礼佛殿了。” “无妨，他大概率会同意的。” 林澜寄托在她体内的分神响起了声音：“后楚道宗那边也会忌惮梦妖祖，既然佛宗发现梦妖祖与谦王府有关系，现在他们肯定会猜测，梦妖祖除了在危急关头守护重华城之外，或许谦王府的血脉也可以驱使梦妖祖，试探梦妖祖这种危险的举动，道宗巴不得让佛宗出马呢。” 唐挽秋轻声道：“等佛宗抓了我，我就立刻拉这些和尚入梦，将他们全杀了，到时候我再说什么都不知道，他们最少也会怀疑是梦妖祖在守护我，对我忌惮之下，应该能多拖延一些战争到来的时间吧。” 林澜早就将‘佛宗放弃了争国教，大济有很大可能会向大虞发动战争’的消息，告知了姬首尊和老国师，唐挽秋作为梦妖祖之力的继承者，自然也知晓了此事。 “不过，佛宗肯定也想杀你。” 林澜说道：“但他们要杀你，肯定也不能直接动手，而是找些光明正大，说得过去的理由，你别给他们理由，到时候再杀他们，就是大济理亏。” “什么理由？”唐挽秋问道。 “还不清楚，看看再说。” …… “事关缘苦神僧的死，确实与国教之争有关，问话倒也算是合情合理。” 太一宫宫主沉吟了片刻，终于开口了。 他看向普寂神僧，说道：“但既然是国教之争，我等高境修行者绝不可出手，这一点希望普寂神僧明白，同时贵宗问话便是，绝不可伤到平乐郡主。” “这是自然。”普寂神僧看向下方的牧王，开口道：“释景宇，将那本‘释梦心经’拿出来。” 下方的牧王闻言，当即应了一声，便翻手取出了一本散发着淡淡霓虹彩光的古朴书本。 “释梦心经？”太一宫宫主微微挑眉，“大济皇族的宝物？” “此宝乃是因佛寺祖师赐予大济皇族的，可引领人在梦境中说出实话。” 普寂神僧说道：“此宝虽然威能巨大，有可能会使人神魂迷失梦境，但即便无法完美驾驭，也只有少许可能而已。” 他顿了下，又说道：“不过，为了郡主的安危，此次我大济使团特意派来了牧王，他身怀大济皇族血脉，又学过佛法，是大济皇族之宗最适合使用此宝之人，足以完美发挥此宝的威能，绝对不会损伤郡主的神魂，还请放心。” “那就好。”太一宫宫主微微颔首，也不知是真信还是假信了。 但老国师和姬首尊都明白，太一宫宫主乃是道宗之人，巴不得郡主这位圣师血脉消失，就算真的出了事，不仅大虞损失，还能趁机发难责问大济，自然不会阻止佛宗。 “姬首尊，国师。” 普寂神僧转头看向了老国师和姬首尊，问道：“二位觉得如何？如果二位执意不肯，要出手救下郡主的话，那就是违反三方约定，到时候损伤的可是贵国的国运。” “普寂神僧，记住你说的话，你说过不会加害郡主。”老国师注视着普寂神僧。 普寂神僧当即点头道：“那是当然，一定尽力保证郡主的安稳。” 姬首尊淡漠道：“既然如此，本座不会出手，但你佛宗之人若是没办法请郡主去礼佛殿答话，那就没办法了。” 普寂神僧平静自若地说道：“若是我佛宗之人没有能力请郡主去礼佛殿答话，那自然算不得数。” “哦？很有自信啊。”姬首尊冷笑一声。 老国师忽然目光扫过了周围，淡淡道：“都出来吧。” 随着他话音一落—— “嗖嗖嗖——！” 只见重华城的人宗方向、皇宫方向、净天台方向、镇乾司方向……从重华的四面八方都飞来了一道道流光，极速划过天空飞来。 下一刻，足足上百道流光，纷纷落在了下方的街面上，化为或男或女或老或少，无一例外都散发着修行强者的威压，这些人尽数围绕在那淡不可察的金刚护法结界周围。 “见过国师，首尊大人！” 这上百名修行强者看向上方的老国师和姬首尊，几乎同时开口，声音响彻重华城。 这些人，赫然是人宗的五位阁主和二十余位藏书令，皇宫供奉殿的六位殿主和麾下的十多位供奉长老，净天台的七位尊者和三十余位净天台主司，镇乾司的十二位高阶镇守使，烽天军驻重华城的一位将军和麾下的六名副将。 足足超过二十位神通圆满层次，以及近百名神通大成的修行强者！ 论气势威压，完全碾压了结界内的佛宗众人！ 除了主力不在重华城的烽天军之外，大虞重华城的修行强者几乎大半都已经聚集于此。 即便平时会有内斗和摩擦，但那也是为了增加竞争性，促进小辈的成长，而此时国师一声号令，大虞的修行强者自然无人不遵从命令！ 老国师一挥袖，开口道：“诸位，务必全力保住郡主。” 而普寂神僧神色平静，似乎丝毫不在意这上百名修行强者，只是看向下方的佛宗众人，淡然开口道：“出手吧，请平乐郡主去礼佛殿一叙。” 太一宫宫主不由得微微挑眉。 神通圆满者，本就比同层次的修行者要强上一筹，而佛宗一方仅仅四名观照境圆满，而大虞一方却是足足超过二十位神通圆满的修行强者，还有近百位神通大成的修行者。 双方根本没有可比性，战局注定是一边倒才对。 但……普寂神僧却这般自信？ 只是刹那间，下方已然开始动手了。 “破！” 人宗剑阁的阁主指尖一点，剑意骤生，一抹璀璨的剑光随之飞出，化为一道惊天剑虹飞向了那金刚护法结界！ 论道行，人宗剑阁阁主，在神通圆满中也是前列，论攻杀更是强大！ 这一层金刚护法结界，就算是观照境圆满所设，也根本不可能拦得住这最擅长破法的可怕一剑！ 与此同时，也有两名阁主、三名供奉殿主、三名净天台尊者也纷纷出手。 各色耀眼的光辉亮起，种种强大法宝轰出，势要瞬间破掉这层金刚护法结界，而后由其他修行强者突入其中救下郡主。 但—— 金刚护法结界内，只见那海源大师面色沉静地闭上双眼，单手行佛礼，另一只手托向了天空，袖中则是飞出了一道看似普普通通的白纸帖子。 帖子上可见一个金色的‘卍’字真言。 只是瞬间，这写着卍字真言的帖子，便飞到了如球体的金刚护法结界上，并且随着那金色的卍字融入了其中。 刹那间，宏大的金色佛光骤然绽放！ “轰轰轰——！！！” 九名神通圆满强者的强大攻击，同时落在了化为纯金色的金刚护法结界上，发出惊天的轰然巨响。 然而，待光芒消散时，这层金刚护法结界却是丝毫无损，甚至连一丝黯淡都没有出现。 “怎么可能？” 人宗剑阁阁主吃惊地看着这一幕。 他方才那一剑已是倾力而发，而且还有其他八名神通圆满强者同时出手，居然无法撼动这层金刚护法结界？ 佛宗再强大的观照境圆满，也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一定是因为方才那写着卍字真言的帖子！ “你等一起出手。” 姬首尊冰冷的声音从上空传了下来。 “是！” 上百名修行强者应声，当即同时倾力出手，镇乾司和人宗棋阁擅长阵法的则是尽量以阵法将众人出手的力量汇聚在一起，避免太过分散浪费。 “轰——！！！！” 只听更加恐怖的爆炸声响起，这一次的动静比方才还要大上数倍，若非有重华大阵护着，只怕这附近几坊都得被夷为平地。 但是，即便承受了如此恐怖的合击过后，那金灿灿的金刚护法结界依然完好无损！ 大虞众多修行强者顿时愣住了。 这怎么可能？ 上空，姬首尊豁然看向了普寂神僧，冷然道：“是因佛寺那位老僧的真言帖？你等竟舍得？” 普寂神僧平静地双手合十，轻声道：“此乃外物，也不算违约吧？” …… ps：（重新定义早上更新……睡过头了，今天慢慢写。） (本章完) 第一百零六章 定终局 融入神通、佛法、道法等等威能的外物，只有某些特定的修行道路才能炼成。 关键是炼制这等外物所需的材料，承载容纳威能越强，所需的奇宝灵物就愈发珍惜罕见，而且还要消耗炼制着极大的心力法力。 能够承载大神通两三成威能的材料，那已经是珍贵无比了。 但大神通者出手的两三成威能，也不比神通圆满强多少，甚至与某些顶尖的神通圆满相比，可能还略有不如。 所以，三方约定国教之争时，是可以使用外物的。 而这份真言帖，能够加持金刚护法结界的威能，明显就是外物。 然而，就算是高境修行者炼制的外物，融入个两三成威能，也不可能抵挡得住这么多修行强者的合击。 这真言帖拥有如此可怕的威能，不用想也知道，必然是超越高境修行者层次，或者说……超越人间层次的存在所炼制的外物！ 这样的高人，天下间都寥寥无几，而大济因佛寺那位堪称天下第一的老僧，就是其中之一。 一位人间菩萨！ 也只有这样的存在，才能以一道真言帖加持在金刚护法结界上，就轻易挡住这么多修行强者的合击！ 而金刚护法结界乃是绝对性质的防御结界，只要承受的攻击没有超出极限，就不会耗损。 这样的外物，就算是登天阁都未必拿得出来。 “这真言帖也不过融入因佛寺那位祖师的少许威能罢了。” 普寂神僧平静地看了老国师和姬首尊一眼，说道：“二位以大神通之力，全力攻击便可破开，不值一提。” 老国师和姬首尊沉默了下来。 他们都清楚，佛宗此行的目的就是逼他们这两个大神通者出手，赌他们为了平乐郡主的安危，违反三方约定出手救人。 即便他们不出手，佛宗也能借机解决掉平乐郡主这位圣师后人。 而一旦他们出手，人宗退出国教之争也就罢了，关键是大虞国运会因此衰弱，国教之位对于后楚道宗也会变得没有太大价值，就算大济起兵伐虞，后楚也不会出手相助，反而还有可能分一杯羹。 所以，他们是不可能出手的，按照计划也不需要他们出手。 “二位不愿意出手，难道当年贵国初代国师留下的外物，也用完了吗？”普寂神僧轻声问道。 太一宫宫主知道，这老和尚是在明知故问。 大虞历史上那么多次危机，已经消耗掉了很多这等外物，若是还有，只怕早就用了，哪会等到现在？ 老国师和姬首尊没有开口，普寂神僧当即看向了下方的佛宗众人，开口道：“你等即刻封住平乐郡主的修为，护送她前往礼佛殿。” 佛宗众人方才也没有出手，而是全力防御的状态。 毕竟，方才有上百位大虞的修行强者同时出手进攻，谁都不确定这金刚护法结界能否抵挡，万一撑不住，说不定就被那上百道攻击当场杀死了。 若是这些攻击没有超出金刚护法结界的极限，再晚一会儿也无碍。 此时佛宗众人才放下心来，当即应声： “是。” 而姬首尊则是冷声道：“继续进攻结界。” 大虞众多修行强者也倾力攻击着，不管怎么样，这般不间断地攻击，至少能够逼迫其中那布置结界的人时刻维持。 灿烂的佛光中，一次次恐怖的合击不断落在结界上。 海源大师继续维持金刚护法结界，淡声道：“我来维持结界，你等去抓住郡主。” 就算他不出手，也还有三位观照境圆满和二十八位观照境大成的佛宗高僧，仅凭一个武阁阁主根本挡不住！ “唰唰唰！” 佛光灿烂的结界内，只见一名名佛宗高僧同时化为残影，朝着唐挽秋闪身而去。 唐挽秋脸色一变，一翻手，手中便出现了一枚紫色玉佩。 这是人宗历史上一位大神通者所留下的外物，足以发挥出两三成大神通之力。 “归元！” 她立刻捏碎了这块玉佩，便有一道道无形的紫气涌入赢婆婆的体内。 赢婆婆散发的气息陡然大涨，手中握紧了那根拐杖，原本古朴寻常的拐杖陡然化为一线银光，在半空中闪了闪。 “铛铛铛——！” 银光闪过，只见一个个冲向唐晚秋的佛宗高人，顿时倒飞而出，其中那三名观照境圆满的高僧还仗着圆满的金身护体，没有受伤，但其他僧人却是都挂了彩，一个个体表金光都被方才那拐杖的攻击所贯穿了。 “哦？”海源大师单手维持着结界，却是一闪身，也冲向了赢婆婆，同时单掌拍了过去，那掌法间赫然蕴含着雄浑至极的佛光。 赢婆婆手中的拐杖化为一线银光戳去。 而海源大师单掌大开大合，硬是仗着雄浑的佛光，以及透着无垢无尘气息的金身，与赢婆婆不断交手，竟然只是稍落下风！ 赢婆婆脸色微变，连连进攻，却是始终无法击败海源大师！ 她明白，对方道行在高境修行者之下，堪称是最顶尖的那个层次，比寻常观照境圆满的高僧要强大得多。 她借着大神通威能的加持，也不过勉强占据上风罢了，这还是因为对方需要一只手维持结界，否则她就更不是对手了！ “上。” 当即，其他三名观照境圆满的高僧也纷纷冲了过来，随着佛光绽放，一同冲向了唐挽秋。 而赢婆婆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脚下始终没有离开郡主周围三尺，手中拐杖化为银光闪动，瞬间逼退了海源大师，随即银光便点向了那三名围攻郡主的高僧，将他们也击退。 “外物之力持续不了多久，围攻消耗她的力量。” 海源大师脸色不变，当即与另外三名高僧同时围攻赢婆婆。 赢婆婆借着外物加持，以一敌四的情况下，竟然也能勉强招架下来，只见银光金芒闪烁不断，僵持了下来。 唐挽秋蹙眉看着这一幕。 即便有其他观照境大成级别的僧人从后方偷袭，赢婆婆没来得及抵挡，她也能轻松抵抗招架击退。 她在前年年初就已经炼成了神通，梦妖祖之力大幅度提升了她的潜力，还让她修行速度变得快到恐怖，而林澜在两个月前突破之后，以清静意助她修炼，加上炼真液和龙鳞果的帮助，让她上个月就突破到了神通大成。 即便不动用梦妖祖之力，继承魔印后，她自身血脉中就蕴含奇异的能力，也即是她那幻术般的武学来源。 再加上神通大成的武道神通，她的实力比一般神通大成强得多，与寻常神通圆满交手，也能勉强过些招数，不至于轻易落败。 “师妹。” 林澜的声音从她体内的分神中响起：“按照计划，等到赢婆婆抵抗不住了，你就束手就擒吧。” 唐挽秋默默地等待着。 就在这时—— “杀！” 海源大师陡然轻喝一声，声若洪钟，在结界内回荡。 唐挽秋忽然发现，那大济的牧王竟然也绕到了侧后方，向她冲了过来，眼中满是杀意，手中还拿着那本散发着彩光的‘释梦心经’，似乎打算偷袭的样子。 唐挽秋眼神一冷，正要出手时，却是听到林澜陡然在她心中喝道： “等等，他是来送死的！不能杀他！” …… 谦王府。 西苑之中，林澜静静地坐在天涯辇上，一部分心力在修炼，还有一部分则是沉浸在唐挽秋那边的分神上。 这寄神术配合九九分神，可以共享感官和情绪。 当唐挽秋看到那大济牧王冲过来的同时，他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当即感觉有些不妙。 这大济牧王，不过是一个观照境小成的俗家弟子罢了，也敢搅入这等战局？ 赢婆婆和那海源大师争斗时，即便迸发出的余波，也能轻易将其杀死。 而且，这位牧王还是在那海源大师陡然喊出一声‘杀’字之后，才一脸杀意地冲向了唐挽秋，看着就像是失去理智了一样，只是眼中还有一丝挣扎之意。 “不对。” 林澜当即发动盗天者神通，同时借着唐挽秋身上的分神锁定了那大济牧王。 下一刻，一阵熟悉的恍惚感涌起，随即眼前的世界骤然变得灰暗，一切似乎都在这一瞬间静止了一般，陷入了绝对的死寂。 银芒、佛光、气流……每个人的动作都静止了下来。 林澜的意念化为身躯，直接脱离了唐挽秋，降临在那金刚护法结界内。 在这盗天状态下，只要是视线所及，他的意念就可以自由往来，而且一切都是静止的，也来得及仔细思索。 林澜来到了那数丈外的大济牧王身旁，两人的脚下同时亮起了一道宽阔的光路，两道光路从身后无尽遥远的地方，延伸到两人的足下之后，而后交汇在一点。 然后，又从交汇的这一点，向命运的前方发散出了一条条岔路。 林澜找到了其中最为宽阔的那条岔路——第一死因。 这条岔路的长度很短很短，几乎近在眼前。 这也就意味着，这位大济牧王的生命马上就要结束了。 林澜顺着这条路看向了尽头，尽头可见一副画面，乃是这位大济牧王的终局。 他将意念投了过去，画面也开始动了起来。 这位大济牧王的胸口被一线银光贯穿，原本充满杀意的眼神却是陡然变得清醒了起来，不甘地怒吼道：“竟敢暗算本王……” 还没说完话，那海源大师陡然身形一闪，去接住了大济牧王的身躯，而大济牧王的声音也戛然而止，随即无力地软倒了下去，而海源大师还在喊道：“殿下！伱怎么样了！” 画面结束。 林澜微微挑眉。 看上去，这位大济牧王似乎是被杀意影响，才冲向了唐挽秋，而后被赢婆婆随手一击重伤，但被海源大师看似关心地接住身体后，却是直接死亡了。 这么一看，好像是这海源大师想要这位牧王死？ 牧王死在这里，又有什么好处呢？ 林澜静静地思索了半晌，忽然心中一动，想到了那普寂神僧说过的话—— …… “此宝虽然威能巨大，有可能会使人神魂迷失梦境，但即便无法完美驾驭，也只有少许可能而已。” “不过，为了郡主的安危，此次我大济使团特意派来了牧王，他身怀大济皇族血脉，又学过佛法，是大济皇族之宗最适合使用此宝之人，足以完美发挥此宝的威能，绝对不会损伤郡主的神魂，还请放心。” …… 林澜忽然明白了。 佛宗杀唐挽秋这位平乐郡主，是需要一些光明正大的理由的，只要说得过去的理由，能够让道宗接受就够了，而且道宗也乐见其成。 他们不需要大虞接受，因为不在意大虞一个弱国的反抗。 比如说—— 因为牧王在大虞死了，换别人无法完美驾驭‘释梦心经’的威能，‘不小心’导致郡主的神魂迷失梦境，因此导致神魂散了。 一个差不多的理由，能让道宗没有异议，就已经足够了。 毕竟这是‘意外’，而且大济还有一位亲王皇子被大虞杀了呢，两边一换一，这样一来，天下人都没得话说。 大虞就是再愤怒，郡主也已经死了，顶多处死那个催动释梦心经，不小心杀死郡主的凶手而已。 “要牺牲一个皇子，光明正大地除掉挽秋吗？” 死寂灰暗的世界中，林澜微微眯起眼睛，在心中思索起来。 今日这场大战看似闹得很大，但本身就是佛宗在演戏，大虞装作不知道，也在配合佛宗演戏罢了。 唐挽秋乃是梦妖祖容器，自然是不可能死的，也不会在意佛宗的洗脑手段。 但，今天她是要杀死这些佛门高僧的。 而杀完之后，就算她说这些佛宗高僧想杀她，她只是反击，也没人会信，毕竟是神魂上的事情，哪来的证据？ 而且，佛宗也可以推脱说释梦心经的威能太大，因为牧王死了，无法完美驾驭，所以才会误伤她的神魂，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但如果这位大济的牧王还活着，按照那位普寂神僧所说的，牧王可以完美驾驭释梦心经，绝对不会伤到郡主。 那么，佛宗就找不了这样的借口了。 到时候，自然是佛宗理亏，就算这些佛宗高僧都死在这里，也无话可说。 关键是坐实了梦妖祖是守护唐挽秋的可用力量，有反抗之力，才需要明面上的借口和说辞。 “这样一来，就必须让这位牧王活过这场大战啊。” 林澜眯起眼睛，打量着这位牧王。 这牧王虽然是大济天龙寺的俗家弟子，但修为只是观照境小成罢了，在这种大战之中，如果牧王主动找死的话，想活着也挺难的。 “而且……” 林澜转头看向了那正在和赢婆婆交手的海源大师。 现在他总算明白，为什么局面能够恰好这般焦灼了，这么多佛宗高僧，正好能够让赢婆婆和唐挽秋勉强招架抵抗下来。 这也太巧了。 现在看来，明显是为了给这位牧王‘创造机会’，创造一个送死的机会，让牧王死在大虞一方的手中，到时候一边死个皇子，一边死个郡主，才能不落下话柄。 “就算让郡主和赢婆婆注意点，恐怕也没用吧。” 林澜又看了几条岔路上的终局，发现这位牧王无一例外都是在这场大战中死去的。 这位海源大师似乎在牧王身上预留了手段，即便赢婆婆只是用了巧劲，只是伤到这位牧王，将其击退出去，又或者是唐挽秋随意一掌将其逼退，但牧王也会当场吐血，一旦被海源大师接住之后，就会当场身死。 就算这演技拙劣，但这场戏本就只是说辞罢了。 大济将这位牧王派过来，就是来送死的。 “该怎么让你活着呢？” 林澜思忖了一下，意念化为刀锋，催动盗天者神通，试着去斩这条最宽阔的短命未来，但却只是让光路略微黯淡，就恢复了。 很显然，以他的能力，还无法阻止这条死因的未来。 而且牧王与唐挽秋之间只有数丈距离了，以其速度，连一秒都不需要就会冲过来，他以分神通知唐挽秋还勉强来得及，但唐挽秋还要通知赢婆婆，那就不可能来得及了。 而谦王府距离此处也有十余里之远，即便他催动小黑飞过来，也来不及了。 还好，林澜还有其他方法。 “要是不成，就只能试试舍利魔针了。” 林澜瞥了牧王一眼，开始在这些即将迎来死局的短命岔路之中寻找起来。 大部分岔路，都是在这场大战之中身死。 “嗯？找到了。” 过了半晌，林澜忽然发现了一条没那么短的光芒岔路，虽然很窄，说明可能性很低，但至少是有可能的，而且从长度看，这位牧王起码可以再活几天时间。 林澜当即看向了这条窄小岔路的尽头，将意念集中在尽头的那幅终局画面之中。 在他接收到这牧王的终局画面的同时，也退出了‘盗天状态’。 刹那间，周围死寂灰暗的世界，当即再次变得鲜活多彩，时间也重新流动了起来。 而的意念也随之回归，随着恍惚感，开始在脑海中浮现出一段虚幻的画面。 画面中，是唐挽秋正望着他，对他说道：“师兄，你知道吗？那个大济的牧王死了，听说是因为他与魔宗勾结，被普寂神僧当场击毙，你说是真的还是假的？” 在盗天状态下，他脱离了天地，所以这时观测的未来终局，并不会变成定局。 但如果是在结束盗天状态之后，再观测到未来的话，无数可能性的未来，就会凝聚为一线，成为定局！ (本章完) 第一百零七章 杀光 在牧王冲向唐挽秋的同时，上方的三方高人也都看到了这一幕。 大神通者、陆地神仙、人间罗汉，个个都是修成元神的存在，自然也拥有神念，此时神念笼罩之下，瞬间便发现了结界内大济牧王的动作。 “这杀意……金刚怒目意？”姬首尊本就擅长多种手段，此时自然一眼就看出了大济牧王那杀意的来源。 老国师见到这一幕，以他的见识和智慧，自然瞬间就明白这大济牧王是去送死的。 如果牧王死了，等会儿佛宗之人将郡主带到礼佛殿之后，即便对郡主下了死手，也可以推脱说释梦心经的威能太大，因为牧王死了无法完美驾驭，所以出现了意外。 到时，一旦郡主杀光这些佛宗之人，佛宗之人也能说只有催动释梦心经之人对不住郡主，但其他人却是无辜的，反而还能趁机找到理由，谴责郡主滥杀无辜，继续在大虞搞事。 姬首尊和老国师当即就反应了过来—— 这牧王，不能死在这里！ 可是……在这等层次的大战中，牧王要找死，佛宗之人也会暗中下手，牧王又怎么可能活得下来？ 太一宫宫主这位陆地神仙，同样身为高境修行者，自然也看出了这位牧王是被金刚怒目意所影响，明显是在送死。 他也是活了多年的老怪物，自然也明白，牧王一旦死去，佛宗就能找到‘误杀’平乐郡主的正当理由了！ 但，他身为大楚道宗之人，即便知道了，也会装作不知。 毕竟，国教之争也没有规定高境修行者之下不能杀人，能够早点铲除平乐郡主，对于后楚而言，自然也是好事，他又岂会阻止？ 普寂神僧则是漠然俯瞰着下方，等待牧王的死亡。 “安心去吧。”他在心中默默道：“我大济就是因为有你们这群虫豸般的皇族，才会变得如此，你能发挥些作用也好。” 神念探知，元神反应，不过是短短刹那的事情。 来不及交流或者示警。 只是眨眼间，牧王便冲到了唐挽秋的面前。 与此同时，唐挽秋心中也响起了林澜的声音，她没有想那么多，只是听明白了一点——不能杀。 所以，唐挽秋身形一动，主动迎向了牧王，同时双眸注视着牧王。 没有人注意到，甚至连神念都无法察觉，她的双眸忽然变成了蛇般的竖瞳，瞳孔中更是有着一抹梦幻感。 刹那间，无形的力量渗透进了牧王的神魂。 牧王距离她还有两丈远时，豁然停住了身形，双腿膝盖微微颤抖着，眼中的杀意和疯狂渐褪，变得清明了不少。 他回忆起了方才的所作所为，不由得惊出一背冷汗。 在那莫名涌现的杀意之下，他竟然差点主动冲上去送死！ 牧王隐秘而怨毒地瞥了一眼那正在交战的海源大师，心中瞬间解开了这些天的种种疑虑，原来竟是要他送死！ 他深吸一口气，就要往后退去。 而海源大师瞥了牧王一眼，眼神幽冷了几分，他一掌挡住赢婆婆的拐杖，陡然又暴喝一声：“杀！” 同时，他也引动了提前植入牧王体内的手段。 他早已料到这种情况，所以才留了后手，在金刚怒目意和这手段的双重影响下，牧王必然无法抵抗，只会丧失理智，冲上去送死。 只要郡主或者武阁阁主碰到牧王一下，牧王就会倒地而亡！ 但这一刻，牧王却是一咬牙，眼神中闪过一抹狠绝，当即不顾一切地运转起了另一种法门。 他知道，此次他被选中派遣来到这重华城，必然是因为他的人脉不够，可是他又岂会甘心死在这里？ 就在那杀意和疯狂重新占据牧王的眼睛时，一抹黑气陡然涌现，逐渐吞噬了杀意和疯狂，随即才缓缓潜伏下去。 牧王深吸一口气，便继续往后退去，退到了远处。 “嗯？” 海源大师注意到这一幕，不由得一怔，无法理解，牧王居然能抵抗金刚护法神化和金刚怒目意的双重控制？ 而上空的几位高境修行者，神念笼罩感知之下，以他们的道行却是立刻就看出端倪来了。 “这是……” 太一宫宫主微微眯起眼睛，“魔宗心教的心魔大化？” 老国师笑呵呵地瞥了一眼普寂神僧，说道：“普寂神僧，没想到贵国皇子，天龙寺俗家弟子，竟然还修炼了心魔教的功法？” 姬首尊嗤笑一声，没说话。 魔宗，分为诸多派系，如隐教、心教、外魔门等等。 前些天登天阁现身的魔道六圣之一，心魔大君，就是心教的教主。 天下间，对于魔道之人，最深恶痛绝，最势不两立，最不共戴天的……非佛宗莫属，在佛宗看来，魔，甚至是对于佛宗的磨难、劫数。 普寂神僧的面容上如罩寒霜，面无表情地盯着下方的牧王。 过了半晌。 下方的金刚护法结界内，赢婆婆的气息开始逐渐减弱了，显然是外物加持的力量快要耗尽了。 “够了！” 忽然一声清喝，只听唐挽秋开口道：“我放弃抵抗，不就是礼佛殿么？本郡主去就是了。” 随着她的声音在结界内响起，赢婆婆和众多围攻的高僧也停下手来。 赢婆婆叹息一声，看向唐挽秋，低沉道：“郡主，都怪老身无能，护不住你。” “无需道歉。”唐挽秋微微摇头，说道：“这不怪伱，赢婆婆。” 这时—— 上方的普寂神僧说道：“海源，你缩小金刚护法结界，带郡主去礼佛殿吧，切记，好生招待，莫要怠慢。” 海源大师缓缓道：“是。” 当即，他便双手合十，迈步朝着唐挽秋走去，同时那金刚护法结界也随之缩小，只是将他和三名观照境后期的高僧，以及唐挽秋笼罩在其中。 “等等。”姬首尊忽然开口道：“想问话可以，若是郡主无辜，我大虞圣师后人这样被你大济关押提审，你等打算如何解决？” 普寂神僧沉默了一下，问道：“姬首尊打算如何？” 姬首尊淡漠道：“去年的那份清单，你大济再出三倍的量，就当做是赔礼吧。” 普寂神僧皱了皱眉头，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好。” “普寂神僧，记住你说过的话。”姬首尊淡淡道：“将郡主完好无损地送回来，若是有任何加害之心，就别怪我出手了。” “姬首尊。” 老国师开口道：“普寂神僧说了，那位牧王可以完美驾驭释梦心经，想来是不会出事的。” 普寂神僧听着这两人一唱一和，心中却是生出一丝疑虑。 这二人似乎并不是很担心郡主的安危？ 难道是郡主除了圣师后代血脉之外，并没有其他意义，可以当做弃子？ 又或者是，还有其他后手？ 但这是因佛寺那位人间菩萨的命令，即便他察觉到不对劲，也不得不继续做下去。 …… 半个时辰后。 礼佛殿内。 海源大师平静地看着唐挽秋，开口道：“郡主无需担心，只是问话而已，稍后牧王会催动释梦心经，你只管回答便是。” 唐挽秋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微微点头，随即目光扫过周围的一个个佛宗之人。 除了普寂神僧之外，佛宗之人几乎都在这里了。 “居然都来了。”林澜分神声音在她的心中响起：“看来佛宗之人是计划杀了你之后，就立刻一起离开重华，或许重华城外还有其他人间罗汉接，可惜都走不了了，正好一网打尽。” 唐挽秋已然准备好催动梦妖祖的力量。 “等一下，以防万一，我先替你看看这些人的终局，确定了再说。” 她还没动手，便听到林澜的声音响起。 唐挽秋刚准备收敛一下力量，就听到林澜紧跟着马上说道：“好了，动手吧，现在这些人都必死无疑了，其他人倒还好，这个海源大师竟然还有可能逃脱，有些本事，还好我能定下他的终局。” 她有些无言以对，这么快就好了？ 此时，牧王已经坐在了她的对面，手中捧着那本释梦心经，准备开始催发威能，驱使唐挽秋入梦。 释梦心经缓缓绽放出彩光，融入了唐挽秋的体内。 释梦心经，确实是审问的好宝贝。 由牧王来操控，也确实能够完美驾驭，不会伤到唐挽秋的神魂。 但一旦她陷入梦中，回答了佛宗所有想知道的问题之后，佛宗之人也早已决定将她除掉，就此斩断唐天元的血脉！ 光芒中，唐挽秋缓缓闭上眼睛。 而后，这偌大的礼佛殿内，除了牧王只是陷入沉睡之外，其他人忽然都感觉到一股可怕而无形的拉扯力传来，神魂不由自主地脱离了肉身，陷入了黑暗。 一个个僧人都倒在了地上，进入了沉睡。 …… 茫茫无边的梦境之海。 无边的汪洋，海天尽头一望无际，沿着海平线向两侧无尽延伸。 一座座孤岛忽然从海水中浮现而出，几乎是聚拢在一起，汇聚成了一个更加巨大的岛屿，出现在了这片梦境海世界内。 岛上正站着一个个礼佛殿的僧人，个个都称得上是佛宗高僧。 “这是……” “怎么回事？怎么忽然出现在了这里？” “只是神魂被拉过来了？” “这是什么地方？” 大多数佛宗高僧都不明白这里是什么地方，毕竟梦境海本就是隐秘存在，除了梦蛇，也就只有在梦境一道上达到极为高深地步的神僧，才有可能潜入这梦境海。 只有海源大师难以置信地看着周围，脸上逐渐变得惨白。 他身为因佛寺出身的弟子，更是因佛寺讲经首座的首徒，又怎么会不知道这里是传说中的梦境海？ 一道高挑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了上空。 赫然是唐挽秋。 此时她的双眸已然化为蛇形竖瞳，瞳孔中尽是梦幻感，脸庞也可见玉白色的蛇鳞，整个人已然进入妖化状态。 “佛宗的诸位。” 唐挽秋俯瞰着下方的众多佛宗高僧，淡淡道：“你们不是说，是谦王府驱使梦妖祖击杀了缘苦神僧吗？很遗憾，你们猜错了，这并不是驱使。” 众多高僧震撼到近乎呆滞地望着她。 梦妖祖……就是这平乐郡主本人？ “怎么？”唐挽秋冷笑道：“不想杀了我，替缘苦神僧报仇吗？” 海源大师陡然一咬舌尖，喝道：“不要被她迷惑了！不管她是不是梦妖祖，她的气息也没比我等强多少，我等联手，未必不能一战！” 唐挽秋面无表情地看着下方的众多高僧，轻声道：“或许吧，但师兄说你们死定了，那就没办法了。” …… 沉重的转动声中，礼佛殿的大门缓缓开启。 唐挽秋孤身一人从幽深的殿内走了出来，脸色平静无比。 殿门重新关闭时，她瞥了一眼身后，殿内静得近乎死寂，可见一个个歪倒在地，如同在沉睡的佛宗高僧，包括海源大师在内，所有人似乎都睡着了一般。 但除了那位牧王还有呼吸之外，其他人的呼吸都已经断绝了。 因为……他们已然魂飞魄散了。 “师兄。” 唐挽秋轻声开口道：“按照你说的，除了牧王，我只是让他睡着，留着作证，其他高僧都在梦境海杀光了。” “知道了。”林澜的声音响起：“你解决他们的时候，困难吗？” “很轻松。” 唐挽秋随意道：“在梦境海，他们都只是神魂，没有任何宝物，而且道行会降低大半，而我妖化之后，却是能道行倍增，他们怎么可能是我对手？” 她正常状态，也就是比一般神通大成强一筹。 可是一旦妖化之后，动用了梦妖祖的力量，她的实力足以增加十倍以上！ 本就是神通大成中的佼佼者，提升十倍，那距离大神通层次也差的不是特别远了，在神通圆满之中堪称无敌，比海源大师还要强大。 再加上梦妖祖本就是梦境海的宠儿，敌人实力降低大半，自身实力倍增，还怎么打？ “挺好，回去吧。” 林澜的声音在唐挽秋的心中响起：“这回天下人都会确信，梦妖祖真的是在重华城，而且至少是在守护你，忌惮之下，应该可以多拖一阵时间了。” “那就好。”唐挽秋松了口气，又问道：“师兄，我这次演的好吗？” “马马虎虎，你快点修炼吧。”林澜的声音从分神中传来：“等你到了神通圆满，只要妖化，就能够发挥出大神通的道行，在梦境海更可怕，威慑力比大神通都要大得多。” “知道了。” 唐挽秋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真想看看普寂那个老秃驴的脸色呢……” …… …… 当日。 没过多久，礼佛殿数十名佛宗高僧尽皆身死魂灭的消息，便传遍了半个重华城。 这等足以震撼天下的大事，自然是让重华城外的法光寺彻底震怒。 礼佛殿存在的意义，就是驻留一批佛宗高僧在重华城，同时可以吸纳大虞的修佛天才，在礼佛殿进行教导。 而今日为了审问平乐郡主，顺便杀了她，已经提前将那些修佛的弟子都遣散了，只有比平时数量更多的佛宗高僧在其中。 最弱的也是修炼到观照境的高僧，其中有好几位都是观照境圆满的层次。 甚至于海源大师更是人间罗汉之下的顶尖存在，将来有望成就罗汉之身，乃是因佛寺讲经首座的首徒！ 但……这么多高僧，短短时间内，无声无息地就彻底死绝了？ 普寂神僧自然是愤怒无比，当即找到了被惊动的虞帝，请求招来各方对峙，而当时仅存的两名活口——唐挽秋、大济牧王，当然也被招到了御前。 “说！” 普寂神僧盯着才苏醒没多久的牧王，怒喝声如雷霆以般在殿内滚滚回响：“当时发生了什么？” 他知晓牧王练了心魔教的心魔大化功法，寻常精神上的法术难起作用，此时自然用上了唯有人间罗汉才能施展的大雷音普渡术。 牧王当场惶恐地跪了下来。 他也没想到，数十位佛宗高僧竟然全部都死了？ 此时恐惧之下，自然不敢再运转什么心魔大化功法，凭他自身的意志和道行也无法抵抗普寂神僧的大雷音普渡术，当即实话实说： “回禀神僧，我当时在催动释梦心经，驱使平乐郡主进入梦境，当时我感觉到释梦心经成功驱使她入梦之后，本想开始问话，但不知怎么回事，我也失去了知觉，昏睡了过去，醒来之后，就被告知那数十位高僧都已经圆寂了。” 普寂神僧脸色冰冷。 他自然看得出来，牧王并未说谎，说的都是真话。 忽然昏睡过去，显然是梦妖祖动手了。 “是吗？” 普寂神僧又冷冷地看向平乐郡主，继续催发大雷音普渡术：“敢问郡主，你当时做了什么？” 唐挽秋站在那里，蹙眉说道：“我也不知道，当时这位牧王催发了释梦心经之后，我就睡着了，醒来之后，就发现这些佛宗高人都已经气息断绝了。” “那你当时为何要逃？”普寂神僧喝道。 “我怕啊。”唐挽秋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我刚醒来就发现这些佛宗高人都死光了，我怕你们迁怒于我，当然要跑了。” 普寂神僧冷然道：“我佛宗身死之人，尽皆是神魂被灭，与当初缘苦神僧和大梦居士的死法一模一样，而如今你又身在现场，你还敢说此事与你谦王府无关？” “普寂神僧。” 旁边白衣如雪的姬首尊淡漠开口，面无表情地看着普寂神僧，说道：“唐挽秋乃是我大虞圣师的血脉，你这般咄咄逼人，硬要往她头上扣上一桩罪名，是在污蔑我大虞圣师吗？” 普寂神僧沉默了一下，冷声道：“我佛宗死了数十名高僧，难道连问一句都不可以了吗？老僧只是想查清真相罢了。” “是吗？”老国师淡淡道：“普寂神僧这般说来，我倒是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哦？”普寂神僧眯起眼睛看着老国师。 老国师朗声道：“众所周知，我大虞已经经历了数次灭国劫难，但每次重华城即将覆灭之际，都会有神秘大能相助，斩尽来犯之敌，现在看来，出手的神秘大能，便是梦妖祖。” 普寂神僧漠然注视着老国师。 “我大虞圣师的遗愿，乃是众所周知之事。” 老国师淡然道：“一是保住大虞不灭，二是唐家血脉永世长存，所以，当初我重华城即将覆灭之际，梦妖祖就会斩尽敌人，如此推测，恐怕唐家血脉即将断绝时，梦妖祖也会出手相助。” “而如今这数十人被梦妖祖所杀，当时郡主这唯一能够延续圣师血脉之人，又身在礼佛殿，生死由你等佛宗之人掌控，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老国师冷冷地瞥了普寂神僧一眼，说道：“定然是你佛宗之人意图灭绝圣师血脉，妄图杀死平乐郡主，才会引来梦妖祖出手！” 普寂神僧微微一窒，不由得瞥了牧王一眼，心中暗恨。 若非牧王还活着，让其他佛宗高僧来催动释梦心经的话，就可以用驾驭释梦心经不够完美，无意间导致郡主神魂消散的借口了。 但现在，牧王还好好的活着，当初他为了设下这个局，特意说了牧王可以完美驾驭释梦心经，导致现在也没法用这个借口来搪塞了。 当各方无法灭掉对方，还要遵循规矩和约定时，有没有借口和理由，就很重要了。 哪怕只是明面上的借口，那也是借口。 若是这次真的能够杀掉郡主，灭掉唐天元的血脉，即便理亏，也就认了，反正给大虞赔偿些宝物，交出一个背锅的凶手就是了。 但现在不仅人没杀掉，佛宗还损失了这么多高僧，特别是海源大师，这让他怎么和因佛寺交代？ “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普寂神僧冷哼道：“或许，你大虞或者谦王府能够驱使梦妖祖，就此次借机灭杀我佛宗高僧？若是如此，你大虞便已违反了约定！” 他怕梦妖祖，但他身后的大济却是没多怕的。 大虞有梦妖祖，而大济也有一位近乎无敌的人间菩萨！ 他此时代表了大济，自然不会任何退缩之意。 “我大虞若是能够驱使梦妖祖，为什么不早用？” 姬首尊嗤笑一声，说道：“普寂神僧是不是还想说，或许驱使梦妖祖需要付出巨大代价，也只能在重华城？” “难道不是吗？”普寂神僧冷声道。 姬首尊一挥袖袍，冷然道：“那本座便说两点，倒要看看普寂神僧该如何舌绽莲花？” “第一，前年的承元会试上，郡主险些被杀，在即将身死的瞬间，整个承元殿静止，那次便是本座为了试探梦妖祖是否存在，故意设的局，结果梦妖祖真的救下了郡主，而后国师出手带走了郡主，这消息想必你等早已知晓，那等威压，我等大神通者又岂能做得到？” 他见普寂神僧脸色微变，又说道：“第二，根据本座所知，贵宗的缘苦神僧与大梦居士圆寂的那晚，他们并不在重华城内，否则重华大阵早已知晓，倘若梦妖祖真的无法离开重华城，又是如何杀他们二人的？” 普寂神僧沉默少许，说道：“若你等无法驱使梦妖祖，梦妖祖为何忽然要杀害缘苦神僧与大梦居士？” “普寂神僧何必明知故问？” 姬首尊冷声道：“我净天台的梦蛇，你佛宗早已知晓，就不必再装了，梦蛇乃是继承梦妖祖血脉的神兽，却中了你佛宗的迷神引而死，你佛宗之人敢杀梦蛇，梦妖祖报仇不是再正常不过？” 说罢，他一挥袖，漠然道：“你佛宗若是不信，大可以去登天阁，请那位司空阁主推算此事是真是假。” 普寂神僧没说话。 请登天阁推算？ 涉及到梦妖祖这等可怕的存在，而且又和唐天元有关系，毫无疑问是天字一号的情报，这谁能买得起？ 只是查了一下杀死缘苦神僧与大梦居士的凶手，确认是梦妖祖，就付出了一件佛宗至宝，才抵消了天字三号的情报价值。 但凡是和梦妖祖有关系的情报，铁定是天字号情报，这等代价，又岂是说付就付的？ 普寂神僧深吸一口气。 他明白，这一局注定是大济要理亏了。 就在这时—— “老夫知道，梦妖祖的情报必然珍贵无比，不是那么容易查的。” 老国师忽然开口了，他看向普寂神僧，说道：“但是要查贵宗今日身死的那些高僧，是否要杀平乐郡主，这一点却是很简单。” 说完，老国师转头看向虞帝，说道：“陛下，老臣请求召见我人宗少辅，林澜。” 虞帝淡然道：“准了。” 下一刻，只见一尊轿辇从殿外飞了进来，落在了殿内。 轿辇上坐着一名身穿人宗少辅直身白衫的年轻男子，赫然是林澜。 “见过陛下。”林澜也没有起身行礼的意思，只是一挥袖，袖中忽然飞出了一杆淡青色的卷轴，漂浮在半空中。 普寂神僧眼神微微一变。 今日虽非登天阁的开阁见客之日，但大虞这个叫林澜的绝世奇才，却是登天阁的上客卿，可以随时面见司空无心！ “这份情报只需要地字三号就够了。” 老国师说道：“虽然一件天宝很珍贵，但我人宗为了查证事实，以表清白，还是付了这代价。” 说完，老国师便转头看向林澜，说道：“林少辅，你便让大家看看司空阁主的推算结论。” “请看。” 林澜也不多说，指尖一点，半空中那淡青色的地字密卷便缓缓展开。 密卷上书一行大字： 【道启二十九年八月二十九，礼佛殿中，佛宗众僧欲杀平乐郡主】 大殿内一片沉寂。 推算之道天下第一的登天阁阁主，此时都给出了这般结论，再加上之前所推测的一个个点，此事自然已经是成了事实！ 求票票 (本章完) 第一百零八章 佛魔 大殿内，虞帝、国师、首尊等大虞的高层，太一宫宫主和敬道殿的高层尽数在场，仔细看着半空中那地字密卷上的文字。 登天阁的情报密卷是做不了假的，那独特的气息感受一下就知道了，而且还能找登天阁验证。 这密卷上的情报自然是真的。 “普寂神僧。” 老国师眼神冰冷地看着普寂神僧，开口道：“你佛宗众僧在礼佛殿，欲要断绝我大虞圣师的最后血脉，贵宗难道不给个解释吗？” 普寂神僧沉默了半晌，说道：“解释？老僧也没想到他们会如此胆大妄为，竟然对贵国郡主起了杀心，但既然他们皆已身死，也算是一报还一报。” “仅此而已？”姬首尊嗤笑道：“仅凭他们在重华城，又岂敢如此胆大妄为，难道背后无人指使？” 普寂神僧冷漠道：“我大济与贵国邦交，又岂会对平乐郡主图谋不轨？姬首尊无凭无据，还是莫要说这等话的为好，若是不信，大可以去登天阁问问，如此行径，背后是否真的有人指使。” “我问过了。” 林澜忽然开口，平静地看着普寂神僧，淡声道：“我问起司空阁主此事的幕后主使者时，他告诉我，这个情报价值是天字三号，这情报的等级亦是一种情报，显然是涉及到了超越人间层次的存在，能够指使佛宗诸位高僧的人，又是超越人间的存在，难道还不能确定吗？” 殿内一片寂静。 这幕后主使，无需多想也知道，必然是那位因佛寺的祖师，人间菩萨，大济一方的定海神针！ 但，毕竟是超越人间的存在。 一位愿意留在人间的菩萨，天下间又有几人敢触犯？ 即便真的知道有罪，谁又敢定罪？ “嗯？” 普寂神僧眼神冰冷地看着林澜，仿佛在看着一个死人。 如此出言不逊，将矛头直指因佛寺祖师，暗示大济真正的领袖有罪，他又怎能不怒？ 但，在这大殿之中，老国师、姬首尊两位大神通者的面前，还有掌控龙脉之力的虞帝，一旦发动重华大阵，他若是敢动手，非但杀不了林澜，还会被当场围杀，到时候想走都走不了。 于是，普寂神僧只是平静地开口道：“是吗？如何确定？” 他目光注视着林澜，说道：“魔宗隐教之大隐，若是跻身于你大虞朝堂高层，指使你大虞之人动手，如此源头为何？在人间，超越人间的存在也不止一位，林施主认为是何人？” 林澜神色平淡地说道：“是谁，天下各方心中自有定论，无需我多说。” 普寂神僧微微点头，说道：“大虞的诸位若是认为此事源出我大济，大可去因佛寺求证，又或者是请登天阁定论。” 众人默然。 普寂神僧这等说法，显然就是耍无赖了。 因佛寺那位祖师堪称天下无敌，谁又敢亲自去求证？ 即便定了罪，又能怎么样？ 而请登天阁定论所付出的代价，乃是天字号价值，即便各国拿得出来，也都是涉及镇国至宝的层次，谁又会为了一个无意义之事，付出这等巨大的代价？ 大殿内逐渐安静了下来。 “既然查不清楚，那此事便日后再说。” 老国师开口道：“不过，普寂神僧，贵国使团和贵宗高僧，意图断绝我大虞圣师血脉，仅仅一句‘一报还一报’，就能了事？” 普寂神僧沉默了少许，冷然道：“那国师想怎么样？” “那就按规矩来，伱大济奉上谢罪礼便是。”老国师说道：“第一，去年的那份清单，十倍的量，第二，那些意图杀害郡主之人的尸身交给我们，第三……一枚天龙珠，此事就算了结，否则你佛宗就退出这国教之争吧。” “天龙珠？”普寂神僧脸色一变，“那份清单二十倍的量都可以，但天龙珠……” “关键就是天龙珠。”姬首尊淡漠道：“倘若只是那份清单上的宝物，又算得了什么？” 普寂神僧略一沉默，说道：“此事事关重大，还容我禀告祖庭。” 他又扫了一眼众人，说道：“我佛宗弟子的尸身，又岂能交由你大虞处理？你们要他们的尸身作甚？” “谢罪礼罢了。” 老国师说道：“这三条，若有任何一条做不到，你佛宗就主动退出国教之争吧。” 这是三方约定的条款，若无理由，不得杀害大虞高层人物，一旦违约，必须给予足够赔偿，不然大虞有权让过错方退出国教之争。 佛宗对平乐郡主出手，显然已经是违约了。 普寂神僧皱起眉头。 他亲自见过因佛寺那位祖师，自然知道此次国教之争，佛宗是准备放弃了。 但就算要放弃，也不能这样放弃。 因为道宗还在。 佛宗一旦退出，道宗将来很容易就能成为大虞国教，到时候大虞也将是道宗的大虞。 到了那时，大济还想发动战争灭掉大虞的话，那就是和道宗为敌！ 所以，必须让大虞在道宗眼中的价值降低，低到道宗都认为不值得为了大虞，与佛宗为敌。 这次本是一个好机会，如果姬首尊或者老国师为了救平乐郡主，违约出手，大虞国运衰弱，道宗也就不会为了大虞与佛宗为敌了。 但谁想，梦妖祖竟然出手了？ “现在还不能放弃国教之争……” 普寂神僧心中闪过这个念头，随即深吸一口气，说道：“好，前两条，老僧现在就代表大济答应你等，至于天龙珠，得禀告因佛寺那位祖师之后，才能确定。” “好，那便给你七日时间。”老国师袖袍一挥，说道：“七日之后，若是无法达成，贵宗便主动离开重华，退出这国教之争吧。” 普寂神僧没说什么，只是瞥了一眼林澜，便转身一迈步，缩地成寸，便消失在了大殿内。 殿内众人看着普寂神僧离去的背影，心中都明白。 这次，一向强势的大济，可算是惨败了！ 死了这么多高僧，特别是海源大师这位因佛寺高徒，而且不但没能除掉平乐郡主，还要付出这般多的谢罪礼！ …… 国师府，天元楼顶层。 这天元楼作为大虞第一高楼，有资格进入其中，登上顶楼的，整个重华城也是寥寥无几。 此时，这天元楼的最高层内，除了老国师和姬首尊之外，又多了一个年轻人。 “林小友，此次我大虞能够让大济吃一个这么大的亏，多亏了你的情报。” 老国师笑呵呵地给林澜倒了杯茶，说道：“你拿出这么珍贵的情报，应该也付出了不少吧？你尽管说，老头子补给你。” “不用了。”林澜微微摇头，“我也没付出什么，只是和司空阁主另有约定而已，而且这次也得将佛宗逼得退出国教之争，才算是大胜吧？” “怕是不易。” 姬首尊淡淡道：“这次提出的谢罪礼，打着断绝圣师血脉的罪责，到这种程度已经可以算是过分了，若非道宗也在看戏，只怕就要当场反驳了，但对于因佛寺那位而言，如果他的目的是发动战争，灭我大虞，这次应该还是会忍的。” “天龙珠，乃是佛宗重宝，但还是可以拿出几颗的。”老国师也轻声道：“想逼佛宗现在就退出国教之争，确实很难。” 一旦佛宗退出国教之争，道宗就有把握成为大虞国教，自然会护着大虞。 佛宗，自然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林澜也明白这个道理。 “不过，林小友，你让我索要佛宗那些死去高僧的尸身，是想做什么？”老国师疑惑道。 姬首尊想起了那次在登天阁，司空无心与林澜的对赌，不由得轻声道：“莫非你真的有让人死而复生的方法？” 林澜沉吟了一下，说道：“只是借助一件初代国师留下的宝物而已。” 说到这里，他看向老国师，问道：“宗主，那四名金身圆满的高僧尸身，可否交给我？” 老国师微微点头，说道：“当然可以。” 他当即一挥袖，四具僧人尸体便出现在了旁边的地面上，一个个都生机全无，但尸身还泛着淡淡的金色，显然是金身圆满的特征。 其中就有那海源大师的尸身。 一般来说，观照境圆满，才能将金身修炼到圆满层次，而这海源大师却是将金身修炼到了接近无垢的地步，距离罗汉金身差距也不大了。 林澜看着这四具尸体，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 佛宗一向以金身不朽闻名，即便是死后，这四具金身圆满的尸身也要几百上千年才会逐渐腐化。 “另外三具尸体也就罢了。” 老国师说道：“这海源大师乃是因佛寺讲经首座的首徒，比其他三人要强得多，其尸身若是化为舍利子，倒也算是珍宝了，完全可以炼制出不少佛宗的绝品真宝。” 姬首尊则是问道：“林澜，你这操控尸体的方法，能够发挥让这些尸身发挥什么层次的实力？” 魔宗、道宗甚至佛宗，都是有对于尸身的操控之法，炼尸、赶尸、傀儡等等法门。 那些最顶尖的法门，甚至能发挥出尸身生前的大部分实力，而寻常的法门，可能也就发挥生前一两成实力罢了。 林澜沉吟了一下，说道：“最多可以接近大神通之力。” “什么？” “接近大神通？” 老国师和姬首尊都震惊地望着林澜。 “真的假的？”姬首尊忍不住说道：“这海源的实力虽然比同层次要强得多，但是和大神通相比，差距还是非常大的。” 老国师则是问道：“借助圣师留下的宝物，海源大师能接近大神通，那其他三人呢？” 林澜微微摇头，说道：“我是说，四个人都能爆发出接近大神通的力量，可能海源大师要稍微强一点，爆发的时间也会更久。” 他顿了下，又说道：“当然，我现在的实力也没法做到这一点，要等我自己修炼到神通大成才行。” 老国师当即点头，说道：“以你的天资，想来也要不了多久。” “林澜。”姬首尊轻声问道：“初代国师留下的宝物，这般神奇？竟然能让尸体越级发挥？” “也不是。” 林澜摇头道：“初代国师留给我的那件宝物，也只能让尸体发挥生前相当的实力，而且只有简单的意识，我之所以说能够发会接近大神通之力，是因为九皇子临王送给我的龙将铠。” “哦……原来是龙将铠？” 老国师和姬首尊闻言，当即恍然。 “不过，虽然依靠龙将铠能发挥出接近大神通之力。”老国师皱眉道：“但肉身不及大神通者，强行将龙将铠的威能催发到极限，龙力压迫之下，肉身也会承受不住损毁的，即便你让这几具肉身借助龙将铠发挥到极限，也只有一次机会吧？” 林澜平静道：“初代国师那件宝物，将尸体复活化为傀儡之后，有接近灵体的效果。” “灵体？”姬首尊明白了。 “原来如此。”老国师微微点头，说道：“既然是灵体，即便因为龙将铠损毁了，还是能够重新恢复，那确实称得上是接近大神通的战力了。” 灵体，也即是天人之体，或者罗汉法身，哪怕肉身全毁，只要时间足够都能恢复如初。 “林澜。” 姬首尊忽然说道：“我知道初代国师那宝物珍贵，但此时大虞正需要足够的力量，你能否将那宝物拿出来暂时给我和国师使用？等你实力足够了，再归还与你。” 老国师也看着林澜。 他们都不是贪图宝物的人，只是大虞此时的情况，自然早点多一份力量更好。 四名爆发起来接近大神通的傀儡护卫，已经是很大的帮助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 林澜微微叹了口气，伸出手来，说道：“现在那宝物就在我手中，你们能看得到吗？” 姬首尊和老国师都仔细看去，却是发现林澜手中空无一物，即便他们放出神念探查，依然没有感知到有任何存在。 老国师明白了，轻声道：“天外之物？” “对。”林澜瞥了一眼自己的掌心，正漂浮着四根泛着淡金色光芒的苍白骨针。 “那难怪。”老国师叹了口气，摇头道：“除了盗天者和跳出三界的超脱者，否则就算是因佛寺那个老僧那等人间菩萨，也是看不到天外之物的，更别说驱使了。” 姬首尊也微微摇头，他和老国师也聊过，自然也多少了解一些。 “若非如此，我早就借给你们用了。”林澜轻叹一声。 这舍利魔针所驱使的傀儡，也类似于天外之物，行为不在天命之中，傀儡的实力越强，自然对他的帮助越大。 借给老国师或者姬首尊使用的话，甚至可以让高境修行者所化的傀儡，重现生前的道行。 但可惜，这是天外之物。 目前他知道的，也就一个梦妖祖能够看得到小黑，就连司空无心这位推算之道恐怖无比的人，也看不到小黑的存在。 “罢了。” 老国师摇摇头，说道：“还好你修行速度之快，也是惊世骇俗，再过几年时间，应该也能达到神通大成了。” 姬首尊轻声道：“那现在，林澜你能让这几具尸身发挥多少实力？” “不太清楚。” 林澜微微摇头，说道：“我现在试试吧。” 当即，他一挥手，四根舍利魔针便化为残芒闪过，直接刺入了地面上那四具佛宗高僧的尸身内。 与此同时，他的法力也开始以惊人的速度消耗起来。 这四根舍利魔针就像是无敌洞一般，疯狂吞吸着他的法力，每一个呼吸间，吸走的法力都足以让寻常百年法力者直接枯竭。 而林澜身怀近乎两千年法力，且修炼了气海无量神通，还达到小成地步，本身法力就是同层次的十数倍，若是再提前吸引天地之力备用，足有同层次数十倍之多。 即便如此，这四根舍利魔针也一口气吸干了他的全身法力之后，他借着聚集在周围的天地之力恢复的法力，又被吸走了五成以上。 也就是说，相当于他的十五成法力！ 要是换个没有修炼过气海无量这等神通的人，怕是一具一具尸体复活都做不到。 特别是那海源大师的尸身，将其化为傀儡所需的法力，几乎比得上其他三具高僧的尸身相加了。 “成了。” 林澜缓缓呼出一口气。 与此同时，地面上的四具尸身忽然微微一颤，缓缓抖动起来。 又过了半晌，这四具高僧的尸身缓缓睁开双眼，缓缓站了起来，朝着林澜的方向，双手合十，行了个佛礼。 那一双双眼睛看上去略显茫然，但是却不见丝毫死气，与生人毫无区别！ “这不是炼尸吧……” 老国师喃喃道：“就算是最像活人的炼尸，也依然是有死气的，但这……完全是活人？” “只有简单的意识，说话都很难。”林澜微微摇头，“只会做一些简单的事情，以及生前特别熟悉的事，比如行佛礼，或者熟悉无比的掌法等等，生前的记忆也没剩下多少了，而且用不了心神类的能力，比较繁杂的法术也用不了，所以更适合炼体类修行者的尸身。” 姬首尊忽然轻声道：“你这样驱使四具尸身，佛宗也会发现，似乎不太妥？” “穿上龙将铠呢？”林澜问道。 “气息也还是佛宗的，很明显。”姬首尊微微摇头，随即说道：“这样吧，你把这四具尸身先交给我，我用炼尸之法，替你重新祭炼一下。” “重新祭炼？”林澜疑惑道。 “我懂的一种颇为巧妙的炼尸之法，就是用炼体修行者的肉身进行炼尸。”姬首尊说道：“可以将修行者生前的种种能力，都用于加强尸身，只要不进行最后一步炼尸，也不会损失什么，只会让尸体变得更强韧，反而更适合催动龙将铠。” “哦？”林澜微微点头，说道：“那就麻烦姬首尊了。” “你先试试看现在这四具尸身的实力吧。”姬首尊说道。 林澜也不多说，当即一挥手，四套龙将甲飞了出来，漂浮在这四具傀儡的面前。 “灌注法力，穿上铠甲。”林澜吩咐道。 那四具傀儡当即开始穿戴这龙将铠，虽然动作略显生涩，但有林澜控制着帮忙，倒也不难。 不一会儿，四具傀儡便穿好了龙将铠。 “宗主，怎么尝试这傀儡的力量？”林澜看向老国师。 老国师思忖了一下，说道：“就在这里试吧，反正有阵法保护，大神通之下也不可能伤到这天元楼。” 姬首尊站起身，说道：“我来替你试试吧。” 林澜微微颔首。 当即，只见姬首尊伸出一只手，五指张开，便一层层透明的光幕浮现而出，挡在了其面前。 一共十层光幕，看上去很是单薄。 “你控制傀儡对我进攻便是。” 姬首尊说道：“这一层结界，一般得一位神通大成的炼体者全力才能击破，两层就得是双倍，五层就是神通圆满层次。” 林澜点点头，转头看向那四具傀儡，打量了一下，随意取了名字：“海源大师实力最强，就叫阿大，其他三人相差无几，就按照身高排名阿二阿三阿四吧。” 老国师哑然失笑。 “阿四，你先来。”林澜吩咐道。 那个子最矮的傀儡身披龙将铠，转头看向了姬首尊，微微蓄力后，当即猛地一拳，就朝着姬首尊面前的光幕砸了过去。 “嘭嘭嘭嘭！” 一拳出，连续三层光幕破裂，砸到了第四层光幕时，令第四层光幕出现丝丝裂纹，才停了下来。 “哦？”姬首尊眼睛微微一亮，说道：“这一拳的力量，是一般神通大成炼体者的三四倍之多，已经接近神通圆满的力量了。” 林澜微微点头，说道：“毕竟这傀儡本来就是金身圆满，虽然化为傀儡之后，我无法发挥其全力，但还是比寻常神通大成强一些，再加上龙将铠本身也附带力量加持，正常情况下都能让力量倍增，有这种力量也正常。” 姬首尊又说道：“你再试试让他催发龙将铠。” 林澜嗯了一声，当即下令。 只见傀儡阿四缓缓弯下腰头，浑身的铠甲不住颤抖，发出一阵阵龙吟般的低沉咆哮声。 随即，猛然朝着姬首尊一拳打出！ “轰轰轰轰轰——！！” 爆裂声中，这一拳之下，连续八层光幕破碎，拳头砸中第九层时，就连第九层光幕都已经布满裂痕。 “近乎九倍。” 姬首尊微微点头，说道：“比寻常神通圆满还强不少，你若是能将这傀儡的潜力完全发挥出来，再配合极限威能的龙将铠，还真能爆发出近乎大神通的力量。” 当即，林澜又试了试其他三具傀儡。 阿二和阿三，生前也都是正常的金身圆满，在力量上与阿四没什么区别。 而阿大，生前乃是海源大师，身穿龙将铠的时候，即便没有催发龙将铠的威能，依然砸碎了五层光幕，催发龙将铠之后，更是砸碎了十二层光幕，明显强于其他三具傀儡。 论实力，纯粹的力量上应该和生前的海源大师相当，只是用不了太复杂的佛法。 “不错。” 老国师轻声赞叹道：“哪怕是现在，这几具傀儡也能用来保护你了，三具傀儡可以爆发出超越神通圆满的力量，一具更是比神通圆满还要强得多。” “我回去用炼尸之法，替你重新祭炼一下，大概还能提升四五成力量。”姬首尊说道。 “很高了。”林澜微微点头。 这四具傀儡的力量本就已经挺强了，再提升四五成？ “确实不错。”老国师笑道：“这次事情之后，我本想着请剑阁阁主随身保护你，现在看来，倒是没这个必要了。” 他又看了一眼林澜身下的天涯辇，说道：“你这天涯辇，若是恢复原型，也可以由傀儡灌注法力催动，等你到了神通大成，再借助傀儡之力，应该就能发挥出‘咫尺天涯’的神通了。” 林澜嗯了一声。 这天涯辇，虽然擅长飞遁，但其实最强的手段乃是虚空挪移，咫尺天涯。 只是，咫尺天涯的手段，要么得有实力足够的手下帮忙催动，要么得要神通圆满才能勉强催动，他现在的道行，也只能当做飞遁宝物使用了。 “快些修炼吧。” 姬首尊看了林澜一眼，说道：“别忘了，明年的正月，我和你还有一场约定，你可别输给我培养的那个弟子了。” 林澜轻轻点头，说道：“姬首尊准备好天宝就是。” …… …… 重华城外，法光寺。 略显昏暗的大雄宝殿内，普寂神僧脸色冰冷地注视着牧王，漠然道：“牧王殿下，解释一下吧。” “普寂神僧，想让小王解释什么？” 牧王神色低沉地说道：“因为小王没去送死，破坏了你等的计划？还是说，就因为小王修炼了那心魔教的心魔大化之法？该怎么修行，这是小王的自由吧？” “自由？”普寂神僧冷然道：“牧王难道不知，我佛宗弟子不可修行魔宗之法吗？你身为天龙寺的俗家弟子，修行魔宗之法，已然是犯了大错！” “但也没有规定说，修炼了魔宗之法就会受罚吧？”牧王皱眉道。 普寂神僧沉默了一下，说道：“确实没有这个规矩，牧王殿下身为皇族子弟，老僧也管不到，但我还是要提醒牧王殿下一句，魔宗之法，还是少修行比较好。” 牧王深吸一口气，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还好此事已经了结，杀不杀他结果都一样了。 而且，他是皇族，他拜入天龙寺之后，修炼速度也颇为迅速，也算是小半个天才，还算是有些身份地位。 “我也没想深入修行。” 牧王微微摇头，说道：“我只是发现，这魔宗心教的心魔相，与我佛宗的天龙相竟然有相似共通之处，想着它山之石可以攻玉，互相借鉴之下，佛宗天龙相进步也颇为迅速。” “嗯？”普寂神僧闻言，却是脸色陡然一变，眼神冰冷地盯着他，沉声问道：“你发现了共通之处？” 牧王一怔，心中顿时感觉不妙。 他张了张口，正要说话，却是看到眼前亮起了无边的宏大佛光，只见普寂神僧陡然一掌朝着他拍了下来，这一掌恍若弥天盖地。 “噗嗤！” 牧王当场便化为一滩血肉模糊的肉泥，但紧接着在佛光之下，也被焚化为粉末，消散无踪。 普寂神僧这才收回手掌，微微皱眉瞥了一眼那片粉末，缓缓摇头，喃喃道：“愚蠢。” 随即，他闭上双眼，开口道：“传下去，牧王勾结魔宗心教，已被我当场击毙。” (本章完) 第一百零九章 两年 大济，因佛寺。 昏暗的大雄宝殿内，中央的婆娑世界教主释迦摩尼佛像之下，那枯瘦如柴的老僧仿佛从来都没变过，依然静静地盘膝坐在那里，仿佛在期待着什么的虔诚信徒。 “祖师。” 殿外响起一个声音：“大虞那边传回消息……失败了，没能让大虞违反约定，大虞国运不减，道宗那边想必会继续护着大虞。” 枯瘦老僧没有半点惊讶，依然寂静如枯木地坐在那里。 过了半晌，他沙哑的声音才在大殿内响起：“失败的原因？” 殿外那声音言简意赅地说道：“没想到梦妖祖出手了，而大济皇族的那个牧王，恰好学过心魔教的功法，没有自杀。” “哦？”枯瘦老僧缓缓道：“这么巧？” “确实很巧。”殿外那声音轻叹道。 “或许不是巧合。”枯瘦老僧淡淡地说了一句，又问道：“那皇子人呢？” “死了。”殿外的声音说道：“普寂说那皇子不仅是学了心魔教的功法，关键还领悟了些许佛魔的共通之处，所以普寂将他当场击毙了。” “又一个……” 枯瘦老僧自嘲地嗤笑一声，说道：“既然没成功，大虞那边怎么要求？” “其他谢罪礼还好，主要是索要了一颗天龙珠。”殿外的声音说道：“师祖，我们要给吗？这天龙珠可以稳固龙脉，若是大虞得了，国运只会更难衰弱。” “给。”枯瘦老僧淡淡道：“一颗龙珠罢了，影响不了什么。” “可是，从这次的情况来看，登天阁显然是在帮助大虞。”殿外的声音说道：“按照司空无心的算力，怕是已经知道我宗准备放弃国教之争，或许也猜到我大济要发动战争了。” “知道又如何？” 枯瘦老僧说道：“如果能够直接灭掉大虞，后楚早就这么干了，若非碍于那国运之约，此时即可起兵伐虞，所以……无需顾忌后楚。” “但……后楚没有动手，想来也是忌惮于梦妖祖。”殿外的声音说道：“师祖您有把握对付梦妖祖吗？” “在这人间，无论是谁，都无法对付梦妖祖。” 枯瘦老僧平静道：“但从这八百年里发生的事来看，梦妖祖应该是受限于重华大阵，重华大阵不破，它也是出不来的，而且与唐天元的血脉关联密切。” 殿外的声音沉默了一下，问道：“可是，师祖您不是说，要打破唐天元封闭人间的神阵，就要先毁掉大虞的龙脉吗？可是，大虞的龙脉就在重华大阵之下，想毁龙脉的话，就得破重华大阵，一旦梦妖祖出来……” “我敌不过梦妖祖，也能避开它。”枯瘦老僧说道：“重要的是先让道宗放弃大虞，才有机会灭大虞。” “那就只能从国运入手了。”殿外的声音叹息道。 枯瘦老僧沉默了半晌，说道：“开始准备吧，你去百八三昧封魔古刹，打开第二十七刹和第五十二刹，一年之内，将那两只邪魔熔炼为一体，然后……扔到大虞去。” “祖师！”殿外的声音忍不住说道：“若是如此，必定会导致生灵涂炭，介时不知会……” “灭大虞之时，受到波及而死的人将会是这场灾难的十倍，百倍，甚至更多。” 枯瘦老僧冷漠地打断了他的话，“但……劫难将至，若是再封闭人间，人间孤立无援，到时候死的就不止是这点人了，岂可因小废大？” “……是。”殿外的声音叹息。 “正好，借此机会，也能引出那魔女，到时候一旦发现她的气息，就给我将她抓回来。”枯瘦老僧低沉道：“抓住了她，等空尘恢复记忆，将他炼成舍利子，再灭了大虞之后，这天下就有救。” …… 谦王府。 “师兄，你知道吗？” 唐挽秋一进屋，就对林澜说道：“那个大济的牧王死了，听说是因为他与魔宗勾结，被普寂神僧当场击毙，你说是真的还是假的？” 林澜早已见过这牧王的终局，自然毫无惊讶，只是说道：“不知道，但应该是假的吧。” “我也觉得。”唐挽秋点点头，说道：“那牧王好歹是个皇子，虽然这次办事不利，但终究是天龙寺的俗家弟子，看样子也就三十来岁，这个年纪修佛能修成观照境，也算有点天赋了，他又不争权，不至于勾结人人喊打的魔宗吧？” “或许是因为其他什么事情。” 林澜随意道：“不过，宗主说他确实练了魔宗的心魔大化功法，可能有什么秘密吧。” “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唐挽秋忽然说道：“师兄伱不是寄托了一缕分神，在空尘小和尚那里吗？不如你问问空尘小和尚？” 林澜哦了一声，说道：“说起来，刚才空尘的情绪起伏又挺大，还特意屏蔽了我的感官，估计又碰到那位对他穷追猛打的女施主了。” …… 大虞，延州，清源河畔。 夜色中，一个俊秀的少年僧人盘膝坐在河畔，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篝火，火光照亮了他的脸庞，以及篝火旁的那堆鱼骨头。 赫然是空尘。 忽然，一个声音在他的心中响起： “嘴里什么味？吃烤鱼了？” 空尘吓了一个激灵，差点弹跳起来，不由得无奈道：“林兄，你怎么突然吓我？” “是你自己走神。”林澜的声音透过分神响起：“想什么呢？今天这烤鱼，从味道上感觉不是你的手艺，又是你那位女施主？” “咳。”空尘咳嗽一声，当即断掉了味觉，随即说道：“没什么，只是碰巧佛祖送了我几十条鱼，我一个人吃不完，就和那位女施主一起吃了。” “佛祖送你？”林澜愕然。 他知道，这世上佛宗各脉有各脉的戒律，空尘这一脉是不禁荤腥的，甚至戒条也不多，属于相对自由的一脉。 空尘低声道：“我在河里放生了一道金刚伏魔雷，所以佛祖就回报了我几十条鱼，有什么问题吗？” “你这理论，那位女施主教你的吧？” 林澜不由得笑了，说道：“我是来谢谢你的，刚才你情绪起伏还挺大，又助我的修行进境增加了一点，也替我谢谢你那位女施主，让她常来找你。” 空尘被他说的脸颊发烫，当机立断了触觉，无奈道：“林兄，你就别调侃我了……” “顺便问问，你还是童子吗？”林澜关心了一句。 “……” 空尘忍不住朝着自己的眼睛挥了挥拳头，好让林澜看到他的威胁。 “不说了不说了。”林澜说道：“不过，我还有个事情，想向你讨教一下。” “向我讨教？”空尘顿时警觉地问道：“该不会是想问我该怎么样才能让女施主穷追不舍吧？” 林澜咦了一声，说道：“你还挺聪明嘛，不过，这个问题，虽然我也挺想问的，但这次是想问另一个问题。” “什么？” “关于佛宗的。” 林澜说道：“今天重华城发生了一件大事之后，有个大济的皇子，他还是佛宗的俗家弟子，他也没犯什么大错，因为练了心魔教的心魔大化，就有些莫名其妙地被普寂神僧当场击毙了，还给了一个勾结魔宗的罪名。” “击毙了？”空尘沉吟了一下，问道：“他是否有可能勾结魔宗？” “没有。”林澜说道：“我刚才特意去问过司空无心，他说没有，只是一个人字号的情报而已，那大济皇子只是无意间得到了心魔大化功法，但我问司空无心牧王被杀的原因，他说关系着佛宗的大秘密，要付出的代价很大，而且他也不清楚真正的原因，所以我就来问问你。” 空尘若有所思，又问道：“那大济皇子，修炼的是佛宗哪一脉？” “他是天龙寺出身的。”林澜说道。 “天龙寺？心魔大化？”空尘恍然，轻声道：“那我想我大概明白原因了。” “什么原因？”林澜当即问道。 “我也不清楚具体原因。”空尘说道：“但从我现在觉醒了的前世记忆来看，应该是因为佛魔二宗的功法，有相通之处吧，我记得没错的话，天龙相与心魔相，是有共通之处的，彼此对照结合之下，佛宗修炼会更快。” 林澜闻言，不由得一怔。 佛宗，和魔宗，这两者截然对立，不共戴天，彼此功法居然有共通之处？ 他忽然说道：“这个秘密，你怎么知道的？” “我前世应该也是修炼过魔宗功法的。”空尘叹息一声，说道：“虽然记忆还不完整，但我还记得，那魔女曾经一点一点地教过我，天龙相我也修炼过，确实与心魔相有相通的地方，包括佛宗的金身，也与不灭魔躯有相似之处。” “难不成魔宗的功法，是从佛宗改过来的？”林澜不由得说道。 “或许吧。”空尘微微颔首，叹了口气，“我记得，我好像就是因为魔宗功法，所以上一世被铲除，只是……最后的记忆里，应该还有什么秘密，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没事。” 林澜随意道：“等你观照境圆满时，不就能彻底恢复前世记忆了？” “林兄说得对。”空尘轻声道。 就在这时—— “小和尚，你在和谁说话呢？” 一个笑吟吟的稚嫩女声忽然从身后响起。 空尘身体一僵，慢慢转头看去。 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的黑衣少女从身后的夜色中走了出来，她眉目如画，皮肤雪白，披散着一头长发，气质高雅中透着一丝神秘。 “冬施主。”空尘无奈道：“你不是说吃完烤鱼，就离开吗？” “对啊。”黑衣少女笑靥如花地看着他，眼神狡黠地说道：“我只是答应你了你吃完烤鱼就会离开，又没说不回来嘛。” “……”空尘无言以对。 “你刚才在和谁说话？”黑衣少女笑吟吟地走到他的面前，然后弯下了腰，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观察着他，问道：“你又有什么瞒着我的秘密吗？” 她弯腰时，胸前领口处有一抹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 下一刻，林澜这道分神便感觉到眼前一黑，什么画面都看不到了，显然是空尘又切断了视觉。 “嗯？你这见色忘义的小光头，只是刚过脖子，你也不让看？” 然后，分神听到的声音也消失了。 他只能感受到空尘那边紧张中透着一丝喜悦的矛盾心情，越来越强烈。 “小处男……” 林澜嘲笑一下，便将意念收回本体，如往常一样借着这道分神所感受的情绪，开始修炼《九九分神》神通了。 …… …… 朔风凛冽，大雪纷飞。 转眼间，又是数月一晃而过，辞旧迎新，已是道启三十年。 正月初九这一天，又是新一年的承元会试。 只是参加会试的人数早已恢复正常，比试的水准也回归了正常，殿首的含金量自然不如两年前那般惊人，但毕竟是承元殿首，按照惯例，还是需要面见陛下和国师的。 正月初十破晓，正值朝暝冉冉东升。 卯时，伴随着苍茫的钟声，数百朝臣宗亲自午门而入，在殿前阶上文武分列而立，一部分则是迈步进入金銮殿。 不多时，虞帝也高居龙椅之上，俯瞰着下方的群臣。 身穿国师玄袍，头戴天元冠的老国师，与白衣如雪的净天台首尊，分别站在虞帝左右两侧。 “宣承元殿首，方子怡进殿。” 这一年的承元殿首是一名年轻女子，名为方子怡，乃是净天台的一名少使。 待这位承元殿首聆听了虞帝的圣谕，又由国师亲自检验了道行，赐下奖励，姬首尊也轻描淡写地劝诫了几句之后，就算是结束了。 不过，待这位新的承元殿首退到一旁后，姬首尊忽然开口道：“陛下可曾记得，道启二十八年，也即是两年前的今天，我与那一年承元殿首林澜，曾经有过一个赌约？” “朕自然记得。” 虞帝缓缓点头道：“姬首尊还与林少辅立下了心魔誓言。” 姬首尊平静道：“赌约是让林少辅与本座的一名弟子比试，只要两年时间，林少辅能够胜过他，本座便将《无相劫》白送给他，外加一柄天宝级别的飞剑，但林少辅若是输了，只需要加入我净天台即可，那天宝飞剑依然归他。” 虞帝略一沉吟，问道：“林少辅当年神通未成时，便击败了一名神通者，如今已然炼成神通，姬首尊认为还需要比试？” “赌约既立，当然要比。” 姬首尊说道：“况且，本座四年前收的这位弟子，陛下你也认识，他应该还是有些本事的。” “朕也认识？”虞帝略微讶然，问道：“是何人？”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章 龙脉之气 “是上一任天璇尊者的转世。”姬首尊轻声道。 “上一任天璇尊者？” 虞帝龙颜微动，问道：“首尊可是指尉迟落？” “正是。”姬首尊颔首道。 下方群臣的神色也是有了微妙的变化。 净天台的北斗尊者，地位与人宗秘阁的阁主相当，都是神通圆满者担任。 而尉迟严，乃是二十多年前的上一任天璇尊者，曾经号称是下一个最有可能炼成大神通者的人，也早已修成元神。 只是，尚未炼成大神通，就已身陨。 没想到，如今居然转世归来，还正好拜在了姬首尊的门下？ 这还真是老天护佑。 “好，真是好事。” 虞帝含笑道：“尉迟落当年若非遇到苍龙军那群逆犯袭杀，说不定现在都炼成大神通了，如今转世之后还能归来，当真是福缘深厚。” 即便修成元神，也只能保证下一世必然会再世为人，是否能够觉醒前世记忆，那就很难说了。 若是接触不到修行，除非有巨大的刺激，否则一辈子都无法恢复记忆。 “陛下。” 姬首尊看向虞帝，说道：“就让尉迟落与林少辅在殿外进行赌战，可好？” “准了。”虞帝颔首道。 当即，群臣便退到了殿外的台阶上，虞帝也端坐于龙辇之上，来到了殿门外，遥遥望着殿外的那片空地。 姬首尊与老国师站在虞帝的两侧，隐秘地交换了一下眼神。 姬首尊当即站出来，开口道：“尉迟落，你出来吧。” 只见一道流光从远处飞了过来，落在了空地上。 那赫然是一个身穿净天台主司紫袍，头戴翡翠高冠，腰佩青雀玉牌的银发男子，面无表情，气质冷漠，还散发着毫不掩饰的冰冷威压。 “主司？” “居然是主司？” 群臣吃惊地看着那银发男子‘尉迟落’，有些不敢相信。 他们本以为这尉迟落应该是净天台的一位提司，没想到居然是主司？ 要想担任净天台主司，就必须是神通大成的修为，地位与人宗秘阁的藏书令相当！ 他们听说这尉迟落在四年前才被姬首尊收为徒弟，虽然收徒时已经炼成了神通，但如今才过去四年时间，居然修炼到了神通大成？ “神通大成？”虞帝也有些讶然。 “他的前世记忆已经恢复了。”姬首尊说道：“无需磨炼技艺境界，意志也足够高，只需要熔炼神通，进境自然够快。” “倒也是。”虞帝释然颔首。 老国师也看向下方，苍老的声音当即传开：“林少辅，你也出来吧。” 只见一片阴影从远处飞来，赫然是一架颇为尊贵巨大的轿辇，轿辇上坐着身穿少辅白袍的林澜，在轿辇的前后左右，还可见四位身穿青黑色铠甲的护卫。 落地后，四名护卫便默然退到了林澜的身后，一言不发地静立在那里。 “嗯？” 虞帝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着那四名护卫身上的铠甲，开口道：“龙将铠？” “陛下好眼力。”老国师笑道：“林少辅也算是有些机缘，无意间得了苍龙军的龙将铠，就配给他那四名护卫了。” 虞帝沉默了一下，说道：“苍龙军的龙鳞铠，乃是国之重器，若是好好加以利用，可以发挥出巨大作用，国师怎么没有收回来？” “这是林澜自己的东西，说不定是从登天阁那里换来的，何谈收回？”老国师摇头道。 虞帝微微摇头，说道：“也是。” 他虽然快老糊涂了，但也没有真的糊涂到分不清龙鳞铠和林澜这两者孰轻孰重。 “不过，林少辅现在的气息还是神通小成。”虞帝说道：“此战的对手，又是尉迟落这等神通大成，结果怕是难以预料了啊。” 他也听说过当年的承元会试上，林澜尚未炼成神通，就击败了一名神通者。 但他也知道，那是因为正好克制，那神通者的丧魂音神通对林澜没多少效果，而正面对战上没比寻常半神通强太多，所以才败给了林澜。 而尉迟落乃是神通圆满者转世，又是最擅长正面厮杀的类型，这就无法取巧了。 神通小成和神通大成之间，差距还是非常惊人的。 “是吗？” 老国师笑道：“姬首尊觉得谁会赢？” 姬首尊瞥了他一眼，悄然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即淡淡道：“本座最清楚尉迟落的道行，自然是赌我这弟子赢。” 老国师又看向虞帝，问道：“陛下觉得呢？” 虞帝沉吟了少许，说道：“尉迟落本就是善战之人，如今又恢复到了神通大成的修为，同为神通大成怕是都难胜他，林少辅仅仅是神通小成的话，怕是……难。” “看来陛下和姬首尊都觉得林少辅会输。”老国师摇头笑道：“不过，我这宗主也不能打击自家弟子，还好林少辅也颇有手段，我觉得他会赢。” 姬首尊见状，当即开口道：“国师，可要添些赌注彩头？” “姬首尊想怎么赌？”国师问道。 “林少辅若是能赢，除了那柄天宝飞剑之外，我再加一件护身天宝，如何？”姬首尊说道：“国师只要拿出对应的赌注即可。” “姬首尊大手笔。”老国师笑道：“老夫曾经服用的万寿灵血，还有一滴，就以此做赌注吧，尉迟主司若是能赢，这滴万寿灵血就归姬首尊了。” 虞帝有些浑浊的老眼骤然亮了，恍若燃烧着一丝炽热的火，当即开口问道：“万寿灵血？国师手上还有万寿灵血？” 老国师轻轻颔首道：“还剩最后一滴，老夫已经服用过几滴，可惜效果也越来越差，这最后一滴就是服用了也没什么效果了。” “国师可否将这灵血让给朕？”虞帝忍不住问道。 他自知没剩几年寿命了，自然不甘心就这样老死，掌控龙脉之后，虽然可知天下，亦有大神通之威能，但受皇气相冲，注定无法修炼有成，甚至还活不长。 可是，如果有万寿灵血这等奇宝，起码还能延寿个十几二十年的。 “陛下。”老国师平静地笑道：“这万寿灵血乃是重宝，将来姬首尊或者太史阎主帅老了，也可以留给他们，为他们延寿。” 虞帝沉默了下来。 他知道，自己虽然是皇帝，掌握大虞龙脉，但终究只是一个凡人罢了，就算他寿终正寝，也立刻会有新的皇帝登基上位，顶替他重新执掌龙脉。 所以，他的地位固然很高，但说重要也没那么重要。 这个国家最重要的，反而是几位大神通者。 万寿灵血这等重要的宝物，又怎么可能浪费在他一个凡人的身上？ “国师，姬首尊。” 虞帝忽然开口道：“朕可否参与你们二人的赌局？” “陛下也想参与？”老国师问道：“为了万寿灵血吗？” 姬首尊淡漠道：“那不知陛下要拿出什么当赌注呢？陛下可别说从国库里拿出一件天宝来，国库中的宝物虽然属于皇族，但也属于大虞，可不是陛下的私库。” 虞帝沉默了一下，说道：“朕用一道唯有朕才能抽出来的龙脉之气，当做赌注，可行？” 姬首尊与老国师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神中那一丝掩饰后的笑意。 随即，老国师沉吟了了少许，说道：“好，不知陛下打算赌谁赢？” 虞帝瞥了一眼下方的林澜和尉迟落，说道：“朕自然是赌尉迟落赢。” 老国师微微摇头，说道：“姬首尊也是赌尉迟落赢，但万寿灵血只有一滴。” “若是朕赌赢了。”虞帝说道：“这一道龙脉之气归姬首尊所有，万寿灵血给朕即可。” 姬首尊微微颔首，说道：“好。” 虞帝心中一松。 虽说历代皇帝都很少将龙脉之气抽出来，毕竟这会影响皇权的至高威严，若是次数多了，还会造成龙脉威能降低，有损姚家这皇族的话语权。 但事关他的寿命，他也算是豁出去了，就算有些违背组训，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那便开始吧。” 老国师看向下方的林澜和尉迟落，说道：“伱二人，现在可以开始比试了，重华大阵会随时庇护你们，无需担心安危。” 群臣闻声，当即一道道目光都看向了下方的二人。 空地上，林澜坐在华贵的轿辇之上，与那尉迟落隔着百丈而望。 当他听到老国师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之后，当即微微挑眉，回想着老国师和姬首尊之前交代的话，似有若无地轻声道：“让我赢？” 林澜当即用余光瞥了一眼身后的四名护卫，说道：“你们离远点，等会儿无需出手。” 四名护卫也不说话，便直接身形闪动，退到了数十丈外。 百丈外，尉迟落冷漠地看着他，微微拱手之后，手中便出现了一杆长枪。 林澜伸手摸了下腿上小黑的脑袋，轻声道：“去。” 只听喵的一声，小黑便从他的腿上跳了下去，当空便化为一柄黑色的飞剑，悬浮在半空中。 只要化为飞剑之后，小黑就能被看到了，完全可以当做正常的飞剑使用，而且不在天命之中，经常用一用，说不定也能让命运变得更加混沌无序呢？ “首尊大人对林少辅倍加推崇，说你乃是大虞数百年难见的奇才。” 尉迟落在百丈外望着林澜，淡漠的声音遥遥传来：“林少辅放心，在下在枪法上颇有些信心，虽然还谈不上登峰造极境，但也能收放自如，绝不会伤到你的。” 林澜知道这位尉迟主司并不知晓姬首尊和国师的计划，是真的打算代表净天台和首尊当众胜过他，赢下这个赌局。 所以，他也没说什么，只是指尖轻轻一点。 “嗖！” 凝练无比的剑元灌注之下，黑色的飞剑当即化为一抹幽暗的长虹，瞬间贯穿百丈的距离，直接飞向了尉迟落。 “剑光化虹？” 尉迟落心中微微一惊，手中长枪怒劈而去，试图挡住这一剑。 “铛！”剑光上蕴含的力量却是让他双手一震，不由得退后了三步，才化解掉这股力道，让他越发吃惊。 仅仅神通小成，就能发出这等威能的飞剑？ 而且，听说这林澜是懂得多种神通的，更有一手剑阵之法，现在仅出一柄剑，居然就让他有些难以应付了？ 尉迟落心中再无半点小觑之意，打算再次挡开一剑，就趁机冲向林澜时，却看到上方的飞剑陡然一转，瞬间分化为三十六道剑光！ 三十六道剑光在他的周围疾速旋绕起来，更有悲凉的无形剑气弥漫开来，一道道剑光在剑气间飞舞，恍若化为无数落叶，不断朝着他围攻而来。 尉迟落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叹息一声。 他明白，自己输了。 只是挡了数次剑光，胸口就被一抹剑光划过，重华大阵的阵法之力也在同时护住了他。 随即，三十六道剑光合一，飞回了林澜的手中，随即消失不见。 尉迟落收起长枪，深吸一口气，拱手前推，说道：“林少辅果然是天下第一奇才，尉迟落佩服至极。” 他虽然刚刚突破到神通大成，但在同层次之中已经算是不错的了，可是，在林澜的剑下依然没什么反抗之力。 他也听说过《九九分神》和《阵法变幻》这两门神通的名头，完全可以形成绝妙搭配。 林澜仅仅是出了‘四九剑阵’就击败了他，若是发挥全力，使出九九剑阵，只怕是神通大成之中，也只有那些修炼多门神通的人，才有可能与之抗衡了。 “你还行。”林澜微微点头，随意说了一句。 他自然是很平静，丝毫没有意外。 第一剑，就是试探一下对方的实力而已，发现这人只需要四九剑阵就能击败，自然也不需要浪费过多力量了。 毕竟，《万法归一》，也即是完善后的《万剑归宗》神通，就让他的神通之力凝练到过去的六倍程度，即便他只是神通小成，但在单纯的神通威能上，已经是神通大成的层次了。 再加上剑阵，自然轻松获胜。 神通圆满之下，也没几个人值得他认真对待了。 …… “这……怎么会……” 虞帝难以置信地看着下方的战局结果，情绪波动之下，体表隐隐有皇气环绕。 “果然还是林澜强些。”老国师笑道。 姬首尊没说什么，只是一翻手，拿出了一本书册，一支淡青色的无柄长剑，一枚木牌，直接挥袖飘向了老国师，说道：“本座输了，这是答应好的《无相劫》，以及天宝飞剑和护身天宝，国师替我交给林澜吧。” 这是他本来就打算送给林澜的，自然不会多做犹豫。 老国师笑呵呵地收了下来，说道：“净天台果然是底蕴深厚，正好都是林少辅需要之物。” 随即，他又看向了虞帝，说道：“陛下，只差你的了。” 虞帝沉默了少许，深吸一口气，说道：“朕一言九鼎，自然不会食言，朕今晚就取出一道龙脉之气，国师明日来取便是。” 老国师微笑道：“老头子自然信得过陛下的金口玉言。” “国师。”虞帝低沉道：“那滴万寿灵血，真的不能让给朕吗？” 老国师没说话，而姬首尊淡漠开口道：“陛下，国师大人也快寿终正寝了，若是敌人来犯，一滴万寿灵血就算效果再差，也能让国师大人再支撑一阵子，此宝的重要程度，无需多说了吧？” 虞帝沉默了下来，没有再说半个字。 “不过……” 老国师忽然说道：“陛下若是一定要这滴万寿灵血，也不是不行。” “国师愿意相让？”虞帝眼睛一亮。 “那就要看陛下了。”老国师说道：“陛下应该也知道，如今佛宗与我大虞关系紧张，意图谋害郡主，更是暗藏祸心，而太子殿下……与佛宗走得太近了些。” 虞帝微微皱眉。 他自然听得出老国师的意思，只是…… “那国师和首尊认为，朕应该如何做？”虞帝扫了一眼老国师和姬首尊，淡漠道：“听说姬首尊最近扶持了元廷，莫不是想让朕废黜现太子，重立元廷入主东宫？” “陛下多心了。”姬首尊平静道：“现太子并无过失之处，又如何能轻谈废黜二字？” 虞帝微微皱眉，问道：“那首尊的意思是？” 姬首尊淡淡道：“没什么，只是将来太子若是犯了什么大错，还请陛下莫要顾念旧情，该废黜则废黜，而后……改立宣王为太子，如此即可。” “宣王？”虞帝皱起眉头。 当今朝堂之上，三大派系并立，东宫太子的背后是佛宗支持，将来也是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而宣王能够与太子斗的不相上下，在朝堂上势力更雄厚，背后也有道宗支持。 只有九皇子临王，背后只有净天台支持，在朝堂上也没什么势力。 而现在，姬首尊和国师找到了这么一个好机会，居然是打算改立宣王为太子？ “到时候，陛下尽管这般做便是。” 老国师指尖一点，一只玉瓶出现在了手中，说道：“陛下若是答应，这滴万寿灵血就归陛下所有了，服用之后，陛下少说也能在这皇位上再稳坐十余载。” 虞帝双眸炽烈地望着这玉瓶，沉声道：“朕答应了。” …… 当日，国师府，天元楼顶层。 “万寿灵血，真的送给陛下了？”林澜皱眉问道。 “当然。” 老国师微微点头，说道：“对于咱们这位贪生的陛下而言，什么宝物都不过是身外之物，唯有活下去，才最有可能打动他。” “可是，国师你……”林澜轻声道。 “不必担心我这把老骨头。”老国师摇头一笑，说道：“万寿灵血其实还有几滴，但对我是一点用都没了，我早年伤了根基，若非服用过不少万寿灵血，哪能活到现在？” 林澜没说什么。 虽然他现在还看不到老国师的终局，但他知道，老国师也就是这几年了。 不过，老国师能够活三百七十多年，在大神通者之中，已经算是颇为长寿了。 道宗的陆地神仙最是长寿，寿命极限是五百年，而佛宗大概是四百年左右，人宗夺天地造化于己身，所以寿元更低一些，一般寿命极限也就三百多年。 但就像是普通人也很难活到百岁一样，大神通者也很少能活到寿命极限的。 “一滴万寿灵血，已经很值了。” 姬首尊轻声道：“这次演戏，恐怕也没能糊弄住咱们这位陛下，或许陛下也看出来了，只是禁不住万寿灵血的诱惑，所以才装作不知答应了下来。” 老国师微微颔首，说道：“有了这一道龙脉之气，就可以炼制新的龙门之印，以免佛宗那边对龙脉有什么新的谋划，我们还无法应对。” “真是可笑。”姬首尊嗤笑一声，“咱们这位陛下，对于龙脉之看重，就连国师你都不允许染指半分，一心只想着皇权，生怕我们谋反，还真以为我们对他屁股底下的宝座有多看重一样。” 他冷声道：“当年龙脉衰竭之险，我怀疑就是佛宗在暗中出手，如今看来，说不定就是因为苍龙军强入龙脉才得以平定，但这位皇帝陛下，却固执地认为苍龙军图谋龙脉，还定下这么一个谋逆之罪，可笑至极。” 老国师微微摇头，看向林澜，说道：“将来你继承国师之位，临王也能登基的话，固然要避嫌，但切勿两心。” 林澜沉默了一下，说道：“我明白姬首尊让临王拜我为师的理由，这位皇帝陛下，也只是太过忌惮你们这些大神通者，他唯一的倚仗就是龙脉之力，若是连龙脉之力都在你们的掌握之中，恐怕他连睡觉都不敢睡了，整天担心你们谋权篡位。” “孺子可教。” 老国师笑了笑，说道：“这次计划若能成功，又可以给你拖延十几年时间，那滴万寿灵血本来就是打算给陛下的，只要他多活十几年，新帝登基就要再等十几年，道宗想成为我大虞国教，也需要再等十几年。” 姬首尊微微颔首，说道：“过些日子，找个理由废黜现太子，让宣王入主东宫，道宗就会更加放心，认为新帝登基之后，道宗就是板上钉钉的大虞新国教，今后也会更护着我大虞。” “只是……不知道大济的那位人间菩萨，还会出什么阴招。”老国师缓缓摇头。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姬首尊淡淡道：“不管怎么样，必须要拖下去，等到郡主修炼到神通圆满，局势就能好转，可以帮林澜拖更多的时间，再过几十年，林澜炼成大神通，甚至破劫，才能让大虞稳固。” “林澜，你这次的死局，可有把握应对？”老国师问道。 林澜深吸一口气，摇头道：“暂时还没什么头绪，不过还好有司空无心相助，我会尽力，应该还有接近一年的时间。” “修炼进度怎么样了？”老国师问道。 “挺顺利。”林澜轻声道：“除了九九分神，其他五门神通已经淬炼了四五成，最多再过八九个月时间，就能神通大成，九九分神的话……难说。” “这么快？” 老国师和姬首尊不由得一愣。 他们都知道，去年的六月，林澜才刚刚炼成神通，才达到小成，但这才过了半年时间，就修炼到这种地步，再过八九个月就有把握神通大成？ 修炼到神通小成，用了快两年时间，但从小成到大成，才用了不到一年半？ 他们原本以为，再快也得再过三四年，林澜才能神通大成，然后再过十年左右，神通圆满，随后再过二三十年，有可能炼成大神通。 这就已经算是非常快了，毕竟是六门神通同修。 林澜微微摇头，没多解释。 若非司空无心帮他推演完善修改了神通，让他主要修行剑道，五门神通都能快速进步，帮他节省了大半的时间，否则确实得花费不少时间。 更别说，还有种种奇宝外物相助了。 快，才是正常的。 “难怪……” 姬首尊轻声道：“难怪你今日击败尉迟落这般轻松，一点也不像刚刚炼成神通没多久的人，原来如此……” “这样下去，岂不是再过十几年，你就能炼成大神通？”老国师不由得眼睛发亮，“若是再给你百年时间，说不定你还真有可能修炼到圣师那等境地。” 林澜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摇头道：“前提是活过这次死局。” “你且安心修炼，全力一搏。”老国师信誓旦旦地说道：“就是拼着国运受损，老夫也会助你熬过这次死局的，大不了死守重华城，熬上十几年，等你修炼就是。” 姬首尊也颔首道：“确实，以你六门本命神通的道行，即便大神通者都兼修了种种神通，但也是很难与你这般比拟的。” 林澜沉默了一下，说道：“我尽快。” …… 东流逝水，叶落纷纷。 时间仿似一条直线，没有起点，亦无终点，但却会在某些时刻悄然偏折。 转眼间，就过去了大半年时间。 这一年的夏天也即将过去，迎来新秋，但…… 夏日的炎热似乎被时间固定在了大虞，炽烈的气候仿佛连秋天都不愿临幸，焦金流石，蝉喘雷干。 大虞这片土地，在这一年迎来了历史上最可怕的大旱。 来点票票~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一章 旱魃 谦王府西苑。 “公子，今年都没什么新鲜水果呢。” 繁清瑶端着一盘刚刚洗过的水果，嘀咕着走了进来，“也不知道这天是怎么了，这都九月了，天气还这么热，我记得去年秋天的时候，京州还挺凉快啊，现在感觉比咱们关南郡还热呢。” 林澜等她喂了个葡萄之后，说道：“听挽秋说，今年大虞似乎有多地大旱，还能吃上葡萄已经不错了。” “那倒也是。”繁清瑶点点头，说道：“这葡萄还是从幽州那边运过来的呢，所以有点酸。” “不过，今年夏天确实太炎热了，感觉有些反常。”林澜微微点头。 他昨天出了一趟谦王府，没了谦王府的阵法降温，按照前世的温度来看，谦王府外的重华城少说也有三十八九度了。 但就算是重华城，本身也是有重华大阵降温的，否则重华城外怕是四十多度了。 想到这里，林澜不由得嘀咕道：“温室效应？不至于吧……八百年前唐天元还在的时候都没有温室效应……” “啊？” “没什么。” 主仆两人聊了一会儿，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只见唐挽秋从屋外走了进来，一进屋就拿起桌上那壶凉茶，咕嘟咕嘟地灌了个干净，这才畅快地呼出一口气，一副女中豪杰的豪爽作态。 “师妹，就算是大旱，谦王府的池塘不是还没干吗？你怎么不直接把池水吸干呢？”林澜有些好笑地看着她。 “我这不是刚回府就直接飞过来了嘛。”唐挽秋哼了声，说道：“师兄，国师爷爷说有件事找你帮忙，让我和你说一声。” “说。”林澜看向她。 “国师爷爷今天忽然发现，今年的大旱有些离奇，但问过陛下之后，又查不出什么缘由。”唐挽秋说道：“但登天阁开阁还要一阵子，临王那边暂时见不到司空阁主，所以想麻烦伱这位上客卿去登天阁问问。” “行吧。” 林澜微微颔首，说道：“我也觉得有些反常，正好问问。” 他也不犹豫，当即拿出司空无心给他的那根小短棍，控制着它飘飞起来，在旁边书房的门扉上敲了三下。 随即，门扉打开后，通往之处就从书房变成了登天阁三楼的静室。 司空无心正坐在静室中，身旁则是站着祁如水。 “有事请教你。”林澜说了一声，便催动身下的轿辇飞入了静室，同时身后的门扉也随之关闭。 静室内的四面墙壁上都挂着一枚冰心玉，所以一进入静室内，就仿佛前世进了空调房一般，瞬间变得极为凉爽。 祁如水很自觉地退了出去。 “是想问大虞今年的大旱吧。”司空无心看着他。 林澜点了点头。 “这次大旱的详细情报是天字三号密卷。”司空无心直接说道。 林澜愕然。 得，这下不用问也知道了。 天字密卷，也只有涉及到超越人间层次的存在，才会是天字号情报。 “大济因佛寺的那个人间菩萨？”林澜轻声道。 “这是你自己猜出来的。”司空无心一副我什么都没说的样子。 林澜知道他只是在说服内心中的规矩，便问道：“那你知道该怎么解决吗？” 司空无心说道：“解决方法有很多。” “最快的那种。”林澜直接说道。 司空无心想了一下，说道：“最快的方法，是一句废话。” “废话？”林澜先是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让因佛寺那老僧自己放弃是吧？” 他摇摇头，又问道：“那最便宜的解决方法呢？” “人字号情报，可以直接告诉你。” 司空无心当即说道：“请道宗懂得祈雨之术或者掌握水行天法的陆地神仙，在大虞境内布雨，大约一百三十六次之后，就可以暂时解决大旱，不过得每半个月来一轮。” “请陆地神仙，一百三十六次？还半个月来一轮？”林澜错愕。 在这修行者的世界里，旱灾作为天灾，也并非不可解决的事情。 犹如人工降雨一样，道宗的陆地神仙，通晓天法，与天地的交感极为透彻，也是可以做到呼风唤雨这一点的。 不过，这毕竟是逆天之举，一位陆地神仙布雨一次，也是损伤元气之事。 布雨一百三十六次，还得每隔半个月就来一次？ 这代价，不用想也知道很大。 “请陆地神仙布雨一次，需要付出的代价相当于一件绝品真宝。”司空无心说道：“虽说再多的绝品真宝也没法和天宝相比，但应该若是大虞愿意拿出一件天宝，应该能够让一位陆地神仙不辞辛苦的忙碌几个月吧。” “一次就得一件绝品真宝，一百三十六次，不得一两百件绝品真宝？还半个月来一轮……”林澜不由得微微摇头。 这场大旱，乃是大济那位人间菩萨弄出来的，天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这种巨大的消耗，就算是大虞也撑不了多久。 “不过，为什么需要布雨一百三十六次？”林澜忍不住问道：“没必要让整个大虞境都下雨，只是在农田、河流之类的地方下雨就行了吧？” “我就是这么计算的。”司空无心平静道：“若是在整个大虞境内降雨，那就是多十倍也不够。” 他看了林澜一眼，说道：“一位陆地神仙，再怎么精通水行天法和祈雨之术，顶多也就让雨水覆盖一郡之地罢了，而且还得是玄月真人那等天法圆满的陆地神仙才行，寻常陆地神仙可远远做不到这一点。” 林澜无话可说。 玄月真人可是快要飞升的道家陆地神仙，修为自然比其他陆地神仙高得多，她也不过是为一郡之地祈雨。 大虞在四国之中疆域最小，但也有十九州数百郡之地，数亿百姓之多。 而此次大旱绵延十余州，足足大半的大虞疆域，即便只是往急需的地方降雨，那也是一个非常浩大的工程了。 “没有别的方法吗？” 林澜不由得问道：“大济因佛寺那老僧造成的旱灾，总得有个源头吧？不能解决旱灾的源头吗？” “那老僧的手段，大虞解决不掉的。”司空无心直接摇头，又说道：“就连我都找不到旱灾的源头，大虞又怎么解决？” “你推算之道天下第一，都找不到？”林澜不由得一怔。 “那也只是‘天下’第一，而不是‘天上’。”司空无心淡淡道：“那老僧本就是超越人间的存在，而且还懂得超越人间的手段，如果他一心隐藏，我也很难推算他。” 林澜微微皱眉道：“那你是怎么推算出梦妖祖的？” “我已经说过了。” 司空无心平静道：“推算分为‘天启’获取信息，以及我自身的推演分析，这天下间的信息，我基本上都能通过天启获取，而那些超越人间的存在只是极少数，我虽然无法直接推算，但可以根据这些存在对于天下造成的影响，推演分析出其所作所为。” 他顿了下，说道：“梦妖祖的存在，就是我根据‘重华城会死很多人，以及死亡方式’，推算出是梦妖祖所为，毕竟符合条件的就只有梦妖祖而已。” 林澜也明白他的意思了。 即便超越人间的存在，无法推算，但对于了解天下的司空无心而言，这几个人就像是湖面上的隐形存在，只要根据湖面上的涟漪，就能判断这些隐形存在的位置和轨迹。 “这次大旱的源头，你能推算到位置吗？”林澜问道。 司空无心沉吟了一下，说道：“最早是从延州东部开始的，但转瞬间赤地千里，很难精准判断准确位置，而且我怀疑是这次大旱的源头，可能是会移动的。” 林澜沉默少许，说道：“若是找到了大旱的源头，能解决吗？” 司空无心缓缓摇头，说道：“因佛寺那老僧明知道我在帮你，明知道大虞有你这位上客卿，自然也会防备我，他用来隐藏那旱灾源头的手段，必然也是超越人间的，我连其位置都无法推算，又何谈解决呢？” 林澜也是很少见司空无心也无奈的时候，不由得更加无奈了。 连这位‘办法天下第一多’的司空阁主都没什么办法，其他人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不过，从干旱的方式，我能推测出这次大旱的源头是什么。”司空无心又说道。 “什么？”林澜当即问道。 “这个情报只是简单的上古志异，确实可以让你免费听。”司空无心轻声道：“如惔如焚，赤地千里，且还在移动，想必是传说中的邪魔‘旱魃’。” 林澜喃喃一声：“旱魃……” “但那旱魃身上，必然是有因佛寺那老僧的隐藏手段，否则单凭一个旱魃，我早就找到了。”司空无心微微摇头。 林澜皱起眉头，问道：“难道就只能干等着？” “请陆地神仙布雨，避免旱灾太过严重，可以暂时稳住民心，不至于大虞国运衰弱，这是目前必须的事情。” 司空无心说道：“同时派人在旱灾出现的地方搜查旱魃的存在，或许还有机会找到它，至少要找到它，才有可能破解那因佛寺老僧的手段，这两步是目前局面的最优解法。” 林澜沉吟了一下，问道：“大虞各地的旱灾情况，这份情报什么价值？” “人字情报，免费。”司空无心说道。 林澜微微点头，倒也没有觉得意外。 他与司空无心认识也有好一段时间了，对于登天阁的情报标准分级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至少是涉及高境修行者、天宝这个级别情报，才有可能是地字密卷。 而这之下的，基本上都是人字密卷，所以他这位上客卿也是占了大便宜，这级别的情报是可以随意获取的。 “那就给我一份吧。” 林澜说道：“光凭大虞地方官吏层层递交上来的情报，怕是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查清各地的情况，而且时效性不够。” 司空无心平静颔首道：“好，我给你一份密卷。” 随即，他又说道：“不过，我虽然无法推算那因佛寺老僧的行为，但那老僧这次让大虞遭难，后续定然还有谋划，应该是与大虞国运和龙脉有关系的，他活了一千多年，目光极为长远，既然他要灭大虞，做这些事情想来也是冲着这个最终目的而去的。” “真是的。”林澜微微摇头，“这些修炼多年的老怪物，修为这么强，不好好当他的菩萨，留在人间当祸害做什么？” 司空无心沉默了一下，说道：“我知道他想做什么，也大概能猜到他为什么要灭大虞。” “为什么？” 林澜问了一句，就知道白问了，无奈摇头道：“天字号的情报是吧？” “天字一号。”司空无心说道。 “得，以后再说吧，反正知道了对我也没什么意义。”林澜微微摇头。 要是对他的死局有意义，司空无心自然也会考虑进去。 司空无心微微颔首道：“确实没意义，你好好修炼，尽快在死局来之前修炼到神通大成，多一些拨动命运的力量，才是最有意义的事情。” 听他说起这个，林澜不由得无奈摇头道：“其他五门神通还好，现在都已经差不多都快淬炼完成了，快慢也就这一两个月的事情了，但这《九九分神》神通，确实难以修炼，现在才淬炼了六七成的样子，还有四个月左右就是终局了，只怕……” 司空无心皱了皱眉头，说道：“《九九分神》这红尘磨炼，确实不容易，我也不懂你们正常人的男女情爱，你也是喜清静之人，借助寄神术修炼成这样，已经很快了。” 林澜叹了口气，说道：“可惜凡人的心神太弱了，寄神术就算感受其情爱，对九九分神也没什么帮助。” 他又看了司空无心一眼，说道：“正常人的男女情爱？你没有经历过？” 司空无心沉默了半晌，说道：“不止是男女情爱，其他也一样。” 不知为何，林澜从他淡漠无比的语气中，隐隐听出了一丝被淹没的羡慕和向往。 现在他也明白了，为什么司空无心这么遵守规矩。 一个没有私情的人，规矩自然是最重要的，不止是为了遵守，也是活着的倚仗。 …… 离开登天阁后，林澜便直接叫来了自己那个便宜徒儿——九皇子，临王。 随即，他便将这份人字密卷交给了临王。 毕竟临王也是如今党争三大派系之一，在朝堂上也是有些威望的，这次各州大旱的详细情况若是能够及时上奏，也可以免去许多麻烦，自然是大功一件，将来入主东宫时，也不会有太多非议。 而后，林澜又将消息告知了老国师，老国师和姬首尊派遣修行者去追查旱魃之事。 至于请道宗陆地神仙祈雨解旱，则是由他这位登天阁客卿当做中间人，让他这位登天阁上客卿以代劳购买情报的方式，来结算祈雨相助的代价，会‘便宜’一些。 毕竟，还是大多数陆地神仙都不是登天阁的客卿，想购买情报也得找其他客卿代劳。 而登天阁对于上客卿和客卿的待遇也是不一样的，虽然价格是一样的，但是上客卿得到的情报会更详细丰富一些，自然更倾向于找上客卿代劳。 能帮的，林澜也都帮了。 反正也不会影响修炼，他的其他五门神通距离大成，都只有一步之遥，最关键的还是《九九分神》神通的红尘炼心。 忙完这些事情之后，已经过了三日。 “对了。” 林澜忽然心里一动，想到了空尘。 空尘好歹是佛宗神僧转世，而且听司空无心说过，空尘上一世作为玄心神僧时，也不是一般的人间罗汉，临死前在天佛寺似乎还得到了某种超越人间的传承，就连他都推算不出来。 这次大旱之灾，乃是因佛寺那老僧造成的，或许……空尘能够帮得上忙？ 想到这里，林澜当即透过留在空尘身上的那一道分神，联系了空尘。 …… 沧州，安远郡。 无风，无雨，炎炎烈日，酷暑难熬。 天空中看不到半点云彩，阻挡不住那炙热的骄阳伸出火舌，任由它舔舐着这片大地的每一寸土壤，河床上龟裂的巨大缝隙在炽烈的空气中微微扭曲，犹如吞噬一切的深渊。 即便是藏在阴暗角落的泥泞，此时也早已变成了干土，更何况是其中早已半死不活的鱼儿。 就连鱼骨头都看不见了。 一双脚掌踩过了干裂的河床土壤，留下一个个脚印，沿着河床往下游走去。 那是一个俊秀的少年僧人，光头在阳光下发亮，额头隐隐见汗。 赫然是空尘。 以他强大的金身，这温度就算能让庄稼死绝，让夏蝉都没心情继续鸣叫，但也不会影响到他。 他流汗，是因为一路所见的灾民。 在路过一座寸草不生的荒芜村庄时，空尘感应到其中还有不少人的气息，只是很微弱，他当即快步走了进去。 虽说干旱才出现了几个月，家家户户大多都还有余粮，但附近的小河早已干涸，失去了水源，只能在这炽烈的阳光下，去十几里外的大河挑水。 ——空尘知道，十几里外的那条大河，不出一个月，也会断流，然后同样干涸，最后露出裂开的河床，变成一条死河。 在来的时候，他的藏宝囊中已经装了很多干净的河水，已经是他法力承载的极限了。 此时他循着气息，一家一家的走进去，中暍发痧的，就施展一次清心咒，情况不乐观的，就是施展一次救赎咒，每一家按人头在水缸里灌进去一定的河水。 “小和尚。” 忽然，一个稚嫩的女声在空尘身后响起，“你不累吗？” 空尘转头看去。 一个十五六岁的黑衣少女站在他的身后，微微蹙眉看着他。 “冬施主，这有什么累的？”空尘问道。 “你这一路上来来回回，到处装水，但以你这点法力维持的藏宝囊，能够装下的水袋也没多少，你一个人又能救多少人？”黑衣少女蹙眉道：“你要知道，这大虞十九洲，起码有上亿人在面临这样的情况，你救得过来吗？” “我知道救不了多少人，但至少能救一个是一个，总不能袖手旁观吧？”空尘叹息道。 “哦？”黑衣少女忍不住在他光头上的敲了一记暴栗，说道：“敢情你就是在嫌本小姐袖手旁观呗。” “没有没有。”空尘连忙摆手，说道：“这是个人意愿，小僧怎么会怪冬施主？” 黑衣少女哼了声，说道：“我冬蝉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是坏人。” 说着，她随手将一个藏宝囊扔给了空尘，说道：“我这个藏宝囊里也装满了，你想发善心，你就自己处理吧。” 空尘拿到手中感应了一下，神念感知之下，发现这藏宝囊之中的水竟然比自己藏宝囊还要多得多，毕竟这位冬蝉施主法力也比他更强大。 他不由得眼睛一亮，感激道：“冬施主真是菩萨心肠，小僧果然没看错，真是多谢你了。” “切，我才不想当女菩萨呢。”黑衣少女小脸微红地哼了一声。 空尘双手合十行了一礼，当即继续发水救人，不一会儿就忙完了，继续往下一个村落赶去。 “空尘。” 林澜的声音忽然透过分神在他的体内响起：“在干嘛？” “林兄？”空尘当即说道：“小僧在沧州，听说这边的旱灾最是严重，想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来这里看看。” “沧州不算最严重的。”林澜说道：“沧州虽然很多支流干涸，但主河还好，现在青州和凉州那边的旱灾才是最惨烈的，本就缺水的地方，大旱才不到三个月，就已经快要彻底干了。” 空尘微微一怔，说道：“那小僧现在就前往青州和凉州。” “不用了。” 林澜说道：“我这边已经联系了几位擅长祈雨之术的道宗陆地神仙，开始在各地祈雨降水了，从干旱最严重的地方开始，应该可以暂时缓解旱灾。” “也是，林兄你毕竟是登天阁的上客卿。”空尘叹息一声，“小僧虽然四处奔波救人，但这些日子救下来的人，也不过几千人罢了，还远远不如林兄你所做的功德万一。” “我做这些事也和功德没什么关系，只是顺便就能做的事情而已。” 林澜平淡地回了一句，又说道：“你也不用再忙着到处救人了，有这个功夫，我想请你帮个忙，若是你能做得成，就等于是救了大虞亿万百姓。” “哦？什么事？”空尘当即说道：“若是小僧能做得到，付出再大代价，小僧也愿意。” “此次旱灾，其实并非是自然生成的天灾，而是人为。”林澜说道。 “人为？”空尘微微点头，也没有惊讶。 这大旱来的莫名其妙，本该是风调雨顺的一年，忽然间天气这般不正常的酷热，这当然不是天灾了。 “如惔如焚，赤地千里，这次大旱，乃是旱魃所为。” 林澜说道：“从登天阁的信息来看，旱灾的源头应该是从延州东部开始爆发的，现在旱灾加重的地方是在青州，你可以试着去找一找。” “旱魃？好，小僧一定尽力。”空尘当即答应下来。 随即，他迟疑了一下，又说道：“不过，搜寻旱魃这等邪魔，应该是净天台最擅长吧？林澜怎么会想起来通知小僧呢？这其中，应该有其他缘由吧？” 林澜沉默了一下，说道：“因为那旱魃身上可能有佛宗的手段，而且是超越人间的手段，就连司空无心都推算不到其位置。” “超越人间的手段？”空尘一怔，喃喃道：“难道是……因佛寺的那位？” 林澜轻声道：“你别犯傻，你这点修为，那老僧一弹指就能将你镇压，而且你是佛宗叛徒，司空无心告诉我，佛宗暂时没有对你动手，似乎还有其他理由，你别自己送上门去。” “小僧知道了。”空尘叹息一声。 “总之，你试着找找吧。”林澜说道：“我听说你上一世在天佛寺死之前，似乎也得到了某种超越人间的传承，说不定你有希望找得到那旱魃。” 空尘深吸一口气，叹息道：“小僧前世所得到的那门佛宗至高传承，至今也只是想起来一小部分而已，勉强炼成了一点点皮毛，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处，不过小僧一定尽力搜寻。” “嗯，你若有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就是。”林澜说道。 随即，那边便断了分神传音。 空尘转头看了看方向，有些迷惑地挠了挠头，“忘了问问林兄，青州在哪个方向？” “青州在南，我们在延州，青州当然是在那边啊，笨。” 他身后忽然响起那黑衣少女‘冬蝉’的声音，他转头看去，只见冬蝉正靠在身后，一只手指着一个方向。 “多谢冬施主指点。”空尘大喜，便漂浮起来，准备最快速度飞遁到青州。 “你要去找旱魃？”冬蝉见他一愣，没好气地说道：“我刚才都听到了，谁让你说个话连隔音结界都不知道布置，可别怪我偷听。” “咳，是，听我一位神通广大的好友说，此次旱灾是旱魃引起的，小僧自然要去找那邪魔。”空尘说道。 “旱魃……” 冬蝉神色复杂地沉默了一下，说道：“我陪你一起去。” …… …… 时间一晃，又过去了两个月。 夜色将至，薄暮冥冥，谦王府西苑的烛光还亮着。 “老师，这次的旱灾情况，属实是难以乐观啊。” 九皇子临王恭敬地站在林澜的面前，说道：“这次霜降之后，我在内阁看了各地呈上来的秋收年表，即便是有道宗的陆地神仙四处奔波，祈雨降水，但青州、延州、雍州、凉州、祁州……这几州本就是偏旱之地，此次大旱即便陆地神仙们隔半月降雨一次，也比往年情况糟糕了很多。” 他翻了翻手中摘抄的年表，叹息道：“不光是旱灾，入秋时还有比往年更严重的蝗灾，有些郡今年甚至颗粒无收，赈灾的压力也要大得多，即便早有‘实仓禀，备水旱’的习惯，但今年因为旱灾而死的人还是多达数百万人。” 林澜沉默地听着这个数字。 仅仅数月，就夺走数百万人的性命。 无需想象也知道，这是何等凄惨的哀鸿遍野之景。 若非大虞几乎是不惜代价，还有他这位上客卿的种种承诺，请到了所有能请到的陆地神仙，到处施法降雨，否则大虞的情况还要糟糕十倍不止。 而这一切的灾难，不过是因佛寺那老僧的一步棋。 那位人间菩萨，真的是菩萨吗？ 林澜深吸一口气，说道：“元廷，你是皇族，近来又常在陛下那里走动，国运可有影响？” “虽有民怨，但也在尽力安抚，暂时影响不大。” 临王微微摇头，“只是，若是这大旱之灾不知何时才能结束，如今已经快要入冬，但气候依然炽热，这两个月来，请诸位陆地神仙四处奔波，即便大虞愿意付出代价，道宗的陆地神仙们再过几个月，怕是也不愿意再这般劳累下去了。” 他沉默了一下，叹了口气，说道：“而且，代价太大了，这两个月来，大虞的底子都掏出了不知多少，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坚持两个月。” 林澜微微皱眉。 如果再过两个月还解除不了旱灾，只怕是大虞的底子都要被掏空了。 他也想过找司空无心，兑换出那《如来神掌》第二式传承，或许能让那因佛寺的老僧停手，但司空无心却说这如来神掌第二式，就是从那老僧那里得到的，对方根本不会在意。 至于《太上经》残篇，也是道宗那里得到的，即便用这残篇和道宗做交易，道宗同样不会在意。 “公子。” 繁清瑶忽然从屋外走了进来，说道：“空尘大师来了，他还带了一个女子回来，他说……旱灾应该已经解除了，请您去看看。” “什么？”林澜不由得微微一怔。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二章 如来神掌 厅堂内，烛光幽幽。 “空尘，你确定旱灾解除了？” 林澜看着坐在对面的空尘，又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那个黑衣女子。 那黑衣女子头戴斗笠，斗笠的边缘还垂落着一层黑纱，完全遮住了面容和脖子，只能隐隐约约地看到一点，她全身的衣物也都是黑色的，连双手都掩藏在宽大的袖子里，没有露出半点肌肤，就连头发都没有露出来。 之所以判断对方是女子，也是从身材看出来的。 只是，他感应之下，感觉这女子的气息有些古怪，虚弱中却又透着莫名的威胁感。 “也不能确定，所以才来见林兄。” 空尘叹了口气，说道：“如果只有一只旱魃的话，那应该是解除了，我们已经解决了它，还请林兄找司空阁主确认一番才是。” 众人顿时吃惊地看着空尘。 为了寻找那旱魃，大虞派出了不知多少修行者，就连姬首尊都亲自前往，但依然一无所获，连旱魃的影子都没找到半点。 困扰了大虞数月之久的灾难，居然真的被空尘解决了？ “好，我现在就确认。”林澜点了点头，当即拿出了那根小短棍，在附近的门扉上敲了三下，再次打开门扉时，对面便已是登天阁三楼的静室。 司空无心静坐在桌案后，祁如水站在其身后。 “司空阁主。” 林澜隔着这道万里江山形成的空间门，开口问道：“空尘说旱魃已经被解决了，你可否推算一下，看看旱灾结束了吗？” 司空无心沉吟了一下，说道：“大虞的旱灾结束了，只是……” 说话间，他的目光看向了厅堂内的那个黑衣女子。 “怎么了？”林澜问道。 司空无心注视着那黑衣女子半晌，才收回目光，淡淡道：“没什么，只是我忽然又有些理解人性了。” 他看了林澜一眼，说道：“事情结束之后，你来见我一趟。” “好。”林澜微微点头。 司空无心没有再说什么，当即门扉关闭。 随即，林澜不由得看向了那黑衣女子，轻声道：“空尘，这位是？” 那黑衣女子没说话，而空尘则是低沉道：“就是林兄知道的，冬蝉。” 林澜恍然，微微挑眉道：“原来是那位冬施主啊，不过，怎么看起来似乎变高了？” 空尘沉默了一下，说道：“冬蝉，现在是我的发妻，今日我们才定下的。” “伱妻子？”林澜不由得诧然。 今天一整天，空尘都是处于‘断线’状态，他也不知道空尘经历了什么，只知道今天空尘的情感起伏很大，让他的九九分神神通都进境了不少。 没想到，竟然有了妻子？ 众人也是一怔。 空尘乃是神僧转世，佛宗之人，居然娶妻了？ “我已经还俗了。”空尘摇头道。 “还俗？” 林澜打量了空尘一下，通过那一道分神，他也能感受到空尘的心情，当即点头道：“也好，就算成了俗家弟子，只要佛在心中，也一样能修佛。” 空尘没说什么，只是伸手搂住了身旁的冬蝉。 而冬蝉则是沉默地指了指林澜。 “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林澜问道：“你解决这次旱灾，大虞欠你一个大人情，你有什么需要尽管提便是。” 空尘沉默了少许，说道：“只是想麻烦林兄，帮我修补一下菩提心。” “你的菩提心又裂了？”林澜当即点头道：“好，你过来吧。” 待空尘走到面前，他当即指尖点在了空尘的心口处，开始将清静意融入其体内，神念也探查起了其菩提心。 “嗯？” 这一探查之下，林澜豁然抬头看着空尘，忍不住吃惊道：“你的菩提心，怎么都快碎了？” “啊！” 空尘身后那黑衣女子‘冬蝉’闻言，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惊呼，只是她的声音沙哑而干涩。 “至少还没碎。”空尘微微摇头，下意识想要合十，却是一怔，想起自己已经还俗了，不由得叹了口气，说道：“只能麻烦林兄了。” “小事。” 林澜深吸一口气，说道：“我先帮你恢复菩提心。” 他看了一眼繁清瑶等人，说道：“你们先出去吧，正好通知一下国师和姬首尊，告诉他们旱灾已经解除。” 待众人离开后，只有冬蝉在旁边默默地看着空尘。 林澜一边将清静意不断融入空尘的体内，一边皱眉问道：“你的菩提心，上次还只是出现了一道裂痕，这次怎么会碎成这样？” “经历了一些事情而已。”空尘微微摇头，目光扫过了旁边的冬蝉，微笑道：“不过没关系，现在我已经看开了，林兄不必担心，不然我也撑不到回来见你了。” 林澜知道他不想说，便没有继续追问，只是继续以清静意为他恢复菩提心。 不知不觉间，半夜过去了。 空尘这颗布满裂缝，近乎全碎的菩提心，总算是彻底恢复了。 “多谢林兄相助。”空尘缓缓松了口气，他的精神看上去也好了不少。 “你们救了大虞，我做的这点又算什么？” 林澜微微摇头，随即打量了一下空尘和冬蝉，问道：“你们何时成亲的？” 空尘怔了下，说道：“我和冬蝉都了无牵挂，只是在今日拜了天地而已，倒也没有正式成亲，不过这样也已经足够了。” “我看冬蝉姑娘气息虚弱，你怎么样了？”林澜看向冬蝉。 冬蝉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空尘的眼神有着一丝悲哀，叹息道：“今日我们找到那旱魃之后，我没料到那旱魃那般诡异，眼看着那旱魃要逃走，冬蝉为了帮我，被那旱魃……打成了重伤。” “受了重伤？”林澜说道：“谦王府有不少用于疗伤拔毒的灵丹妙药，或者我去请姬首尊帮忙看看，他在毒道上的研究也极深。” “不必了。”空尘摇头道：“静养一段时间即可。” 林澜看了他一眼，说道：“好，需要帮忙的话，随时和我说便是。” 空尘轻声道：“多谢林兄，那我就先带冬蝉去休息了。” “好。”林澜点了点头，朝着屋外吩咐道：“清瑶，你带空尘和冬蝉去旁边的厢房住下吧。” “是，公子。” 随即，空尘便扶着冬蝉离开了。 林澜看二人的背影，若有所思地想了半晌，决定去问问司空无心。 …… “你还真当我是无所不知了。” 司空无心微微摇头，淡淡道：“我也不知道那空尘和冬蝉是怎么解决旱魃的，但空尘能够找到旱魃，倒是也能解释得通。” 他看了林澜一眼，说道：“你应该知道，空尘上一世在天佛寺被围杀，是因为天佛寺出世的佛宗至高传承。” “如来神掌？”林澜问道。 “这是你自己猜出来的，不是我说的。” 司空无心说了一句，这才继续说道：“你也知道因佛寺那老僧也懂得如来神掌，只是那老僧会的是第二式，他能够超越人间，就是借了那如来神掌第二式的真意，所以那老僧留在旱魃身上的手段，想来也是从如来神掌第二式的真意演化出来的。” 林澜恍然，说道：“空尘也得了如来神掌的传承，同样的真意感应之下，所以空尘才能找到那旱魃？” “想来也只能是这样了。”司空无心点点头，又说道：“不过空尘所得到的如来神掌传承，乃是作为基础的第一式，当初天佛寺传承出世之后，因佛寺那老僧还去探查了数次。” “那冬蝉呢？” 林澜说道：“你之前见到她的时候，你说你忽然又有些理解人性了，什么意思？” “因为她牺牲很大，你想知道这个情报的话，地字一号。”司空无心说道。 “地字一号？” 林澜无言以对。 地字三号的情报价值就是一件天宝了，地字一号的情报更是要好几件破劫天宝才行。 虽然他还有几个天功没用，但天功地功之间又不能换算。 这可就没办法了。 “对了。” 林澜忽然说道：“给我兑换一份如来神掌第二式的真意传承吧。” 司空无心打量了他一下，问道：“你确定？你只剩下四个天功了，如来神掌第二式的真意传承，价值三个天功，而且也只能传承一次而已。” “确定。”林澜淡淡道。 “你是想送给那空尘的吧？”司空无心说道：“为了报答他救了大虞吗？” “对。”林澜点头。 “但他只是救了大虞，就算他没能救到大虞，其实影响不了你什么。”司空无心说道：“你一直在重华城，哪怕真的国运衰弱，对于重华城也没什么影响，你只剩下四个天功，你要消耗三个给他吗？” 林澜微微摇头，说道：“首先他是我的朋友，这一年多来，明知道寄神术像是监视他一样，但他一直在帮我修炼，其次……他真的救了大虞，而大虞一直在救我，他救大虞，就等于是在救我，哪怕我不认识他，这么做也是应该的。” 司空无心打量了他一下，说道：“我早就猜到你是个心善重情之人，倒是没想到你还挺舍得，三个天功，足以让很多陆地神仙都发疯了。” “说起来，地功我舍不得，但我还真不缺天功。”林澜笑了。 “不缺天功？”司空无心看着他。 “我还知道不少秘密。”林澜说道：“每一个都是超越人间的，比如唐天元为什么只能活七十一年，比如完整的盗天者法门……” “什么？你知道唐天元为什么只活了七十一年？”司空无心双眸豁然发亮，紧紧盯着他。 “大概知道一些吧。”林澜点了点头，随即说道：“放心，等我需要天功的时候，就用这个秘密和你换。” 司空无心沉默了一下，说道：“好。” “如来神掌第二式真意传承给我吧。”林澜说道：“我等会儿就去送给空尘。” “以他现在这点境界，就算学了，怕是也修炼不了。”司空无心说道：“不过他懂得第一式，有第一式作为基础，说不定可以勉强修炼一下。” 林澜微微点头。 “你倒是不贪心，没有想着修炼如来神掌或者太上经。”司空无心打量了一下林澜，说道：“看来你也知道多宗同修的弊端。” 林澜沉默了一下，说道：“我师父教我的。” 魔天师，当初看了那本《长生策论》之后，之所以会发疯，就是因为发现自己多宗同修，弊端太大，在这条路上已经注定不可能成功了，所以才会那般绝望。 他自然不会重蹈覆辙。 如来神掌和太上经就是再好，他也不会去修炼一星半点。 “挺明智。”司空无心微微点头，又说道：“不过，等你超脱之后，也是可以修炼的，汲取各宗之法，去芜存菁，反而更有用处。” “到时候再说吧。” 林澜摇摇头，说道：“我先活过我的死局再说，只剩下一两个月了吧？” “对。”司空无心点头，“但我到现在都没有推算出来，杀你的手段，想必是涉及到那几位超越人间的存在了。” “因佛寺那老僧的可能性最大吧？”林澜问道。 “七成吧。”司空无心说道。 林澜微微摇头，说道：“真是的……人间菩萨，这等存在要杀我，动动手指头就行了吧？” 司空无心说道：“你待在重华城，他只是动动手指头的话，也杀不了你。” “多谢安慰，很有效。” 林澜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对了，道宗那边也有一位超越人间的存在吧？能和那老僧掰手腕吗？” 他早就听老国师说过，如今人间的两位大能，一老僧，一老道，正好对立。 而北齐那边实际上是魔宗的一个支脉‘修罗教’发展起来的，虽然天下皆以为北齐是军武立国，但地位高一些的修行者都知道，北齐乃是修罗教，只是脱离了魔宗而已。 “那老道？” 司空无心看了他一眼，说道：“可以是可以，你想请他出手帮忙吗？你若是愿意耗费一个天功，是可以请那老道出手一次，不过他想从我这里得到的很少，估计也就两三次机会而已。” “可以请那老道出手？”林澜眼睛一亮。 “当然。”司空无心点了点头，“我可以代你和他说一声，提前达成交易，我觉得需要他出手的时候，直接通知他及时出手，这样可好？” “多谢了。”林澜当即微微拱手。 随即，他又看了一下司空无心，说道：“你是不是早就有这个想法了？” 司空无心平淡道：“当然，你不是说你有完整的盗天者法门吗？用这法门换取天功便是，有那老道出手，才更有把握改变天命。” 林澜毫不意外，点头道：“正好我还有一个天功，那就在关键时刻用掉吧。”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三章 贼喊抓贼 当夜，大虞历史上最可怕的旱灾，就此结束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重华城。 上到虞帝、国师、首尊，下到平民百姓，远到还在各地搜寻旱魃的修行者，纷纷得知了这个消息。 虽然数百万灾民的死亡，让大多数人都觉得悲哀，但旱灾结束的消息，也值得各方欢呼了。 这一夜，一道道消息和旨意便从重华城飞向了大虞各地，有关于灾民的处理和安置，也有关于在外修行者的下一步指令，以及后续的一系列动作，力求安抚民心。 赈灾还在继续，国师和首尊商议之下，也决定让那几位道宗的陆地神仙再前往各地祈雨降水一次，还请了擅长木行天法的道宗陆地神仙在重灾之地施法，确保后续农耕不会再受影响。 如此一来，才能保证大虞国运不衰，所以道宗的陆地神仙们也是不遗余力。 …… 谦王府，夜色弥漫。 “空尘，单独出来见见。” 夜风凄清的庭院内，林澜传音到空尘的房间之后，便在屋外静静地等待了。 很快，空尘便走了出来，疑惑地看向林澜，说道：“林兄有什么事吗？” 林澜打量了他一下，说道：“先问你一个问题，你学了如来神掌第一式，但没有学第二式，没错吧？” 空尘微微一怔，点头道：“林兄也知道？确实。” 林澜当即随手一挥，让一枚玉牌飘向了空尘。 “这是？”空尘疑惑地接过了玉牌。 在他接触到玉牌的瞬间，这玉牌忽然绽放出了耀眼的金色佛光，更有肃穆的佛影笼罩住了空尘，空尘的体表也绽放出佛光，似乎在与玉牌呼应。 随即，只见玉牌内飞出了一道光华，直接没入了空尘的眉心。 “果然……” 林澜微微挑眉，倒是没有惊讶。 这玉牌内，乃是如来神掌第二式的真意传承。 一般来说，除非是修为境界高的惊人，否则就算是人间罗汉都无法跳过如来神掌的第一式，直接去学第二式，毕竟第一式乃是基础。 而空尘已经学了第一式，这第二式的真意传承碰到空尘之后，自然会产生共鸣，主动传承真意。 过了半晌，空尘怔然睁开双眼，喃喃道：“这是……第二式？” 但他确实没有多开心，眼神中反而多了些无奈和悲哀，只是叹息道：“林兄，你这是何必呢？其实我还俗之后，都打算放弃佛法了……” “放弃？”林澜微微皱眉，问道：“为何？” 空尘略显苦涩地笑了笑，没说什么。 “难怪伱的菩提心碎成这样。”林澜叹了口气，说道：“你愿意就修炼，不愿意也没什么，这只是大虞对你的谢礼。” “林兄是从登天阁那里得到的吧？”空尘惭愧地看着林澜，叹息道：“这等至高传承，即便只是第二式，在登天阁应该也得要数个天功才能兑换，林兄你……” “无妨，这是你应得的。”林澜摇头道。 空尘沉默了。 过了半晌，他才说道：“林兄，其实你应该感谢的是冬蝉才对，我并没有做多少，此次解决那旱魃，主要是因为冬蝉……” 林澜微微挑眉，问道：“我看她一直用黑纱蒙面，一点皮肤都没有露出来，这是为什么？” 空尘沉默了一下，说道：“冬蝉她被旱魃伤到了，毁了容，不敢见人。” “这样啊。”林澜说道：“我看她还有些虚弱，可需要什么帮助？” “她……”空尘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随即摇头道：“不用了，她会好的。” 林澜也没说什么，只是点头道：“随你，你们就在谦王府住吧，有事找我或者郡主都可以，你们夫妻俩现在可是大虞的恩人，大虞绝不会亏待你们的。” “不会亏待……吗？” 空尘喃喃一声，随即轻声道：“我知道了，谢谢林兄。” …… 大济因佛寺。 昏暗的大雄宝殿内，盘坐在中央释迦摩尼佛像之下的枯瘦老僧，仿佛也化作了雕塑，僵如枯木地坐在那里。 “师祖。” 殿外响起了一个声音：“那旱魃的气息出现在了重华城内，虽然打探不到人宗内部的消息，但从空尘的踪迹来看，应该是空尘找到了旱魃，只是……收服旱魃的人，并非是我们预料中那个外魔门的魔女，而是另有其人，不过现在还不清楚收服旱魃的人是谁。” “不是那外魔门的魔女？”枯瘦老僧低沉道。 殿外的声音说道：“我们曾经得到过那魔女的一缕精魄，并且炼制成了净灵瓶，只要那魔女在旱魃附近现身，净灵瓶就会感应到其气息，将其镇压在瓶内，但这次净灵瓶没有丝毫感应，那旱魃就被收服了。” “旱魃这等邪魔，生于地戾之气，源自外道之法，堪称不死不灭，只能封印，除了超越人间的佛宗手段，也就只有外魔门才能将其封印，逐渐磨灭。” 枯瘦老僧淡漠道：“与空尘一起收服旱魃的人，就算不是那魔女，想来也是外魔门徒，抓不到那魔女也无妨，只要将这次的外魔门徒抓住，按照计划施行，就在距离重华城最近的法光寺将其炼死，不仅可以炼出那至邪之物，损毁大虞龙脉，还能炼出更精粹的‘灰烬魔骨’。” 殿外的那个声音说道：“但那外魔门徒就在重华城谦王府，又救了大虞，只怕……” “将消息传出去便是。”枯瘦老僧冰冷道：“外魔门，乃天下公敌，魔宗的其他支脉还只是被天地所厌，外魔门却是近乎被天地共弃，天生就是不详灾星，注定祸国殃民，尤其是本就会遭劫的神通修行者，谁敢与之有所牵扯？” 殿外的声音说道：“也是……不过，若是在法光寺炼死那外魔门徒，就是公然与大虞作对，到时候恐怕……” “无妨，炼死那外魔门徒对于国运有好处，这是事实，只要打着国教之争的旗号，即可让大虞无话可说，道宗也不会掺和。”枯瘦老僧淡漠道。 殿外的声音沉吟了一下，说道：“但，就算大虞的大神通者不能出手，那林澜身为登天阁的上客卿，却是可以请那司空无心出手的，那万里江山神妙无比，单凭凭法光寺的结界根本拦不住。” 枯瘦老僧没说什么，只是一挥袖。 “呼！”一本略显破旧的佛经从他的袖中飞到了殿外。 “有此物镇压，就算那登天阁阁主推算出来了，也没有用处。” 枯瘦老僧神色漠然地说道：“借着那至邪之物影响龙脉，还能让重华大阵停滞一瞬，此次务必一举毁掉大虞龙脉，再将那灰烬魔骨带回来，正巧空尘也快修炼到观照境圆满了，若是空尘观照境圆满，前世记忆完全觉醒，也将他一并炼成舍利子，一石三鸟。” …… 时间流逝。 转眼间，已是腊月。 空尘与冬蝉，也在谦王府住了一月有余。 这一日，天下间开始流传起了一个令人吃惊的消息。 据传，道宗南华观的几名弟子在外出斩妖除魔时，无意间发现了传说中魔宗正统的‘外魔门’遗迹，在其中发现了一些关于外魔门的典籍。 那名弟子将那些典籍带回观中之后，南华观的一名陆地神仙赫然发现了一个秘密—— 天下间出现的种种邪魔，如九怨、旱魃、无支祁等等，竟然与外魔门有着极深的渊源，外魔门是有方法降服驾驭这些邪魔的！ 这个秘密一出，立刻让天下各方的修行者，想到了今年大虞所遭受的旱灾，那便是由一只旱魃造成的灾难。 同时，旱魃造成的旱灾，在历史上也是出现过的。 只是那时候的旱魃没这么难寻找，但即便是找到了旱魃，就算陆地神仙、人间罗汉、大神通者这等高境修行者出手，也拿旱魃没办法。 哪怕是天火焚烧、金刚净魔、大神通之力……也只能让旱魃化为魔气消散，但很快便借助地戾之气重新出现。 而这次，旱魃却被两个年轻修行者轻易解决了？ 解决了此次旱魃之灾的两名年轻修行者之名，也早就传遍了天下，一个是转世神僧空尘，而另一个则是来历神秘的冬蝉。 过去冬蝉不愿意透露身份来历，又是解决旱魃之灾的英雄，所以没有人刻意追究其来历。 但现在其神秘的来历，却是引起了天下各方的注意。 冬蝉能够降服旱魃，那岂不是说……她竟然是传说中的外魔门出身？ 这一下性质就变了。 外魔门，乃是无可争议的天下公敌，注定是不详灾星，终将祸国殃民，修行者都不敢与之牵扯过深，否则也会像是魔宗一样被天地所厌。 而且，外魔门向来最为隐秘，极其善于隐藏，推算难度也大得惊人。 即便修为只有地魔，但推算难度也像是在推算一位超越人间的存在一般。 随后，大济又透露了一个更让人吃惊的消息。 ——这祸乱大虞的旱魃，原本是被镇压在封魔古刹之中的一只邪魔，而且是因佛寺祖师以如来神掌真意亲自封印，但旱魃却逃了出来，显然是有另一个懂得如来神掌的佛宗之人，偷偷放出了关押在其中的旱魃！ 一时间，天下各方都想到了空尘。 众所周知，空尘前世乃是玄心神僧，在天佛寺因为佛宗至高传承出世，得了传承之后，背叛佛宗被围杀而死。 佛宗至高传承，自然就是如来神掌。 而空尘恰好与外魔门弟子在一起，放出邪魔，又懂得如来神掌的佛宗之人是谁，答案简直就是呼之欲出了。 更有登天阁的客卿，前往登天阁询问情报之后发现，关于‘大虞旱灾的幕后者身份’这个问题，情报价值乃是天字二号！ 正好也符合外魔门的隐秘特性，推算其难度，正好就相当于超越人间的存在。 这一下，反而证实了观点。 很快，这个闹得沸沸扬扬的消息，便传到了重华城。 …… …… “因佛寺那个老秃驴，真够恶心啊。” 国师府，天元楼顶层，林澜脸色冰冷地看着西方的天际，冷声道：“这等歹毒的计策，若非我和司空无心认识，也了解空尘，说不定我也会相信，贼喊捉贼……还真是玩的巧妙。” 老国师叹了口气，说道：“但没有人能证实他说的是假话，要向登天阁求证，就要付出天字二号的价值，天下没几个人出得起，出得起的也舍不得出，毕竟当年那旱魃祸乱天下，就是他亲自封印关进封魔古刹的，你说天下人更相信外魔门徒，还是更相信那因佛寺的人间菩萨？” “我出得起。”林澜淡淡道：“我可以现在就去找司空无心，让他给我一份天字密卷，不就是天字二号密卷？” “你真出得起？”老国师忍不住问道。 林澜微微点头，说道：“我之前问过司空无心关于那老僧灭大虞的原因，他说是天字一号，而旱灾幕后者的身份，是天字二号的情报，也就三个天功，我还出得起。” 老国师沉默了一下，忍不住说道：“我和姬首尊都信你的话，我亲自去解释，大虞高层也会信你的话，这天功来之不易，你还是莫要浪费的好。” “天功对我暂时没多大用。”林澜微微摇头，说道：“我若是活不过这次死局，再多的天功也是惘然。” 他也想过用天功让司空无心帮忙，给老国师姬首尊繁清瑶他们推演神通，完善神通，但司空无心说只能帮他自己。 林澜沉吟了一下，说道：“要不我把秘密都告诉你吧，宗主，若是我熬不过这次死局，你就让元廷去找司空无心，把这些秘密换成天功。” “千万别。”老国师连说道：“你若是有超越人间的手段，记录秘密倒是还行，但其他方法，哪怕是传音入密给我，也会在这人间留下痕迹，司空无心一样推算得出来，到时候，秘密就不再是秘密了。” 林澜微微一怔，不由得摇了摇头。 也是，司空无心的推算之道，乃是天下皆知，唯有天外和超越人间的存在，才是司空无心也推算不出来的。 “不过，我看过典籍，外魔门的传人乃是天降灾星这一点，似乎不是假的。”林澜说道：“古籍上也有记载，外魔门传人待过的那些古国，很快便分崩解析，亡国是常有的事情，这一点……” “无妨。” 老国师说道：“即便冬蝉那小女娃是外魔门传人，也依然是我大虞的救星，我大虞自然不会恩将仇报，就算不能和她牵扯太深，也会妥善安置她的。” 林澜沉默了一下，摇头道：“难怪宗主你今天没让姬首尊来，若是姬首尊的性子，即便是大虞的恩人，只要对大虞不利，只怕他也会毫不留情地斩杀或者驱逐吧。” “是这样。”老国师无奈地叹了口气。 明天要出个远门，下午去做核酸了，先更一章，明天在高铁上补更 第一百一十四章 宝象 谦王府，侧厅。 “郡主，此事已有高人在登天阁求证，千真万确。” 一头戴高冠的华服男子说道：“唯有外魔门传人和超越人间的佛宗高人，才能降服旱魃，而那旱魃本就是因佛寺祖师封印的，唯有如来神掌真意才能打开，总不能是因佛寺祖师自己放的吧？佛宗都还在争国教呢，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唐挽秋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这消息，是哪里来的？” 那高冠华服男子说道：“郡主也知道，家父乃是后楚琼华观知观的晚辈，琼华观乃是后楚十大宫观之一，消息自然不会有错，旱魃这事，乃是道宗的一位陆地神仙上登天阁亲自确认的。” 唐挽秋微微蹙眉，说道：“那你可以知道，我师兄林澜，乃是登天阁上客卿，他与登天阁阁主见面交谈的次数甚多，交情极深，总比你这隔着不知几层的关系要牢靠吧？” 那高冠华服男子不由得一怔，有些哑口无言。 但他还是说道：“话虽如此，但众所周知，登天阁乃是一个做生意的地方，从来不谈交情，这次旱灾幕后者的情报乃是天字二号，难不成林澜先生还能拿得出来？” “我相信师兄。”唐挽秋淡淡道：“祝公子此次前来，就是为了这事吗？” 高冠华服男子犹豫了一下，说道：“一是为了提醒郡主一声，避免被那空尘和外魔门传人欺骗，二是想问问郡主，若是郡主也觉得那空尘和冬蝉有问题的话，不妨请他们出府，道佛二宗的高人随时恭候，可以前去对峙验证。” “对峙？”唐挽秋冷声道：“只怕是人一到，就会被当场抓住吧？” 这时—— “对峙？” 一个声音忽然响起，只见一张轿辇忽然从厅外飞了进来，飘然落在了厅堂内。 只见一个白袍年轻男子神色平淡地坐在轿辇上，开口道：“道佛二宗的人，准备在哪里对峙？” “师兄，伱回来了。”唐挽秋当即站起身来。 高冠华服男子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说道：“这位就是传说中的大虞第一奇才，林澜先生吧？在下祝奇峰，敬道殿殿丞，久仰大名，如雷贯耳。” 林澜没说什么，只是看着他。 祝奇峰当即说道：“林先生想知道道佛二宗的高人们在何处对峙？这当然是在天下楼，当初三国立下国教之约，便是在天下楼，此次旱魃之灾，事关天下苍生，自然也是在天下楼对峙。” “好，我知道了。” 林澜微微点头，说道：“挽秋，送客吧。” 唐挽秋看向祝奇峰，说道：“祝公子，请吧。” 祝奇峰怔了一下，连问道：“林先生的意思，可是要让空尘和那冬蝉前去天下楼对峙？” “这是他们的事情。”林澜淡淡道：“不过，我会去。” 祝奇峰有些莫名其妙，那两人不去，林澜去做什么？ 不过，他也没多说什么，拱了拱手，便转身离开了。 待祝奇峰离开后，林澜看了唐挽秋一眼，说道：“我倒是没想到，敬道殿的人来见你，你居然会见客？” “这个祝奇峰上面的一位长辈，和我爹在道宗时关系不错。” 唐挽秋微微叹了口气，又说道：“师兄，你去见过国师爷爷了？国师爷爷怎么说，大虞会保空尘和冬蝉吗？” “当然。” 林澜说道：“就算天下人都看不清真相，但我们自己心里清楚，也不可能恩将仇报吧？” “姬首尊呢？”唐挽秋蹙眉道：“姬首尊一向是以大虞为重，根本不管什么恩情不恩情的，白月当初为了大虞付出了那么多，没了利用价值，净天台不还是想杀她灭口？” “我和宗主说了，就算姬首尊出手，老国师也会拦住他的。” 林澜微微摇头，随即沉默了一下，又说道：“而且，姬首尊也并没有你想得那么冷漠无情，很多事情都是迫于无奈的选择罢了。” 他也没多说，便催动轿辇离开了厅堂：“我去看看空尘。” …… 谦王府西苑，一座雅致安静的院落内。 空尘沉默不语地坐在院内的石桌前，怔怔出神。 “在想什么呢？” 一个声音忽然响了起来，空尘转头看去，发现是林澜，勉强露出一丝笑容，开口道：“林兄怎么来我这里了？” “看看你。”林澜催动轿辇落在空尘的对面，说道：“外面闹得这么大，你没想过去解释一下吗？” “解释又有什么用？”空尘叹了口气，摇头道：“谁又会信呢？” 林澜看着他，说道：“你明明救了这么多人，这么大的功德，却被污蔑成罪人，甘心吗？” “不甘心又能怎么样，甘心又能如何……”空尘微微摇头：“我已经还俗，不再是佛宗之人，受些污蔑也没什么，只是苦了林兄，还要替我和大虞解释。” 林澜微微皱眉，说道：“我不过解释几句又算什么，你也无需自暴自弃，我自有方法替你佐证清白。” “林兄，又要找那位司空阁主帮忙推算？”空尘叹息一声，“不必了。” 请登天阁推算此次旱灾的幕后主使者，那是需要付出天字二号价值的，若是别人，自然没多少人会信林澜能够付得起。 但他知道，林澜能够直接送给他如来神掌第二式传承真意，这可是需要数个天功的巨大代价，但林澜二话不说就直接送给他了，说明林澜确实有可能付得起这等代价。 “为何？”林澜皱眉道。 “就算证明了我的清白，也没多少改变。” 空尘摇摇头，说道：“冬蝉她……确实是外魔门的传人，与我前世纠葛的那个魔女一样，我早该想到的……除了外魔门传人，谁又有把握对付旱魃呢？” 他叹了口气，“外魔门，乃是天下公敌，无论她做了什么贡献，无论她有多大的功德，她注定是被天地所弃之人，与外魔门传人有所牵扯，只会被连累，国家会因此灭亡，修行者会因此气运下降，劫数重重，谁又允许她活下去呢？” 林澜皱着眉头，说道：“就算救不了她，那你呢？” 空尘沉默了一下，说道：“我的命是她救的，我也与她结为夫妻了，她死，我也死，她生，我也生。” 林澜也沉默了少许，说道：“你虽然还了俗，但你心中还有佛，还有大慈悲。” 空尘微微一怔，随即苦笑摇头。 “小和尚。” 这时，屋内走出了那头戴黑纱斗笠的黑衣女子‘冬蝉’，只是声音有些冰冷，浑身都散发着冰冷的气息，说道：“你刚才说什么？与你前世纠葛的那个魔女？你心里竟然还惦记着别人？” 空尘微微一怔，连忙说道：“蝉儿，你别误会，我只是……” “住口！” 冬蝉冷喝一声，面纱下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他，冰冷道：“我就问你一句，你在认识我的时候，心中可有把我当成那魔女的替代品？” 空尘怔了怔，说道：“你们是有点像，但也是不同的人，可能是因为你们都是外魔门传人的缘故，我一开始见到你的时候，确实因此对你有好感，可是这些天相处下来……” “无需多做狡辩。” 冬蝉冷冰冰地打断了他，说道：“我为了救你，帮你，付出了这般巨大的代价，结果你就是把我当成另一个人的影子？你敢说你对我的感情，没有掺杂你前世对那魔女的情分？你那天忽然说要娶我为妻，也有报恩的意思吧？” 空尘沉默了下来。 这些问题，他自己都有些弄不清楚，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内心，到底有多少感情是源于前世，也不知道自己愿意还俗娶她，到底有多少是因为恩情…… 冬蝉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空尘，看着他迷茫无措的失神样子，眼神微微波动，闪过一丝不忍，但还是一言未发。 庭院内的气氛逐渐静默了下来。 林澜作为一个局外人，叹了口气，开口道：“冬蝉姑娘，我虽然没那么了解你们的事情，但我在空尘身上施展了寄神术，他和我聊过你，我也知道他见到你时的心情，更知道他现在的心情，这是做不得假的。” 冬蝉沉默了少许，冷冷地看向他，说道：“你一个外人，就算施展了寄神术，也不可能知道他的感情有多少是因为我，有多少感情是因为想起了前世，你……就别说话了。” 林澜微微摇头，便没有再说了。 他确实是外人，这冬蝉因为空尘感情不纯粹这一点不满，倒也正常，儿女私情，本就是很私人的事情。 “夫妻之言，就无须再提了，就当没说过吧。”冬蝉冷声道。 空尘脸色一变，急切道：“蝉儿！” “无需再说！”冬蝉冷冰冰地看着他，“我外魔门与你佛宗，本就是天生的死对头，你这般辜负我对你的一腔深情，我又岂会继续容忍？” 说完，她便转身回到了屋内。 空尘无奈地叹了口气，看向林澜，苦笑道：“林兄，失陪了。” “没什么。”林澜微微摇头，说道：“只是，你有空，还是陪我去一趟天下楼吧，到时候我请司空无心推算此次旱灾的幕后主使，将密卷公之于众，你和冬蝉姑娘就清白了。” 空尘一怔，连忙摇头道：“这么巨大的代价，就算做了，冬蝉她……” “这是应该的。” 林澜打断了他的话，说道：“虽然还不清楚事情的全貌，但因佛寺那个老秃驴打算对付大虞才会放出旱魃，污蔑你和冬蝉的清白，想来也有这方面的原因，你们作为大虞的恩人，受到大虞的牵连，替你们佐证清白也是应该的，无需多说。” 他又说道：“况且，这也不光是为了你，因佛寺那个老秃驴是大虞的敌人，这次也能趁机揭开他的伪装，冬蝉姑娘是外魔门，那也是另一回事，不能因为她出身有罪，就将一切罪责都推给她。” 空尘沉默了少许，叹气道：“只是……让林兄付出这么大的代价，真是过意不去。” 林澜摇摇头，没说什么。 “不过……” 空尘看着林澜，说道：“天塌下来也有高个子去撑，林兄还不是大虞的顶梁柱，在人宗也没待几年，曾经还被下狱，你为了大虞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值得吗？” “不是所有事都要看是否值得。”林澜平静道：“大虞在全力救我，我自然也会倾力回报大虞。” 他顿了下，说道：“至于顶梁柱？即便现在不是，迟早也会是。” “我记得林兄以前还说对国师之位没什么兴趣。”空尘忽然说道：“现在看来，林兄愿意了？” 林澜没说什么，只是说道：“等会儿我就去登天阁找司空无心，到时候去天下楼，当众证明你们的清白，你也跟我一起去。” 空尘深吸一口气，说道：“好。” 就在这时—— “林澜。” 一道冰冷的声音陡然响起，在整个重华城内回荡，夹杂着重重梵音佛唱。 这一刻，苍茫的腊月寒天，重华城城上空骤然涌现出了无比宏大的金光，那耀眼无比的佛光仿佛遮天蔽日一般，瞬间便照亮了整个重华城。 轰鸣声中，无尽的佛光汇聚成了一尊千丈高的宝象虚影，犹如一尊巨大的佛像一般，盘膝坐在云端，淡漠地俯瞰着下方的重华城，可怕的威压也辐散开来，完全笼罩住了重华城。 林澜缓缓抬头。 在这一刻，重华城不知多少人同时抬头，看向了天空中那巨大的宝象虚影。 “佛光？” “好可怕的佛光，这是……菩萨宝相？” “这威压远超大神通者，难道是那位因佛寺祖师？人间菩萨？” “神念隔空引动的佛力就这般可怕？” “若无重华大阵护着，只怕一挥掌就能毁灭半个重华城！” 随即，重华城上空也出现了一道道身影。 为首的赫然是老国师、净天台首尊，其余也是人宗、净天台等大虞高层，还有礼佛殿、敬道殿之人。 “原来是因佛寺祖师。” 老国师面无表情地看着上空云端那巨大的宝象虚影，声音响彻重华城：“因佛寺祖师在我大虞帝都上空凝聚宝象，敢问有何用意？” 那千丈高的庞大虚影俯瞰着老国师，宏大的声音在天地间回荡。 “林澜呢？” 这两天事情多，给我点时间调整一下，不会太监的，放心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不死不休! “敢问因佛寺祖师找我大虞人宗的林澜，所为何事？” 老国师仰头看着天空，平静地反问了一句，声音同样在重华城内回荡，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他身为大虞国师，可以掌控这威能惊人的重华大阵，即便这位人间菩萨本体亲至，也要拼尽全力才能撼动重华大阵，此时仅仅是以神念隔空凝聚佛力形成宝象虚影罢了，也就只能唬人而已。 况且，这因佛寺的老僧对大虞本就心怀恶意，他又岂会退让？ 姬首尊等大虞修行者高层，也都冷然注视着天空中那庞大如山的宝象虚影。 远处的皇宫深处，隐隐有龙吟声响起，可见淡金色的皇气弥漫。 大济一方的定海神针，佛宗第一高人，如此声势浩荡地出现在大虞帝都重华城，这种行为根本就是挑衅！ “所为何事？” 而端坐于云端的巨大宝象发出如雷霆般般的轰鸣巨响：“小家伙，虽然你是大虞国师，但与唐天元相比差得太远了，你还没资格质问我，莫要废话，速速让林澜出来！” 下方大虞的众多高层仰头望着那庞大的虚影，眼神都是逐渐冰冷了下来。 称呼大虞国师为小家伙也就罢了，这老僧身为人间菩萨，八百年前就与唐天元争夺天下，在人间苟活了不知多少年，的确有这个资格。 但大虞众所周知，林澜乃是大虞千百年来的第一奇才，堪称是大虞的希望，而大济前些日子试图弑杀郡主，断绝圣师血脉，现在又叫林澜出来？ 莫非……还想杀林澜？ 老国师与姬首尊对视了一眼，只听姬首尊传音问道：“林澜人呢？” “他现在人在谦王府。” 老国师传音道：“这老秃驴若是本体亲至，是有可能撼动重华大阵的，但在破掉重华大阵之前，也不可能伤到林澜，现在我已经让林澜就在谦王府内别出来了。” “破重华大阵不至于，这老秃驴应该不敢和梦妖祖交手才对。”姬首尊传音道：“但这老秃驴此时亲至，必有阴谋，国师大人你多防备一下，” “放心，老头子就是拼掉这条命，也不会让林澜出事的。” 老国师传音回了一句，当即仰头看着那巨大的宝象虚影，开口道：“我这点道行，在因佛寺祖师面前，的确只是个小家伙，但林澜乃是我人宗第一奇才，未来的宗主，若是不说明来意，岂能说见就见？” “哦？” 天空中那巨大的宝象缓缓低下头，平和的面容浮现出一丝怒意，滔天的威压弥漫开来。 “怎么？在重华大阵范围内，也不敢来见老僧？” 宏大的声音在天地间回荡：“如今的人宗还真是胆小……老僧只是想知道一件事罢了。” “请说。”老国师的声音回荡开来。 那宝象虚影发出震天的声音： “封魔古刹上的结界，乃是老僧亲自以如来神掌第二式真意布置的，而空尘前世在天佛寺所得的传承，乃是如来神掌第一式的真意，仅凭第一式真意是打不开的封魔古刹的。 “这如来神掌神异玄妙，传承者必有感应。 “老僧可以感知的到，空尘也懂得第二式真意，但老僧从未外传，只是当年为了探寻一个情报，将这第二式卖给了登天阁，而如今空尘却学会了第二式，那就只能是从登天阁那里学到的。 “如今空尘就住在谦王府上，与那林澜乃是至交，而林澜身为登天阁的上客卿，完全有可能从登天阁那里得到如来神掌第二式真意传承，将之送给空尘。 “此事，老僧也已经派人向登天阁求证过，空尘所学的如来神掌，确实是林澜所传。” 宝象虚影的声音宏大：“老僧有理由怀疑，此次封魔古刹被破，大虞旱灾之事，乃是林澜、空尘、冬蝉三人所为，速速让这三人出来对峙！” 老国师、姬首尊都是眼神冰冷，心中更是气极反笑。 没想到这老僧身为人间菩萨，堪称天下第一高人，居然还能这般不要脸面地污蔑几个小辈？ 难怪当天唐天元横扫天下，诛佛灭道之时，这老僧还能苟活下来。 “可笑。” 姬首尊冷冰冰地看着天空中的宝象，寒声道：“此次旱灾，我大虞死伤数百万人，林澜身为我大虞人宗未来的宗主，为何要做出这等祸祸滔天的罪行？” 老国师也冷声道：“因佛寺祖师贵为人间菩萨，难道仅凭一张嘴，没有真凭实据，就要定罪吗？” “嗯？” 宝象虚影漠然道：“证据？好，老僧就给伱等证据。” 下一刻，只见一支卷轴飞了出来，赫然是登天阁的地字密卷，此时当空展开，便显露出上面的字迹。 【空尘懂得如来神掌第一式、第二式，第一式传自天佛寺，第二式传自林澜】 白纸黑字，一清二楚。 “如何？” 宝象虚影冰冷的声音在天地间回荡：“天下间懂得如来神掌第二式的，就只有老僧和空尘而已，这封魔古刹也必然是空尘所破，若不是空尘，难不成……你等是在怀疑老僧？” 那声音中陡然迸发出一丝怒气，似乎让天地都开始震颤起来。 老国师和姬首尊沉默了下来。 虽然他们相信林澜，也知道大济包藏祸心，眼前这老僧才是罪魁祸首，但若无真凭实据，就肆意开口诋毁这人间菩萨，乃是大忌讳。 这时—— “嗖！” 一尊黑色的轿辇，忽然从重华城天木坊的谦王府飞了出来。 那轿辇上坐着一个身穿白袍的年轻男子，神色平淡地抬头看着上方的宝象虚影。 赫然是林澜。 “你就是林澜？” 那庞然巨物般的宝象虚影发出了宏大的声音。 林澜面无表情地反问道：“你就是因佛寺祖师？” “好胆量。”宝象虚影漠然道：“你与空尘、外魔门传人合谋放出旱魃，到底意欲何为？莫非你以为在重华城内，老僧就杀不了你？” 林澜眯起眼睛，开口问道：“你要杀我？” “你坏我佛宗封魔古刹结界，酿下如此大祸，若是老老实实与我回因佛寺，虔心面壁悔过，百年之后，老僧自然放你回大虞。”宝象虚影宏大的声音在天地间回荡。 “不可能！” 林澜还没回答，姬首尊便冷然道：“林澜绝不可能离开重华城半步。” 老国师也沉声道：“此事尚未有实在的定论，你贵为人间菩萨，就这般定罪，岂能让天下人信服？” 而林澜看着那巨大的宝象虚影，心中生出一丝疑惑。 这老秃驴到底有什么阴谋？ 明知道他身在在重华大阵，即便是人间菩萨，也很难奈何得了他，但还是编出这么大一个谎言，如此不要脸面地栽赃诬陷？ “没有定论？” 那宝象虚影的声音响彻天地：“此事要么是林澜三人合谋，要么是老僧所为，看来……大虞是认定此事乃是老僧所为？” 怒笑声中，只见那如山峰般巨大的宝象虚影挥动了手掌，无尽的佛光凭空凝聚出了一只遮天蔽日的巨大手掌，轰然朝着下方重华城压了下来！ 老国师脸色微微一变，浑身青光绽放。 只见重华城下方的大地微微一颤，四面的城墙、谦王府、皇宫等各处阵基都涌出了无形的力量，瞬间将重华城遮在了其中！ “轰！！” 滔天的轰鸣声中，那佛光凝聚的巨大手掌一颤，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震得当溃散开来，化为一道道光芒散去。 重华城丝毫无损。 老国师、姬首尊等大虞高层冷然望着天空中的虚影。 在重华大阵之中，即便是这老僧真身亲至，也要多次出手，才有可能破阵，更何况是神念隔空凝聚的佛力虚影？ “很好，重华大阵在你手中，倒也没有埋没太多。” 那宝象虚影冷声道：“看来大虞是打算保这林澜了，你等被蛊惑，信任此子，但老僧和大济却不会饶过此子，今后必然会铲除之，避免天下间多一个祸害。” 就在这时—— 重华城的天师街，忽然传来了一声巨大的钟响。 “震天钟？” “是登天阁的震天钟！” 这一刻，众人都听出了这钟声的来源。 “铛！” 震天的钟声之中，只听一个淡漠无比的声音陡然响起： “我司空无心说过，天下一切与林澜为敌者，便是与吾登天阁为敌。” 这一刻，伴随着震天钟连响，司空无心的声音不止是在大虞帝都重华城响起，就连后楚、北齐、大济这三国的帝都，也都响起了他的声音。 …… 天下间，如今一共有五座登天阁，大虞、大济、后楚、北齐，四国各一座，以及无处不在的登天阁本身也算是一座。 当然，若是了解登天阁的人就知道，这些登天阁其实也只是普通的阁楼罢了，真正神异的是登天阁的至宝‘万里江山’，万里江山所在之处，登天阁便无所不在。 而位于四国帝都的登天阁，不过是固定的‘入口’罢了。 此时，大济畿辇‘苍城’。 坐落于苍城白象街的登天阁，在整个苍城都是极为出名的，自从数十年前，登天阁在此建阁，便有大量佛宗之士慕名而来，等待着开阁见客之日。 登天阁，在天下间的地位尊崇无比，哪怕是人间罗汉，也要客客气气地遵守登天阁的规矩。 想成为登天阁客卿的人，不知凡几。 即便是大济推算之道在天下间排名第二的神月居士，也不敢在登天阁造次，当年便彻底败于登天阁阁主的面前，从那之后，神月居士离开苍城隐居，登天阁便更加闻名了。 谁没有几个想知道的秘密和问题呢？ 这就导致，登天阁在大济的地位也极高，没有人敢触犯登天阁。 而这一日，这一刻—— “铛！” “铛！” 随着震天钟不断响起，只听一个淡漠无比的声音在苍城之中回荡。 “我司空无心说过，天下一切与林澜为敌者，便是与吾登天阁为敌。” “即刻起，林澜之敌——大济、因佛寺，便是吾登天阁之敌，不死不休！” 与此同时—— “轰！！” 恐怖无比的佛力当空凝聚，整个苍城都沐浴在宏大的佛光之中，只见无边的佛光迅速凝聚成了一只巨大的手掌，朝着下方苍城白象街的登天阁压了下去！ 轰鸣的巨响声中，登天阁那原本就普普通通的阁楼当即化为齑粉，霎时间烟消云散。 “哼。” 一个冰冷的哼声响起。 …… 大虞，重华城。 司空无心那淡漠无比的声音在重华城内回荡，让礼佛殿的人脸色变得极为难看，而大虞一方却是忍不住露出了喜色。 登天阁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即便是陆地神仙也极其看重登天阁，一个个都排着队想要成为登天阁的客卿，特别是这一代登天阁的阁主，基本上就没有人敢得罪这位司空阁主，一个个都巴望着这位阁主帮忙推算。 而当日林澜能够成为登天阁的上客卿，无疑是让很多人都羡慕嫉妒的。 登天阁还特意发出宣告，与林澜同进退。 只是众人没有想到，哪怕是大济因佛寺这位人间菩萨要对付林澜，登天阁居然也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 这位人间菩萨才刚开口，司空无心就直接发出敌对宣告？ 这等气魄，自然是让众人极为吃惊。 “不死不休？” 那庞然大物般的宝象虚影却是发出一声冷笑，“想不到登天阁竟然这般看重林澜，为了一个林澜与老僧和大济不死不休？” 司空无心平淡的声音再次响起：“不死不休，言苦老僧，我登天阁必然会倾尽全力，助林澜诛杀你。” “那就看看是谁先死吧。” 那巨大的宝象虚影淡漠道：“别人把你司空无心当回事，老僧可不在意你，你也不过只是推算天下间的事情罢了，超越人间的事情，对你而言也是未知存在，老僧倒要看看你打算怎么诛杀我。” 半空中，那宝象虚影开始逐渐消散，只留下一声嗤笑。 “大济的登天阁已化为齑粉，我大济也不需要你登天阁存在。” 事情办完了，明天开始爆更 第一百一十六章 太上无情 千丈宝象消散无踪，一切似乎都平息了下来。 但所有人都知道，今日发生之事，必然会令天下震动！ 名震天下的登天阁，推算天下第一的司空无心，为了上客卿林澜，与大济彻底闹翻，更是与那位堪称天下第一的人间菩萨不死不休！ 重华城上空，众多大虞高层相视之间，神色有些复杂。 大济包藏祸心这是众所周知之事，只是因为国教之争的缘故，尚未彻底撕破脸皮，而现在大济与登天阁对上了，对于大虞无疑是个好消息。 只是……大虞第一奇才林澜，也被那位人间菩萨盯上了，这就是麻烦事了。 “普寂神僧。” 老国师看向凌空站在远处的法光寺住持‘普寂神僧’，开口道：“你大济因佛寺的那位老僧势杀我大虞人宗的未来宗主，已然触犯我大虞的底线，难道贵宗还想争夺我大虞的国教之位吗？” 姬首尊冷漠道：“贵国与林澜已是不死不休之局，你等就自行退出国教之争吧。” 众所周知，如上次平乐郡主被礼佛殿谋杀之事一样，国教之争早已约定，不得随意杀害三方的核心人物。 上一次，平乐郡主相安无事，礼佛殿之人近乎死绝，佛宗那边还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作为谢罪礼，才平息了此事。 而这一次，佛宗领袖当众誓杀林澜，性质比上次还要恶劣，人宗自然有权让佛宗退出国教之争！ “退出？” 普寂神僧的神色却是异常平静，只是说道：“只是因为此事，我佛宗为何要退出国教之争？” “嗯？”姬首尊冰冷地看着他。 普寂神僧淡漠道：“第一，要杀林澜施主的人，是因佛寺的祖师，但因佛寺本就是超然脱离大济的寺庙，我大济国师身为佛宗宗主，也从无法左右因佛寺之人，因佛寺的行动，我等佛宗高层也无法决定，此事与我佛宗无关。” 姬首尊冷笑一声，讽刺道：“好一个无关，早就知道你佛宗之人最喜欢口吐莲花，还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姬首尊不信也没办法。” 普寂神僧平静地说道：“但第二，林澜乃是此次大灾的祸因，与逆佛之人空尘和那外魔门传人合谋，放出那封魔古刹的旱魃，致使数百万人死亡，如此大罪孽，我佛宗难道不该杀之吗？” “祸因？”姬首尊冰冷地注视着普寂神僧，一字字地说道：“本座再说一遍，此事与林澜无关，伱佛宗之人还是莫要往他身上泼脏水为好。” 老国师则是转头看向了林澜，说道：“林澜，你速去登天阁，请登天阁阁主推算此次旱灾的幕后主使之人。” 林澜沉默了一下，轻轻叹了口气。 他已经明白，为什么那因佛寺的老僧要来演这么一出了。 事已至此，或许已经没有太大意义了。 林澜微微摇头，开口道：“司空无心，你能听得到吗？让我去登天阁吧。” “不必。” 随着司空无心那淡漠无比的声音响起，只见一杆金色的卷轴忽然凭空出现，漂浮在半空中，当空展开。 赫然是登天阁的天字密卷！ “这便是旱灾的真相。” 只见密卷上书写了数行大字： 【此次旱灾的幕后主使之人，乃是因佛寺祖师‘言苦老僧’，打开封魔古刹之人乃是大济国师、佛宗宗主‘禅悦圣僧’，持言苦老僧之真意帖，破除了封魔古刹的结界，并将旱魃投放在延州东部，致使大虞旱灾不断，赤地万里】 大虞众人见状，顿时惊怒不已。 即便是提前从林澜那里知晓真相的老国师和姬首尊，也是脸色变得冰冷无比，死死地盯着普寂神僧，眼中的怒意仿佛恨不得生啖其肉一般。 “荒谬！” 而普寂神僧却是暴喝一声，怒气冲冲地看着下方的登天阁，声音滚滚扩散：“司空阁主！我佛宗敬你是天下第一推算高人，也准允你在我大济畿辇苍城建阁，而你呢？你居然为了一个上客卿，为了一个祸害，这般毁我佛宗清誉？！” 他双眼暴突，作狮子吼，浑身佛光闪烁，如金刚怒目之相，浑身微微颤抖，恍若遭受了天大的污蔑。 除了老国师等人对林澜绝对信任，其余大虞高层中的人，见到普寂神僧这般模样，心中也忍不住产生了一丝迟疑。 难道佛宗真的是被冤枉的？ 而林澜却是暗叹一声，那因佛寺的老秃驴果然是做了这种打算。 但他心中又有些疑惑了，连他都能想得到这一点，司空无心又怎么可能想不到？ 然而，司空无心依然出面了，莫非还有其他打算？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司空无心那淡漠平静的声音响起：“先是故意来杀林澜，引我登天阁出面对立，再以此狡辩说我是为了寻仇，污蔑你佛宗……人间菩萨的阴谋智慧，也不过如此，或者说……太小看我司空无心了？” “哈哈哈……”普寂神僧怒极反笑，声震天地：“真是可笑！号称是只看重规矩的登天阁，为了一个祸害，竟然如此搬弄是非，公然诋毁我佛宗！好，好，好！那就走着瞧！” “本就是不死不休之局。”司空无心的声音平淡无比。 普寂神僧冷漠地一挥袖袍，扫了一眼大虞高层众人，冷哼道：“看来大虞的诸位，也是更相信林澜和司空无心的话？既然如此，那便让天下人来分辨吧。” 他一步迈出，缩地成寸，便转身离去了。 只留下一声冰冷的话语： “十日后，我佛宗自然会请天下各方代表，在天下楼对此事评说是非。” 话音飘荡，普寂神僧已然消失。 太一宫宫主为首的敬道殿的众人见状，也都揖了一礼，随即便转身离开了。 “林澜，来登天阁见我。” 只听司空无心平淡的声音响起。 林澜转头看了老国师和姬首尊一眼，便催动轿辇飞了下去。 …… 静室内。 “小祁，你先出去吧。” 司空无心坐在桌案后，平静地看向祁如水。 祁如水蹙眉看了林澜一眼，随即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静室，关上了静室的门扉。 “今天这局面，你觉得如何？”司空无心看着林澜。 “因佛寺那老秃驴，还真够无耻的。”林澜微微摇头，说道：“我倒是没想到，他居然会亲自出现，还如此一点脸面都不要了。” 司空无心平静道：“他活了一千多年，什么样的事情没有经历过？若是真的顾忌尊严和脸面，八百年前就已经死了，况且……他执念太重，除了他心中的那尊佛，其他什么他都不在乎了，他在骗天下人，又何尝不是在欺骗自己？” “什么意思？”林澜疑惑道。 “我推算不到他，也只是猜测而已。” 司空无心微微摇头，随即说道：“现在对你而言，已是优势最大的局面了，若是这样都不能让你破解死局，那我也帮不上你太多了。” “现在的局面是优势最大的？”林澜不由得问道：“这又从何说起？” “难道不是吗？” 司空无心淡淡道：“大济本就打算灭你大虞，只是如今撕掉了更多的伪装罢了，而大济现在这般行事，就算瞒得过天下人，也不可能让道宗相信，道宗也会更加防备这个有可能罪孽滔天的老僧，将来以此也能为你拖延更长时间。” 他顿了下，说道：“重要的是，我登天阁可以更加光明正大，动用更多力量为你对付大济了。” “更加光明正大？”林澜有些明白了。 “比如刚才的天字密卷。” 司空无心说道：“若是在平时，你不拿出五个天功来，我是不会将那等情报公之于众的，但你身为上客卿，大济宣言要杀你，我就无须顾忌那些规矩，反而可以全力助你对付大济和那老僧，今后涉及到对付大济和那老僧之事，我也不需要你付出任何代价，这难道不是最大的优势么？” 林澜微微点头，说道：“确实如此。” 他忽然看着司空无心，问道：“原来你是在将计就计，你是什么时候猜到的？” “旱灾之初，我就猜到因佛寺那老僧的谋划了，毕竟……修为高不代表智慧就一定有多高。” 司空无心平淡道：“那老僧无非就是想找个理由，让我登天阁的信誉变得不再可靠，无法指证他的罪责，更容易行动罢了，而我也想更好的帮你，就干脆将计就计。” 林澜沉吟了一下，问道：“因佛寺那老秃驴，这么做是为什么？” “无法确定，毕竟他是超越人间的存在，身上藏着有太多我也不知道的秘密。”司空无心微微摇头，说道：“但他的最终目的必然是覆灭大虞，这次旱灾或许是为了让大虞的国运衰弱，但也应该有其他理由，或许……和空尘有关。” “空尘？” 林澜问道：“他对空尘有什么想法？难道是想从空尘那里学到如来神掌第一式？” 司空无心沉默了一下，说道：“是有可能，但又很奇怪，以他的修为，就算是跳过如来神掌第一式，也能学会更精深的第二式，第一式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作用才对，就算学了第一式，对于他的道行也没有任何提升。” 林澜看过如来神掌的传承，自然也明白他的意思。 如来神掌，属于佛宗的至高传承。 一式比一式精深玄妙，每一式属于不同阶段，一旦学会威力更大的第二式，对于第一式也确实没有那么渴望了，除非是学全如来神掌九式，真意圆满如一，否则学了第二式，再学第一式又有什么意义呢？ “暂时不清楚。” 司空无心微微摇头，说道：“或许还有其他什么目的，我对他的了解太少，只能推测出来他的目的是覆灭大虞，覆灭大虞的目的，我也大概知道，但……” 说到这里，他也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林澜也没追问，如果他能知道的话，司空无心会告诉他的。 他只是沉吟了一下，问道：“那现在应该怎么做？” “你的死局还有一个多月。”司空无心说道：“不管佛宗如何欺瞒天下，这么欺瞒的目的终究是为了不被淘汰出国教之争。” “事已至此，佛宗还在意国教之争？”林澜问道。 司空无心说道：“如果只是大虞的国教，佛宗当然已经不在意了，但佛宗忌惮的是道宗，若是就此退出国教之争，道宗将会成为大虞的国教，自然不会放任佛宗对付大虞，所以佛宗终究是要找些理由的，在道宗放弃大虞之前，佛宗是不会对付大虞的。” 他顿了下，说道：“接下来，佛宗应该会想方设法地减弱大虞的国运，降低大虞在道宗眼中的价值，就像是这次旱魃之灾一样，若非这么快就解决了，再拖个一年半载，大虞的国运恐怕就彻底衰弱下去了。” 林澜微微点头。 若非空尘和冬蝉解决了那旱魃，大虞这次旱灾之中死亡的人数就不止是数百万了，再过一年半载，很可能会死上亿人！ 如此巨大的灾难，完全有可能导致各地民怨冲天，大虞分崩离析，国运更是大大衰弱。 “十天后，大济会招‘天下人’在天下楼评判此事。” 司空无心淡淡道：“但有因佛寺那老僧在，天下人是必然会相信佛宗是无辜的。” “必然？”林澜皱眉道。 “佛宗本就擅长大雷音普渡术这等精神上的洗脑法术，无形中影响心神。”司空无心说道：“你认为一个人间菩萨会不懂这些吗？这等手段，在天下间，那老僧就是绝对的第一。” 林澜沉默了下来。 确实。 历史上就有佛宗的恶僧为祸，但舌绽莲花，哪怕一身大罪孽，在世人眼中也像是出淤泥恶而不染的圣僧。 “但也不用在意。” 司空无心说道：“佛宗就算让天下人信服，也只能保住国教之争的位置罢了，只是不至于被迫退出国教之争。” 林澜沉吟了一下，忽然说道：“若是这次就让佛宗退出国教之争呢？” “那自然好。”司空无心看了他一眼，说道：“但这不现实，因佛寺那老僧身为人间菩萨，他敢这么做，就一定有他的把握。” 林澜沉默少许，说道：“我的盗天者法门，有一种特殊的能力，类似于佛宗的菩提意，你看看能否帮上忙？” “菩提意？” 司空无心看着他，沉吟了一下，说道：“你所修炼的盗天者法门，也是超越人间的存在，我推算不出来，你现在对我施展试试。” “好，你伸出手来。” 林澜当即指尖点到了司空无心的手背，将一道清静意送了过去。 当即，一道无影无形、甚至连神念都无法感知的清静意，就灌入了司空无心的体内。 下一刻—— “嗯？” 司空无心脸色骤然一变，豁然盯着林澜，说道：“你这是……” 林澜微微一怔，问道：“怎么了？” 司空无心沉默了一下，说道：“给我的感觉有些熟悉……你这是什么神通？” “算不上神通，只是盗天者法门自带的‘清静意’。”林澜摇头。 “清静意？”司空无心沉吟了少许，说道：“你这清静意确实了不起，给我的感觉不光是像佛宗的菩提意，还有些像道宗传说中的太上无情心法……” “太上无情？”林澜微微挑眉，说道：“还没听说过道宗有谁会这心法的？” “这是超越人间的心法。”司空无心轻轻摇头，说道：“就算是飞升天人之中，也罕有修行这心法的人。” 林澜不由得若有所思。 若是没有见识过太上无情心法，也无法给出这样的判断，也就是说，司空无心也见识过这超越人间的心法？ 甚至从司空无心这种毫无情绪波动的淡漠样子来看…… 林澜当即问道：“难道你懂得太上无情心法？” 司空无心沉默了半晌，缓缓摇头道：“我没学过太上无情心法，只是……” 说到这里，他没继续解释下去，只是说道：“不用说这些了，你有这神妙的清静意，定神静心上的效果，确实比人间罗汉的菩提意更好。” 林澜当即问道：“这清静意，能够化解因佛寺那老秃驴的洗脑手段吗？” “有可能，但也难说。”司空无心说道：“毕竟我推算不出来那老僧的情况，他在这方面的成就到底到了什么程度，很难判断。” 林澜微微点头，说道：“那就试试吧，能成就成，成不了就罢了。”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还是你的死局。” 司空无心打量了一下林澜，问道：“你修炼的怎么样了？离神通大成还差多少？” “除了九九分神，其他都已经淬炼完毕了。”林澜微微皱眉道：“这九九分神确实难以修炼，红尘炼心这一关，属实有些困难，现在才淬炼到七八成。” 司空无心沉吟了半晌，说道：“那确实麻烦，还有一个多月时间，也不知道你能不能神通大成。” “你擅长推算，难道不能帮我找个更适合这红尘炼心的人选吗？”林澜无奈道。 司空无心看了他一眼，说道：“我也无法直接知道人心在想些什么，而且必须是道行与你相近的人，对你才有帮助，还要对方甘愿让你施展寄神术……空尘已经是最好的人选了。” 林澜摇摇头，也没说什么了。 司空无心说道：“以你现在的道行，就算倾尽全力，最多也只能勉强和神通圆满过过招，虽然已经很快了，但确实不太够看，等你神通大成，在大神通者之下，应该也能算是拔尖的人物，到时候再凭借天外之物，才有些许搅动命运的可能性。” 他轻声道：“所以，尽快吧。” …… 大济，因佛寺。 大雄宝殿内，枯瘦老僧闭眼坐在中央释迦摩尼佛像之下，开口道：“去请神月居士，让他推算出此次去天下楼参加评判的有哪些人。” 殿外的声音问道：“祖师，您要亲自动手吗？” “我虽然没那么擅长心灵之法，但也算是有些成就，总比人间罗汉懂得更深。” 那枯瘦老僧淡漠道：“至少不能被瞧出破绽，老僧以‘广法渡心咒’影响此次去天下楼进行评判之人，恐怕也就只有那司空无心能够推算的出来，但他的信誉已经不像过去那般可靠，就算推算出来了也没什么用处。” 殿外那声音说道：“不过，那司空无心毕竟是登天阁的阁主，有数种仙家灵宝护身，若是他与我们为敌，只怕……” “不必在意。”那枯瘦老僧面无表情地说道：“不过是懂得推算罢了，他也只能推算天下事，却推算不到我，就算老僧现在杀不了他，将来也是有机会杀他的。” “将来？” 殿外那声音不由得说道：“祖师，那司空无心虽然只是凡人，但毕竟是有三位陆地神仙作为亲卫护着，再加上灵宝，恐怕难以对付啊。” “道宗若是放弃他，不就可以了？” 枯瘦老僧也没多说，只是说道：“待此次天下楼之事了结，就让普寂逼迫大虞交出林澜、空尘、冬蝉这三人，大虞必然不会答应，此事恐怕也不会有结果，但只要天下人还在议论，大虞就不可能死保冬蝉。” …… 时间飞逝。 转眼间，十天就过去了，已经到了约定好的评判之日。 今天，受邀而来的天下各方势力代表，将会在重华城的天下楼，评判此次旱灾之事，到底是何方更值得信任。 天下楼高约数十丈，占地面积也极广，楼上楼下一道道翠屏珠帘之后，便是天下各方势力的代表。 虽说天下间只有正统的三宗——道宗、佛宗、人宗，但实际上这主要是代表三种修行流派，而不是天下间只有三股势力。 道宗修行法也有内丹法、外丹法、雷法、巫祝之法等等诸多流派，在后楚也有诸多宫观，真正代表道宗的也只有一小部分罢了。 佛宗亦是寺庙众多，种种佛法流派也是极多。 包括人宗亦是如此，神通修行者皆是起源于人宗，净天台、供奉殿等等都是神通修行者，就连登天阁也是出自人宗，但真正的人宗只是一小部分势力罢了。 此次，天下楼也是汇聚了天下间数十股有名势力的代表，这些势力的最高层几乎都是陆地神仙、大神通者一流的高境修行者，有些甚至还不止一两位，虽然此次前来天下楼的并非是高境修行者，但能够代表各方，也都是高层人物了。 毕竟这里是重华城，有重华大阵坐镇，道佛二宗的高境修行者也不敢都汇聚在这里，避免被一网打尽。 “此次邀请诸位前来天下楼的缘由，想必诸位也都清楚。” 普寂神僧站在三楼的护栏前，面无表情地说道：“此事关系着我佛宗清誉，而登天阁的那位司空阁主又为了一己之私，与我大济和因佛寺不死不休，当众污蔑我佛宗，我大济已经无法再相信他的推算，此事难以佐证，天下事本该由天下人来评判，所以……请诸位来此。” 同样站在三楼，与普寂神僧对立的姬首尊，淡淡开口道：“无需多言，来者诸位都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投票表决即可。” 一楼中央，站在台上的老国师开口道：“那么，诸位开始吧，请各方一一上来，当场立下心魔誓言，并且以道心赌誓，发誓此次评判绝无私心，完全公正，秉心抉择。” 二楼的其中一个房间内。 翠屏珠帘后，林澜与司空无心面对面坐在桌案后，繁清瑶站在林澜的身后，祁如水则是静静地站在司空无心的身后。 “没想到你居然亲自来了。” 林澜打量了一下司空无心，说道：“我还以为你不关心天下人怎么看呢。” “主要是帮你看看情况。”司空无心平淡道。 这房间内早就设下了隔音结界，林澜和司空无心二人的声音，也只有他们自己能听得到。 “司空无心。”林澜问道：“这些人之中，有哪些是被因佛寺那老僧影响过心神的，你能推算出来吗？” 司空无心微微点头，“虽然推算不到那老僧是何时种下了影响，但这些人发生的变化，我倒是能够推算出来。” 这时，二楼的一个房间内，一个身穿玄色道袍的长须中年道人，飘然落在了下方的台上。 “贫道乃是后楚离山郡清微观监院，付阳子。” 长须中年道人看向周围代表各方的房间，轻轻施了一礼，当即拿起老国师准备的心魔玉，开始以道心立誓，保证接下来的抉择，并无半点虚假私心。 二楼的房间内，林澜看着下方的付阳子，轻声道：“司空无心，这人有被那老僧影响过心神吗？” “有。” 司空无心开口道：“大济那神月居士在推算之道上，也算有点本事，推算出哪些人会参加此次天下楼的评判议事，倒也不难，以那老僧的本事，须臾间横跨万里，悄无声息就能影响到这些人的心神意识，这是潜移默化的影响，可以让他们发自心底更相信那老僧。” 林澜微微点头。 司空无心看着他，说道：“不过，上次也试过了，你的清静意必须接触之后才能释放吧，你要怎么将清静意灌输到下面那人的体内？这么多修行高人在看着。” “看我的。” 林澜没说什么，只是伸手在虚空中轻轻拂过，似乎在抚摸什么。 很快，下方那长须中年道人正好立下了心魔誓约，脸色也一下就沉静了下来。 老国师也开口问道：“敢问付阳子道友，此次你更信任登天阁，还是更信任因佛寺的那位祖师？” 付阳子平静地说道：“旱魃是那位人间菩萨亲手封印的，这些年来也封印了不知多少邪魔在封魔古刹，堪称功德无量，此次我自然是相信因佛寺的那位人间菩萨多些。” 老国师沉默了一下，说道：“好，请道友回去吧。” 当即，老国师在台上的两根柱子上，代表因佛寺祖师的那根柱子上，刻下了一道划痕。 最终哪一方的划痕最多，评判结果就按照哪一方进行。 三楼，普寂神僧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喜色，这也是预料之内的计划。 这人受了人间菩萨的‘广法渡心咒’，又岂会相信别人？ “失败了啊……” 二楼房间内，林澜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叹了口气：“毕竟是人间菩萨，他影响心神的手段，清静意也无法化解。” “不。”司空无心却是淡淡道：“你成功了，那付阳子的心神已经恢复正常了。” “恢复正常？”林澜讶然：“那他……” 司空无心说道：“因为他本来就会这么选，本就愿意相信那因佛寺的老僧。” 林澜恍然，不由得摇头道：“这么看，就算我能化解因佛寺那老僧的手段，也要看天下人有多少人会信他。” 司空无心沉默了一下，说道：“继续看吧，这些人都是各方的高层，会有聪明人的。” 林澜点点头。 “对了。”司空无心看了他一眼，轻声道：“刚才你将清静意灌输到这人的体内，是用的天外之物？” 林澜微微点头，说道：“对，否则不是早就被发现了？” 刚才，他是将清静意灌输给了小黑，然后让小黑将清静意转移给了下方那付阳子。 他之前化解梦妖祖那次死局时，就是将清静意灌注到小黑体内，让小黑击中梦妖祖，代替他将清静意融入了梦妖祖体内。 这次，自然也是同样的方法。 这样一来，才能保证没有人能够发现。 很快，第二方势力的代表人物上台立下心魔誓言了，林澜同样如法炮制，在这人立下心魔誓言的同时，将清静意灌输给了这人。 只是让人的思维更加清晰、心境更加清明而已，特别是在立下心魔誓言的同时，随着心魔一起融入清静意，也会变得更加隐秘，立下誓言之人，也只会认为是自己立下誓言的缘故。 而这一次…… “登天阁一向遵守规矩，哪怕是为上客卿对敌，也是在规矩之内。” 下方那头戴武冠的长袍女子脸色淡然地说道：“此次我自然是选择相信登天阁阁主。” 三楼，普寂神僧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嗯？怎么可能？” 他看过因佛寺祖师所说的名单，知晓有哪些人是被‘广法渡心咒’所影响的，这些人的人数占据大半，必然会选择相信因佛寺祖师才对，但…… 这女子明明也是在名单之中，怎么会不选择相信因佛寺祖师？？ 他有些无法理解了。 人间菩萨所下的‘广法渡心咒’，悄无声息，潜移默化，就算是人间罗汉的菩提意也不可能解除，这女子居然不相信因佛寺祖师？ 第一百一十七章 佛宗退出 随着各方势力的行走代表不断上台，立下心魔誓言，进行评判抉择，三楼的普寂神僧脸色也一点一点地变得严峻。 这一个个选择相信登天阁阁主的人出现，也让他越发难以置信。 因为这些人，无一不是名单中的人，无一例外都中了广法渡心咒才对，怎么可能不选择相信因佛寺祖师？ 时间流逝，天下楼内的两根石柱上的划痕越来越多，普寂神僧的脸色也越来越冰冷。 两根石柱上的划痕数量几乎是一致的。 不一会儿，第三十二位势力代表也做出了选择。 至此，代表因佛寺祖师的石柱上，一共十六道划痕，而代表登天阁阁主的石柱上，也是十六道划痕。 而在场的，则是一共三十三股势力的行走代表。 所以，注定会分出胜负来。 “十六比十六？” “啧，居然平了，只看最后一位的选择了。” “等等，最后一位……是正法寺的真济神僧？这……” “看来没什么悬念了。” 最后一个飘然落在台上的，是一名身穿海青长袍的中年僧人，从气息威压来看，赫然是一位佛宗的人间罗汉。 佛宗之人，又岂会不信因佛寺老僧这位佛宗领袖？ 之前三十二人之中，选择相信因佛寺祖师的十六位势力代表，大多都是佛宗之人，或者说，所有佛宗势力的代表，都选择相信因佛寺祖师。 这是发自内心的评判选择，并无作假。 这也是很正常的。 毕竟，当年初代国师伐山破庙，驱逐道佛二宗，以至于道佛二宗几乎没有容身之地，而佛宗能够再度崛起，也是因为这位因佛寺祖师的存在，堪称是如今佛宗之祖，天下佛宗派系又岂会不崇敬信任其？ 普寂神僧缓缓呼出一口气，心中的大石总算是落地了。 没想到居然这么险，若是佛宗各方势力来得少一点，恐怕这次真的就要输了，那就要坏了因佛寺那位祖师的计划了。 不过，还好终究还是赢了。 这样一来，天下人更相信因佛寺祖师，佛宗也能逼迫大虞交出林澜、空尘、冬蝉三人。 即便大虞不会交出这三人，特别是林澜，但只要这三人今后敢现身，佛宗的高境修行者对这三人出手，也是占着理的，无需理会国教之争。 特别是林澜这等绝世奇才，才修炼到神通小成，就能轻易击败神通大成的修行者，若是修炼到神通圆满，只怕非得是大神通者出手，才能将其镇压了。 这等战力，在高境修行者不能出手的国教之争中，自然是极为棘手的存在。 但，只要将林澜这三人在天下楼定性为此次大灾的罪魁祸首，佛宗的高境修行者就有理由对其出手了。 就算大虞会力保，但也可以彻底约束这三人，甚至找机会杀林澜！ “还是输了……” 林澜微微皱眉，不由得摇摇头。 只差一票，确实很遗憾，也很无奈。 司空无心看着那真济神僧，眼眸深处却是有无数细微的光字闪过，随即轻声开口道：“等等，再看看。” 林澜看了他一眼，当即看去。 只见下方的台上，那真济神僧开口道：“贫僧与登天阁阁主虽然素未谋面，但贫僧一好友乃是登天阁阁主的客卿，他最清楚登天阁的规矩，贫僧也信我那位好友的为人。” 他缓缓道：“所以……此事，贫僧信登天阁阁主。” “真济！” 此言一出，就听到上方的普寂神僧陡然发出一声怒喝，怒不可遏地盯着真济神僧。 真济神僧淡淡地看了普寂神僧一眼，说道：“普寂住持何必动怒？此乃天下楼，贫僧绝无偏私，禀心抉择，而这心魔玉也是心魔玉中的极品，即便是人间罗汉也无法豁免，若是违反誓言，菩提心就算不会当场崩碎，也会出现裂痕，普寂神僧大可来检查。” 普寂神僧脸色冰冷地看着真济神僧，一言不发。 “真济神僧大公无私，着实令人佩服。”老国师开口道：“既然结果已出，此次天下楼评判，当以司空阁主所言为准。” 他看向普寂神僧，淡淡道：“普寂神僧，你可有异议？” 普寂神僧沉默了下来。 他当然有异议，但就算他有异议，又有什么用？ 天下楼，乃是天下人秉心评判，结果既然定了，就不是他一人之言能够改变的。 只是，他心中到现在也不敢相信—— 为什么因佛寺那位祖师，作为人间菩萨所施展的手段，对于心神潜移默化的改变，就算是人间罗汉都无法恢复，这些人怎么会选择相信别人呢？ “看来普寂神僧也没有异议。” 老国师淡淡一笑，说道：“既然如此，司空阁主所推算的结论……” “慢着。”普寂神僧陡然开口道：“就算此次天下楼评判更相信司空无心，但我佛宗也只是略输一筹罢了，你大虞想怎么办都随你等，但我佛宗也不可能承认，休想让我佛宗道歉。” “没什么需要遵从的。”老国师平淡道：“只是想让伱佛宗退出国教之争罢了。” 普寂神僧沉默了少许，低沉道：“既然你大虞决意如此，认定了我佛宗是这大灾的元凶，我佛宗也不会寡廉鲜耻地继续扶助你大虞国教，那便退出吧。” 这一刻，大虞一方的老国师、姬首尊、林澜等人的眼神中，不由得都露出了喜色。 佛宗只要退出了国教之争，国教之位在道宗看来，就是板上钉钉的，将来大济举兵进攻大虞之时，道宗自然也会出手相助！ 等于是多了道宗这等强大的盟友，局势自然会大为好转！ 不过，几人也都知道，因佛寺那位人间菩萨终究是想要灭大虞的，绝不可能就这般轻易放弃，恐怕还有其他对策。 “好。” 老国师看着普寂神僧，开口道：“按照当初的三方约定，你佛宗退出国教之争之后，在国教确立之前，无论什么情况，高境修行者都不得在我大虞出手，佛宗之人也不得进入重华城，任何佛宗之人都不得插手国教之争，普寂神僧可知道？” 普寂神僧当即神色冷漠地说道：“当然知道，以国运为誓，又岂会违约？” 若是违约，大济国运必然会衰弱，介时大虞国弱也就罢了，北齐、后楚这两大强国可不会袖手旁观，必然会趁机蚕食大济。 这条规定，也是防止有哪一方退出之后，反而没了约束，更能影响国教之争。 所以，一旦退出，反而会受到更严重的约束。 “普寂神僧知晓那便好。” 老国师微微颔首，说道：“明日，我大虞重华城内的礼佛殿，就会被移除，还请贵宗尽快做好准备。” 普寂神僧低沉道：“但我佛宗也有一个要求。” “嗯？”老国师看着他。 “要我佛宗退出国教之争，还是要移除礼佛殿，我佛宗都可以答应。” 普寂神僧冷声道：“但空尘这逆佛之人与那外魔门传人，打破封魔古刹放出邪魔，无论天下人信不信，我佛宗却是知晓，此乃毋容置疑的事实，所以还请大虞交出这二人。” “交人？”姬首尊嗤笑着开口道：“既然天下人大多都信司空阁主，空尘和冬蝉自然也是我大虞的恩人，又岂会将人交给你佛宗发落？” 普寂神僧沉声道：“即便如此，空尘身为佛宗弟子，却与外魔门传人厮混在一起，这还是违逆了我佛宗规矩，同样是大罪！我佛宗管束佛宗弟子，难道有错吗？” 老国师和姬首尊都沉默了下来。 天下各方势力的行走代表大多也没说话，自然也是默认了普寂神僧的这番话。 这时—— “空尘已经还俗了。” 一个平静的声音忽然从二楼一个房间的珠帘后传来。 众人看去，发现赫然是林澜。 只见林澜面无表情地看着普寂神僧，淡淡道：“佛宗没有规定修佛之人不能还俗吧？” 普寂神僧微微皱眉，说道：“还俗？还俗岂是说还俗就能还俗的？空尘乃是佛宗正统传人，就算要还俗，也要废除一身佛法修为，在祖庭面壁思过至少二十年才能还俗。” “是吗？”林澜说道：“我怎么听说，佛宗有很多居士，并未满足这些要求，随随便便就还俗了呢？” 虽然佛宗有诸多戒律规矩，但真正老老实实地达成的也没多少，若是有人脉、有背景的僧人，想还俗本就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普寂神僧面无表情地说道：“其他人是其他人，而空尘在前世本就是逆佛之人，这一世又与外魔门传人厮混在一起，乃是重犯，我佛宗自当特殊对待。” “还真是舌绽莲花，说什么就是什么？”林澜嗤笑一声。 老国师开口道：“普寂神僧，空尘与冬蝉乃是我大虞的恩人，我大虞自然会护其周全，别忘了三方约定，你佛宗退出国教之争后，除了自保之外，你佛宗的高境修行者都不得在我大虞出手。” 普寂神僧沉默了一下，淡漠道：“我佛宗自然不会违反，但空尘和外魔门传人，我佛宗也绝不会放过。” 就在这时—— “等等！” 一个略显清稚的少年声音忽然从天下楼外传来。 众人闻声看去，只见一个身穿白衣的少年僧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空尘？” 当即有不少人都认出了这名少年僧人的身份。 林澜微微皱眉。 空尘……怎么来了？ “空尘？”普寂神僧双眸豁然一亮，但并未出手，只是瞥了一眼下方的老国师。 在掌控重华大阵的大虞国师面前，别说是他一个人间罗汉了，就算是三个，也不可能当着对方的面出手抓人。 更何况，现在还没到对空尘出手的时候。 “空尘大师。” 老国师对空尘露出一丝笑意，脸色温和地问道：“你来此有什么事吗？” 他都从林澜那里知晓了，空尘乃是此次解决大虞旱灾的关键人物，作为大虞的恩人，挽救了不知多少人的性命，他自然是态度极好。 “国师大人还是莫要叫我大师了。”空尘摇头苦笑一声，说道：“我已不是出家人，称不上什么大师了。” 老国师微微摇头，说道：“你救了我大虞不知多少子民，作为我大虞的座上宾，老夫称呼你一声大师也算不得什么。” 空尘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说道：“我来这天下楼，本没有资格进来说什么，但事关拙荆，我也不得不现身替她说几句了。” “拙荆？” 不知情的众人听了之后，自然都是有些诧异，没想到这位转世神僧，还俗之后居然已经成亲了？ 真济神僧开口道：“空尘，不知令正是？” 空尘深吸一口气，轻声道：“拙荆便是诸位口中的外魔门传人，冬蝉。” 众人微微哗然，倒也没有觉得惊讶。 佛宗之人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身为佛宗出身，即便还俗了，那也是修佛的居士，居然与佛宗势不两立的魔宗正统‘外魔门’传人结为夫妻？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堪称是佛宗之耻。 普寂神僧冷漠道：“果然是逆佛之人，竟敢与外魔门传人苟合？空尘，我佛宗必定会将你挫骨扬灰。” 老国师冷冷地抬头看了普寂神僧一眼，没说话，只是看向空尘，说道：“空尘大师，你刚才说，你想替令正说几句话？请说吧，老夫在此护你周全，保证你相安无事。” “多谢国师大人。” 空尘下意识地想要双手合十，但又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还俗，苦笑一声，有些生疏地转而拱手，揖了一礼。 随即，他说道：“在下知道，诸位对外魔门有敌意，外魔门也是天下公敌，但在下想说……冬蝉虽然是外魔门传人，但她为了救了这片大地上的亿万无辜之人，付出了太多太多……诸位都知道，引起此次旱灾的邪魔，乃是‘旱魃’。” “旱魃是随着地戾而生的邪魔，天生近乎不死不灭，即便灭杀了，也会随着地戾再次复生，只能封印。” 空尘叹息道：“即便是外魔门传人，想要驾驭封印旱魃，也要修为达到‘天魔’层次，才能真正做到这一点，而她并未修至天魔，想要对付旱魃，就必须将旱魃吸入体内，以自身血肉、精元为囚牢，才能将旱魃封在自己的体内，这导致她的容貌被毁，变得极为虚弱，更是付出了大半寿元！” 他抬头看向众人，说道：“无论她是不是外魔门传人，无论她是不是魔，如此舍身为人的行为都值得称赞，难道诸位就因为她出身魔宗，就要抹消她的功德吗？” 重要剧情，让我理一理，明天一口气把这段高潮写完 第一百一十八章 林澜立誓 天下楼内一片寂静。 唯有普寂神僧淡漠开口道：“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魔就是魔，邪魔外道就算做了些善事，也依然是邪魔外道，更何况，这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罢了。” 老国师瞥了他一眼，说道：“我人宗向来论迹不论心，论事不论人，就算是邪魔外道，也是大虞的恩人。” 姬首尊则是面无表情地说道：“无需多言，既然旱魃在冬蝉体内，需要她亲身封印，那理应由大虞保全她的安全，否则旱魃逃脱，难不成要指望你佛宗这罪魁祸首重新封印旱魃吗？” 普寂神僧骤然紧盯着姬首尊，脸色冰寒地喝道：“姬首尊，还请谨言慎行！” 姬首尊神色平淡地迎着普寂神僧的目光，淡淡道：“天下人都更相信司空阁主的推论，这是实证，本座说的有什么问题吗？” 普寂神僧冷然道：“半数人相信的事情，就一定是正确的吗？” 姬首尊嗤笑一声，懒得再多说废话。 “此事已有公论，无需再言。” 老国师淡淡地看了普寂神僧一眼，随即看向了空尘，说道：“空尘大师说的没错，即便令正出身外魔门，但其所作所为，无疑是大善，又岂可抹消其功德？” 他知道空尘来这里替冬蝉说这些话，是为了让世人知道她的功德，以此抵消其外魔门传人的公敌身份，至少也能避免树敌太多。 当即，老国师又看向天下楼内的各方势力行走，开口道：“诸位觉得如何？这冬蝉虽是外魔门传人，但她为了拯救无辜之人，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救了亿万人，这等功德不容忽视，我人宗愿为她设‘客卿长老’之尊，老夫也会上奏陛下进行封赏。” 他这番话，显然就是表态了。 空尘当即揖礼道：“感谢国师大人。” “话虽如此。” 这时，天下楼其中一个房间内传出来了一个声音：“但外魔门毕竟是外魔门，魔宗的诸多分支都是源自外魔门，外魔门传人才是真正的邪魔外道，被天地共弃，若是任由其苟存于世，天下必将遭受大祸。” 此言一出，天下楼顿时响起了一个个声音。 “说的没错，自古以来，外魔门传人现世之时，都会天下大乱，灾祸横生。” “邪魔外道，天地共弃，一旦牵扯过深，也会被其连累。” “此事虽无定论，但从历史上的规律来看，确实是如此，国师还是慎重考虑为好。” “这外魔门传人纵然此时有功，但为了天下苍生考虑，也不该轻易放过。” “邪魔外道，那是会影响天地根基的，须得早日铲除才是。” 空尘听着天下楼内的议论声，顿时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老国师也叹息一声。 毕竟，这各方势力虽然来此评判，但绝大多数人都不是大虞的，对于大虞并无归属感，即便救了亿万百姓，那也是大虞的亿万百姓，而不是本国的，自然不会有多感激。 “至于吗？” 二楼的房间内，林澜听着门外的议论声，不由得微微摇头，“与拯救亿万人的功德相比，还是无法掩盖外魔门这个身份吗？” 这在他看来，是有些荒诞的。 简直就像是前世地球上，一个杀人犯家族出来的孩子，虽然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救了无数人的性命，但就因为是出身问题，还是要被牵连。 “救的是大虞，而不是后楚、大济、北齐。”司空无心淡淡道：“况且外魔门传人现世之后，确实会影响天下气数，与之牵扯过深的修行者，也会遭遇劫数，就像是变得更倒霉了一样。” “哦？”林澜微微挑眉，“听上去似乎和我有点像？” 他一直就觉得自己的运气不正常，有点天煞孤星的潜质，后来才明白，是因为盗天者被天地所斥的缘故。 “跟你是挺像。”司空无心点点头，“盗天者行盗天之事，也确实会被天地所排斥，与魔宗的情况相似，只是缘由不一样罢了。” “对了，伱……” 林澜正要说话，却是忽然看向了天下楼的门口，微微皱起眉头：“嗯？她怎么也来了？” 天下楼的议论声也安静了下来，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门口的方向。 因为，此时那里正站着一个身穿黑衣，头戴斗笠，面罩黑纱的女子，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赫然是冬蝉。 空尘脸色一变，当即闪身挡在了冬蝉的面前，皱眉道：“你怎么来了？” 冬蝉转头瞥了空尘一眼，淡淡道：“我不是说了吗？夫妻之言就当做没提过，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与你这负心郎何干？” 众人这才明白，原来这黑衣女子，就是那外魔门传人‘冬蝉’！ 居然敢这般堂而皇之地现身？ 这一刻，一道道蕴含着杀意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冬蝉身上，雄浑的法力气息和威压完全充斥在天下楼内，空气似乎都有些凝固了起来。 “诸位稍安勿躁。” 老国师缓缓抬起一只手，浩瀚强大的无形波动弥漫开来，顿时让众人冷静了下来。 在重华城，在掌握重华大阵的大虞国师面前，在场之人就算一起动手，也是没办法杀死冬蝉的。 随即，老国师看向了冬蝉，问道：“冬蝉姑娘，你此时来此，所为何事？” “也没什么。” 冬蝉笑吟吟地说道：“只是觉得太可笑，有些听不下去了而已。” 她抬起头，黑纱后的双眸扫过天下楼的众人，略显嘲弄地说道：“你们这些假仁假义之辈，无非就是担心我的存在会影响到你等修行罢了，要杀就杀，还找诸多借口，真是令人作呕呢。” 此话一出，天下楼内的气氛顿时变得更加杀意凛然。 “蝉儿，你在说什么？”空尘脸色大变，连忙上前就要拉住冬蝉。 而冬蝉只是身影一动，便如鬼魅般躲开了空尘。 “小秃驴，你听不懂我的话是吗？” 冬蝉豁然掀开了黑纱，冷冷地看着空尘，说道：“难不成你以为我是真心要和你成亲？还真是个呆瓜。” 众人看去，只见她面容美丽绝伦，光滑白晰，哪有半分毁容的样子？ 不是说，此女为了封印旱魃，被毁了容吗？ 而空尘一看之下，顿时脸色大变，焦急地开口道：“蝉儿，你怎么……” 还不等他说完，冬蝉就陡然一掌拍出，印在了空尘的胸口，同时有一道黑蟒般的光芒涌入了空尘的体内。 空尘当即浑身僵硬，双眸死死地盯着冬蝉，眼眶发红，隐隐有泪光。 但他却像是中了定身术一般，完全无法动弹，只能像是雕塑一样，一动不动地看着冬蝉。 “真是啰嗦。” 冬蝉面无表情地看了空尘一眼，随即又放下了斗笠上的黑纱，重新遮住了面容。 这时，老国师忽然接到了一道神念传音。 他沉默了一下，皱眉看着冬蝉，开口道：“冬蝉姑娘，你这是何意？” 冬蝉语气淡淡地说道：“这小秃驴，对我也算是有些恩情，好歹帮我找到了旱魃，我就不取他的性命了。” “好一个魔女！” 上方的普寂神僧冷喝道：“空尘这逆佛之人还说什么你为了封印旱魃，容貌被毁，寿元大减，现在看来，你不仅没有被毁容，哪里有半分虚弱的样子？” 冬蝉扑哧一笑，嘲弄地说道：“佛宗的人都是呆瓜吗？难道不知道旱魃这等邪魔，对我外魔门而言，乃是大补之物？还消耗血肉精元，甚至是寿命？我怎么可能为了一个佛宗的秃驴牺牲这么大，你们佛宗都没有脑子吗？” 天下楼众人顿时怒不可遏地看着冬蝉。 普寂神僧冷冰冰地看着冬蝉。 若非佛宗退出国教之争后，佛宗的高境修行者，在大虞除了自保之外，是绝不能出手的，否则他现在就已经动手拿下冬蝉了。 二楼其中一个房间内，林澜微微皱眉看着下方，轻声道：“司空无心，你觉得她这是真的假的？” “你最了解空尘和她的感情，你觉得呢？”司空无心反问道。 林澜没说话，只是看着冬蝉。 “国师。” 真济神僧开口道：“无论何种缘由，现在还请你先拿下这魔女。” 他也是佛宗的高境修行者，按照三方约定，在这大虞境内，自然也不可能出手，否则就会导致佛宗违约，大济国运衰弱。 “是吗？” 冬蝉轻笑着说道：“真的要对我出手吗？虽然空尘是被我骗了，但他确实救了你们大虞，此时他体内有我所下的‘真魔无始’之毒，只要我一个念头，他就必死无疑。” 老国师皱眉看着冬蝉。 “让我离开，否则我立刻杀了空尘。”冬蝉的语气逐渐冰冷。 老国师沉默了一下，说道：“大虞不会拦你，但其他人，我大虞也不能阻止。” 为了救空尘，大虞不出手抓人，倒还说得过去，可是非但不出手，还要阻止其他人动手抓冬蝉，那就是犯了众怒了。 天下间最顶尖的数十方势力都在此，大虞自然也不可能这般树敌。 老国师也不多说，只是看了冬蝉一眼，似乎也知道她接下来会面对什么，便一挥袖袍，直接带着空尘上了三楼。 而冬蝉看着老国师，却是轻声道：“足够了，多谢。” “轰！” 只见耀眼的翠光轰然绽放，一尊雕刻着山河旷野的玉屏模样的法宝陡然出现，属于天宝的惊人气息绽放开来，落在了天下楼那唯一出入的大门前。 这天宝的主人，赫然是一个面色冰冷的虬髯道士，正漠然看着冬蝉。 “动手！” 普寂神僧骤然冷喝一声：“此女乃是外魔门传人，天降灾星，绝不可放过，佛宗的诸位，请立刻出手，将其降服！” 霎时间，只见天下楼内的各个房间都亮起了种种光彩，佛光、法宝光辉、道术奇光……在这一刻陡然绽放开来，纷纷从四面八方同时袭向了冬蝉！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要杀我？” 只听一声轻笑响起，那被种种光芒笼罩的冬蝉似乎变成一缕袅袅烟尘，恍若虚幻般的存在，竟然精巧无比地躲开了那一道道攻击。 “轰轰轰！！” 一道道光芒在天下楼内炸开，但重华大阵的护持之下，天下楼却是丝毫无损。 冬蝉以无比精妙诡异的遁法不断躲闪着，可是在场能够代表天下各方势力的行走，修为最差也相当于神通大成的层次，还有相当一部分是神通圆满层次！ 数十人同时围攻之下，冬蝉犹如穿梭在箭雨之中，那遁法却是诡异奇妙至极，竟然连连躲闪，避开了所有攻击。 忽然—— “嗖！” 一道仙家飞剑所化的剑光，掠过了冬蝉戴着的斗笠，她惊呼一声，只见遮住她面容的黑纱被剑光割断，顿时轻飘飘地落了下来。 仅仅是面纱被割掉，而冬蝉却是惊恐至极地扬袖掩住了脸。 同时有一道金光灿烂的虚影也飞向了她，她身形再度隐隐朝着虚幻靠拢，似乎要再次施展那袅袅烟尘般的遁法。 但不知怎么回事，冬蝉却是娇躯陡然一颤，哇的吐出一口鲜血，并未施展出那诡异遁法，便被一道金刚杵所化的巨大金光击中了腹部。 而她那看似娇弱的身躯似乎极为坚实，被那凶猛的金刚杵击中，也并未受到多重的伤害。 只是，她放下掩面的袖袍之后，那原本娇艳美丽的面容，却变得苍白了许多，气息也骤然衰弱了下去。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众人明白，她已经无法再抵抗了。 当即，一道道法宝所化的光辉便飞向了冬蝉，试图将她封印束缚起来。 就在这时—— “嗖嗖嗖！” 忽然间，一道道黑色的剑光陡然从冬蝉周围的虚空中飞了出来，就像是凭空出现一般，足足八九七十二道剑光将她包围了起来，浓郁森然的剑气弥漫开来，瞬息间就在天下楼内，形成了一个玄妙的剑阵。 那一道道法宝所化的光辉与黑色剑光相撞之后，被阻挡了一下，只是撞开几道剑光，却并未打破剑阵，便退开了。 众人微微一怔，这剑阵居然正好将冬蝉困在了其中？ 当即，众人也开始收回法宝了。 与此同时—— “轰！” 只听一声巨大的撞击声响起，只见挡在天下楼门口，那尊屏风般的强大天宝，似乎遭受了重击一般，竟然被一股可怕的力量从外面撞飞了进来。 “我的天地屏！”那虬髯道士心痛地呼出声来。 众人闻声看去，只见天下楼的门口出现了四道高大雄壮的身影，一个个都穿着青黑色的龙纹铠甲，犹如护卫，却散发着强大的气息。 很显然，方才就是这四名身穿铠甲之人，以纯粹的力量轰开了那堵在天下楼门口的玉屏天宝！ 冬蝉在七十二道剑光所化的剑阵中，见到这一幕，不由得微微一怔，同时她收到了一道熟悉而平静的神念传音： “逃。” “嘭！” 忽然间，那七十二道剑光所化的剑阵之中，冬蝉忽然奋力一掌拍飞了数道剑光，剑阵当即变得混乱了些许，出现了一个空洞，正好对准了天下楼的门口。 而冬蝉也是身形化为虚幻的袅袅烟尘，从那剑阵纰漏的空洞之中钻了出去，瞬息间就飞出了天下楼。 众人一惊，就要飞身追去。 “嗯？” 只听二楼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还想逃？给我追！” 那四名身穿铠甲的高大护卫，当即转身追了出去。 与此同时，七十二道剑光形成的剑阵，呼啸着在天下楼内旋绕一圈之后，这才追了出去，眨眼间就消失不见。 而众人被剑阵阻碍了一下，才刚追出去，就发现那冬蝉已然消失无踪。 “让她逃了！” “可恶！就差一点！” “不见了！” “刚才那是谁的剑阵？明明都困住她了，居然让她逃掉了！？” 眼看着即将抓住那外魔门传人，最终却是功亏一篑，众人都忍不住怒喝出声，纷纷看向周围，想要看看到底是谁的剑阵。 当即有人说道：“刚才那剑阵是林澜释放的！我见过他出手，还有那四个护卫也是他的手下，跟他一起出现过！” 众人当即将目光移向了二楼林澜所处的那个房间。 “林澜。” 普寂神僧冷冷地盯着林澜的房间，寒声道：“你刚才在做什么？” 林澜催动轿辇飘然而出，平静地迎着众人的目光，淡淡道：“我在做什么？不是有目共睹吗？难道诸位看不出我在帮你们抓人吗？” “抓人？”普寂神僧冷然道：“那你抓的人呢？” 林澜神色平淡地说道：“我才神通小成的道行，施展剑阵想要困住她，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强，轻松就打破了我的剑阵，我也拦不住她，这不能怪我吧？” 众人闻声，也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林澜确实是神通小成的修为，而那冬蝉却是地魔圆满层次，相当于神通圆满的层次，林澜挡不住她也是正常。 只是……刚才许多人见那剑阵陡然凭空出现，玄妙莫测，以为是有把握将那冬蝉困在其中的，所以才稍微收了法宝，避免破了剑阵，但没想到……剑阵居然被冬蝉从内部打破了？ “是吗？那你的四名护卫呢？”普寂神僧冷声质问。 众人盯着林澜。 若非那四名力大无穷铠甲护卫，从外面将那堵住天下楼大门的天宝撞开了，否则冬蝉就算是破了剑阵，也是走不了的。 “哦，你说这个啊。” 林澜面色未变，只是随意解释道：“我施展的剑阵被破了之后，我那四名护卫感应之下，认为我有危险，就冲进来救我了。” 说完，他又扫了一眼众人，淡淡道：“难道诸位觉得是我故意放跑了冬蝉？我身在这天下楼，阵法隔绝内外，我如何能够命令那四名护卫呢？” 众人沉默了下来。 确实，在这天下楼内议事，以众人法力形成的阵法隔绝内外，是绝对保密的，神念传音等等手段再隐秘，也无法穿透这层阵法。 “你不是故意的？” 普寂神僧冷声道：“谁不知道，你与空尘是至交好友，连如来神掌都传给他，而平乐郡主叫你师兄，最听从你的话，那冬蝉和空尘一直住在谦王府，不是因为你？” 林澜微微挑眉，说道：“原来普寂神僧只是臆测，就认定是我故意把人放跑的？” 他嗤笑一声，“要不你问问司空无心，我是不是故意的？” 普寂神僧皱起眉头。 登天阁与大济因佛寺不死不休，与大济有关的客卿也都被登天阁除名了。 就算他想找人帮忙问问也没有用处，其他客卿生怕得罪了登天阁，又怎么可能帮他？ 普寂神僧沉默了一下，忽然一挥袖，袖袍中飞出了一块如墨般的黑色玉石。 “此乃最极品的心魔玉。” 普寂神僧注视着林澜，说道：“你可敢立下心魔誓约，发誓刚才你出手时，并无故意放走那冬蝉的意思？” 林澜微微皱眉。 众人闻言，也看向了林澜。 普通的心魔玉，对于修成元神的人而言，就算违反了，也能抵抗住不至于魂飞魄散，但必然会导致元神受到震荡。 除非是人间罗汉这等掌握菩提意的，才能勉强不受多少影响。 而这种极品的心魔玉，其中蕴含的心魔雾更加可怕，就连人间罗汉违反心魔誓约之后，即便不会当场魂飞魄散，元神也会受到一定的损伤。 即便林澜能够抵抗住不魂飞魄散，但只要违反了，必然会有反应，当场就能发现了。 “如何？你可敢立下心魔誓言？”普寂神僧紧盯着林澜。 在他看来，方才林澜必然是故意放走冬蝉的，所以林澜不可能立下心魔誓言的。 “普寂神僧。” 老国师皱着眉头，开口道：“这心魔誓言又岂能随意立下？方才林澜都已经给出了详细的解释，你还要这般怀疑他，岂不是在侮辱他？” 姬首尊也冷声开口道：“我大虞人宗未来宗主之言，你却如此当面怀疑？” 普寂神僧神色冷漠地瞥了二人一眼，说道：“方才的情况，诸位有目共睹，林澜确实有可能故意放走那外魔门传人，难道连查问证实都不行吗？外魔门传人之事，关系到天下苍生，莫非贵国要一力阻拦？” 随着他的话音一落，天下楼内的众人也都纷纷出声。 “若是真的无碍，立个誓言又能如何？” “贵国如此袒护林澜，莫非是不敢让他立下心魔誓言？” “林澜若是真的故意放走那外魔门传人，该当如何？” “还请国师给个解释。” 一时间，天下楼内不断有人开口质问，压力完全给到了大虞一方的头上。 老国师皱了皱眉头，看向了林澜，问道：“林澜，你怎么说？” 林澜平静地点了点头，说道：“想让我立下心魔誓言，当然可以，但是……” 他转头注视着普寂神僧，缓缓道：“你这般质疑我，质疑我大虞，若是你怀疑错了，难道就这么轻飘飘地过去了？” 普寂神僧皱了皱眉头，随即说道：“那你想怎么样？” “听说礼佛殿移除之后，当初用于搭建礼佛殿的那些宝物也要带走？”林澜问道。 普寂神僧看了他一眼。 在重华城内，在这可怕的重华大阵内，搭建一座真正可以防备重华大阵的礼佛殿，所用的宝物自然也是极为珍贵的，而且数量也极多。 礼佛殿就算即将被移除，佛宗也必然会将这些宝物带走，比很多人间罗汉的身家还要重要得多。 如此狮子大开口，想逼我退缩？普寂神僧心中闪过这个念头。 但林澜越是这般狮子大开口，他就越有把握。 “好。” 普寂神僧漠然道：“你若是真的无辜，敢立下心魔誓约，这搭建礼佛殿的诸多宝物，就算当做给你的赔礼又如何？” 林澜嘴角微微翘了起来，当即握住了那块心魔玉。 随即，他开口道：“我以我的元神起誓，方才冬蝉逃离时，我并没有故意放走她的意思，若有诬妄不实之处，我将立刻魂飞魄散。” 随着誓言立下，林澜手中的心魔玉也随之破碎，其中黑色雾气化为狰狞虚幻的心魔，也融入了两人的头部，潜入心神深处。 但这心魔雾融入脑海中之后，就触碰到了他的清静意，那心魔玉的黑色雾气才一触碰到清静意，竟然像是冰霜碰到了烈焰一般，眨眼间就雾释冰融了。 然后，林澜看向普寂神僧，淡淡道：“现在，你满意了吗？” 普寂神僧难以置信地盯着他，死死地注视着他，却是没能发现半点异动，甚至于林澜连气息都没有丝毫变化。 元神是何等重要的存在？ 与法力相融，别说是魂飞魄散了，就算是元神受损，或者震荡，法力都会受到影响，随之波动，气息不可能没有丝毫变化！ 众人也仔细感应着林澜的气息变化，但依然没能发现半点异样的波动。 这就说明，林澜并未违反誓约！ 普寂神僧沉默了。 这种情况，要么林澜真的没有说谎。 要么就是林澜也有类似于佛宗菩提意的手段，并且是超越人间罗汉的层次！ 但……这不可能。 所以，他也只能勉强自己相信，或许……林澜真的没有说谎？ 普寂神僧注视着林澜半晌，随即深吸一口气，便一挥袖，转身离开了天下楼。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大日如来真经 普寂神僧离开天下楼之后，这场议事也随之结束散场了。 天下各方势力的行走代表在大虞的招待下，也都准备暂住数日之后就离开重华。 而林澜也和老国师去了国师府的天元楼。 “心魔玉对你无效？” 到了天元楼，老国师就忍不住看向林澜，开口问了出来。 “对。”林澜微微点头。 “难怪……”老国师这才恍然，说道：“我就说，刚才明明是你故意放走了冬蝉才对。” “宗主你不也是故意的吗？”林澜摇头道：“伱若是想抓住她，也很简单吧？” 老国师笑了笑，说道：“她不是给空尘下了毒吗？我受到冬蝉的威胁，当然不能对她出手了。” 林澜看了他一眼，微微摇头道：“我已经问过司空无心了，空尘身上根本就没中什么毒，冬蝉那一掌只是暂时封住了空尘的身体而已。” 老国师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叹了口气，说道：“我就知道瞒不过你，当时冬蝉神念传音给我，她说不需要大虞救她，她自己能保命，让我替她保住空尘就够了，否则她立刻当场自尽，所以我也只能配合她了。” 林澜沉吟了一下，说道：“不过，空尘说冬蝉毁了容，还变得极为虚弱，可是刚才她容貌正常，气息也并不虚弱，难道她骗了空尘？目的又是什么呢？” “或许是为了旱魃？” 老国师轻声道：“人宗历史上的确有过记载，外魔门之人可以吸纳种种邪魔入体，化为自身力量，只是具体不太清楚。” 林澜微微摇头，说道：“总感觉她应该不是这样的人。” 他有清静意的影响，向来感觉敏锐，看人也极准。 “算了，不如问问她本人。”林澜问道：“冬蝉人呢？” “不知道。”老国师微微皱眉，说道：“我方才已经调动了重华大阵，但找不到她的存在，或许她已经离开重华城了吧。” 林澜微微一怔，无奈道：“她要离开，宗主你没拦着她？” “我也拦不住。” 老国师叹了口气，说道：“她毕竟是外魔门传人啊，魔宗的源头就是外魔门，她那诡异的遁法今天你也看到了，那么多人围攻，她依然能轻松化解躲闪，单凭肉身就能硬抗降魔金刚杵，若非她突然不支，不然谁都抓不住她。” “大神通者也不行？”林澜讶然道。 “很难。” 老国师微微摇头，说道：“关键是冬蝉隐匿气息的手段也高明无比，据传，隐教的修行之法便是传自外魔门，老头子明知道隐教的大隐就在朝堂上，但依然查不出来丝毫蛛丝马迹，那隐匿法门有多么高明，可想而知。” 他叹息一声，“而冬蝉所修行的隐匿之法，比隐教还要高明一筹，一旦隐匿起来，简直就像是脱离了天地一样，所以我也找不到她。” 脱离了天地？ 林澜若有所思地微微点头。 他发动盗天神通，进入盗天状态的时候，就是真正脱离天地，甚至还脱离了时间。 “外魔门的功法，这么强大吗？”林澜不由得问道。 “是很强。”老国师点点头，说道：“不过，这外魔门传承也是有局限性的，听说是外魔门传承乃是独一无二的，从来没有出现过两名外魔门传人。” “独一无二？”林澜微微挑眉。 盗天者本就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他所修炼的盗天者法门，也是独一无二的。 这等独一无二的传承，一般都极为变态。 看看他自己就知道了。 他之所以能这么强，主要功劳就在于这盗天者法门，若非盗天者法门让他修炼速度这么快，否则就算是得了魔天师的传承，同时修炼这么多门神通的情况下，进度也会极慢，现在怕是连神通都没有炼成。 更别说，清静意还能静心定神，让盗天者神通跟着蜕变了。 “不过……” 林澜忽然说道：“宗主你有没有觉得，普寂那个秃驴有些奇怪？” “你是想说冬蝉逃走之后他的反应吗？”老国师轻声道。 “对。”林澜点点头，说道：“虽说佛宗退出国教之争后，他身为佛宗高境修行者，不能在大虞出手，但当时冬蝉逃走之后，那么多人都追出去了，他却连一点追查的意思都没有，反而直接转头就开始针对我。” “是有些奇怪。”老国师微微皱眉，说道：“如此行事，也不太符合他的性子，而且佛宗与外魔门最是敌对，在场最不想放过冬蝉的应该就是他才对。” 林澜沉默了一下，说道：“看上去，他就像是不在意冬蝉逃走一样。” 老国师沉吟了片刻，忽然说道：“你有问过司空阁主吗？” “当然问过。” 林澜摇头道：“但冬蝉毕竟是外魔门传人，推算她的难度，已经媲美推算超越人间的存在了，所以他也找不到冬蝉。” 老国师叹了口气，说道：“可惜老头子修为还是不够，若是七圣那等破劫的大神通者来主持这重华大阵，才能真正重现重华大阵的玄妙和威能，要找到冬蝉应该也不难。” 说到这里，他看向林澜，轻声道：“林小子，我怕是坚持不了几年了，不过，你从圣师那里得到那将尸体化为傀儡的宝物，或许……” …… 重华城外。 在这寒冬腊月，临近年末之时，天地茫茫，四方皆白。 城外一株挂满银霜白雪的参天大树上，一道肉眼无法捕捉，神念无法窥探，犹如虚无一般淡不可察的虚幻身影，正站在结冰的枝干上，怔怔地看着重华城的方向。 “小和尚……忘了我吧……” 她呢喃一声。 有泪水自虚幻中滴落，化为实体落在冰雪上。 “噗！”她忽然喷出一口鲜血，点点血迹洒落在了挂满霜雪的枝干上，这鲜血却犹如岩浆一般炽烈，瞬间就蒸干冰雪，烧穿了树叶和枝干，腾起一道道白烟。 “这旱魃……真是不安分……” 她虚弱地身子晃了晃，险些摔下枝头，连忙抓住枝干，这才站稳。 就在这时—— “阿弥陀佛。” 一声轻叹忽然响了起来。 只见周围在这一刻骤然亮了起来，淡薄而柔和的金色佛光从上空投了下来，恍若垂下了一层轻纱，瞬间就将虚幻的她笼罩在其中！ 她痛苦地颤抖着身子，浑身泛起丝丝黑烟，瞬间显露了身形。 黑衣、斗笠、面纱…… 赫然是冬蝉。 “什么？” 冬蝉豁然抬头看去，只见上空漂浮着一本略显破旧的佛经，正绽放着淡淡的佛光。 那佛光极为柔和稀薄，似有若无的样子仿佛随时都会消散，但却蕴含着无比至高的佛力，那佛力之中所蕴含可怕的本质，即便她只是略微感应，就忍不住发自内心的颤栗，无法动弹丝毫。、 这不该是在人间出现的存在！ 而这颗大树下方的雪地上，正盘膝坐着十八名僧人，垂首诵念着佛经，梵音佛唱缭绕不休，这十八名僧人赫然都是观照境圆满的修为！ 同时有一老僧从远处凌空走来，一步便跨过了遥远的距离，缩地成寸，凌空虚度。 “普寂！！” 冬蝉发出一声凄厉的怒喝：“你身为佛宗高境修行者，居然敢在大虞出手！？” “冬蝉施主。”普寂神僧淡漠地看着她，说道：“事关我大济国运，老僧又岂敢违约？出手的并非是老僧，而是这十八位弟子罢了。” 冬蝉浑身不住颤抖，却无法动弹丝毫，只是死死地盯着普寂神僧：“你怎么可能找得到我？这佛经是哪来的？” 普寂神僧双手合十，行了个佛礼，平静道：“这就要多谢冬蝉施主为了黎民百姓，强行将那旱魃封入体内了，若非如此，老僧也不可能破解冬蝉施主的遁法和隐匿之法。” “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那旱魃体内，果然还有其他存在？”冬蝉脸色惨白地看着普寂神僧。 “一只‘年兽’罢了。” 普寂神僧淡淡道：“冬蝉施主明知旱魃有问题，居然还是将它吸入体内，真是令人敬佩，待三日后的除夕之夜，老僧将你与年兽炼化之后，定然会亲自为你诵念九次往生咒。” 冬蝉一怔，忽然明白了佛宗的阴谋，喃喃道：“除夕？炼年兽？难道你要……” 普寂神僧一挥袖，漠然道：“天寒地冻，法光寺已备好红莲业火，还请冬蝉施主随老僧去法光寺做客，暖暖身子吧。” …… 重华城内。 国师府，天元楼。 就在林澜与老国师长谈今后的计划时，忽然间—— “林澜。” 一个淡漠无比的声音忽然在天元楼内响了起来，赫然是司空无心的声音：“你的推论和预感确实没错，我怀疑冬蝉在法光寺。” “法光寺？”林澜微微一怔。 法光寺，乃是佛宗坐镇大虞的最大佛寺，必然是由佛宗派来的一位人间罗汉作为住持，坐镇法光寺，就坐落于重华城外的孤山上。 林澜当即问道：“难道是法光寺出现了你推算不到的存在？” “不是。”司空无心的声音响起：“是我推算不到法光寺的存在了，甚至在法光寺内坐镇的那些僧人我也推算不到了。” “什么？”林澜不由得一怔。 “即便是死了，我也能推算得到，但连我都推算不到，显然是像旱魃一样的情况，他们的存在被某种超越人间的手段掩盖住了。” 司空无心说道：“法光寺内坐镇了十八位观照境圆满的僧人，就算冬蝉手段再诡异，她的修为终究也只是地魔圆满，不可能一下对付这么多人，所以这手段必然是因佛寺那言苦老僧所布置的。” “那老秃驴掩盖住法光寺做什么？”林澜喃喃一声。 “待老夫探查一番。” 老国师当即闭上双眼，开始催动重华大阵，借助大阵的威能施展探查之法。 以他本身的修为，或许没法探查法光寺这等布下了重重结界的佛宗重地，但借助重华大阵的话，那就可以勉强探查一番了，这种类似于千里眼的探查之法，倒也不难。 “你刚才也说了，那普寂神僧的反应有些奇怪，似乎不担心冬蝉逃走。” 司空无心的声音响起：“所以我怀疑，或许他能找得到冬蝉的所在位置，比如通过冬蝉封印在体内的那只旱魃，毕竟那旱魃上就有可能存在言苦老僧的定位手段，佛宗完全可以借此追查那冬蝉的方位所在。” “找到了！”老国师忽然轻喝一声，睁开了双眸。 只见老国师一翻手，手中便出现了一面奇异的铜镜，铜镜上如水波般泛起了涟漪，显露出了一副画面。 画面上是一座孤山，而山上则是一座佛寺。 这显然就是法光寺。 随即，画面迅速放大，法光寺也随之不断扩大，在画面中变得清晰起来。 “嗯？” 林澜仔细盯着铜镜上的画面，轻声道：“这法光寺上空，怎么漂浮着一本佛经？” 从铜镜上的画面来看，法光寺上空赫然漂浮着一本略显破旧的佛经，佛经正散发着淡淡的佛光，极为柔和、似有若无的佛光，将整个法光寺都笼罩了起来。 “这佛经……” 司空无心的声音响起：“这佛经所蕴含的佛光本质层次非常高，比因佛寺那言苦老僧的层次还要高得多，难怪我推算不到其存在，原来是这佛经将整个法光寺都笼罩在了其中……也不知这佛经是什么来历。” “佛经上有字。”林澜忽然说道。 老国师当即施法，只见铜镜上的画面集中在了佛经所在之处，迅速放大清晰，而这卷佛经上那古朴破旧的封面，也显露出了有些模糊的几个字。 “大日……如来真经？”林澜喃喃一声。 老国师也愣了一下，忍不住说道：“这佛经看上去似乎没什么厉害的，但蕴含的佛光本质层次居然比人间菩萨还要高？” 司空无心的声音随之响起：“这不是人间之物，应该是从佛国流落出来的。” “佛国？”林澜微微眯起眼睛。 佛国，对于佛宗之人而言，就像是飞升后的天宫对于道宗之人的存在。 “那老僧乃是人间菩萨，论力量本质，与真正入佛国的很多菩萨相比，也不逊色了。”司空无心说道：“而这本大日如来真经所蕴含的力量本质，比他还要高得多，说不定有可能是来自于一位真佛。” 第一百二十章 佛祖之物 “真佛？” 林澜不由得微微挑眉。 传说中，精神世界的佛国，便是真佛所创造的，譬如佛宗最为出名的三大佛国，东方净琉璃世界、中央娑婆世界、西方极乐世界，便是由横三世佛所创造。 而这本《大日如来真经》所蕴含的佛光，居然是一位真佛留下来的？ 老国师皱了皱眉头，说道：“这等宝物，应该称得上是佛宗至宝了，想来是那因佛寺的老僧传下来的，为何要在此时用它封闭法光寺呢？” “或许……是为了冬蝉？” 林澜轻声道：“冬蝉封印在体内的旱魃，就是因佛寺那老秃驴放出来的，天下间除了那老秃驴，也就只有冬蝉这个外魔门传人才能封印旱魃，或许那老秃驴放出旱魃的目的，就是为了吸引冬蝉这个外魔门传人出来，好将她抓住呢？” “但既然要抓她，为何不将她带回因佛寺，而是在法光寺？”老国师有些不理解地说道。 “法光寺，距离重华城很近。” 司空无心的声音忽然响起：“我刚才查到了一份源自上古的志异秘闻，外魔之力与邪魔‘夕’熔炼一体，即可形成封岁囚龙之力，在除夕之夜即可蚕食龙脉。” “夕？年兽吗？”老国师豁然惊醒：“因佛寺在七百年前抓住过一只夕，也是关押在封魔古刹中！” 林澜也明白了。 大虞的龙脉，就在重华城大阵之下。 而法光寺，就在重华城附近。 一旦佛宗在法光寺之中将冬蝉的力量与邪魔‘夕’熔炼一体，即可借助封岁囚龙之力，直接蚕食大虞的龙脉！ “必须立刻阻止。” 老国师豁然站起身，盯着铜镜画面上那笼罩着法光寺的淡淡佛光，说道：“还好佛宗高境修行者在大虞不能出手，姬首尊这等大神通出手，应该不难破法光寺那结界吧？” 司空无心淡淡道：“佛宗既然敢这么做，想来是有信心的。” “不管怎么样，都得试试再说。”老国师深吸一口气。 …… 天寒地冻，落雪纷飞。 临近年末之时，重华城周围尽是白雪皑皑，茫茫无际，银霜也掩盖住了这座屹立千古的雄城。 重华城的城墙之上。 一道道流光从重华城各处飞来，落在了西面的城墙之上，十里外就是那坐落着法光寺的孤山。 “见过国师大人，首尊大人。” 宽阔的城墙之上，除了为首的老国师和姬首尊之外，其余数十道身影，则是人宗秘阁的诸位阁主、皇宫供奉殿的诸位殿主、净天台的诸位尊者、镇乾司的镇守使，至少也都是神通圆满层次的修行强者。 而老国师和姬首尊的身后，则是林澜和唐挽秋二人。 “具体情况就不多说了，但可以确定的是……佛宗意图以邪物谋害我大虞龙脉。” 老国师注视着众人，低沉道：“此时那邪物就在法光寺，你等立刻随姬首尊前往法光寺，尽力救出冬蝉，实在没有办法时，将之诛杀亦可，诸位可听懂了？” “是。” 众人当即应道。 “记住，此行关系着我大虞存亡，务必倾力而为。”老国师嘱咐道。 姬首尊看了老国师一眼，说道：“国师大人，你就在重华城内坐镇即可，无论如何都不要离开重华大阵。” “老夫知道，你去吧。”老国师微微点头。 他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除了在外镇守的烽天军主帅，重华城也就两位大神通者而已。 老国师是要主持运转重华大阵的，若是他离开了重华城，重华大阵就会大大衰弱，到时候重华城就像是一个空壳子。 二人虽然是大神通者，但在重华城外，以因佛寺那老僧的实力，完全可以轻易灭杀老国师和姬首尊。 到时，二人一死，重华城无人坐镇大阵，即便人间罗汉很难打破重华大阵，但只要因佛寺那老僧出手，却是可以轻易破阵的。 别看佛宗现在不敢让高境修行者出手，是担心违约之后，大济国运会因此衰弱，但这是因为大虞最关键的两位大神通者都躲在重华城内，根本没机会杀，违约也没什么意义。 可是，若有灭了大虞的机会，很难说大济是否会不顾一切地出手。 大济这等强国，就算国运衰弱了，也有一位人间菩萨坐镇，迟早还能恢复，只是代价很大罢了。 因佛寺那老僧可未必会有多在意大济的国运。 所以—— 老国师明白，即便大虞有龙脉衰竭之险，自己也是不能离开重华城的，就算国运衰弱，龙脉枯竭，只要重华城还在，就还有希望翻盘。 “我等先去了。” 姬首尊说了一声，又看了林澜一眼，随即便化为一道流光朝着法光寺的方向飞去。 而大虞的诸位修行强者，也都化为流光随着他飞离了重华城。 老国师遥遥望着众人离开的方向，叹息一声：“希望能够成功吧，若是不成，就必须得请道宗相助了。” 林澜坐在轿辇上，轻声道：“宗主，姬首尊是大神通者，就算佛宗退出国教之争了，高境修行者不能在大虞出手，但姬首尊出手的话，也可以反击吧？” 老国师微微摇头，说道：“除非是针对那佛宗高境修行者本人，否则也只能自保，但不可反击出手，这是约定好的。” “可惜我出不了重华大阵。”唐挽秋叹了口气。 梦妖祖与重华大阵息息相关，重华大阵不破，梦妖祖就无法离开重华城范围。 即便她强行唤醒梦妖祖，也干涉不了重华城之外的事情。 “看着就好。”老国师轻声道。 虽然法光寺在十里之外，但在场几人都是修为不俗，哪怕是神通小成的林澜，也是修炼了‘唯我真身’的，而且是凝练过的唯我真身神通，目力堪比神通大成，看清十里之外，自然是轻而易举。 说话间，只见姬首尊已经带着数十位大虞的修行强者，飞到法光寺的上空。 …… “姬首尊来我法光寺，不知有何贵干？” 当姬首尊等数十道身影凌空出现在法光寺上空时，法光寺内也飞出了一名身穿袈裟的老僧。 赫然是普寂神僧。 “有何贵干？” 姬首尊冷漠地注视着普寂神僧，寒声道：“事到如今，普寂神僧还要明知故问吗？立刻将冬蝉交出来，否则本座今日必定让法光寺沦为废墟！” 普寂神僧沉默了一下，随即淡淡道：“伱大虞的反应还真是快啊。”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姬首尊，反问道：“姬首尊让我交出冬蝉？那外魔门传人乃是天下公敌，我法光寺将其抓住，清除这祸害，是为了天下苍生造福，贵国连这也要干涉，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为天下苍生造福？” 姬首尊嗤笑道：“若是要杀，为何不早点杀，或者带回你大济再杀？偏偏要在我大虞龙脉跟前？那‘夕’是怎么回事？” 普寂神僧眼神微变，但依然面无表情地问道：“夕？姬首尊在说什么？老僧听不懂。” “是吗？” 姬首尊也不多费口舌了，只是冷笑一声，便一挥袖袍，淡漠道：“那就休怪我大虞无礼，给我移平法光寺！” 随着他一声令下，他身后的众多大虞修行强者，也纷纷全力出手！ 只见一道道神通圆满层次的力量爆发，法宝、异术等等化为光芒直接轰向了下方的法光寺！ 普寂神僧也不阻拦，直接一步退到了远处，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并没有丝毫阻碍或者抵挡的意思。 更何况，他根本也无法阻碍。 “千元归一！” 在大虞众位强者出手的同时，姬首尊也浑身爆发出属于大神通的力量，无相劫之力当即扩散开来，瞬间化为一片混沌般灰蒙蒙的光芒，将众人的力量尽力聚拢混合在一起。 无相劫这门神通，以‘无相’为重，最擅长模拟和混融，以他大神通的力量，来混融在场众人之力，完全可以做到比阵法的统合效率还要高。 阵法，也顶多是统合众多力量，而无相劫却是让众人驳杂的力量，隐隐融合，不止是量变，更有一定程度的质变！ 各种色彩的神通之力相继冲入那片如混沌般灰蒙蒙的光芒中，在操控混融之下，一道道神通之力顿时让那灰蒙蒙的光芒飞快地壮大了起来！ “轰！” 只是刹那间，姬首尊所施展的无相劫之力，便在轰鸣声中扩大了数倍之多！ “镇，四象开！” 姬首尊眼神中寒芒一闪，浑身威压陡然提升到了极致，同时指尖朝着下方的法光寺一点，当即施展了自己最强的手段。 只见那片威势浩大的混沌轰然撞向了下方的法光寺，在接触到那笼罩着法光寺的淡淡佛光时，这片混沌骤然炸裂，化为地风水火四象，顿时在那淡淡的佛光上彻底爆发了！ “轰！！！” 普寂神僧也是眼神微微一变，似乎没想到姬首尊还有这等手段。 只是…… 那层笼罩着法光寺，淡淡的佛光结界承受着这可怕的爆炸威能，却只是微微黯淡了少许，那本漂浮在法光寺上空，处于佛光源头的《大日如来真经》，就陡然微微一亮，散发出了一丝看似微弱的佛光。 与此同时，黯淡的佛光结界骤然亮了起来，充满慈悲意味的金色佛光完全笼罩着法光寺，任由混沌化为四象的爆炸威能肆虐，却始终无法撼动这结界半分。 “如是我闻……” 而法光寺内也传来了似进非远的梵音佛唱，以及一重重念诵佛经的低吟声。 透过佛光结界看去，只见法光寺的廊院中央，正盘膝坐着一个低垂着头的黑衣女子，而周围则是盘膝坐着十八名金身闪烁的僧人，每个僧人都距离那黑衣女子十余丈远，正低头诵念着佛经。 一道道佛光从这十八名僧人的体内，不断汇入法光寺上空的《大日如来真经》之中。 待混沌化为四象的爆炸威能停歇消散时，那看似淡薄的佛光结界依然存在，似乎并没有被刚才的爆炸影响到丝毫。 法光寺所在的这整座孤山都被佛光结界所笼罩，连寺庙门前的那株白木丝毫无损，没有一片落叶飘下，而山脚下却是被方才爆炸的冲击所波及，已然翻开了一层地皮。 众人看着这一幕，顿时脸色变了。 “这……不可能！” “这十八名观照境圆满的僧人联手布置的佛光结界，居然这般厉害？” “怎么可能？就算是大神通者也很难接住方才那一击才对！” 众人都能感受到方才那联合一击在姬首尊的混融下，威能到底有多么惊人，就算是普寂神僧本人在这一击之下，怕是也得当场陨落！ 神通之道本就道行极强，大神通者更是在同层次的高境修行者之中，称得上是拔尖！ 十八名佛宗观照境圆满联手，就算是凭借阵法，也未必能匹敌一名大神通者，更何况还有数十名神通圆满的力量混融在一起。 更何况，那混沌化为四象的莫测手段，源于太古神灵的惊天手段，也就姬首尊的无相劫神通才能模拟出几分意境来。 但—— 如此惊人的一击，居然完全无法撼动这佛光结界？ 那就只能是因为…… 众人不由得看向法光寺上空漂浮的那本佛经，那看似破旧寻常的《大日如来真经》，就那样静静地悬浮在那里，却恍若横压一世！ “这一招都无法打破？”姬首尊也缓缓皱起眉头。 他刚那一招已经是倾尽全力了，修为到了他这等地步，就算是燃烧元神，也无法产生质变了，增加不了多少威能。 他可以清晰地感觉得到，方才那一击，根本就没能撼动这佛光结界！ “看来，还真是佛国流传下来的真佛之物……” 姬首尊面无表情地盯着那卷《大日如来真经》，开始思索该怎么打破。 “姬首尊果然好手段。”普寂神僧淡声开口道：“可惜，我佛宗为了诛杀外魔，因佛寺祖师特意赐下了这卷佛祖释迦摩尼曾经读过的《大日如来真经》，你等凡人之力，还是莫要妄想了。” …… “佛祖读过的？” 重华城墙头上，林澜也透过国师隔空收来的声音，听到了那普寂神僧的话，不由得皱起眉头。 老国师也愣住了。 这卷大日如来真经，居然来自于传说中缔造了中央婆娑世界的佛祖？ “宗主。” 林澜忽然轻声开口道：“看来想打破那结界是不行了，不妨让我试试吧。”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一群陆地神仙 老国师转头看向了林澜，说道：“你想试试？” 他也知道，林澜所掌握的天外之物可以忽视一切进行攻击，但最终的效果，终究还是要看林澜自身的道行。 “那十八个僧人个个都是金身圆满，一般得神通圆满层次才有可能伤到他们。” 老国师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以你现在的道行，怕是很难伤到他们的金身吧？” 林澜沉吟了一下，说道：“我知道伤不了他们，但那佛光结界，是《大日如来真经》吸取那十八人的佛力形成的，我可以影响他们，给姬首尊创造机会。” 他虽然只是神通小成，但除了九九分神之外，其他都已经淬炼到神通小成的极限，九九分神也淬炼了七八成。 众多神通联合，再加上小黑吞掉了那柄姬首尊所赠的天宝飞剑，以及众多绝品真宝飞剑，只要以天宝飞剑为核心，统领绝品真宝飞剑形成的剑阵，以他的道行，在神通大成之中也能称雄，甚至勉强能和神通圆满层次斗一斗。 这种道行，就算伤不了佛宗修炼到圆满的金身，但应该也不能完全无视。 “那就试试吧。” 老国师说道：“不过，在你出手之前，我先去请道宗前来相助，务必一次成功，否则佛宗那边对伱有了防备，只怕也会更难。” 林澜点点头。 “你在此等着，无论发生了什么都莫要离开重华城。”老国师嘱咐道：“阵灵会时刻照看你，只要重华大阵没破，即便那老僧前来也伤不了你。” 就在这时—— “国师，若是要请道宗的陆地神仙，不妨由我来召集吧。”司空无心的声音忽然响起。 老国师微微一怔，惊喜道：“司空阁主愿意相助？” 他可是知道，登天阁从人宗分裂出去之后，与道宗走得颇近，尤其是这一代阁主司空无心，与道宗的关系更是好，三位陆地神仙都是其亲卫。 祁如水只是负责贴身保护，而另外两名陆地神仙，时刻轮换着催动登天阁的至宝或者跑腿。 “三大亲卫，小祁和解宫主可以出手。”司空无心说道：“另外我登天阁还有五位道宗的陆地神仙客卿，也都可以前来相助，相信太一宫宫主也会出手。” “加上姬首尊，这就是九位高境修行者了。”老国师闻言，顿时露出了希望之色。 “大虞再拿出一些宝物来。” 司空无心说道：“我可以透过三大亲卫和诸位客卿，发出召集令，中境修行到圆满层次的修行者，只要愿意前来相助，就直接以万里江山将其挪移而来，可以在短时间内汇聚最大战力。” 老国师深吸一口气，拱手道：“老夫多谢司空阁主。” “谢我作甚？”司空无心淡淡道：“我早就说过了，与林澜为敌者，便是与我登天阁为敌，此事乃是因佛寺的计谋，我出手也是遵循规矩罢了，超出我登天阁范畴的代价，也是由你大虞支付，无需谢我。” 林澜听得微微挑眉。 难怪司空无心明知道因佛寺那老僧是故意欺瞒，却还要将计就计了。 原本登天阁碍于规矩，若是没有足够代价，即便他是上客卿，登天阁也不会出手相助。 但现在只要是对付因佛寺那老僧的举动，登天阁就可以全力相助，无需顾忌什么规矩和代价。 以登天阁的地位和人脉，一旦全力运作出手，能量自然是大得惊人。 “相助之情，大虞永远铭记。” 老国师没多说什么，只是拱了拱手，又看向林澜，说道：“等人齐了，你再找准时机出手。” 林澜微微点头。 “我去府库准备宝物，很快就好。”老国师也不多说，便化为流光飞向了国师府。 待老国师离开后，唐挽秋无奈地眺望着远处的法光寺，叹了口气，说道：“可惜，离得太远了，我也没办法将他们拉入梦境海，不然我一个人就能解决。” 她虽然能够通过妖化使用梦妖祖之力，但也有限的很，关键是她无法离开重华，想要将人拉入梦境海，也需要距离足够近才行。 “你掌控了梦妖祖之力？” 司空无心的声音却是响起：“但那是蕴含一丝佛祖本身佛光的《大日如来真经》，传说中佛祖曾经跟梦妖祖进入过梦境海，但即便是在梦境海，梦妖祖都缠不住佛祖的一根手指，你这一丝梦妖祖之力，也不可能突破那大日如来真经的佛光。” 唐挽秋微微一怔，摇了摇头，说道：“那我也回王府秘库，取出一些宝物给国师爷爷。” 说完，她也飞向了城内的谦王府方向。 “司空无心，这次有机会吗？”林澜问道。 “一半一半。” 司空无心说道：“按理说是不可能成功的，那卷佛经上有一丝源于佛祖自身散发的佛光，本质上太高了，只要法光寺那十八个僧人一直催动那卷《大日如来真经》，维持着佛光不灭，就算是一群高境修行者也没办法突破，而且那佛光似乎还在让那十八人以惊人的速度恢复法力，堪称是源源不断。” 林澜听得也有些无奈。 那一丝佛光所化的结界本身就无法打破，居然还能让那十八人的法力也源源不断，几乎可以说是无解了。 “本来应该是天命注定，不可能打破那佛光。” 司空无心的声音继续响起：“但有你这个能够掌控天外之物的盗天者在，确实有可能会出现不同的结果，你若是能影响到那十八个僧人，让他们无法催动那《大日如来真经》，就有机会成功。” 林澜讶然道：“无法催动，也只是有机会？” 司空无心沉默了一下，说道：“你能够忽视外在防御直接进攻这一点，因佛寺那老僧不可能不知道，但他依然这么做了，说明他应该不会怕你这招，或许他有把握，或许他也是在赌，所以能够成功也不好说。” “对了。”林澜忽然说道：“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天下间超越人间的存在，道宗那边也有一位老道？能够请他出手吗？若是那位也愿意出手，应该不难吧？” 安静了数秒后，司空无心的声音才响起： “在这之前，我就已经请了。” “已经请了？”林澜诧然。 “那老僧可不会在意什么大济的国运。” 司空无心说道：“万一法光寺真的成功将外魔之力与年兽夕，炼出了封岁囚龙之力，那老僧必然会借机出手，到时候你就死定了，所以我请道宗那位老道去看着那老僧，随时防备其出手。” “原来如此……”林澜轻轻点头。 换个角度来看，虽然是那老道在看着那老僧，但因佛寺那老僧自然也知道司空无心会走这一步，必然也会防着那老道出手。 只能说是互相牵制，勉强平衡局势罢了。 “嗯？” 就在这时，林澜忽然感觉到心中一寒，这一刻恍若如芒在背一般，让他下意识就豁然转头看向了西边的方向。 “怎么了？”司空无心问道。 “那个方向……似乎有什么人正在观察我。”林澜皱起了眉头，说道：“只是看着我，就让我有种极度危险的感觉。” 他拥有清静意，第六感极其敏锐。 只是看着他，就能够让他产生极度危险的感觉，是何等人物？ “有人？” 司空无心沉默了一下，说道：“我推算不到，那就是超越人间的存在，看来……因佛寺那老僧已经往重华城这里来了。” …… 重华城西方的八百里外。 一座孤山的山腰处，一个枯瘦的老僧忽然出现在了那蜿蜒的山道上，一双有些浑浊的双眸则是注视着远方。 他的目光仿佛穿过了八百里的阻碍，落在了重华城的城墙上。 下一刻，只见那枯瘦老僧一步迈出，身形消失，再次出现时，他已然身处于百里外的一条溪涧旁。 仅仅一步，他就朝着重华城方向跨越了上百里之遥！ 只要再行七步，这枯瘦老僧便可走到重华城前。 一步。 两步。 三步。 四步。 五步。 当枯瘦老僧走完五步，来到一片落满霜雪的果林内，距离重华城还有两百里时，他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 因为前方的一颗树下，积雪上正坐着一个老道士。 老道士就像是叫花子一样，身上的道袍都破破烂烂的，有些脏兮兮的手中还拿着一只叫花鸡，正好无形象地啃咬着手中热气腾腾的鸡肉。 老僧微微皱起眉头。 “来了？”老道士狼吞虎咽着看了枯瘦老僧一眼，面容上毫无惊讶，似乎早就在这里等他了。 “人间能够发现我的存在，也就只有你一人，但你却来得这么巧……”老僧注视着老道士，沉声问道：“紫微斗数？” “略有小成。” 老道士随意说了句，将手中叫花鸡的鸡屁股那头对着老僧，问道：“来一口？” 枯瘦老僧没理他，只是低沉道：“难怪你那般看好司空无心，在人间就学成紫微斗数，看来他教了你不少？” “这不是明摆着？”老道士反问了一句，将叫花鸡上的鸡屁股撕下来，说道：“鸡屁股来一口？反正你早就破了不知多少次戒了，那话怎么说来着……酒肉穿肠过，佛祖在心中？” 枯瘦老僧沉默了半晌，在老道士的对面盘膝坐了下来，伸手接过鸡屁股，皱着眉头咽了下去，说道：“真难吃。” “难吃也得吃。”老道士懒洋洋地看了他一眼，“看来你还记得我的脾气，你要是敢吐了，我今天就是拼着精元损耗，也要跟你掐一架。” 枯瘦老僧沉默不语，只是看着重华城的方向。 老道士自顾自地吃着鸡。 过了半晌，枯瘦老僧忽然开口道：“你道宗活得虽然长，但你也快坚持不住了吧？什么时候上去？” 老道士瞥了枯瘦老僧一眼，说道：“当然是等打破了这封闭人间的神阵再上去，难得的立功机会，自然是能抓住就抓住。” 他顿了下，问道：“你就算快不行了，也不用这么急吧？直接灭大虞？以这等罪孽，就算你真的打破了这神阵，佛国那几位只怕也不会有多高看你。” 枯瘦老僧沉默了半晌，淡淡道：“与老僧无关，老僧只是想进去而已。” “疯子。” 老道士缓缓摇头，随即说道：“你用你的法子，我用我的法子，咱俩相冲，就看谁能成了。” 枯瘦老僧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说道：“你既然来了，难道不知道，老僧已经赢了？” “如来读过的佛经，啧啧，确实厉害。”老道士感叹一声，“老道若是不出手，人间确实没有人能够打破那《大日如来真经》的佛光，梦妖祖也出不了重华城，怕是无人能奈你何了。” 枯瘦老僧淡漠道：“你在老僧面前，不可能有机会出手破我佛之光。” 他看着老道士，问道：“既然你知道，你还来阻我？” “毕竟是司空无心请我来的。”老道士随意道：“况且，连他都认为有希望，我自然不会真的放弃。” 枯瘦老僧沉默了一下，漠然道：“且看吧。” …… 登天阁的召集令果然极为有用，再加上登天阁至宝‘万里江山’的空间挪移，只是一两个时辰的时间，重华城附近就召集了足足十二位陆地神仙。 可以说，天下间道宗的陆地神仙，怕是有大半都来到了此处。 其中还包括玄月真人这位天法圆满，即将飞升的高人。 只见十三道身影凌空立于法光寺上空，一道道属于高境修行者的强大威压完全释放，下方的法光寺的十八名僧人都难以平静心境，脸色都有些难看。 一群陆地神仙围攻法光寺？ 这等场景，天下间自然是难得一见。 “诸位。” 普寂神僧站在不远处，面色低沉地望着十二名道宗的陆地神仙，沉声道：“你等莫非真的要助大虞与我佛宗为敌吗？” 那十二名道宗修行者也不理会他，大多也都只是瞥了他一眼。 这是登天阁的召集令，与私人恩怨无关。 “多谢诸位前来相助我大虞。” 姬首尊平静地看着十二名陆地神仙，说道：“本座听闻道宗有都天奇阵，正好符合十二之数，稍后各位大可自行结阵，由本座以无相劫加持混融，更方便破这法光寺的佛光结界。” 十二名陆地神仙当即应声。 不过，其中那绝色道姑模样的玄月真人，则是微微蹙眉开口道：“姬首尊，听闻方才贵宗已经出手攻击了这佛光结界，但却丝毫没有撼动这结界？” “是。”姬首尊颔首道：“听闻这卷《大日如来真经》之中蕴含的一丝佛光，乃是来自于传说中缔造中央婆娑世界的释迦摩尼佛祖本人。” 即便众人事先就已经有所耳闻，但此时还是忍不住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惊呼声。 “佛祖？”玄月真人蹙眉道：“若是如此，只怕根本没有希望破之，传说中的三界至高者，即便只是一丝力量，也不是我等人间修行者能够撼动的吧？” “倒也不是没有机会。” 姬首尊指着下方法光寺的十八名僧人，说道：“佛宗与我大虞早有约定，退出国教之争后，高境修行者便不得在我大虞境内出手，所以维持这佛光结界的来源，便只有这十八名观照境圆满的佛宗之人罢了。” 他挥袖道：“若是这些佛宗之人力量耗尽，或者来不及为这佛光结界提供佛力，这佛光结界自然就破了。” “这佛光结界之中，这佛宗之人力量源源不断，如何耗尽？” “来不及？我等就算一直攻击，怕是时间再久也不够吧？” “我等一起出手，也不过是让其中之人消耗更大些，但也没到极限。” 诸位陆地神仙当即皱起眉头，有些不能理解姬首尊的话。 而玄月真人和太一宫宫主却是隐隐有了猜测。 “莫非……是想让那林澜出手？”玄月真人不由得轻声问道。 姬首尊微微颔首。 当即，他转头看向了重华城的方向，开口道：“林澜，你准备出手吧。” 第一百二十二章 抽打 大虞的数十位神通圆满的修行强者，此时都已经退回了重华城，重华城上空只剩下了姬首尊和十二名陆地神仙。 毕竟，相对这十数位高境修行者而言，数十名神通圆满之力的增幅已经太小了。 “诸位，还请出手。” 随着姬首尊的声音在法光寺上空回荡，只见十二名道宗的陆地神仙当即纷纷出手。 道宗，无论是雷法、符法、内丹法、外丹法、巫祝之法，走的都是与天地交融感应的路子，道行越深，驾驭的天地之力就越发高等强大。 陆地神仙，更是达到了‘天法’的层次，一旦动法，那便足以改变天象！ 刹那间，只见天地变色，苍穹之中种种异象齐生，有虬龙般的雷霆在乌云间游动，有浪潮般的天火涌动聚集，有巨大的符箓虚影，凭空凝聚无边水火，有法宝当空绽放出耀眼光芒，汇聚裹挟着无穷天地之力降临，有皎洁的阴月悬天，降下无边的太阴月华…… 其中天法圆满，甚至触及到真正‘道法’门槛的玄月真人，凌空行走七步，青丝飘荡，指尖掐诀，顿时天空中浮现出巨大的太极图虚影，种种力量以阴阳两仪分割，缓缓旋转起来。 重华城城墙之上，林澜在十里外看到这一幕，不由得一怔。 这一幕，他曾经见过类似的场景。 那是几年前，魔天师燃烧元神灭杀蛟龙时的最后一招。 那脱胎于‘两仪归一’的绝招，天地合，与此时的场景就有些相像。 “两仪归一？”林澜轻声道。 “对，这就是太上道宗的道法‘两仪归一’。” 老国师看了林澜一眼，说道：“这十二名陆地神仙之中，以即将飞升的玄月真人修为最高，甚至都真正开始掌握唯有天人才能施展的‘道法’了，以她为核心，可以让众多陆地神仙的力量汇聚，姬首尊的无相劫再进行一次混融，更容易发生质变。” 林澜若有所思。 他也知道，道宗以‘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人法与人宗的神通雏形是同等境界，地法与神通是同等境界，天法则是与大神通同等境界。 一旦天法修炼到圆满层次，就相当于破劫的大神通了。 至于道法，那就是传说了，那都是阐述种种天地至理的精髓所在，只有道宗核心弟子才有机会参悟一二，但一般也只有飞升天人才能真正掌握道法，提前参悟也不过是打基础罢了。 而魔天师也不过是学了道法的精义，而不是真正的道法。 不过，对于人宗的本命神通而言，神通也无法真正精妙的操纵天地之力，借助其精义也足够了。 “轰隆隆~~” 只见法光寺上空那巨大的天地力量不断汇聚，雷电水火狂风种种力量，以阴阳分割呈太极状，足足遮掩了数里范围的天空，庞大的力量不断旋转着朝着一点汇聚，外圈还是种种不同的力量，越往中心就越趋近于模糊混沌。 这般庞大的力量，若是在正常斗法之时，自然没那么多时间汇聚。 但此时法光寺这固定不动的目标，却是可以慢慢调动了。 “如此庞大的力量，真正难得一见……” 老国师感受着那庞大的威能，不由得感叹道：“也就是有玄月真人在，不然还真是难以调动这等威能，再加上姬小子的无相劫之力，这一击怕是比得上破劫大神通了。” 林澜默然看着这一幕。 神通之路，越往后走就越强大。 同样是高境修行者，大神通者的道行实力，已经是堪比玄月真人这等快飞升的天法圆满之力了。 而破劫的大神通者，更是比真正掌握道法的天人还要略强一筹！ 也就是说，这一击足以力压天人！ “是时候了。” 林澜坐在轿辇上，遥望着十里外的法光寺，低头看了一眼趴在腿上的小黑猫，伸手抚摸了一下它如剑般的脊梁，轻声道：“去。” …… 法光寺上空。 “轰隆隆~~” 那汇聚成太极状庞大力量，此时已然汇聚成了一股混沌色的庞大力量，而姬首尊的无相劫大神通之力，则是在不断引导那汇聚起来的庞大混沌。 这股力量实在太过庞大，若非他也修成大神通上百年时间，还兼修了种种神通，在大神通之路上造诣极深，距离应劫也不算太远，否则他也很难引导如此巨大的力量。 在远处的普寂神僧看到这一幕，也是心惊肉跳。 这般可怕的力量，若是正面轰中他，他的无垢金身也必然是挡不住的，必然是当场灰飞烟灭的结果！ 若非知道这佛光结界的强大，他恐怕也会担忧。 普寂神僧暗自叹息一声：“还好，就算是天下间的高境修行者一起出手，也不可能打破这佛光结界，除非道宗执一观的那位老道出手才有机会。” 这是因佛寺祖师亲口说的，他自然相信。 就在这时—— “嗖嗖嗖——！！” 佛光结界笼罩下的法光寺内，在这一刻，忽然出现了一道道剑光！ 足足九九八十一道剑光，恍若凭空产生一般，就这般突兀诡异地出现在了那看似隔绝一切的佛光结界内！ 一道道游龙般的剑光当空飞舞，划过玄妙的轨迹，当即化为一座剑阵，生出了森然的无形剑气，如潮水般蔓延充斥在整个法光寺内。 “剑阵？哪来的剑阵？” “这佛光结界就算是咒杀之力都进不去，怎么回事？” “难道……是那个林澜？” “那林澜连灵宝乾坤清光界的小天地都能忽视，确实有可能。” “不可思议，居然连传说中佛祖的结界也能忽视？” 众多陆地神仙当即反应了过来。 普寂神僧也是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佛光结界内的剑光，心中顿时涌起了不安。 他虽然听说过林澜掌握一种奇妙的剑术，可以忽视结界，但没想到连佛祖本体散发的一丝佛光所形成的结界，居然也能忽视！ 尽管这些剑光威能也不大，单道剑光也就媲美神通大成层次，即便是形成剑阵，也就勉强接近神通圆满的威能罢了。 可是，法光寺此时面临十二名陆地神仙的攻击，法光寺内这十八名僧人，都要倾尽佛力催动那大日如来真经，若是被林澜影响的话…… “呼呼呼呼——！” 下一刻，那庞大的剑阵压迫了下来，每一道剑光都分化出了数道剑光，足足八十一道剑光眨眼间就化为数百道剑光，将法光寺内的十八名僧人都笼罩了起来。 那围绕着冬蝉而坐的十八名僧人，当即脸色微变，立刻纷纷催动了金身抵挡剑光。 “铛铛铛铛铛——” 密集的撞击声汇聚成连绵不绝的响声，不断在法光寺内回荡。 这一刻，数不清的剑光疯狂围攻着十八名僧人，即便无法撼动这圆满金身所散发的金光，伤不了这些僧人一丝一毫，但终究是要催动金身才能抵挡。 万事万物，只要有改变就会有消耗。 如此强大的金身，即便一动不动也一样在消耗惊人的能量，凡人是无法供给的。 而且，这些僧人若是不催动金光抵消剑光的力量，单凭体重坐在那里，就算剑光难伤其金身，只怕也会被剑光所蕴含的冲力当场撞飞。 “是时候了。” 姬首尊当即心念一动，立刻以无相劫大神通引导那庞大的混沌力量，撞向了佛光结界。 刹那间，整个法光寺以及那佛光结界，就被那片庞大的混沌完全笼罩了起来！ 随即—— “轰！！” 庞大的混沌力量骤然爆炸开来，化为地风水火种种异象，混沌化四象的巨大爆炸威能完全在法光寺的佛光结界上爆发了出来！ 法光寺内的十八名僧人当即脸色一变，在这可怕的爆炸之中，顿时感觉到自身的佛力输出，瞬间就被压榨到了极限，佛力源源不断地从体内流逝，涌向了半空中的那卷《大日如来真经》，同时又在佛光沐浴下，以惊人的速度不断恢复。 原本他们只是以部分佛力去维持佛经的结界，现在被压榨到极致，佛力涌出的速度甚至已经超出了自身极限，不断被上空的佛经抽走佛力。 这就导致—— 他们已经没有多余的佛力催动金身了。 法光寺被混沌爆炸威能笼罩的瞬间，法光寺内的十八名僧人体表的金光也随之消散。 “嘭嘭嘭嘭——！” 这一次，一道道飞舞的剑光从锋锐的‘刺剑’，变成如水光般的‘抽打’。 一道道剑光如鞭影般抽打在十八名僧人的体表，即便没能破开金身的防御，但抽打时蕴含的力量，却是让十八名僧人都被抽得抛飞开去！ 数百道剑光连番抽打之下，只见十八名僧人的身体顿时旋转着飞了出去，一个个纷纷撞在了寺庙的墙壁、柱子、结界等等地方，但还没落到地面上，就被剑光继续抽打起来，就像是十八个陀螺一般，被抽得到处乱飞乱撞！ “聪明！” 姬首尊等人在法光寺外看到这一幕，顿时都纷纷赞叹一声。 要知道，林澜的剑光威能不过是神通大成层次，即便借助剑阵也没有质变，注定破不了这十八名僧人修炼到圆满的金身，自然不可能杀掉这十八名僧人。 而此时林澜的剑阵却是如水般的抽打，这般旋转之下，这十八名僧人只怕意识都会模糊起来，脑袋都在发蒙。 也就是林澜，九九分神可以额外分出八十一道分神，才能如此精妙的操控这么多剑光。 随着数百道剑光疯狂抽打，只见那十八名僧人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意识也开始模糊，甚至连身体都无法控制了，不一会儿就有些瘫软的放松了下来。 显然如此疯狂地旋转，让这十八名僧人的意识都模糊了下来，脑袋都懵了。 主动催动佛力是需要耗费心力的，但此时连身体都控制不住，意识都在模糊，自然也没有足够的心神全力催动佛力了。 十八道佛力的输出骤然一缓，那十八道连接着《大日如来真经》的佛力也减弱了不少。 佛光结界逐渐黯淡了下来。 “成了。” 姬首尊等陆地神仙当即一喜，继续催动力量攻击那佛光结界，给内部的十八名僧人压力。 但—— 忽然间，悬浮在法光寺上空的那卷《大日如来真经》忽然微微一动，再次绽放出了一缕纯正无比的佛光，同时还有一缕至高无上，甚至超越天地的威压弥漫开来。 一股股无形的吸力忽然出现了。 “轰！” 那十八名如陀螺般到处乱飞的僧人，体内涌出的佛力无心操控之下，本来已经逐渐减弱了，但此时却是佛力骤然疯狂涌出，以超越极限的速度，源源不断地涌向那卷《大日如来真经》。 而那十八名僧人依然处于意识模糊的状态。 “嗯？这……” “这卷《大日如来真经》，居然有灵性主动抽取佛力？” “只是佛祖读过的佛经而已，仅仅蕴含一丝佛光，就有这等灵性？” “不可思议……这就是三界至高者么……” 法光寺外的众多高境修行者都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显然都明白此时是怎么一回事。 原本是法光寺内的十八名僧人，主动将佛力灌输给《大日如来真经》，以此形成佛光结界，而现在十八名僧人心神混乱，佛力输出不够，《大日如来真经》竟然有灵性主动抽取佛力！ 就像是把这十八人当做了能量源一般。 “嗖嗖嗖！” 只见一道道剑光忽然凌空飞起，同时飞向了那悬浮在上空的《大日如来真经》。 但剑光才刚刚靠近那《大日如来真经》，就被佛光阻挡了下来，根本无法触碰到佛经，更别说击飞或者毁掉了。 “怎么会这样……” 姬首尊脸色冰冷地看着这一幕，眼神中涌出一抹不甘。 十二名陆地神仙见到这一幕，不由得纷纷摇头。 “没办法了。” “这十八名僧人输出佛力的多寡，还要看自身心神，但这佛经抽取佛力，却是根本不看。” “一边疯狂消耗，一边疯狂恢复，根本消耗不过。” “林澜这般诡异神妙的手段都没办法，这天下间，怕是只有那位老道能破了。” “这佛光结界，还真是无解。” “确实无解，除非能够直接杀了法光寺内的这十八个僧人，否则根本破不了。” “佛宗的金身圆满，就算是一般神通圆满层次，攻击力弱些都杀不了。” “无解了。” 十二名陆地神仙自然都看出了是什么情况，纷纷叹息。 重华城城墙之上。 林澜遥遥望着法光寺的方向，缓缓皱起眉头。 这样也不行？ 第一百二十三章 空尘入寺 “连破劫大神通层次的威能都没办法？” 重华城城墙上，老国师看到这一幕，也忍不住皱起眉头。 以他的眼力，自然看得出来，即便方才那合击的力量再大几倍也没什么用，也就是说，人数再多几倍也不够。 毕竟，那卷《大日如来真经》所蕴含的佛光，乃是来自于传说中的佛祖，即便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丝，本质上依然至高无上，想要依靠强力破除，就算是超越人间的存在也要倾力进攻不少次才行。 更何况，天下间的高境修行者也就这么些，现在通过登天阁的人脉，能够邀请过来这么多陆地神仙，几乎快要到极限了。 这卷《大日如来真经》能够自行抽取佛力，还远超人身极限，即便把剩下的那少部分陆地神仙都请过来，让所有的陆地神仙倾尽全力合击，也是没有用处的。 而佛宗之人注定是不可能来帮忙的。 “想从外部打破结界是不可能了，只能从内部吗？”老国师皱起眉头。 天下间，除了林澜，只怕谁都无法进入那佛光结界的内部，即便登天阁的万里江山能够轻易来往天涯海角，也无法直接突破那佛光结界的空间隔绝。 老国师不由得看向林澜，说道：“还有什么能够增加你实力的方法吗？比如宝物？秘术？最好是能够速成的那种。” 林澜沉吟了一下，微微摇头道：“我若是能够突破到神通大成，倒还有希望杀那十八个金身圆满的僧人，但现在《九九分神》这门神通还差了不少，至少还要几个月时间才有可能完成。” 他顿了下，说道：“至于宝物……我形成剑阵的诸多飞剑，至少都是绝品真宝，作为核心的飞剑更是天宝，这套飞剑我用到神通大成也绰绰有余了，即使换一套纯粹天宝的飞剑，对我来说也没多少提升。” 老国师闻言，不由得无奈地摇了摇头。 法宝再好，也要自身道行足够高，才能发挥出来。 绝品真宝至少是神通圆满才有可能发挥出全部威能的，天宝也是大神通者才有可能发挥最大威能，对于大神通者之下，天宝和绝品真宝的区别并不大，发挥的威能相当，顶多就特殊一些罢了。 “那秘术呢？”老国师说道：“我记得你还没修炼过多少秘术吧？” 林澜微微点头，说道：“秘术确实没怎么练，只是练了剑道秘术，还有元神上的秘术而已。” 法力是能源，神通是机器，那秘术就可以说是更巧妙的使用技巧了。 比如‘寄神术’，就是《九九分神》神通的一种应用秘术。 那剑光如水般抽打的技巧，也是一种剑道秘术。 神通之路，越往后走，可以修行的秘术就越巧妙，这也是一大优势。 “这么说，你还有进步空间。” 老国师眼神中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说道：“伱能学的秘术，应该还有不少才对。” 林澜也不多想，直接开口道：“司空无心，你能听到吗？你帮我推算一下，我要学会哪些秘术，才有可能杀死法光寺那十八个僧人？” “理论上是有可能的。” 司空无心的声音响起：“那十八人都只是普通的金身圆满，你的剑道威能本就媲美神通大成，又有天宝飞剑为核心的剑阵，若是修成三种秘术中的两种，就有机会杀那十八个僧人。” “三种？”林澜当即问道：“哪三种？” 司空无心的声音继续响起：“第一，《阵法变幻》神通的‘合一’秘术；第二，《九九分神》神通的‘碎神’秘术；第三，《气海无量》神通的‘爆气’秘术。” 林澜若有所思。 他自然也知道这三大秘术。 只是，阵法变幻的‘合一’秘术也就罢了，这是纯粹的阵法技巧。 而后两者则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碎神是燃烧分神为代价，燃烧分神之后，想要重新修炼回来，就需要孕养元神很长时间，才能恢复分神。 爆气则是以法力下降为代价，同样需要重新修炼，爆气的时间越久，法力下降得越多。 《阵法变幻》神通被改良为《剑阵变幻》之后，‘合一’秘术也有所不同，他又是处于高速修行期，所以还没来得及修炼。 而后两者会影响修行，他自然就没有修炼。 老国师微微皱眉，说道：“这三大秘术确实都颇为强大，可以让神通发挥的威能增加倍许，但修炼难度也极高，距离除夕只剩下三天了，时间够吗？” “爆气和碎神，确实难以修炼。”林澜轻声道：“而合一秘术，这种纯粹依靠悟性和头脑的，我倒是有些把握。” “你尽力吧。” 司空无心平淡的声音响起：“秘术修行，外人也帮不了忙，除夕还有三天，就看你自己了，按照我的推算来看，你的死局大概也是三天之后。” 老国师开口道：“司空阁主，还请你让那十二名陆地神仙，在此滞留三日。” “本该如此。”司空无心淡淡道。 …… 林澜回到了谦王府，开始钻研那三大秘术。 这点时间，修为已经来不及突破到神通大成了，修行秘术倒还有希望。 ‘合一’秘术是让阵法之力变得更加凝聚，以量变产生质变，可以让阵法威能激增倍许。 这是纯粹的技巧，林澜处于清静意的状态下，思维清明冷静，悟性也极高，此时学习起来也是极为顺畅。 只是略一尝试，他就明白，三天之内肯定能学得会。 至于‘碎神’和‘爆气’秘术，就不止是纯粹的技巧了，还要让元神和法力熟悉秘术的特性，这不是懂了就能成的秘术，所以刚一修炼，林澜就感觉到其困难之处。 虽然他能分心多用，同时修炼三大秘术也不耽误，但他还是发现，三日内根本不可能修成‘爆气’和‘碎神’这两大秘术。 “先把‘合一’秘术炼成再说。” 林澜深吸一口气，也不想那么多，不管怎么说，尽力就好。 …… 次日。 空尘来了。 昨日他在天下楼被冬蝉那一掌打中后，就陷入了僵硬状态，根本无法动弹，老国师也没办法帮忙，司空无心帮忙推算了一下说是没事，也就没管了。 直到今日，空尘才恢复。 “林兄。” 空尘站在林澜的面前，拱手道：“昨日天下楼之后，你可知道冬蝉她在哪里吗？国师大人掌握重华大阵，如果冬蝉没有离开重华城的话，应该能找到冬蝉吧？” 林澜沉默了一下，说道：“我可以告诉你实话，但你要答应我别冲动。” 空尘微微一怔，点头道：“好。” …… “法光寺……” 空尘喃喃一声，“大日如来真经……” 林澜看了他一眼，说道：“你答应过我不会冲动，况且，你就算去了也无济于事。” 空尘沉默了半晌，说道：“林兄，真的有机会救出冬蝉吗？” 林澜也沉默了一下，才轻声道：“有机会的，除夕之夜还有两天时间，只要我实力再高一些，只要能杀了法光寺那十八个僧人，就有机会救出冬蝉，有一门强大的秘术我已经快修成了。” ‘合一’秘术，经过一天的参悟，已经快练成了。 只是他没说，‘碎神’和‘爆气’这两门秘术的进展，还微乎其微，三日内，根本不可能练得成。 “林兄。” 空尘叹了口气，说道：“那佛光结界源于大日如来真经，或许我借助如来神掌真意，还有可能进得去，而且我修炼如来神掌，虽然只是金身大成，但不比金身圆满的实力差，到时候或许可以相助一二。” “哦？”林澜不由得心中一动。 虽然三日之内，他顶多学会‘合一’秘术，实力不够，但如果有空尘也进入法光寺相助的话，或许还有那么一点机会？ 只可惜，法光寺被那佛光完全笼罩，连司空无心都无法推算，否则还能让司空无心帮忙推算其中的详细情况。 “不管如何，三日之后，还请林兄让我去试试。” 空尘注视着林澜，缓缓说道：“我这条命就是冬蝉救的，她若是死了，我也绝不独活，只要有一丝机会救她，我就不会放弃。” “我知道了。”林澜叹息一声。 …… 时间不断流逝。 已然来到了大年三十这一天，天色也逐渐变暗，即将迎来除夕之夜。 重华城城墙之上，可见一道道身影。 赫然是大虞众位高层，以及道宗的十二名陆地神仙。 “夜色将至，月穷岁尽。” 老国师透过微茫的暮色，遥遥注视着十里外的法光寺，叹息道：“除夕夜马上就到了，一旦入夜，就是那邪魔‘夕’苏醒之时，法光寺也快开始了吧。” 旁边的林澜坐在轿辇上，皱眉道：“合一秘术炼成了，但碎神和爆气秘术，才刚刚入门，差的太多了……” “你已经做得够多了。”老国师叹了口气，“若非有你，只怕这次连一点希望都没有。” “林澜，做好准备。” 司空无心的声音响起：“夜华即将彻底遮住天穹，相信法光寺也不会耽搁时间，随时都会开始。” 空尘转头看向林澜，说道：“林兄，让我去吧。” 林澜沉默了一下，说道：“好，麻烦诸位护送空尘过去，他以如来神掌真意，是有可能进入法光寺之中的。” “走吧。” 姬首尊也不多说，当即一挥袖，无形的力量便将空尘卷了起来，与十二名陆地神仙同时飞向了法光寺的方向。 玄月真人看了林澜一眼，叹了口气，也没有多说，便从城墙上飞走了。 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老国师的眼神也有些复杂。 他微微转头看了一眼林澜，见他神色虽然平静，但双眸却是始终看着那法光寺，便知其平静的外表下，内心想必早已是暗流汹涌。 “就算失败了，也无需自责。” 老国师看着林澜，轻声道：“就算龙脉衰竭，只要保住重华城，大虞就还有希望，以你的天资，在重华城修炼下去，将来定能让大虞重现辉煌。” 林澜沉默了少许，说道：“宗主，还没有完全绝望，至少还有一点机会……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我会的。” 他顿了下，微微摇头道：“只要我能活下来。” 老国师叹息一声，没说话。 他明白，这是大虞最后的机会了，也是林澜与死劫的最后一次对抗。 一旦失败，大虞或许还能苟延残喘几年，而林澜这位耀眼的新星，却是要化为流星陨落了。 “机会很小。” 司空无心淡漠的声音响起：“因佛寺那老僧不可能没想到空尘的存在，即便空尘真的进得去，恐怕也有其他手段防备，劝你还是别把希望放在空尘身上。” 林澜默然不语。 司空无心说的这些，他前日便已经想到了。 只是，已经别无选择了。 …… 法光寺上空。 姬首尊与十二名陆地神仙凌空而立，而空尘则是落在了法光寺所在的孤山下，正好站在其中那通往峰顶的山道入口前。 夜色之中，淡淡的佛光结界也颇为明显，早已将法光寺所在的孤山完全笼罩了起来，犹如另一方鸡卵形的天地。 空尘站在佛光结界之前，伸手触碰了一下那淡淡金光般的结界，但指尖根本无法穿过这层看似薄弱的结界，甚至连前进半分都做不到。 “若是这样的话……” 空尘深吸一口气，忽然浑身绽放出了淡淡的佛光，整个人散发着唯我独尊般的气势，恍若单凭一人便足以镇压世间一般，缓缓抬起手掌的同时，就像是抬起了半个天地。 如来神掌！ 上方众多高境修行者当即认出了这传说中的招式，佛宗至高传承！ 然后，空尘轻轻一掌印在了那淡淡的佛光结界上。 无声无息的，这一掌犹如鱼儿如水一般，穿过了这看似隔绝天地的佛光结界，同时空尘整个人也都随着这一掌进入了结界内部。 “真的进去了！” 众人心中一喜。 空尘站在佛光结界内，不由得微微一怔，也不犹豫，当即飞身朝着山顶而去。 很快，他便来到了法光寺的门前。 在这佛光结界，他有种如鱼得水的感觉，但他也很清楚，以他的道行，纵使学会了如来神掌，道行能够越阶力压金身圆满之人，但也不可能和十八人斗。 所以，空尘的目标只有一个—— “呼！” 空尘仰头看着法光寺上空的那卷《大日如来真经》，直接跳了起来，朝着那卷佛经飞身而去。 既然他能够穿过佛光结界，那他只要拿到那卷《大日如来真经》，就能将其取下来，收起这佛光结界！ 在空尘飞身而起的同时—— 法光寺内，一道道剑光再次飞舞了起来，化为剑阵笼罩住了十八名僧人。 而法光寺外，姬首尊与十二位陆地神仙也都同时出手了。 那片巨大的混沌降临，在爆炸中化为地风水火，恐怖的威能再次笼罩住整个法光寺的佛光结界。 按照计划，如果法光寺没有对应手段的话，是有可能成功的！ 就在这时—— 法光寺禅院深处的大雄宝殿内，忽然走出了一个身穿白色僧衣，却蓄着乌黑长发的年轻男子，他神色冰冷而淡然，抬头看着飞身而起的空尘，眼底则是倒映着那一道道剑光。 而众人一见之下，顿时神色一变。 第一百二十四章 魔女 这年轻男子身穿月白色僧衣，却留着一头长发，显然是修佛居士，最重要的是其淡然自若的气质，透着算无遗策的平静，恍若一切都在其掌握之中。 “神月居士！” “神月！” “竟然是神月居士？” 法光寺外的众人心惊之下，顿时认出了这年轻男子模样的居士身份。 神月居士。 在登天阁当代阁主司空无心出世之前，神月居士在推算之道上，就是公认的天下第一！ 传说，司空无心以凡人之躯，掌握天下第一推算之道。 而神月居士的修为也不算天下顶尖，并未修成高境的人间罗汉，而是卡在了观照境圆满，足足上百年之久。 大神通者、陆地神仙、人间罗汉，乃是一次巨大的跨越。 所以同样是观照境圆满，差距也有可能极为惊人。 神月居士以推算之道名震天下，但罕有人知的是，其道行在人间罗汉之下，也是堪称佛宗第一！ “哦？” 神月居士仰头观望的同时，并未见他有什么动作，便有清冷皎洁的月光凭空升起，而他身后的月光中隐隐可见一尊菩萨宝象在其中轻施佛礼。 只见宁静的月色弥漫开来，刹那间就完全充塞在整个佛光结界内，法光寺内的一切在这一刻仿佛都染上了一层银霜。 然后，一道道飞舞的剑光如堕泥潭，速度骤然一缓，威能也随之大减。 而上空飞向那《大日如来真经》的空尘，在这皎洁月光的照耀下，也骤然感受到无尽的束缚，无尽的月光竟然拖着他往后退去。 “神月？” 空尘脸色一变，当即一掌击出，全力催发如来神掌真意，但他浑身涌现的佛力才刚刚凝聚出淡淡的虚影，就在月光悄无声息的湮灭消散了。 与此同时，只见神月居士神色淡然地随手一挥，一串念珠便从他的袖中飞出，化为一条游龙般的绳索，瞬间将空尘捆缚了起来。 空尘如同折翼的鸟儿一般，在半空中挣扎了两下，便当空坠落，一头摔到了冬蝉旁边的地面上。 一道道威能大减的剑光，试图飞向空尘。 而神月居士只是一挥袖袍，一股无形巨力轰然扫过，一道道剑光便轰然飞散开来。 随即，剑光消失无踪。 “哦？” 神月居士微微挑眉，随即淡淡点头，轻声道：“这就是林澜的飞剑吗？果然无法推算。” 法光寺外，众多高境修行者也停止了进攻。 混沌消散，法光寺外也逐渐平静下来。 一道道目光都聚集在神月居士的身上，眼神中有着惊讶，似乎没想到一向深入简出的神月居士，居然会出现在这里，也没想到神月居士的道行居然比传闻中的还要高！ “空尘虽然只是金身大成，但毕竟学了如来神掌，寻常金身圆满都比之略逊，神月居士这么轻易就降住空尘了？” “以神月居士的道行，自然能轻易击败空尘，不过也太轻易了吧？” “刚才那似乎是月光普照菩萨的宝象虚影，传说东方净琉璃世界的东方三圣之中，月光普照菩萨的传承，也是仅次于佛宗至高传承的强大传承。” “神月居士的无垢金身都快修成了，空尘才只是金身大成，敌不过也正常的。” “没想到神月居士居然会亲自来，那就没办法了。” 陆地神仙们纷纷叹息，以他们的眼力和见识，自然看出了法光寺内的状况。 姬首尊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下方，神色冰冷，心底却是更加冰冷。 在神月居士出现的时候，他就明白—— 这次……没希望了。 以空尘的道行施展如来神掌，哪怕是换一个道行稍微差些的，加上林澜的辅助，这次也是有可能成功的。 但偏偏来的是一向隐修的神月居士！ “神月居士。” 姬首尊面无表情地盯着神月居士，低沉道：“你并非佛宗之人，居然愿意为了因佛寺那老僧亲身犯险？我记得你说过，只要是推算起来没把握的事情，你就不会参与？” 神月居士隔着佛光结界与姬首尊对望，平静道：“我并非是为了言苦老僧来的，只是听说这次的局面连司空无心都没有把握，所以……我来了。” 众人明白了。 当年，司空无心与神月居士也曾对赌，较量推算之道，而神月居士输给了司空无心，失了天下第一的名头，又怎么会服气？ “司空无心，我知道伱看得到。” 神月居士看着空无一人的虚空，缓缓道：“二十三年前的那次博弈，是我输了，而这次的局面难测，你要帮那大虞的林澜，我也推算出了林澜深陷死局，必然活不过今年，已然是绝路一条，你可敢与我赌林澜的生死？” 众人都凝神屏息，等待着司空无心的回复。 过了半晌—— “神月，你本无资格与我对赌。” 司空无心淡漠无比的声音在法光寺上空回荡：“不过，看在你亲自来送死的份上，我就给你一个机会，我赌林澜……生。” “不愧是你，竟妄图逆天改命？”神月居士轻轻颔首，随即问道：“赌注为何？” “就赌你的命吧。”司空无心淡漠道。 神月居士眯起眼睛，问道：“司空无心，你要和我赌命？” 司空无心漠然的声音响起：“如果你连这也不懂，就没资格与我对赌了。” 神月居士沉默了少许，说道：“好，我就和你赌了，我若是输了，便当场自裁于此。” 司空无心的声音没有再响起。 没有立誓，也没有请任何人见证。 就像是随口一说的约定。 但众人知道，对于这两个重视规矩的人来说，彼此的赌约，比生命更重要！ 别说是这么多人听到了，就算只是私下的赌约，这两人也不会食言！ “这次……我定要赢你。” 神月居士缓缓深吸一口气，随即看了一眼早已昏暗的夜色，又瞥了一眼院中的冬蝉和空尘。 “时候到了。” 他一挥袖袍，当即淡然吩咐道：“有我在此，无需在意那林澜的剑阵干扰，你等立刻开始诵念十八红莲密咒，以红莲之火炼化这外魔门传人，将她的外魔之力与‘夕’熔炼一体，即可在今晚毁掉大虞龙脉。” 十八名僧人应声之后，便立刻开始诵念密咒。 只见法光寺内的地面各处，此时开始逐渐涌起一丝丝淡红色的，略显虚幻的火光，随着密咒缓缓扩散开来。 神月居士就站在禅院内，任由火光在他的脚下翻涌而起，却没有丝毫闪躲的意思。 虚幻的火光舔舐着他月白色的僧衣和脚踝，但这火光就像是没有丝毫热量一般，丝毫没有点燃他的衣服，这火焰恍若只是虚假的存在。 神月居士沉默地旁观着，眼底映照着红色的火光，心中似乎也逐渐燃烧了起来。 这是他最有可能赢过司空无心的机会了。 只要将这外魔门传人炼化，不仅可以炼出类似于舍利子的‘灰烬魔骨’，还能将其外魔之力与邪魔‘夕’熔炼一体，形成‘封岁囚龙之力’，以此蚕食大虞龙脉。 在‘封岁囚龙之力’渗透到大虞龙脉的瞬间，重华大阵也会停滞一瞬间。 到时候，那林澜必死无疑。 …… “你和他赌命？” 重华城城墙上，林澜微微皱眉，说道：“没必要到这个份上吧？你不是没感情吗？怎么就到了要给我殉葬的地步了？” 司空无心淡漠的声音响起：“不是给你殉葬，只是……活着的意义，或者说，如果你死了，就来不及了，死了就死了吧，若是我赌赢了，就能借此机会除掉那神月居士。” “你也杀不了他？”林澜问道。 “可以，但很麻烦。” 司空无心淡淡道：“正好这次有机会，就让他主动自杀好了，他若是活着与因佛寺那老僧配合，对你还是有些威胁的。” 林澜微微摇头，不再多说。 不管怎么说，要先活过这次死局再说。 “我现在明白你的死局了。” 司空无心说道：“法光寺此时正在积蓄‘火莲业火’，这火焰极为特殊，并无杀伤，唯独克制魔宗之人，特别是外魔门传人，这火莲业火可以完美地将其力量炼出来，与邪魔‘夕’熔炼出封岁囚龙之力，一旦龙脉被封岁囚龙之力侵蚀，与龙脉相连的重华大阵就会停滞一瞬间。” “让重华大阵停滞？”林澜微微一怔，喃喃道：“难怪……莫非那老僧就要在那时候出手杀我？” 司空无心沉吟了一下，说道：“并不是，我已经请执一观那老道，去看着因佛寺那老僧了，这两个老东西互相牵制，他没机会出手杀你的，想必是有其他手段。” “在重华大阵停滞之前，你用万里江山接应我离开重华城，能躲掉这死劫吗？”林澜问道。 “若是这么简单就能躲掉，那就不是死劫了。” 司空无心说道：“那老僧也无法出手，想来是某种特殊手段导致了你的死劫，或许……是锁定的？佛宗也确实有因果类的手段，这与距离无关。” 林澜遥望着十里外的法光寺，透过那淡淡的佛光结界，可以看到其中那如红莲盛开般翻涌的红色业火。 “开始了。” 林澜皱起眉头，说道：“司空无心，你也没办法了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冬蝉被炼死？空尘怕是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吧。” 司空无心沉默了一下，说道：“唯一有可能改变的人就是你，但那神月居士出现，也扼制了最后这点希望。” 林澜深吸一口气，一动不动地盯着那法光寺内。 他知道即便自己出剑，即便学会了剑阵‘合一’秘术，在那神月居士的月光普照之下，也没什么意义，根本发挥不出什么威能，也影响不了什么。 实力差距太大了。 …… 法光寺内。 冬蝉虚弱地坐在禅院的中央位置，正好处于十八名盘膝而坐的僧人包围圈中心，而她在佛光的照耀下，法力早已被封禁，自然无力挣扎，始终低垂着头颅。 也就只有刚才空尘落在她的面前时，她才以袖掩面，抬头看向空尘。 但只是看了一眼，她便再次低下了头。 而空尘则是被绳索捆住身躯，双手被束缚在背后，一动不动地趴在地面上，怔怔地看着冬蝉。 法光寺外的众人看着这一幕，不由得暗自叹息。 早就听说空尘为了这外魔门传人冬蝉，不惜还俗，在天下楼与各方相抗争辩，如此痴情，结果冬蝉却当众承认是为了找到旱魃，才利用了空尘，还对空尘下毒，可以说是绝情至极。 而现在，空尘冒死闯入法光寺相救，这冬蝉居然还无动于衷，甚至连多看一眼都不愿意？ “呼……” 法光寺内，此时已然翻涌起了无数的红莲业火，一朵朵火红的莲华开始不断绽放，跳跃不休，略显虚幻，却越燃越高。 只是，这虚幻的火莲业火，对于法光寺的众僧却是没有半点效果，甚至连一根枯草都未曾烧着，犹如不存在的虚幻之物一般。 包括被绳索完全捆缚，无法动弹的空尘，在这红莲业火之下，也没有半点损伤。 但—— 这火莲业火在接触到冬蝉的瞬间，这原本虚幻的火焰却一改之前缓缓燃烧的姿态，骤然变得强盛起来，冬蝉的气息对于这火焰而言，就像是碰到火油的火苗一般，近乎疯狂地跳跃壮大起来。 只是瞬间，红莲业火就将冬蝉整个人都笼罩了起来。 “唔……” 冬蝉跪坐在红莲业火之中，浑身疯狂地颤抖起来，双手却是死死地捂着嘴巴，并未发出什么声音。 她的体表却是浮现出了一丝丝黑烟，整个人的气息也开始不断变得衰弱。 “蝉儿！”空尘满脸心痛地看着冬蝉，挣扎扭动着身体，试图朝着冬蝉靠近。 但他身上的绳索困缚之下，他却是极难动弹，只能缓缓靠近，像一条蛆虫般蠕动着爬向冬蝉。 “佩服。” 神月居士看着冬蝉，有些讶异地微微挑眉，说道：“红莲业火最克魔宗之人，上次红莲业火焚烧的乃是隐教一位大隐，但他痛苦到不断惨叫，你居然还能强忍着？” 他又淡淡地瞥了一眼空尘，也没阻止空尘的动作，只是漠然道：“与魔宗之人相恋，空尘，你现在后悔了吗？” 空尘没理会他，只是不断挣扎着向冬蝉爬去。 冬蝉颤抖着跪在那里，低垂着头，双手死死地捂着嘴巴，才能勉强让自己不发出痛呼声。 她看到了空尘向她爬了过来。 但她光是抵抗红莲业火的痛苦，就已经极为艰难了，无法阻止他，更无法避开他。 空尘爬到了冬蝉的面前，看着她在火光下，双眸含泪地望着她，颤声道：“你……这是何苦呢？” 冬蝉缓缓放下颤抖不已的双手，露出白皙的绝色面容，强忍着痛苦，冷声道：“与你无关。” “你……你又这样……” 空尘浑身发抖地望着她，痛苦地说道：“我早就说过，你这样用本命元气强压旱魃魔性，是在自杀，无论旱魃的魔性让你变得再怎么丑陋，我也不会在乎，为何你就是不听？” 冬蝉嘴唇颤抖了一下，眼泪瞬间流了下来，颤声道：“你说我不听，你又何时听过我的话，我说了你我婚约无需当真，我与你无关，你为何还要来救我这个魔女？你不过是白白赔上性命，你这个榆木脑袋的呆瓜！” “因为你在骗我……” 空尘望着她，眼眶发红地说道：“那天在天下楼，你脸上的面纱被割开掉落的时候，你第一时间就掩着脸怕我看到你的丑陋样子，还强行损耗元气压制旱魃魔性，只愿意给我看你美丽的一面，那时候我就知道……你对我是真心的，不过是在骗我而已，我又怎么可能负你？” 冬蝉浑身发抖着哭道：“你这呆瓜！我只是个不该存活于世的魔女，你干嘛要这样！” 空尘仰头看着她，轻声道：“那天我就和你发过誓，你我夫妻，同生共死，哪怕天地共弃，我也不会放弃你，我又岂会毁约？” “你……” 冬蝉的眼泪断了线一般，不顾痛苦的折磨，冲过去抱住了他的身体，流着泪喃喃道：“你怎么总是这样？前世是这样，这一世又是这样？我害了你一次，又害了你第二次，你好傻……” 而空尘闻言，却是愣住了：“前世？” 这一刻，他脑海中关于前世的记忆不断浮现而出，前世那魔女的音容笑貌也在心中闪过，酸涩甜苦诸多滋味的感情随之涌上心头。 潜藏的前世记忆如海潮般不断涌来。 前世那多变的魔女，种种形象仿佛不断在眼前闪过，最终……与眼前的冬蝉重叠在了一起。 “你……” 空尘愣愣地看着冬蝉，喃喃道：“原来……原来你是她的转世……” 冬蝉闻言惨笑一声，笑容中带着心酸和无奈，用前世她和他最熟悉的语气，流着泪轻轻地喊了一声： “你这呆和尚。” …… 重华城城墙之上，林澜感受那一缕分神所传递而来的巨大情感，任由那海啸般翻涌的情绪将他的心灵淹没，只是默默地感受着这红尘之意对他元神的磨炼。 而他的气息，则是忽然开始蜕变起来。 第一百二十五章 剑扫! 夜色弥漫的苍茫寒天之下，距离重华城两百里之外的果林内。 遍地霜华中，枯瘦老僧和老道士盘膝而坐，两人闲聊着的同时，也在似有若无地观察着二百里外的法光寺。 “看来是老僧赢了。” 枯瘦老僧忽然淡淡开口，说道：“待那魔女的力量和她体内的夕被炼成封岁囚龙之力，大虞龙脉就完了，大济举兵讨伐之下，要不了多久，大虞就会灭亡。” 老道士随手抓了一把树下的积雪，抹了抹油腻的嘴巴，说道：“你特意用红莲业火？除了封岁囚龙之力外，你还想炼出她的灰烬魔骨？外魔门传人的灰烬魔骨，与你佛宗的舍利子一样，只蕴藏修行记忆，伱要她的修行记忆做什么？” 枯瘦老僧沉默着没有回答。 过了半晌，老道士看着法光寺，忽然感叹道：“好一对苦命鸳鸯，看来……这冬蝉就是当年那与空尘前世相恋的魔女？当年那魔女行走天下，几乎无人能敌，若非她为了救空尘，就是你我也没机会重创她，没想到……她居然转世重生了？” 枯瘦老僧也是微微一怔。 他放出旱魃，本意就是引出那魔女，只是没想到引出来的是冬蝉，修为虽然比当年那魔女差了很多，但只要是外魔门传人，对他就有用处。 没想到……居然是同一人？ “嗯？空尘突破了？” 老道士遥望着法光寺，叹息道：“看来是前世记忆完全觉醒了，可惜……空尘现在才突破到观照境圆满，若是早些突破，也能匹敌那神月居士，但现在他完全被束缚，即使突破也没有意义了。” 枯瘦老僧却是双眼豁然亮了起来。 “老僧倒是没想到这一点，一石三鸟？不，一石四鸟才对。”枯瘦老僧忽然低笑一声。 “一石四鸟？”老道士看了他一眼，“你这次谋划，除了想要冬蝉的灰烬魔骨，毁大虞的龙脉，杀那林澜之外，莫非还想要空尘的舍利子？是为了如来神掌第一式的传承吗？” 枯瘦老僧淡淡道：“自是如此。” 老道士打量了他一下，忽然说道：“听说空尘前世在天佛寺被围攻而死，是因为他依靠魔宗之法夺得了如来神掌第一式的传承，你佛宗和魔宗的某些功法也有共通之处，难道……这就是你要那冬蝉灰烬魔骨的原因？” 而枯瘦老僧只是无言地看着法光寺的方向，彻底沉默了下来，恍若一尊雕塑。 …… 法光寺内。 遍地红莲，美不胜收。 冬蝉浑身发颤地跪坐在那里，抱着空尘的身体，已无法旱魃魔性的她，此时面容变得丑陋无比，不仅皮肤变得皱巴巴的，还布满干裂的纹路。 转眼间，她便从一个风华绝代的大美人，变成了一个丑陋不堪的怪物。 她在红莲中颤抖着，忍受着痛苦的煎熬和灼烧，随着体内的魔气被持续炼化，她的生机也在不断变得虚弱。 而她怀中的空尘却是陷入了近乎呆滞的状态，沉浸在觉醒的前世记忆中，气息开始不断蜕变。 佛宗的修行，在修成人间罗汉之前，只要悟了就能修炼有成。 所以，佛宗的转世高僧，恢复境界是最快的，只要前世记忆觉醒，法力够了，修为境界就能直接恢复，不像人宗的修行者，还要辛辛苦苦地熔炼神通。 此刻，空尘的气息就开始朝着‘金身圆满’蜕变。 而冬蝉却只是苦涩地惨笑一声，并没有因此而感到丝毫喜悦，心中只有无奈和酸楚。 “哦？突破了？” 神月居士也只是微微挑眉，并无丝毫忌惮之意，只是淡淡道：“可惜晚了些。” 若是早些突破，就算空尘只是刚刚突破金身圆满，但凭借如来神掌，实力也不会比他逊色。 但此时空尘已经中了他的佛宝束缚，法力都被封住了，除非境界远超于他，否则根本不可能挣脱。 即便突破了，对他也没有丝毫威胁。 “等等……呆和尚！” 冬蝉却是脸色忽然一变，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焦急地看着怀中的空尘，摇晃了他一下，急切地喊道：“快醒醒，别想那么多！” 神月居士看了她一眼，平静道：“无需着急，因佛寺那老僧说了，若是空尘突破到金身圆满，便将他也炼成舍利子，等你化为灰烬之后，我也会将他炼成舍利子，让他去陪你的。” 就在这时—— “什么是佛……什么是魔……” 一声透着迷茫和痛苦的呢喃中，冬蝉怀中的空尘忽然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的眼神中充斥着难以言喻的挣扎和迷惑，与此同时，本来他金身圆满之后，体表已然无漏的金光却是忽然黯淡了下来。 这一刻，他皮肤上黯淡的金光之中，却是浮现出了一道道黑色的花纹。 随即，淡淡的魔气弥漫开来。 “这是……魔纹？！” 神月居士眼神微微一变，难以置信地看着空尘，失声道：“你怎么可能修成魔功？佛魔共存？” 他不是没见过佛魔同修的佛宗修行者，也知道佛宗和魔宗有些功法隐隐有着共通之处，传闻魔宗就是有人偷学了一些残缺的佛宗功法，经历一代代发展，才演变出了如今的魔宗。 但佛宗和魔宗之法，就算有共通之处，也是完全对立的存在，不可能同时共存，同时运转。 更何况，空尘修炼的乃是佛宗至高传承‘如来神掌’！ 若论正宗，修炼如来神掌的空尘，无疑是天下间最正统的佛宗修行者，与魔宗之法那是彻底对立的，怎么可能修成魔宗之法，还能同时运转呢？ 这让他完全无法理解了。 “轰！” 而空尘体表浮现出魔纹的同时，地面上翻涌的红莲业火，原本对他完全忽视，犹如虚幻的红莲之火，却像是嗅到了腥味的鲨鱼一般，当即咆哮着涌向了他！ 只是刹那间，一朵朵炽烈的红莲业火，便在空尘的身上绽放开来！ 甚至，他身上的红莲业火，比冬蝉身上的红莲业火还要强盛，更加炽烈得多。 或许…… 这是对叛徒的惩罚？ “唔……” 红莲业火的笼罩之中，空尘紧紧皱起眉头，痛苦地颤抖了起来，体表的魔纹不断被这业火灼烧的同时，也在浮现出更多的魔纹。 “呆和尚！别想那些了！你快醒醒！” 冬蝉顾不得自身的痛苦，焦急无比地摇晃着空尘的身体，拍着他的脸蛋，想让他清醒过来。 而空尘却是完全陷入了佛魔之间的挣扎，不仅内心痛苦挣扎，身躯也在火莲业火的炙烤下更加痛苦地煎熬着。 大量的魔纹不断在他的皮肤上扩散着，汹涌强横的魔气弥漫开来。 这一刻，他仿佛不是慈悲澄净的佛宗修行者，而是即将化身为魔气滔天的魔中之魔！ “化身成魔？” 神月居士眯起眼睛，冷声道：“继续诵念红莲密咒，将空尘一起炼化了。” 反正因佛寺那老僧也只是想得到空尘的修行记忆罢了，若是空尘真的化身成魔，以红莲业火炼化之后，就算没有舍利子，也能够炼化出灰烬魔骨。 “呆和尚，你醒醒，求求你了，醒醒吧。” 冬蝉怀抱着空尘颤抖的身躯，哭泣着，哀求着，眼泪不断滴落在他的脸上，随即摔个粉碎。 忽然，她想到前世空尘也曾经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但最终还是化解了魔纹，恢复了正常。 那时候……他似乎是在念佛经？ 她不懂佛经，也不喜欢佛经，只是当初也跟着空尘看过一篇佛经。 但，佛魔天生相冲。 即便只是看完了佛经，就让她感觉身上有些不舒服，只是读了几句，佛意初生，就让她心神有些混乱，精气也开始受损，所以她从来都不愿意读佛经。 可是现在…… 冬蝉看了一眼怀中的空尘，深吸一口气，抹掉泪水，开始回想着那篇佛经，强忍着红莲业火的煎熬，有些断断续续地诵读起来：“如是我闻……” 诵读了几句，一丝淡淡的禅意便生了出来，佛由心生，这也是她最讨厌的佛意。 若是过去，这一丝禅意，虽然会让她不舒服，但顶多也就损伤一丝精气罢了，影响不了大碍。 但现在，她多次强压旱魃的魔性，精元生机早已受损，此时又被红莲业火灼烧，魔心元神都已经受损了，又岂能和过去相比？ 这一丝禅意，就像是在鲜血淋漓的伤口上，洒下了一把盐。 “唔……” 冬蝉顿时感觉到眼前一黑，钻心的痛楚随之传来，简直比红莲业火的灼烧更加恐怖。 她嘴角流出一丝鲜血，脸色苍白地瞥了一眼空尘，当即敏锐地发现他体表的魔气骤然缓了缓，不由得心中一喜，明白这佛经所带来的禅意，果然是有用处的。 “我从昔来所得慧眼……” 冬蝉低着头，看着怀中的空尘，继续在他的耳畔轻声诵念着佛经。 禅意渐深。 一道道禅意就像是最恶毒的刑罚，在她已经伤痕累累的身躯和元神上，不断地折磨着她，除了无尽的痛苦，让她变得更加虚弱之外，什么都没有。 神月居士沉默地看着这一幕。 魔念佛经，自讨苦吃。 但…… 她看着空尘体表的魔纹停止扩散，甚至开始缓缓缩退，她就像是忘记了这些痛苦和折磨，如同一个最虔诚的佛宗信徒，真诚的诵念着佛经。 似乎……她在期盼着那本该是宿敌，高高在上的佛陀，能够拯救空尘。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在这一刻都沉默了。 所有人在这一刻，心里似乎都生出了一个疑问—— 佛渡世人，魔乱苍生。 那么……此时的她，到底是佛的信徒，还是魔的传人？ “南无本师释迦牟尼佛……” 法光寺内，除了那低不可闻的红莲密咒之声，就只剩下一个魔在痛苦诵念佛经的声音。 没有人知道她此时虚弱的身躯还能支撑多久，但那在红莲业火、佛经禅意、邪魔旱魃的三重折磨之下，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她本该早就坚持不住了。 谁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哪里来的力量，能够坚持这么久。 忽然间—— “噗……” 冬蝉的诵念声戛然而止，她脸色惨白地停了下来，一口鲜血吐到了空尘的脸颊上，随即倒在了他的身上，气若游丝地趴在他的胸口。 但她依然还在用最后的力气，似有若无地诵念着佛经。 就像是一只离水的鱼儿，嘴唇缓缓翕动着，却没能发出声音来。 空尘醒了。 或许是被这口滚烫的鲜血惊醒的，又或者是冬蝉诵念的佛经有了效果，导致他体表的魔纹已然退却了不少，让他清醒了过来。 他拼尽全力爬起来，呆呆地看着腿上的冬蝉，浑身都颤抖了起来。 “什么佛……什么魔……哈哈……哈哈哈！” 低低的惨笑声，只见空尘颤抖着抬起头，神色透着陌生的冰冷，嘴角更是泛起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戾气。 这一刻，他身上的孤独和荒凉，就像是那恍若被天地所斥的魔气一般。 只是刹那间，一道道魔纹便布满了他的身躯，那黯淡的金光在此刻完全消散。 “魔！” 众人吃惊地看着空尘，心中明白这慈悲为怀的僧人，此时已然化身为魔！ 凄厉的惨笑声中，冬蝉缓缓睁开黯淡的双眸，看着他。 然后，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抬起颤抖的手，在他的脸颊上抚摸着，擦掉了泪痕，轻声道：“别哭，能和你死在一起，我也没什么遗憾了……” 她的手滑落下去，闭上了眼睛，嘴角却是泛起了一丝详和的笑意，已然失去了生机。 就在这一刻—— 漂浮在法光寺上空的那本《大日如来真经》，忽然微微一颤，绽放出了一道佛光，落在了冬蝉的身上。 “嗯？” 神月居士忽然一愣。 所有人看着冬蝉，也都是一愣。 这一刻，冬蝉的身躯竟然泛起了淡淡的金光，原本丑陋的模样完全恢复了正常姿容，还透着无漏无垢的气息，鲜血、灰尘等等都消失不见，整个人都变得无比洁净，皮肤上透着淡淡的佛光，美丽而圣洁。 恍若从魔宗的魔女，摇身一变成了佛宗的圣女一般。 然后，她的身躯骤然燃烧起来，眨眼间便化为淡淡的金色灰烬落在了地面上，灰烬中可见一颗颗五彩耀眼的圆珠。 “舍利子？” 神月居士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喃喃道：“魔宗之人，怎么可能炼出舍利子？” 空尘怔怔地看着地面上的舍利子。 他体表的魔气缓缓凝固，随即，只见一滴眼泪从眼角滑下，滴落在冬蝉所化的舍利子上。 “不可思议……” 神月居士喃喃一声。 他隐隐感觉自己发现了某个大秘密，不由得深吸一口气，不敢再继续猜想下去。 随即，他看着空尘，轻声道：“空尘，就让我送你一程吧。” …… 重华城城墙之上。 “怎么回事？” 老国师喃喃一声，忽然感受到旁边的林澜气息突变，不由得转头看向了林澜。 只见林澜缓缓仰起头，闭上了双眼。 在空尘流泪的同时，他的眼角，也流下了一滴泪水。 “嗯？”司空无心的声音响起。 他知道，林澜是有清静意的，在清静意的影响下，竟然还会流下眼泪？ 这该是何等巨大的情绪冲击？ 难怪林澜能够这般轻易就将九九分神神通淬炼到大成层次，彻底突破到神通大成！ 只是半晌，林澜轻轻睁开了双眼。 他变了。 不止是气息变了。 眼神也变得悠远而冰冷，充斥着浓烈的杀意。 “死。” 林澜忽然指尖一点，只见一道道剑光在周身飞舞了起来。 足足八十一道剑光瞬间便化为剑阵，随即这威能剑阵凝聚合拢如一，顷刻间就形成了一道无比巨大的剑光，当空横立，耀眼无比。 “呼！” 紧接着，这庞大剑光发出一声破空的呼啸声后，便当空飞向了法光寺！ 在这一刻，这巨大的剑光所过之处，天空自然就留下了一道道深邃的剑痕，久久未消。 夜空在这一刻仿佛化为了白昼。 似乎是感受到了这冲天的剑意，法光寺上空一道道目光都同时看了过来。 “剑光成痕？” 只见那巨大的剑光破空而来，以惊人的速度飞向法光寺的佛光结界，在靠近结界的瞬间，剑光却又消失不见。 消失了一瞬间后，剑光便已穿过了佛光结界，出现在了法光寺内！ “嗯？” 神月居士脸色豁然一变，转头死死地盯着那道无比巨大的剑光。 “轰！！” 恐怖的剑鸣中，只见那庞大无匹的剑光轰然横扫而过，只是瞬间就划过了一个巨大的圆，正面斩向了神月居士，也顺势扫过了十八名僧人的身躯！ 剑气奔腾，疯狂弥漫。 只是瞬间，十八名金身圆满的僧人便齐齐吐血，当场重伤倒地！ 而这道剑光还只是顺便扫过这十八人而已！ 至于剑光真正的目标——神月居士在感受到彻骨寒意的同时，浑身月光绽放，无垢如白玉般的双手当即迎向了这道威能庞大的剑光。 “轰！” 巨大的碰撞声中，神月居士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都直接抛飞开去，一头撞入了法光寺的深处！ 第一百二十六章 化身 距离重华城二百里外的果林内。 枯瘦老僧与老道士盘膝坐在树下的积雪上，遥望着法光寺内的情况。 “嗯？” 枯瘦老僧忽然眼神一寒。 “哈哈哈……” 老道士却是笑了起来，赞叹道：“好剑，好剑阵！听说这林澜是同时修行六门本命神通，此时他神通大成之后，随意一剑都是神通圆满层次的威能，九九八十一剑形成的剑阵，聚合为一之后，这神月居士精于推算之道，竟然还敢正面硬撼？还真是托大。” “竟然……突破了？”枯瘦老僧心中有些无法接受，双眸泛起冰冷的怒意，目光落在了重华城的一处墙头上，看到了那个坐在轿辇上的年轻男子。 那年轻男子似乎感应到了他的目光，面无表情地往这个方向看了一眼。 老道士手中又多出了一个鸡腿，美滋滋地啃咬起来，含糊不清地说道：“别看了，老道在此，人家也在重华大阵里，你还想杀他？” 枯瘦老僧沉默了一下，淡漠道：“他的实力确实出乎老僧的意料，但那魔女已经被炼化了，老僧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老道士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事实也确实如此。 “不过，你不是说什么一石四鸟吗？”老道士嗤笑一声，说道：“那林澜如今的实力对你来说虽然算不上什么，但高境之下，能够胜他的也没多少了，更有那诡异莫测的手段，在他面前，伱还想杀空尘？” 枯瘦老僧漠然道：“空尘已然化魔，红莲业火乃是不熄之火，他注定会被焚烧化为灰烬魔骨，何须动手？” “你又在骗自己了。” 老道士微微摇头，说道：“就算空尘必死，你觉得那神月居士还能在林澜的剑下，带走空尘的灰烬魔骨和那冬蝉的舍利子？” 枯瘦老僧沉默了少许，忽然传音道：“神月，以你的实力未必不能击败那林澜，剑阵合一后威能巨大，但力量依然分散，你无需与之硬拼，等待空尘被炼化之后，你来维持《大日如来真经》，老僧自会来接应你。” 老道士看了他一眼，说道：“那卷《大日如来真经》只能使用一次吧？一旦供给它的佛力断了，源自佛祖的那一丝佛光也会消散的。” 枯瘦老僧淡淡道：“一次就足够了。” “你要接人，我是拦不住你。”老道士说道：“但如果林澜杀了那神月居士，你还想得到空尘和冬蝉的修行记忆？除非你敢在大虞出手抢夺，彻底不管大济的国运了。” 说到这里，他忽然笑了：“那样正好，我大楚也想看到‘道观满天下’的盛景，到时候就别怪我大楚了。” 大虞、大济、后楚，三方在国教之争约定，以国运立誓，如今佛宗退出了国教之争，只要是高境修行者，包括这位老僧在内，都不能在大虞出手争斗。 否则一旦违约，大济的国运就会随之衰弱。 背靠道宗的后楚，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肯定会趁机蚕食大济。 枯瘦老僧眼神冷漠地瞥了老道士一眼，说道：“老僧还需要大济起兵伐虞，还没到违约的时候，自然不会违约，你无需多想。” 他冷声道：“况且，就算得不到空尘和那魔女的修行记忆，今晚大虞的龙脉也注定会毁于一旦，老僧有的是耐心，大不了等灭掉大虞之后再说。” 老道士摇头嘲笑道：“那你还说什么一石四鸟？你也就能毁掉大虞的龙脉，再杀个林澜，但空尘和那魔女的修行记忆你都得不到，你这一石顶多也就二鸟。” …… 法光寺内的局面瞬间反转。 那威能惊人的巨大剑光只是一记横扫之下，十八名金身圆满的僧人就重伤到底，名震天下的神月居士更是被一剑震飞！ 法光寺外，众位陆地神仙们吃惊地看着这一幕，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那林澜的剑！” “这巨剑明显是剑阵威能凝聚而成，莫非是九九剑阵的合一秘术？” “不对，之前他也展现过那九九剑阵了，剑光威能也就那样，就算掌握合一秘术，威能也不该这么强大。” “难道……他突破了？” “听说他修炼了多门本命神通，这天下间，高境修行者之下，能够胜他的也没多少人了。” “神通大成就有这份道行，古往今来也找不出几个吧？” “这神月居士也未免太过托大了，以一人之力硬撼整个剑阵聚合之后的威能，又怎么可能挡得住？” “不过，以林澜这九九剑阵合一的威能，杀神月居士不容易，但杀其他十八人应该很简单，居然没有杀了他们？” 一个个陆地神仙们都惊叹不已。 姬首尊也是怔了一下，但也顾不上吃惊，而是立刻紧盯着法光寺内，心中生出了更深的担忧—— 冬蝉被炼化了，她体内的邪魔自然也被熔炼了。 按照因佛寺那老僧的谋划，冬蝉一旦被炼化，就会与其体内的邪魔被熔炼成‘封岁囚龙之力’。 只是，这封岁囚龙之力本就是类似于‘霉运’、‘劫数’这等虚无缥缈的存在，一旦形成，想阻拦也没有办法。 不过，在这隔绝天地的佛光结界笼罩之下，封岁囚龙之力应该也还没脱离结界。 他这才明白，为何林澜那一剑威能如此惊人，却只是重伤那十八名僧人，却没有直接杀掉了。 这佛光结界是《大日如来真经》抽取那十八人佛力形成的，一旦那十八名僧人死了，这佛光结界自然也就破了，而封岁囚龙之力也会侵入大虞龙脉！ “难怪林澜没杀他们……”姬首尊皱眉看着这一幕。 此时局面反转之下，情况也已经反转了。 方才是拼命想要打破这佛光结界，而现在他却是希望这佛光结界不要被破了。 但……这佛光结界乃是佛宗一方掌控的，维持很难，但想解除还不简单？ …… 法光寺内。 随着那十八名金身圆满的僧人重伤倒地，停下诵念红莲密咒之后，已经没有新的红莲之火翻涌而出了。 只是，浑身魔气缭绕的空尘，此时他的身上依然有红莲业火在燃烧，让他变得越来越虚弱。 而空尘则是愣住地看着地面上那摊淡金色的灰烬，看着冬蝉的舍利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整个人似乎都已经呆住了。 空尘的体内忽然飞出了一道虚幻的流光，吸引着大量的天地之力，形成了一道虚影。 那虚影呈人形，只是双腿如烟如雾，一片虚幻，而上身则是穿着白袍，头戴翡翠冠玉，俊逸的面容上一片平淡。 赫然是林澜！ 《九九分神》神通一旦达到大成层次，分神即可吸引天地之力，形成身外化身，虽然这化身的道行只有本体的一成，但毕竟是可以行动的化身。 “空尘。” 林澜的化身漂浮在空尘的身旁，看了一眼空尘身上的绳索，不由得微微皱起眉头。 下一刻，只见一缕剑光从那巨大剑光之中分了出来，斩向了空尘上的绳索。 “锵！” 一声清脆的响声过后，被剑光斩到的绳索丝毫无损，并未断裂。 林澜皱着眉头。 虽然他这只是一缕分神形成的化身，但真正操控剑光的乃是十里外的本体，威能没有丝毫减弱，媲美神通圆满的一剑，居然伤不了这绳索？ “咳咳，没用的。” 旁边的禅院内，那被巨剑击飞的神月居士扶着门框走了出来。 他的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嘴角还有着一抹血迹，显然方才硬撼那一击让他受伤不浅，只是气息依然未曾减弱，似乎伤势已经痊愈了。 林澜瞥了一眼漂浮在上方的那卷《大日如来真经》，这神月居士能够恢复得这么快，显然是因为这佛经的佛光照耀。 “身外化身？” 神月居士看着他，低沉道：“原来你突破到神通大成了，难怪这一剑有这等威能，但刚才你还是留了力，居然没有直接杀了我？还挺冷静。” 林澜微微皱眉看着神月居士，忽然说道：“原来如此，刚才你是故意找死？” 神月居士嘴角微微翘起，说道：“看来我推算的没错，你能得到司空无心的看重，自然不会愚蠢到直接一剑杀了我。” 林澜沉默了下来。 他知道神月居士的意思。 在出剑之后，他就想到了这一点—— 冬蝉已经被炼化了，与那邪魔一起被熔炼成了虚无缥缈的封岁囚龙之力，只是影响范围被限定在了这隔绝天地的佛光结界内。 可是一旦结界消散，这封岁囚龙之力就会渗透进入大虞龙脉。 他若是杀了那十八名金身圆满的僧人和神月居士，上方的《大日如来真经》失去了佛力维持，那结界就破了。 而神月居士身为推算之道的天下第二，不可能不知道硬撼他那一剑的后果。 但神月居士还是选择了硬撼，所以林澜只能收力，只是重伤神月居士，却没有直接将其杀死。 “你就不怕我没想到这一点？” 林澜忽然轻声开口，面无表情地看着神月居士。 神月居士淡淡一笑，说道：“你若是想不到的话，那一剑就会杀掉我，这佛光结界一破，封岁囚龙之力渗入大虞龙脉，重华大阵会有一瞬间的停滞，那你就死定了……这样也不错，正好我赢了司空无心。” “杀了你，你能赢司空无心，我还会死，所以你算好了我不敢杀你，是吗？”林澜缓缓道。 神月居士轻轻张开双臂，说道：“你敢杀吗？” 林澜眼神豁然一寒。 “轰！” 那威能巨大无匹的剑光骤然一横，犹如门板一般庞大的剑面，就朝着神月居士轰然拍了过去！ 嘭的一声，神月居士整个人都被这一剑拍得倒飞而出，一头撞在了佛法结界保护的墙上，又哇的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你还敢出手？”神月居士从地上爬起来之后，死死地看着林澜。 林澜淡漠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刚才司空无心告诉我，你若是真的不怕死，就无须想这么多事情了，直接自杀不好吗？” 神月居士沉默了下来。 随即，他冷笑道：“不愧是司空无心，但既然如此，你怎么还不杀了我？如果是他的话，应该知道，这种局面之下，现在就杀了我，才是最快止损的解法。” 林澜淡淡道：“我知道你在拖延时间，在等空尘被焚化为灰烬魔骨，或许你还认为……你若是好好应对我，我也杀不掉你？” “你知道？” 神月居士眯起眼睛看着他，沉声道：“我在等空尘被炼死，在等因佛寺那老僧来接应我，你在等什么？” 林澜没回答他，只是一挥袖。 “轰！” 那门板般的巨大剑光再次轰然横扫而去。 神月居士冷哼一声，浑身绽放出宁静的月光，月光普照菩萨的虚影随之在他的身后成型，试图将月光覆盖之处全部凝固。 那庞大剑光在月光照耀下，内部的一道道剑光运转也变得艰涩不少，威能也开始明显下降。 神月居士双手犹如莲花般结印，掌法虚影温柔如月光般缠绵，重重叠叠地迎上了那呼啸而来的巨大剑光。 这一次，剑光横扫之下，神月居士的身形如一片羽毛般轻飘飘地退后数十丈，脸色也只是略微白了些，并未受什么伤，剑光威能就被那至柔的力量完全化解了。 “哦？果然……”林澜见状，倒是没有惊讶。 对方毕竟是只差半步就能成就人间罗汉的存在，还身负传说中东方净琉璃世界的三圣之一月光普照菩萨的传承，怎么可能只有硬撼那么简单的手段？ 他现在才只是神通大成，能够匹敌神月居士这等人间罗汉之下的第一高人，就已经很了不得了。 剑阵合一秘术的威能强大，主要是依靠九九八十一剑的威能聚拢，但实际上诸多剑光依然是分散的，这巨剑的威能，在‘量’上极为惊人，但在‘质’上却是没多大提升。 对方有月光普照这等手段，剑光威能会下降不少，再加上阴柔之力，自然能化解。 “剑阵之力，还真是了不起。” 神月居士眯起眼睛看着林澜，“你比我想象的还要惊人，传闻你六门神通同修，而且六门神通是近乎完美的契合，不仅剑道强，法力深厚，分神完美操控，还能自成剑阵，能够承受这么多神通，也一定修炼了炼体神通，据传还有一门类似于道宗‘万象归一’的神通……” 人宗本命神通本就善战，同时修行两门相互配合的神通，在同层次之中就已经足以称雄了。 而林澜这种同时修行六门本命神通，还都很契合的妖孽人物，即便是越一个层次对敌，也足以称雄！ 他都不敢想象，这等人物若是修炼到神通圆满，该有何等可怕的道行？ 就算敌不过大神通者，恐怕也能和陆地神仙、人间罗汉过过招了。 “知道的还挺清楚。” 林澜瞥了神月居士一眼，也不在意对方挡了这一剑，只是指尖一点。 “凝。” 下一刻，只见那巨大的剑光缓缓缩小了几分，变得更加凝实了。 剑光威能的‘量’并无变化，但‘质’更高了，就像是一根生铁棍，熔炼凝缩成了一根细针，穿透力就会强很多！ “凝真？”神月居士脸色微微一变。 他知道，阵法变幻这门神通，是有几种出名秘术的，比如‘合一’就是聚拢阵法威能，而‘凝真’就是合一秘术的进阶，足以让阵法威能发生质变！ 林澜眼神平静地看着神月居士，轻声道：“只是学了一点皮毛而已，再接我一剑吧。” 下一刻，凝练后的剑光骤然发出一声剑啸，以更加惊人的速度迸发而出，直接刺向了神月居士！ 而林澜的化身也不管神月居士，本体操控剑阵攻杀，而化身则是转身看向了跪坐在地面上的空尘，面无表情地轻声开口。 “空尘，你在做什么？” 第一百二十七章 乔西 “轰！” 森寒的剑气弥漫，在宁静的月光照耀下，那凝练后的巨大剑光不断朝着神月居士扫荡而去。 而这一次，神月居士应对起来明显也比之前要艰难得多，哪怕月光普照也无法削弱太多，就算是以柔克刚的手段抵挡，神月居士也会受些轻伤。 只是，在《大日如来真经》佛光的照耀下，这点轻伤转眼间就恢复了，所以神月居士也能勉强抵抗。 林澜本体隔空操控着巨剑不断进攻，而化身则是漂浮在空尘的身旁，他也没去看神月居士，只是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空尘，说道：“我知道你能听得到，你就打算这样跪着吗？” 空尘依然呆呆地看着地面上冬蝉的骨灰，看着骨灰之中的舍利子。 红莲业火不断燃烧着他的精气魔息，可是他似乎被打击到连这业火焚烧的痛苦都忘记了。 “我知道你在困惑些什么。” 林澜眯起眼睛，说道：“伱修佛却化为魔，而冬蝉修魔，死后却出现了舍利子，你觉得自己是天生的魔，而冬蝉是天生的佛？我知道，你现在很憎恨厌恶自己，已经不想再活下去了吗？” 空尘眼神微动，但还是没有出声，只是怔怔地看着那骨灰。 林澜缓缓俯下身子，注视着空尘的双眸，缓缓道：“你忘记你修佛的目标了吗？你不是说自己是为了天下苍生吗？莫非你只是自身化魔，就觉得自己和和因佛寺的那个老秃驴一样，修佛修成了魔头的心性吗？” 他低沉道：“佛魔终究不过是两条路罢了，无论是人宗、道宗、佛宗、魔宗，只要你跟随自己的心，任何修炼之法终究只是工具罢了，器者为人所用，用之正则正，用之邪则邪，就算你成了魔，难道就会像魔头一样滥杀无辜吗？” 空尘干枯的嘴唇微微翕动了一下，还是没说出话来。 而红莲业火静静地燃烧着他的生命，让他变得越来越虚弱。 “冬蝉是天下公敌，是天地共弃的外魔门传人，但她依然拯救了亿万苍生。” 林澜盯着空尘，缓缓道：“你难道连她都不如吗？你一个修佛的却化为魔，而她一个修魔的，死后却是炼出了舍利子，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你就这么放弃了吗？” “不……”空尘干涩地说出一个字。 “不？” 林澜的声音低沉：“既然你连死都不怕了，那就继续用你这具残破的魔躯苟延残喘吧。” “无论是佛还是魔，怎么样都无所谓，你就去做你想做的。” 他死死地盯着空尘，一字字地说道：“这是你自己选择的路，就算你要倒下，也要倒在路上。” 空尘身躯一震。 苍茫的寒夜苍穹之下，剑气纵横，月光宁静。 空尘缓缓抬起头，看向林澜，略显苦涩地说道：“但是……我快被这红莲业火炼化了。” 林澜淡淡道：“你能从佛化魔，冬蝉能够从魔化佛，这说明佛魔本身就是共通的，难道你就不能逆转了吗？” 空尘沉默了一下，忽然伸手拿起了冬蝉骨灰中的那几颗五彩斑斓的舍利子，轻轻拂去上面的骨灰，轻声道：“蝉儿，等我倒下了，我就来找你。” 当即，他便抓住了这几颗舍利子，开始炼化其中的修行记忆。 “嗯？” 不远处正在抵挡那巨大剑光攻杀的神月居士，见到这一幕，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顿时眼神一寒。 他似乎也看出来了，空尘是有可能恢复成为佛修的。 一旦空尘恢复的话…… 略微的沉默之后，神月居士忽然冷声道：“诸位，立刻随我前往西天极乐世界，就此坐化吧。” “什么？”林澜脸色一变。 “阿弥陀佛。” 下一刻，只见那十八名金身圆满的僧人毫不犹豫地双手合十，盘膝坐在地面上，浑身佛光耀眼绽放，隐隐可以听到破碎声响起。 旋即，金光黯淡下来，生机也随之消逝。 只是一个呼吸间，这十八名僧人的气息便已然消散，归于死寂，一个个尽皆原地坐化！ 而神月居士也不再抵抗了，身躯绽放出了灿烂的佛光，抬头望着苍穹，高声道：“司空无心，我虽死，但这次是我赢了你！” …… 重华城城墙之上。 “神月居士，他想赢我。” 司空无心淡漠无比的声音响起：“这《大日如来真经》形成的佛光结界，应该是一次性的，结界一旦成型，就自成天地，任何人都无法出入，不过只要断了佛力供给，结界就会消散。” “原本……结界消散之后，被阻碍在结界内的‘封岁囚龙之力’也会随之侵蚀大虞龙脉，以此让重华大阵停滞一瞬间，就有机会杀你。” 他轻声道：“但现在他应该是看出来，空尘有可能恢复佛宗之身，而他又杀不掉你和空尘，一旦空尘恢复，空尘就能维持这佛光结界。” 林澜皱眉道：“所以，他选择自杀？就为了赢你？” “他本来也没多少年好活了。” 司空无心淡淡道：“只要佛光结界的佛宗之人死光，佛光结界失去了佛力供给，自然就会消散，到时候封岁囚龙之力侵蚀大虞龙脉，要想赢我，这的确是最明智的选择。” 林澜沉默了下来。 神月居士这等名震天下的存在，为了赢司空无心，为了让他死，直接选择自杀，他还能有什么办法？ 他不由得低沉道：“没有办法了吗？” “一旦结界消散，封岁囚龙之力让重华大阵停滞，哪怕是一瞬间。”司空无心说道：“那你怕是就死定了，我至今还不懂是什么手段杀了你。” “那佛光结界只需要佛力作为能源么……”林澜微微眯起眼睛。 …… 法光寺内。 十八名金身圆满的僧人，当场坐化自杀。 灿烂的佛光绽放之后，名震天下的神月居士，也紧跟着自杀坐化。 法光寺内，这十九人已然变成了空荡荡的躯壳，而佛力也随之消散无踪。 笼罩着法光寺的佛光结界，开始变得黯淡起来。 这《大日如来真经》形成的佛光结界，内部自成一方天地，因此才能困住那虚无缥缈的‘封岁囚龙之力’，不至于让封岁囚龙之力侵蚀到大虞龙脉。 可是，一旦结界破了，那就无法阻止这等虚无缥缈的灾劫发生了！ 佛光结界之内。 束缚着空尘身体的绳索此时已经松开了，毕竟这佛宝的主人神月居士已然身死。 空尘盘膝坐在地面上，手中握着冬蝉的舍利子，默默地接收着其中的修行记忆，试图找到重新恢复佛身的方法。 而林澜的化身抬头看着越来越黯淡的佛光结界，心知这佛光结界即将消散。 “佛力……法力……” 林澜的化身抬头看了那漂浮在法光寺上空的《大日如来真经》，心中一动，当即飞向了那本《大日如来真经》。 但他还没有靠近这卷《大日如来真经》，就被笼罩着这卷《大日如来真经》的佛光隔绝在了佛光之外，恍若隔着一层玻璃墙壁一般，根本无法接触。 “只有佛力才行吗？” 林澜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佛力，其实就是法力，只是佛宗之人修炼出了一颗特殊的菩提心，让法力有了一定的变化，所以才叫佛力。 他并非修佛之人，自然就没有佛力。 包括所谓的‘佛宝’，其实也只是法宝而已，但唯有佛力才能催动，所以才叫佛宝。 而现在，除非让结界消散，否则别人根本进不来这结界内，而空尘已然化身为魔，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佛修之身。 已然是无解的死局！ …… 重华城二百里外的果林内。 寒冷的夜风中，那枯瘦老僧脸色冷漠地注视着法光寺的方向，低沉道：“没想到这神月居士居然就这么放弃了？” 老道士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不然呢？你还指望他燃烧元神帮你杀了那林澜，就为了你放弃来世的希望？他也只是想赢司空无心罢了，怎么可能为了你魂飞魄散？” 枯瘦老僧沉默了下来。 燃烧元神之法，对于高境修行者而言，增幅不了多少实力，但对于高境之下，实力增幅却是很明显的。 神月居士这等道行，若是愿意燃烧元神，实力足以提升到媲美人间罗汉的层次！ 这等实力，完全有可能杀了林澜，再将空尘炼死。 但他也知道，无论他付出什么代价，神月居士也不可能为他燃烧元神、魂飞魄散。 更何况，神月居士愿意帮他的忙，也只是因为他给了神月居士一个胜过司空无心的机会罢了。 “得不到空尘和冬蝉的修行经验也无妨。” 枯瘦老僧淡漠道：“反正那卷《大日如来真经》形成的佛光结界，很快就要消散了，到时候，封岁囚龙之力涌出，侵蚀大虞龙脉，重华大阵停滞的那一瞬间，林澜就死定了，大虞也存活不了多久，你道宗总不会为了一个国运衰竭的大虞，与我佛宗作对吧？” 老道士沉默了一下，忽然骂道：“你这老秃驴，心肠真是冷硬得不像人！你这还算修佛吗？就你还慈悲为怀，我呸！” 他啐了一口在枯瘦老僧的脸上，站起身指着老僧的鼻子，就怒骂道：“还真是不秃不毒，不毒不秃！就为了打破这封闭人间的天元神阵，你这老秃驴就要直接灭大虞？你知道你这么做，最后会死多少人吗？你知道这是多大的罪孽吗？” 枯瘦老僧脸色冰冷地说道：“无论多重的罪孽，老僧都愿意承担，魂飞魄散，陷入永劫，也在所不惜。” “你这狗娘养的，真是脸皮厚。”老道士怒气冲冲地大骂道：“这人间也是生你养你的人间，那些人也是和曾经的你一样是凡俗众生，你就这么不把他们当人？” 枯瘦老僧面无表情地说道：“这八百年下来，大虞的人口也只占据天下的一两成罢了，即便大虞的凡俗死光，也总比将来死去大半的好。” 老道士沉默了少许，重新一屁股坐了下来，嗤笑道：“狗屁的理论，这不是你屠杀的理由。” “多说无益。” 枯瘦老僧抬头看着老道士，缓缓道：“你已经阻挡不了我了，大虞这个国家的灭亡，已经是注定的事情了。” 老道士哼了声，没理会他。 枯瘦老僧也懒得多说，只是忽然微微一怔，又看向了法光寺的方向。 “怎么佛光结界还没有消散？” 这一看之下，他却是微微一怔，有些难以置信地喃喃道：“这……怎么可能？” “嗯？” 老道士也看了过去，他顿时大笑起来：“哈哈哈，这林澜，还真是厉害……” …… 法光寺内。 “无法靠近这卷《大日如来真经》？” 林澜看着这卷佛经，沉默了一下之后，忽然透过本体将一道清静意传递了过来。 ——清静意本就是类似于精神力量的存在，自然能够透过化身和本体的联系传递，化身自然也能使用。 而清静意笼罩化身之后，林澜的化身再次朝着这卷被淡淡佛光包围的《大日如来真经》漂浮而去。 而这一次—— “呼……” 这卷《大日如来真经》竟然飞了过来，主动落在了他的手中！ “嗯？”林澜不由得一怔。 他本来想着，司空无心和空尘曾经都说过，他的清静意感觉类似于佛宗人间罗汉的‘菩提意’，所以才抱着最后一试的想法，试着以清静意，看看能否靠近这《大日如来真经》。 但也只是一丝希望罢了。 没想到，不仅成功了，还比他想象的效果还要好！ 这卷源于佛祖的《大日如来真经》，感受到他的清静意之后，竟然主动飞了过来！ “法力能够维持佛光结界吗？” 林澜手中握着这卷《大日如来真经》，当即试着将这道化身的法力灌输到其中。 而这卷《大日如来真经》，在他的法力接触之后，竟然真的将他的法力吸收了进去，而这正在变得黯淡，逐渐消散的佛光结界，此时也开始重新亮了起来！ “真的可以！” 林澜不由得露出一丝喜色。 虽然这道化身只有本体的一成修为，法力也很稀少，但重华城就在跟前，再形成一道化身过来就是了。 “只要让化身一直在这里维持佛光结界，虽然少了一道分神，但却是能够将这封岁囚龙之力困在这佛光结界内。” 林澜嘴角微微翘起，心情终于放松了下来。 大虞龙脉之祸，暂时解除了。 “清静意居然这么神奇？难不成和佛宗有什么关系？” 林澜心中闪过这个念头，随手翻了翻这本《大日如来真经》，其中都是很正常的经文，只是多了一些批注。 或许批注之人，就是那位如来佛祖？ 正因为那位中央婆娑世界教主‘释迦摩尼佛’，曾经亲自批注读过这本《大日如来真经》，这本佛经才能如此厉害吧。 不一会儿，林澜就翻到了这本《大日如来真经》的最后一页。 佛经的最后一页，是批注人的名字。 而林澜这一看之下，却是愣住了。 因为这个名字是………… 乔西。 第一百二十八章 改变天命 乔西？ 林澜怔怔地看着《大日如来真经》尾页的这个名字。 这《大日如来真经》来自于传说中的那位释迦摩尼佛祖，那位创造了佛国中央婆娑世界的佛陀，所以批注之人，也很有可能是那位佛祖本人。 莫非……乔西就是佛祖的俗名或者化名？ 这一刻，他忽然想起来，在前世地球的时候，也有关于佛祖的传闻。 而释迦摩尼的本名，就是乔达摩·悉达多！ 乔……西？ 这一刻，林澜愈发觉得这个世界有些古怪了，有太多与前世相似的地方。 道宗飞升乃是前往传说中天上的宫廷，天宫或者说天廷，道宗的创始者道祖还创造出了《道德经》，在地球上也有相似的传说。 佛宗的三大佛国，中央娑婆世界、东方净琉璃世界、西方极乐世界，以及创造者中央释迦牟尼佛，东方药师佛，西方阿弥陀佛，甚至包括三世佛的胁侍菩萨，也都是和地球上的传说是一模一样的。 起初他还觉得这只是平行世界的巧合，现在看来，或许并不是这样…… 倘若乔西就是那位释迦摩尼佛祖的话，林澜倒是觉得这很合理。 自从他踏入修行之路以来，对于他帮助最大的，无疑是乔西留在天元别府的盗天者法门，这法门神妙无比，远远超越他所见识过的一切法门。 而按照天元别府之中‘乔西’的留言来看，这盗天者法门，乃是乔西的师尊所创。 乔西自然也学过盗天者法门。 这就意味着，乔西乃是盗天者！ 而神话典藏记载之中，传说中的释迦摩尼佛祖，也的确是有预知未来的神通，而且其预言准确无比，从未出错。 若无天外之物改变天命，盗天者所见之未来，的确可以坍缩成唯一之未来。 最重要的是—— 上一次终局，在梦境海之中，梦妖祖感知到林澜的清静意之后，就恐惧无比地喊出了‘乔西’这个名字。 梦妖祖这等高高在上的存在，就连因佛寺那老僧，那等超越人间的菩萨都极为忌惮，其实力显然要比一般的天仙和菩萨强得多。 但梦妖祖却这般恐惧‘乔西’，乔西显然要比梦妖祖强大得多。 而司空无心也说过一个传言—— 释迦摩尼佛祖曾经随梦妖祖一起进入梦境海，但即便是在梦境海之中，即便梦妖祖作为梦境海的宠儿，有着主场优势，梦妖祖都缠不住佛祖的一根手指头。 差距之大，显而易见。 而且，重华大阵的阵灵，也听说过乔西这个化名，却连乔西的真名都不敢提，还说提及就会引来其注意。 这等不可思议的能力，恐怕也就传说中的三界至高者才有可能存在了吧？ 所以…… 这么多疑点和猜测统合到一起，几乎可以肯定了—— 乔西，就是释迦摩尼佛祖的化名。 “乔西……乔西……” 林澜喃喃一声，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一代代盗天者之中，居然出现过佛祖这等三界至高者？ 只是……连释迦摩尼佛祖这等创造出一个偌大佛国的存在，竟然也有一位值得其尊重的师尊？ “释迦摩尼的老师？难道是燃灯佛？” 林澜暗自嘀咕一声。 神话传说中，释迦摩尼佛祖之师，就是燃灯古佛。 只是……这盗天者法门无比神妙，释迦摩尼佛也曾经创造出盗天者法门，但其老师所创的盗天者法门更加完善神妙，显然道行修为比释迦摩尼佛更高。 难道释迦摩尼佛所说的老师，还另有其人？ “不对……” 林澜忽然微微一怔，心中闪过了一个念头—— 盗天者独一无二，每个时代只会出现一位盗天者，只有这一代盗天者死了，才有可能会出现下一代，而且一旦死亡就会被天地驱逐，还不存在转世的机会。 如果是这样的话…… 现在已经出现了他这位盗天者，难道说……释迦摩尼佛祖……已经圆寂了？ 林澜不由得深吸一口气。 这等足以让三界震动的消息，居然从来没有听说过，而且连一点记载和消息都没有，至今依然有很多供着释迦摩尼佛祖的寺庙，还是有着无数信徒认为释迦摩尼佛存在于古今未来，超脱一切存在。 不过，倒也不一定。 释迦摩尼佛这等三界至高者，神通之大已经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说不定能够摆脱盗天者的身份呢？ “想那么多也没什么意义，倒不如把这个秘密卖给司空无心，不知道能换多少个天功……” 林澜暗自摇头，将这些浮动的念头压在心底，便继续灌输法力到这佛光结界内。 现在就等空尘了。 过了片刻—— “原来如此……佛魔一体？” 一声略显茫然的呢喃忽然响起，只见灿烂的金色佛光骤然绽放开来。 下方的空尘缓缓睁开双眼，此时他已经变成了青年模样，散发的魔气早已消散无踪，魔纹也完全隐退不见，一身白色的僧白洁净无比，无垢无尘。 “果然成了……”林澜微微点头。 他早就看到过空尘的未来，自然猜到了空尘能够恢复佛宗之身。 在未来画面中，空尘变大了一些，显然是前世记忆完全觉醒导致的，就像是冬蝉也从少女长大了一般。 按理说，空尘一旦觉醒前世所有的记忆，回想起前世修炼的魔功，发现佛魔共通之后，心境摇动之下是会化魔的。 但在未来画面之中，空尘却没有化魔，反而金身圆满还有了无垢无尘之意，显然是从魔躯恢复了佛宗之身。 所以，林澜当时就猜测，冬蝉能够从魔化佛，空尘能够从佛化魔，自然也能够恢复如初。 “林兄。” 空尘看向林澜，微微一怔，说道：“你能够靠近大日如来真经？” “对。”林澜点点头，“你没事了？” “没事了。”空尘叹了口气，“只是……” 他也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看着林澜，说道：“林兄，接下来交给我吧，今日开始，我就坐镇在这法光寺，在我死之前，不会让封岁囚龙之力泄露出去的。” “你一个人，可以吗？”林澜问道：“之前可是十八个金身圆满才能够维持这佛光结界，伱一个人够吗？” 空尘微微点头，说道：“足够了。” 他轻声道：“或许真的是佛魔一体吧，我糅合蝉儿的真魔功法与佛宗之法，竟然真正练成了如来神掌的第一式，第二式也学会了皮毛，驾驭这《大日如来真经》的佛光结界，也比寻常佛宗之人简单的多，我一个人比那十八名金身圆满还要容易。” “你练成了第一式？” 林澜不由得一怔，有些难以置信地说道：“不是说，如来神掌的第一式，至少是人间罗汉才能学会吗？第二式也得是菩萨才能学会吧？” 司空无心之前也说过，因佛寺的那个老僧，就是借助如来神掌第二式，才能够超越人间。 但……空尘才金身圆满，就学会了第一式，甚至第二式也学会了皮毛？ “我也说不清楚。” 空尘缓缓摇头，说道：“但蝉儿的真魔功法与佛宗之法共通，还有互补之效，佛魔一体的感悟融合之下，我的境界也高了很多。” 林澜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一下空尘，忽然说道：“因佛寺那个老秃驴，想要将你和冬蝉都炼化了，明显是想得到你们俩的修行记忆，他想得到你的记忆，是因为你懂得如来神掌第一式，他想得到冬蝉的修行记忆，莫非也是为了佛魔一体？” 空尘也是微微一怔，说道：“是有可能。” 他沉吟了一下，说道：“如来神掌也分为小成、大成、圆满，我现在学会了第一式，算是如来神掌的真意小成，想要真意大成，至少得第一式和第二式都学会，并且是佛国的菩萨，才有可能真意大成，而真意圆满，就得学会九式才行。” 林澜微微挑眉，说道：“因佛寺那老僧只懂得第二式，这么说，他也只是如来神掌真意小成？” 他也明白，这如来神掌的掌法招式只是其次，重要的是其中的真意。 真意小成的难度就已经极高了，要想真意大成，更是只有佛国之中那些彻底超越人间的大菩萨才有可能大成。 那因佛寺的老僧，虽然是菩萨，但终究是人间菩萨，尚未真正进入佛国，想要继续提升自然也更难。 若是想要真意大成，除了学会第一式和第二式，还得是菩萨之境，进入佛国才能成功。 第一式，被空尘学去了。 所以那老僧打上了空尘的主意。 那老僧又是菩萨之境，但不进入佛国就想如来神掌真意大成，恐怕就得像空尘这样，借助真魔功法，领悟佛魔一体的道理，才有可能提前真意大成。 “原来如此……” 林澜喃喃道：“原来那老僧对付你和冬蝉，是为了如来神掌真意大成……” 空尘叹了口气，说道：“只是我不太懂，因佛寺那老僧，早已是人间菩萨，已然人间无敌，即便人间被封闭，天功的天人和佛国之人进不了人间，但在人间也是可以飞升和成果位的。” 林澜也听说过。 在大虞建国之前，天宫与佛国是会有天人神仙或者罗汉菩萨下凡的，但这八百年来，却从未出现过这种事情了。 据传，是因为初代国师唐天元以一座笼罩人间的神阵，完全封闭了人间。 这座神阵，导致人间只能出不能进。 道宗依然可以飞升，佛宗依然可以成果位，但天人神仙下不来，罗汉菩萨也进不来。 “但因佛寺那老僧，修炼到了菩萨之境，以及道宗执一观的那个老道，也修炼到了天仙之境，却都不愿意飞升，享受长生不死。” 空尘缓缓摇头，说道：“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想做什么，就这般强留在人间，难不成是想打破这封闭人间的神阵吗？” 林澜闻言，不由得心中一动。 莫非，道佛二宗争夺大虞的国教，也与这事有关？ “林兄，这法光寺就交给我来镇守吧。” 空尘看着林澜，说道：“因佛寺那老僧此次欲毁大虞龙脉，想来是要灭大虞的，他肯定不会就此罢休，你就在重华城好好修行吧。” 林澜微微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空尘当即轻轻一掌，以如来神掌真意配合佛力，灌输到了林澜手中的《大日如来真经》之中。 下一刻，只见这卷《大日如来真经》骤然绽放出灿烂的佛光，笼罩着法光寺的整个佛光结界顿时也变得耀眼了几分。 “如来神掌真意配合佛力，这佛光结界也会更强盛。” 空尘轻声说道：“林兄，你将这卷《大日如来真经》交给我来维持吧，正好我也想看看佛祖亲自读过的佛经，有什么特殊之处。” 林澜微微点头，随手将这卷《大日如来真经》递了出去，将其飘向了空尘。 空尘一挥手，接过了这卷《大日如来真经》。 “嗯？” 接触到这卷《大日如来真经》之后，空尘却是脸色微微一变，豁然看向这卷《大日如来真经》，翻看了最后一页，浑身佛光闪烁。 只见这卷《大日如来真经》的最后一页上，缓缓浮现出了一个黑色的手掌印。 “这是什么？”林澜微微一怔。 “好可怕的魔气……”空尘喃喃一声，随即微微皱眉道：“与蝉儿修炼的真魔功法如出一辙，只是更恐怖不知多少倍，虽然只是残留的一丝，但依然精纯无比，而且更加虚无缥缈，更加隐秘，难道是出自于传说中的‘真魔’？” 林澜轻声道：“真魔？” “我也不太了解，只是从蝉儿的修行记忆中了解到的。” 空尘缓缓摇头，说道：“从外魔门的记载来看，外魔门是魔宗的源头，而外魔门的源头，则是来自于天地之外的真魔，邪魔外道，所谓的外道，就是指天地之外。” “天地之外？”林澜眼神豁然一变。 天外？ 他忽然想起来，冬蝉的功法，那神奇的隐匿之法，也类似于超脱天地。 或者说……与天外之物，小黑猫的行动有些相像，只是没有那般离谱而已，更像是以此为基础创造的特殊法门…… “这佛经最后一页的这个掌印，就蕴含着一丝真魔之气。” 空尘轻声道：“若非我如来神掌真意小成，恐怕我还感应不到这一丝隐匿的真魔之气，而且我能感觉得到，这一丝真魔之气以魔宗咒杀之法‘大黑暗天’潜藏，应该是针对你的……林兄。” “大黑暗天？针对我？”林澜微微皱眉，心中忽然闪过了一个念头。 空尘说道：“一旦这卷《大日如来真经》上的佛光消散，这一丝真魔之气形成的咒杀之法恐怕就会去找你了。” “原来如此……” 林澜喃喃一声，忽然明白了因佛寺那老僧的谋划了。 这卷《大日如来真经》是形成佛光结界的根源，而冬蝉是在佛光结界内，与邪魔‘夕’一起被熔炼成了封岁囚龙之力，只是封岁囚龙之力被困在了这佛光结界形成的小天地内。 一旦佛光结界消散，封岁囚龙之力就会渗透进入大虞龙脉，导致重华大阵停滞一瞬间。 而在这一瞬间，佛光消散的《大日如来真经》，也压制不住这一丝真魔之气形成的咒杀之法‘大黑暗天’了，到了那时，这真魔之气形成的咒杀之法，就会趁着重华大阵停滞的瞬间，直接咒杀林澜！ “大黑暗天……” “这就是我这次终局之中，只能看到一片黑暗的缘故吗……” 林澜回想起了自己的终局，终于明白了，不由得心中涌起一阵寒意。 因佛寺那老僧的阴谋，从旱魃……不，或许从更早就已经开始谋划这一切了，一环连一环，杀他恐怕也不过是其中一环罢了。 若无天外之物改变天命的话，他连法光寺发生的这一切都无法改变，的确是死定了。 还好……终究是改变了天命。 既然熬过了这次，而盗天者神通蜕变之后，从今天开始，也不会再有终局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副宗主 重华城二百里外的果林内。 满地霜华，枯瘦老僧盘膝坐在冰雪之中，一双眼睛里满是冰寒，面无表情地盯着重华城的方向。 “怎么？” 邋遢的老道士嗤笑道：“不是说一石四鸟吗？你不是要得到空尘、冬蝉的修行记忆，还要毁大虞龙脉，杀那林澜吗？怎么现在连一鸟都没有？” 枯瘦老僧沉默了半晌，说道：“早晚的事情罢了，空尘仍在法光寺，封岁囚龙之力也还在法光寺内，大虞龙脉逃不了，林澜也只能躲在重华城，这一天迟早会到来。” “是吗？”老道士瞥了他一眼，说道：“你还有多少年好活？八十年？一百年？” “百年足矣。”枯瘦老僧淡淡道。 “你若是一直无法成功，难不成还要老死在人间？” 老道士随意问了一句，又说道：“听说三大佛国之中的中央婆娑世界，一直没有回应伱？但你在人间就修成菩萨，相信西方极乐世界和东方净琉璃世界，应该都会欢迎你的。” 而枯瘦老僧沉默了许久，才说道：“老僧自有打算。” 老道士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这般执着于中央婆娑世界？听说中央那座佛国很少允许菩萨罗汉进入，但若是得到佛祖同意，其他佛国的菩萨也有可能进入其中，传说阿弥陀佛的胁侍观世音菩萨，就常在婆娑世界行走，那位大势至菩萨也曾经短暂的停留过。” 枯瘦老僧没有说话，只是眼神微茫地坐在那里，恍若化作了雕像。 无言了片刻，他才站起身来，转身消失在了这片果林。 …… 法光寺内。 “空尘。” 林澜的化身漂浮在空尘的面前，说道：“我这道分神还是寄托在你这里，若有什么情况的话，你可以随时通知我。” 空尘轻轻颔首，又轻声道：“不过，我此生已经注定不会再有什么情爱，也帮不了林兄继续磨炼神通了。” “已经不需要了。” 林澜微微摇头，说道：“这最后的神通圆满，对我来说反而比较简单，唯一困难的，也就只有炼成大神通了吧。” 神通之路，修炼到小成，就像是模具成型，而从小成到大成，就像是打磨加工。 而最后的神通圆满，关键就在于‘圆满’二字，只要心神意志、法力、技艺达标，神通运转圆融如意，即可修炼到神通圆满了。 对于林澜而言，以《万剑归宗》神通作为核心中枢，神通运转起来本就圆转如意，这一关根本没什么难度，修炼到神通圆满只是时间问题。 也就大神通的难度会比较高。 “往后余生，我就在这法光寺渡过了。” 洁白的僧袍垂落，空尘盘膝坐在了禅院之中的地面上，抬头看着林澜，微笑道：“还好我已经金身圆满了，保持辟谷也没什么难的。” 林澜想了想，说道：“我让人给你送些吃的喝的也没什么，反正我可以用化身替你先维持着这佛光结界，你暂时出来拿一下我送过来的东西就是了。” 飞剑进来，是因为这飞剑是小黑所化，但其他东西就进不来了。 “那就麻烦林兄了。”空尘轻笑一声。 …… 重华城的城墙旁边。 一位位陆地神仙凌空而立，漂浮在重华大阵之外，隔着大阵望着墙头上的林澜，目光中大多都有着赞叹和善意。 “听说林澜小友才修炼了三年多时间？果然是天纵之才呐。” “修炼三年达到神通大成的，历史上也是有过的，但修炼三年就能力压神月居士，在高境修行者之下称雄的，却是千年难见啊。” “我看，也就当年的初代国师唐天元能够与林澜小友媲美了。” 其中几位陆地神仙主动开口夸赞了两句，交好之意溢于言表。 毕竟，如今佛宗退出了国教之争，道宗已经注定会成为大虞的国教了。 即便林澜天纵之才，修炼速度极快，但就算再快，要真正成器，比如成为大神通者，那起码也得十几年时间甚至更久。 十几年时间，道宗早就成为大虞国教了。 一旦国教定下来了，那就不是说换就能换的了，即便事后林澜再炼成大神通，也没法凭一己之力改换国教了。 因为……道宗的背后，也是有一位超越人间的存在—— 执一观观主。 那是一位足以媲美菩萨的天仙。 天仙，又叫大罗天仙，或者大罗金仙。 即便是当年七圣那样的破劫大神通，面对这等存在，也要逊色一筹。 现在道宗客气，是为了正式接管大虞国教之位，又重华大阵和梦妖祖的缘故，那位人间天仙也不会出手。 可是，一旦道宗成了大虞国教，站住跟脚了，人宗再想反悔，也得问那位人间天仙答不答应。 即便是破劫大神通，面对那位人间天仙，也不敢轻易叫板。 林澜即便修炼成大神通者，又能怎么样呢？ 在场的陆地神仙个个都清楚这一点，自然不会认为林澜是什么潜在威胁。 反而，将来大虞与大楚邦交修好，两国一教的情况下，道宗与人宗的关系也会更加亲近，他们当然会提前与林澜这位未来的大神通者交好。 “林澜。” 玄月真人莲步轻移，身形飘然来到了林澜的面前，略显欣慰地看着林澜，轻声道：“你师父……一定会以你为荣的。” 她知道自己的徒儿，尹宫殊，也就是魔天师，被逐出道宗之后，必然是对道宗有怨气的。 肯定也对当年下令驱逐其的那位道宗高人有怨言，虽然那位高人已经飞升了，但以她对尹宫殊的了解，在尹宫殊的心里，恐怕还想过走神通之路，走到破劫大神通，以此超越那位高人。 破劫大神通，比很多天人都要略强一筹。 不过，尹宫殊修炼了道佛人魔各宗之法，采各家所长，多种法门在身，实力远超同层次，或许想的还更远。 就像是……眼前的林澜一样。 而林澜沉默了一下，忽然展开了隔音结界，说道：“还没到时候，我师父他说他想打脸云端上的某些人，是说谁？” “是我的一位师兄，也是执一观那位老道的师弟。” 玄月真人也不隐瞒，只是轻声道：“那位师兄乃是一位停留在人间的天人，早就掌握了真正的‘道法’，道行比一般的天人还要高，只是逊于大罗天仙，不过……他在前些年已经飞升了。” 她顿了下，说道：“以你的资质和潜力，大神通应该是迟早的事情，就是大神通之劫有些困难，若是你能破劫，超越那位师兄并不难。” 林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道：“知道了。” 玄月真人看向林澜，说道：“你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吗？我快飞升了，这一别，或许这次就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没有。” 林澜微微摇头，说道：“只是可惜，我还想着您身为我师父的师尊，将来能够亲眼替他作证我是他的弟子呢。” “无妨。”玄月真人说道：“道宗之中，知道你和尹宫殊关系的人，除了我之外，还有我师兄，也就是执一观的观主，以及我大楚的国师，他们都知道。” 林澜轻轻颔首，随即看着玄月真人，问道：“您是魔天师的师尊，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我也没什么需要你帮忙的。”玄月真人微微摇头。 她看着林澜，沉吟了一下，忽然一翻手，将一个藏宝囊递向了林澜，说道：“这些你收下吧，这些东西，就当是我这个师祖送你的礼物，别拒绝，反正我即将飞升，人间之物对我都再无意义。” 林澜略作迟疑，随即伸手接了过来，说道：“好，那我便承您的情。” 他问道：“您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玄月真人迟疑了一下，说道：“上次，我请教了登天阁阁主司空无心一个问题，关于道宗、佛宗、魔宗、人宗四宗的修炼之路，在根本上的区别，只是……我付出的代价不够多，所得到的密卷情报不够详细，这份密卷我送给你，你若是肯再加一些代价，或许能得到更详细的。” 林澜若有所思地微微点头，随即说道：“好。” …… 很快，道宗的众多陆地神仙离开了。 重华城的城墙之上，除了林澜，只剩下老国师和姬首尊。 “林小友，我本以为你就算能真正帮到大虞，起码也要十几年后甚至更久了。” 老国师笑呵呵地说道：“没想到，此次能够挽救我大虞龙脉，主要还是仰仗了你的相助，你还真是我大虞之福，看来圣师大人没有选错人。” 姬首尊则是沉吟了一下，说道：“林澜，以你此次对大虞的功劳，封王加爵都是小事，净天台可为你特设‘大尊’之位，要不然你在净天台挂个名？” 老国师也轻声道：“说的也对，上次梦妖祖之事，为了保密起见，我等已经故意瞒住了你对大虞的功劳，但这次天下皆知，你有这等功劳，大虞若是还不加以褒奖，确实有些说不过去了，人宗也可以给你特设‘副宗主’之位，你看如何？” 林澜微微摇头，说道：“反正都是挂名，随意吧，我也不太想分心在其他事情上。” “只是挂个名而已。” 老国师摇头道：“你的修炼才是最重要的，自然不会让你分心，但必须要让大虞对得起你所做的功劳，否则你做出这等功劳，大虞还没什么表示，只会让天下人议论。” 姬首尊微微点头，说道：“以你如今的道行，连堪称佛宗人间罗汉之下最顶尖的神月居士，都不是你的对手，你有此地位也是理所应当的。” 林澜也不多想，便点头道：“那就由宗主和姬首尊决定吧。” 老国师露出一丝笑容，说道：“虽说我人宗的副宗主之位一般是设给大神通者的，但你功劳巨大，也不能只按死规矩办事。” “说起大神通者……” 姬首尊忽然转头看向老国师，说道：“你人宗书阁的阁主越献之，他闭关也有一年多了吧？怎么还没出关？” 林澜也想了起来。 因为他奉献出了那些诗词，越阁主认为自己有把握突破掌握大神通了，所以一年多前准备完全之后，就去闭死关了。 按照越阁主本人所说，一年半载就有可能突破。 算算时间，也该差不多了。 “不太清楚，但应该快了。” 老国师说道：“就算他成了大神通，也需要一段时间的沉淀和积累，才能发挥大作用，还好他修炼的是书法神通，掌握大神通之后，操控这重华大阵不难。” 姬首尊嘴角泛起一丝笑意，说道：“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像你一样，通过人宗宗主之位的考验。” “难说。”老国师摇摇头。 林澜不由得问道：“人宗宗主之位，还需要考验？” “当然了。”老国师微微点头，说道：“历代人宗宗主都是我大虞国师，关键在于人宗宗主是可以掌握重华大阵的，所以也不是大神通者，就能成为人宗宗主的，还要通过重华大阵阵灵的考验。” 林澜恍然。 “不过……” 老国师又看向林澜，露出一丝笑容，说道：“以你的道行，以及盗天者身份，想要成为人宗宗主实在太容易了，只要你练就了大神通，就能轻易得到阵灵的认可。” 林澜不由得想起来，当年在天元别府的石壁上所见的唐天元留言。 唐天元显然是希望修炼了盗天者法门的盗天者，前往重华城，拜入人宗，甚至于成为大虞国师的。 修炼了盗天者法门的盗天者，那简直就是逆天无比的妖孽，潜力和前途不可限量，唐天元留下的重华大阵的阵灵，自然也不会为难。 “总之，你好好修炼吧。”老国师说道：“接下来，应该也能够平静一段时间了。” 林澜点点头。 就在这时—— “林澜，来我这里一趟。” 司空无心那淡漠无比的声音忽然响起：“有些事需要和你商量。” 第一百三十章 婆娑世界，地球? 登天阁，二楼的静室内。 林澜坐在轿辇上，看着对面的司空无心，说道：“现在，我的死劫已经化解了吧？” 司空无心坐在桌案后，面无表情地问道：“你用盗天神通看过自己的未来吗？” “还没有，我现在试试。”林澜微微摇头。 当即，他就开始发动盗天神通，同时将这神通锁定于自身。 下一刻，一阵熟悉的恍惚感涌起，随即眼前的世界骤然变得灰暗，一切似乎都在这一瞬间静止了一般，陷入了绝对的死寂。 与此同时，林澜的脚下出现了一条纯粹由光芒形成的宽阔道路上。 身后的光路望不到尽头，而前方则是出现了一条条岔路，数不清的岔路如同树状图般发散出去。 看似与过去差不多，但与过去不同的是，过去绝大多数岔路都是黯淡的，只有其中一条极为宽阔的岔路是亮着的，这条岔路代表着唯一的终局。 而现在，虽然依然是大多数岔路都很狭窄，只有一条极为宽阔，但每一条岔路都是亮着的。 要知道，岔路只有亮着的时候，才代表未来存在着这种可能性的结局，而宽窄只是代表可能性的大小。 至于长度，就是时间，或者说生命的长度了。 “果然……” 林澜的意念化为身躯脱离了肉身，遥望着这一条条岔路，这些都代表着未来的种种可能性，不由得露出一丝笑容。 过去，他的命运之路，就只有一种结局，只有一条路，根本无法改变。 无论他做什么，都只是在推波助澜地走向结局罢了。 若非在这个世界得到了天外之物，有天外之物影响命运，恐怕他早就已经死于终局了。 “不过……我的第一死因怎么这么宽？可能性也太大了吧……” 林澜微微皱眉，扫了一下自己的种种未来之路，当即开始观察自己的第一死因。 第一死因这条岔路的尽头画面，当即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远方的城墙后方，可见一道恍若直通天穹深处的光柱，周围飘荡着浓烈的血雾，上方天空可见无边的五色云朵，彩色的霞光弥漫在天地间，同时有数不清的耀眼夺目的锋芒利刃，如雨落般从天空坠落，朝着他攒射而来，瞬间穿透了他的身躯，旋即……意识陷入了死寂。 林澜收回意念，不由得喃喃一声：“这是什么……”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画面中所见的城墙，分明是重华城的东城墙才对！ 重华城设有天下第一阵法重华大阵，堪称是天下间最安全的城池，居然被这般攻击，却没看到重华大阵防护？ 难道……将来有一天，重华城会被破？ 林澜皱了皱眉头，试着以斩未来的能力，去斩这条无比宽阔的岔路，但结果自然是斩不动。 他又看了看其他的岔路，发现这条代表着第一死因的岔路，已经是最长的了，代表着他的人生最多就走这么长，其他很多岔路比这条路还要短。 也就是说，虽然他可以在回归天地时，去看其他未来的死因，强行定下终局，不走这条路，但也只是会提前死于其他未来。 “这第一死因还真是有些奇怪……重华大阵被破？” 林澜有些无法理解了。 连因佛寺那老僧都不敢来犯重华城，重华城怎么沦落到这般凄惨的境地？ “不过，看上去应该是很多年之后的事情。” 林澜根据之前的经验，大概估算了一下这岔路的长度所代表的时间，目测起码应该是至少十年之后的事情了。 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问问司空无心好了。” 林澜当即退出了盗天状态，重新回归天地。 下一刻，周围死寂灰暗的世界，当即再次变得鲜活多彩，时间也重新流动了起来。 “好了。” 林澜看着对面重新变得鲜活的司空无心，说道：“这次终局的死劫，确实已经化解了，不过……遇到了新的麻烦。” 司空无心看了他一眼，说道：“我和你的约定是，助你化解这次终局的死劫，既然伱的死劫已经化解了，按照规矩，从这之后的事情……” “没关系。” 林澜微微摇头，说道：“我可以付账。” “你已经没有天功了。”司空无心说道：“要不然，你把盗天者法门告诉我一部分，可以从我这里换取几个天功。” “盗天者法门你知道了也没什么用，这样吧，我可以用其他秘密和你换，正巧今天刚刚得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林澜说道。 “说说看。”司空无心看向他。 “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乔西吗？”林澜说道。 “嗯。”司空无心点点头。 林澜轻声道：“我今天在那本《大日如来真经》的尾页发现，给那本佛经标注的人，就是乔西，他就是释迦摩尼佛祖。” 司空无心微微挑眉，随即说道：“仅仅是标注，也不能代表乔西就是释迦摩尼佛祖吧？或许是其他佛国之人得到了那本佛祖的《大日如来真经》，进行了标注呢？你这条情报，真实性不足。” “我还没说完。” 林澜摇摇头，说道：“你知道，佛祖的俗家姓名是什么吗？” “不知道。”司空无心看着他：“你拥有在那个世界生活的记忆，看来……那个世界流传过佛祖的俗名？” “乔达摩·悉达多。” 林澜说道：“这就是释迦摩尼佛祖的俗名，正好可以简化成乔西二字，你也感受过我的清静意，与佛宗的菩提意很像，另外……你也知道，我上一次死劫就是梦妖祖，你可知道我是如何化解的吗？” 司空无心说道：“我知道大虞有封魔令，可以重新封印梦妖祖，但封魔令发动需要时间，大神通者进入梦境之后，应该来不及在梦妖祖的面前发动封魔令，这确实是一个疑点。” 林澜点了点头，说道：“对，姬首尊当时之所以来得及发动封魔令，就是因为有我这个变数。” 他轻声道：“我当时以清静意击中了梦妖祖，它感受到清静意之后，忽然表现出了极大的恐惧，还喊出了乔西这个名字，在极度恐惧之下，没心思观察周围，所以才会被姬首尊发动封魔令，将它重新封印了起来。” “乔西……梦妖祖……” 司空无心轻声念叨一声，说道：“原来如此……如果是这样，确实说得通了，佛祖确实曾经收服了梦妖祖，在三界大能之中，能够让梦妖祖害怕的人也没几个，而它最恐惧就是佛祖。” 林澜说道：“现在你相信了？” 司空无心微微点头，说道：“佛祖化名乔西，这个秘密的意义不大，但毕竟是佛祖，就算你天字一号，十个天功吧。” “十个？” 林澜微微点头，又说道：“不过，我想告诉你的，是一个更加重磅的消息。” “哦？”司空无心看着他。 林澜轻声道：“佛祖，可能已经圆寂了。” “什么？”司空无心双眸泛起光芒，随即问道：“你是怎么确定的？” “道理很简单。” 林澜看着他，说道：“因为乔西也是盗天者，也就是说佛祖是盗天者，而盗天者是独一无二的，这样你可明白？” 司空无心沉默了下来，随即喃喃道：“难怪……难怪那个世界会这样……” “那个世界？”林澜心中一动。 “这个秘密也是天字一号的价值。”司空无心看着林澜，说道：“关系着你的那段记忆，你可想知道这个秘密？” “行。”林澜点点头。 反正他现在也不在意天功了，反而更想要代表种种宝物的‘地功’，可惜这两者不能换算。 “好，那我就告诉你。” 司空无心说道：“你所谓的前世记忆所代表的世界，也即是唐天元抄袭的源头，其实就是释迦摩尼佛祖所创造的佛国，中央婆娑世界。” 林澜顿时愣住了，不由得喃喃一声：“佛……国？” 司空无心说道：“我虽然不了解中央婆娑世界，但我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个人带我去过中央婆娑世界，或者说……那片宇宙星空的中心，地球。” 林澜沉默了半晌，问道：“佛国是精神世界，你的意思是……地球其实是虚幻的精神世界？” “不错。” 司空无心说道：“佛祖乃是三界至高者，拥有近乎开天辟地的伟力，他所创造的佛国也是最为庞大的存在，这天地间的凡尘众生，大部分人死亡是不会去阴曹地府的，毕竟勾魂使也就那么些，大多亡者的魂魄都会被中央婆娑世界吸入其中，在那佛国之中重新轮回。” 林澜喃喃道：“这么说，唐天元就是从婆娑世界转生到这个世界的？” “自然如此。”司空无心微微颔首，随即又看了一眼林澜，说道：“若非你是盗天者，我也会认为你是从婆娑世界转生而来的。” 林澜彻底沉默了下来。 地球……是佛国？ 只是虚幻的精神世界？ “怎么？” 司空无心说道：“无法接受吗？” “有点吧。”林澜轻轻摇头，说道：“我本以为地球与这方天地是异世界，没想到……那无垠的宇宙，竟然只是虚幻的精神世界？” 司空无心看了他一眼，说道：“这为何不能接受？” 林澜沉吟了一下，说道：“在地球那边，有一种对于未来世界的幻想，在未来有一种叫做‘虚拟意识世界’的存在，可以让人的意识上传进入虚幻的世界生活，现在看来，原来地球就是这样的存在……” “虚拟意识世界吗？” 司空无心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道：“你这么说来，其实佛宗的修行理念，便是以这样的构架作为根基，佛国其实就是虚拟虚幻的世界，而成佛者，便是让意识进入到佛国，而肉身则是化为不朽不灭的金身，以此达成长生不死。” “意识上传云端，机械飞升……”林澜不由得微微摇头。 司空无心说道：“人间罗汉，其实就是有能力让意识进入佛国，金身不朽的存在，人间罗汉所领悟的‘空’之境界，能够让圆满的金身，蜕变为更高境界的无垢金身。” “现实存在之物，为何能够无垢？” “这其实就是让纯粹物质的金身，变成了半精神、半物质的存在，可以作为现实世界与佛国的锚点，让精神世界的佛国变得更加稳定，让金身卡在现实和佛国之间，有点类似于你所说的天外之物，让金身不存在于现实，所以能够不染尘埃。” 他轻声道：“佛宗广传信徒，罗汉数量也极多，就是为了扩张佛国，稳定佛国。” 林澜恍然。 如果按照地球的科幻理论，这方天地是现实，佛国是虚拟意识世界，那进入佛国的罗汉金身，应该是类似信号基站，信徒则是流量用户。 至于创造佛国的佛，则是服务器。 有更多信徒的回馈，有众多罗汉作为锚点，才能让佛国更加稳定庞大。 “佛宗有自觉、觉他、觉行圆满的说法。” 司空无心说道：“自觉，可成为罗汉，也即是自身与精神世界的佛国契合，成为佛国与天地的锚点，而菩萨，不仅自觉，还能做到‘他觉’，让自身精神与佛国一体，长生不死，还可以借助佛国的力量，即度化引导他人信念与佛国契合，掌控佛国的权柄。” 说完，他又说道：“至于佛，也即是觉行圆满，开创佛国的存在。” 林澜疑惑道：“但我听说，释迦摩尼佛祖所创造的佛国中央婆娑世界，很少有罗汉进入其中吧？中央婆娑世界没什么锚点吧？” 司空无心沉默了一下，说道：“确实如此，所以极少有人能够进入其中，但天地间大多数死亡的众生都会进入婆娑世界，或许佛祖所创的佛国，是另一种情况吧。” 林澜微微摇头，说道：“这么看来，创造佛国，就是为了永生吗？” “或许是，但肯定不全是。”司空无心轻声道：“以佛祖的智慧和远见，若是佛国没有更加特殊的地方，他不如修炼仙道，成仙也能长生不死。” 林澜忽然想起玄月真人之前给他的天字密卷，当即一翻手将其拿了出来。 “玄月真人说，这是道佛魔人四宗的修行之路，在根本上的区别。” 林澜沉吟了一下，说道：“佛宗是为了进入佛国，永生不死，其他三宗呢？应该都有不一样的地方吧？” 第一百三十一章 天仙 “准确来说，只有道宗的修行目标，是长生不死。” 司空无心纠正了一下，随即说道：“佛祖最初创造中央婆娑世界的时候，这佛国存在的目的，是为了给众生创造一片无边的乐土，只是从八百多年前开始，中央婆娑世界就已经不再吸纳天地间的众生魂魄了。” 林澜明白，这或许是佛祖圆寂的缘故。 随即，他问道：“只有道宗修行的目标是长生不死？” “追求长生不死，乃是人类的本愿，道宗也算是天地最初诞生的修行之路。” 司空无心说道：“然而人力有尽时，单凭个人之力，想要长生不老，难度太高太高，而天地却近乎永恒，所以……道宗修行，主张与天地交感，试图达到与天地同寿的地步，人法、地法、天法……这个过程，其实就是修行更接近天地本质的过程。” 他轻声道：“一旦天法修行圆满，就有资格接触到某一类的天地本质，可以借助‘天宫’所赋予的权柄，将这一类天地之力转化为能够长生的‘仙气’。” 林澜恍然。 原来……这就是修道成仙的本质。 “不过，我听说历史上有不少天法圆满的陆地神仙，也没能飞升成仙？是因为实力不够，过不了天劫吗？”林澜问道。 “与实力无关。” 司空无心微微摇头，说道：“人佛魔三宗我没那么了解，但道宗我很清楚，天宫对于道宗修行者所降下的天劫，其实都算不上是劫数，更应该说是‘考验’才对。” “考验？”林澜疑惑道。 “考验的作用，自然是筛选，选拔。”司空无心说道：“仙气的本质，就是天人将种种天地之力转化而成的长生之气，但天宫就那么大，所掌握的种种天地权柄也是有限的，供应长生的仙气自然也不是无穷无尽的，当然不可能让所有陆地神仙都飞升成仙。” “比如火行一类的天法修炼到圆满，飞升天宫，即可借助天宫所掌握的天地权柄，将火行这一类的天地之力转化为仙气，但火行一类的权柄有限，只能提供给那么些仙人。” 他轻声道：“一旦名额不够的话，你说天宫还会从下界吸纳修行火行天法的陆地神仙吗？天宫所谓的考验，就是天宫某一类权柄的天地之力还没有满员，所以就会通过考验，来吸纳缺少的那类陆地神仙，同理，若是紧缺某一类天地之力的修行者，天功还有可能主动降低考验要求。” 林澜明白了。 这所谓的天宫，其实有点像是前世地球上的国家公职人员，天宫下放分散权柄，让飞升天人掌握一定的权力。 道宗修行，则是类似于为了考公务猿而进行学习。 而飞升考验，就是最后的公务猿考试了，某一类职位若是名额有限或者满了，自然会拔高要求，或者干脆停止招聘。 所以，道宗飞升成仙，看重的不光是道行实力，更重要的是人才供求。 “至于人宗和魔宗，就不太一样了。” 司空无心说道：“这两宗追求的都不是长生不死，而是道行和能力，虽然修炼有成之后，都能比凡人多活不少年，但与长生不死相比，就差得远了。” 林澜点点头，说道：“走神通之路的话，确实是主要追求道行和能力。” 神通之路的战力强，这是公认的。 尤其是大神通者，哪怕是没有破劫，也能匹敌道宗天法圆满的陆地神仙，或者佛宗无垢圆满的人间罗汉。 只是，在天下间，也从未出现过长生不死的神通修行者。 哪怕是破劫的大神通者，也只是比大神通者多活那么一两百年罢了，与陆地神仙的寿数差不多。 当然，对于绝大多数修行者而言，无论是道佛魔人四宗的哪一宗，注定都是走不到最终目标的，哪怕是道佛二宗，起码也得是高境修行者，才有一定可能性长生不死。 所以，大多数修行者只看机缘和是否合适而已。 “不过，神通修行的终极设想，还是有可能长生不死的吧？”林澜轻声道。 “是有可能。” 司空无心说道：“神通之路夺天地造化于己身，若是法力臻至混沌不灭的境地，再以无上神通开辟内天地，借助内天地无穷之力，理论上是能够长生不死的。” 他顿了下，轻声道：“历史上，天下间能够破劫的大神通者也有十来人了，但只有唐天元修炼到了这设想的终极境界，只是……不知为何，他明明已经天下无敌，连整个人间都能封得住，但仅仅活了七十一年就莫名其妙地死了。” 林澜沉默了下来。 他想起了唐天元在天元别府的石壁上留下的那些话。 【只可惜，她借了我七十一年，我却还是失败了……】 这，恐怕就是唐天元只活了七十一年的原因吧。 只是，他现在还不懂，‘她’到底是谁呢？ “魔宗呢？” 林澜又问道：“魔宗也无法长生不死吗？” 司空无心摇摇头，说道：“魔宗修行，注定是一条不归路，根本没什么长生不死的说法，不仅被天地所厌，修行的尽头也只是天魔极致罢了，不过，魔宗修行确实极易速成，对资质要求也没有那么高。” 林澜若有所思，说道：“难怪北齐能够以军武立国，魔道强者确实极多。” 他也就接触过几个魔道修行者罢了。 一开始的阎三娘，那只是地魔大成层次罢了。 其他也就是冬蝉这等真魔传人，以及当初登天阁建阁时所见到那位北齐王妃了。 那位北齐王妃乃是魔道高境修行者，乃是北齐皇族六极天后之一，而六极天后也只是北齐的一小部分实力罢了。 论高境修行者的数量，北齐简直比道佛二宗加起来还要多一点。 “不过……” 林澜忽然轻声道：“我今天听空尘说，外魔门是魔宗的源头，而是外魔门的源头，则是天地之外的真魔？我怀疑这天地之外，恐怕就是指‘天外’？” 司空无心沉吟了一下，轻声道：“虽然我完全无法推算，但有个人曾经告诉我……真魔，确实是来自于天外。” 他缓缓道：“天外之魔，行走世间，如虚无存在，非盗天者与超脱三界者不可观察。” “还真是……” 林澜喃喃一声，微微侧头看了一眼坐在肩头上的小黑猫。 他沉默了少许，忽然心中闪过了一个念头。 小黑是天外之物，而它的女主人——那个‘她’，除了唐天元之外，几乎无人知晓，恍若不存在一般，‘她’该不会就是一位真魔吧？ 而且，天外…… 林澜又想起了唐天元让他抬头望天时，他所见的那张在天外静默注视着这方天地的巨大面孔。 “天外的那张巨脸，与真魔有关吗？” 林澜看向司空无心，轻声问了一句，又说道：“这个问题，也饱含在四种修行之路的情报里面吧？不用太详细。” 司空无心沉默了一下，说道：“我也不清楚，但传说中，天外可能存在着外道真正的源头，但在你告诉我之前，我甚至都不确定它的存在，但现在看来，它是真实存在，可能还是活着的。” 林澜若有所思。 唐天元也经常抬头望天，明显是在看那张巨脸。 而且，唐天元口中的‘她’，疑似是来自天外的真魔，或许这之间有联系……那么，唐天元到底在看什么呢？ “林澜。” 司空无心忽然说道：“你现在没有终局的困扰，即便还有劫难，也不是无法改变的了，伱修行的目标是什么？” “目标？”林澜沉默了少许，说道：“我修行是因为这个世界逼着我修行，暂时也是这样……不过，我还挺想知道……我到底是谁。” 司空无心看了他一眼，说道：“看来，你还是没信我上次的说法，不相信你的前世记忆，只是一段记忆？” 他也没等林澜回答，便点头道：“这样就好，至少你还不确定，比我更有意义。” 林澜不由得看了司空无心一眼。 他可以感觉到，司空无心对于‘活着’这件事，似乎并没有什么强烈的欲望，不……或者说，司空无心对于绝大多数事情都没什么欲望，也就听说他能够改变天命之后，才让他感受到司空无心是有欲望的人。 司空无心没多说，只是静默了少许，便说道：“你刚才说‘暂时’？看来，你看到了未来的其他难题？” 林澜收敛起了心思，点了点头，说道：“对，我看到了我可能性最大的未来死因，也是我活的最长的那条路。” 他顿了下，看着司空无心，低沉道：“应该是十余年后吧，重华城被攻破了，我看到无数利刃般的锋芒从天而降，整个重华城内都是血腥气，我就是死在那里。” “无数锋芒？重华城被破了？”司空无心微微皱眉，说道：“听上去不像是佛宗的手段，重华大阵都被破了，梦妖祖没出手？说说细节。” 林澜回忆了一下，说道：“重华城的城墙后方，有一条直通天际的光柱，天空中飘着无边的五彩云朵，到处都能看到彩色的霞光。” “这是……” 司空无心闻言，当即轻声道：“一念通天，天人合一？看来是天仙。” “天仙？”林澜微微一怔，不由得说道：“难道是道宗执一观的那位人间天仙？” 司空无心摇摇头，说道：“不可能的。” 他看着林澜，解释道：“一念通天，乃是飞升天人获得的天地权柄，以神念沟通天地，只要一念即可瞬间恢复法力，让天人拥有无穷法力，而天人合一，则是大罗天仙所获得的天地权柄，神念所及之处，即可完全操控一切天地之力。” 林澜懂了，当即皱眉道：“你的意思是，进攻重华城的，是一位从天宫下来的天仙？” 司空无心微微颔首，说道：“这两种权柄，只有天宫才能赐予，人间天仙的道行再高，没去过天功，就不可能拥有这两种权柄。” “人间的那位天仙，没去过天宫？”林澜问道。 “没有。”司空无心摇头道：“其实很容易区分，真正的天仙，那是拥有仙籍的，不仅周身蕴含仙气，一念所至，就有天地异象，而人间天仙只是境界和道行够了，却没有掌控天地的权柄和长生不死的仙气。” 林澜愈发迷惑，皱眉道：“不是说人间被初代国师封闭起来了吗？天仙还怎么下凡？” 司空无心沉吟了一下，说道：“那就只能是在唐天元封闭人间之前，就已经下凡的天仙了，而且应该是隐秘下凡，并未记录在册，也没什么人发现的，这些年来，估计也是隐藏在某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否则我早就从蛛丝马迹查到其存在了。” “该怎么应对？”林澜问道。 “修炼。”司空无心说道：“以你的情况，若是能够修成大神通，再借助重华大阵，未必不能与天仙一战。” 林澜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反正他时时刻刻都处于修炼状态，说不说都没区别。 不过，老国师这等大神通者，借助重华大阵就能媲美破劫大神通，比一般的天人还要强大。 而他这种六种本命神通的，若是修成了大神通，再借助重华大阵，的确有可能匹敌天仙。 司空无心说道：“不管怎么说，对你来说，最重要的就是修炼，哪怕不是为了这次劫难，也要为了你将来走到大神通的尽头时所遇到的天劫做准备。” 林澜微微点头。 他知道，天劫，乃天宫定下来的天规，这天劫不会对付佛宗，也找不到与天地相斥的魔宗。 但会在道宗的陆地神仙和人宗的大神通者修炼到极致之时，降下天劫。 对于陆地神仙而言，天劫并没有什么危险，只是一种考验。 而对于夺天地造化于己身的大神通者来说，天劫就是真正的劫难了，那是强行夺取人间天地之力的责罚。 林澜同时修炼六种本命神通，也是为了面对天劫时，把握更大，更加轻松。 “好好修炼吧。” 司空无心看着林澜，随即又说道：“那玄月真人似乎给了你不少宝物，你可以在我这里换不少对你有帮助的宝物，让你更快达到神通圆满。” “好。”林澜点点头。 不管怎么说，这次终局结束之后，至少十年内，也不用太过担心死劫了。 就看这十几年里，他能够达到什么层次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新的大神通者 时间如梭，转眼即逝。 一切都仿佛平静了下来，法光寺的佛光结界静静地散发着光芒，佛宗也开始逐渐撤出驻于大虞的修行强者，只留下一座座空荡荡的寺庙。 半年后。 “什么？天……” “越阁主出关了，他成功了？” “大虞终于出现了第四位大神通者，人宗书阁阁主，越献之！” “大神通者，应该叫副宗主才对。” “这可真是大喜事啊！” “天佑我大虞！” 一则惊人的消息仿佛飓风般席卷了重华城，甚至传向了天下各方，一时间令天下震动。 道启三十一年夏的这一天，注定是要载入史册的一天。 原重华学宫祭酒，人宗书阁阁主越献之，一步登天，炼就大神通，成为大虞的新的镇国柱石！ 整个重华城内一片欢腾，庆贺的锣鼓声不断。 换了道佛二宗，即便诞生了一位新的陆地神仙或者人间罗汉，都不至于这么激动。 但神通之路本就难走，一旦成就大神通，实力将会远超同层次的高境修行者，哪怕越阁主刚刚成为大神通者，可是只要给他一些时间，要不了多久就能媲美陆地神仙或者人间罗汉之中的巅峰人物！ 这也是大虞明明只有三位大神通者，却还能坚持到现在的原因。 而最开心的，莫过于老国师了。 “哈哈哈，好，好。” 老国师看着一身蓝袍的越献之，欣慰地笑道：“早就知道你这小子有天赋，也有成功的机会，但没有亲眼看到，终究是不放心啊，现在总算是没那么大的压力了。” “宗主，您可别这口气泄掉，人就不行了。”越献之无奈地摇头道：“好好的喜事，您可别给弄成丧事了。” “不会的。”老国师心情愉悦地笑道：“再坚持几年甚至十年都没问题，你能早些突破，也算是给了准备的时间，即便将来老头子真的咽气了，也有你撑着重华大阵。” “幸好有林澜先生。”越献之转头看了一眼林澜，嘴角露出一抹笑容，说道：“不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突破呢。” 林澜没说什么，只是说道：“伱当初和我说是一年半载，这都两年了吧？比预料中慢了不少。” 越献之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的确比我想象中的更难，不过，还好成功了。” 老国师微微点头，又问道：“你可要试试宗主试炼？” “我才刚刚炼成大神通，实力还不够吧？”越献之说道：“我记得宗主您都是炼成大神通快六十年之后，才成功通过试炼。” “确实不够。” 老国师笑了，随即说道：“从大神通开始，就要多积累了，你先去藏书阁挑上几门神通，将你的短板补上，再去修行其他神通增强道行，但不要盲目修行神通，尽可能地提升道行，直到你的积累足够深，引来天劫，才能破劫而后生，借助天劫之力更进一步。” “是，宗主。”越献之点头答应下来，随即又感叹道：“可惜，只有本命神通才能真正炼成大神通，正常神通最多只能炼到大神通的三成威能罢了。” 说着，他还看了林澜一眼，说道：“林先生，真是无法想象你这等六门本命神通的人，成就大神通之后的道行，该有多么可怕，你这等多门本命神通的人，想要积累引动天劫，恐怕也非常容易。” 林澜微微摇头，说道：“前提是得活到那一天才行。” 他也明白这个道理，魔天师留下的典籍之中，早就和他说明过这事了。 绝大多数的神通修炼者，都是单纯修炼一门本命神通，就像是姬首尊曾经劝他的一样——专精才有可能走到最高处。 大神通，是技近乎道、千年法力、入圣意志等等高绝优势汇聚，以身心为熔炉，让神通彻底蜕变，打破桎梏而产生的一种近乎奇迹的力量。 一旦炼成大神通，就站在一个完全超越种种神通的高度了。 所谓高屋建瓴，到了大神通的高度，大神通之中有了魂，修炼其他神通的难度就会降低不少，尤其是对技艺境界要求高的神通，大神通者修炼起来几乎毫无难度。 反而是九九分神、气海无量这种对技艺没什么要求，但有其他特殊要求的神通，大神通者反而不好修炼。 不过，非本命神通，即便将神通修炼到圆满，再彻底蜕变，也是成不了大神通的，顶多只有两三成大神通的威能罢了，对于道行的提升也不如本命神通那么夸张。 这就是多门的本命神通的巨大优势了。 当然，多门本命神通修炼起来也难得不可思议。 一门本命神通想炼成大神通，都已经淘汰了不知多少神通修行者了，大虞这么多年也就四位大神通者罢了，更别说六门本命神通了。 若非有盗天者法门，林澜自然是毫无希望。 尽管魔天师早就构思了这一套神通，但其实也只是希望他修炼《万象归一》作为本命神通，或者再额外修一门本命神通，等到他成为大神通者之后，再额外修炼其他的神通。 但魔天师恐怕也想不到，他发现盗天者法门的奇妙之后，就一口气修炼了六门本命神通。 “林澜，你倒是也不用太操心。” 老国师看向林澜，说道：“有越献之这小子接班，接下来倒是不用太过担心了，只要继续拖下去，避免道宗那边真的成为国教就行了。” 林澜点点头。 越献之则是好奇道：“林澜先生，你是半年前突破到神通大成吧？炼成大神通还要多久？” “不确定。”林澜说道：“不过，神通圆满应该很快，再过两三年，应该就够了吧。” “这么快？”越献之吃惊地看着林澜。 林澜微微摇头，没说什么。 毕竟，他有登天阁那边搜集到的最好的外物奇宝相助，神通也都是修改后最适合他的，神通圆满根本毫无难度。 他要炼成大神通，单单是积累法力就很是麻烦。 六千年法力，以他之前的修炼速度，一个月十年法力来算，还得三四十年才行。 不过，司空无心倒是让他兑换了很多辅助修炼法力的宝物，让他修炼法力的速度翻倍不止，顺利的话，最多十几年之后，法力就能达到六千年层次。 就看其他方面能不能跟上了。 “林澜，你回去继续修炼吧。” 老国师对林澜笑了笑，随即转头看向越献之，说道：“既然你成了副宗主，人宗的有些秘密也可以让你知晓了，你随我来吧。” 林澜早就听过，自然没什么兴趣，当即催动轿辇，回谦王府去了。 …… …… 大济。 因佛寺，大雄宝殿内。 殿内一片昏暗，枯瘦老僧盘膝坐在中央释迦摩尼佛祖的雕像之下，闭着眼睛默默诵念着经文。 “师祖。” 殿外传来一个声音：“大虞那边传来消息，人宗书阁的阁主，越献之已经成为了新的大神通者，我们……恐怕没办法了，就算现在大虞国师逝去，有越献之在，依然能够掌控重华大阵。” “越献之……”枯瘦老僧喃喃一声，随即睁开双眼，淡漠道：“越献之擅长的是书法之道，与道宗的符法相近，更擅长统御阵法，他一旦驾驭起重华大阵，怕是比现在的大虞国师更加难以应付。” 殿外那声音低沉道：“师祖，要不要试试进攻法光寺？” “没用的。” 枯瘦老僧漠然道：“空尘已经是如来神掌真意小成，他镇守那佛光结界，即便我佛宗所有的人间罗汉一起出手，他借着我佛读过的《大日如来真经》，也一样能够守得住法光寺，更何况……我佛宗的人间罗汉在大虞出手，只会给道宗发难的机会。” “那该如何？”殿外那声音叹息道：“没想到这空尘竟然能真正炼成如来神掌，那林澜更是不可思议，他怎么就能无视那隔绝天地的佛光结界呢？” 枯瘦老僧沉默了半晌，说道：“这林澜必须除，只是……他一直躲在重华城，还有那司空无心助他，确实暂时奈何不了他。” “师祖，怕是不能拖太久。”殿外的声音说道：“那林澜六门本命神通同修，若是再过几十年，被他炼成大神通，甚至破劫的话，只怕他会像是八百年前的唐天元一样啊。” “唐天元……” 枯瘦老僧喃喃一声，似乎又想起了八百年那个独创神通之路，却横扫天下的绝世人物，眼神逐渐凌厉了起来。 八百年前的唐天元，便是五门神通同修，五行神通轮转之下，威能强横无比。 在唐天元修成内天地之前，他便已经不是唐天元的对手了，而唐天元修成了内天地之后，更是彻底无敌，连人间都被其封闭了起来，佛祖和道祖不出，漫天仙佛都无可奈何。 而这个林澜，又让他看到了当年唐天元的影子。 同样惊世骇俗的资质，同样超乎理解的手段…… “必须铲除。” 枯瘦老僧眼神凌厉，“若是让这林澜修炼有成，恐怕我佛宗在人间都会彻底断绝。” 即便是现在，这林澜那诡异的手段，已经让他开始忌惮了，若是等到其炼成大神通，甚至破劫，那就再也无法铲除了。 “可是……该怎么做？”殿外的声音问道。 “在举兵进攻大虞之前，我佛宗不能动手。”枯瘦老僧低沉道：“那就只能借刀，先去打开那座前朝大墓，前朝那些阴灵再试试烽天军镇守的那座山谷，实在不行……”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 “师祖还有其他方法？”殿外的声音疑惑道。 枯瘦老僧沉默了许久，喃喃道：“还有他……恐怕就连唐天元也不知晓他在人间，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不能叫醒他，否则……” “他？”殿外的声音愕然。 “一千九百年前的事情了。”枯瘦老僧轻声叹息道：“那个时候，道宗那老道士还没有出生，我也还没修成菩萨，只是碰巧发现了即将沉睡的他……” 他沉默了一下，轻声道：“法难。” 天下皆知……法难，乃是大济国师的法号。 “师祖？”殿外的声音回应。 “若是老僧圆寂了，你就守着这个秘密，关键时刻或许可以当做一步险棋，但必须是万不得已之时才能动用。”枯瘦老僧沉声道。 “是。” “他……是一位天仙……” …… …… 时光荏苒，岁月蹉跎。 转眼间，就过去了三年之久。 这三年来，大虞一片风平浪静，难得进入了平和安顺的时期。 这一天，道启三十四年秋，九月初七。 重华，谦王府。 西苑的湖畔前，林澜静静地坐在轿辇上，面对着秋风送波的湖面，体内的法力不断运转积累，脑海中也有剑意不断闪烁，让剑意不断变得凌厉。 而他的身后，繁清瑶盘膝坐在地面上，膝盖上放着一张古琴，双手抚琴，静静弹奏，绝妙的琴音不断响起。 忽然—— “林澜。” 一个熟悉的苍老声音响起。 琴音渐止。 林澜睁开双眼，转头看去，只见老国师从西苑的月亮门洞内走了出来。 三年时光，让老国师似乎又变得苍老了几分，满是垂暮之色。 “宗主，有一阵没见了。”林澜开口道。 “是啊，一年多了吧。”老国师走到他对面的石凳上坐下，关心了一句：“修炼得怎么样了？” “一般般，比想象中慢一些。”林澜微微摇头。 “你这还叫一般般？”老国师哑然失笑，“要是让别人知道了，恐怕都羞愧得恨不得一头撞死了。” 他又看了一眼繁清瑶，说道：“连这小丫头都快神通圆满了，你那清静意真就这么神奇？” 林澜摇头道：“也不光是清静意的效果，还有不少珍奇的宝物辅助，但还是不如唐挽秋那丫头进步得快，她前些日子就已经神通圆满了，梦妖祖开发的潜力，还真是惊人。” 老国师听到这里，也笑呵呵地说道：“是啊，她这么快就神通圆满，的确是大好的消息。” 毕竟，唐挽秋修炼到神通圆满之后，一旦妖化，就能媲美大神通者，再加上她能够将人拉入梦境海，在梦境海之中，就算是大神通者都不是她的对手。 只可惜，她无法离开重华城。 “这次来，是有件事想让你帮忙。”老国师说道：“前些天，道宗祖庭那边派来重华的道子，你知道吗？”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三章 神秀榜 “公子，宗主，请用茶。” 繁清瑶微微弯下腰，为二人斟茶，随即将茶杯送到二人的面前。 老国师端起茶杯，看着茶杯内热气腾腾的碧绿茶水，浅尝一口，随即赞叹道：“繁藏书煮茶的水准越来越高了。” 当年繁清瑶晋升神通大成之后，自然就成了人宗琴阁的藏书令。 至于巡察令之类的职位，她也没兴趣，只想跟在林澜身旁，所以就选了藏书令这么一个清闲的职位。 “宗主方才说道子？” 林澜也喝了口茶，这才看向老国师，问道：“道宗祖庭派遣道子来重华做什么？” 他知道。 道子，在道宗那边的地位，就类似于他在人宗的地位，属于天赋极佳，未来有望继任道宗宗主之位，成为后楚的国师。 当然，肯定没有他在大虞地位这么夸张就是了。 毕竟，他在大虞的地位之高，就连姬首尊、老国师这两位大神通者都是围着他转，恐怕宁可自己丧命也要保全他的地步，把他当成大虞最后的希望，绝对是独一无二的。 而道宗那边的道子，还是有那么几位的。 “看来你还真是一心修行，完全不关心其他事情啊。” 老国师哑然失笑，随即说道：“此事说重要也不算很重要，说不重要，也蛮重要的，毕竟此事也牵扯着国教之争，关系着今后道宗在大虞的地位。” “哦？”林澜看着老国师。 老国师也不卖关子，当即解释道：“你也知道，除了国教之争最终的‘国师论法’之外，高境修行者是不能出手的，现在只有道宗与我人宗争夺国教之位，这最终的国师论法上，双方能够参与论法的人数也是有限定的，哪一方多，哪一方少，就要看双方的‘功绩’了。” 他顿了下，说道：“其实事到如今，已经竞争了很多次，特别是佛宗退出之后，道宗确实占了很大的优势，若是再这样下去，恐怕最终的国师论法时，我人宗都拿不到国师候选的名额。” 林澜若有所思，问道：“道宗的道子被派过来，也是为了‘功绩’？” “对。”老国师颔首道：“这功绩也看各方面，比如为大虞除害，比如教导弟子，比如各宗高人在神秀榜上的排名者多寡和高低等等。” “神秀榜？”林澜不由得问道。 “你没听说过？” 老国师讶异地问了一句，随即摇头笑道：“也是，伱这天天闭关修行的状态，几乎不怎么与人交际，不知晓这些也正常。” 他当即解释道：“神秀榜是天下四国共同制订的榜单，将高境之下的修行者，根据道行进行排名，一共二十人，只要能够登上神秀榜的修行者，无一不是高境之下的修行强者，像我人宗，就有剑阁阁主和萧鸢巡察令这二人。” 林澜微微颔首。 他也听说过这二人的名头。 其中人宗剑阁的阁主，心性有缺陷，磨砺意志多年，始终无法入圣，早已放弃了大神通，开始兼修诸多神通，道行在同层次之中极高。 “高境修行者一般是各方势力的定海神针，也太容易波及凡俗，甚少出手，所以一般高境之下才是代表各方势力的行走。” 老国师说道：“各方势力争斗对抗，一般都是依靠高境之下的修行强者，若是有一位能够登上神秀榜的强者，那争斗起来自然容易许多，我神通之路一向道行过人，所以登上神秀榜的也有不少。” “这也会影响国教之争？”林澜问道。 “那是自然。”老国师说道：“道宗在重华城建立敬道殿，前来争夺国教，自然不愿意出手争斗，伤了和气，只论哪一方神秀榜上的强者多、排名高，功绩影响自然就更大。” 林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道：“这么说，我人宗是占下风的？” 老国师轻轻叹息道：“原本是不相上下的，但这次道宗祖庭那边，将那两位道行极高的道子派了过来，这一加入敬道殿，立刻就压过了我人宗。” “多少名？”林澜问道。 老国师一挥袖，说道：“你且看这最新更正的神秀榜。” 只见老国师的袖中飞出了一杆卷轴，当空飞舞着展开，悬浮在了林澜的眼前。 林澜仔细看去。 【神秀榜第一：解道人‘尉迟殉’，道宗执一观的行走，擅长虚空念符与心阵，得太上经残篇传承，生而先天之气萎靡，无法领悟天法，却掌握五行地法，并且自创《万符归一》的符阵之法，高境之下尽皆不可抵抗，曾被天煞教副教主‘天魔韩贪’伏杀，却以符阵之法围困天魔韩贪，导致天魔韩贪被道宗斩杀。】 【神秀榜第二：血太岁‘秦鹿’，魔宗血神教左使，擅长血魔道与修罗道，为佛宗空宁神僧转世，投入血魔教，炼化了前世的无垢金身遗蜕，佛魔共存，肉身堪称高境之下天下第一，曾经与佛宗无念神僧正面交手，虽败北却无丝毫损伤，战后飘然离去。】 【神秀榜第三：阴木岛主‘离杀’，疑似魔宗阴罗门传人，修炼罕见的‘鬼道’，驾驭万鬼幽冥大军，麾下更有三大道行足以排入神秀榜前十的凶灵，即便未曾与高境修行者交手，却灭杀了过去的神秀榜第三‘天月真人’，真实道行或许还能更高。】 …… 看着这一个个都非同寻常的神秀榜前三，林澜不由得微微挑眉。 与陆地神仙、天魔交手？ 一个凭借自创的符阵之法困住了一位天魔，另一个更是与人间罗汉交手，丝毫未伤，从容离去。 要知道，一旦突破到高境修行者，就是彻底的质变。 差距之大，犹如天和地。 就算是十个二十个神通圆满层次的修行强者结阵，一般也完全挡不住一位高境修行者的威能，若是不结阵更是转瞬间就会被屠戮殆尽。 在高境修行者之下，跨越一个层次交手的修行强者，也有不少。 但妄图对抗或者击败高境修行者，那就是痴人说梦了。 而神秀榜这第一第二的两人，虽然没能正面击败高境修行者，但一个困住，另一个无伤离去，已经足够惊世骇俗了。 “宗主，这神秀榜前三，真的这么厉害？”林澜轻声开口。 “确实厉害。” 老国师微微颔首，说道：“虽然他们都没有和大神通者交过手，但能够与其他高境修行者交手，这份道行已经足够惊人了。” 林澜轻轻点头。 确实，大神通者毕竟是大神通者，本命神通本就极为厉害，一旦突破，再修炼几门神通，道行就能与其他三宗高境之中的巅峰人物相媲美。 这神秀榜上的人再厉害，也不可能与大神通者交手还能自保。 但即便是与普通的高境修行者交手，也是够可怕了。 林澜自认为自己现在的修为还算不错了，但也不敢说能够和高境修行者交手还能自保，剑阵也困不住高境修行者，哪怕是再弱的高境修行者。 “前三没有大虞的？” 林澜问了一句，没等老国师回答，便继续往后看去。 又翻了翻，直到第七名，这才在神秀榜上找到了大虞的修行强者。 【神秀榜第七：大虞皇宫供奉殿剑殿殿主‘求剑老人’，以人宗剑道神通出发，自创‘剑奴’之法，拜一柄魔剑为主，供奉蕴含血肉灵性的宝剑为魔剑所食，以魔剑之力攻伐，威能极其惊人，单论攻杀足以接近高境，只可惜缺点太大。】 “求剑老人？” 林澜忽然想起来，之前在承元会试上，与他相争的那个天才剑修陈严，似乎就是摆在求剑老人的麾下？ 拜魔剑为主，还要供奉蕴含血肉灵性的宝剑为魔剑所食？ 这么看来，那陈严拜入求剑老人的门下，以血肉生命心魂喂养宝剑，其实是在为那求剑老人的魔剑，培养‘食物’？ “这求剑老人招弟子，难道就是为了喂养魔剑？”林澜轻声问道。 “是。”老国师微微颔首。 林澜恍然，随即问道：“不管他吗？” “毕竟是神秀榜第七。”老国师叹了口气，说道：“争夺国教的特殊时期，他也没有强行逼迫弟子替他养剑，他门下的弟子也都是自愿的，最后也不会丧命，所以姬小子也就没有管他。” 林澜微微点头，也没说什么，继续往下看去。 第十名，就是人宗剑阁的阁主了。 而第十二名，则是人宗的巡察令‘萧鸢’。 第十六名，是烽天军的第一神将，罗青虹将军。 第十九名，是净天台的天枢尊者。 这五人，就是大虞进入神秀榜的人。 至于道宗，除了神秀榜第一的‘解道人’，还有排名第四的道子‘天魂真人’，排名第九的道子‘元符真人’，排名第十四的‘至阳道人’。 虽然道宗只有四人，但毕竟第一在道宗。 神秀榜的二十人之中，道佛人魔四宗，道宗占据四人，人宗占据五人，魔宗占据九人，佛宗只有区区两人。 其中佛宗有一人还是林澜熟悉的人。 神月居士，排名第十七，难怪是佛宗高境之下的第一人。 “神月居士排名第十七？”林澜不由得问道：“几年前我御剑杀他的时候，我也算是展现道行了吧？这神秀榜上怎么没我？” “毕竟当时你没有真的击败他，只是不相上下。”老国师笑着摇头说道：“而且，当时是法光寺的情况也限制了神月居士的发挥，月光普照的范围也不够，神秀榜自然没有把你那一战算入其中。” 林澜也没在意。 反正按照几年前的道行来看，他知道自己已经足以排入神秀榜了。 至于现在，那就更高了。 “不过，佛宗怎么这么差？”林澜疑惑道：“反而是魔宗最多？” “正常。” 老国师摇头道：“佛宗在修成人间罗汉之前，大多数佛法以自保和救治为主，金身也只是比较能抗，普遍要比同层次弱上那么一丝，直到修成无垢金身，与佛国贯通，才算是真正全面起来。” 他又轻声道：“而魔宗，上限也就是天魔，很多地魔也没机会修成天魔，魔道功法又容易速成，所以就修炼了种种诡异的魔功，道行自然也很高。” 林澜微微点头。 他也明白。 在高境之下，道行高低，主要就是看修行的功法、外物法宝等等。 神通修行者，在练就大神通之前，优势也不算特别明显，而且为了追求大神通，很多都只是修炼一种本命神通，自然就没什么优势了。 “宗主想让我怎么做？”林澜看向老国师。 “很简单。” 老国师说道：“我大虞与道宗在神秀榜上的比较，乃是数量和排名的比较，以珍宝‘国玺玉’计量，神秀榜上有一人，即可得到一枚国玺玉，排名十到十四名，可得到多得一枚国玺玉，六到九名，可多得两枚国玺玉，排名第五，可得到多得三枚国玺玉，再往前，每前进一名，即可多得一枚国玺玉，排名第一，便可以得八枚国玺玉。” 他叹息一声，说道：“我大虞，五名进入神秀榜的修行强者，一共得九枚国玺玉，而道宗的至阳道人本就是敬道殿的殿主，再加上那两名道子，得了十枚国玺玉，正好压过我人宗一头。” “宗主的意思是，让我也去比一场，排进神秀榜？”林澜问道。 老国师微微颔首，说道：“三年前你的道行就能隐隐压制那神月居士，如今你的道行想来也更高了，我不要求你太多，只要你能击败那至阳道人即可，将他挤到第十五名，他代表道宗争取到的国玺玉，就会变成一枚，而你让我大虞多得两枚，反而能压过道宗两枚国玺玉。” “这倒是可以。” 林澜随意点头，又沉吟了一下，问道：“那神秀榜排名第一的解道人呢？若是他出马，那可就麻烦了。” “应该不会。”老国师摇头道：“其实道宗早就邀请过解道人了，只是解道人一向超然，一心钻研符阵之法，向来不理会外界纷争，也不听道宗的话。” “那就好。”林澜点点头。 “可惜，不能让郡主暴露妖化。”老国师感叹道：“否则她若是出手，直接成为神秀榜第一也是轻而易举。” 林澜沉吟了一下，说道：“其实郡主现在的实力，即便不使用妖化，应该也是能进入神秀榜的，她那天自己和我说过，击败那至阳道人不成问题。” “她的实力提升太快，暴露出来也不太好。”老国师摇摇头。 林澜也不在意，当即颔首道：“行，那就由我来吧。” 第一百三十四章 道子 敬道殿，与过去的礼佛殿一样，乃是大虞为道佛二宗在重华城特设之机构，专门负责国教之争的相关事宜。 至于大虞最大的道宗宫观太一宫，则是坐落在重华城外，虽由陆地神仙坐镇，但具体行事还是由敬道殿进行整合统筹，没有大事不会惊动太一宫。 敬道殿殿主，至阳道人，乃是神秀榜排名第十四的修行强者，善使仙家剑诀，寻常神通圆满在其手下连一招都走不过，其身份更是登天阁的客卿，足以处理很多事情了。 此时，正有三人坐在敬道殿的主殿内。 敬道殿殿主至阳道人并未单独坐在上首，而是与另外两名道人平起平坐。 至阳道人身穿玄色道袍，头戴道冠，童颜鹤发，精神矍铄，怀抱一杆拂尘，面带微笑地看着坐在对面的两名道人，眼神中有着一丝敬意。 那两名道人，一者为乾道，一者为坤道。 坤道乃是一个美貌女子，身穿青纱华裙，山水袖帔，头戴飞云凤炁之冠，看上去颇为惊艳，虽然脸上戴着半张桃木面具，正好遮住了右半边脸，但只看半张脸也知道其貌美出尘。 而乾道乃是一神色淡然的中年男子，头戴纯阳巾，身穿寻常大褂，看上去似乎只是普通的道士，但眉心可见一道隐含晶光的神秘印痕，整个人都散发着莫测的神秘气息，寻常修行者只是直视着他，恐怕就会有些心神迷失。 若有见多识广的修行者在此，定会惊呼出声，认出这二人的身份都是为道宗行走天下的‘道子’！ 这坤道为神秀榜第九的元符真人，乃是执一观门徒。 而乾道更是神秀榜排名第四，早已名震天下的天魂真人！ 传说，高境之下，大多数修行强者与天魂真人对战，多半都是天魂真人一个眼神看去，其对手便倒地昏迷，甚至于魂飞魄散！ 虽然天魂真人挑战神秀榜第三的阴木岛主‘离杀’失败，略输半筹，但其依然威名赫赫。 寻常的神通圆满，哪怕是群起攻之，在其面前也是无用。 “没想到居然会惊动元符道友和天魂道友来这重华城。” 至阳道人微笑道：“老道这小小的敬道殿，今日真是蓬荜生辉啊，有二位坐镇，我道宗在国教之争中的优势，可就是彻底无法撼动了。” “国师大人亲自邀约，贫道自然不会不来。”天魂真人淡淡道：“如今我道宗在大虞的国教之争已然接近尾声，这个收尾自然要做的干净漂亮，不仅仅是国教之位这么简单，还关系着我道宗在大虞的地位。” 元符真人笑吟吟地说道：“至阳道友乃是登天阁客卿，才更适合统筹敬道殿，我二人只是前来助你罢了，国师大人虽然许诺了我不少好处，但你可别指望我出多少力。” “元符道友放心，也不用你出多少力。”至阳道人无奈地摇头一笑，说道：“我道宗在大虞也是以和为贵，以二位的神秀榜排名，加上老道，按照大虞设置的规矩，足以得到十枚国玺玉，正好压过大虞一头，今后只要二位斩杀些妖魔，做些功绩即可。” “国玺玉？” 元符真人若有所思地说道：“听说国玺玉是承载衡量国运的重宝，以此衡量国教之争，倒也正好合适。” “听说大虞和我后楚拿出了不少国玺玉，用于国教之争，由双方竞争获得，只要先得到三十三枚国玺玉熔炼为一，即可化为国师宝玺，有资格参与最后的国师论法。”天魂真人问道：“如今我道宗一共得到多少国玺玉了？” “这些年来，在传道、教导弟子、民心等方面，我道宗远远超过大虞的修行者，已经得到四十五枚国师玉玺了，而大虞那边只有十二枚。” 至阳道人笑道：“这还没开始计算神秀榜上的强者排名，按照规矩，最终的国师论法，至少要得到三十三枚国玺玉，熔炼为国师宝玺，才有资格得到论法的名额，大虞那边怕是都得不到参与最终国师论法的资格。” “得到也无妨。”元符真人随意道：“反正我大楚会让天相师叔前来任职大虞国师，听说天相师叔未能通过天宫考验，飞升失败之后，又修行了另一种天法体系，阴阳并济之下，道行深不可测，即便大神通者道行惊人，但与天相师叔相比，怕是也要略逊半筹。” 至阳道人轻轻颔首，说道：“那是自然，大虞如今虽有越献之这位新的大神通者诞生，但不经历数十年的积累磨砺，实力还是比渡劫仙要差一筹的，更别说和天相师叔比了。” 渡劫仙，也即是天法圆满，有资格经历天宫考验的陆地神仙，临近飞升之人。 “这最终的国师论法，暂且不提，尽量不要给大虞得到名额的机会最稳妥。” 天魂真人淡淡开口，随即看向至阳道人，问道：“既然要开始计算神秀榜的排名了，大虞除了那五人之外，还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修行强者吗？” 至阳道人沉吟了少许，说道：“有一个。” “还真有？谁？”天魂真人微微挑眉。 他这十年来都在闭关修行秘法，甚少了解外界，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还真有。 元符真人也是一向隐居，极少外出，此时闻言也有些惊讶。 “大虞这几年，崛起了一位惊世奇才，名叫林澜。” 至阳道人说道：“这林澜虽然仅仅修炼不足七年，但在三年前，其道行就能与那位神月居士不相上下了。” 天魂真人和元符真人俱是一愣。 “修炼不足七年？三年前和神月居士不相上下？”天魂真人喃喃道。 “怎么可能？”元符真人花容上满是吃惊之色，难以置信地说道：“那岂不是说，此人修炼不足四年，就有排入神秀榜的实力？” “事实确实如此。” 至阳道人颔首，感叹道：“三年前，他才刚刚突破到神通大成，如今虽然只过去三年，他突破到神通圆满的可能性很小，但就算进步不大，老道怕是也没把握胜他，很有可能不是其对手。” 众所周知，中境修行者——也即是人宗的神通层次、道宗的地法层次、佛宗的金身层次，这最后一步的圆满层次，是最消耗时间的，起码要之前的数倍时间。 按照规律来看，花费四年突破到神通大成，怎么也得再花费七八年甚至十年以上，才有可能神通圆满。 “神通大成，就能媲美神月居士？”天魂真人皱眉道：“他怎么做到的？” 至阳道人轻声道：“传闻……那林澜修炼了六门契合的本命神通。” “六门？修炼速度如此惊人，莫非他是大神通者转世？”元符真人忍不住问道。 但她心里却是明白，即便是大神通者转世，除非是重走前世的老路，否则也不可能快得这般惊世骇俗的。 关键是，能够成为大神通者的存在，几乎都是单纯修炼一门本命神通，专一至纯，才能有大神通的成就，这等六门本命神通同修的奇才，若是大神通者转世，不可能没有名气。 就没听说过人宗历史上，有哪位大神通者是修炼这么多门本命神通的，两三门的都寥寥无几。 “不清楚，但确实惊人无比。” 至阳道人摇头叹息，随即说道：“再过些年，被这林澜修炼到神通圆满之后，以其道行冲击神秀榜前三，恐怕都是轻而易举。” 天魂真人与元符真人都没说什么，显然是默认了。 神通大成时期，就能对抗神月居士的妖孽，一旦修炼到神通圆满，道行暴增之下，冲击神秀榜前三很正常。 “不过，神秀榜前三，一个个也都是几乎达到了高境之下的极限。”天魂真人轻轻摇头，“究竟如何，倒也难说。” 至阳道人微微颔首。 确实，神秀榜前三的那三位，一个比一个恐怖。 排名第三的那位阴木岛主修炼罕见的鬼道，驾驭万鬼，麾下凶灵不知有多少。 排名第二的血太岁，肉身之强，堪称高境之下天下第一，佛魔同体，就连很多高境修行者都伤不了其分毫。 排名第一的解道人，更是掌握五行地法，自创符阵之法，连天魔都要被其困住，道行之可怕，已然媲美高境修行者。 这三位道行恐怖的存在，就连高境修行者都难说能够胜之，谁又有把握？ “便是那林澜突破到神通圆满，天魂道友也未必会输吧？” 元符真人面具下的嘴唇泛起一抹笑意，笑吟吟地看着天魂真人，说道：“天魂道友的摄魂之法最是诡异奇特，这一点，我家兄长可是早就和我说过的。” 天魂真人微微摇头，说道：“承蒙尉迟道友看得起。” 他也没多说，又看向了至阳道人，问道：“除了林澜之外，大虞还有其他修行强者有可能进入神秀榜吗？” “应该没了。”至阳道人摇摇头，说道：“大虞一共才那么二三十位中境圆满的修行强者，有五位都能登上神秀榜，这已经很夸张了。” 元符真人微微颔首，说道：“确实，大虞的修行强者数量，还不及我道宗的十分之一，登上神秀榜的强者数量，却是比我道宗还要多，毕竟是神通修行者，果然是以善战着称。” 他们都明白，曾经的大虞或许很强，但如今大虞衰弱到连当年的十分之一都不如，不仅疆土被大济、后楚、北齐三国瓜分走了大半，就连大虞本土也有道佛二宗到处建立道观寺庙，布道传法，分走了不知多少人才。 而且，神通修行之路，本就对技艺和资质要求高，道佛二宗传道救济之下，大虞的凡俗民众也都更相信道佛，很多人发现只要上香供奉，就能过上好生活，又怎么会愿意浪费时间，辛辛苦苦地磨炼技艺呢？ 人宗衰弱，神通修行者的数量更是极为稀少，连道宗十分之一都不到，却还能出现这么多登上神秀榜的修行强者，已经很离谱了。 “世事无常，此言果然非虚。” 天魂真人不由得感叹道：“听闻八百年前，人宗在巅峰之时，不仅有初代国师这等堪称举世无敌的大能，还有七圣这等力压天人的破劫大神通者，以及数十位大神通者，诸多修行强者，那是何等盛况啊。” “那早已是历史，如今的大虞，气数也快到了尽头。”元符真人微微摇头。 忽然—— “呼！” 一道传音符所化的火光飞入了敬道殿内，在殿内缓缓燃烧，同时传来一个声音： “殿主，人宗那边传来了一枚‘神秀令’，人宗的副宗主‘林澜’要挑战殿主您，请您在本月择日迎战。” 至阳道人闻言，不由得无奈摇头，看向了天魂真人和元符真人，无奈道：“二位，我就说吧，那林澜在三年前就能与神月居士不相上下，如今敢来挑战我，想来是一定把握胜我的。” 天魂真人微微摇头，说道：“无妨，伱尽管去探探虚实，输了也不打紧。” 至阳道人愕然，说道：“天魂道友，老道若是输了，就会掉到神秀榜第十五名，介时，在这国教之争中，就只能为我道宗得到一枚国玺玉，而大虞那边多了个林澜，反而能多两枚，到时候反而会压过我道宗两枚。” “不必在意。” 元符真人笑了笑，说道：“此次祖庭那边派来的修行强者，也不光是我和天魂道友，我兄长有位弟子，也是隐修多年，无天法之望，得了我兄长的传承之后，苦修其他体系的地法多年，道行与我相差无几，也在往这重华城赶来，以他的符法造诣，胜过剑阁阁主，名列神秀榜前十不成问题。” 天魂真人也开口道：“更何况，我道宗还有另一后手，可以光明正大地废掉大虞如今的第一修行强者。” “哦？”至阳道人诧然：“天魂道友的意思是，废掉大虞的那位求剑老人？” “他不止修炼了人宗神通，还练了魔功。” 天魂真人说道：“早年间，他被魔功迷了心智，为了喂养他那柄魔剑的灵性，偷袭杀死了一位我道宗的修行强者，只是他自以为此事隐秘，我道宗为了入驻重华，也没有揭破此事，只当是一后手，一直在等待时机罢了。” 至阳道人恍然颔首，当即抚掌笑道：“如此一来，大虞在神秀榜上的强者减员一人，而我道宗多一人，即便多一个林澜，也是无济于事。” 元符真人也笑吟吟地说道：“况且，我道宗还有一记更大的后手，即便大虞有其他隐藏的强者也无用。” “此事不可有失。”天魂真人说道：“后续的一系列国教之争，在神秀榜上占优的一方，才有资格获得更多的优势，所以务必胜之。” “老道这便让人回信。” 至阳道人指尖一点，当即传音道：“去给人宗回信，就说老道今日申时，会在承元殿，静候林副宗主前来论法。” 本月最后一天了，来点月票哇 第一百三十五章 战术 这一日，道启三十四年，九月初八，申时。 重华城的皇城之中，承元殿高大巍峨，别具一格，屹立在宫城以东。 除了每年的承元会试之外，还有与天下诸方论法之时，那沉重的殿门也会随之开启，重华大阵的保护之下，论法者再怎么争斗，一般也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此时，殿内已然聚集了数十道人影。 数十人分别列于两侧，一方为大虞，一方为道宗。 大虞为首的乃是老国师，身后则是越献之这位副宗主，还有大虞位列神秀榜的五位修行强者，以及人宗的诸位阁主。 而道宗一方，为首的是太一宫宫主，身后站着至阳道人、元符真人、天魂真人，以及十余位地法圆满层次的修行强者。 “张道友。” 老国师微笑看着太一宫宫主，开口道：“今日论法，只是我人宗的林副宗主，与贵宗敬道殿殿主至阳真人之间的事情而已，没想到居然惊动了贵宗这么多人？” 太一宫宫主淡然笑道：“神秀榜的变更，毕竟关系着天下各方行走的变动，自然是谨慎为重，况且林副宗主三年前就能与那神月居士不相上下，如今想必又有进境，贫道自然也是颇感兴趣。” 老国师笑了笑，扫了一眼太一宫宫主身后的天魂真人与元符真人，轻声道：“想必这二位，就是贵宗的道子吧？果然是非同凡响。” 道行，便是实力的体现，固然不能完全代表实力，像秘术之类的技巧要动手才能知道，但也能说明很多了。 而天魂真人的道行威压，明显远远超过了在场所有高境之下的修行强者。 这等惊人的道行，就连一般的陆地神仙、人间罗汉，都不敢说能够轻易胜之，最起码得花费不少功夫才能将其击败，可见其道行之可怕。 当然，毕竟是高境之下，天魂真人还是远远不如大神通者的。 而且这等为了追求道行强大，所学颇杂，不够纯挚的修行强者，想突破到高境也是近乎不可能的事情。 这等修行强者，主要是代表各方势力行走天下，而高境修行者则是‘定海神针’的作用。 “见过国师。” “国师谬赞。” 天魂真人与元符真人同时拱手揖礼，态度还是很恭敬客气的。 一来大神通者确实远超于他们，不同于寻常的陆地神仙或者人间罗汉。 二来他们已经加入了敬道殿，敬道殿虽然是本质上是道宗的分支，但名义上也算是大虞的机构，他们也得尊敬大虞国师。 “国师，不知贵宗的林副宗主何时到？”太一宫宫主出声问道。 老国师当即说道：“他忙着修行，老夫想着不耽误他的修行时间，便告诉他无需提前到来，准时到场即可，老夫这便通知他。” 他这才透过重华大阵传音道：“林澜，来承元殿吧。” 道宗众人闻言都没说什么。 不过，他们心中还是略微有些不快的。 毕竟道宗在场的除了太一宫宫主之外，还有敬道殿殿主和两位道子，这么多大人物都提前来了，居然还要在此等那林澜慢腾腾地飞过来？ 但林澜毕竟是大虞国教人宗的副宗主，地位也确实非同凡响，晚到一些也不能说什么。 就在这时—— “呼。” 忽然间，空间微微泛起一丝波动。 只见一尊黑色的轿辇凭空出现在了承元殿内，这轿辇四周的四条抬杠，各有一尊身穿龙纹铠甲的高大甲士抬着，而轿辇上则是坐着一身绣金白袍，腰悬琅琊玉佩，头戴翡翠玉冠的年轻男子。 赫然是林澜。 众人不由得吃惊地看着这一幕，心中纷纷浮现出一个个念头。 “穿梭空间？” “涉及空间的宝物，至少也是极珍贵的天宝了，甚至是破劫天宝，莫非……是这轿辇？” “这林澜竟有这等珍奇天宝，以其穿梭空间的手段，这就棘手了……” “看来……不可使用太过死板的攻击，否则只会被其遁走躲开。” “这四名甲士看上去也不一般，起码都是神通圆满层次，是人宗安排的护卫？” 道宗众人见状，心中顿时各有猜测和想法。 “人宗林澜，见过诸位。” 林澜平静地坐在轿辇上，微微拱手揖礼。 太一宫宫主微笑着开口道：“本以为还要多等一会儿，原来林副宗主有这等穿梭空间的奇宝，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穿梭空间这等能力，可是极为罕见的。 高境修行者之中，能够做到的这一点都没多少，即便珍贵如天宝，有这等神通的也是少之又少。 如登天阁的镇阁至宝‘万里江山’，为何有这般大的名头？ 就是因为这件至宝能够瞬息万里，挪移空间，掌控空间，种种不可思议的手段，远远超乎天宝范畴。 而林澜仅仅只有神通大成的修为，却是能够催动这尊轿辇穿梭空间，这轿辇的神奇可想而知。 这可比只有攻杀威能的寻常天宝要珍贵多了，抵得上十件甚至几十件都是正常的。 “一件天宝罢了。” 林澜也没多说，只是看向至阳道人，说道：“至阳道人，若是准备好了，现在开始论法可好？” 至阳道人看了一眼他身下的轿辇，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好。” 他本就没什么把握，现在发现林澜居然还有这等穿梭空间的奇宝，自然就更没有把握了。 他的仙剑速度再快，还能跟得上空间穿梭吗？ “那便出去吧。” 老国师当即开口，同时眼角含笑地瞥了林澜一眼。 他知道，林澜这是故意显摆出来的。 因为这天涯辇的‘咫尺天涯’大神通，想要达成空间穿梭，即便是林澜这等道行，也起码得是神通圆满层次才能催动。 只是林澜借助了那四名傀儡的法力，才勉强催动天涯辇。 但道宗可不知道这一点，所以此时自然会认为林澜借助这奇宝，有空间穿梭的神通。 对付空间穿梭这等奇妙神通，是不敢全力进攻的，否则全力一击打空，还来不及重新催发法力，只能三分收七分发，保留法力做好准备。 当即，众人便来到了承元殿门口。 殿外是极为广阔的空地广场，足足近乎千丈范围，也足够高境之下论法争斗了。 林澜催动轿辇，落在了这片空地的一端，与至阳道人相隔数百丈之遥。 “开始吧。”老国师的声音响起。 下一刻—— “天玑天璇，双剑合一！” 至阳道人手捏剑诀，只见一黑一白两道仙剑已被他祭出，当空化为两道剑光，犹如双龙戏珠般在空中纠缠着合二为一，化为一道凌厉的黑白剑光而去。 这黑白剑光所过之处，天空中顿时留下了一道道深刻的痕迹。 他修炼的乃是道宗内丹一脉，已然修至‘地丹’圆满，并且道宗最善战的剑仙流派，还修炼了其中极为罕见的‘双子本命飞剑’之法，所以道行远超同层次。 此时他剑诀一起，便有剑光留痕，并且这痕迹比当初林澜那一剑还要深刻！ 观战的众人一见之下，除了少数道行更高的人，其余修行者此时俱是脸色微变。 即便至阳道人这一剑没有倾力而发，但此时的仙剑威能，也足以击败在场绝大多数修行强者了！ 而林澜接得住吗？ 下一刻—— 只见林澜神色平淡地看着至阳道人，指尖轻轻一点，便有一道道剑光凭空生出，化为一座浩大森然的剑阵，而后合一，聚拢为一道庞然大物般的浩荡剑光。 “凝。” 这浩荡剑光生成之后，再次凝聚缩小起来，其中的剑光在飞舞间不断靠拢凝聚，这巨大的剑光顷刻间便凝练缩小了数倍。 而剑光却是变得更加耀眼起来，尽管威能没有变化，但那种锋芒却是更加可怕了！ 众人一见之下，当即有些吃惊。 “凝真秘术练成了？” 他们很多人当年只是听说，林澜在三年前就炼成了阵法变幻神通之中的‘合一’秘术，当时还施展了‘凝真’秘术的一点皮毛，没想到现在连更艰涩繁杂的凝真秘术都彻底炼成了？ 人宗的本命神通加上神通的秘术，这才是真正完整的战力。 只是，炼成神通都极为困难，更别说技巧性极高的秘术了，这不仅仅需要极高的智慧和悟性，还考验一个人对神通的掌控力，所以练成秘术的也比较少。 “不过，至阳道人的道行可是比神月居士要高出一截的，仅凭合一和凝真这两种秘术也顶多和至阳道人相当吧……” 感受着那剑光的锋芒，以及至阳道人那双剑合一的威能，众人心中都有所判断。 但下一刻，那耀眼的庞然剑光成型之后，却是直接消失了。 “嗯？” 至阳道人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林澜最出名的地方，除了其恐怖无比的修炼速度之外，还有那忽视一切的诡异剑光。 这一点，道宗早就仔细研究过了。 而此时林澜居然不选择御剑与他的剑光碰撞？ 如果林澜没有那空间穿梭的奇宝，他自然敢一剑杀向林澜，反正他剑诀更快，出剑更快，肯定先攻击到林澜。 但若是林澜以空间穿梭躲开，直接以那无形之剑攻杀他的本体，即便有重华大阵的威能充斥全身，剑光威能无法侵入他的体内，但近距离一斩之下，他若是挡不住，岂不是当场就输了？ “剑天地！” 至阳道人心中瞬间就反应了过来，连忙以最快速度催动剑诀，控制那黑白剑光飞了回来，在周身化为无数剑光护体，同时护体法门也流转了起来。 下一刻—— “轰！” 林澜那耀眼的剑光骤然凭空出现在他的护体剑光之外，直接朝着他斩了下来！ 黑白剑光与林澜那耀眼的剑光碰撞之下，当即爆发出一阵恐怖的威能，黑白剑光承受着八十一道剑光合一的庞大威能，倾力护住至阳道人的全身，但也只能勉强守住。 剑仙，乃是以攻杀和灵动出名，在护身上却是不那么擅长，此时至阳道人全力防御之下，也失去了最大的优势，无法灵活出剑，只能硬碰硬！ “轰！轰！轰！” 连接几次碰撞之后，至阳道人浑身法力沸腾，身躯一震，就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法力紊乱，剑诀也掐不住了。 只见护住他周身的无数黑白剑光一震，当即变得有些散乱。 “轰！” 又是一次碰撞，那笼罩周身的黑白剑光直接恢复了一道剑光，当场被那耀眼的巨大剑光震得抛飞开去。 而那耀眼剑光也轰然斩向了露出一丝苦笑的至阳道人。 下一刻，一股浩瀚无垠的波动陡然降临，重华大阵的威能瞬间笼罩住了至阳道人，挡住了那耀眼剑光。 但所有人都明白，这场神秀榜的排名之争—— 林澜赢了。 众人愕然看着这一幕，没想到至阳道人居然这般轻易就输了？ “承让。” 林澜看着至阳道人，指尖一点，那耀眼的巨大剑光便重新分化为八十一道剑光，消失不见。 “输了就是输了。”至阳道人叹息一声，拱手道：“贫道的道行，确实不如林副宗主。” 林澜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但他心中明白，这一战，他确实是取巧了。 论飞剑上的本事，如果他不使用碎神和爆气这两门秘术，只是依靠合一和凝真这两门秘术，他和至阳道人其实是相当的，很难分出胜负。 而他又不想使用碎神和爆气，一个影响元神，一个减弱法力，这两者都会拖缓他的修炼进度。 所以，他才想出了这么一个计策。 先是故意用天涯辇的穿梭空间到场，让至阳道人认为他能够‘穿梭空间’。 这样一来，至阳道人就不敢动用全力攻击他，不敢和他以攻对攻。 再加上小黑这天外之物化为飞剑之后，也是可以恢复天外状态，忽略一切，直接靠近至阳道人，就能逼迫至阳道人强行用飞剑护身，以己之长，攻敌之短。 小黑从天外状态回归天地的过程中，其携带的神通法力，也有一个从无到有、重新产生的过程，所以别人看不到小黑，却能够感受到有剑气爆发。 而在这个重新释放法力的过程里，如果敌人以无所不在的威能，完全充斥在体内，小黑回归时重新释放的法力，就势必会被对方消磨或者排斥出去，除非远超敌人，否则也无法直接出现在对方体内进行攻击，只能将距离拉近到极限。 这是林澜早就试验过很多次的结论，所以才制定了这种对敌之法。 “倒是帮我节省了不少。” 林澜看了一眼重新趴在腿上的小黑猫，眼角泛起一丝笑意。 若非如此，想要一剑击败那至阳道人，就得使用‘碎神’和‘爆气’秘术了。 属实没必要。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六章 魔剑 “林副宗主果然神通莫测，道行惊人。” 太一宫宫主脸色平静地赞叹了一声，随即微微颔首道：“林副宗主击败至阳道人之事，很快就会会传遍天下，到那时，神秀榜也会发生变化。” 高境修行者少有出手，神秀榜上的修行强者，乃是代表各方势力行走天下的脸面，神秀榜的变动，自然会传遍天下。 神秀榜排名第十四的至阳道人被林澜击败，林澜自然就取而代之，成为新的神秀榜第十四。 而至阳道人，则是往后跌落一名，掉到第十五名了。 “张道友。” 老国师看向太一宫宫主，微笑道：“如此算下来，按照国教之争的规矩，林澜为我大虞多得两枚国玺玉，而至阳道人掉到第十五名，则是少一枚国玺玉，可有问题” 按照规矩，大虞与道宗在神秀榜上的比较，乃是数量和排名的比较。 以珍贵的‘国玺玉’进行计量。 己方在神秀榜上有一人，即可得到一枚国玺玉，在排名十到十四名的，可为己方得到两枚国玺玉，六到九名，可得到三枚国玺玉，而第五，可得到四枚国玺玉。 再往前，每前进一名，即可多得一枚国玺玉。 以此类推，神秀榜排名第一，便可以为己方得到八枚国玺玉。 道宗一方，天魂真人排名第四，一人就为道宗得到了五枚国玺玉，元符真人排名第九，也为道宗得了三枚国玺玉，至阳道人排名第十四，是得两枚，三人加起来正好十枚。 大虞一方，虽然有五人进入神秀榜，但加起来也就为大虞得到了九枚国玺玉。 现在林澜击败了至阳道人，待神秀榜排名变化之时，至阳道人就只能为道宗得一枚国玺玉，道宗变成九枚国玺玉。 而林澜则是为大虞得两枚，反而让大虞得了十一枚国玺玉，领先了道宗两枚国玺玉。 “国师此言为时过早。” 太一宫宫主淡然一笑，说道：“神秀榜尚未变动，情况到底如何还需要再看，况且……我道宗也尚有余力。” “哦”老国师看着太一宫宫主，说道：“莫非贵宗还有能够登上神秀榜的修行强者” 神秀榜之上的修行强者，那都是真正追求道行的强者。 神通修行者在同层次之中本就有优势，但如果没有极力追求神通道行，也很难进入神秀榜。 就连过去佛宗高境之下的第一人——神月居士，能够轻松镇杀寻常神通圆满，当年也只是排在神秀榜第十七罢了。 能够排在神秀榜前列的修行强者，实力有多变态可想而知，那一个个或许不擅长修行，因为种种原因入不了高境，但几乎都是手段惊奇、善战好斗的奇才！ “当然。” 太一宫宫主说道：“我道宗人才济济，修行强者，自然也不止是加入敬道殿的这些。” 他忽然轻声道：“樊岳。” 只见他身后的道宗众人之中，忽然走出了一个身穿道袍的少年，那少年身上的道袍可见太极图案和青云花纹，显然是道宗最神秘的‘执一观’一脉。 而这少年的腰间，还挂着一枚古朴的灰色玉符。 “晚辈樊岳，见过国师大人。”那少年道人拱手道。 “你……” 老国师看了一眼这少年道人‘樊岳’腰间的古朴灰色玉符，轻声道：“迷神符，莫非你是出自尉迟殉的门下” “正是家师。”樊岳应道。 大虞众人闻言，不少人当即心中一惊。 尉迟殉，也即是神秀榜排名第一的‘解道人’！ 此人代表道宗最神秘的执一观行走天下，虽先天之气萎靡，难以破境成就陆地神仙，但却自创《万符归一》的符阵之法，掌握五行地法，道行高到不可思议，足以媲美寻常陆地神仙。 由于天下间有些奇特之地或者遗迹，高境修行者是进不去的，所以尉迟殉的地位比很多陆地神仙还要高！ 而这少年道人‘樊岳’，居然是尉迟殉的徒弟 林澜也多看了这少年道人一眼。 对于那位神秀榜第一，虽然他没有太放在心上，但也是有些好奇心的。 “原来如此。” 老国师微微颔首，说道：“没想到，尉迟殉还收了一位弟子莫非你已登上神秀榜” 樊岳缓缓摇头，回应道：“家师有命，在晚辈出师之前，不得暴露师徒之名，所以这些年并未对外公开，也未曾登上神秀榜。” 众人闻言，顿时明白了。 过去未曾公开，而现在却是公开了，这么说，这樊岳已经出师了 “国师。”太一宫宫主说道：“尉迟道友的符阵之法，樊岳也已经学了个小成，他此次代表我道宗加入敬道殿，也打算登上神秀榜，这没问题吧” 老国师平静颔首，说道：“要想登上神秀榜，就要挑战神秀榜上的修行强者，不知道樊岳打算挑战谁呢” 樊岳闻言深吸一口气，看向了国师身后的一人，缓缓拱手说道：“听闻人宗剑阁的阁主，乃是人宗大神通之下第一人，还望莫阁主不吝赐教。” 剑阁阁主微微眯起眼睛，随即一掀剑眉，说道：“好。” 但大虞众人闻言，却是有些不明白了。 剑阁阁主，神秀榜排名第十。 按照国教之争的规矩，排名第十到第十四名，都是为己方得到两枚国玺玉。 而人宗巡察令‘萧鸢’，排在第十二名，若是将萧鸢击败，也是在这个名次范围内，这樊岳一样能够得到两枚国玺玉。 为何樊岳要选择明显更强的剑阁阁主，而不是萧鸢呢 “那便开始吧。” 老国师当即一挥袖。 …… 盏茶后。 承元殿门前的广场上，虚空中一道道符箓逐渐隐去，而剑光则是黯淡了下来。 “剑阁阁主，居然输了” “唉，就差一点。” “这樊岳的符阵之法，与传说中解道人的符阵简直如出一辙。” “虽然他只是水火两种体系的地符，但水火相济，威能依然强大，也有几分尉迟殉的风采了。” “最后那符阵归一的威能，还真是可怕，高境之下，也没多少人能抵挡吧。” 胜负分出之后，承元殿的门前，也顿时响起了一阵阵叹息和议论。 剑阁阁主看着手中的剑，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自从上一次神秀榜定排名以来，他也有快二十年没出手了，自认为道行已经有了进步，本想这次或许还能冲击一下前十，为大虞多得一块国玺玉呢，没想到……居然败在了这个名不经传的樊岳手中 但对方的符阵之法，他也确实心服口服。 “莫阁主，承让了。”樊岳一挥袖，周围虚空中的众多符箓顿时消散。 剑阁阁主缓缓深吸一口气，说道：“待莫某来日有所进境，再向阁下再讨教。” 樊岳颔首道：“随时恭候。” “好符阵。” 老国师看着樊岳，缓缓点头，说道：“伱这符阵，已经有尉迟殉的精髓了，你确实有神秀榜前十的实力。” 樊岳微微摇头，说道：“晚辈与家师的道行相比，还差得远呢，家师所创的《万符归一》之法，掌握的符法越多，符阵就越强大，而晚辈仅仅只是掌握其中的水火符法罢了。” 老国师沉默了少许，忽然问道：“听闻尉迟殉在百年前，便已经掌握五行符法，这些年他隐修不现，似乎在修行阴阳这两种符法，试图达成‘五行齐聚，阴阳合一’的境地，他……可成功了” 樊岳恭敬道：“回禀国师，家师在十二年前便已成功。” 众人闻言，顿时愈发吃惊震撼。 《万符归一》之法，乃是尉迟殉自于太上一脉的‘万象归一’道法所创，他掌握五行地符之后，五行运转圆满，本就极为可怕，现在又学了阴阳合一，五行阴阳尽皆掌握，如今的道行，该有多么可怕 难怪这樊岳有这等道行，还如此低姿态地敬佩尊重尉迟殉，确实了不得。 林澜安静地坐在轿辇上，听得若有所思。 魔天师传授他的《万法归一》神通，其实也是道宗的‘万象归一’作为精义，哪怕司空无心帮他推演修改成了《万剑归宗》神通，其最核心的精义依然与万象归一很相似。 这万象归一的核心，便是将种种法门合一，随着法门增多，这万象归一之后也愈发强大。 他六门神通合一之后，每一门神通都彼此影响，神通威能变得凝练无比，所以才能让只是神通大成的他，即便是寻常一剑，也能媲美神通圆满层次。 听上去，那尉迟殉似乎和他的情况很像 难怪那尉迟殉的道行之高，能够媲美陆地神仙、人间罗汉！ “还好尉迟殉超然，作为执一观的行走，道行又高的惊人，极少理会道宗诸事。” “若是让尉迟殉来重华，加入敬道殿的话，那真就没得比了。” “五行齐聚，阴阳合一，这等传说中的境界，又是自创符阵之法，谁能击败” 大虞的众人不由得暗自感叹。 “樊岳，既然你击败了莫阁主，那下次神秀榜更新时，你便是神秀榜第十。” 老国师看着樊岳，随即微微皱眉，说道：“不过，这样一来，贵宗与我大虞，皆是十一枚国玺玉，这也算是平手吧” 剑阁阁主本就是第十，按照规矩，第十到第十四，都可以为大虞得到两枚国玺玉，就算掉到第十一，也没变化。 而道宗多了一个樊岳，也就是多了两枚，正好和人宗一样。 “不错。” 太一宫宫主微微点头，说道：“现在看来，的确是一样的。” “现在”老国师看向太一宫宫主。 “国师，贫道方才已经说了，神秀榜尚未更新，一切都还未知。”太一宫宫主轻声道：“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 “张道友此言，莫非贵宗还有未出世的修行强者”老国师问道。 “这一点暂且不提。” 太一宫宫主缓缓摇头，忽然沉声道：“只是今日除了论法之外，贫道代表道宗，还想与贵国论一论理。” “论理”老国师微微皱眉。 太一宫宫主说道：“大虞与我大楚两国邦交修好多年，我道宗也一向礼待贵国，自问没有做什么对不起贵国的事情，这一点，国师可承认” 老国师沉默了一下，颔首道：“不错。” 大虞众人也没有异议，除了道宗想要入驻大虞成为国教这一点，其他方面的确极为礼待。 “按照一开始定下的规矩。”太一宫宫主说道：“若是贵国与我道宗发生什么冲突，就必须拿到明面上来解决，不可寻私仇，贫道说的可对” “确实如此。”老国师点头。 “若是发现私下寻仇之人呢”太一宫宫主问道。 老国师轻声道：“那自然交由贵国处置。” “好，有国师这句话，贫道便放心了。” 太一宫宫主当即微微颔首，随即缓缓转头看向了老国师身后的一人，眼神冰冷地说道：“国师可知，贵国的皇宫供奉殿剑殿殿主‘求剑老人’，为一己私利，只是为了保守秘密，就暗中杀害了我道宗白猿观的‘余道人’，将其喂养他的那柄魔剑” 他冰冷的声音在偌大的承元殿内回荡。 众人当即将目光看向了大虞的众位修行强者，视线落在了人群之中那个佝偻着身子的驼背老者。 那驼背老者衣着朴素，双手扶着一杆拐杖，苍白的发丝披散在身后，一双细长的眼睛微眯着，整个人都散发着阴冷森然的剑气。 此时在众人的目光之中，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太一宫宫主。 老国师看了那驼背老者一眼，随即收回目光，看向太一宫宫主，问道：“张道友，此事可有什么证据” “自然是有的。” 太一宫宫主一挥袖，当即从袖中飞出了一杆卷轴，赫然是登天阁的地字密卷。 这地字密卷展开之后，便显露出了卷轴上的字迹。 【白猿观‘余道人’为大虞供奉殿‘求剑老人’所杀，因撞破其修行魔功祭剑的秘密，以魔剑将其杀之，用于祭炼魔剑灵性。】 “登天阁地字密卷在此，此乃地字二号情报，国师可有异议”太一宫宫主问道。 老国师沉默了一下，说道：“司空阁主所言，自然不会有假。” 他转头看向了求剑老人，低沉道：“东方殿主，大虞待你不薄，为何要这么做” 求剑老人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开口道：“理由再多，也无意义，人确实是老朽所杀，若无当日之事，也无法解封吾剑，所以……即便今日，老朽也不会后悔，只是……愧对我大虞，以死赎罪，倒也没有怨言，只可惜……” 他手中忽然出现了一柄幽暗的断剑。 这断剑出现的这一刻，整个承元殿内都变得幽冷起来，森然的剑气在这一刻涌动不休，恍若直欲冲天而起，同时有地狱笼罩般的幽暗魔气缭绕而起。 众人看着这柄断剑，不由得眼神一变。 好可怕的魔剑！ 就算是天宝级别的神剑也没有这么强大，这柄断剑本身的威能，简直比得上破劫的天宝了！ “可惜……” 求剑老人近乎痴迷地看着手中的断剑，恍若看着比生命更重要的存在，叹息道：“老朽看不到你解封的那一天了，就差一点点，就这么一点点啊。” 而林澜看着求剑老人手中的断剑，却是忽然看到趴在他腿上的小黑猫，忽然爬了起来。 第一百三十七章 还请赐教 林澜看到这小黑猫的动作，不由得微微一怔。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小黑有这种反应。 过去小黑虽然也对剑器有兴趣，会吞噬更强大的剑器，但也只是对无主的剑器法宝有兴趣，而这柄断剑明明是有主的，小黑居然也有反应？ 而且，也不像过去那样直接跳过去吞掉，而是就这样看着？ “这柄魔剑已然影响了你的心智。” 太一宫宫主注视着求剑老人，冷然道：“还不速速弃剑，自缚请罪？” “弃剑？”求剑老人缓缓道：“老朽以此剑杀死那余道人，本以为道宗不会付出这般大的代价追查，没想到居然真的会有这么一天，虽然为了此剑，也没什么可在意的，但竟然是在这种关键的时候……” 众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死了余道人这样一个没什么背景的道宗中境修行者，显然不是什么大事，但请登天阁查明此事，代价之高居然需要地字二号的情报价值。 而地字二号的价值，已经相当于一件破劫天宝了！ 这般大的代价，显然是这柄魔剑的缘故。 破劫天宝何其珍贵？ 一般来说，只是为了一个中境修行者，显然不太可能付出这等巨大的代价。 “不愿弃剑请罪？” 太一宫宫主脸色低沉，双眸冰冷，属于陆地神仙的惊人威压逐渐弥漫开来。 求剑老人嗤笑一声，淡淡道：“老朽此身早已献给吾剑，若要老朽弃剑，更甚于放弃生命！” 说话间，他浑身都绽放出了鲜红色的火光，如燃烧的血液一般，庞大的气息和生机在这一刻不断燃烧起来，近乎疯狂地涌向他手中的断剑。 “嗯？”太一宫宫主微微眯起眼睛。 而大虞一方则是脸色一变。 这一刻，所有人都明白了求剑老人做出的选择。 “正好只差最后一点了，就用老朽这残破之躯来解封吧。” 求剑老人看着手中的断剑，近乎深情的抚摸着剑脊，浑身的精血、元气、生机……甚至是魂力，都在不断涌入其中，这柄断剑也散发着愈发浓烈的魔气。 他在用自己的命解封这柄魔剑！ 道宗众人只是看着这一幕，并未阻止，也无法在老国师面前阻止。 而老国师则是叹息一声，也没有阻止求剑老人。 因为他知道求剑老人对于这柄魔剑的贪恋和痴迷，甚至奉剑为主，此时若是交给道宗处置，多半也是废掉修为，对于求剑老人而言，与死无异。 倒不如……成全其最后的心愿。 “铮！” 一声清脆的剑鸣忽然响起，这柄断剑所散发的魔气也浓烈到了极致，甚至这断剑本身威能所散发的威压，已经远远超越大神通者了！ 在场的众人纷纷色变。 本以为这魔剑可能就是一件破劫天宝，但这威能居然可怕到这般地步？ 莫非是超越天宝的存在？ 随即—— “呵……” 这一刻，林澜忽然听到一个似有若无的轻笑声响起。 似乎……是从这柄断剑之中传来的？ 然后，那浓烈至极的魔气和高高在上的威能忽然朝着断剑急剧涌去，犹如长鲸吸百川一般，一切魔气和威压都在顷刻间收敛了起来。 一切都平静了下来。 求剑老人面色惨白地怔怔地看着手中的断剑，浑身气息已经衰竭到极点，恍若风中残烛，仿佛随时都会死去。 但他看着手中的断剑，却是忽然发出了一声欣慰的低笑：“总算……” 旋即，他身躯一震，整个人便化为淡淡的光芒消散无踪。 咣铛一声，这柄断剑也落在了地面上。 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了这柄断剑上。 一柄很可能是超越破劫天宝的魔剑，若是能够加以利用，其威能可想而知，哪怕利用不了，拿去和登天阁做交易，想必也能兑换出天功！ 太一宫宫主也顾不上脸面了，当即开口道：“国师，这剑是杀死我道宗之人的魔器，可否交由我道宗……” 就在这时—— 众目睽睽之下，那落在地面上的断剑，忽然消失了。 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凭空消失了！ “嗯？” “怎么回事？” “不见了！” 众人都吃惊地看着这一幕，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老国师也是愣了一下，当即透过重华大阵感知了一下，却依然没有发现半点踪迹。 太一宫宫主忍不住开口道：“国师，莫非这柄魔剑被你转移走了？” 老国师皱眉道：“张道友，老夫虽然借助重华大阵之后还算有些本事，但也不可能在你的眼皮弟子下，将一柄这般恐怖的魔剑毫无痕迹地转移走吧？” 太一宫宫主沉默了下来，他也明白这一点。 哪怕是空间挪移，手段再高明，也必然会有一丝空间波动，不至于连一点痕迹都不留下！ 但……这柄魔剑是怎么消失的呢？ “这柄魔剑乃是超越破劫天宝的存在，很可能是一件‘灵宝’。” 老国师低沉道：“灵宝生而蕴藏器灵，哪怕无人催动，器灵也能自行移动，或许是它被解封之后，就自己逃走了？” 太一宫宫主没再说什么了。 他也知道，只能这样解释了。 若是大虞真的有这等让宝物凭空消失的诡异手段，神不知鬼不觉，连陆地神仙都发现不了半点痕迹的话，那早就到处‘得宝’了。 “也罢，一件魔器罢了。” 太一宫宫主深吸一口气，微微摇头，随即说道：“那就继续谈正事吧。” 而此时却没有人注意，始终安静坐在轿辇上的林澜，正看着刚刚跳回腿上的小黑猫，心中不由得有些错愕，没想到这猫居然什么剑都能吞。 不过，此时隐隐能从这小黑猫的脸上，看出一丝人性化的满足？ 而且，小黑吞噬了这断剑之后，似乎并未像过去那样，迅速将其‘消化’，而是以近乎无法感知的速度，缓缓吸入体内。 他知道，小黑一旦‘消化’剑器类型的法宝，就能将其转化为自身的一部分，随时展现出来，并且让剑器法宝获得天外之物的特性。 但消化速度，是与他的道行修为有关系的。 以他目前的道行修为，小黑消化真宝是非常快的，哪怕是绝品真宝，也就几次呼吸的事情。 而天宝，就要慢上许多了。 当初他神通小成的时候，姬首尊送他的那柄天宝级别的飞剑，足足用了大半个月时间，小黑才勉强将其消化。 即便他现在神通大成，快突破到神通圆满，估计消化天宝也得要几天时间。 至于这断剑，很有可能是超越破劫天宝的灵宝层次，小黑消化起来自然就要艰难得多，所需要的时间，更是不知道要多久。 以这种速度估算一下，或许是几年？甚至十几年？ 不过，最多再过几个月时间，他就能突破到神通圆满，到时候说不定会快不少。 …… “魔剑之事，暂且不论。” 太一宫宫主淡然看着老国师，说道：“但现在既然贵国的求剑老人身死，自然也就从神秀榜上除名了，这一点，没问题吧？” 老国师皱了皱眉头。 道宗一开始提到求剑老人的时候，他就猜到对方的想法了。 但……论理的话，大虞确实不占理。 他又能如何呢？ “如此一来，神秀榜上的情况也要变了。” 太一宫宫主缓缓道：“求剑老人原本排在神秀榜第七位，将他除名之后，新更正的神秀榜，第七名之后的修行强者，也都会前进一个位置，我道宗的元符真人原排名第九，更正后的神秀榜上，她便是第八，而樊岳道人胜过贵宗剑阁阁主之后，排名第十，更正后应该是排在第九。” 他看着老国师，轻声道：“原本贵国与我道宗，同样可得十二枚国玺玉，而现在贵国失去三枚国玺玉，一共得九枚国玺玉，而我道宗，樊岳道人排名第九，多得一枚国玺玉，一共十三枚国玺玉，没错吧？” 大虞失去排名第七的求剑老人，失了三枚国玺玉。 而道宗的樊岳反而因此从第十到了第九，多得一枚国玺玉。 这一来一回，就是四枚国玺玉的差距！ 这差距，就太大了。 除非大虞多出一个排名前五的修行强者，否则根本无法挽回这巨大的劣势！ 一时间，大虞的众人脸色都变得有些难看。 主要是没有人想到，作为大虞高境之下第一修行强者的求剑老人，居然会因为道宗这一手身死，导致大虞直接就陷入了巨大的劣势！ 老国师沉默着没有说话，心中则是在想到底该怎么办？ 大虞确实有底牌，也能反败为胜！ 很简单，只要让平乐郡主出手即可翻盘。 以平乐郡主借助梦妖祖的力量，只要妖化，就能媲美大神通者，甚至在梦境海之中，郡主还能随意蹂躏大神通者，想击败神秀榜第一的尉迟殉都轻而易举！ 但……平乐郡主毕竟是梦妖祖，这一点是不能暴露的。 承元殿内，顿时陷入了一片近乎死寂的沉默。 大虞一方都静默地等待着国师出声，但很多人都已经暗叹着放弃了。 而道宗一方，则是胸有成竹地看着大虞一方的修行强者。 在道宗众人看来，大虞几乎已经不可能翻盘。 大虞的修行强者也就那么些人而已，道行高低都瞒不过天下人，还想再出现一个排名前五的修行强者？ 堪称是做梦。 忽然—— “宗主。” 老国师忽然收到了一道熟悉的传音：“郡主即便不妖化，真实实力应该也能击败至阳道人，若是妖化就更没问题了，需要她出手吗？” “不太妥当。”老国师看了林澜一眼，传音叹息道：“郡主毕竟还无法发挥真正的梦妖祖之力，万一被道宗发现端倪，恐怕也会很麻烦，还是保密为好，即便是这次神秀榜之争输掉，也不能暴露她的存在。” 林澜沉吟了一下，随即传音道：“好，我懂了。” 老国师无奈地暗自叹息一声。 他知道，若是林澜突破到神通圆满，应该就有机会冲刺神秀榜前三了，但这次国教之争就近在眼前，即便今后神秀榜的排名变化，会导致双方的国玺玉增减。 但这次神秀榜之争，将会决定下一步国教之争的优势与否。 一步落后，步步落后。 这次神秀榜之争若是输了，那大虞后续就更没希望得到国师论法的机会了。 要知道，至少需要凑齐三十三枚国玺玉，才有一个国师论法的名额，而大虞还差的远呢。 想到这里，老国师忍不住传音问道：“林澜，伱还要多久能够突破神通圆满？” “快则三五个月，慢则半年吧。”林澜当即传音回道。 老国师不禁愈发无奈了。 他也知道，神通磨砺到圆满的过程是极为麻烦的，完全就是滴水穿石的苦功，而林澜仅仅这么三四年时间，就从神通大成突破到神通圆满，这修炼速度已经骇人无比了。 但，别说三五个月了，神秀榜每年九月十五就会更新，就只剩七天时间罢了。 一旦神秀榜更新，道宗若是占优，下一步国教之争，那决定权还在道宗那边，大虞想得到更多的国玺玉，那就是难上加难。 “国师，如何？” 太一宫宫主的目光扫过大虞众人，开口道：“贵宗可还要论法？七日后，就是新的神秀榜出炉之时，到时，按照约定好的，神秀榜上占优的一方，才有资格决定下一步除邪大典的试炼地点，没有异议吧？” 老国师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既是约定好的，我大虞自然没有异议。” 他也明白，道宗完全是堂堂正正的优势碾压，让人根本无法反驳。 但……这次一旦让道宗决定除邪大典的试炼地点，到时候以道宗的修行强者数量，完全可以占尽优势，让大虞连一枚国玺玉都无法得到。 如此一步步劣势下去，最终的国师论法之时，只怕大虞根本没有参与的名额，就直接让道宗成为国教了。 “贵国可还有能够登上神秀榜的修行强者？”太一宫宫主问道。 承元殿内一片安静。 老国师叹息一声，说道：“暂时找不出了。” 太一宫宫主毫无意外地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么这次神秀榜之争……” 就在这时—— “慢着。” 随着一个声音响起，只见一尊华丽的黑色轿辇飘然而起，落在了道宗众人的面前。 赫然是林澜。 只见林澜注视着道宗众人，开口道：“虽然我大虞没有其他人能够登上神秀榜了，但……我不太喜欢我现在的排名。” 说完，他的目光落在了道宗众位修行强者之中，淡淡道：“天魂真人，还请赐教。” 他平静的声音在承元殿内回荡，顿时让整个承元殿都安静了下来。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八章 神秀榜第四! 这一刻，承元殿内所有人都吃惊地看着林澜，有些不敢相信。 林澜，居然敢挑战天魂真人？ 这个才修炼几年时间，连神通圆满都没到的小家伙，竟然妄图挑战神秀榜第四的天魂真人？ 虽然林澜胜过了排名第十四的至阳道人，但也是有些取巧成分的，让至阳道人没能发挥出剑仙善于攻伐的优势，只能强行防守，这才击败了至阳道人。 而天魂真人可不像剑仙那般有着明显缺陷，不仅自身道法高明，关键还有着可怕的元神法门！ 即便同样是神秀榜，依然有可能差距大的离谱。 过去排名第十四的至阳道人，在排名第四的天魂真人面前，恐怕一个照面就会被击败！ 毕竟，神秀榜最前列的这几人，一个比一个变态。 排名第一的解道人能够正面困住高境修行者，排名第二的血太岁也是肉身强大到能够无视高境修行者的攻击，轻易脱身，排名第三的阴木岛主驾驭无穷无尽的幽冥大军，就连高境修行者陷入其中也无法脱身。 神秀榜前三的存在，在某些方面上的成就，甚至比很多高境修行者都要强，所以实力才能媲美高境修行者。 而排名第四的天魂真人，虽然比前三差了一点，但也是接近高境修行者的。 特别是天魂真人在元神法门这一点上的造诣，可以说他比一些高境修行者都要强大！ 而林澜，居然敢挑战他？ “有意思。”太一宫宫主微微挑眉，露出一抹饶有兴趣的笑容。 大虞一方的修行强者们闻言都吃惊地看向了林澜，更有人忍不住出声劝阻。 “副宗主，那毕竟是天魂真人，还请您慎重啊。” “若是其他神秀榜上的强者就罢了，重华大阵也能及时救您，但那天魂真人擅长元神法门，元神攻击诡异莫测，着实难以防范啊。” “副宗主，大多数修行强者与那天魂真人对阵之后，轻则元神受损，重则魂飞魄散，还请您重新考虑！” “您现在道行固然高，但……要不您换一人挑战？” 除了老国师和越献之这两人对林澜很了解，知道他不会做没有把握的决定，其他大虞修行强者都忍不住出言劝说。 林澜背对着众人，头也不回地淡淡道：“无需多言。” 道宗一方的人群之中，天魂真人负着双手缓步而出，神色沉静，目光悠远。 他静静地打量了一下林澜，轻声道：“你真的很年轻啊，才修行了七年，就有这等成就，确实令人惊叹……” 说到这里，他微微摇头，说道：“不过，你才神通大成，就来挑战我？我劝你还是再修行几年，等到神通圆满再来吧。” 林澜平静地坐在天涯辇上，开口道：“若是只凭境界和道行就能决定胜负的话，那天下间的修行者见了面都直接报境界好了，哪还需要这么多争斗？” 天魂真人沉默了一下，说道：“有理。” 当即，他一挥袖袍，无形的威压骤然弥漫开来：“那便来吧。” …… 承元殿外，广阔的空地上，天魂真人与林澜相隔数百丈而望。 “若是魂飞魄散，可怨不得我。” 天魂真人注视着林澜，双眸幽远而深邃，当即有神秘的无形天地力量汇聚而来，随着他的元神之力不断涌出，瞬息间就在他颅顶上方形成了一道巨大的虚影。 这虚影状若人形，足有百丈高，只是漂浮在那里就散发着惊人的威势，单单是弥漫开来的神魂威压，就令周围观战的众位修行强者色变。 同时，还有无形的力量完全充斥在天魂真人周围的空间内，几乎让百丈内彻底凝固。 “天魂法门，还有这是……天魂域？” “这等匪夷所思的元神法门，若是能够突破到陆地神仙，怕是能够横扫大多数高境修行者了。” “按理说，陆地神仙才能修成天魂法门，否则最多修行到地魂层次罢了，这天魂真人却能修成，难怪高境之下几乎都抵抗不住他的一个眼神。” “林副宗主才神通大成，神通没有圆满，元神神通也没有圆满，该不会魂飞魄散吧……” “应该不至于，听说副宗主也擅长心神方面的神通，就算挡不住天魂法门，应该也不至于魂飞魄散，就看元神受损到什么程度了。” “还是太年轻了……那可是神秀榜第四的天魂真人啊，这林澜未免也太过自信了。” “天魂真人要尽全力？也对，这位大虞的奇才若是元神受损严重，怕是成就大神通的时间也会拖延很久。” 围观的众多修行强者们纷纷感叹起来。 而林澜充耳不闻，只是指尖一点。 只见一道道剑光凭空显现而出，但并未化为剑阵，而是在周围游动了起来，同时在游动时不断缩小变细，眨眼间就变成了犹如发丝一般细微的剑光了。 “炼剑成丝？” “人宗剑道神通的秘术，他连这也会？” “这炼剑成丝秘术，虽然可以让剑光的切割力臻至极限，但也必须完全收敛剑光威能，无法形成剑阵，为何要施展这秘术？” 众多修行强者一眼就认出来林澜这将剑光化为发丝的秘术了。 天魂真人见状，却是微微挑眉，有些讶异。 他顿时明白，这林澜对他还是颇为了解的，若非炼剑成丝，林澜的剑阵一旦进入他的天魂域，被那无处不在的天魂之力压制之后，必定会威能大减，到时候剑阵连他的护体法门都破不开，对他自然毫无威胁了。 而炼剑成丝之后，如此细微的剑光，在天魂域内穿梭，却是要容易得多，威能不会被怎么压制。 这的确是应对天魂域的最佳方法了。 “登天阁的情报吗？”天魂真人心中闪过这个念头。 但他也不在意这些化为发丝的剑光，只是脸色淡然地注视着林澜。 而他头顶上的巨大虚影，也将目光投向了林澜。 刹那间，一道奇异的淡金色虚幻光芒从他的眼中迸发而出，以一种恐怖的速度，瞬间就穿过数百丈的距离，直接击中了林澜！ 这是天魂法门的元神攻击，犹如真正的光芒速度一般，快到根本无法躲避。 飞剑的速度再快，也不可能与元神攻击的速度相比！ 以他的天魂法门攻击，只要一个眼神，即便是陆地神仙都会受到影响，而林澜不过是神通大成的修为，即便意志入圣，即便修成元神，即便有元神类的神通法门，也必然会直接倒下！ 只是一瞬间，那淡金色的虚幻光芒就没入了林澜的体内，这是直接针对元神的攻击！ 天魂真人淡然地一挥袖，酝酿着一股浩然大力，已经准备将林澜送出去了。 但—— 数百丈外，林澜依然静静地坐在那张黑色的轿辇上，面无表情地望着天魂真人，连眼神都没有丝毫变化，仿佛那元神冲击只是春风拂面一般毫无影响。 同时，那一道道细如发丝的剑光钻入了天魂域之中，速度并未怎么降低，直奔天魂真人而去。 “什么？” 天魂真人脸色骤变，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他天魂法门的元神冲击之下，没有倒下就算了，居然还有心力继续操控这么多飞剑，维持着炼剑成丝进攻？ “不可能！” 他又是操控天魂之力，尽全力汇聚天地间那神秘的力量，以双眸再次迸发出了一道淡金色的虚幻光芒！ 刹那间，元神冲击再次击中了林澜。 然而，林澜依然没有丝毫变化，依然平静地望着他，甚至那八十一道化为发丝的细微剑光，也只是微微一顿，便继续冲向了他！ “没用？”天魂真人喃喃一声。 现在，他终于明白林澜为何敢挑战他了。 他天魂真人，既然以天魂为名，最强大的就是天魂法门的元神冲击，此时天魂域挡不住炼剑成丝的剑光，元神冲击对林澜也无效，仅凭他的其他手段，想进入神秀榜都难得很，又怎么抵挡林澜的剑光？ 瞬息间，那一道道细若发丝的剑光，便来到了他的面前，凝练到极致的剑光，切割力也强到了极致。 这等剑光，最擅长的就是切割道法，只能以绝对性质的防御或者法宝去抵挡，但这样以来，就会转变成消耗战了。 如果只是几道剑光，他抵挡起来并不难，但八十一道剑光一同攻来，他还要维持着天魂法门，那消耗可就惊人了，他都不用想，也知道必然拼不过修炼了《气海无量》神通的林澜。 若是不维持天魂法门，林澜直接驾驭那威能无匹的剑阵，他就更没法抵抗了。 “竟然会输在一个只修炼了几年的小家伙手下……” 天魂真人缓缓闭上眼睛，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自嘲的笑意。 随即，他深吸一口气，开口道：“我输了。” 那一道道细若发丝的剑光，当即飞了回去，在林澜的身前消失无踪。 天魂真人也收起了天魂法门，眼神复杂地看着林澜，轻声道：“让陈某佩服的人很少，现在又多了一个伱，或许……待你神通圆满之后，真的有可能与那尉迟殉一战吧。” 他输得起。 他也明白自己为何会输，更明白眼前这年轻人将来的成就会有多么惊人。 林澜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而承元殿门口，众多围观的修行强者们，甚至是几位高境修行者，此时则是吃惊地看着两人，没想到林澜居然这么轻松就赢了天魂真人？ “林澜竟然……胜过了天魂真人？” “天魂法门的天魂域被炼剑成丝克制也就罢了，元神攻击怎么也对他没用？” “这……未免也太可怕了吧，才修炼不足七年，就击败了天魂真人？” “这妖孽，这才神通大成，就能冲到神秀榜第四？” “我都不敢想象他神通圆满之后的道行了，该不会又是一个尉迟殉吧？” “尉迟殉那五行齐聚，阴阳合一的符阵之法，虽然称得上无敌，但这林澜六门本命神通，也称得上无敌。” “这回，怕是真的要让天下震动了，神通大成，神秀榜第四！” 众多修行强者都忍不住纷纷感叹，看向林澜的目光在这一刻也完全变了。 过去，在他们看来，虽然林澜的道行还挺高，都能击败至阳道人进入神秀榜，但碰到高境修行者依然毫无抵抗之力，还是属于‘天才’的范畴。 而现在，林澜如此轻易地击败了天魂真人，已经称得上是真正的强者了！ 即便是高境修行者出手，恐怕也无法随意拿捏林澜了。 一旦林澜突破到神通圆满，那更是有可能与尉迟殉交手的实力，完全能够冲击神秀榜前二，与寻常陆地神仙对阵，恐怕也不会落下下风了！ 这是真正足以纵横天下的强者。 而大虞众位修行强者更是满心兴奋和骄傲，人宗副宗主有这等实力，他们亦是与有荣焉！ 他们现在才反应过来—— 原来，林澜已经不是那个需要他们庇护的天才了，而是大虞的大神通者之下的第一强者！ “佩服。” 道宗众人为首的太一宫宫主，此时看着林澜，轻声道：“神通大成有这等实力，别说是见了，贫道就连听都没听过，怪不得林副宗主能够得到司空阁主那般看重。” “宫主。”天魂真人走到太一宫宫主的面前，开口道：“抱歉，让你失望了。” “不怪你。”太一宫宫主微微摇头，依然很平静。 老国师则是笑着开口道：“张道友，方才我人宗是九枚国玺玉，而贵宗是十三枚国玺玉，但现在算下来，我人宗林澜将会是神秀榜第四，多得三枚国玺玉，而天魂真人掉到第五，樊岳掉到第十，贵宗将会少两枚国玺玉，我人宗十二枚国玺玉，贵宗十一枚国玺玉，没错吧？” 大虞众人听得也是有些激动。 神秀榜第四名，将会为己方得到五枚国玺玉之多，林澜从十四名到第四名，一下就多了三枚国玺玉。 而天魂真人和樊岳都被往后挤了一名，两人都少了一枚国玺玉。 这一来一回，就拉回了五枚的差距！ 而这五枚国玺玉，仅凭林澜一人就办到了！ “……确实如此。” 太一宫宫主沉默了少许，才颔首而应，随即缓缓道：“不过，距离下次神秀榜排名，还有七天时间，还没有到最后，尚未定论。” 第一百三十九章 消化魔剑 “尚未定论？” 老国师看了太一宫宫主一眼，不由得微微皱眉。 难道道宗还有隐藏的强者能够登上神秀榜？ 但他也没说什么，只是一挥袖袍，说道：“那便看吧，只剩下七日，我大虞等得起。” 太一宫宫主微微施礼，随即便带着道宗的众人离去了。 很快，这座偌大的承元殿内，就只剩下大虞的诸位修行强者了。 殿内的气氛颇为欢快，大多数人的嘴角都带着一抹笑容，看向林澜的目光之中也是有着敬佩和赞叹之意。 毕竟，大虞在天下四国之中，一向弱势。 论修行者的数量，魔宗出身的北齐简直是大虞的数十倍之多，道宗也超过大虞十倍以上，佛宗略少一些，但也远比大虞多得多。 一次次论法和争斗之中，大虞由于修行者数量不足，输了太多次了。 而这次承元殿论法，却是让大虞的诸位强者有了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一向弱势的大虞，竟然逼得道宗强者尽出，还只能败走离去！ 究其原因，居然是因为这位修行不足十年的副宗主！ “林副宗主，此次您还真是一鸣惊人啊。” “本以为还要再等些年，等到林副宗主修炼到神通圆满之后，才算是我大虞第一强者，没想到居然这么快？” “等林副宗主修炼到神通圆满，那说不定都能和神秀榜第一的尉迟殉较量了。” 众位修行强者聊着都笑了起来，现在他们叫的这声‘副宗主’才算是真正诚恳、发自内心。 过去，林澜虽然立下了大功劳，拯救了大虞的龙脉，成了副宗主，但毕竟历代的人宗副宗主大多都是大神通者，至少也是大虞高境之下第一强者，而林澜的道行明显不足，所以他们也只是口服心不服。 而现在，林澜展现的这份道行和实力，已经完全折服了众人。 这才神通大成，就已经是大虞大神通者之下的第一强者了，若是修炼到神通圆满，那该是何等强者？ 若是再更早之前，众人都会认为林澜能成为神秀榜第一！ 只是这一代的神秀榜第一，实在是太变态，道行可怕到能够压制高境修行者的变态人物，就连高境修行者都未必有把握对付，更别说高境之下了。 对于这种变态，别说将其击败了，就算林澜能够与其接近，天下人都会佩服至极了。 “好了，还没到庆祝的时候。” 老国师淡淡一笑，扫了众人一眼，说道：“道宗那边还不死心，或许还有什么隐藏的强者，我等可不能掉以轻心。” 众人当即颔首。 不过，在场众人也没有太过放在心上。 毕竟……那是神秀榜啊。 能够进入神秀榜的修行强者，哪一个不是同层次最拔尖的强者？ 神通修行者以本命神通战力强出名，但能够登上神秀榜的，现在也就六人，虽然是大虞的修行者数量太少的缘故，可这也能说明很多了。 而且这六人之中，除了林澜，其他人都是无望大神通，所以才开始修炼其他神通或者道佛二宗的法门，不顾前途，只是全力提升道行，因此才能登上神秀榜。 “国师大人。” 净天台的天枢尊者开口道：“我这些年道行也有了些许进步，现在应该是和剑阁阁主相当，若有需要，也可以多贡献一枚国玺玉。” 剑阁阁主也微微颔首，说道：“我与天枢尊者切磋过，他确实与我相当。” “老夫知晓。”老国师点头道：“姬首尊与我说过你的事。” 天枢尊者现在的排名，经过这一番变动下来，只是第二十名，只能为大虞带来一枚国玺玉罢了。 而剑阁阁主则是第十一名，天枢尊者也能到十一名左右的话，那就能再多一枚国玺玉了。 众人闻言，当即露出了一抹轻松之色。 大虞本就领先道宗一枚国玺玉，现在加上天枢尊者这一枚国玺玉，那就是两枚的优势了。 道宗想要超过大虞，哪怕再出一个排名前十的修行强者，也是不够的，毕竟道宗的元符真人就排在第九名，若是道宗出现了新的前十，元符真人就会掉到第十，反而会少一枚国玺玉，导致道宗只会多两枚国玺玉，包括第五也是如此。 这样也只能与大虞齐平罢了。 除非是再出一个名列前五的修行强者，才能真正压过大虞。 但……这等强者，哪里是那么容易出现的？ 再多就不合理了。 所以，除非道宗一下冒出几个能登上神秀榜的强者，否则这次大虞怎么都不至于输。 “道宗的修行强者几乎都很出名，无名隐修的那都是追求飞升大道，想成为陆地神仙的，战力都不怎么样。” “那是自然，万变不离其宗，只要太过注重战力，分心多道，就很难突破到高境。” “除非排名第一的解道人愿意帮忙，不然道宗输定了。” “哈哈，解道人？连道宗祖庭被人打到山门了，他都没现身，当年飞仙洞府开启时，道宗拼尽一切，他都没理会，他会为了神秀榜排名这种小事出山？” “也是，在道宗看来，成为大虞国教本就没什么难度，神秀榜排名之争也只是热闹一下罢了。” “尉迟殉满脑子都是以力破法，道宗祖庭都管不到他，他怎么会理这点事？” 众人纷纷摇头笑了起来。 又聊了片刻，这才纷纷散去。 “林副宗主，请您留步。” 林澜也准备催动天涯辇离开承元殿时，却是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男子粗犷的声音。 他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穿蓝色长袍，看上去风度翩翩，犹如富家公子的高瘦男子正站在身后。 赫然是烽天军的第一神将‘罗青虹’。 烽天军第一强者，乃是烽天军主帅‘太史阎’，那是大神通者，而第二强者，就是这位烽天军第一神将了，也是排名神秀榜第十六名的强者。 “罗将军。”林澜看向罗青虹，问道：“有事吗？” “也没什么大事。” 罗青虹笑吟吟地说道：“只是少帅托我问您一句，最近有没有新的诗词？” 烽天军少帅，也即是莫尽欢。 当初林澜能够学到烽天军的《唯我真身》神通，就是用诗词诱惑莫尽欢，让莫尽欢传授给他，还送了一大堆宝物。 这些年来，莫尽欢也动不动就问他讨要诗词，用一些对唯我真身神通修行有帮助的宝物换，你来我往的，所以他与林澜的交情也算挺不错。 “他怎么就知道诗词？”林澜微微摇头。 “这次少帅回去之后，可是被主帅责罚了呢。”罗青虹笑着说道：“按照我烽天军的规矩，想要学《唯我真身》神通，就必须去烽天军服役一年，但他当初私下传给您，已经违反了规矩，所以主帅就罚了他。” 林澜微微挑眉。 大虞三位大神通者之中，就有烽天军的那位主帅，听说那位主帅常年率军驻守‘镇魔谷’，极少离开镇魔谷，所以他也没见过那位烽天军主帅。 虽说规矩是学了《唯我真身》神通就要去烽天军服役，但他的情况不同，如今他不能离开重华城的重华大阵范围，地位又极其特殊，所以那位主帅就算知道了也不能让他强制服役。 难怪没找他的事，而是责罚莫尽欢这位少帅了。 “莫尽欢没事吧？”林澜问道。 “没什么事。” 罗青虹微微摇头，说道：“只是断了两条腿和一只胳膊，整天在谷中抄写军规而已。” 林澜错愕，这还只是？ 不过，莫尽欢的《唯我真身》神通也早就修炼到大成了，神通大成的《唯我真身》还具备惊人的恢复力，虽然不至于断肢重生，但只是骨折还是能迅速长好的。 “行吧，我回去想想，再写几首诗，罗将军回烽天军的时候，替我带给他。”林澜无奈摇头。 “少帅知道了肯定会很开心。”罗青虹笑了起来。 林澜问道：“罗将军住在哪里？我让人给你送过去？” “不用不用。”罗青虹摇头道：“您可是人宗的副宗主，哪能让您给我送东西？我知道您住在谦王府，明日我去府上拜访您，如何？” “行。”林澜点头答应下来。 …… 当日。 谦王府西苑。 林澜坐在天涯辇上，倒是没有急着全力修炼，而是拍了拍趴在他腿上的小黑猫，开口道：“今日伱吞噬的那柄魔剑呢？你怎么这么主动？” 小黑猫歪着圆滚滚的脑袋看着他，喵了一声，仿佛在说：‘我只是一只猫，怎么和你解释？’ “难道你认识这魔剑？”林澜问道。 小黑猫点了下脑袋。 “哦？”林澜见状，不由得若有所思。 小黑这天外之物，是唐天元所说的那个‘她’的宠物。 这柄断剑，魔气如此浓烈，而且是超越了天宝的存在，有可能是一件传说中的‘灵宝’！ 而魔宗的修炼上限就是‘大天魔’，也即是高境圆满，与破劫大神通、天法圆满同一个层次，属于人间上限。 人间锻造的法宝上限，就是破劫的天宝，这就是极致了。 理论上，魔宗是不可能锻造出超越天宝的存在。 而这柄断剑，却是灵宝层次的魔器！ 也就是说，打造出这柄魔器断剑的人，很可能也是超越人间的存在。 但魔宗不存在超越人间的存在。 如此推论，那么打造这断剑之人，就很有可能是魔宗的起源—— 真魔。 按照司空无心的说法，魔宗修行的上限是大天魔，所以‘真魔’并非是修炼出来的。 先有真魔，再有魔宗。 理解起来也很简单——真魔将修炼之法留在人间，所以人间有了魔宗，但魔宗之人，却不可能修炼到真魔那等层次。 真魔乃是天外之魔，行走世间，如虚无存在，非盗天者与超脱三界者不可观察。 与小黑状态一模一样。 所以，林澜早就怀疑了，小黑的女主人、唐天元口中的‘她’，或许就是一位‘真魔’！ 而这柄断剑也有可能是真魔所铸造的。 小黑又第一次如此上心，还承认它认识这柄断剑。 所以，这让他心中有了猜测—— “这柄剑，是你的上一任主人的？”林澜当即轻声问道。 小黑猫犹豫了一下，又点了一下圆滚滚的脑袋。 “还真是……” 林澜喃喃一声，“唐天元口中的‘她’，果然是一位‘真魔’？” 唐天元能够活七十一年，是因为一位真魔，借了他七十一年？ 思忖了半晌，林澜暂时压住了念头，又看向小黑，说道：“要我帮你消化这柄魔剑吗？” 小黑猫点了点脑袋，便伸出舌头，眼巴巴地望着他。 “你又不是狗，伸什么舌头。” 林澜有些无言以对，当即抬起一只手，伸出手指将剑元凝聚在指尖。 小黑猫像是饿久了一般，立刻开始舔他的指尖，而他体内的剑元也源源不断地流向了小黑的体内。 他早就试验过了，有他的剑元帮忙，小黑消化剑器法宝的速度，也会变快不少。 这魔剑可是灵宝级别，早点帮小黑消化了也好。 没过一会儿—— “还想炼化我？” 忽然间，一个蕴含着怒意的冰冷声音从小黑的体内响起，但林澜神念笼罩之下发现，这声音所形成的音波并未影响到现实，应该只有他才能听到。 “嗯？”林澜微微眯起眼睛。 他之前听到过这个声音，是在承元殿的时候，求剑老人以自身元神生命为代价，完全解封了这柄魔剑之时，这柄断剑中就传来了一个轻笑声。 “你是……” 林澜看着小黑，轻声道：“这魔剑的器灵？” 超越人间的灵宝，与天宝最大的区别，就是‘器灵’。 这魔剑既然是灵宝，那自然是有器灵的。 那个冰冷声音，却是没有再响起了。 林澜等了半晌，便开口道：“小黑，继续消化。” 而他也开始将剑元不断灌输给小黑，助其消化这柄魔剑。 “停下！”那个冰冷声音又响起来了。 但林澜却是丝毫没有理会，依然灌输剑元，让小黑消化这柄魔剑。 过了片刻—— 小黑忽然一张口，一道剑光般的虚幻光影陡然飞向了林澜，迅速融入了他的脑海中。 林澜微微一怔，旋即便感觉到了一缕浓烈的剑意在心头弥漫开来。 “这剑意……” 他忽然明白了：“这是器灵所掌握的剑道真意吗？”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章 脱离 这一刻，随着这一缕剑道真意在心头荡漾，林澜脑海中仿佛有剑光闪烁，内心对剑道的意境顿时也有了更深的感触。 他所修炼的六门神通，其中五门经过司空无心帮忙推演修正，皆是以剑道为主，所以只要剑道上有进境，在清静意的影响下，神通修炼起来也能迅速蜕变圆满。 此时随着他剑道境界提升，这五门神通都开始加速蜕变了。 而《九九分神》神通对于意境的要求不高，上次红尘劫就已经有了巨大蜕变，所以前些日子就已经修炼到即将圆满的临界线了，只待其他五门神通一起蜕变到神通圆满。 “这剑道真意……是来自这魔剑的器灵吗？” 林澜看了一眼趴在他腿上的小黑猫，顿时明白了。 看来，因为他以剑元帮助小黑消化这魔剑，导致魔剑的器灵也开始被小黑消化，而器灵本身就是类似于记忆集合体的存在。 这魔剑的器灵蕴含剑道相关的意境倒也正常，器灵开始被消化炼化，小黑就将器灵的剑道记忆反馈给他这个主人了。 “继续消化。” 林澜开始全力将剑元灌输给小黑，小黑也开始将一缕缕剑道意境反馈给他这个主人。 “停下！” “给我停下！” 小黑体内的魔剑器灵，顿时发出一阵阵冰冷的怒吼声。 而林澜依旧不理不睬。 虽说是灵宝的器灵，但终究也只是器灵而已，一旦进了小黑的体内，认了主之后，就不可能伤到他了。 过了片刻。 “好！好！好！” 魔剑器灵连说三个好字之后，沉默了半晌，那冰冷的声音才再次响起：“随便你吧，即便你得了主人的宠物，你也没资格当我的主人，我宁可烟消云散，也不会居于你之下，只可惜……见不到主人了。” “你主人，果然就是‘她’？”林澜微微挑眉，这下彻底确认了。 他淡淡道：“不如你多和我说一说你主人的事情，那我倒是会放过你这器灵，如何？” 而魔剑器灵只是冷哼一声，并未回答。 “初代国师唐天元，与你主人相识，关系应该不错吧？”林澜平静道：“我是唐天元的继承者，你这个魔剑的器灵应该不至于和我关系这么差吧？” 魔剑器灵发出一声冷笑：“关系不错？若非是为了那唐天元，主人也不会沦落到那等下场，你还好意思提唐天元？” “哦？” 林澜若有所思，问道：“你主人帮了唐天元哪些事？梦妖祖的魔印？还是借了他七十一年？” “你知道得倒是不少。”魔剑器灵冷声道：“但你说错了，主人不是在帮那唐天元，而是被唐天元所胁迫的。” “胁迫？” 林澜心中一动，又说道：“详细说说？” “我没必要告诉你。”魔剑器灵冷冰冰地回了一句，随即便沉默了下来。 “不愿意说？”林澜沉吟了一下，问道：“你主人现在还活着吗？” 魔剑器灵依然没有回答。 林澜又问了片刻，试探了不少次，但这魔剑器灵宁可被小黑炼化，也依然没有再回应哪怕半个字。 他也不管，继续让小黑炼化。 按照这魔剑的品质和威能，小黑想要将其彻底炼化，还不知道要多少年呢，真的要问话，也不急在这么一时半会。 而小黑反馈回来的一缕缕剑道真意，反而对他有大用，能够让他更快速度修炼神通，很快就能神通圆满，甚至可以尽快突破到大神通层次。 …… 次日。 烽天军第一神将‘罗青虹’如约登门，来到了谦王府。 “罗将军。” 林澜坐在天涯辇上看着罗青虹，说道：“莫尽欢要的诗词，我又写了几首，都准备好了，你给他带回去就行。” 旁边的繁清瑶当即捧着几杆裱好的书帖，来到了罗青虹的面前。 罗青虹一挥袖，便收起了这几份书帖，笑着点头道：“麻烦林副宗主了，对了，少帅说按照以往的规矩，倘若您送了诗词给他，他也有一件礼物回赠给您，让我带过来了。” 说话间，他一翻手，手中便多出了一面小巧精致的铜镜。 “回赠礼物？”林澜打量了一下罗青虹手中的铜镜。 对于现在的他而言，也没多少值得在意的宝物了，有登天阁和大虞在背后支持，世间绝大多数宝物都可以轻易得到，修炼上起作用的外在宝物，也早就有了。 寻常的天宝也没什么可在意的。 也就天涯辇这种特殊的宝物，又或者是魔剑这等传说中的灵宝，才会让他心动。 “这是少帅送您的。” 罗青虹笑着解释道：“少帅说这铜镜是他母亲以前留下来的，对于炼就大神通所需的‘意志化真’这一点有些帮助。” “哦？”林澜有些诧异。 炼就大神通需要的种种条件，无一例外都很离谱。 首先是元神，这一点就需要千年法力以及意志化圣，才能修成元神。 其次是一门本命神通就需要一千年法力，他需要六千年法力。 然后是技艺达到登峰造极的至境，比如剑道的‘无剑’。 还有就是生机状态、元气积累等等基础要求。 除了这些之外，还需要意志触及真实的层次，才能强夺天地造化，夺取一丝天地本质上的力量，让已经圆满的神通再次发生蜕变，化为奇迹般的大神通。 意志化真这一点，说难也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就是滴水穿石的功夫，让意志逐渐影响真实。 若是能够集齐前面的条件，意志化真也只是时间问题。 这面铜镜，对意志化真有帮助？ 林澜倒是第一次听说这等宝物，不禁觉得有些稀奇。 “莫尽欢母亲留下的铜镜？” 林澜打量了一下罗青虹手中的铜镜，说道：“听说莫尽欢是跟着母亲姓的，没想到太史夫人也是一位修行高人？” “这……”罗青虹犹豫了一下，说道：“对于夫人，在下也不甚清楚，但应该是吧。” 林澜不由得看了他一眼，问道：“不清楚？” 罗青虹可是烽天军第一神将，主帅太史阎最重要的臂膀，绝对称得上是心腹，居然连主帅夫人都不清楚？ “这……在下确实不清楚。” 罗青虹无奈道：“只是二十多年前，主帅无意间深入镇魔谷，没过几日，平安回来之后，主帅就有些魂不守舍的，过了一年之后，主帅身边就多了一个婴儿，主帅那时才说他已经成家了，这婴儿是夫人送出来的。” “婴儿，就是莫尽欢？”林澜问道。 “对。”罗青虹点点头，“但军中除了主帅和少帅，也确实没人见过夫人。” 林澜有些诧然，说道：“莫尽欢看上去不像是和母亲生疏的样子，主帅夫人显然和他相处过很多次，你等一次也没见过吗？” 罗青虹微微摇头，随即又说道：“不过，确实有些奇怪，少帅小时候经常一个人在军帐中玩耍，主帅也没让侍女照顾他，我等派侍女去照看少帅，少帅却说有母亲陪他，让我等不用管他。” 林澜若有所思地说道：“难道主帅夫人也是一位高境修行者？” 明明在照顾莫尽欢，却能够瞒过烽天军的众多强者而不被发现，尤其是罗青虹这等神秀榜上的修行强者，那起码也是高境修行者了。 而且，莫尽欢出生是在烽天军主帅太史阎深入镇魔谷之后，或许……与镇魔谷有什么关联？ 对于镇魔谷，林澜也不了解。 他只知道，自大虞建国以来，镇魔谷就已经存在了，谷内充斥着魔气，魔气深处被一道结界所封印，无法进入其中，却不断涌出魔气，还经常会出现种种魔气所化的魔灵邪物。 所以，烽天军常年镇守在镇魔谷，有时候情况严重的时候，还会请求重华城这边前去支援。 “这就不清楚了。” 罗青虹缓缓摇头，说道：“关于夫人的事情，主帅似乎颇为在意，也顾忌甚多，所以我等也不敢多提。” 这时，林澜忽然想起来，他第一次见莫尽欢，自我介绍之后，莫尽欢还说了一句，好像在哪听过林澜这个名字，还说母亲也提到过林澜这名字，不过天下间重名的太多太多了，所以他也没在意。 “算了。” 林澜微微摇头，也不多想，只是说道：“既然太史主帅在意，我就不多问了，既然这铜镜对我有用，我就收下了，替我谢谢莫尽欢。” “应该的。”罗青虹笑了，当即将铜镜递向了林澜。 这铜镜虽然珍贵，但毕竟是送给林澜这位大虞的希望的，所以烽天军也没什么舍不得的。 就在林澜伸手接过这面铜镜，指尖触碰到铜镜表面那些微的冰凉时，就在这一刻—— “这，这是……” 一个几乎是颤抖的冰冷声音忽然响了起来，语气中充斥着激动：“主人的气息？” 林澜微微一怔。 这声音，赫然是那魔剑的器灵所发出的！ 几乎是同一瞬间，他就看到趴在腿上的小黑猫忽然张开了口，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它的口中强行钻出来了一般，瞬间冒出来了一团幽暗的紫色光芒。 那幽暗的紫色光芒赫然是一道人形，可见一双深邃漆黑的眼眸，正近乎狂热地地林澜手中的铜镜。 林澜瞬间反应过来，这就是魔剑的器灵？ “没错……是主人的气息，是主人的气息！” 魔剑的器灵盯着铜镜半晌，忽然爆发出一阵激动的呼唤，随即死死地盯着罗青虹，说道：“这熟悉的气息……难道与主人接触过？” 它当即盯着罗青虹喝道：“你见过我主人？” 但罗青虹却是毫无反应，似乎根本听不到它的声音。 “该死……这半天外状态……”魔剑器灵显然也反应过来了，随即骤然化为一道暗紫色的流光冲向了罗青虹。 林澜尝试着催动剑元操控这魔剑器灵，但根本无济于事，他都还没炼化魔剑呢。 他只好反应极快地神念传音给罗青虹：“快躲开！” 同时他也催动小黑化为剑光去阻拦这魔剑器灵。 “什么？”罗青虹微微一怔，还不知道要躲什么。 而那暗紫色光芒快得恐怖，瞬间就钻入了罗青虹的体内，完全渗透了进去。 罗青虹脸色骤然一变，整个人瞬间呆滞僵硬在了原地。 与此同时，他的元神虚影隐隐从头部浮现而出，可见一道暗紫色光芒不断渗透进入他的元神虚影之中，飞速蚕食着他的元神。 “怎么回事？”林澜眼神一变。 这魔剑器灵，居然能够自行脱离，而后吞噬别人的元神？ 他立刻取出了老国师给他的一枚玉佩，将其捏碎。 只是一个呼吸间，罗青虹就软软地倒在了地面上，虽然生机还在，但是元神气息已然消失，显然是已经被吞噬了元神，魂飞魄散了。 随即，那暗紫色的光芒也脱离了罗青虹的身躯，漂浮在半空中。 “主人居然嫁人了？还有了血脉后代？”魔剑器灵喃喃一声，随即转头看向了远方的天空，当即便化为一道流光要飞去。 但就在它飞出去十余丈时，便莫名停滞了下来，被一股无形的吸引力拉扯飞回了小黑猫的体内。 林澜瞬间明白了。 器灵，是无法离开灵宝本体的，就算暂时脱离，也只能在灵宝附近存在。 “可恶！”魔剑器灵又重新从小黑的体内钻了出来。 它死死地盯着林澜，冰冷地怒喝道：“带我去镇魔谷，带我去找主人！” “你杀了罗青虹？”林澜冷声道。 而魔剑器灵却只是近乎疯狂地重复道：“带我去镇魔谷，带我去找主人！” “带莪去镇魔谷，带我去找主人！” 林澜皱眉看着这魔剑器灵。 虽然他无法操控这魔剑，但毕竟已经认主了，这魔剑器灵也是不可能伤害他的。 不过，他也拿这器灵没办法。 但他也不可能带着这魔剑去镇魔谷，因为他根本就不会离开重华城。 更何况，这魔剑还杀了罗青虹！ “你不愿意？” 魔剑器灵似乎也感知到了他的心思，近乎疯狂地化为流光冲向了远方的天空，但在器灵本体的束缚下，却根本无法离开，又被拉回了小黑体内。 连续数次之后，魔剑器灵凄厉地大笑道：“好！好！休想拦我！” 下一刻，只见那人形的暗紫色光芒之中，陡然飞出了一道似有若无的黑气，那暗紫色光芒顿时不再挣扎反抗，直接重新回到了小黑的体内。 而那淡淡的黑气则是直接脱离了暗紫色光芒，直接飞向了天边。 “放弃了器灵之身？” 林澜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难道那就是器灵的魂？” 他听司空无心说过，灵宝的器灵，乃是灵宝威能的源头，而灵宝的灵性，则是凝聚成了魂，就像是人类的魂魄一样的存在。 很显然，这魔剑器灵已经疯狂到极致，为了摆脱器灵之身去找自己的主人，已经拼着连本体和代表力量之源的器灵之身都放弃了，只留下一点魂就飞了出去。 “值得吗？”他喃喃一声。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国师大人一动不动免费阅读完整版更新，第一百四十章脱离免费阅读。 第一百四十一章 真魔胁侍 “公子，这……” 繁清瑶看着倒在地面上的罗青虹，有些莫名其妙，但她也能感应到罗青虹的魂飞魄散，不由得有些惊慌。 林澜深吸一口气，说道：“等宗主到了再说吧。” 他看了一眼趴在腿上的小黑，却是看到吸收了那暗紫色器灵之后的小黑，忽然跳了起来，在半空中就化为一柄幽暗的断剑，漂浮在他的面前。 “嗯？” 林澜微微一怔，没想到小黑居然已经能够变成这柄魔剑了？ 按理说，小黑得将吞吃的剑器法宝消化了之后，才能重新展现出其原本的模样，并且具备天外特性。 但……这魔剑作为灵宝，才只是消化了一点点而已，小黑怎么就能变成魔剑了？ “难道已经消化了？”林澜心中一动。 或许，是因为魔剑的器灵主动将‘魂’分离了出去？ 器灵，乃是法宝威能的凝聚，而魂，则是相当于法宝的灵性聚集，现在这魔剑失去了魂，只留下空荡荡、无意识的力量，可能就是因为如此，这魔剑变得很容易掌控？ 所以才会出现这样还没有消化，就能掌控的情况？ 就在这时—— “呼！” 一道青色的流光落在了林澜的面前，赫然是老国师。 “怎么回事？”老国师看着倒在地上的罗青虹，微微皱起眉头。 他已经从重华大阵的阵法之灵那里得知林澜没有出事，但烽天军第一神将罗青虹却是突然魂飞魄散，所以他也是尽快赶了过来。 “这魔剑……是求剑老人的剑？”老国师看到了林澜手中的断剑。 林澜微微点头，他是故意让小黑显现的。 “这魔剑乃是灵宝，其中的器灵来历非凡。” 林澜说道：“方才那器灵忽然发疯，似乎是在罗将军身上发现了它前主人的气息，为了得到罗将军的记忆，所以就吞噬了罗将军的元神，我也没法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罗将军魂飞魄散。” “魔剑的前主人？”老国师皱眉道：“它的前主人不是求剑老人吗？” “不是。” 林澜摇头道：“求剑老人也不过是血炼之法，勉强操控这魔剑的浅层威能罢了，直到其死前才彻底解封这柄魔剑，释放出魔剑的器灵，这魔剑真正的主人，乃是一位传说中的真魔。” “真魔？”老国师脸色一变，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随即又问道：“那器灵呢？” 林澜轻声道：“这器灵，为了脱离束缚，主动放弃了器灵之身，只剩下一道魂，已经飞走去找它的主人了。” “它的主人？”老国师忍不住问道：“这魔剑的前主人是谁？” “我也不清楚。” 林澜微微摇头，说道：“但目前可以确定的是，这真魔应该是与我大虞有关的，按照重华大阵之灵告诉我的，初代国师之所以血脉不断，大虞之所以能永世长存，就是因为她。” 老国师忽然明白，豁然看着林澜，说道：“你是说……封印梦妖祖的传承魔印？” 林澜点了点头。 唐家能够血脉不断，大虞能够永世长存，归根结底就是因为梦妖祖的存在。 而梦妖祖，则是被封印在一枚魔印之中，隐藏在唐家血脉的深处，不断传承下来，会主动选择更适合发挥其力量的唐家后人。 能够封印梦妖祖，还能隐藏在血脉之中的魔印，且不断传承、无法破解…… 如此匪夷所思的能力，几乎是闻所未闻。 即便是初代国师唐天元一身惊天动地的神通，修成内天地之后，也未曾施展过这等诡异奇妙的手段，只是初代国师太过无敌，后人也并未多想罢了。 但……倘若是传说中的真魔手段，那倒是可以解释得通了。 毕竟，号称是魔宗源头的外魔门，就是直接继承了真魔的种种法门，也有这等奇妙诡异的法门。 比如冬蝉将旱魃封印在体内，随着血脉而动的手段，便是如此。 或许—— 封印梦妖祖的魔印，就是这魔剑的主人所为！ “确实如此……” 老国师喃喃一声，“圣师大人的一身神通固然神妙无比，但终究也是以五行为根基，并不擅长血脉、魂魄上的种种手段，最擅长血脉魂魄上的……还是魔宗。” 林澜沉吟了一下，又说道：“不过，这真魔乃是一名女子，还是烽天军主帅太史阎的妻子，是莫尽欢的母亲。” “什么？”老国师不由得一怔：“太史阎的妻子？” 林澜点点头，说道：“这魔剑器灵也是因为罗将军身上有它熟悉的气息，至少也是接触过它主人的气息，所以它才吞噬了罗将军的元神，或许是因为罗将军和莫尽欢接触过的关系。” 血脉之间，是有大神奇的。 尤其是高境修行者这个层次，高境修行者的身躯已然是彻底蜕凡，其最亲近的血脉后代，血脉之中也会带有高境修行者本人的气息和特异。 “说起来，太史阎确实从未和我说过其夫人的来历。”老国师微微颔首，说道：“老夫也问过，但他不想多说，也就没追问。” “这位太史元帅，倒也是个奇人。” 林澜不由得说道：“居然和天外真魔成亲，还生下了一个孩子？” 说到这里，他忽然一怔，心中闪过了一个念头。 莫尽欢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说过，其母也提到过林澜这个名字。 当时他还以为只是重名，并没有多想，但现在看来，或许……不是巧合？ “嗯？” 林澜心中又是一动。 他还记得司空无心说过，他第一次改变天命，并不是梦妖祖那次，而是刚出生！ 按照他穿越前的记忆来看，他预知终局能力发动之后，看到的终局，就是刚出生的画面，也就意味着他应该是刚出生就会死的。 但他却顺顺利利地活了这么多年。 这就说明，他刚一出生，就有人改变了他本该必死的天命。 而莫尽欢的母亲，在以前就提过他的名字！ 难道……与莫尽欢的母亲有关？ 这一刻，林澜心中生出了一个又一个念头，一时间不由得怔住了。 “怎么了？”老国师见他脸色不太对，当即开口问道。 林澜沉默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摇头道：“没什么，只是……我忽然也想见见莫尽欢的母亲了，至少我想知道……他母亲是不是见过我？” “他母亲见过你？”老国师诧然不解。 他虽然也听说过真魔的存在，但也只是知道真魔乃是天外之魔，与天外之物有关。 “但你现在不能离开重华城。” 老国师微微摇头，说道：“等你修炼到有自保之力时再说吧，不过，我正好打算传信给烽天军主帅问问情况，也可以替你问问。” “好。”林澜点了点头，说道：“就帮我问问莫尽欢或者太史阎元帅，他母亲有没有提起过我，或者说有没有见过我？” 老国师点点头，随即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罗青虹，不由得叹息一声。 “罗将军乃是我大虞栋梁，竟然会这般殒命……真是……”他长叹一声，“而且罗将军还是烽天军的第一神将，这让老夫怎么和太史阎解释……” 林澜沉默了一下，说道：“照实说吧，谁能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呢？” 他也没想到这魔剑的器灵，居然还有这等不可思议的能力，明明已经被小黑吞了，认主了，居然还能无视他，直接吞噬了罗青虹的元神，甚至脱离器灵之身。 所以他心中也是颇为愧疚的，但……他又能怎么办呢？ “也只能照实说了。” 老国师摇头叹息，说道：“不过，罗将军这一死，情况又不太妙了，我大虞本来领先道宗一枚国玺玉，罗将军死后，倒是变成平手了。” 林澜轻声道：“天枢尊者与剑阁阁主实力相当，只要他展现道行，也能增加一枚国玺玉吧？” “就怕道宗那边再冒出来两个能够登上神秀榜的修行强者。”老国师说道：“若是两边持平倒也勉强可以接受，下一场试炼，就由双方共同决定，我大虞也不会彻底失去机会。” 说到这里，老国师沉默了一下，忽然说道：“不过，倒也有解决方法。” “嗯？”林澜看向他。 老国师缓缓说道：“你不是一件有让死者复活，化为真魔胁侍的宝物吗？” “你……是打算将罗将军化为真魔胁侍？”林澜顿时明白国师的意思了，不由得皱起眉头。 毕竟，罗青虹也算是因他而死，他本就有愧疚之意，现在还不让罗青虹的尸身安息？ “对。” 老国师点点头，轻声道：“现在只有我们知道罗将军身陨，但以这魔针将其复活，以罗将军生前的实力化为真魔胁侍，再配合那龙将铠，罗将军完全可以在神秀榜上冲到更高的排名。” 他沉默了一下，缓缓道：“虽然有些对不住罗将军，但相信以他的为人，若是有知，也会愿意这么做的。” 烽天军，本就是以守护大虞为荣耀，个个都血战沙场的汉子，而罗将军生前更是舍生忘死，作为一向奋勇当先的烽天军第一神将，驻守镇魔谷上百年之久，其忠义铁胆毋容置疑。 烽天军的任何一人，皆是如此，与人宗一样，不求飞升成仙立地成佛，只愿以己身求个痛快，早已将生死早就抛掷一旁。 就像他一样，早已决定了，即便死后也愿意为大虞奉献。 “可是……宗主你确定吗？”林澜皱眉问道。 “不必想太多，若是姬小子想必当场就会答应了。”老国师轻叹一声，说道：“此事我会告诉太史阎，相信他也不会有任何意见，这是为了大虞。” 他看着林澜，轻声道：“况且，我们之间不是也早就有同样的约定吗？” 林澜沉默了许久，才缓缓说道：“好，我知道了。” 他深吸一口气，随即心念一动。 下一刻—— “呼！呼！呼！呼！” 只听四道破风声响起，就看到门外出现了四道身穿龙纹铠甲的高大身影，如铁塔般站在门外，面对着林澜。 赫然是林澜以舍利魔针复活的四尊‘真魔胁侍’。 “脱掉铠甲。”林澜说道。 其中一尊真魔胁侍当即浑身一震，其身上的龙纹铠甲也纷纷解体脱离，悬浮在了一旁的半空中，显露出了真魔胁侍的模样。 这真魔胁侍简陋的衣物下，可见浑身皮肤都略显干枯，犹如僵尸一般，很难辨认出生前的模样，只能看出是光头。 这四尊真魔胁侍都是佛宗之人，都被姬首尊以炼尸之法进行了特别的改变，将其生前的种种力量都转化成了纯粹的肉身力量，只剩下一身法力和比生前更强大的肉身。 其中一尊真魔胁侍，生前是那因佛寺讲经首座的首徒‘海源大师’，实力远超寻常金身圆满，虽然没有入神秀榜，但依然强大。 还有一尊真魔胁侍……生前则是三年前身死的‘神月居士’，其金身比海源大师还要强大。 这两人以炼尸之法再次改变之后，不仅模样难辨，气息不同，关键是本就强大的金身，比生前更加坚韧有力，极为适合操控‘龙将铠’。 以林澜现在的道行，足以让这两人发挥出生前的巅峰力量了。 再加上龙将铠。 一旦彻底催发龙将铠，在单纯的肉身力量上，完全可以达到近乎炼体大神通的力量！ 而且还能坚持许久。 即便坚持不住了，只要暂缓一段时间，真魔胁侍的灵体性质，也能迅速修复如初。 这四尊真魔胁侍，一个个在单纯的肉身力量上，几乎都是接近炼体大神通者了，实力相差不大，只是坚持的时间长短不同。 当然。 只有单纯的肉身力量接近炼体大神通者的底线，实力和真正的大神通者相比，还是差了不少的。 烽天军主帅这等真正的炼体大神通者，单纯的肉身力量也是超过这条底线不少的，而且肉身也有种种不可思议的奇异之处，譬如不坏之身、断肢重生、聆听天地、以力破法等等神通。 但即便如此，这四尊真魔胁侍，也能媲美寻常高境修行者了。 “来。” 林澜指尖一点，这尊脱掉龙将铠的真魔胁侍，当即软软地倒在地面上，其体内飞出了一根唯有林澜可见的淡金色骨针。 这只是普通佛宗高僧肉身所化的真魔胁侍，换掉也无所谓。 随即，林澜指尖一动，夹在指间的这根舍利魔针当即化为一缕幽芒，没入了躺在地面上，却依然威武高大的罗青虹尸身内。 而悬浮在一旁的青灰色龙将铠，诸多部件也纷纷飞舞着自行穿戴在罗将军的身上。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国师大人一动不动免费阅读完整版更新，第一百四十一章真魔胁侍免费阅读。 第一百四十二章 另类永生 随着淡金色的舍利魔针没入罗将军的尸身内，林澜也感觉到法力开始被源源不断地吸走。 但毕竟只是神通圆满层次，以他现在的法力和道行，已经很轻松了。 不过，在复活罗青虹的同时，林澜却是感觉到与以往有些不同。 “嗯？” 林澜透过这舍利魔针，完全可以感应到罗青虹复活的过程变化。 这将尸身化为真魔胁侍的复活方法，其实就是将肉身化为灵体，再从识海之中重新聚集残魂，所以才需要肉身破损不严重，并且死亡时间不久的，否则残魂都消散了，也无法再聚集了。 但此时他复活罗青虹的过程中，却是发现，罗青虹的残魂居然很轻易就聚集了起来。 真魔胁侍只具备简单意识，但也是有区别的，残留的魂魄越多，聚集后的意识就越完整。 或许是因为罗青虹只是被那魔剑器灵吞噬了一部分记忆，剩余的元神还完好的缘故？ “喵——” 就在这时，旁边的小黑也一张口，吐出了点点光芒。 这光芒的气息，赫然是罗青虹的元神碎片！ 下一刻，只见小黑吐出来的点点光芒，迅速朝着罗青虹的尸身飞去，这些元神碎片不断汇聚到罗青虹尸身的头部，融入其中。 “嗯？”林澜不断灌输着法力，隐隐感觉这次复活与以往不同。 与这次相比，最大的不同，就是过去复活转化为真魔胁侍的死者，包括神月居士在内，没有任何一个人修成元神！ 唯有这罗青虹真正修成了元神。 毕竟，修成元神也是一个突破到高境的巨大难关，不仅需要千年法力，关键是需要足以入圣的意志！ 这位罗青虹作为烽天军第一神将，常年征战沙场，铁血意志早已磨炼到了极致，不仅肉身修炼唯我真身极为强大，而且也早已修成元神。 或许，修成元神的死者，复活转化为真魔胁侍……会有所不同？ 林澜一言不发地看着罗青虹的尸身复活，持续提供着转化为真魔胁侍的法力。 过了片刻。 一动不动地躺在地面上的罗青虹，缓缓睁开了双眼，与过去相比，他的眼睛此时变得幽暗深邃了不少。 “我这是……”罗青虹发出一声喃喃。 林澜不由得一惊，忍不住出声道：“你能说话？” “林副宗主，这是怎么回事？”罗青虹缓缓从地面上站起身来，有些茫然地看着林澜。 他感觉自己似乎有了些什么变化，同时对眼前的林澜，也有一种不想反抗的亲近感，仿佛林澜说的话，比主帅的命令……还要重要？ “这……”老国师也是一怔。 他本以为死者被林澜复活化为真魔胁侍之后，都会变得只剩下简单的意识，听从一些不是太复杂的命令，只能循着本能而行呢。 林澜打量了一下罗青虹，仔细感应了一下那舍利魔针。 在他感应来看，罗青虹与其他真魔胁侍没什么区别，他依然能够隔空心念传音，依然可以随时控制舍利魔针抽离。 他沉吟了少许，问道：“罗将军，你感觉自己和过去相比，有什么不同吗？” 罗青虹微微一怔，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龙纹铠甲，疑惑道：“好像没什么不同，我身上的铠甲，是林副宗主您给我穿上的吗？” 林澜点了点头，说道：“罗将军，能让我做个试验吗？” 罗青虹老老实实地说道：“您请。” 林澜说道：“先把护臂脱了。” 罗青虹手臂一震，龙将铠的护臂当即脱离下来，落在了地面上。 林澜看向老国师，说道：“宗主，麻烦您在罗将军的小臂上划一道伤口，深一些。” 他若是不用出剑阵，单纯的飞剑，还伤不了罗青虹这等修炼了唯我真身，还修炼了其他护体神通的炼体强者。 罗青虹也没意见。 反正，他修炼了《长生血》神通，再重的伤势，只要不是肢体完全断裂，要不了太久就能恢复如初。 只是手臂上多一道伤口罢了，顶多一时半刻就能恢复了。 “好。” 老国师指尖一动，一抹蜿蜒的清光划过，罗青虹的小臂上当即破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流出了丝丝鲜血。 但紧接着这伤口便散发出淡淡的光芒，迅速愈合了起来，只是一个呼吸间，便消失无踪。 “这恢复力！” 罗青虹吃惊地看着自己完好如初的手臂，有些不敢相信：“我虽然修炼了《长生血》神通，但恢复力也没有这般恐怖啊。” 《长生血》神通，属于炼体类的辅修神通，可以让修行者的体力、自愈力、生命力变得极为惊人。 但即便《长生血》神通修炼到圆满，也不可能有这般可怕的恢复力！ “果然是真魔胁侍的灵体。”林澜轻轻颔首，“确实成功了。” 这真魔胁侍的灵体，与飞升仙人的灵体比较类似，最初林澜只有神通小成时，灵体的恢复速度就非常快了，现在他神通大成，这真魔胁侍的灵体恢复速度就更加惊人了！ 也就是说，罗青虹确实变成了真魔胁侍。 只是，与其他真魔胁侍不同，罗青虹还有自我意识，还保留着生前的记忆。 林澜又看了一眼其他三尊真魔胁侍，心念命令之下，但这三尊真魔胁侍依然没有开口说话。 “看来是因为罗将军修成了元神。” 林澜打量着罗青虹，若有所思地说道：“不过，这么一想倒也正常，一旦修成元神，即便是轮回转世都有可能再次觉醒前世记忆，元神完好的情况下，转化为真魔胁侍，保留记忆也说得过去了。” “居然还能如此？”老国师忍不住说道：“真魔胁侍乃是灵体，只要法力源源不断，岂不是就能永远不死了？” 保留生前记忆，转化为灵体，只要有法力即可长生不死。 这确实很让人向往。 “永远不死？” 林澜微微摇头，还没说话，却是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淡漠声音响起： “真魔胁侍的寿命上限，就是林澜的寿命长度。” 这声音赫然是司空无心。 “司空无心。”林澜微微挑眉，问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偷听的？” “罗青虹死的时候。” 司空无心淡淡地回了一句，随即说道：“你以天外之物复活的真魔胁侍，确实有些意思，有些像道宗飞升灵体的感觉，也有点佛宗胁侍宝象的意思。” 林澜闻言，微微点头道：“是有点。” 道宗飞升天人，便是自身转化为灵体，才能抵达天宫，只要有仙气的支持，灵体便永生不死，与天地同寿。 而佛宗一向有‘胁侍菩萨’的说法。 如三世佛之中的西方阿弥陀佛，跟随在阿弥陀佛身边的大势至菩萨和观世音菩萨，便是阿弥陀佛的两位胁侍，只要阿弥陀佛还活着，佛国不灭，两位胁侍菩萨也不会死。 这两种情况的综合，就与真魔胁侍有些相似。 “这复活死者的天外之物，是唐天元留给你的？”司空无心问道。 “是。”林澜点点头。 司空无心沉默了一下，忽然轻声道：“有趣，我忽然对唐天元的来历有些好奇了。” 随即，他又说道：“不过，你用这件宝物，倒是可以创造出另类的长生之法，当然……前提是你自己能够长生不死。” 林澜微微摇头，没多说什么，只是问道：“你能看出来的罗青虹是什么情况吗？” “与你猜测的一致。” 司空无心说道：“这等法门手段，让死者再次行动，要么是借助死者自身的残魂，要么就是移入外来的魂魄，而你这天外之物显然高明到了极致，不仅能完全再现死者生前的实力，一旦修成元神，甚至还能保留生前的意识和记忆，实在匪夷所思。” 他顿了下，又说道：“林澜，不妨你用盗天神通，看看他的未来是否还存在。” “好。”林澜微微颔首。 当即，他便发动盗天神通，同时锁定了罗青虹。 下一刻，一阵熟悉的恍惚感涌起，随即眼前的世界骤然变得灰暗，一切似乎都在这一瞬间静止了一般，陷入了绝对的死寂。 他与罗青虹的脚下同时亮起了一道宽阔的光路，两道光路从身后无尽遥远的地方，延伸到两人的足下之后，而后交汇在一点。 然后，又从交汇的这一点，向命运的前方发散出了一条条岔路。 林澜意念化为身躯，飘然走到了罗青虹的身旁，顺着这一条条岔路看去，赫然发现—— 罗青虹脚下所有的光路都是黯淡的，并无丝毫光亮。 如果是死人，盗天神通是无法锁定的。 这么说，是因为罗青虹被舍利魔针复活之后，已经拥有了天外之物的特性？ 林澜思忖了半晌，退出了盗天状态。 只见周围死寂灰暗的世界，当即再次变得鲜活多彩，时间也重新流动了起来。 “罗将军现在也是天外之物一样，我看不到他的未来。”林澜说道。 司空无心沉默了少许，喃喃道：“还能这样么……” 随即，他说道：“你之前说的真魔，是那莫尽欢的母亲，太史阎的夫人，你确定吗？” 林澜颔首道：“八九不离十，与我所知道的正好吻合，这魔剑的器灵也承认了。” 司空无心轻声道：“如此看来，果然是因为那真魔。” “果然？”林澜问道。 司空无心淡淡道：“自从我继承登天阁以来，天下间让我推算出现错误的人，一共就只有三人，你是其中之一，而另外两人，便是莫尽欢与太史阎这对父子。” 他发出一声意味不明却透着兴奋的轻笑，“原来是真魔，难怪改变了天命……” 罗青虹错愕，忍不住问道：“司空阁主，您是说少帅和主帅？” 林澜看了他一眼，说道：“罗将军，此事关系重大，还希望你别泄露出去。” “一定。”罗青虹当即点头。 林澜微微颔首。 罗青虹虽然有自我意识，也保留了生前记忆，但终究是真魔胁侍，自然不会违逆他。 即便他也不会把罗青虹真的当做仆人，不过还是稳妥起见，让其保密为好。 “二十多年前，是我第一次推算错误。” 司空无心的声音响起：“那第一次错误的推算，就是在你身上，林澜，本该早夭的你，却是活了下来。” 林澜没说话，他自然知晓此事。 “过了没多久，又出现了第二次。”司空无心说道：“而第二次，则是太史阎，本该死在镇魔谷的他，却是活了下来，至于第三次，就是太史阎的儿子莫尽欢了，他这个人本就不该存在于这方天地间，但他却是降生于世了。” 林澜知道，莫尽欢比他的年纪还要小一点。 “林澜”。 司空无心轻声道：“或许，改变你早夭这个天命的存在，就是莫尽欢的母亲，那位来自天外的真魔。” 林澜沉默了一下，也默认了他的推测。 毕竟，他所拥有的天外之物，按照唐天元的留言来看，小黑与这舍利魔针，皆是来自于那真魔。 “司空无心，你想去见那真魔？”林澜忽然问道。 “有这个想法。”司空无心说道：“但就算真魔站在我的面前，不想见我的话，我也是见不到的，镇魔谷内的封印结界我也无可奈何，所以……还是需要等你。” 林澜沉吟了一下，说道：“我修成大神通的时间，应该会比想象中快很多。” “哦？”司空无心问道：“为什么会这么说？” “我可以体悟对照那魔剑器灵所蕴含的剑道意境。”林澜说道：“所以境界提升应该会很快，意志我也已经达成了，意志化真这一点，应该也用不了太久，主要就是法力了。” “器灵……” 司空无心轻声道：“原来如此，你竟然能够炼化器灵？若是如此，那确实所言不假，器灵的确蕴藏着属于灵宝的道。” 林澜没说什么。 其实这是小黑帮忙消化了器灵，只凭他自己当然做不到这一点。 “法力这一点确实有些麻烦，不过我会尽量帮你。”司空无心说道：“你尽力修炼便是，若是可以的话，莪劝你这次神秀榜之争结束前，就修炼到神通圆满吧。” “哦？”林澜微微挑眉。 而司空无心却是没有继续说了，显然他不会白送情报，但也不认为林澜需要花费太多代价，所以只是提醒了这么一句。 “说起神秀榜。” 老国师忽然露出一丝笑容，看向了罗青虹，说道：“罗将军，如今的你在神秀榜上倒是可以冲击更高名次了。” “我？”罗青虹有些诧异，说道：“就算我现在是灵体，也只是恢复力变强了，实力没什么变化吧？” 老国师摇头笑道：“你身上的铠甲，你认不出来吗？” “这什么铠甲？”罗青虹疑惑道。 “龙将铠。”林澜提醒道。 “这就是传说中苍龙军的龙将铠？”罗青虹吃惊地看着身上的铠甲。 “你以法力彻底催动这龙将铠，即可发挥出接近大神通的肉身力量。”林澜说道：“再加上灵体的恢复力，你催动龙将铠之后，完全可以支撑许久。” 罗青虹闻言，不由得有些兴奋了。 他自然早就听说过苍龙军龙鳞铠甲的大名，只是苍龙军的诸位将军们即使擅长肉身，以及种种恢复伤势的神通，但不到生死关头，也不敢彻底催动龙将铠，否则龙力侵蚀之下，会极大的损耗生机，折寿都是轻的。 但他现在是灵体，根本就没有什么折寿的说法！ 只要在法力耗尽之前，岂不是就能随意催动龙将铠，发挥出近乎大神通的力量？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国师大人一动不动免费阅读完整版更新，第一百四十二章另类永生免费阅读。 第一百四十三章 尉迟殉 罗青虹暂时留在了谦王府，老国师只是将情况传信给了远在镇魔谷的烽天军主帅太史阎，并未公开此事。 反正除了在场之人，也没人知道罗青虹其实已经死了。 一切似乎又恢复了平静。 林澜继续帮助小黑消化魔剑器灵的力量，小黑也不断给他反馈出一缕缕剑道真意，让他的境界开始以惊人的速度提升，这样下去，恐怕要不了几天，他就能修炼到神通圆满了。 数日后，就在九月十二这一天，平静被打破了。 一个堪称是惊世骇俗的消息，犹如巨大海浪一般席卷而来，在天下间疯狂地散播开来。 “这……真的假的？” “执一观行走，尉迟殉，居然以符阵镇杀了血神教的副教主天魔‘萧九怨’？” “怎么可能？就算是神秀榜第一，能够匹敌高境修行者就罢了，怎么可能杀得了高境修行者？” “消息没错，就在后楚太华城，尉迟殉正面镇杀了萧九怨！” “据传尉迟殉已然‘五行齐聚，阴阳合一’，七种地法皆已圆满，符阵之威大到不可思议，这才当场镇死了那萧九怨。” “难以想象，高境之下与高境之间的差距宛如天堑，尉迟殉是怎么做到的？” 在天下修行界，有一个公认的事实。 高境之下，皆为凡俗。 从高境开始，才算是超凡入圣。 神通之路，高境的大神通者，即为‘半圣’，破劫之后，方为圣人！ 道宗高境的陆地神仙，即为‘半仙’，化劫飞升之后，方为天人！ 佛宗高境的人间罗汉，也是半尊罗汉，入了佛国之后，就是真正的罗汉！ 高境之下，与高境修行者的差别之大，就算是再怎么离谱的奇才，也顶多接近或者媲美罢了。 但神秀榜第一，执一观行走‘尉迟殉’，却是在太华城镇杀了魔宗血神教副教主？ 不可思议。 所以，这个消息很快便传开了，一时间震惊天下。 …… 谦王府。 “神秀榜第一的尉迟殉，正面镇杀一位天魔？” 唐挽秋诧然听着这个消息，有些不敢相信，不由得看向了身后的嬴阁主，问道：“赢婆婆，历史上出现过这样的例子吗？” 林澜瞥了她一眼，说道：“你自己不就是？你若是妖化就能媲美大神通者，大多数高境修行者被你拉到梦境海之后，几乎都会被你随意打杀，你的实力肯定比那尉迟殉强得多。” “这可不一样。” 唐挽秋摇头道：“我是借了梦妖祖的力量，在妖化之前，我的实力也就勉强进神秀榜而已，而且其实还是有梦妖祖的血脉能力才能做到这一步，我可不是师兄你这种变态。” 而嬴婆婆沉思了半晌，微微摇头道：“如果不算外力，历史上也就只有圣师吧，五行特性的五种本命神通轮转之下，才能做到这一步。” “师兄，你能做到这一点吗？”唐挽秋看向林澜。 林澜想了一下，说道：“暂时还不太确定，不过很快就知道了。” 赢婆婆叹息道：“那尉迟殉当真是奇才，虽然先天之气萎靡，无法交融高境天地，无望踏足陆地神仙，但却掌握阴阳五行七种地法，以符阵之道独步天下，这等奇才……或许更适合走神通之路。” 林澜微微颔首。 不得不说，这尉迟殉确实是惊世骇俗。 道宗修行最重视的就是先天之气，全靠一口先天炁与天地交感，方可呼风唤雨，操控天地之力，先天之气不够，任凭道法境界再高，也无法突破陆地神仙。 当年魔天师也是修成陆地神仙之后，却被废了先天之气，几乎沦为废人，所以才走上神通之路。 “郡主！副宗主！” 忽然，门外传来了一个有些急促的声音。 只见一个身穿鹅黄色长裙的女子忽然快步走到了前厅门口，这女子乃是人宗的一名少辅，早早便拜入了谦王府，成为了谦王府的一名门客，平时负责人宗与谦王府的联络。 此时这女门客站在前厅门前，有些焦急地开口道：“禀告郡主，副宗主，出大事了。” “慌慌张张的，怎么了？”唐挽秋微微蹙眉看着她。 “是敬道殿。” 女门客深吸一口气，看着唐挽秋和林澜，低沉道：“敬道殿那边今天上报了新的道官名录，名录多了一位新的道官，名字是……尉迟殉。” “你说什么？”唐挽秋豁然站起身，难以置信地看着女门客，问道：“你确定消息没错？是同一人吗？” 林澜也是微微一怔。 尉迟殉？ 神秀榜第一，如今天下皆知，声名震天的尉迟殉？ 他居然入了敬道殿？ “是执一观行走，尉迟殉。”女门客说道：“宗主，还有姬首尊，都已经去敬道殿确认了。” 唐挽秋忍不住说道：“怎么可能？道宗在国教之争上本就已经占尽优势了，就算这次神秀榜排名上输了，对道宗也没多大影响，尉迟殉怎么会管这点小事？连道宗祖庭被人打上门了，他都没理会，他特意来管这事？” 林澜也看过尉迟殉有关的卷宗，对这人的秉性也算是有些了解。 简单来说，尉迟殉就是一个道痴。 除了修炼道法、提升道行之外，这个人就没有别的想法了。 而且，尉迟殉还是个疯子，目标太过不可思议。 先天之气不足，无法成就陆地神仙，无望飞升，所以尉迟殉就想着‘以力破法’，以绝强的道行实力，强行感召天地，以符阵飞升！ 这人虽然是执一观的行走，但执一观本就超然于道宗，从来不理会道宗。 百年前，佛宗第一行走‘苦行法王’，也是排在神秀榜第三的存在，在大限到来之前，在道宗祖庭山门前召开道佛论法，道宗无人能敌，道宗祖庭都被堵门了，还指名要和尉迟殉比较，但尉迟殉依然不予理会。 还有传说中千年前的飞仙洞府开启之时，传说有能够孕养先天之气的仙丹出世，但尉迟殉还是未曾理会。 但……就因为这次道宗本就占尽优势的国教之争，尉迟殉却要来掺和一脚？ 这的确让人无法理解。 “郡主，这样一来，就麻烦了啊。” 赢婆婆蹙眉道：“此次神秀榜之争，我大虞本来是有些许优势的，领先道宗那边一枚国玺玉，再加上天枢尊者隐藏实力，实际上是领先道宗两枚国玺玉，但这尉迟殉一来……” 她顿了下，低沉道：“他是神秀榜第一，按照国教之争的规矩，他若是加入敬道殿，可以为道宗增添足足八枚国玺玉！” 厅堂内顿时陷入了一片沉默。 神秀榜第五，就是四枚国玺玉，往前每前进一名，便可多一枚国玺玉。 神秀榜第一，也即是八枚国玺玉！ 即便天枢尊者显露实力，排名再往前进一进，也就再多一枚国玺玉罢了。 但还是要被道宗反超六枚国玺玉！ 如此巨大的差距，又怎么可能弥补得上？ 关键是，神秀榜第一的尉迟殉在那里，就像是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一般，天下间根本无人能够撼动其第一的位置！ “确实很糟糕。” 唐挽秋深吸一口气，转头对那女门客说道：“你先下去吧，我和师兄再商议商议。” 待那女门客离开之后，唐挽秋便立刻布下了一层隔音结界。 “师兄，要不我展露实力吧？” 唐挽秋转头看向了林澜，忍不住说道：“要是这次神秀榜之争输了，大虞怕是连三十三枚国玺玉都凑不齐，到时根本没资格参与最后的国师论法，国教就真的要被道宗拿走了。” 她还没有入神秀榜，若是她直接击败尉迟殉，成为神秀榜第一，一下就能让大虞多八枚国玺玉，自然能够压住道宗。 但…… “没必要。” 林澜看了她一眼，说道：“梦妖祖的秘密，还不能公开，否则一旦被人知道你的体内藏着梦妖祖的话，道佛二宗完全可以针对你进行谋划，你现在的修为又无法完全发挥梦妖祖的力量，一旦被杀，梦妖祖出来的话，重华城不就完了？” 当初唐挽秋心境失守，梦妖祖将魔印撕裂出了一道缝隙，险些就要破开魔印出来了。 若非姬首尊潜入梦境海，加上梦妖祖因为清静意忌惮乔西的缘故，重新封印了梦妖祖，一旦梦妖祖从魔印之中出来，恢复那几乎比重华城还要庞大的本体，那重华城就完了。 这等被困了这么多年的妖祖，若是发起疯来，天知道会造成多大的灾难。 道佛二宗若是知道唐挽秋就是梦妖祖，想办法威胁她的生命，重新唤出梦妖祖，那当年的事情就会重现。 所以，在唐挽秋有自保之力前，最好是不要暴露出来为好。 “可是……”唐挽秋皱起眉头。 林澜沉吟了一下，说道：“今天是九月十二，还有三天……那还来得及。” 唐挽秋不由得微微一怔，疑惑道：“什么来得及？” 林澜没多解释，只是说道：“先去试试那尉迟殉的道行吧。” “现在？”唐挽秋愕然道。 “对。”林澜点了点头，随即心念传音道：“罗将军，你来一趟。” 很快，只见前厅门口有一抹残影闪过，风声响起，随即就看到一道人影出现在了前厅门口。 赫然是身穿龙将铠的罗青虹。 “林副宗主。”罗青虹走了进来，开口道：“您找我有什么事？” “罗将军。” 林澜转头看向他，露出一丝笑意，说道：“你不是想试试你穿上这龙将铠之后，到底有多少实力吗？现在正好有一个目标给你试试。” “哦？目标？”罗青虹眼睛一亮，当即问道：“谁？” “神秀榜第一的尉迟殉。”林澜说道：“就在不久前，他刚刚正面镇杀了那魔宗血神教的副教主‘萧九怨’，这样的对手，足够让你尽情发挥了吧？” 罗青虹不由得一怔，吃惊道：“他镇杀一位天魔？” “你现在的实力，一旦彻底催动龙将铠的话，应该也能和天魔掰掰手腕。”林澜说道：“就算不是那尉迟殉的对手，也能逼迫他出真格的吧？” 罗青虹思忖了一下，说道：“那我就去试试吧。” 林澜微微颔首，说道：“那就走吧。” …… 承元殿。 大虞与道宗数十名修行强者分两方而立。 大虞一方，为首的是三名大神通者，国师、姬首尊、越献之，身后则是林澜等大虞修行强者。 而道宗一方，除了诸位道宗修行强者之外，为首的就是太一宫宫主，以及一名与太一宫宫主并肩而立的男子了。 那男子并未身着道袍，而是一身简单朴素的青衫，一头略显花白的长发也是以一根简单的木簪子束着，身上并无丝毫佩饰，虽然头发花白，但英俊的面容依然年轻，双眸平静如幽深的潭水一般，两鬓的花白之色反而让他多了几分神秘和沧桑。 他看上去普普通通，甚至连气质也并无出众，仿佛一切都被掩藏在了那璞玉般的外表下。 但没有任何人敢小瞧这男子，更不敢对这男子身为道宗一方却未着道袍而有丝毫异议。 因为他就是神秀榜第一，解道人‘尉迟殉’！ 即便尉迟殉与太一宫宫主这位陆地神仙并肩而立，也没有任何人有半点异议。 毕竟，就在不久前，尉迟殉才以他的符阵之法，当众镇杀了一名天魔！ 就算是太一宫宫主本人，也未必有把握杀死一名天魔，而尉迟殉却是做到了，以凡俗之身，与高境的半仙相比，也丝毫不落下风，甚至略胜一筹！ 这等人物，天下间谁又能不敬畏？ 即便是道宗高境之下足以排在第二，如今神秀榜第五的天魂真人，见到尉迟殉，也是感觉差距大得很，毫无相争之心。 “尉迟道友。” 老国师看着站在对面的尉迟殉，轻声开口道：“上次相见，已是百年前了，没想到尉迟道友的道行居然有了如此大的长进？” 尉迟殉淡淡点头，没有多说，只是问道：“听闻贵国有修行强者要向在下挑战，不知是何人？”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国师大人一动不动免费阅读完整版更新，第一百四十三章尉迟殉免费阅读。 第一百四十四章 符阵之威 说话间，尉迟殉的目光看向了坐在轿辇上的林澜。 显然他也知道，如今的大虞第一强者，乃是林澜这位人宗的副宗主，如今排名神秀榜第四，确实有资格与他交手。 “尉迟道友。” 老国师轻声道：“要挑战你的，是我大虞烽天军第一神将，罗青虹将军。” “罗青虹？”尉迟殉平淡的目光移向了老国师身后的罗青虹，说道：“上一次神秀榜修订，罗将军只是第十六名吧？确认要挑战我？” 罗青虹身着沉重的龙纹铠甲，步伐沉重而缓慢地走了出来，开口道：“罗某自问进步颇大，想向尉迟道友讨教一番。” 尉迟殉打量了一下罗青虹，微微挑眉。 他还没说话，尉迟殉身后的道袍坤修‘元符真人’却是走了出来，花容上带着一丝轻蔑，毫不犹豫地开口道：“罗将军，以你的道行，还没资格挑战我兄长，你先胜过我再说吧。” 元符真人神秀榜排名第九，所修炼的也是尉迟殉的符阵之法。 说起来，神秀榜排名第十的樊岳，身为尉迟殉的弟子，也同样是修炼尉迟殉的符阵之法。 如此心算下来，神秀榜上竟然有三位都是修炼符阵之法！ 只是元符真人与樊岳的道行不相上下，而尉迟殉却是要高出太多太多，所以罗青虹先挑战元符真人倒也没错。 “好。”罗青虹也不在意，当即颔首答应。 …… 半晌过后。 “轰！” 惊人的破空声中，只见承元殿外的空地上，那众多悬空的符箓虚影所组成的阵法，轰然破碎化为点点光芒。 一道青灰色的残影携带着恐怖的巨力，猛地撞破了残存的符箓之力，只是瞬息间就到了元符真人的面前，一记如山崩般的重拳轰然砸向了元符真人！ 元符真人脸色苍白，她体表布下的数层防御符箓结界，顷刻间就被这一拳之威彻底凿穿，甚至余势未减，还要洞穿她的身躯！ “嗡——” 与此同时，重华大阵的无形威能陡然降临，护住了她的身体。 “承让。” 那青灰色的人影，赫然是身穿龙纹铠甲的罗青虹，只见他缓缓收拳后退一步，略显沉闷的声音从头盔内传来：“元符真人，现在我可有资格挑战尉迟道友？” 元符真人深吸一口气，默默地看着罗青虹身上的铠甲，缓缓道：“你这铠甲……可是百年前苍龙军的龙将铠？” 苍龙军，那曾经是名震天下的可怕军队，尽管只有千军，但依然所向睥睨。 即便是苍龙军之中最普通的一个龙卫，也是接近神通大成的战力，一旦千军汇聚，别说是陆地神仙了，即便是即将飞升的半个天人，苍龙军也能围杀了！ 关键就在于苍龙军的龙鳞铠太过极端强大。 若是不催发龙鳞铠，苍龙军也只是普通的军队，但如果发起飙来，不顾损伤地催发龙鳞铠，凶猛程度那是直接飙升的。 只是催发龙鳞铠需要承受的压力太大，大多数炼体神通者都无法接受这代价，也就是修炼特殊神通的苍龙军，才能承受催发龙鳞铠的代价，即便催发龙鳞铠会重伤，但只要不是彻底催发，也不至于付出不可挽回的代价。 但就算如此，龙鳞铠依然极其珍贵！ “不错，正是龙将铠。”罗青虹平静承认。 毕竟，这龙将铠在百年前的名气太大，想瞒也是没法瞒的。 “大虞还真是不惜代价。” 元符真人微微蹙眉，打量了一下罗青虹，说道：“你的本命神通是烽天军的《唯我真身》，不像苍龙军的《龙眠万古》神通那般擅长恢复自愈，你敢这般催发龙将铠，不要命了？” 苍龙军曾经修炼的神通《龙眠万古》，就是为了龙鳞铠而创的，本身就是以防御和恢复为主，而且神通本身就擅长抵抗龙力侵蚀，再加上辅修恢复性神通，所以才能驾驭龙鳞铠。 而《唯我真身》神通，以肉身强大，力量凶猛为主，并不擅长恢复，罗青虹还是修炼了其他辅修神通，才算是弥补了这个缺陷。 但罗青虹终究无法和苍龙军那种为了龙鳞铠而生的相比，催发龙将铠之后，必然会被龙力侵蚀损伤，这种行为无异于找死。 不过，这代价带来的力量，也确实可怕。 她的符阵根本就无法抵抗罗青虹那完全不讲理的可怕蛮力，对方一旦冲撞起来，简直就无法反抗。 “不要命？” 罗青虹笑了笑，没说什么。 他本来就已经没命了，也确实称得上是‘不要命’。 这时—— 一道青衣身影飘然落在了罗青虹的对面。 赫然是尉迟殉。 “兄长。”元符真人转头看向尉迟殉，微微咬了下嘴唇，低声道：“对不起，我赢不了他。” “这等不要命的打法，也怪不得你。” 尉迟殉淡淡摇头，随即看向了罗青虹，缓缓道：“你虽然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借助龙将铠发挥出这等实力，但依然不是我的对手，没必要白白浪费你的性命。” “无需多言。”罗青虹说道：“听闻尉迟道友近日镇杀了一位天魔，以凡俗之身镇杀天魔，党争令人神往，还请赐教一二。” 尉迟殉看了他一眼，说道：“好。” 元符真人当即退到一旁。 尉迟殉就那般青衣飘飘地站在原地，只是静静地看着罗青虹，并没有拉开距离的意思，似乎丝毫不怕罗青虹的近身战，即便这般开战也不在意。 而罗青虹也不占他便宜，当即向后一跃，退开数百丈之遥。 围观的众多强者当即凝神而望。 即便是大虞的三位大神通者和道宗的陆地神仙太一宫宫主，此时也是仔细观望着这场争斗，没有丝毫轻视的意思。 罗青虹借助龙将铠，单纯的蛮力已经接近大神通之力了，实力不逊色于寻常高境修行者。 而尉迟殉更是镇杀了一位天魔！ 所以这场争斗的层次，已经完全是高境层次的斗法了，他们又怎么会小觑？ “罗将军，无需顾忌，你尽全力吧。” 林澜也透过舍利魔针心念传音给罗青虹，随即便静静地等待着二人的斗法开始。 听说尉迟殉的《万符归一》之法，与他一样都是出自道宗太上一脉的道法精义‘万象归一’，所以他也想看看，尉迟殉修炼出来的法门，与他现在改良成《万剑归宗》的神通相比，孰高孰低？ …… 没有谁喊开始，也没有倒数。 一阵清风拂过地面上的一片落叶时，这场斗法便开始了。 “轰！” 身穿龙将铠的罗青虹双眸注视着尉迟殉，脚下猛然一蹬地面，在龙将铠带来的恐怖蛮力之下，他整个人都化为一道残影，直奔尉迟殉而去！ 其速度之快，甚至连气爆声都没来得及产生，只是在身体周围形成了一圈圈湍急的白色气浪。 两人之间只有区区五百丈距离，对于罗青虹此时的速度而言，只需要弹指间即可掠过！ “起。” 尉迟殉指尖轻轻在虚空中划过，恍若了勾连引动了天地一般，只见他周围的虚空中开始浮现出一道道符箓虚影。 符法至高境界——虚空念符。 耀眼锋芒的白金符箓、生机勃勃的青木符箓、变化无常的黑水符箓、炽烈焚烧的赤火符箓、承天载物的黄土符箓……只是瞬息间，虚空中便有一道道五行符箓成型，以相生相克的规律彼此勾连，五行轮转之下，当即融汇出了一片浩瀚的符法威能。 只是刹那间，符阵已成！ 而罗青虹此时才刚刚冲出百丈距离而已！ 围观的众人也是暗自吃惊。 符阵，以符为阵，自然也是阵法，立下一座阵法，居然能够快成这样？ 方才罗青虹对阵那元符真人时，两人相距八百丈之远，但在罗青虹冲过足足六七百丈，距离她只有一两百丈的时候，元符真人才将符阵布置完成，布阵速度比之尉迟殉要慢了太多太多！ 下一刻，一道道符箓隐入虚空，只剩下浩瀚的符阵威能充斥在这片区域内。 罗青虹也不管那么多，此时他的优势就是这近乎大神通之力的蛮力，自然要发挥出自己的优势，以力破巧！ “轰！” 一道极速旋转的五色光轮陡然产生，裹挟着五行轮转之力，当空砸向了罗青虹。 “来得好！”罗青虹浑身裹在龙将铠之中，当即运起龙将铠那强到恐怖的蛮力，狠狠地一拳砸了过去！ “嘭！” 可怕的碰撞声中，那五色光轮破裂散开，而罗青虹则是退了数十丈距离，但身躯丝毫无损，随即便继续冲向了尉迟殉。 “这蛮力……”尉迟殉微微挑眉，随即指尖轻轻一动。 “轰轰轰——！” 只见足足七道五色光轮在符阵内凭空凝聚而出，同时砸向了下方的罗青虹。 罗青虹眼神微微一变，身形化作风动，拳影恍若雨落。 他除了唯我真身和一些辅修神通之外，也是练过《武道真意》神通的，在技巧上堪称是没什么破绽，能够最大限度的发挥这身蛮力。 “嘭嘭嘭——！” 只见一道道五色光轮都被他的蛮力砸破，只剩下最后一道五色光轮来不及，正面轰中了龙将铠的胸甲上，但自然是没能伤到龙将铠。 而他自身也扛得住，尽管这冲击力让他气血翻涌受了内伤，但灵体的恢复力根本没有什么要害之说，瞬间就恢复完好了。 只是，罗青虹也被轰出了数百丈之远，才勉强站定身形。 围观的众人看到这一幕，心情也都复杂得很。 在场的除了高境修行者之外，几乎绝大多数人都明白，方才那七道五行轮转之力同时进攻之下，他们基本上都是抗不下来的，但这罗青虹却是扛下来了。 传说神秀榜第二的血太岁‘秦鹿’，也和尉迟殉交过手，也是这般全凭那佛魔共存的可怕肉身，硬抗住了五行轮转之力的轰击。 血太岁秦鹿虽然赢不了尉迟殉，但尉迟殉的符阵也伤不了秦鹿的肉身。 而高境修行者们却是明白—— 这五行轮转之力的攻击，不过是尉迟殉那五行符阵最基础的应用罢了。 “不错。” 尉迟殉看着罗青虹，微微颔首道：“你凭借这龙将铠，蛮力比那秦鹿还要略高半筹，硬抗也没受伤，只是少了些手段，若是不计龙将铠的损伤，你的实力倒是不逊于他。” 罗青虹深吸一口气，说道：“尉迟道友，不拿出些真本事，可没法让我认输。” “好。” 尉迟殉淡淡点头，随即指尖微微勾划数次。 五行轮转之力的攻击，不过是最普通的最省力的符阵运用而已，而真正精妙的却是五行之阵的生克变化。 下一刻—— 翠绿的青木陡然凭空而生，犹如无数藤蔓一般拔地而起，随即便有熊熊烈焰燃起，瞬间借着这青木之力化为焚灭一切的火光，紧接着火光之下承天载物的大地蔓延开来，其中可见锐金之气穿梭，最终化为汹涌的水浪波涛！ “哗啦！”汹涌无比的水浪瞬间淹没了罗青虹。 罗青虹也只知道这只是幻阵，是天地之力所表现的虚相而已，但这水行之力乃是经过五行生克激化之后形成的，威势已然浩瀚至极。 而且，这水浪之中更有一股股阴柔无比的暗流缠上了他。 他拼尽全力，也只是勉强在这汹涌的水浪之中前行，但速度已然减缓太多太多。 任凭他一身蛮力，但此时深陷在这阵法之中，就像是在湍急河流之中勉强前行的凡人一般，很难发挥出多少实力。 就这种速度，尉迟殉完全可以将他彻底困死在阵法内！ “嘭！” 庞大的水浪陡然炸开，浩瀚无比的力量猛地将罗青虹震得飞了出去。 罗青虹一头撞在了数里外的墙墙上，这才停了下来。 尽管他依然没有受伤。 但所有人都明白，罗青虹输了。 “不错的蛮力。” 阵法缓缓消散，尉迟殉瞥了罗青虹一眼，说道：“若是百年前，我想击败你还真是有些困难。” 承元殿附近都彻底陷入了无言的静默气氛之中，一个个修行强者都震撼于尉迟殉那深不可测的道行，久久无法言语。 …… 承元殿内。 大虞一方的气氛有些沉寂。 这次国教之争，注定要输了。 连实力如此强劲的罗青虹将军，用了需要付出巨大代价的龙将铠，都无法和尉迟殉比，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尉迟殉站在道宗为首的位置，看了一眼大虞的众人，说道：“大虞的诸位，既然挑战结束了，在下也该告辞了。” “等等。” 一个声音忽然响起。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国师大人一动不动免费阅读完整版更新，第一百四十四章符阵之威免费阅读。 第一百四十五章 震撼 承元殿内众人闻声看去，只见说话之人赫然是林澜，他正平静地坐在那黑色轿撵上。 “嗯？” 在场之人几乎都见过前些天林澜与天魂真人的斗法，自然都明白林澜是不可能敌得过尉迟殉的。 差距太大了。 虽说林澜击败了天魂真人，但也只是因为天魂真人一身道行主要都集中在那天魂之法上，一旦元神冲击对林澜无效，那自然也不剩多少实力了。 论正面实力，即便凭借那诡异的无形剑术，林澜的实力也顶多和元符真人斗一斗罢了。 也就是刚好克制了天魂真人。 元符真人等人早就看出了这一点，也是因为没把握击败林澜，改变不了神秀榜排名，才没有出手挑战。 而尉迟殉乃是开创符阵之法的人，甚至还正面镇杀了一位天魔，比之林澜要强大太多太多。 连罗青虹那般恐怖的蛮力，在尉迟殉的阵法之中都难以反抗，林澜的飞剑在符阵之中恐怕都动不了几下，数量再多也没有意义，剑阵对符阵更是完全没法比。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但林澜居然想挑战尉迟殉，未免有些太不自量力了。 “哦？” 尉迟殉转头看向林澜，开口道：“林副宗主要挑战我？” “是。”林澜平静点头。 尉迟殉沉默了少许，说道：“再等几年吧，等你的神通修炼到圆满，再磨炼些年之后，或许你真的能有和我一战的实力，但现在没这个必要。” 林澜看着他，说道：“我确实没打算现在就挑战你。” 尉迟殉恍然颔首，说道：“提前约战吗？” “对。” 林澜微微点头，说道：“不过，约战的时间……是两天后。” “两天后？”尉迟殉微微一怔，皱眉道：“什么意思？” “这次神秀榜之争的最后期限就是九月十五。”林澜说道：“今天是九月十二，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当然是两天后了。” 众人闻言，不由得发出一阵轻微的喧哗。 林澜居然真的打算挑战尉迟殉？ 就两天后？ “你真的要挑战我？”尉迟殉皱眉道：“你若是不死心，想试试，那么现在就可以，为何要等到两天后？” 林澜看着他，反问道：“不是你说，要等我神通修炼到圆满之后，再和你一战吗？” 他顿了下，说道：“明日就差不多了，不过我还需要一天时间熟悉一下，所以定在两天后，没问题吧？” “明日？” 尉迟殉看着他，忍不住问道：“你明日就有把握突破到神通圆满？” 林澜平静道：“我神通大成已有三年，也该突破了吧。” 承元殿内顿时响起一阵压抑不住的惊呼声。 所有人看着林澜时的眼神，在这一刻都变了，仿佛在看着妖孽、怪物一般，这震撼甚至比尉迟殉方才击败了罗青虹还要大，都有些呆住了。无错更新@ 这林澜一共才修炼了多久？ 满打满算，也就不过七年时间罢了！ 仅仅七年时间，就从一个凡人修炼到神通圆满？ 关键是，他还是同时修炼六门本命神通！ 寻常修炼者，七年时间也就只能炼成神通雏形罢了，十年之内能够神通小成，就已经算是不错了。 七年时间，神通圆满？还是六门本命神通？ 疯了。 这修炼速度，已经快得有点太离谱了。 哪怕是再怎么天才的天才，看看林澜的修炼速度，都会感觉有些绝望，差距大得不可思议。 大虞一方，老国师等人闻言，也有些诧异。 他们自然都知道林澜的修炼速度有多么恐怖，但前些天林澜还说估计还要再过。(本章未完！) 第一百四十五章震撼 几个月，才能神通圆满，怎么忽然明日就能突破了？ 林澜自己原本也确实是这么以为的。 但借助小黑消化那魔剑的器灵，小黑给他反馈了剑道意境，让他与自己的剑道彼此映照，就像是有了一本明确的教科书，学起来自然是简单了太多太多，仅仅神通圆满这点小门槛，根本挡不住他。 哪怕是剑道达到登峰造极，估计也就几年的时间就够了。 也就最后蜕变大神通的那道巨大门槛，才能稍微阻拦他一下，但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明日就能突破……” 尉迟殉也彻底沉默了下来，看着林澜，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也算是修炼上的奇才，若非先天之气不够，完全可以一口气修炼成为陆地神仙，但先天之气较为萎靡，最终只是修炼到地法圆满，就停滞不前了。 但即便他之前只是修炼一门符法，心纯向道，只走单一的修法路线，修炼到地法圆满也用了二十年啊！ 这种速度，已经很快了。 毕竟，中境圆满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圆满，各方面都只差一步就能突破到高境，说突破也就突破了。 就算是当年的道宗第一奇才，尹宫殊，也是用了三十年修成天法，地法圆满也用了二十年。 更何况，神通之路修炼本就麻烦，很难说一蹴而就，平均修炼时长比道宗还要长一些，只是没有先天之气的限制罢了。 而这个林澜，居然只用了七年，就能神通圆满？ 这种修炼速度，恐怕再过十年八载的，就能够炼成大神通了吧？ 想到这里，尉迟殉再对比了一下自己苦苦修行，却始终无望高境的状况，不由得有些恍惚，这差距未免也太大了。 “你明日……当真能神通圆满？”尉迟殉忍不住再问了一次。 “你若不信，后天比试时不就知道了？”林澜反问道。@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尉迟殉深吸一口气，说道：“好，那九月十四，我尉迟殉便在此恭候林副宗主的大驾。” 虽说即便林澜真的突破到了神通圆满，他也认为自己能赢，但神通大成就能击败天魂真人，若是突破之后，想必是有与他一战的实力了。 林澜微微颔首，随即又看向了天魂真人，说道：“天魂真人，我大虞的罗青虹将军挑战尉迟殉失败，所以他打算挑战你试试。” 天魂真人闻言微微一怔，随即颔首道：“好。” 按照神秀榜的排名规矩，罗青虹挑战尉迟殉失败，即便展现了实力，但神秀榜上的排名依然是第十六名，必须击败前列的人，才能取代其名次。 若是罗青虹击败了天魂真人，就能让天魂真人掉到第六，元符真人也会掉到第十名。 这样一来，道宗也会一下少两枚国玺玉，也算挽回一点局面。 承元殿外的空地上。 天魂真人与罗青虹分别在两端站定，相距数百丈。 不过，即便刚才见了罗青虹那恐怖的蛮力，天魂真人依然神色淡然，眼神中丝毫无惧。 因为他明白，罗青虹之所以能和尉迟殉过几招，纯粹是因为那身龙将铠带来的可怕蛮力，而非本身实力有多强。 虽然看似蛮力和防御，与那排名第二的血太岁相当，但他知道，这罗青虹与血太岁相比，还有一个无法避开的巨大缺陷—— 那就是元神防御。 血太岁的肉身乃是上一世的无垢金身，佛宗的无垢金身本就有精神层面上的神异，就连元神攻击都能抵挡。 而苍龙军的龙将铠，却是挡不了他的元神攻击。 即便罗青虹修成了元神，不至于被他一个眼神就冲得魂飞魄散，但也必然会心神混乱，一身蛮力都发挥不出几分，他再凭借天魂域，并不难对付。 “轰！” 只见罗青。(本章未完！) 第一百四十五章震撼 虹骤然一蹬地面，整个人伴随着恐怖的蛮力就化为一道残影冲向了天魂真人。 “哼。” 而天魂真人只是冷哼一声。 只见他眼神一寒，目光骤然化为一道淡金色的虚幻光芒，直接落在了罗青虹身上，元神冲击瞬间没入其体内，直奔元神而去。 以他的天魂之法所施展的元神冲击，罗青虹就算不当场倒地，也会心神混乱，方寸大乱。 然而—— “嗯？” 天魂真人骤然脸色一变。 因为……他发现罗青虹竟然像是没事人一样，甚至连身形停顿都没有，如那日他对付林澜一般，罗青虹竟然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怎么可能？”天魂真人难以置信地看着罗青虹。 他一咬牙，又是一道虚幻的元神冲击命中了罗青虹，但对方依然没有影响，冲刺而来的势头连半步摇晃都没有出现！ “输了……” 天魂真人在心中缓缓叹息一声。 下一刻，只见罗青虹已然掠过了数百丈距离，冲破了天魂域的阻碍，来到了天魂真人的面前，但并未动手，只是停在了天魂真人的面前，说道：“天魂真人，承让。” 天魂法门若是无效，以天魂真人本身的道法，自然是连他一拳都挡不住。 天魂真人沉默了一下，说道：“看来，你的实力已然堪比神秀榜第二的血太岁秦鹿……大虞，还真是强者辈出，是贫道眼拙了。”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并未小瞧大虞，但也没想到大虞居然会有这么多能人？ 不光有林澜这等妖孽之才，还有一个突然冒出来的罗青虹？ 罗青虹倒是没说什么。 他不怕元神攻击，纯粹是因为他的元神本来就已经散了，而且已经融入了这尊化为真魔胁侍的身躯之中。jj.br> 连元神都没有，又怎么会在意元神攻击？ 而观战的众人则是吃惊地看着这一幕。 没想到，罗青虹居然有冲击神秀榜前三的实力？ 只是，如今罗青虹是神秀榜第五，而前四之中，林澜是本国的人，马上就要挑战尉迟殉了，没必要挑战，而第三的阴木岛主和第二的血太岁秦鹿，罗青虹就算去挑战，多半也是赢不了也输不了的。 血太岁秦鹿就不用说了，无垢金身本就打不死，连攻伐上弱些的高境修行者都伤不了秦鹿，更别说仅凭蛮力的罗青虹了。 这两人打，输的多半是罗青虹，毕竟罗青虹催动龙将铠，也是有时间限制的。 而阴木岛主驾驭阴灵万鬼，也能拖住罗青虹，也是分不出胜负的局面，时间长了罗青虹也会输。 按照神秀榜的规矩，不分出胜负，就无法排名。 在场的众多修行强者都感觉有些奇妙。 没想到这些天来，大虞的高境之下第一强者，竟然是连续换了数人？ 一开始以为是求剑老人，后来变成了林澜，现在又成了罗青虹？ 虽说罗青虹是依靠龙将铠，但神秀榜上的修行强者，多多少少都是会依仗外物的，哪怕是排名第一的尉迟殉，据传体内也是有一颗传说中的“九元珠”，导致其法力比同层次多十倍百倍，否则也无法支撑起这般庞大的符阵了。 只要能发挥出来，能够承受住后来者挑战，就能得到神秀榜的承认！ 道宗一方已然离去。 承元殿内，只剩下大虞一方的诸位修行强者。 “林澜，有把握吗？” 姬首尊看向林澜，轻声道：“那尉迟殉确实道行高深，以他现在的实力，应该是接近越献之的。” 越献之，毕竟是刚刚突破成为大神通者，还未学会多少神通，虽然比寻常陆地神仙强一些，但也强的有限，那些天法造诣深厚的陆地神仙，怕是都能击败。首发更新@(本章未完！) 第一百四十五章震撼 他。首发更新@ “没把握。” 林澜摇头道：“这一战，那尉迟殉也没动用全力，如果只是现在表现出来的实力，那我倒是有十足把握。” 大虞一方的修行强者们不由得吃了一惊。 即便那尉迟殉没有动用全力，但现在表现出来的实力，也比百年前强得多，明显不止是五行轮转的符阵那么简单了。 而林澜，居然说自己有十足把握？ 老国师倒是没有太过惊讶，只是看了林澜一眼，这才轻轻颔首道：“据说那尉迟殉已然将七种地法都修炼到圆满，今日不过展现出五行轮转，也就最后击败罗将军时，那水行之力掺杂了些许至柔至暗的太阴奥妙，确实未出全力。” 他知道，林澜的倚仗有很多。 不光是六门本命神通即将突破神通圆满，还有那能够穿梭虚空的天涯辇，以及……那柄魔剑。 “阴阳五行合一，确实难缠。” 姬首尊微微颔首，说道：“就算是消耗战，那尉迟殉也是不惧的，他法力也深厚无比，足足有四千年法力，而且还身怀道宗奇宝“九元珠”，补充法力也极快，完全可以一直维持那符阵。” “唔……”林澜沉吟了一下，说道：“到时候再看，我也只能尽力，若是败了，我也没办法，到时候可别怪我。” “林副宗主可别这么说，你这等奇才都没办法，还怪您的话，我等岂不都是废材？” “您已尽力，输赢都看天吧。” “您才修炼几年，那尉迟殉都已经修炼两百多年了，您暂时输给他也正常。” 众多修行强者纷纷摇头劝慰。 林澜倒也没说什么。 不管怎么说，就看后天的比试了，若是能赢……大虞就能扳回这一局。。 第一百四十五章震撼 第一百四十六章 神通圆满 九月十三这一日，晴空万里，秋日高悬。 谦王府西苑内，也早已布下了结界。 林澜坐在天涯辇上，双眸紧闭，脑海中有虚幻的剑意不断闪烁纵横，变得越发凌厉，同时体内的法力不断运转，以炼心秘术打磨熬炼着体内的种种神通。 神通之路，就像是铸造出一柄宝剑，熔炼出神通雏形，只是准备好模具，灌注铁水，而神通小成，便是剑胎成型，神通大成则是需要经历淬火，才能淬炼出更加结实坚韧的剑刃，而想要神通圆满，便需要滴水穿石的打磨功夫了。 神通圆满，才称得上是真正的宝剑。 至于炼就大神通，那便是以超凡脱俗的手段，让剑拥有魂，才能蜕变成真正的神剑。 此时，林澜就处于突破神通圆满的紧要关头。 有小黑反馈的一缕缕剑道真意帮助，他的剑道进境之快，已经远远超过了其他修炼的部分，法力也早已足够，只需要以心意为砂，细细打磨自己这把宝剑即可。 终于—— “圆满了。” 在这一刻，林澜感觉到自己的神通已然彻底打磨到了极致，甚至有了一种毫无瑕疵的圆满美感。 神通，能够修炼到这等地步，已是尽头！ 在六门神通都打磨到圆满的这一刻，六门原本已经停滞不前的神通，开始再次吸纳他的法力，不断壮大提升着，以此蜕变到这圆满状态下的极致。 林澜完全能够感觉到，他的神通正在以能够感受的速度，飞快地蜕变着，让他的道行每时每刻都在提升。 这种蜕变，足足持续了半个时辰，才停了下来。 “这就是神通圆满的感觉？” 林澜缓缓睁开眼睛。 一缕惊人的剑芒从他的眼底绽放，瞬间击中了布置在不远处的结界，而这一缕剑芒却是直接穿透了结界。 剑道神通和剑道意境修炼到这等地步，已然可以凭空凝聚剑芒了。 只是，这凭空凝聚的剑芒，按理说威力应该很小，此时却是轻易击穿了他先前布置的结界，即便这结界不强，只是寻常神通大成水准，但被他一道目光成剑就击破了，也足够骇人了。 “难怪尉迟殉能够镇杀天魔，中境圆满，原来蜕变也这般巨大……” 林澜深吸一口气，缓缓收敛了法力和剑芒，心中也明白神通大成和神通圆满的差距有多大了。 此时，他的道行已然进步了好几倍之多！ 之前他施展的剑道神通，明明凝练了好几倍的剑光，威能也就和神通圆满相当，此时真正提升到这个层次，他才理解神通圆满的进境有多少。 神通的圆满，本就是代表着一种极致，只要有千年法力，就能提升到极限境地了。 “接下来，进无可进，只有大神通了。”林澜喃喃一声。 大神通，是一种完全超凡脱俗的蜕变，从人到圣的过程，这是一瞬间的改变，掠夺天地间那一丝本质的造化，才能有这等巨大的改变。_o_m 这需要厚积薄发，种种因素都满足之后，才有可能引发这等蜕变。 不过，他已经有了足够的根基，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再过几年，剑道应该就能修炼到登峰造极的“无剑”境地，意志化真也早就够了。” 林澜暗自思忖起来：“现在我的法力修为是三千五百年，还差两千五百年才够，按照我的修炼速度，就算有司空无心提供的外物和清瑶的凤曲辅助，也得要十年以上才够。” 早在五年前，他从司空无心那里得到九五至尊丹和千年光这两件宝物之后，法力就提升到了近乎两千年的地步。 而这五年来，他以清静意积攒法力，加上司空无心提供的种种宝物，以及繁清瑶那培元引灵的凤曲帮助下，修炼法力的速度也极快，一年就能积攒。(本章未完！) 第一百四十六章神通圆满 两百多年法力。 这五年修炼下来，法力已然提升到了三千五百年。 按照这种速度来算，剩下的两千五百年法力修为，应该得花费他十年时间，才能修炼到六千年法力。 他要炼成大神通，就需要六千年法力。 “十年，还是有些久了。”林澜不由得微微摇头。 并不是他贪心不足，只是大虞现在这情况，还能不能再坚持十年都难说。 毕竟他三年前看到的未来之中，能够活得最长也是可能性最大的那条路，距离那未知的“天仙攻破重华城”可能也就十年罢了，说不定他还没突破到大神通，那未知的天仙就已经出现了。 所以，越快越好。 若是几年之内就能突破到大神通，他还能修炼更多的神通。 以清静意的作用，修炼神通的速度想必是很快的，而且他还有六门本命神通，积累本来就足够深厚，估计很快就能引动天劫。 他这等道行一旦破了劫，再次蜕变之下，估计就不会惧怕因佛寺那老僧了。 而且，修炼成大神通之后，盗天者神通也会跟着发生蜕变。 到时候，说不定还会有什么未知的情况发生呢？ “问问司空无心，法力修炼能不能更快。” 林澜心中一动，袖中当即飞出了司空无心给他的那根短棍，在对面的门上敲了敲。 待门开后，对面就连通着登天阁二楼的静室了。 司空无心正静静地坐在静室的桌案后。 “神通圆满了？比我预料的要快。” 司空无心打量着林澜，淡淡道：“因为那柄魔剑吗？近期你唯一发生的特殊变化，就是那柄我也算不到的魔剑。” “你猜的真是准。”林澜点点头，他也不飞进去，只是说道：“有两个问题想请教一下你。” “说。@精华\\\/书阁*首发更新~~”司空无心也很直接。 “怎么更快提升法力？最好能让我几年之内就突破到大神通。”林澜问道。 “两种方法。”司空无心说道：“两种情报的价值，分别是两个地功和五个地功，你想知道哪种？” 林澜想了一下，说道：“我提升法力，是为了将来帮助你杀那因佛寺的老僧。” 司空无心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可愿意立下心魔誓言？” “好。”林澜点点头，当即取出一块心魔玉，开始立下一份心魔誓言。 反正心魔誓言对他无效，而司空无心有可能知道，但也没有问过他这一点。 而且，他本来就是打算杀那因佛寺的老僧。 待林澜立下了誓言，司空无心缓缓点头，淡漠道：“按照规矩，我登天阁与那因佛寺的言苦老僧不死不休，既然你已立下心魔誓言相助于我登天阁，我登天阁自然无需你付出代价。” 林澜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他知道，司空无心是想帮他的，但这个人没有感情，活着也只是遵守规矩，所以只要过了其内心遵守的登天阁规矩，那就什么都好说。 况且，司空无心也是知道，他必然是想杀因佛寺那老僧的。 不管他立下心魔誓言有没有用，总之这是登天阁的规矩。 “快速提升法力的两种方法，皆可告知于你。” 司空无心说道：“第一，对于神通圆满而言，世间存在且能够吸收的修法宝物，乃是极西冥归池深处萃取出来的万法元液，一滴可增百年法力，最多可服用九滴，无论何等法力皆可。” “能找得到吗？”林澜问道。 “有是有，但天人才能淬炼出来。”司空无心说道：“一个天功，我请执一观的那个老道帮你。” “好。”林澜点头答应下来。 不就一个天功嘛，他拿不出需要天宝甚至破劫天宝等重宝才能兑换的地功，。(本章未完！) 第一百四十六章神通圆满 但只需要天地间种种秘辛就能兑换的天功，对他来说，反而容易得很。 “万法元液萃取成功之后，我再送给你。” 司空无心微微颔首，继续说道：“至于第二个方法……天仙的灵体之血，凡人得之，以炼仙秘术，即可转化为法力和寿命。” “天仙的灵体之血？”林澜微微一怔，问道：“你是想让执一观那位人间天仙把血给我？” “也不是。”司空无心缓缓摇头，说道：“那老道并未飞升，哪里来的灵体？他依然是凡俗之身，而非天仙之体，人间恐怕也只有你在未来中看到的那个天仙，才有真正的天仙之血吧。” “我要是能从那天仙身上取到鲜血，还用担心未来这大劫？”林澜无奈摇头。 司空无心说道：“我的意思是，若是你的实力足够的话，有机会就杀了那天仙，将他彻底炼化了之后，你的法力和寿命都会大进，将来说不定还能走到唐天元那等境地。” “先不想那么多。”林澜微微摇头，“先等大虞活过这一劫再说吧。” 司空无心说道：“不管怎么说，你得先为未来考虑，炼仙秘术也是极其珍贵的秘术法门，而且是禁术，价值三个天功，你可要学？” “只要天功啊？”林澜恍然，当即想也不想，直接说道：“当然要学。” 如果是消耗不少地功的话，他还要考虑一番，但上次他在司空无心这里，还留了不少天功，自然不会在意这几个天功。 司空无心当即指尖一点，指尖涌出一道虚影彩光，立刻就没入了林澜的眉心。 林澜微微闭目，便接收了这道关于“炼仙秘术”的讯息。 这秘术，不愧是禁术，竟然是针对天人、天仙的灵体而生的诡异法门。 至少要修成元神，才有可能修炼成功，比较繁琐复杂，还颇为艰涩高深，想炼成的话，就需要极高的悟性，确实不容易。 不过，对于林澜而言，在清静意的状态下，他的思维、悟性等等几乎达到一个极致，只要愿意花费些时间，自然能够学得会这门禁术。 “好了。” 司空无心隔着万里江山形成的空间之门，平静地看着林澜，说道：“第一个问题已经解答，第二个问题是什么？” 林澜思忖了一下，说道：“也没什么，就是想问问明日之战，我和那神秀榜第一的尉迟殉，你推算之下，谁输谁赢？” 司空无心打量了他一下，说道：“你现在的道行，在高境之下，确实旷古烁今，但在我的推算看来，你若是进了人宗的天元秘库之后，得了人宗秘藏的那套天宝飞剑，应该和那尉迟殉相当。” 林澜微微挑眉。 他知道，人宗的修行者，一旦神通圆满，也即是“秘阁阁主”级别，就有资格进入人宗的天元秘库一次，得到一件宝物。 四座天元秘库，分别在重华学宫、谦王府、人宗、国师府。 重华学宫和谦王府的天元秘库，他都已经得到了，只剩下人宗和国师府了。 天元秘库的重华阵灵也说过，人宗秘库之中，有一套飞剑很适合他。 看来，司空无心也推算出来了。 那是一套天宝飞剑？ “天宝飞剑，加上我如今的道行，也只是相当？”林澜疑惑道。首发更新@ 司空无心沉吟了一下，说道：“第一，那尉迟殉的道行，确实是极为夸张，他自创的符阵之法本就罕见，又是以和你同样的“万象归一”精义为核心创造的，加上他还掌握了阴阳五行七种圆满的地法，还有九元珠那等至宝，你才修炼这几年就能和他相当，已经是超出常理了。” 林澜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第二……” 司空无心打量了他一下，说道：“我推算不到你的天外之物，自然会有误差，如果说你能够击。(本章未完！) 第一百四十六章神通圆满 败那尉迟殉，那么机会一定是在你的天外之物，以及……那柄魔剑上。” “魔剑？”林澜微微颔首。 不过，他也确实是这么想的。@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如今他已经神通圆满，天涯辇这件特殊的破劫天宝，也能够发挥出“虚空穿梭”的能耐了。 而那器灵主动脱离魔剑之后，小黑也能化为魔剑让他操控了。 他神通大成的时候，也曾经尝试操控过这魔剑，但以他之前的道行，根本无法催发魔剑的真正力量，只是当成普通的天宝使用罢了。 “那魔剑，既然是真魔炼制的，还是灵宝级别，那就必然有特别之处。” 司空无心看了林澜一眼，说道：“你若是想击败那尉迟殉，想来也就只有依靠那魔剑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神通圆满 第一百四十七章 第三件天外之物 黄昏时分，暮色渐浓，重华城笼罩在夕阳之下，静静地屹立在这片大地上。 人宗乃是大虞国教，但实际上并无山门，包括人宗的诸秘阁，之所以称之为秘阁，便是因为这七阁都秘藏于重华城，以重华大阵掩藏，秘阁的诸位少辅、藏书令出入都得依靠阵法，也就人宗高层才知晓其真实位置。 城北，一处略显偏僻的街巷内，忽然凭空出现了一张尊贵的黑色轿辇，轿辇上正坐着一个身穿白袍的年轻男子。 这懒散坐在轿辇上的年轻男子，只是在街巷内出现了一瞬间，转眼间便又消失无踪了。 街巷内，一个正在玩耍的孩童不由得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到了幻觉。 与此同时，黑色轿撵又再次出现在了数里外的一条暗巷之中。 “就是这里吧。” 林澜坐在黑色轿辇上，目光微微扫了一一眼周围，随即袖中便飘出了一枚玉牌。 玉牌在虚空中散发出淡淡的光芒。 空间微微波动了一下，便泛起了一片涟漪，犹如分开的水面一般，显露出了一个虚空上的洞口，内部可见一座阁楼。 林澜指尖轻轻一点轿辇的扶手，便消失不见，瞬间出现在了这空洞内的阁楼门前。 玉牌随之消失，而空间也犹如帘子一般缓缓合拢。 林澜打量了一下这座阁楼。 他知道，这里依然是重华城，只是被重华大阵形成的结界完全封闭，唯有人宗修行者持有令牌才能进来。 “嗯？你是……” 一个身穿藏书令大氅的儒雅男子从阁楼内走了出来，先是微微一怔，随即恭敬地揖了一礼，恭恭敬敬地说道：“在下令‘韩笑风’，见过副宗主。” 林澜虽然没见过这人，但还是点了点头。 韩笑风拱手问道：“林副宗主还是第一次来‘人阁’吧？” “对。”林澜微微点头。 人宗，人阁乃是总阁，而琴棋书画药剑武七大秘阁则是分阁。 不过，别说人阁了，就算是其他七大分阁他也没去过，这些年一直就在修炼，很少见外人。 “果然如此。”韩笑风恍然，随即让开了位置，说道：“越副宗主就在楼上，您请进。” 林澜也没多说，指尖轻轻一点天涯辇的扶手，便消失在了原地。 韩笑风微微一愣，不由得暗自惊叹。 他刚才也没看出来林澜的修为，显然比他高，那自然就是神通圆满了。 “居然真的在今日就修炼到了神通圆满，真是……”韩笑风不禁有些激动，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在这里碰到这位天下第一奇才的副宗主。 “说不定，副宗主真的能击败那尉迟殉呢？”韩笑风心中期待了起来。 …… 人阁顶楼。 “真的神通圆满了？” 越献之坐在桌案后，有些无言地打量着林澜。 虽然昨日就听林澜说要在今日突破，但听到和看到，这完全是两码事。 亲眼看到这种离谱的事情发生在眼前，他的震撼自然无需多说。 “昨天不是说过？”林澜随意看了他一眼。 越献之微微摇头，说道：“也不知道你是怎么修炼的，六门本命神通啊，你花费的精力是我的六倍以上，怎么才七年就神通圆满了？我就修炼这么一门本命神通，也足足用了五十多年，才修炼到神通圆满，这……” 他以前都是说‘只用了五十多年，就修炼到神通圆满’了，颇有自夸的意思。 毕竟，能够修炼到神通圆满的人，那都已经是从很多人之中筛选出来的天才了，绝大多数修炼到神通圆满的天才，都起码要上百年时间，他才五十多年，已经算非常快了。 而林澜六门本命神通，还只用了七年时间，这差距……未免大的有些离谱了。 想当年，他修炼第七年的时候，还在神通小成阶段苦苦磨炼呢。 “别说我了，伱修炼的怎么样了？”林澜随口问了一句。 “刚刚开始修炼第三门神通。” 越献之微微摇头，说道：“估计还要几十年时间，才能把计划的这十几门神通全部修炼到极致，我一个大神通者，站在大神通的高度上修炼神通，居然还没你快，真是的……” 林澜了然颔首，倒也没说什么。 他也知道，大神通者突破之后，就会开始修炼种种神通弥补自身，道行会有一个爆发性的提升。 刚突破的大神通者，也就比陆地神仙、人间罗汉强一些罢了，但因为大神通的高度在，高屋建瓴之下，修炼起其他神通也会非常快，很快就能修炼到圆满，甚至蜕变到破限的层次。 以大神通为核心，种种神通为辅，大神通者的道行也会远超同层次的高境修行者，足以媲美道宗的飞升者。 “这十几门神通修炼完，能引动天劫吗？”林澜问道。 “如果都能修炼到极致，积累应该是够的。”越献之微微摇头，说道：“不过，前提是我能活那么久，你应该知道，这神通修炼得太多，想修炼新的就越困难。” 林澜微微点头。 他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大神通就像是一个容器，想要让大神通变得强大，就要用其他神通将这容器‘撑大’，但随着容器变得越来越大，想继续往里塞新的神通，也会变得越来越困难。 如果神通修炼得足够多，积累足够深厚，就会引动天劫。 只要能够渡过天劫，借助天劫之力，即可让大神通真正蜕变到极致，也即是破劫大神通。 不过，越献之离这一步显然还很远。 “不过，宗主和姬首尊到现在也还没引动天劫。” 林澜叹了口气，说道：“如果他们有谁能够破劫，大虞也没那么怕因佛寺的那个老僧了吧？” “姬首尊当年虽然也是绝世天才，但成就大神通也就百年。”越献之摇头道：“距离引动天劫还早，至于宗主……” 说到这里，他叹息道：“宗主大神通层次修炼了两百多年，其实在二十年前就能引动天劫了。” “哦？”林澜讶然，问道：“那为什么……” 越献之摇头叹道：“但宗主他不敢引动天劫。” “为何？”林澜疑惑道：“因为没把握吗？” “宗主的积累比很多大神通者都要深厚，大概有六成把握破劫。” 越献之叹了口气，说道：“但宗主说，六成把握本来就不高，若是失败了，大虞就麻烦了，关键是他的寿元所剩无几，生机太过薄弱，即便真的破劫成功，天劫之力也会消耗掉他最后的一点生机，反而会让他活得更短。” 林澜明白了，不由得沉默了下来。 老国师只剩下这么十来年甚至更短的寿命了，若是引动天劫，即便破劫成功，也是只能镇守重华城，却不能离开。 毕竟，因佛寺那老僧乃是人间菩萨，道行之可怕，就算是破劫大神通者也无法与之抗衡。 而老国师就算没渡劫，镇守重华城，那老僧也是不敢贸然强攻的。 一旦渡劫，寿命缩短，镇守重华城的时间反而会变短。 林澜也知道，老国师之所以这般苟活，也是在给他拖时间，给越献之拖时间，给郡主拖时间。 “还好你修炼得足够快。” 越献之看向林澜，有些欣慰地说道：“宗主这般支撑，说不定能支撑到你炼就大神通，甚至更远，倒也没有辜负宗主的苦心。” 在他看来，以林澜这天资，再过十年时间，说不定就能炼就大神通了。 “宗主有六成把握破劫的话，那已经不低了。”林澜若有所思地说着，忽然说道：“我有一个想法。” “什么？”越献之疑惑道。 “一个可以救大虞的方法。”林澜说道：“回头我找宗主商量一下，不过也要等我修炼成大神通了才行。” 越献之微微摇头，也不追问，只是说道：“你今日来，是想进人宗的天元秘库吧？” “嗯。”林澜点点头。 人宗的天元秘库，只要人宗修行者修炼到神通圆满，即可入内得到一件宝物。 “宗主早就和我说过了，随我来吧。”越献之当即站起身来。 …… 人宗的天元秘库，就在人阁的地下暗库之中，与林澜在谦王府和重华学宫所见的天元秘库相比，并没有什么区别，石门也是一模一样的。 “就是这里，你灌输法力显露道行，就能进去了。” 人宗天元秘库的石门前，越献之指着这面石门说道：“听宗主说重华大阵的阵灵很青睐你，你应该能得到好宝贝吧？” 林澜当即催动轿辇飘然飞向了石门，将法力灌输其中。 他的目标是人宗天元秘库之中的那套天宝飞剑，同时也有些好奇—— 人宗的天元秘库之中的天外之物，是什么呢？ 石门震颤着缓缓开启，显露出门后那片无比深邃的幽暗。 “我进去了。” 林澜也不浪费时间，便直接催动天涯辇飞入了其中。 身形瞬间便被这片黑暗吞没。 …… “你又来了，真快啊。” 黑暗中，那熟悉的阵灵声音带着一抹笑意响起。 “对，又是我。” 林澜微微点头，说道：“你上次说过，四座天元秘库之中，各自都有一件天外之物，对吧？” “没错。”阵法之灵低笑道：“不过，国师府那天元秘库的阵灵是单独存在的，我也不太清楚，只是主人告诉我每一座天元秘库都有天外存在。” “哦？”林澜也不多想，直接说道：“这个天元秘库的天外之物，交给我吧。” “好。” 随着阵灵应声，只见一道光芒亮起，托着一个丝囊漂浮了过来。 林澜伸手接住这丝囊，发现其中有一个瓷瓶，瓷瓶内有着一滴鲜血，此外丝囊中还有一本书和一张纸条。 【这是‘她’的一滴精血，以及她所修炼的炼体之法所改良出来的神通，若是炼成大神通，可借助这滴精血和这门神通，修成半个天外之体，不过……你若是得了真正完美的盗天者法门，炼成大神通之后，似乎也不需要这半残次品的天外之体了。】 “真正完美的盗天者法门，不需要？” 林澜看着唐天元留下的这张字条，不由得若有所思。 随即，他打开了这本神通修炼的方法看了看，忽然微微一怔。 怎么感觉……这门神通的修炼之法，有点像是盗天者法门的意思？ 虽然明显不一样，但却是有一点点相似之处。 “她的精血？” 林澜打量着这个瓷瓶，轻轻拔开瓶塞，将一缕神念探了进去：“这就是真魔的精血？” 神念感知之下，这滴精血恍若瞬间化为无边的深渊，隐藏在极度深暗之处，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无尽血海从深渊中澎湃而出，无比广袤的气息和深渊般恐怖的威压，也随之隐隐透了出来。 “真魔的威压？” 即使有清静意笼罩身心，林澜还是下意识感觉到一阵心悸，仅仅一滴精血就这般可怕，真魔的恐怖可见一斑。 这威压……简直比那梦妖祖还要可怕了。 不过，这也改变了他之前的一些观念和想法。 他本以为这所谓的天外真魔，虽然是魔宗的源头，但也就是天魔的上级，只是比天魔更高层级的‘魔’罢了。 但现在看来，上限只是高境的天魔，与真魔恐怕根本没法比。 毕竟，连因佛寺那人间菩萨是极为忌惮梦妖祖的，甚至都不敢强攻重华城，自然要比梦妖祖弱，但就算是梦妖祖也比不上‘她’。 梦妖祖当初看到小黑的时候，还认出来了，而且极为忌惮，就连‘她’的宠物，都能让梦妖祖忌惮，她本人就更不必说了。 “真魔……” 林澜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儿，微微摇头，压下了这些心思，开口道：“我虽然拿走了这天外之物，但你看不到天外之物的存在，是不是相当于我什么都没拿？” 阵灵当即应道：“对，按照规矩，我得从宝库中选一件给你，你想要什么？” 林澜露出一丝笑意，说道：“听说，有一套天宝飞剑？”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八章 碰撞 九月十四这一日。 秋日浩渺，高悬天际。 此时，承元殿门前已然聚集了数百人之多。 不光是大虞和道宗排在顶尖的修行强者，还有人宗的藏书令、净天台的主司、敬道殿的道官，甚至是天下各方势力的行走，众多修行者都闻讯聚集了过来。 甚至还来了十余位陆地神仙。 毕竟，今日这一战，对阵的双方名气实在太大了。 神秀榜第一，镇杀过天魔的尉迟殉！ 还有神通大成时就能冲到神秀榜第四，仅仅七年就突破到神通圆满的大虞奇才林澜！ 这样的两个人，这样的一战，必然是天下间高境之下最高水平的斗法了！ 哪怕是放眼史册，在高境之下，只怕也找不到媲美这二人的存在了。 如此阵仗，自然会吸引来很多人。 至于这场斗法本身的意义——国教之争，似乎早已被天下各方忘却，或者说……忽略了。 大虞自然也是礼待前来观战的众多修行者，承元殿门前的空地上早已分出了数十个区域，对应各方势力的修行者，即使是闲散修行者也有专门观战的区域。 那十余位陆地神仙，则是与大虞的最高层在一起观战。 虽说前来观战的修行强者不少，但大虞的三位大神通者尽皆在场，也足以镇得住场子了。 越献之也就罢了，虽然比寻常陆地神仙强，但也没有强出太多，而姬首尊这等道行深厚的大神通者，却是完全可以顶的上好几位陆地神仙。 尤其是老国师，在调动重华大阵的情况下，就算这十余位陆地神仙突然发难，他也能瞬间镇压。 临近未时，也终于要到了约定的时间。 一直坐在道宗一方，闭目养神的尉迟殉，忽然睁开了双眼，站起身走了出来。 他一步迈出，便有淡淡的威压缓缓弥漫开来。 一步两步三步……他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天地间的脉搏上，蕴含着奇异的律动，脚步声很轻微却仿佛在天地间回荡。 这一刻，一切声音似乎都消失了，天地间一片寂静，只剩下尉迟殉的脚步声。 除了高境修行者之外，在场的众多修行者几乎都陷入了这种状况，也就天魂真人、唐挽秋能够不被影响。 “天地旋律，大道同游？” “不可思议……” “明明是凡俗之身，尉迟殉的境界居然如此之高？” “竟然比老道的境界还要高……” “这样下去，说不定还真有可能让他以力破法？” 在场的众多陆地神仙都吃惊地看着这一幕，眼神中都露出了一丝惊骇之色。 这等影响天地的境界，一般刚刚突破的陆地神仙都未必能做到，至少要在‘天法’上有一定的积累，才能做到这等地步。 而尉迟殉仅仅是地法的境界，就能做到这一点，自然令人震撼。 尉迟殉连走七步，便已然来到了空地的一端，整个人的气势经过这七步的调整，也已然酝酿到了巅峰，足以令大多数修行强者色变的威压也在不断弥漫。 天地间恍若有一道道暗流在不断朝着这里汇聚，似乎随时都会化为惊涛骤起。 天穹之上的云气似乎也被这冲天而起的无形威压所影响，竟然被迫散开了一个巨大的空洞，还在缓缓扩散。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在蓄势。 待其出手之时，必然会是石破天惊之势！ “林澜呢？” “就快未时了，居然还没有到场？” “不怕没空调整身心状态吗？” “太轻敌了吧。” 眼看着时间马上就要到末时了，众多修行者们却是发现林澜依然没有到场，一部分人都忍不住低声议论起来。 又过了半晌。 忽然间，空间微微波动了一下，便有一尊看上去颇为华贵的黑色轿辇，凭空出现在了承元殿门前的空地上，而轿辇上所坐之人，不是林澜又是何人？ 尉迟殉看着林澜，开口道；“来的真够准时的。” “不是约好了这个时间吗？”林澜平静道：“没来晚吧？” 尉迟殉沉默了一下，说道：“不晚，不过……需要给你一点时间准备吗？” “准备？” 林澜看着对方，浑身陡然爆发出惊人的威压，如海啸般猛然迸发而出，这一刻，连这片广场似乎都微微颤抖了一下。 而上方那天空中那云气的空洞，再次猛地向外扩大了近乎一倍。 只是刹那间，他的气势便已然提升到了巅峰！ 周围观战的修行者们不由得吃惊地看着他。 尉迟殉蓄势许久，才将气势提升到巅峰，而林澜刚刚到场，只是瞬间就已经将气势提升到与尉迟殉不相上下的地步了，这自然是高下立分。 众人这才明白，为何林澜这么晚才到场，并未提前到场蓄势，原来……根本就没必要？ “怪不得你来的刚刚好。”尉迟殉微微眯起眼睛。 林澜淡然道：“我人宗神通修行者，夺天地造化于己身，无需顺从天地，自然也无需蓄势。” 尉迟殉沉默了少许，说道：“我与神通修行者交过手，但就算无需顺从天地，也需要调整己身本心吧？” 林澜知道他的意思。 不过，他有清静意，一直都保持在最稳定最巅峰的状态，自然不需要做什么调整。 林澜也没多做解释，只是问道：“可以开始了吗？” “好。”尉迟殉点点头。 “快些。”林澜说道。 下一刻—— 两人同时抬起了手，伸出了一根手指，朝着对方轻轻一点。 就这么隔空一点，却恍然石破天惊一般，瞬间便引起了巨大的动静。 无数的云雾陡然聚集在了上空，填住了那个空洞，化为厚重如铅的云层，遮住了太阳，天地间瞬间一片昏暗。 与此同时，幽暗的天空骤然被巨大的光芒照亮了。 那巨大的光芒是数不清的剑光。 只见一道又一道耀眼的剑光凭空出现，足足八十一道灿烂剑光当空飞舞，同时还分化出了更多细小的剑光，数不清的剑光连绵一片。 下方修行者们都听到剑鸣声络绎不绝的响起，佩剑的修行者们更是感觉到自己的剑器正在颤抖，似乎随时都会腾空而起，自行飞上天空与那众多剑光同游，连忙催动法力强行压制。 “这是……天变？” “尉迟殉的境界果然不逊于陆地神仙，竟然能够引动天变？” “还有这林澜也是……这是万剑归宗？” “疯了，一个神通圆满层次，万剑归宗居然形成了这么多剑光？” “这……这根本就是高境层次的斗法！” 众多修行者震撼地看着天空那巨大的异变以及那无数飞舞的剑光，一个个看得都愣住了。 天变之象，在陆地神仙掌握天法之后，才能逐渐影响到如此大范围的天地之力汇聚。 而万剑归宗，则是剑道修行者的至高境界，若是能达到这等地步，就说明剑光威能之强，已然触及高境层次！ 双方都这般恐怖，顿时让观战的众多修行者都傻眼了。 尤其是其中的林澜，才修炼七年时间，居然能够做到传说中的万剑归宗？ 这一刻，众人恍惚间都以为这不是神秀榜之争，而是超凡脱俗的高境修行者之间的斗法了！ “起。” 尉迟殉指尖微微一动，瞬间勾勒出了一道道符痕。 只见虚空中眨眼间便浮现出了一道又一道符箓虚影，一道道虚空符箓瞬间成型，开始汇聚形成一座恐怖的符阵。 林澜则是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那座符阵，随着心念一动—— 九九八十一道剑光划过一道道玄妙的轨迹，恐怖的剑气不断弥漫开来，随着剑光运转飞舞，也在瞬间形成了一座九九剑阵。 剑阵裹挟着无数的剑气，与那携带浩瀚天地之力的符阵，同时交织在了一起，瞬间迸发出了无形的轰鸣。 “轰轰轰——” 一道道符箓引动的种种法光，与那数不清的剑光不断碰撞，犹如盛开的烟花一般，绽放不休。 半晌，剑阵与符阵同时收敛，重新分离开来。 众多修行者都屏息观望。 很显然，这以符阵对剑阵，双方都在寻找对方阵法的破绽和弱点，试图撕开一道口子，找机会强攻。 但也很显然，这剑阵与符阵的玄妙程度相近，威能也相差无几，所以并未分出结果。 “好剑阵！” 尉迟殉轻声道：“不愧是《九九分神》和《阵法变幻》神通，竟然如此精妙入微，连我的符阵都找不出破绽？” 林澜也懒得废话，直接指尖一点：“归一。” 下一刻，一道道剑光纷纷汇聚在一起，以玄妙的轨迹飞舞紧贴在一起，化为一道无比庞大的耀眼剑光，只是成型的瞬间，那恐怖沉重的剑气就弥漫开来，威压更是让在场的众多修行者都为之窒息。 随即，这庞大而耀眼的剑光开始缓缓凝缩，只是瞬息间就缩小了数倍，而那锋锐而可怕的剑气却是更加恐怖了。 众多修行者见状，纷纷色变。 这一次，不光是中境修行者，就连观战的陆地神仙们也都眼神变得凝重了起来。 “这一剑……我恐怕也很难抵挡……” “这是足以斩杀新晋陆地神仙的剑招！” “怎么会这么恐怖？这件光……与烟剑仙的绝招威能都差不多了。” “不光是数门本命神通的结合，关键还有秘术……” 一个个陆地神仙都在心中做着比较，其中有几位陆地神仙不由得脸色发白地发现，即便是自己上场来接这一剑，只怕都难以抵挡。 尉迟殉看着这一剑，脸色也变得肃穆而凝重。 随即，他深吸一口气，双手轻轻合拢，掐着一个玄奥的道诀。 只见这幽暗的天空陡然变得更加深邃，混乱的天地之力疯狂汇聚涌动，一道道虚幻的符箓纷纷绽放出灿烂的各色光芒。 白金，青木，黑水，赤火，黄土，天空中那混乱的五行之力骤然旋绕了起来，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搅动了一般，化为一个巨大的五色漩涡。 而随着漩涡的产生，那汇聚在其中的五行之力，竟然被分开了。 天地万物，可分为五行，也可分为阴阳。 哪怕是五行之力，也可按照阴阳细分为甲木、乙木、丙火、丁火、戊土、己土、庚金、辛金、壬水、癸水这十种阴阳五行之力。 此时，随着那巨大的漩涡疯狂地汇聚五行之力，漩涡内的五行之力竟然也分成了十种，每一行的天地之力都被阴阳两分，而阳系的五行之力分别汇聚融合在一起，阴系的五行之力也分别汇聚融合在一起。 只是须臾间，天穹之中那混乱不堪的五行之力，就被那巨大的漩涡分成了两种。 一黑，一白。 而五行之力形成的符阵，在这一刻也变成了阴阳分割的状况。 巨大的黑白漩涡源源不断地形成浩瀚的阴阳天地之力，在符阵的变化凝聚下，在这一刻恍若化为了一副庞大的太极图，阴阳双鱼彼此游走旋绕。 一张堪称遮天蔽日的庞大太极图，就这般挡在了尉迟殉的前方。 “这是……” 林澜看着那巨大无比的太极图，忽然想起了七年前，想起了魔天师曾经为他抵挡蛟龙之时，也是运用了这等阴阳分化太极图的手段。 听说，魔天师也是出自道宗太上一脉的执一观，与这尉迟殉同出一源。 或许……魔天师那改创的神通，就是从这一招来的吧。 虽说这尉迟殉所形成的符阵威能，明显比魔天师那日要强得多，但魔天师毕竟是重修神通之路，还要自创神通，而其燃烧元神时爆发的实力，也不比此时逊色半分了。 “尽管被逐出道宗，但师父，你真的是天才……” 林澜心中闪过这个念头，随即深吸一口气，当即目光微微一凝，剑元疯狂灌输而出，立刻催动起了那巨大耀眼的剑光！ “斩！” 轰然巨响中，随着那巨大无比的可怕剑光当空斩去，海量天地之力造成的幽暗天空，在这一刻骤然分开了一道裂缝，恍若天穹都被这一剑的威能斩破了一般！ 尉迟殉单手一推，那巨大的阴阳太极图也迎了上去！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九章 僵持 “轰！！” 惊天动地的巨响声中，那耀眼无比的庞大剑光斩在了那巨大的黑白太极图上，太极图旋转的速度骤然一缓，旋转变得极为艰难，一分一分地卸去这一剑的恐怖威能。 而那锋锐的剑光也在缓缓切入太极图内，似乎要将这太极图一分为二。 短时间内，谁也看不出这最终的结果，到底是太极图将这一剑的威能化去，还是这一剑将太极图彻底斩断？ 那阴阳太极图虽然在被那剑光切割，但也在不断自我恢复中，那剑光更是只要有着源源不断的剑元支持，就能持续发挥威能。 这一刻，双方竟然形成了僵持不下的局面。 “厉害……” 尉迟殉单手前推，隔空灌输着源源不断地法力，维持着这阴阳太极图的威能，心中则是暗自惊叹一声。 他看得出来，这林澜用的也是与他‘万符归一’类似的手段，将剑阵之力凝聚如一，所以威能才会大到如此恐怖的地步，形成这等足以斩杀新晋陆地神仙的一剑。 而他也是演化阴阳之后，以万符归一的手段，将符阵之力凝聚如一，才抵挡住了这一剑。 “才修行七年，怎么就这么离谱……” 尉迟殉心中闪过这个念头，不由得感觉有些无力和羡慕。 按理说，一心只为了提升道行的情况下，很容易分心多条道路，导致修行境界停滞，而这林澜如此惊人的道行，却只用了这么点时间，修炼的还是神通之路，如此年轻，将来练就大神通是必然的。 而他呢？ 已经两百多岁了，若非有奇遇延长了寿命，说不定都快寿终正寝了。 “而且……这些飞剑本身的威能竟然也如此强大，竟然全部都是天宝！” 尉迟殉死死地盯着那八十一道剑光凝聚唯一的庞大剑光，“居然是一整套天宝级别的飞剑？” 天宝何等珍贵，寻常修行强者能够得到一件，就已经是欣喜若狂了。 哪怕是高境修行者，一般使用的也就是那么几件天宝罢了，也就一些地位特殊的高境修行者，才能执掌那些破过劫的天宝或者成套的天宝。 而这林澜的飞剑，八十一口飞剑，居然都是天宝？ “不过，九九八十一剑全力操控之下，也难以操控新的飞剑了。” 尉迟殉心中一动，看了一眼远处的林澜，忽然抬起了另一只手，翻手间，他的手中忽然多出了一抹耀眼的淡金色光芒。 这光芒之中，赫然是一枚似金似玉的金章玉箓。 这金章玉箓对于道宗符法一脉而言，就像是剑仙一脉的本命飞剑一般重要，完全是个人符法造诣的精华所在，论威能固然不如符阵，但以他的符法造诣，这金章玉箓的威能也是媲美陆地神仙出手的。 单单凭借这金章玉箓，也足以排入神秀榜前五了！ “疾。” 尉迟殉指尖一点，这金章玉箓便化为一道黑白二色的奇光，当空旋转着化为一道足有数丈方圆的黑白玉盘，以惊人的速度飞向了林澜！ 虽然他在全力操控这符阵抵抗林澜的剑光，但操控本命的金章玉箓，根本用不了多少心力！ “呼！” 那金章玉箓所化的黑白玉盘疯狂旋转着，切开空气和混乱的天地之力，速度快到恐怖，直冲林澜而去！ 林澜面无表情地看着那黑白玉盘飞来，并无丝毫惊慌，只是指尖轻轻敲了下天涯辇的扶手。 下一刻，他便随着身下的轿辇消失不见了。 “嗖！”几乎是刹那间，黑白玉盘就旋转着划过，顿时切了个空。 “穿梭虚空？” 尉迟殉面色不变，早就知道林澜那轿辇乃是一件能够穿梭虚空的珍奇天宝，他自然也有应对的方法。 只见他指尖一动。 那扑了个空的黑白玉盘，当即灵活无比地划过了一道精巧的弧光，再次转头飞向了林澜。 同时，黑白玉盘还微微一晃，分成了两道看起来要小一些的黑白玉盘！ 虽然每一道黑白玉盘的威能都只有过去的七成左右，但也是堪比陆地神仙的威能，宰杀神秀榜上的修行强者，还是如砍瓜切菜一般简单！ “既要分八十一心操控这庞大的剑阵，还要防备我的金章玉箓攻杀，再操控那穿梭虚空的天宝躲闪……” 尉迟殉眼神幽静地盯着林澜：“如此下去，必然会受到影响！无论是剑阵操控不完美，还是穿梭虚空跟不上，我都有机会胜！” “嗖！嗖！” 两道黑白玉盘从两个方向同时飞向了林澜，只是一先一后，交错而行，显然是在抓林澜穿梭虚空的间隔时间！ 而林澜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他微微抬手，袖中忽然飞出了一道剑光。 这剑光显得极为幽暗沉重，竟然以一种极为缓慢的速度，径直飞向了后至的那道黑白玉盘。 同时，他再次消失在了原地。 “嗖！”先至的黑色玉盘当即切了个空。 尉迟殉的神念瞬间捕捉到了林澜的位置所在，同时也注意到了林澜刚刚放出的飞剑，不由得心中微微一惊：“居然还能再操控飞剑？” 随即，他便发现那飞剑的速度极慢，不由得感觉有些奇怪。 他也了解《九九分神》这门神通，也知道在分出八十一心之后，本身也是有一心的，但要穿梭虚空，还要操控飞剑的话，那飞剑的威能自然无法达到极限。 更何况，就算达到极限了又能如何？ 他见识过方才形成剑阵的那些单剑威能，距离高境层次还是有些距离的，只是仅凭单独一剑的威能，即便比寻常神通圆满强得多，也挡不住他的金章玉箓之威！ 不过，这道新放出来的剑光，看上去似乎威能不小的样子。 但这道剑光的速度如此之慢，与他的金章玉箓所化的黑白玉盘相比，要慢太多太多了，也无需硬碰硬，直接躲开便是了。 然而—— “锵！” 不知怎的，那明明看上去极为缓慢的幽暗剑光，竟然只是缓缓一动，就与那灵巧迅疾的黑白玉盘撞在了一起！ 而且，那幽暗剑光的威能更是大的惊人，与后至的那道黑白玉盘碰撞之后，竟然直接撞飞了他的金章玉箓，随即还朝着他飞了过来！ “嗯？” 尉迟殉一惊，当即神念一扫，这一次碰撞之下，他顿时感受到了这道幽暗剑光上所散发出来的恐怖魔气。 幽暗如深渊，沉重如山川。 看上去似乎很缓慢，但他仔细感受之下却是发现，这幽暗剑光所过之处，空间的距离似乎变短了许多许多，所以才会出现这种看似很缓慢，实际上却很快的情况！ 似缓实急？ 眼看着那魔气森然的幽暗剑光飞来，尉迟殉也不敢有半分怠慢，当即深吸一口气，张口吐出了一颗湛蓝如大海般的奇异圆珠。 这湛蓝如海的圆珠一出现，立刻就化为如波涛般的水光笼罩住了他的全身，恍若演化出了一片微缩的海洋。 这才是他最重要的至宝！ 而那沉重如山，幽暗如渊的剑光飞来时，只是刹那间，就以极为缓慢的速度，瞬间飞过了这段空间的距离，一头撞入了尉迟殉体表那湛蓝如海的波涛水光之中。 如山峰坠入大海。 “轰！！” 尉迟殉体表那如海面一般的波涛水光，在这一刻疯狂的波动了起来，仿佛暗流汹涌的大海骤然砸入了一颗巨大的陨星，掀起了无边的海啸一般，重重波涛不断起伏流动，来回波动翻涌，试图化解卸去这股恐怖的冲击力！ 这一刻，不光是上方那无比耀眼的庞大剑光与阴阳太极图陷入僵持，就连尉迟殉本身也与林澜再次放出的剑光进入了僵持状态！ 而观战的众多强者却是发出一阵惊呼。 “那是……九元珠？” “波光如海，无尽浪涛，那必然是传说中的九元珠！” “尉迟殉，居然还真的有九元珠？” “果真是九元珠，难怪他能在魔宗那些天魔的刺杀之中活下来！” “九元珠，不愧是灵宝，尉迟殉全力操控符阵，本命的金章玉箓无需费心费力也就罢了，这灵宝果然也是依靠自身灵性，自行汲取法力，也无需费心费力。” “不过，这九元珠可是传说中天仙遗落凡尘的灵宝，林澜放出的那道飞剑是什么来头？居然能够逼迫九元珠全力防御？” “好重的魔气，难道是求剑老人的那柄断剑？据说那断剑的魔气极为可怕，很可能也是一件灵宝！” “这两人……还真是恐怖，道行如此惊人就算了，居然还有这么多宝物，连灵宝都出来了。” 众人吃惊地看着这一幕，一时间，不由得被两人的重重手段震撼到无法言语。 别说是那些寻常的修行者了，即便是高境修行者们，在这一刻也是怔住了。 毕竟，即便是高境修行者，也都极其渴望得到一件传说中的灵宝，但灵宝本身有器灵，若非得到器灵的认可，即便夺过来，杀死原主人，也是无法使用灵宝的。 若是器灵认可之人，即便是凡人，灵宝也能发挥出一定的威能。 譬如登天阁的那位司空阁主，便是以凡人之身，掌握着传说中的灵宝‘万里江山’，所以才能轻易往来天涯海角，瞬息万里，神妙无比。 “国师。” 太一宫宫主忍不住看向了老国师，开口道：“林澜此时驾驭的那道剑光，魔气如此可怕，那就是求剑老人以性命解封的那把魔剑吧？你不是说，那魔剑自行离去了吗？” 老国师面色不变地说道：“当时确实如此，但人宗的林副宗主福缘深厚，碰巧得到了这柄魔剑的认主罢了。” 太一宫宫主沉默了一下，并没有说什么。 毕竟，即便是魔器，那也是传说中的灵宝，灵宝愿意认主，谁能又有办法呢？ “不过，此时局面又陷入了僵持了。” 太一宫宫主看着下方僵持不断的二人，说道：“看来，此战还是进入对耗的局面了，就看这二人谁能够坚持的更久，心神更坚定、法力更悠长者，方有机会获胜。” 不过，他的嘴角却是有着一丝轻松的笑容，显然是颇有些成竹在胸的意思。 而老国师则是微微皱起眉头。 虽说林澜修炼了《气海无量》神通，还修炼到了圆满层次，法力远远超出同层次修行强者。 但尉迟殉可是有着传说中的灵宝‘九元珠’，其防御之可怕堪称架海于己身，只要没有超出承受的极限，就能源源不断、生生不息的抵抗一切攻击。 而且，九元珠也兼有超速吸引天地元气恢复法力的作用，其中更储备着大量的的法力，犹如强化版的《气海无量》神通。 恐怕……只有《气海无量》神通突破极限，达到大神通层次，才能够与九元珠相媲美吧。 尉迟殉虽然并非陆地神仙，无法发挥出九元珠的多少威能，但其防御也不是寻常陆地神仙能够打破的。 尽管此时那九元珠如架海般的水光防御，疯狂不断涌起波涛，明显快到极限了。 但终究还是抵挡住了林澜的魔剑，进入了僵持局面。 这样对耗下去…… 最终输的人，就必然是林澜！ 天空中庞大的剑光与阴阳太极图完全僵持，这般庞大的阵法对于法力的消耗可想而知，下方那幽暗的剑光也有一半都没入了汹涌无比的九元珠水光之中，虽然对法力的消耗不大，但显然也是在消耗着法力。 同时，尉迟殉还在操控那黑白玉盘追杀着林澜，林澜的身形如鬼魅一般，不断地消失出现，穿梭虚空。 局面如此僵持，场面却如此巨大的斗法，对于法力的消耗可想而知！ 众多围观的修行者都明白，这等巨大的消耗之下，恐怕要不了多久，一旦其中一方法力耗尽，胜负就会出现结果了。 “林澜。” 尉迟殉的声音忽然响起：“你真的很强，但……我有九元珠，所以，还是我赢了。” 众多围观的修行者，大多数可都不知道九元珠的功效，只是听说这是传说中的灵宝，此时听到尉迟殉的发言，不由得一怔。 这就宣告胜利了？ 而见识颇广，知晓九元珠功效的修行者们，则是摇头叹息。 对耗之局，却碰到了九元珠，自然也就没有悬念了。 “你赢？” 林澜平静的声音响起，而他的神色却是没有丝毫变化。 下一刻，黑白玉盘切割而过，他的身形瞬间消失了。 众多修行者如之前一般，寻找着林澜穿梭虚空之后的身影所在，随即不由得一怔。 尉迟殉神念笼罩之下，更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林澜穿梭虚空之后所在的位置，或者说，根本就没必要用神念寻找。 因为—— 林澜竟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只见他坐在那尊贵的黑色轿撵上，上身微微前倾，单手握住了刺入九元珠水光防御的幽暗剑光，剑光的尾部顿时化为幽暗漆黑的剑柄。 “心力确实到极限了，但……我还是炼体神通者。” 林澜心中闪过这个念头，当即握紧剑柄，感受着这魔剑那沉重如山的重量，骤然用力向前一递！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章 落幕 这柄魔剑，并非是最适合用于飞剑的剑器。 ——这是林澜前些天尝试着驾驭这魔剑之后的感受。 虽然这魔剑威能极大，尤其是催发魔剑之后，魔剑本身的重量也会随着他的道行长进，而变得更加沉重，一旦以剑道神通催动这魔剑，以这等重量迸发后的威能，简直堪比他的九九剑阵凝聚后的力量。 但……也因为这过于惊人的重量和威能，显得有些太过笨重了。 即便这魔剑本身的特性极为诡异，似乎能够穿透空间，让原本很遥远的距离变得很近，但也掩盖不了御剑时显得有些笨重的缺点。 威能固然大，但玩飞剑本身就是以技巧和速度为主，这般笨重确实有些配不上它灵宝的级别。 再联想到传自真魔的外魔门种种法门之中，炼体之法也是天下间最顶尖的层次，当年冬蝉在天下楼被围攻时，同层次修行强者连她的一块皮都破不了。 想来外魔门源头的真魔之躯，应该也是极其恐怖的。 所以，林澜就怀疑—— 这魔剑恐怕并非是用来施展御剑神通的飞剑，而是一柄适合炼体者近身战使用的兵器！ 从古至今，无论是传说中肉身成圣的天人仙神，亦或者佛宗力大无穷的护法神，还是人间那些炼体修行者，随着修为变强，其使用的兵器也会变得越来越沉重。 毕竟，力量越大，兵器自然要越沉重，才能更好地发挥使用者的力量。 这魔剑随着他的道行突破，也变得更加沉重时，他就猜到这一点了。 因此，这次他施展剑阵，完全是用人宗秘库得到的那一套天宝飞剑，并没有将魔剑加入剑阵，如此笨重的魔剑加入剑阵之后，只会影响到剑阵本身的灵活多变，反而会变成破绽。 幸好林澜也修炼了《唯我真身》神通，并且是气血生机凝练之后的《唯我真身》，论肉身强度远超寻常神通圆满的炼体者，力量大得惊人。 正好适合挥舞这柄沉重无比的魔剑。 …… 当林澜的手掌握住这柄魔剑时，自然便以《唯我真身》神通的特殊发力技巧，瞬间调动了全身每一处的力量。 看似简单的握剑向前刺去，却是将浑身的力量完全凝聚为一股，作用了在这柄沉重的魔剑上！ “哗啦！” 魔剑断刃前方所凝聚的剑刃光芒，本来陷入了尉迟殉体表那如同汪洋般的水光波涛之中，此时随着林澜的力量陡然一动，这一记沉重的刺剑顿时完全扎了进去！ 无论九元珠形成的微型海洋如何咆哮翻腾，但这剑光依然一鼓作气地贯穿了那好似无尽浩瀚的水光！ 一剑断海！ 林澜依然坐在轿辇上，单臂握着魔剑，贯穿九元珠的波涛之后，他的动作已然停了下来。 而尉迟殉眼神复杂地看着林澜，随即缓缓低下头，怔怔地看着点在自己胸前的光质剑尖，过了数息，才轻声道：“看来是我自大了。” 他一身修为都在符阵之法上，在道宗肉身成圣法门上并不擅长，虽然略微修炼到小成，但这点肉身强度，在一柄灵宝级别的魔剑面前，与纸糊的也没什么区别了。 林澜看了他一眼，随即便收回了握剑的手，他手中的魔剑也随之消失不见。 “为何没刺下去”尉迟殉忽然问道。 他知道，九元珠乃是灵宝，其中是真的藏着一片汪洋大海，只是微缩一般显现进行防御，只是他的道行不够，只能发挥极少一部分威能。 但毕竟是灵宝，这汪洋般的水光防御犹如隔绝天地一般，一旦形成防御，就连重华大阵也无法渗透进来，自然也来不及护住他的身躯。 一旦林澜刺进去了，他也就真的死了。 而林澜则是平静地看了他一眼，反问道：“为何要刺下去有必要” 尉迟殉沉默了半晌，忽然自嘲一笑，说道：“也是……对你而言，根本没有必要。” 他理解林澜的意思。 他虽然是神秀榜第一，是执一观的行走，道行比寻常陆地神仙还要高，在这场国教之争中，似乎很重要。 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最终的国师论法，必然不可能是他，所以他的作用也就那样。 而林澜这等绝世之才，如今虽然只是略微胜他一招，但将来林澜必然是能够成就大神通者的！ 到了那时，林澜的道行将会彻彻底底地碾压他，宰杀陆地神仙都如同砍瓜切菜一般简单，而他依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凡俗，就算是神秀榜第一，就算他比一些陆地神仙还要强，又有何意义 “本想在你炼成大神通之前，最后赢你一次。” 尉迟殉轻轻地叹息一声，微微摇头说道：“没想到即便伱没有炼成大神通，我也已经不是你的对手了。” 他看向林澜，缓缓道：“我输了。” 林澜微微颔首，说道：“你也很强。” 此战，他已然拼尽全力，甚至还施展了‘碎神’和‘爆气’这两大自伤秘术，不仅法力消耗极其剧烈，还主动碎了一道分神，才将道行激化到这等地步。 还好只是一道分神，在清静意的状态下，只要一段时间就能重新孕养恢复。 这尉迟殉确实是一个极其恐怖的对手，以凡俗之身，简直比不少陆地神仙都要强大了。 而周围观战的修行者人群听闻尉迟殉主动认输，先是少许的沉寂，随即人群之中便爆发出一阵哗然，紧跟着震耳欲聋的拍手鼓掌声，就像是爆发的浪潮般随之响起。 很显然，这一战之精彩，已然征服了在场的修行者们，几乎所有观战的修行者都为之叹服，又岂能不拍手称好 众人也并没有什么难以置信或者不服。 毕竟，林澜也赢的光明正大，剑阵对符阵，灵宝对灵宝，最终打破僵局，险胜一招。 就算是坐在华盖下的诸位高境修行者们，也都纷纷感叹起来。 “这林澜，才修炼七年时间，居然真的赢了尉迟殉，当真……不可思议。” “未免也太过可怕，老道修行快三百载，还是陆地神仙，现在老道上场，恐怕都不是林副宗主的对手，真是……” “贵宗有这等人物，将来或许能重现人宗盛况啊。” “唉，老了，现在的年轻人还真是厉害，道行这么恐怖，还都掌握着灵宝” 陆地神仙们纷纷摇头感叹，但语气还是颇为友好的，看待林澜的目光也都透着善意。 毕竟，在场的陆地神仙虽然是道宗修行者，但国教之争与他们的关系并不大，这林澜将来是否会威胁到国教之争，他们也不关心。 更何况，国教之争在这几年内就会彻底结束。 这么短的时间里，林澜就算修炼得再快，也不至于直接练就大神通吧 若是不成大神通者，这林澜就算参与最终的国师论法，也是没什么威胁的。 道宗内定举荐的那位大虞国师人选，乃是一位未曾通过天宫考验的‘半仙’，已然将两种天法都修炼到圆满。 虽说没能通过天宫考验，但也是因为这两种体系的天法，暂时都不是天宫所需的类型。 毕竟，天宫考验可不看道行实力，而是吸纳所需类型的天人，上天帮忙转化‘仙气’，以此达成长生不死。 而实际上那位的道行，可要比前些日子飞升的玄月真人还要高，也都比大虞的这两位大神通者还要强大，还有道宗所赠的至宝在手，又岂会在意林澜 大神通者，正常来说顶多也就和即将飞升的半仙相当罢了。 林澜连大神通者都不是，现在的道行也就比一般的陆地神仙强大些许，短短数年时间，还阻碍不了大局。 当然。 最重要的是，在这重华城之中，道宗就算想剪除林澜这个未来的威胁，也是做不到的，大虞的大神通者们肯定拼死都会护着林澜，还有重华大阵镇压一切，林澜成就大神通是迟早的事情。 他们自然要表达的友善一些，将来人宗就算当不了国教，与道宗的关系也不会太差，与林澜这位未来的最强大神通者也能处好关系。 “国师大人，没想到林澜已经成长到这等地步了。” 姬首尊神念传音给老国师，“比我们预料的速度还要快得多啊，若是能拖到林澜成为大神通者，即便是道宗内定的那位半仙，也不是林澜的对手。” 老国师微笑着传音回道：“陛下得了我的万寿灵血，再加上你的灵药，不出意外的话，再活十年不成问题，十年时间，林澜这小子还真有可能成就大神通。” 他顿了下，又说道：“只是……道宗未必会任由我等一直拖延下去。” “他们能如何” 姬首尊平静地神念传音道：“陛下有龙脉之力护身，堪称万邪不侵，又身在重华城内，道宗只能眼睁睁地等待陛下退位，按照规矩，这一任陛下不退位，我大虞国教就注定不可能更换。” 老国师沉吟了少许，传音道：“但愿吧，老头子还是觉得道宗不会就这样等下去，说不定就有后续的手段。” 姬首尊若有所思地传音道：“也是，反正我等尽力防备。” 他又叹息道：“可惜，陛下不能死，一旦死了，国运动摇，大虞龙脉也会感知，即便先让陛下驾崩，再让林澜复活，也行不通，不然就复活了陛下，让陛下一直坐在龙椅上，可以拖很久。” 老国师哑然失笑。 让陛下驾崩 这手段，还真是姬小子干得出来的事情。 “不管怎么说，我大虞正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只待林澜和郡主成长起来了。”老国师嘴角泛起笑意，说道：“不过，郡主这身怀梦妖祖之力，修炼速度竟然还不如林澜快，还真是……” 姬首尊也难得泛起一丝笑意，说道：“林澜十年时间内就有望成就大神通者，而郡主大概要久一些，十几年也够了，不过郡主一旦成就大神通者，妖化之后，应该就能够发挥出梦妖祖的三成实力了，到时候坐镇重华大阵，在人间无人能敌，而林澜对外，更可大杀四方。” 老国师不由得笑了。 确实。 郡主本身实力加上梦妖祖血脉天赋，就已经足以进入神秀榜了，一旦妖化之后，道行激增十倍，在梦境海更是威能倍增，比起因佛寺那人间菩萨都不差。 而林澜如今就有这等道行，即便大神通者都会修炼多门神通，但终究不如林澜这般修炼六门本命神通的恐怖根基。 一旦成就大神通者，林澜的道行也会很可怕，而且还能迅速进步，很快就能引动天劫。 一位六门本命神通成体系的破劫大神通者，实力更是恐怖！ 到那时，林澜与郡主，一者征战，一者镇守，完全有可能重新统一天下，可以让大虞重现往昔的辉煌！ 想到这般美好的未来，老国师都忍不住笑了。 “国师，怎的这般开心” 太一宫宫主看了老国师一眼，发现他笑得这般开心，不由得微微一怔，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老国师笑呵呵地说道：“看到我人宗的副宗主这般成器，又岂能不开心” 现实这般残忍而冰冷，大虞所承受的压迫让他早就觉得暗无天日了，但默默承受了这么多年下来，如今终于看到了希望的光芒，他又岂能不喜悦 “也是。”太一宫宫主恍然地微微颔首。 要是他道宗出现了一个这般优秀的绝世奇才，如今这般成器，将来还有更大的潜力，他自然也会为之感到无比的欣慰喜悦。 更何况—— “不过，看来这次神秀榜之争，是贵国赢了。” 太一宫宫主轻叹一声，摇头道：“本以为我道宗不可能输在神秀榜之争上，连执一观行走尉迟殉都请来了，竟然还是输了。” 老国师笑吟吟地没有说话。 在罗青虹将军挑战了那天魂真人，获胜成为神秀榜第五之后，夺得了三枚国玺玉，道宗反而少了两枚，已经为大虞拉近了和道宗之间的巨大差距。 而此时林澜一下从第四冲到第一，又得到了三枚国玺玉，大虞在神秀榜之争上，自然已经超过了道宗！ “幸好有林澜啊。”老国师暗自嘀咕一声。 他心中愈发期待起来。 神秀榜之争的胜利，这还只是开始。 第一百五十一章 没有尽头的封闭世界 每年的九月十五，便是天下四国重新修订神秀榜排名的日子。 一般来说，可能要隔几年甚至十几年，排名才有所变动，而且一般就算改变了，也是神秀榜上排名靠后的修行强者出现变动。 而神秀榜前五名，已经有七十余年未曾改变了。 特别是如今这一代的神秀榜第一‘尉迟殉’，更是神秀榜出现以来，唯一一个能够正面击杀高境修行者，堪称前所未有的可怕强者。 但……这一年九月十五的神秀榜排名，却是有了无比巨大的改变！ 这是足以令天下震动的变动！ 九月十五这一日，随着一份份新的神秀榜名单，发放到天下各方顶尖势力的手中，也让修行界彻底了解到了这一次的变动之大。 “什么？神秀榜第一换人了？怎么可能？那可是尉迟殉啊！” “林澜？大虞人宗的那位副宗主？仅仅修行七年，竟然能够登上神秀榜榜首？这……” “不可思议……我青云观的祖师虽然是陆地神仙一流的半仙人物，但听说了尉迟殉正面击杀了血神教副教主之后，也自愧弗如，而这林澜竟然击败了尉迟殉？” “七年时间修行到这等地步，那岂不是说，或许再过十年，这林澜就能成就大神通？” “今年还觉得我天宝宫的行走，道行有了极大进境，说不定能进神秀榜末尾，但今年神秀榜怎么变化这般巨大，多了这么多人？” “后悔啊，早知道就去大虞重华观看这场斗法了，当时本以为尉迟殉必然会赢，怎么就没去呢？” “最重要的是这如今的神秀榜第一，还不是那种只为了提升道行，放弃前路的行走，而是真正的绝世天才！这位林副宗主将来的神通，还不知会有多么广大，说不定再过些年，就真正的天下第一也未尝可知？” “来人，送一份贺礼去重华城人宗，无论未来如何，只要这林澜不死，将来必然是天下有数的高人。” 一石激起千层浪。 一时间，天下人几乎都知晓了林澜这么一号不可思议的绝世人物。 …… 大济，因佛寺。 “祖师。” 一份神秀榜名册飞入了昏暗的大雄宝殿内，落在了那枯瘦老僧的面前。 “这是今年的神秀榜名单。”殿外的声音有些焦急地说道：“您快看看今年神秀榜的第一名！” 枯瘦老僧面无表情地翻开了名单，随即瞳孔微微一缩，双眸盯着神秀榜第一的名字介绍。 【神秀榜第一：林澜，大虞人宗的副宗主，擅长剑道与剑阵之法，修炼至少六门本命神通，其中至少包含《以气驭剑》、《气海无量》、《九九分神》、《阵法变幻》、《唯我真身》这五门，以及一门类似道宗‘万象归一’的核心凝练神通，还擅长抵御元神上的攻击，更是执掌了一柄灵宝级别的魔剑，威能巨大无比。 此人堪称是古往今来的第一奇才，千古绝代之资，于神通大成之时，便击败原神秀榜第四的天魂真人，而神通圆满之后，更是击败了解道人‘尉迟殉’，一身成体系的可怕神通，高境之下尽皆不可抵挡，寻常陆地神仙亦有可能被其斩杀。 论修炼速度之快，道行之高，或许只有八百年前的大虞初代国师‘唐天元’能够与此人媲美，注定前途无量！】 这神秀榜名册上的评语，乃是四国高层共同拟定，真实性几乎毋容置疑。 而这般惊人的评价，自神秀榜出炉的数百年来，还是第一次出现！ “神秀榜第一？” 枯瘦老僧一字字地看着这神秀榜名册上的评语，缓缓道：“他竟然击败了尉迟殉？还得到了一柄灵宝级别的魔剑？” “祖师。”殿外的声音忍不住说道：“这林澜威胁太大，若是真的再被大虞拖十年二十年，等他成就大神通，甚至破劫之后，恐怕……” “恐怕他就会变成第二个唐天元。” 枯瘦老僧替他把话说了出来，语气没有丝毫起伏，但双眸却是冰冷无比：“这林澜给我的感觉，简直就和当年唐天元给我的感觉一样，甚至这林澜比那唐天元更加可怕，他一心修炼，不仅稳重谨慎，也从不享受，就像是没有其他欲望一样。” 殿外那声音叹息道：“这林澜，简直比我佛宗之人还要适合修佛，心志未免也太坚定了。” 枯瘦老僧沉默了少许，说道：“前些日子交代你做的事情，你去做了吗？” 殿外那声音说道：“师祖交代的，我自然去做了，但……” 他叹了口气，无奈道：“按照您吩咐的，本来是打算借刀杀人，去打开那座前朝大墓，让前朝那些阴灵去进攻法光寺或者镇魔谷，但是登天阁那边出手了，那司空无心似乎早就算到了这一点，提前与前朝的那些阴灵达成协定，根本连见都不见我佛宗之人。” 枯瘦老僧沉默了下来。 过了半晌，他才开口道：“烽天军镇守的那座镇魔谷呢？” “也没办法。” 殿外那声音叹息道：“我佛宗高境修行者无法在大虞境内出手，就只能请其他人，但道宗更不会这么做，魔宗那边更是无需多说，而且司空无心不知从哪里得到了外魔门的部分传承之法，与北齐皇室那边做了交易，即便我佛宗透露给北齐的隐秘消息，北齐依然没有动作。” “这个司空无心……”枯瘦老僧眼神中泛起一丝怒意，“若非那灵宝万里江山太过神秘，老僧早就一掌将其毙了。” 殿外那声音沉默了少许，轻声道：“据说登天阁至少有三件镇阁灵宝，除了那万里江山之外，还有乾坤清光界，以及一件擅长推算之道的灵宝，也不知道这司空无心是从哪里得来的。” 枯瘦老僧淡漠道：“此人生而知之，来历神秘，又与道宗关系亲近，理应是仙神转世，但他不愿意修行，丝毫没有成仙之意，看上去又不像仙神转世。” “祖师。”殿外那声音说道：“这林澜有司空无心相助，登天阁的手段当真是难以揣测，总是先发制人，而我佛宗没了神月居士，如今局面太过被动了。” 大雄宝殿内一片安静。 枯瘦老僧盘膝坐在中央释迦摩尼佛像之下，整个人都彻底沉默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 枯瘦老僧缓缓抬起头，注视着中央的释迦摩尼佛像，眼神虔诚无比地跪了下来，慢慢拜了一拜之后，轻声道：“我佛慈悲。” 然后，他才站起身来，一迈步，身形便出现在了大雄宝殿的门口。 大雄宝殿的门口，正站着一个身穿袈裟的僧人，他手持浮龙禅杖，面容年轻俊秀，犹如少年模样，却是有着一头白发。 若是有佛宗之人在此，必定会认出来，这白发少年僧人，便是大济国师，佛宗宗主‘禅悦圣僧’！ “祖师？”禅悦圣僧看向枯瘦老僧。 “我出去一趟。”枯瘦老僧轻声道：“去见见正在沉睡的那位。” 禅悦圣僧脸色一变，说道：“祖师您打算去见您上次说的那位天仙？” 枯瘦老僧沉默了一下，缓缓道：“放眼整个人间……也只有他，才有可能无惧那梦妖祖，真正攻破重华城了，况且……他若是能联系到天宫，或许还能扼制道宗。” 禅悦圣僧低沉道：“但……您不是说那罪仙生性残忍，一旦出来，就有可能生灵涂炭吗？” 枯瘦老僧看了他一眼，缓缓道：“生灵涂炭，也总比彻底灭绝要好，事到如今，还有其他方法可以灭掉大虞吗？难不成要等那林澜成长起来？道宗那温吞的手段是杀不了林澜的。” 禅悦圣僧不由得一怔，闭上双眼，双手合十，默默地宣了声佛号。 “老僧去去就回来。” 枯瘦老僧也不多说，当即一步迈出，便消失在了因佛寺，出现在了百里外大济司隶州的一处。 随即，他又是一步，再次瞬间跨越了百里距离，来到了一片枯黄的落叶林内，随即再次迈步消失不见。 就这样，枯瘦老僧一步步地前进。 连续六百二十五步之后，他来到了距离大济数万里之外，北方大地的一片冰原内。 再往北，就是一望无际的冰洋了。 枯瘦老僧站在冰原尽头的边缘，站在寒气刺骨的海面前，遥望着海天的尽头，仔细观望了半晌，他才确定了方向。 他年轻时曾经漂洋入海，深入冰洋，但怎么都找不到尽头，以为这片海洋是无限的。 但成了菩萨果位之后，他再次试着往冰洋的尽头而去，前行十余万里之后，终于发现了尽头—— 或者说，确实没有尽头，因为往冰洋北方继续前进十余万里之后，就到了后楚以南万里外的无边沙漠，重新来到了这片大地。 起初，他以为这方天地，乃是一个巨大的球体。 但他试着飞到天空中，飞出罡风层，飞过那些虚幻的星层，直上天穹之后，就是一片看不到尽头的黑暗，又在无边的黑暗中向上飞了数十万里之后，便发现了黑暗天空的尽头，乃是无边的岩石层。 他曾经激动得认为这岩石层，或许就是传说中的天盖。 所以，他又钻入这岩石层之中，一路继续直上，试图钻出天盖，看看外面的世界。 但……在岩石层辛辛苦苦地钻了不知多久，他穿过了完全如铁水般凝固的层面，又经历了地火岩浆般的层面，再次钻出厚重一层岩石层之后，他忽然发现—— 他来到了一片熟悉的大地上，是四国共存的天下。 ——他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他不敢相信，又往地下钻，一路钻到尽头之后，又看到了那无尽的黑暗层，看到了虚幻的星层，罡风层……最后回到了地面。 后来，他才明白，原来……这就是这方天地的构造。 正如登天阁阁主所说的那样，这方天地虽大，但其真正的结构，只需以一张纸即可表达。 这方天地，并非是球体。 而是一个没有边缘的世界，无论是朝着天空直飞，还是往地下深入，又或者是一路向北，向南，向东，向西……最终都会回到原点。 一个彻底封闭，没有边缘的世界。 哪怕是太阳、太阴、天宫、星宿等等，也只是存在于更深层次的空间之中罢了，依然在这方天地之内。 就算是传说中的三大佛国，也只是存在于这方天地之中的精神世界。 或许…… 只有传说中来自天外的真魔，才是真正属于天地之外的存在吧。 枯瘦老僧这般沉默地想着，在无边浩瀚的冰洋上一步步前行，很快便深入冰洋三万余里，这片区域可见到处都漂浮着一座座冰山。 随即，他开始下潜，深入了这片冰洋深处的海内山沟，足足深入数万丈之后，才落到了海床上。 在这等深海之中，寒冷刺骨的海水的压迫也极其恐怖，恐怕也就只有陆地神仙一级，才有可能下潜到这等地步，而他这等菩萨宝身，自然不会在意这点压力和冰冷。 而在这海床上，正坐落着一座数千丈大小的冰山，这冰山散发着无尽的寒意，越是靠近这冰山，寒意就越强烈， ——年轻时，他孤寂苦行，穿过冰原就用了很长时间，在这冰洋上也漂浮了数年之久，才发现这片海水过于冰冷，下潜找到了这里。 或许……这片冰洋之所以会这般寒冷，就是因为海下的这座冰山，正持续散发着无穷的寒意？ 这里仿佛就是一切寒冷的源头。 无尽黑暗的海水之中，枯瘦老僧双眸散发着金光，观察着眼前的这座庞大冰山，这才发现当年他凿穿的那条通道，此时已经重新结冰封闭了起来。 他单手按在冰山上，微微一震，这冰山表面便出现了一个数丈方圆，足有近千丈深的通道，无数坚冰化为粉末，随着被海水漂浮而出。 他再次沿着这刚刚打穿的通道深入其中，来到了通道尽头，再次单掌一震。 但这次只是打穿了数百丈的坚冰。 但他也不在意，继续破冰。 ——这座冰山已经存在不知多少年了，最外层只是普通的冰块，越是深入，寒气凝聚的时间就越久远，更深处甚至还有万年玄冰甚至是冰魄的存在。 不多时，枯瘦老僧终于来到了这座冰山的中心位置。 这座冰山的中心，乃是一块近乎完全透明，犹如宝石般的寒冰结晶，简直比传说中的万年冰魄更加纯净、寒冷，这其中恐怖的寒意就算是陆地神仙过来，只怕也会在瞬间被冻死！ 而这块寒冰结晶之中……可见一道人影。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二章 破冰 这块犹如宝石般纯净无比的冰晶，仅仅只有丈许高，而那道人影就像是凝固在琥珀之中的虫豸，只是即便隔着这层冰晶，这人影依然散发着高高在上，万劫不磨，恍若永恒的气息。 枯瘦老僧站在这块冰晶前，默默地观察了半晌，这才抬起手，轻轻敲了敲冰晶的表面。 “咚咚咚。” 就像是在拜访客人一般，他就这么轻轻地敲了敲。 那道人影似乎被吵醒了似的，缓缓睁开了双眼，他的浑身皮肤也散发着莹润的淡淡光芒，双眸更是蕴含着高高在上的冷漠无情。 那是一个看上去三十来岁的男子，身穿华贵的绣金紫袍，眉心可见一点红痣。 “又是你？” 这男子并未动口，但声音却是响了起来：“还是不肯助本座破封吗？” “老僧可以放你出去。”枯瘦老僧看着冰晶内的男子，说道：“但老僧有一个条件，希望你能答应。” “说说看。”冰晶内的男子注视着枯瘦老僧。 枯瘦老僧缓缓道：“老僧希望伱能够替我攻破一座城池，顺便灭掉一个国家的龙脉。” “攻破一座城池？”冰晶内的男子传来一声嗤笑，说道：“你堂堂人间菩萨，这人间还有能够挡住你的城池？” 枯瘦老僧说道：“那城池之内有着极其强大的阵法，即便是天仙菩萨，也要耗费极大的力气才能攻破。” “既然你能破，为何找本座？”冰晶内的男子注视着他。 “但那座城池之中，还藏着一只上古妖族的妖祖守护。”枯瘦老僧低沉道：“是太古时期就存在的‘梦妖祖’。” “梦妖祖？” 冰晶内的男子的眼神一下冷了下来，说道：“你既然知道是梦妖祖，还想让本座前去破城？真以为天仙菩萨就能挡得住那梦妖祖？” 枯瘦老僧缓缓道：“若是我等人间的天仙菩萨，自然不行，但你乃是真正下凡的天仙，压制那阵法想来是轻而易举。” 他顿了下，又眼含深意地看着冰晶内的男子，说道：“更何况，你身为瑶池神将之首，还身怀金母元君的法宝，难道还会惧怕那梦妖祖？” “嗯？” 冰晶内的紫袍男子眼神豁然冰冷，本就浓烈无比的寒意顿时又重了几分，周围的海水都开始加速凝冰。 恐怖的杀意、煞气随之弥漫而出，近乎实质般的存在。 “你知道？”紫袍男子低沉道。 枯瘦老僧淡漠道：“两千多年前，神将携宝下凡时，众仙随你而至，在人间闹得天翻地覆，老僧当年虽然还只是佛宗的一个小沙弥，但也是有些印象的，数百年前发现神将之后，又翻了几本古籍，自然就确认了神将的身份。” 紫袍男子沉默了少许，说道：“你这和尚，既然知道本座，还敢放本座出去？” “今时不同往日。” 枯瘦老僧沉声道：“神将虽是罪仙，当年携金母元君之宝，诛杀群仙，神鬼辟易，犯下滔天大罪，犹如杀神般被天宫厌弃，但毕竟仙籍未失，若是能立下大功，未必不能重回天宫，甚至更进一步？” “哦？立下大功？”紫袍神将嗤笑一声，冷漠道：“你可知本座犯下的罪孽何等深重？就在此大言不惭地口吐莲花，莫非你以为说些无聊的诓骗之言，就能让本座为你所用？” “罪孽？”枯瘦老僧神色平静地看着那紫袍神将，淡淡道：“神将不过是窃取了金母元君的两件法宝，又私下凡间，杀了几位天仙，灭了几万天兵，仅此而已。” 紫袍神将眯起眼睛看着枯瘦老僧，沉默了少许，才说道：“说说看，是何等大功，可以连这等本座犯下的罪孽都为之抹消？” “我佛有云，天地有大劫将至。” 枯瘦老僧缓缓道：“但人间已被彻底封闭，天宫、地府、佛国皆无法进入人间，没有办法插手此劫，若是神将能够打破人间的封闭，平定此劫，如此功德，可否抹消过去那些许罪孽？” 紫袍神将皱眉看着枯瘦老僧，问道：“人间被彻底封闭？何时？何故？” 枯瘦老僧神色淡漠地说道：“神将乃是两千多年前下凡的，自然不知晓此事，因为人间被封闭是在八百多年前的时候，此事乃是人间一名修行者所为。” “人间的一名修行者？” 紫袍神将眉头皱得更深，问道：“佛宗？还是道宗？魔宗修行者顶破天不过是大天魔罢了，还做不到这等程度吧。” 枯瘦老僧看着紫袍神将，说道：“是人宗。” “人宗？”紫袍神将皱眉道：“本座怎么从未听说过三界之中，有什么人宗的修行流派？莫非是一个新出现的旁门左道？” “神将可别小瞧人宗。”枯瘦老僧说道：“八百多年前，人宗的那位开创之人，唐天元，独创神通之路，以己身夺天地造化，其修为之高，漫天神佛都对其没有半点办法，即便天庭诸主、佛国众佛出手，也奈何不了他。” 紫袍神将一惊，缓缓道：“唐天元？人间……还有这等存在？” “八百多年前，那唐天元横空出世，统一天下之后，更是伐山破庙，将道佛二宗都驱逐得只能避世而活。”枯瘦老僧说道：“而后，那唐天元甚至还封闭了整个人间，让诸仙神佛都无法再插手人间之事，而如今大劫将至，若是仙佛能够插手，方有机会平定此劫。” 紫袍神将皱眉道：“你说的这位唐天元，既然有他这等大能身处人间，又何须本座出手？” 天仙、菩萨，固然是三界之中都堪称顶层的存在，但与真正的大能相比，还是相差甚远。 如梦妖祖这等太古妖之始祖，其凶威能够与天仙菩萨之中都最神通广大的存在相媲美，但与佛祖这等三界至高者相比，差距还是大得离谱的。 梦妖祖即便是在梦境海这等天时地利之处，却是连佛祖的一根手指头都缠不住。 而唐天元既然是能够让漫天神佛都无可奈何的存在，那自然也是佛祖、道祖这等三界至高者了。 毕竟，道祖早已化身天道，而佛祖更是只存在于中央婆娑世界。 漫天神佛都无可奈何，也只有三界至高者了。 “不，神将，你想错了。” 枯瘦老僧注视着紫袍神将，缓缓道：“那唐天元，早在八百年前，就已经过世了。” “什么？”紫袍神将不由得一愣，喃喃道：“怎么可能？这等三界至高者，与天地共生灭，怎么可能身死？” “不知其过世原因。” 枯瘦老僧低沉道：“或许是因为那唐天元强夺天地造化，最终被天地反噬了吧，总之……那唐天元已经过世八百年，只有留下的天元神阵封闭了整个人间，而那天元神阵的核心，就在其开创的国家‘大虞’的帝都重华城之中。” “大虞……”紫袍神将缓缓念着这个名字。 过了半晌，他问道：“你的意思是，是让本座去攻破那重华城的大阵？莫非，那梦妖祖就守在重华城内？” “正是如此。” 枯瘦老僧说道：“如今的大虞，没了唐天元和他的七个弟子，早已变得衰弱不堪，只剩下几名相当于高境修行者的大神通者罢了，就连大虞的疆土也早就被分裂了出去，十不存一，只是依靠着那重华城的大阵和梦妖祖的守护，才能支撑至今。” “高境修行者能够操控变化的阵法，就能勉强抵挡天仙？”紫袍神将微微挑眉，轻叹道：“果然是三界至高者的手段，确实不可思议。” 阵法，也分为固定和活动阵法。 固定阵法，无法自由开启关闭，但威能也能固定住，无需人为操控，阵法威能的上限，主要看布置阵法的人，如封闭人间的天元神阵，以及镇魔谷那结界封印都是如此。 但能够活动变化的阵法，却是需要人为操控的，这类的阵法上限的具体威能，还要看主持阵法的人修为如何。 高境修行者主持的阵法，即便是即将飞升的半仙，能够抵挡天人的阵法，已经算是很高明玄奥了。 但重华大阵却是能够勉强抵挡天仙？ 确实很了不起了。 “那是人间第一阵法。” 枯瘦老僧缓缓摇头，随即说道：“虽说我等人间的天仙菩萨，要耗费极大力气和时间，才能够破那重华大阵，但对于有仙籍的神将而言，借助天地权柄，加上金母元君的法宝，应该不难将其攻破吧？” “无需抬举本座。”紫袍神将淡淡地瞥了那枯瘦老僧一眼，沉吟了少许，问道：“你所说的天地大劫，又是什么？” “这……” 枯瘦老僧迟疑了一下，才摇头说道：“老僧也不知具体情况，但八百多年前，我佛有云，天地间将有灭世大劫，此乃佛祖之言，自然不会有半点虚假。” “佛祖之言？”紫袍神将又沉吟了半晌，问道：“还有多久？” “还有数百年。”枯瘦老僧说道。 “数百年？” 紫袍神将微微颔首，淡漠道：“那时间还很充裕，暂且不急，本座虽被封困于此，但又何尝不是在修炼？” “修炼？”枯瘦老僧皱起眉头，“神将这等天仙修为，还需要在这人间修炼？待神将重返天宫之后，观察那天地根源的道，不是才能真正在天仙之道上有所进境吗？” “并非是指我个人的修炼。”紫袍神将淡淡道：“而是金母元君遗留的这两件法宝，其中充斥着金母元君过去残留在其中的锐金之气，本座借助这天地水行的冰寒之源，以金生水，将其中残留的锐金之气借助此地炼化，已经彻底炼化了一件，还有一件也快了。” “快了？”枯瘦老僧问道：“敢问神将还要多久？” 紫袍神将思忖了半晌，说道：“炼化这件‘天之厉’，应该还需要六十年，本座恢复仙体也需要七年，你且等本座六十七年即可。” “六十七年？”枯瘦老僧当即摇头道：“不可能。” “嗯？”紫袍神将眯起眼睛，问道：“你这和尚既然是修佛之人，居然连这点时间也等不急吗？” 枯瘦老僧摇头道：“若是往日，就算等神将六七十年又如何？但如今大虞出了一位绝世妖孽般的奇才，仅仅七年时间，就修炼到了高境之下的圆满境地，道行更是足以斩杀陆地神仙，再过六七十年，恐怕他早就破劫甚至更高了。” “哦？”紫袍神将淡漠道：“人间还有这等人物？但即便那让奇才修炼到高境又能如何？” 他身怀金母元君的神器法宝，就算是天仙都杀了好几个了，还在意人间一个小小的高境修行者？ “迟则生变。”枯瘦老僧低沉道：“那人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当年的唐天元一般可怕，断不可留此后患。” 紫袍神将沉默了半晌，说道：“好，既然如此，那就先放本座出来吧，待七年后，本座仙体恢复便去攻破那重华城。” 枯瘦老僧微微松了口气，当即将掌心贴在了冰晶的表面。 随即，他的皮肤泛起一层如玉般莹润的宝光，无尘无垢，洁白无瑕。 赫然是菩萨宝身。 这块冰晶乃是天地间无穷之寒意的源头汇聚，比起万载玄冰还要坚固得多，即便是半仙都伤不了这冰晶半分。 唯有是天仙、菩萨这等超然于三界的存在，才能够打破这冰晶。 “破。” 枯瘦老僧轻喝一声，手掌抵在这块冰晶上，浩瀚的佛光骤然弥漫开来，无尽的金光透过冰晶，恍若利剑一般穿破了这片深海的黑暗，瞬间照亮了这无比深邃的海沟。 他这一记如来神掌，若是丝毫没有凝聚收敛，足以将一座高山都瞬间化为齑粉。 而此时，这一掌的恐怖威能，却是完全凝聚作用于这块冰晶之上。 结果就是—— “咔嚓。” 一声轻响，只见这完美无瑕的冰晶上缓缓裂开了一道缝隙，然后是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 冰晶上蔓延浮现出了越来越多的裂缝，数息过后，终于彻底破碎了。 “终于……出来了。”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一个交易 神秀榜之争，转眼间便过去了三日。 这几日来，前来谦王府想要拜访林澜的修行者，堪称是络绎不绝，其中还包括超过十位陆地神仙一流的人物。 不过，林澜无一例外都以闭关修炼为借口拒见，让唐挽秋帮忙招待打发了。 道宗与人宗的国教之争在即，或许在道宗看来，此事没有必要与人宗闹得太僵，毕竟道宗几乎注定了会成为大虞国教，人宗根本无力争夺，将来人宗或许会成为道宗的附属宗派。 但在他还有老国师等人看来，人宗有林澜在，将来注定是能够与道宗一争的，所以现在林澜和道宗还是少交谈比较好。 即便是陆地神仙这等人物，对于如今的他而言，也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了。 以他现在的道行，很多陆地神仙都不是他的对手，也就那些天法修炼到圆满的半仙，才能真正威胁到他。 现在这些陆地神仙和他还能算是同层次人物，但再过些年，那可就不一样了。 所以，就算不见也没什么。 “公子，烽天军那位少帅，莫尽欢来了。” 谦王府西苑，繁清瑶从门外走进来，给他通报了一声。 “请他去前厅吧。”林澜当即说道。 他和莫尽欢本就关系不错，这些年来，他可是用诗词从莫尽欢那里‘骗’了不少好东西的。 而且，莫尽欢不仅仅是烽天军主帅的儿子，更是魔剑之主、唐天元口中的‘它’、将梦妖祖封印在魔印之中的那位真魔的孩子。 他本就想问问莫尽欢关于他母亲的事情，此时自然不会不见。 “林副宗主，久仰久仰。” 一见面，莫尽欢就立刻夸张地作了个长揖，一副见了崇拜已久的前辈高人的模样，一看就是在调侃。 “你怎么不直接跪下算了？”林澜有些无言以对地问道。 “那可不行。”莫尽欢当即直起身体说道：“我家里教导我，男儿膝下有黄金，不跪天不跪地，只跪父母，林兄居然想让我跪你？那是不可能的，除非……送我二十首诗词。” “有点骨气行不行？” 林澜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又说道：“你家里教导伱？是你父亲？还是你母亲？” “父亲和母亲都说过。”莫尽欢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说道：“国师传给我父亲的书信，我也知道，林兄今日是想问问我母亲的事情，对吧？” 林澜说道：“你知道你母亲的特殊？” “当然知道。”莫尽欢点点头，说道：“我小时候还以为我母亲是鬼魂呢，全军将士除了我父亲之外，没有人看得到母亲，每次有将士进入军帐的时候，母亲明明就坐在我旁边，但他们却都看不到。” “鬼魂？” 林澜哑然失笑。 虽说天外存在与鬼魂是有些像，但也只有凡人才看不到鬼魂，而烽天军的军士无一例外都是炼体修行者，怎么可能看不到鬼魂？ 莫尽欢的母亲，那可是一位天地之外的真魔，若是不愿意现身，就算是高境修行者都不可能看到其存在。 “现在你知道了？”林澜问道。 莫尽欢微微点头，轻轻叹了口气，这才说道：“这次来重华城之前，父亲也和我说了实话，说了他当年经历的事情，我现在才知道，原来……母亲竟然是传说中的‘真魔’。” “果然。”林澜毫不意外地轻轻颔首。 这一点，他早就猜出来了。 而且，司空无心也说过，他的推算只出错过三次，一次是他，另外两次就是太史阎和莫尽欢这对与真魔关系密切的父子。 “对了。” 林澜心中一动，忽然开口道：“司空无心，你现在应该正在听吧？” 莫尽欢微微一怔。 随即，只听司空无心那淡漠无比的声音在前厅内响起：“我是在听，反正只要你们说出口，事后我也能推算出来。” “我就知道。” 林澜轻轻摇头，随即看向莫尽欢，问道：“反正这位司空阁主也能推算出来，你愿意让他知道吗？” 只要不是超越人间的存在，司空无心都能推算出来，包括说出口的话，在世间存在过，推算之道都可以借助天启重新获悉。 莫尽欢沉吟了一下，问道：“我听说，隐秘情报可以在登天阁换成功劳？” “是可以。”林澜点点头。 而司空无心则是开口道：“前提是我登天阁的客卿，你并非我登天阁客卿，但你所说之情报，可以算是林澜让你说出来的，你可以将这功劳记在林澜的名下，关于真魔的情报，至少是以天功计算，具体多少天功，要看你的情报内容，如此可行？” 林澜当即对莫尽欢说道：“你想要什么，我替你兑换。” “那就行。”莫尽欢点了点头。 反正只要他说出口，司空无心就能推算出来，倒不如通过林澜变成天功，还能多发挥一些作用。 “那就从你父亲当年的经历开始说吧。”林澜说道：“太史阎元帅，是怎么认识一位真魔还能成亲生子的？” “这个……” 莫尽欢想了想，说道：“我也问过父亲，父亲说，二十多年前，他镇守镇魔谷，无意间发现谷内出现了一只天魔层次的魔灵在暗中窥伺着他，他极为吃惊，毕竟镇魔谷这么多年来，就算有魔灵从其中出来，最多也就是地魔圆满层次的修为，也就历史上偶尔会出现天魔级别的魔灵。” 他顿了下，轻声道： “而父亲那时候早已修成了大神通，即便是大天魔他也无惧，便只身追着那只天魔魔灵进入了谷中，甚至一路追到了深处。 “林兄你应该也知道，烽天军也只是镇守在镇魔谷最外围，堵在镇魔谷的谷口而已，而整个镇魔谷都被一座上古时期的阵法结界所覆盖，最核心更是完全封闭的，谷中有无边魔气弥漫，越是接近核心，魔气就越浓烈，若是在魔气之中待久了，抵挡不住魔气侵蚀，甚至会使人舍身化魔。 “烽天军也只是常年镇守在镇魔谷之外，防止魔灵邪祟冲出来为祸世间，偶尔会率军入谷扫荡，但从来不会进入镇魔谷深处，不会跨过谷内的那道白石桥，毕竟白石桥之后的区域，不仅魔气极其浓烈，关键是神念无法查看，还有瘴云弥漫，难以窥见情况，极为危险。 “就算是高境修行者，也极少有人愿意跨过那座白石桥，承受那无边魔气的侵蚀，时间久了，就有可能被魔气同化。” 说到这里，莫尽欢叹了口气，说道：“而父亲，当年为了杀那只天魔级别的魔灵，就一路跨过了白石桥之后，还继续追到了极深处，才将那天魔魔灵击杀。” 林澜倒是没有惊讶。 毕竟，太史阎已然算是整个大虞，或者说整个天下间，炼体修行者之中最顶尖的存在了。 即便是佛宗的无垢金身修炼到圆满，如大济的国师禅悦圣僧那样的，单论肉身也不会比太史阎更强。 论抵御魔气侵蚀，太史阎自然也是有着绝对的信心，当然敢追那么深了。 而论实力，太史阎身为最善战的炼体大神通者，足以媲美天法圆满的半仙，也即是大天魔层次，不惧镇魔谷之中的那些魔灵也是正常的。 “但随后，父亲准备离开之时，却是发现……他被包围了！” 莫尽欢缓缓道：“镇魔谷白石桥之后的最深处，竟然藏着十余只天魔级别的魔灵！以及上千地魔级别的魔灵！” “这么多？”林澜微微挑眉。 莫尽欢点点头，说道：“父亲说，镇魔谷白石桥之后的区域，烽天军从来没有扫荡过，不清楚其中的情况，所以藏匿着更多的魔灵也是正常的，但没想到居然会有这么多，那十余只天魔级别的魔灵之中，更有一只大天魔层次的魔灵，一时间将父亲困在了谷中，无法逃脱。” 他说道：“而父亲在群魔之中爆发全力之下，也击杀了大量的魔灵，甚至天魔级别的魔灵都被杀了五只。” 林澜微微点头。 太史阎作为大神通者，实力媲美大天魔级别的魔灵，而且肉身极强，本就极其擅长战斗，无惧魔灵手段，冲杀起来，自然非同凡响。 “但那毕竟是镇魔谷的最深处，距离核心区域非常近，魔气之浓烈，已然到了极其可怕的地步。” 莫尽欢说道：“父亲被众魔困在那里，硬扛着那无边魔气侵蚀足足两日，也有些支撑不住了，以父亲入圣的意志，魔气侵蚀自然无法让他舍身化魔，但也会导致他的肉身被侵蚀变得脆弱，所以父亲也逐渐抵抗不住群魔的围攻了。” 他沉声道：“父亲说，当时那群魔灵以及为首的大天魔级别的魔灵，一个个都试图分食炼化他的血肉身躯，他拼命之下，也受了重伤，就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了一个女子的叹息声。” “女子的叹息声？”林澜心中澜隐隐有了猜测。 “父亲说，那叹息声是来自于镇魔谷最核心区域的结界之内。” 莫尽欢说道：“而众多魔灵听到那叹息声响起之后，一个个竟然全部都停了下来，似乎都是发自本能的恐惧，然后……就看到一个白衣女子从核心区域的结界内走了出来。” 林澜问道：“那就是你母亲？真魔？” “对。”莫尽欢说道：“那女子就是家母，当时父亲也愣住了，而魔灵们毕竟只有简单的意识，特别是那大天魔，虽然恐惧，但似乎也极其垂涎渴望我母亲的魔气，所以那魔灵竟然没忍住，对我母亲动手了。” 他微微摇头，说道：“父亲说，当时我母亲只是看了那大天魔级别的魔灵一眼，那众多魔灵就直接一起粉碎，重新化为魔气了。” “只是看了一眼？”林澜一惊，但又觉得不奇怪。 毕竟，他已经感应过人宗天元秘库之中那天外之物——‘她’这位真魔的一滴精血内，那深沉如渊般恐怖的气息威压，比他见过的任何生命都要恐怖。 恐怕……也就当初在法光寺得到的那本乔西读过的《大日如来真经》，那源自三界至高者‘释迦摩尼佛祖’的一缕佛光，其中的威压和气息，才能与那滴精血相提并论。 比天魔强了不知多少，而且还是‘魔’的源头，一个眼神灭杀大天魔，倒也说得过去。 “后来呢？”林澜问道。 “后来……” 莫尽欢说道：“父亲没和我详说，只是说，我母亲发现他正在被魔气侵蚀，所以将他周围的魔气驱散了，还让他疗伤，与他聊了很多很多关于外面的事情，而父亲从那之后，也有些喜欢上我母亲了，从那之后就开始经常潜入镇魔谷，与我母亲相见。” 他笑了笑，说道：“过了没多久，母亲忽然说，想要和父亲在这世上有个孩子，想在这世上留下血脉延续，所以他们就成亲了，再后来……就有了我，母亲也从镇魔谷出来照顾我了，直到前些年，父亲忽然和我说，母亲离开了，我就再也没见过母亲了。” 林澜沉吟了一下，忽然问道：“镇魔谷核心区域的封印，是为了封印你母亲吗？” 莫尽欢微微一怔，说道：“我也问过父亲，不过父亲说，他也不清楚，但看上去我母亲能够随意穿行镇魔谷核心区域，无视那封印结界，应该不是为了封印我母亲。” “哦？” 林澜有些无法理解，又问道：“那你父亲有问过那核心区域封印的到底是什么吗？” 莫尽欢点点头，说道：“我当然问过了，但父亲说，母亲不愿意说，只是告诉他，暂时无需担心核心区域的东西。” 林澜微微摇头，暂时收敛起这些疑惑，又问道：“你母亲这位真魔，除了你们父子二人之外，还有其他人知道她的存在吗？” 莫尽欢迟疑了半晌，说道：“好像没有，但是……父亲说，我母亲对于人宗好像特别了解，而且还提到过唐天元，语气有些不太好的样子……” 林澜倒是不意外。 毕竟，按照唐天元的留言来看，唐天元能够活七十一年，就是‘她’这位真魔借给他的，只是不太清楚—— 为何是‘借’呢？ “对了，母亲也提到过你的名字。”莫尽欢说道：“我以前还以为是重名，后来问了父亲，父亲说确实提到过你，还说母亲是为了……一个交易？”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四章 天人合一 “一个交易？” 林澜若有所思地看着莫尽欢，过了半晌，忽然开口道：“司空无心，你之前说过，你的推算一共出现了三次错误，第一次是我，第二次第三次是太史阎和莫尽欢这对父子，对吧？” “是。”司空无心的声音响起：“你本该出生早夭，太史阎本该死于镇魔谷，莫尽欢本不该降生于世。” 林澜轻声道：“看来，这个交易达成的结果，就是让我活下来。” 天命不可违。 唯有天外之物有机会改变天命。 而林澜至今所知的一切天外之物，无一例外都是来自于莫尽欢的母亲，那位真魔，她也是魔宗的起源，外魔门是她的真传，而魔宗则是外魔门开枝散叶的结果。 二十七年前，他出生的时候，本该是刚出生就夭折的结局，但却活到了如今。 看来，最初改变这一天命的，就是那位真魔了。 莫尽欢父子也是如此。 “不过，伱母亲是和谁做的交易呢？”林澜问道。 莫尽欢微微一怔，摇头道：“这个我也不清楚，母亲没有说过，不过……”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忽然说道：“她当时说这话的时候，好像是在看着天空？” “天空？”林澜也抬头看向屋外的天空。 那张如阴影般遮天蔽日的巨大面孔，正静默地注视着这个世界。 司空无心之前说过，魔，即是外道。 而天外的那张巨大面孔，就有可能是外道真正的源头。 看来，真魔与天外巨脸之间，恐怕真的是有某种隐秘的联系。 说起来。 他最初和魔天师去那天元别府时，所见的唐天元画像之中，唐天元也是一直在仰头望着天空，老国师和越阁主也说人宗的典籍之中，也记载了唐天元常常仰头望着天空。 唐天元又和真魔相识…… 这其中，定然有深层次的关联。 “算了，暂时想这些也想不透。” 林澜微微摇头，压下这些思绪，又看向莫尽欢，问道：“你母亲消失之后，你父亲去镇魔谷找过她吗？” “当然找过了。”莫尽欢点点头，说道：“但母亲就像是彻底消失在世间了一样，根本找不到丝毫蛛丝马迹，也没有再来见过我和父亲。” “好吧。”林澜微微摇头，又问道：“你见到那魔剑器灵的魂了吗？那是你母亲锻造的剑。” “魔剑器灵的魂？”莫尽欢摇摇头，说道：“没见过，不过前些日子，镇魔谷的魔气忽然变得异常浓郁，或许与这点有关？” 林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疑惑道：“你见过你母亲的武器吗？” “没有啊。”莫尽欢当即摇头说道：“我母亲从来就没有动过手，国师大人送来的信中说我母亲有一把魔剑，我都有些不敢相信，从来没听过啊。” “这魔剑是很早以前的了。” 林澜单手张开，手中便出现了一柄幽暗的断剑，说道：“这把剑是唐天元那个时期就存在的，并非是天外之物，应该是在这方天地内被打造出来的，不知怎的被求剑老人得到了，也不知道这剑原本就是断的，还是后来才断的。” “后来断的。”司空无心的声音忽然响起。 “哦？”林澜疑惑道：“何以见得？” 司空无心淡淡解释道：“这剑的主材质是玄影天金，也算是魔宗最珍贵的炼器材料了，珍贵程度是同重量庚金的百倍千倍，而玄影天金打造出来的兵器，最重要的特性就是至刚至沉，通体浑然如一，但这柄剑却可以明显看出来有缺失，那自然后来断裂的。” 林澜微微点头。 他也觉得正常人都不会只打造出一柄断剑出来。 “这剑在断裂之前，品级应该比灵宝还要高。”司空无心说道：“只是凭借玄影天金和灵宝特性强行借助你的法力形成一截剑刃，但威能必然比完整时弱了很多。” “品级比灵宝还高？”林澜不由得吃惊道：“灵宝不是至宝吗？” “对于人间而言，超越人间层次的法宝，都是至宝。” 司空无心说道：“不过，灵宝这个级别的宝物，在人间还是有一些的，灵宝一般都是天仙竭尽心血打造出来的，而真魔这等存在，应该是能够和三界至高者媲美的，这等存在打造出来给自己用的兵器，自然不止是灵宝，应该是先天层次的灵宝才对，这魔剑的本质气息给我的感觉，也的确是先天灵宝层次。” “哦？”林澜微微挑眉，问道：“听你这么说，你好像亲眼见过先天灵宝？” 司空无心沉默了半晌，说道：“是见过。” “难怪。”林澜恍然。 “这器灵的魂知道的应该不少。”司空无心说道：“可惜脱离了器灵之身，否则说不定可以为我们解答不少疑惑。” 林澜摇摇头，没说什么。 这器灵摆明了讨厌人宗，还说那真魔愿意帮助唐天元，是受了唐天元的胁迫，哪肯乖乖回答？ 他又看向了莫尽欢，说道：“没想到莫兄居然是真魔的血脉后代，不过，你看上去也不算很特殊的样子？好像就是修炼速度快一些？” “好像是。”莫尽欢无奈地笑了笑，说道：“不过我自己感觉还是挺快的，只是和林兄没法比而已。” 他的实际年龄可是比林澜还要小一两岁的，而且是《唯我之躯》和《武道真意》两门神通同时修炼，如今这个年纪能够修炼到神通大成，已经算是天才了。 “最奇怪的，是真魔为何要留存血脉吧？”司空无心说道。 “或许是因为那真魔与太史阎元帅一见钟情，动了真情呢？”林澜随意道。 司空无心沉默了一下，说道：“是有这个可能性，但可能性很小，你应该知道，人活得越久，就越容易麻木漠视，感情越冷淡，越是孤立的群体越是如此。” 他轻声道：“如那被天下视为公敌的冬蝉，她与空尘和尚经历了多少事？前世今生才有这等感情，而真魔这等不属于天地间的存在，来到人间，却忽然动情爱上了一个人，并且很快就有了孩子？这个可能性有多少？” 林澜看了莫尽欢一眼，发现他没什么在意生气的样子，摇头道：“不好意思，司空无心这人说话一向很直接，你别放心上。” 莫尽欢摇摇头，说道：“没什么可生气的，其实我父亲也这么觉得，他总说他对我娘是一厢情愿。” “是么……”林澜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一下莫尽欢，说道：“难不成你母亲与太史元帅生下你，还有其他的目的？” “这……”莫尽欢有些迷茫。 “你有感觉自己哪里特殊吗？”林澜好奇地问道。 “似乎没有……”莫尽欢思忖了一下，说道：“不过，我父亲以前教我《唯我真身》的时候，还传了我一种类似于魔宗的燃血秘术，让我生死危局的时候再使用，或许和我的真魔血脉有关？” “哦？”林澜不由得打量了一下莫尽欢。 司空无心却是忽然开口道：“林澜，你有看过他的天命吗？” 林澜说道：“以前看过一次，不过上次死劫过后，我还没试过。” “可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司空无心问道。 “没有。” 林澜微微摇头，随即心中一动，发动了盗天者神通，打算再看一次莫尽欢的未来。 随着盗天者神通发动，一阵熟悉的恍惚感涌起，随即眼前的世界骤然变得灰暗，一切似乎都在这一瞬间静止了一般，陷入了绝对的死寂。 他与莫尽欢的脚下同时亮起了一道宽阔的光路，两道光路从身后无尽遥远的地方，延伸到两人的足下之后，而后交汇在一点。 然后，又从交汇的这一点，向命运的前方发散出了一条条岔路。 林澜意念化为身躯，飘然走到了莫尽欢的身旁，顺着这一条条岔路看去。 “嗯？” 他赫然发现，莫尽欢的未来之路，最长的路也没多长，其中最长的是未来的第一死因，而那第一死因的终局画面之中，居然与他自己的第一死因很像！ 画面中，也能看到一道恍若直通天穹深处的光柱，上方天空可见无边的五色云朵，彩色的霞光弥漫在天地间，同时有数不清的耀眼夺目的锋芒利刃，如雨落般从天空坠落，直接穿透了莫尽欢的身体。 ——他所见的未来，皆是他亲眼所见，这也是他所见的莫尽欢的未来。 “这也是重华城。” 林澜看了一眼这条路的长度，倒也算不出准确的时间，但应该不足十年，不由得暗想：“时间与我自己的终局一样，看来是一起在天仙攻城之中死的。” “不过，莫尽欢一般不是在镇魔谷那边镇守吗？” 他心中一动，又看向了其他的死因，当即看向了那条可能性第二大的未来死因，画面当即开始在他意念中出现。 画面中，只见唐挽秋手中拿着一本诗集来到了他的面前，神色低沉地说道：“师兄，镇魔谷那边传来消息，烽天军被一尊天仙所杀，当时可见天仙的‘一念通天’和‘天人合一’手段，远观有漫天锋芒，血雾弥漫，而烽天军在顷刻间便已全军覆没，烽天军上到主帅太史阎，少帅莫尽欢，下到兵卒军士，无一幸存！” 林澜眼神一变。 这条死因，比第一死因活得还要短，看来是在天仙攻城之前发生的。 那天仙，先去进攻镇魔谷，灭了烽天军之后，才来进攻重华城？ 为何要先进攻镇魔谷呢？ 他思忖了半晌，当即退出了盗天者状态，将所见的情况，与司空无心说了一下，也顺便和莫尽欢解释了一下自己的盗天神通。 司空无心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既然未来那天仙要攻破镇魔谷，灭烽天军，原因应该也和大虞有关，天仙来攻破重华城这个行为，本身就是和道宗、佛宗抱有同样的目标，最终目的，无非就是为了打破唐天元封闭这人间的天元神阵。” 他轻声说道：“镇魔谷的魔气极为精纯浓烈，或许是那天仙有其他作用，又或者是与北齐魔宗有什么交易。” “有什么方法化解吗？”林澜问道。 “没办法。” 司空无心说道：“这些年来，我登天阁通过道宗的力量，已经提前替你解决了很多威胁，因佛寺那老僧能够利用的种种手段，都被我提前破解了，但那些都是属于人间范畴的力量，我好歹还能帮帮你，但一名真正的天仙，很可能还有其他手段……” 他顿了下，说道：“这等实力，已经达到‘以力破巧’的程度了，那天仙就堂堂正正地进攻镇魔谷，这天下间何人能挡？因佛寺那老和尚巴不得见到这一幕，道宗执一观那位就更不可能了。” “执一观那位更不可能？为何？”林澜疑惑道：“同为道宗，难道不是更容易吗？” 司空无心沉吟了一下，说道：“我曾经和你说过，天人，与陆地神仙之间，最大的区别，不止是境界，天人已经开始修行真正的‘道法’，陆地神仙只是天法圆满，这一点本身就有差距，而且飞升后的天人还掌握了‘一念通天’这一权柄，拥有无穷法力。” 林澜微微点头，问道：“那天仙呢？” “天仙所掌握的权柄，则是‘天人合一’。” 司空无心说道：“天仙其实也就是道法修炼到了极致圆满的境地，执一观那老道也是如此，但他在天仙的面前，却是根本没有什么抵抗之力。” “没有抵抗之力？”林澜皱眉道：“因为‘天人合一’的权柄吗？” “对，这天人合一的权柄，能够完美操控一切天地之力。”司空无心说道：“道宗最重要的是什么？就是操控天地之力形成种种手段，无论是飞剑、丹法、符法……皆是如此，道宗之人本身的力量只占很小一部分，关键就是外在的天地之力。” 他缓缓道：“但在一名天仙面前，执一观那老道根本就无法驱使一丝天地之力，全凭自身，又怎么可能与天仙抗衡？” 林澜终于明白了。 他喃喃道：“这么说，若是那天仙攻城，道宗根本就不可能帮大虞？” “帮不了，也不会帮。”司空无心摇头道：“道宗的根源，就是天宫，一位天仙现世，无论处于何种地位，道宗又怎么可能反抗？” 林澜沉默了半晌，轻声道：“这么说……大虞，只能靠自己。” 司空无心说道：“不过，大虞也并非完全没有机会，毕竟是唐天元的传承，诸多隐秘手段，不容小觑，而且……你若是能早点达到大神通，也能多一些胜算。” 林澜沉默一下，缓缓道：“不出十年，我一定能成大神通。”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七年 天波易谢，寸暑难留。 转眼间，谦王府西苑的玉兰树，已然花开绽放、枯萎败落七次轮回了。 道启四十一年，十一月廿五，又是一年飞雪漫漫之时。 不知是不是错觉，这几年来，冬季似乎没有往日那般冷了，就连重华城的第一场雪也要比往年更晚一些，直至十一月底，才下了一场鹅毛大雪，让这座巍巍巨城熔为一片白银之邦，引来不知多少重华赏雪，为这迟来的大雪洋洋题诗。 谦王府西苑。 暖阁内，红炉已开，寒意隔帘。 林澜坐在暖阁外的檐廊下，面朝着漫天飞雪，悠然的琴声从身后的暖阁之中传来，玄妙的琴音不断聚集着大量的天地之力而来。 而他每一次呼吸，都在将这巨量的天地之力吸入体内，在法门的运转下，不断转化为法力。 过了半晌，林澜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放在旁边的玉瓶，那玉瓶当即漂浮起来，但其中已然空空如也，只剩下一缕似有若无的药香缭绕。 “清瑶。” 林澜轻声开口道：“再取一瓶扶摇灵丹给我。” 琴声渐止。 繁清瑶从暖阁内走了出来，手中拿着一个同样的玉瓶，递给了林澜，说道：“公子最近消耗这扶摇灵丹的速度越来越快了，这才三个月就耗光了一瓶，看来法力比以前精深了很多啊。” 林澜点点头，意念一动，当即玉瓶中飘出了一颗水蓝色的灵丹，飞入了他的口中。 繁清瑶好奇道：“现在公子多少年法力了？” “五千七百年。”林澜随口回答一句，闭着眼睛，继续炼化着法力。 “只差三百年法力，公子就足够练就大神通了？”繁清瑶啧啧感叹道：“真是不可思议啊，公子这七年来，进境速度比原本设想的还要快得多啊。” 林澜微微点头。 七年前，他本以为应该至少还要十来年时间，才能修炼到六千年法力。 但现在才过七年，就已经只差三百年法力就达成目标了，比原本预计的还要快很多。 一来是司空无心请执一观老道从极西冥归池深处萃取的万法元夜，效果确实不错，足足增加了他九百年法力。 二来，繁清瑶前几年修炼到神通圆满之后，她弹奏的凤曲效果也更好了。 “法力方面，公子差不多了。” 繁清瑶好奇道：“那其他方面呢？” 想要炼成大神通的四大基础要求，一是元神，二是意志化真，三是技艺境界达到登峰造极的境界，四是一门本命神通就要一千年法力，六门神通就是六千年法力。 他早就修炼出了元神。 意志化真这一点，借助莫尽欢所赠送的那面镜子，在那真魔遗物的帮助下，也在前两年就能做到了。 意志化真，也即是凭借意志就能影响现实，譬如他方才一念生出，玉瓶就自动飘起，并未施展半点法力，全凭意志就做到了这一点。 而技艺境界就更不用说了。 他已经帮助小黑彻底消化了那魔剑的器灵，小黑反馈给他的剑道意境，对于他修炼剑道也是帮助极大。 所以，在前年时，他的剑道境界就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无剑’之境。 ‘无剑’这一境界，无需剑器，也能凭空凝聚剑光，即便无剑在手，也能完美发挥自身神通，同时万物皆可为剑，属于真正的剑道巅峰境界。 技巧达到这等地步，已经是真正的圆满极致了。 当然，凭空凝聚的剑芒威力，肯定不如驾驭天宝的威能大，但以无剑之境加上那套天宝飞剑，剑阵威能可是比过去要大上不少的。 再加上意志化真和无剑境界，也能修炼一些更加艰涩高深的神通秘术。 这七年下来，即便他还没有炼就大神通，但实力也是进步极大。 以他现在的道行，单凭剑阵即可击败那尉迟殉了，这天下间的大多数陆地神仙，此时都不是他的对手。 但……与大神通者相比，还是有一定差距的。 “一切都准备就绪了。” 林澜微微摇头，说道：“只差法力没到，如果能让我这样安稳修炼下去的话，估计……一年之内就能成了。” “公子真是恐怖啊。”繁清瑶忍不住说道：“我十二年修炼到神通圆满，本来就已经觉得非常夸张了，公子同时修炼六门神通，居然只比我晚几年炼成大神通？” 她自身资质自然没这么高，关键是有林澜从登天阁那里换取的大量宝物，那些宝物对修行的帮助之大，简直不可思议。 所以，她才能十二年就修炼到神通圆满。 否则单靠她自己，怕是得好几十年才够。 而林澜则是发动了盗天神通，观察了半晌之后，随即退出了盗天状态，微微皱起了眉头，缓缓道：“还是有些慢，时间上注定是来不及了。” “来不及？” 繁清瑶微微一怔，说道：“公子的意思是……您在未来中看到的天仙攻城，就是在近期吗？” 她是和林澜最亲近的人，自然知晓不少秘密，不比老国师和姬首尊知道的少多少。 比如盗天者，天仙攻城等等。 “对。” 林澜深吸一口气，说道：“估计顶多一个月，应该就是今年年底吧。” 他能够根据盗天状态时，那未来之路的长度，大概估算时间，虽然没法特别精准，但也能做到误差不超过一个月时间的。 最多一个月多点，那未来终局中出现的画面，就会上演。 “不到一个月……”繁清瑶方才浮起的喜悦，顿时又被冲散了，不由得担忧地叹了口气，问道：“公子有把握吗？” “这要看那天仙的手段了。”林澜微微摇头，说道：“若是普通的天仙，按照大虞的底蕴，加上司空无心的筹谋，起码也有八成把握应付，但肯定没这么简单……” 那因佛寺的老僧也是人间菩萨，与真正的天仙相比也差不了多少，却是不敢 “司空无心。” 林澜忽然开口唤道。 “确认了？”司空无心的声音凭空响起：“必然在一个月内？” “按照你说的方法，刚刚对比了一下，我就确认了。”林澜微微颔首，笃定地说道：“腊月三十之前，那天仙必然会前来攻破重华城。” 司空无心轻声道：“大虞准备得怎么样了？” “你不是会推算吗？”林澜问道。 “要对抗那天仙，就必须要有超越人间的手段或者宝物，而大虞必然是有这些的，所以我也无法推算。”司空无心说道：“我只能根据已有的情况，大致估算大虞存活的可能性。” 林澜微微点头，说道：“具体有哪些底牌，只有宗主知晓，但也不能让你知道。” 司空无心也没在意，反而说道：“确实不能让我知道，那天仙一旦现身，或许会让道宗在我登天阁的客卿，前来购买情报，天字号价值对于天仙而言，也不是不可接受的。” 林澜虽然感觉有些怪异，但也能理解这一点。 毕竟，司空无心虽然是在帮他，也只是以私人身份偏袒帮他，但实际上司空无心还是登天阁的阁主，内心更是最重视规矩。 特别是以司空无心和道宗的关系，道宗之人若是找司空无心购买情报，他自然也会遵从规矩，公正买卖。 所以，尽管司空无心在帮他，在帮大虞，有些事情也必须瞒着司空无心。 “以我对天仙的了解，最好的应对方法都已经告诉伱了。” 司空无心说道：“就看你大虞的底蕴，到底有多深了，若是大虞的底蕴足够，即便你没能炼就大神通，也能赢，若是不够的话，那就悬了，虽然你炼就大神通之后，道行会比寻常大神通者高很多，但在天仙面前，也难以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嗯，我现在就通知宗主。”林澜点了点头。 他当即拿出宗主的玉佩信物，灌输法力，宗主那边的另一块玉佩也会收到感应，估计很快就会通过重华大阵回应他。 半晌—— “林澜，你来一趟国师府。”老国师苍老的声音响起。 “去国师府？” 林澜微微挑眉，也不多想，看了繁清瑶一眼，说道：“我去一趟。” 当即，他指尖轻轻点了下天涯辇的扶手，便消失不见。 …… 国师府，乃是大虞重华城最核心的位置，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甚至比皇宫还要重要。 而国师府内的天元楼，也是整个重华城最高的建筑，比起皇家的虞舜殿还要高。 毕竟，初代国师唐天元，在当时的大虞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其尊崇程度也是毋容置疑的。 其实林澜也来过天元楼不少次了，但向来也只是直接飞入天元楼的顶楼内，却没有真正进入过国师府内部。 因为国师府内部也是重华大阵的中枢，而且还有着历代国师遗留传承的瑰宝，特别是初代国师的传承之物，自然是重中之重，早就被一层层阵法结界所笼罩，容不得外人随意进入。 “进来吧。” 而这一次，老国师却是站在国师府的大门前，主动打开了府门，面带一丝笑意看着林澜，等着他进入国师府内。 “宗主？”林澜有些迟疑地看着老国师。 “这个位置，迟早是你的。” 老国师微微摇头，说道：“越献之那小子想要通过宗主考验，起码还要好几十年才行，而你只要成就大神通，就必然能通过考验，若是大虞能渡过这一劫，这个位置就必然是你的，你说呢？” 林澜沉默了一下，也不多推辞，当即催动轿辇飞入了国师府的大门内。 老国师唇角露出一丝笑意，一挥袖袍，便关上了国师府的大门，当即整座国师府的阵法结界都彻底连为一体，不容半点侵犯。 “历代国师和传人皆是如此。” 老国师走在国师府内的石径小路上，领着林澜往国师府深处走去，说道：“等会儿我便将掌控国师府阵法的秘术和诀窍交给你，你持半块国师印，即可随时进出。” 林澜轻声道：“宗主，此次劫难，若是能够渡过的话……” “就算能够渡过此劫，按照计划，老头子的情况也和过去不一样了。”老国师说道：“到那个时候，这个位置自然是由你来坐比较适合，你掌握完整的国师印，也有资格去开启这国师府内的天元秘库了。” 林澜沉吟了一下，说道：“宗主，若是如此，能否早点让我进入国师府的天元秘库呢？我盗天者的身份，或许可以在国师府内得到更好的宝物和新的天外之物，对大虞此劫或许也有帮助？” “老头子自然也想过。” 老国师摇摇头，说道：“但是要进入国师府的天元秘库，有两个要求，一是回答其中阵法之灵的问题，二是道行能够通过它的考验。” 他叹了口气，说道：“道行嘛，老夫早就足够了，但就是答不上来它提出的问题。” “问题？”林澜疑惑地看向老国师。 “对，比如那阵灵问我，抬头能够看见什么？是要我亲眼所见，以神念将画面传递给它，符合它的答案，才能通过考验。”老国师缓缓摇头。 林澜沉默了一下，虽然知道必须要老国师亲眼所见，但还是说道：“抬头所见，是一张巨大的脸。” 老国师诧然看了他一眼，随即叹息道：“可惜……老头子看不到，不然也能得到圣师真正遗留的宝物传承。” “国师，但是我能看得到。” 林澜忍不住说道：“若是能够通过道行考验，就能得到初代国师的宝物传承了吧？” “以你现在的道行，是没法通过的。”老国师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即便是如今的姬首尊，想要通过国师考验都颇为困难，你能击败姬首尊吗？” 林澜微微一怔，摇摇头，不再多说了。 这七年来，他的道行虽然提升了不少，但与真正的大神通者相比，还是有差距的。 大虞第一强者，自然就是老国师，积累之深，随时都能够引动天劫的地步，当然要比姬首尊更强一些。 而姬首尊则算是积累比较雄厚的大神通者，但也没到引动天劫的地步。 但姬首尊的道行，已经能够和那些天法圆满的半仙相媲美了。 他自然不会自大到认为自己能够击败姬首尊。 看来，也只能等修炼到大神通者之后，才能进入国师府的天元秘库了。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六章 一掌 镇魔谷，处于大虞延州的一处隐秘之地。 镇魔谷的外围完全被阵法迷雾所封锁，莫说凡人了，即便是寻常修行者也进不去。 就算是进入其中，也要面对大虞最强战力的‘烽天军’！ 烽火连天。 烽天军的威名之大，放眼天下都是一等一的军队，哪怕是其中最普通的兵卒，也是修炼过炼体神通的修行者，更受过秘术和外药的改造，不仅身躯强悍，更有烽天军特有的阵法结合。 由主帅太史阎统领的三千烽天军，即便是半仙前来，也会被当场围杀。 甚至是天人下凡，烽天军也能将其击退！ 这镇魔谷凶险无比，时常就会出现天魔级甚至大天魔层次的魔灵，也就大虞最强战力的烽天军有把握镇守。 天下各国也都知道大虞的烽天军在此，为天下镇压了一个绝险的灾祸之源，所以明知烽天军孤军镇守于此，也是不会对烽天军出手的。 就在这一日—— 时近腊月，数九寒天，冰雪大地似乎与天穹连为一体，一眼望去尽是无边的苍茫之意。 “呼。” 镇魔谷所在的迷雾阵法上空，忽然出现了一道身影。 那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身穿绣金的紫色长袍，眉心可见一点红痣，周身弥漫淡淡的神秘气息，气质超然而尊贵，双眸之中尽是高高在上的冷漠无情。 他俯瞰着下方的迷雾阵法，目光仿佛轻易就穿透了这层阵法，看到了下方的镇魔谷。 “凡人修行者的军队？烽天军？” 紫袍男子扫了一眼烽天军的军营所在，目光迅速锁定了其中气息最强的主帅太史阎：“大虞的四名大神通者之一？这肉身，比得上肉身成圣的半仙了，这就是人宗的大神通？” 不过，他的视线也只是在烽天军主帅太史阎的身上略微停留，随即便不在意地移开了。 以他完全超越整个人间，力压一切修行者的道行，自然不会将区区一个大神通者放在眼中，就算匹敌半仙又如何？ 在他的面前，半仙和蝼蚁也没什么区别。 “这镇魔谷的魔气果然浓烈。” 紫袍男子的目光当即移向了镇魔谷内，目光瞬间穿透了那无穷的魔气，随即嘴角泛起了一丝笑意：“如此精纯的魔气，正好能够用得上。” “这镇魔谷，据说是九百年前忽然出现的？” 他又看向镇魔谷的核心区域，目光试图穿透那核心区域的阵法结界。 但—— “嗯？” 紫袍男子微微挑眉，眯起双眸看着下方，“居然连本座都看不穿这核心区域的结界？布置这结界之人，莫非比本座的修为还要高？” 他双眸骤然泛起紫金色的光芒，试图强行看透那层结界。 然而—— “轰！” 下方的结界似乎有所感应，竟然绽放出了淡淡的金色光芒，将他的目光完全屏蔽在外，无法穿透丝毫。 “这佛光……”紫袍男子的脸色骤然一变，“是那三世佛布置的？甚至是中央那位？” 他完全可以感应到这结界的本质，乃是一种无比可怕的佛光形成的，即便他拼尽全力，也没能让这佛光结界改变分毫。 甚至只是看着这佛光结界，就让他有种不可能打破的绝望感。 老天，他好歹也是一位天仙，而且在天仙之中也属于颇有威名的人物，还身怀金母元君这等大能的法宝。 即便是身融天道的那些存在，又或者是创生佛国的那些佛，也不至于让他生出这等感觉。 恐怕也就是其中最顶尖的存在，甚至是释迦摩尼佛祖这等三界至高者，才有可能让他只是看到结界就感觉到绝望。 “这等存在，亲自封住了人间的魔气之源？” 紫袍男子喃喃一声，“这核心区域的结界内，魔气的源头到底是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的思绪，也不多想。 这核心区域既然是涉及到三界至高者的地方，他自然也不敢再打什么注意了。 “先解决烽天军。” 紫袍男子俯瞰着下方，缓缓抬起手来。 下一刻—— “轰！！” 一股恐怖的气息骤然辐散开去，无边的天地之力以惊人的速度疯狂汇聚着，仿佛无穷无尽一般，在他的身后形成了一道光柱，骤然冲天而起，直通天穹深处的尽头。 天人权柄，一念通天！ 与此同时，更有无边的五色云烟在上空迅速汇聚，彩色的霞光在天地间弥漫，在这一瞬间，这无穷的天地之力便彻底为他所掌控。 天仙权柄，天人合一！ “灭。” 紫袍男子淡漠地俯瞰着下方，单手微微张开，缓缓向下虚压，恍若一只手就遮住了天穹。 刹那间，无穷的天地之力瞬间凝聚形成了一只遮天蔽日的巨大手掌，单单是落在地上的阴影，就已经遮住了整个镇魔谷范围。 “轰！” 随着紫袍男子的手掌下压，这无穷天地之力形成的巨大手掌，也轰然下压！ 只是瞬间，这迷雾阵法便被无穷的天地之力彻底冲散了。 或者说，在天人合一完全掌控所有天地之力的情况下，这等依靠天地之力威能的阵法，根本就无法再借用半点天地之力了，自然是当场消散失效。 “轰隆隆——” 巨大的手掌阴影随着下压不断地扩大，早已将整个烽天军的军营都完全笼罩。 这一刻，烽天军的所有军士、伍长、百夫长、副将……包括主帅太史阎在内，都抬头看向了那恐怖无比的庞然巨掌。 那流转着五色霞光的巨掌，恍若苍穹崩塌了一般，就那样轰然压了下来。 恍若佛即将拍死一窝蚂蚁的手掌。 “果然来了……” 烽天军主帅太史阎站在军营内，他身高九尺，修长高大的身材却不显得粗犷笨重，一头乌黑的长发随风而动，飞舞的发丝下，是一双锐利深邃的黑眸，如若电闪，让人不敢直视，棱角分明的面容上有着孤独清冷的意味，就那般负手而立，肩头却仿佛支撑着半片天。 他抬头望着那压下来的巨掌，眼神凝重而冰冷：“当真是天仙之威，即便能够硬抗这一掌，我军儿郎也会死伤惨重……” “阎帅！” 这时，烽天军第一神将‘罗青虹’骤然猛喝一声，同时也心念传音给了远在重华城的林澜。 “罢了，下次在与这天仙斗上一斗。”烽天军主帅太史阎缓缓摇头，随即一挥袖袍。 下一刻—— 空间微微一阵蠕动。 遮天巨掌即将压下的军营内，三千军士，以及主帅太史阎，在这一刻瞬间消失不见了。 “轰！！” 那恐怖的巨掌落下，无边的威能落在地面上，只见大地摇晃震颤起来，山石在粉碎的瞬间，如同洪流一般向周围扩散，冲天而起的烟尘迅速弥漫，震耳欲聋的巨响也随之滚滚而出。 那紫袍男子站在半空中，面无表情地俯瞰着下方的烟尘，陡然一挥袖袍。 一阵狂风骤然产生，将下方的烟尘吹散。 待一切烟尘消散之后，烽天军的军营所在之处，只剩下了一个足有数千丈范围的恐怖掌印。 “万里江山吗？逃得还真快……” 紫袍男子眯起眼睛，旋即转头看向了西边的大济方向，开口道：“言苦菩萨，如你所说，这登天阁与大虞的关系确实不一般，居然出手救了这烽天军？” 远在数万里之外的大济因佛寺内，枯瘦老僧双手缓缓合十，淡淡回应道：“神将，老僧早已提醒过你，登天阁那位司空无心阁主，对待大虞人宗的那个林澜极好，你进攻重华城，那司空无心必然会相助大虞。” “万里江山……这灵宝确实不一般。”紫袍男子微微颔首，说道：“即便本座已然天人合一，提前操控了一切天地之力，但依然无法阻止那万里江山的空间挪移。” 枯瘦老僧说道：“那司空无心至少有三件灵宝，除了万里江山之外，还有一件善于防御的‘乾坤清光界’，以及一件善于推算的灵宝，如此棘手的人物，神将可有把握？” “无妨。” 紫袍男子淡淡道：“待本座收了这镇魔谷的魔气，借助魔气炼化金母元君的另一件法宝，即便是那万里江山，也不可能逃得过本座的手掌心。” 枯瘦老僧轻声道：“除了那司空无心之外，大虞重华城之中，还有梦妖祖镇守，神将可有把握降服那梦妖祖？” “本座已然准备好了应付那梦妖祖的手段，只要言苦菩萨愿意出手相助，到时候也无需畏惧那梦妖祖。”紫袍男子淡淡道。 “道宗呢？”枯瘦老僧提醒道：“那司空无心与道宗的关系极好，甚至还教会了执一观那人间天仙‘紫微斗数’。” “道宗？” 紫袍男子微微皱眉，随即平淡道：“无需在意，道宗在本座面前翻不出丝毫浪花，即便是人间天仙又能如何？一个没有上过天宫，连半点权柄都没有的凡尘天仙罢了，在本座的天人合一之下，他做不了任何事。” 随即，他一迈步，便直接冲入了下方那无边魔气的镇魔谷之中。 …… 大虞，重华城内。 承元殿门前的广场上，陡然空间微微波动了一下，只见数千道身影忽然出现在了广场上，赫然是烽天军的三千军士，以及为首的烽天军主帅太史阎。 下一刻，一尊黑色的华贵轿辇出现在了前方，轿辇上正坐着一个身穿白袍的年轻男子。 赫然是林澜。 “林澜。” 司空无心那淡漠的声音忽然响起：“按照我们约定的，烽天军的所有人都已被我挪移至此，扣除伱一个天功。” “好，麻烦你了。”林澜毫不在意地微微颔首。 太史阎转头看向了林澜，迈步走到了林澜的面前。 他身后的罗青虹等几位神将，以及少帅莫尽欢在内，也都跟着走到了林澜的面前。 “太史阎主帅。”林澜平静地看着太史阎，微微拱手。 “林副宗主。” 太史阎回了一礼，缓缓道：“久仰副宗主大名，但本帅一直忙于军务，无暇回重华城一见，如今得见真人，果然非同一般，今日还救了我烽天军数千儿郎，请受本帅一拜。” “太史阎主帅无需多礼。”林澜微微摇头，说道：“贵公子助我良多，与我早已是好友，烽天军亦是我大虞的烽天军，相救之事，何谈谢字？” 太史阎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说道：“林副宗主这等千古奇才，愿意修炼我烽天军的《唯我真身》神通，也算是我烽天军一脉的荣幸了。” “此次那天仙出手，太史阎主帅可有窥得一二？”林澜问道。 太史阎沉默了一下，说道：“很强，烽天军全军即便结阵相迎，即便是天人下凡都敢一战，但那天仙之威，当真是匪夷所思，只是隔空汇聚天地之力的一掌，我烽天军若是硬抗，只怕会当场死伤过半，恐怕也只有当年的七圣才能与之匹敌。” 林澜微微颔首。 大虞的八百多年历史上，也是出现过十余位破劫大神通者的。 一般来说，破劫之后的大神通者，道行也就比天人高一筹，但若是比起天仙的话，还是要逊色些许的。 不过，七圣毕竟是初代国师唐天元的亲传弟子，论道行，也要比一般破劫大神通者要高，自然能够匹敌真正的天仙。 “不过，若是在这重华城之内，以重华大阵加持，加上我烽天军压箱底的手段，与那天仙未必没有一拼之力。” 太史阎缓缓皱眉道：“只是我人宗记载的典籍之中，也从未见过那天仙，这千年来，也是没有天仙下凡的，也不知对方真正的道行手段如何，但天仙给本帅的感觉，确实是极其危险的，有一种无法抵挡的锋芒感。” “那就只能是过去下凡的天仙了。”林澜微微颔首。 唐天元统一天下之后，利用天元神阵，将整个人间都封闭了起来，上得去下不来。 那天仙自然只能是更早下来的了。 “今日那天仙出手之时，我提前留下的手段，也看到了那天仙的模样。” 司空无心的声音忽然响起：“那天仙的身份，我已经认出来了，他是瑶池的神将之首，两千多年前，携金母元君之宝反下天庭，逃至人间。”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七章 天将 “金母元君？瑶池神将之首？”林澜轻声道。 “金母元君，又称太华西真万炁祖母元君。”司空无心的声音响起：“乃是天廷负责主宰阴气和灾厉权柄的天道化身。” 林澜默然。 前世地球的神话故事中，也有这仙神的大名流传。 不过，既然这个世界连释迦摩尼佛祖和道祖都存在，存在西王母倒也没什么不正常的了。 “这紫袍天仙，应该是两千七百年前叛出瑶池的神将之首‘长摇’。” 司空无心说道：“身为镇守瑶池的神将之首，这长摇天仙自然善战，论道行，在天仙之中也算颇具威名。” “重华城能挡得住吗？”林澜问道。 “若只是这长摇神将，或许能抵挡。”司空无心说道：“但长摇神将当初下凡时，还身怀金母元君的两件法宝，除非重华城有足够的底蕴，否则……” 他后续的话没有说出来，但在场之人都明白。 “什么法宝？”林澜皱眉问道。 司空无心沉默了一下，说道：“应该是金母元君的‘天之厉’，以及‘天河簪’。” “天之厉？天河簪？” 林澜也顾不上思考司空无心为什么知道这么清楚，只是问道：“这两件法宝，是什么层次的？有何神通？” 司空无心缓缓道：“金母元君司天之厉及五残，这天之厉，便是以灾劫和锐金之气炼就的‘先天灵宝’，如天刑般最擅杀伐诛亡，即便是天仙，在天之厉的锋芒下，一般也是只有死路一条。” 林澜豁然想起了未来结局画面之中，所见到的那无数落下的锋芒。 莫非……那就是天之厉？ “至于天河簪，与万里江山同样属于乾坤类法宝，只是天河簪的品级更高些，可以算得上半件先天灵宝了。” 司空无心解释道：“天河簪一划之下，即可凭空形成一道无边无际的天河，天河近似无限之大，即便天人也无法跨越这天河，属于极为可怕的封禁类宝物。” “一划之下，就能形成天河？”林澜忽然想起了前世地球上听过的‘牛郎织女’的神话故事。 “一名天仙，即便无法完全催动这两件法宝，但也能发挥出极大的威能了。” 司空无心说道：“两千多年前，那长摇神将反下天庭，来到人间时，天庭还不知他盗走了金母元君的法宝，派遣十万天兵天将追捕于他，却被长摇神将连杀数万天兵，为首的天仙也被连杀数人，自那之后，长摇神将也消失不见。” 他顿了下，摇头道：“本以为长摇神将可能是因为强行催动金母元君的两件法宝，被法宝之中金母法力重伤甚至冲散了元神，没想到隔了这么多年，他又出来了。” 在场的众人都沉默了下来。 不知何时，老国师、姬首尊、越献之，这三位大神通者也已经到了附近，听了司空无心所言，纷纷都完全沉默了。 不仅是天仙，更是一方仙家福地的护法神将之首！ 这等道行的人物本就已经足以让人绝望了，关键是……对方还掌握了两件恐怖的法宝！ 甚至就算是统领十万天兵的天仙都被这长摇神将杀了数位，奈何不了长摇神将，而这样的人物，盯上了大虞？ 大虞该如何抵抗？ 越献之皱了皱眉头，忍不住开口道：“那长摇神将盗宝出逃，带走的还是金木元君的宝物，十万天兵也没办法，难道金母元君也管不了吗？” 司空无心沉默了半晌，开口道：“不是管不了，应该说是……不想管吧。” “为何？”越献之皱眉道。 司空无心缓缓道：“这关系到道宗的最终境界，道法修到极限，功德圆满，便是无灾无劫的大罗天仙，与天地的操控已经达到极致了，所以才能做到‘天人合一’，而超越这等层次，便真正融入天地，甚至化身天道的一部分。” 他看向众人，说道：“而金母元君这等天道化身，早已融入天地，法宝不过是外物罢了，更是如天道般高高在上的俯瞰一切，又岂会在意？” “化身天道？” 林澜沉默了一下，转头看向老国师，问道：“宗主，可有希望对抗那天仙？” 老国师轻轻地叹了口气，摇头道：“按照计划，或许还一点机会吧。” 他是如今唯一知道大虞真正底蕴的人，当然能够估算大虞真正的势力。 “一点吗？” 林澜深吸一口气，说道：“能有一点机会，总比完全看不到希望要好。” 就在这时—— “轰！” 重华城上空陡然有无穷的天地之力搅动起来，仿佛化为一座巨大的漩涡，而漩涡的中心则是一道身穿紫袍的身影。 众人抬头看去，赫然发现天地之力漩涡中心处，正凌空站着一个着绣金紫袍，眉心可见红痣的黑发男子，他冷漠无情地俯瞰着下方的重华城。 赫然是那紫袍神将‘长摇天仙’！ “大虞的诸位。” 紫袍神将那淡然平静的声音忽然从漩涡中心响了起来，让在场的众人都是一怔。 “本座乃天庭神将。”那紫袍男子俯瞰着下方，淡漠道：“此次前来，乃代天行事，欲打破天元神阵，请诸仙佛拯救天下苍生，但重华城借助大虞龙脉镇压天元神阵的核心于此，本座也不得不对大虞出手了。” 老国师一步迈出，直接凌空站在了重华城上空，迎面看着那紫袍神将，开口道：“长摇天仙，你身为瑶池神将，当年携宝叛出天庭，如今却这般招摇现身，还欲要灭我大虞龙脉？” 紫袍神将微微皱起眉头，双眸冰冷地看向老国师，说道：“没想到你居然知道本座的事情？” 随即，他又缓缓说道：“不对，关于本神将的事情，恐怕不是大虞本来就知晓的，而是他人告知的吧？” 只见紫袍神将的目光缓缓扫过下方的重华城，最终停在了天师街的登天阁上。 他淡淡道：“让本座猜猜，此事应该是那司空无心告诉你等的吧？这司空无心身为凡人，却身怀多件灵宝，或许也是天仙转世下凡？” 众人心中一凛。 没想到这紫袍神将居然猜得这般准确？ “司空无心。” 紫袍神将淡漠道：“本座给伱一个机会，即日起，只要你不再帮助大虞，放弃那林澜，待本座灭了大虞之后，便不在事后找你算账。” “无意义的威胁。”司空无心的声音响起，他的语气更加淡漠，没有丝毫情绪。 紫袍神将默然少许，随即嗤笑一声，不再多说，只是留下一句：“希望你将来莫要后悔。” 他又面无表情地看向了老国师，开口道：“大虞国师，是吧？” 老国师缓缓道：“长摇天仙有何指教？” 紫袍神将打量了一下老国师，说道：“本座也不愿造成太多杀孽，你等即刻放弃重华城离去，再奉上那林澜的性命，只要不负隅顽抗，本座可以放过你们这些凡人。” “放弃重华城？” 老国师注视着紫袍神将，缓缓道：“长摇天仙的意思是……让我等将大虞的拱手想让，任由长摇天仙毁掉大虞龙脉，让大虞这凝聚千古的国运就此溃散吗？还要我等奉上林澜的性命？” “不想放弃，那就全灭吧。”紫袍神将很是随意地宣判着。 “奉上林澜的性命？” 司空无心的声音忽然响起：“你这般针对一个尚未修成大神通的凡人，是害怕了吗？” “嗯？”紫袍神将眼神一寒。 司空无心淡漠道：“既然对你而言都是蝼蚁，随意即可诛灭，又何必特意提前消灭林澜呢？” 他的话一字字地刻在了紫袍神将的心中：“你无非就是忌惮林澜的潜力，担心将来他修行有成来报复你，甚至成了第二个唐天元，不是吗？” 紫袍神将沉默了少许，随即淡淡道：“是又如何？” 随即，只见他一挥袖袍，一道虚幻的流光飞出。 下一刻，无穷无尽的天地之力骤然开始涌动了起来，以那虚幻的流光为中心，开始疯狂地汇聚着。 “这点小手段，就当是本座的见面礼吧，你等可别连这点手段都挡不住，那就太无趣了。” 紫袍神将嗤笑一声，随即便一转身，消失不见了。 而那虚幻的流光飞向重华城的过程中，却是疯狂地吸收着无穷无尽的天地之力，甚至还有一道巨大的光柱轰然成型，在刹那间贯穿天地。 “一念通天的境界？” 在看到那光柱的同时，林澜顿时认了出来。 一念通天，乃是天人权柄。 那通天光柱，便是无穷天地之力汇聚所形成，隐隐贯通天地，能够让天人拥有无穷无尽的法力。 他仔细看向那道虚幻的流光，赫然发现其中竟然是一颗拇指大小的淡金色圆珠，如豆子一般。 下一刻，那淡金色的豆子在通天光柱的无穷法力汇聚之下，顷刻间便凝聚成了一尊浑身披着银色甲胄，面无表情犹如天神般的甲士！ “小心，这是天将！” 司空无心的声音响起：“这撒豆成兵的手段，恐怕是当年围杀长摇天仙的天兵天将之中，有一部分天兵天将被他捕获了。” 天将？ “天兵天将乃是傀儡手段，在不摧毁核心之前，也是有着不死不灭的灵体。”司空无心说道：“一位天将的实力，一般是能够接近天仙的，只是没有天人合一的权柄罢了，但也极为善战，并且悍不畏死。” “接近天仙？” 大虞众人顿时脸色微微一变。 天仙这等存在，其道行之可怕，自然无需多说。 在人间，那就是真正无敌的存在。 而这天将，能够接近天仙实力，其可怕可想而知！ 难怪那长摇天仙离开之前说大虞有可能挡不住这天将，一个不小心，重华城还真有可能被这天将毁掉！ “凡人。” 那吸收了无穷天地之力的天将，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眼，浑身散发着恐怖的气息，就那般踩着一朵彩色云朵，冷漠无情地凌空俯视着下方的重华城。 “灭。” 那浑身银色甲胄的天将骤然拔出了腰间的佩剑，毫无留情的就是一剑斩下！ 剑光璀璨，如大日中天！ 剑气浩瀚，如大河直下！ 这一剑斩出的瞬间，无穷的天地之力就随之涌动而来，幻化为一道无比恐怖的剑光长河，直接朝着重华城奔涌而来！ 在场道行比较高的修行者都能感应到，这一剑的威力之可怕，就算是半仙，也得当场殒命！ 也就是说，大虞在场的大神通者们，任何人去硬抗这一剑，注定都是死！ “天元印，启。” 老国师忽然一挥袖，脸色肃然，双眸直视着那化作长河奔涌而来的剑光。 而他的袖中则是飞出了一枚玉玺般的大印。 这大印飞出来的同时，整个重华城的大阵便随之启动，与这大印遥遥感应契合，而重华大阵的威能竟然也隐隐上升了一个档次！ 老国师浑身青光绽放，也完全融入了重华大阵的威能之中。 以他大神通者之中巅峰的道行，再加上重华大阵的威能振幅，在这重华大阵的范围内，本来就能够媲美破劫大神通出手的威能！ 只是，此时就算是破劫大神通，也无法抵抗那天将可怕的一剑！ 但在这大印飞出来的时候，老国师调动重华大阵的威能，竟然也上升了一个层次，威压竟然与那天将相差无几了！ 只见其周身涌出的青光化为一卷布帛一般，不断抽取出了丝丝缕缕的青色丝线，犹如绕指柔一般朝着那浩瀚可怕的剑光缠绕而去。 那剑光轰然斩下，在丝丝缕缕的青色丝线缠绕之下，威能却是在不断地衰减。 而重华大阵的威能调动之下，剑光天河斩下的过程中，似乎连空间的距离都被拉长了许多，明明速度那般之快，却是划破了不知多少道青色丝线，依然没能落下来。 当那剑光完全被老国师释放的青色丝线完全化解时，也没能碰到重华大阵的护罩。 众人不由得松了口气。 没想到……只是一个天将，居然也这般可怕？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八章 大黑暗天 “定。” 老国师悬空而立，遥望着那浑身威压滔天的天将，单手隔空一点那天将，全身青色光芒完全融入了重华大阵内。 重华大阵随着青光轰然扩张，无形的威能肆意弥漫，伴随着无数青色丝线化为潮水席卷而去，将那天将完全笼罩在其中，疯狂缠绕不休。 满天的青色丝线之中，只见那天将冷漠无情地挥动手中剑，剑光一次次化作滔滔大河，切断了不知多少根青色丝线，但转眼间就有更多的青丝缠绕上去。 不一会儿，那天将浑身都被无数青色丝线缠住了，包括手中的宝剑也完全被包裹住，就像是蚕茧一般密不透风，尽管还在缓缓挣扎，但也注定没有反抗之力了。 紧跟着，那被无数青丝缠绕，处于茧内的天将忽然停止了挣扎。 老国师脸色微微一变，浑身青光绽放，只见大量的青丝不顾一切地缠绕而去，层层叠叠地将那已然不动的天将封在了其中。 然后—— “轰！！” 那裹得密不透风的蚕茧内骤然传来一声沉闷的爆炸巨响，整个青色蚕茧在这恐怖的爆炸威能下，都猛地涨大了十倍以上，其中可见一道道无比耀眼的白光从青丝的缝隙中迸射而出。 那爆炸的余波轰然撞在重华大阵形成的结界上，引起结界一阵阵波荡涟漪，但终究没能伤到重华城分毫。 “竟然还能自爆……” 老国师缓缓呼出一口气，浑身的青光收敛起来，满天的青色丝线也都消失无踪。 大虞众多的高层见状，不由得露出一抹笑容。 “宗主的鸿蒙一气大神通，果然是玄妙至极。” “这天将的实力之可怕已然接近天仙，却也挡不住国师的封禁，看来国师也是天仙层次的战力了。” “不愧是初代国师留下的重华大阵，竟然能发挥出这等手段？” 说话间，众人心中的大石也稍微放下来了一些。 之前听说有天仙前来进攻重华城，一个个心中都沉甸甸的，甚至有些绝望感。 过去他们以为老国师本身大神通者的道行，借助重华大阵的威能，也就媲美破劫后的大神通者，比寻常天人强一筹，根本抵挡不住天仙下凡，但现在看来，大虞也是有极强的底蕴，并非没有抵抗之力！ 而林澜却是发现，老国师脸上并没有多少喜色，反而皱眉看着手中那枚如玉玺般的大印。 “怎么了？宗主？”林澜开口道。 老国师深吸一口气，说道：“方才老头子已然将重华大阵的威能强行提升到极限，足以镇压天仙，原本只有破劫大神通者才能将重华大阵发挥到极限，但借助这天元印，这圣师大人留给我大虞的镇国重器之一，倒也能提前做到这一点，只是这样做，也会损耗天元印……” 他看着托在掌心上的天元印，天元印上可见一丝明显的裂纹，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 “没想到那天仙随意留下的手段，就能逼迫我拿出这等重宝才能抵抗。”老国师叹息一声。 众人闻言，不由得心中再次一沉。 这天元印，居然是有代价的？ 林澜则是心中有些奇怪。 既然有这缺陷，老国师居然当场说了出来？ 先不说只要说出口，司空无心就能推算出来，而且这么多人听到了，难保不会泄露出去。 又或者说，是老国师故意的？ 在场明白这一点的人，显然不止他一个，姬首尊也是若有所思地看了老国师一眼，但并未开口询问。 秘密，底牌，就是知道的人越少，发挥时才越有奇效。 “烽天军的诸位将士。” 老国师一挥袖，只见一本本书册飞了出去，分别落在了十位统领将军的手中。 “这是‘烽火连天’军阵，与重华大阵配合的秘术技巧。”老国师说道：“这技巧并不难，只是在原有的军阵技巧上，多出一点变化罢了，还请诸位仔细参悟熟练，短短数日时间就够了。” 烽天军主帅太史阎转头扫了一眼三千军士，沉声吩咐道：“三日之内，必须彻底熟悉，此乃军令！” “谨遵阎帅之命！” 三千军士的回应声当即响彻这片空地。 太史阎微微颔首，当即说道：“去吧。” 待十名将军带着三千军士有素离去之后，这承元殿前的广场上，就只剩下了大虞的四名大神通者，以及林澜和唐挽秋。 虽说林澜和唐挽秋都并非是大神通者，但林澜突破在即，本身战力也是高境层次，比大神通者差的也不是太多，而唐挽秋更是妖化之后，就是真正的大神通者层次战力，更是能够将敌人拉入梦境海！ “国师。” 太史阎开口道：“为何此时才将军阵和重华大阵配合的秘术传下？若是那天仙提前来攻的话，我烽天军与大阵配合不好，岂不是会成为破绽？” 老国师微微摇头，说道：“无妨，这秘术极为简单，上手就能学会，其实用不了数日，况且，就算没有这秘术，烽火连天军阵与重华大阵配合的威能也不会弱多少，更何况，那天仙不会在此时进攻的。” “不会在此时？”太史阎问道：“国师能够确定那天仙会在何时进攻重华？” “不能确定，但也八九不离十。” 老国师说道：“那天仙就算要进攻，应该也会是在今年年底的腊月三十，除夕之夜。” “除夕之夜？”太史阎忽然明白了：“难道是……法光寺？” “对。” 老国师缓缓道：“诸位可别忘了，法光寺内，可是还困着封岁囚龙之力呢，只是被源自佛祖本体的一丝佛光困住，否则十年前，就已经侵蚀我大虞龙脉了，当年若非空尘大师挺身而出，维持着法光寺那佛光结界，我大虞龙脉早就衰竭了。” 太史阎若有所思地说道：“确实如此，既然那长摇天仙的目的是灭我大虞，自然不会放过那封岁囚龙之力，而封岁囚龙之力，在除夕之夜对龙脉的侵蚀是最严重的，那天仙自然会等到除夕时再动手。” 林澜也早就猜到了这一点。 毕竟，那封岁囚龙之力一旦侵蚀了龙脉，可是能够让重华大阵停滞一瞬间的。 而那本《大日如来真经》上，更是有着一个源自真魔的手掌印，蕴含着一丝真魔之力所化的‘大黑暗天’咒杀之术。 一旦佛光结界破了，那本《大日如来真经》上的咒杀之术‘大黑暗天’失去佛光压制，就会发动，而佛光结界内的封岁囚龙之力失去限制，也只会侵蚀大虞龙脉，在重华大阵停滞的瞬间，那咒杀之术‘大黑暗天’，也会夺走林澜的性命。 林澜也不知道那咒杀之术是谁施展的，虽然借助了真魔之力，但或许是因为施展之人处于天命内，所以那咒杀也是在天命范围内，所以他的终局也能看得到。 不过…… 这次他所见的种种终局之中，并无大黑暗天造成的咒杀结局。 这就说明，他不会死于大黑暗天的咒杀，或许……是因为咒杀对于现在的他无效？ 毕竟，那咒杀之术的力量来源于真魔。 而他，正好有一柄真魔打造的魔剑。 这魔剑虽然诡异，但并非天外之物，只是被小黑吞噬之后，能够具备天外之物的特性罢了。 他做过试验，即便是被小黑吞了的剑器，只要不进入天外状态，对天命而言，也依然是存在的。 “但法光寺毕竟是重华大阵之外。” 老国师叹息道：“以那天仙的道行，只要愿意，随时都能打破法光寺的结界，放出那封岁囚龙之力。”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说道：“所以，现在最佳的选择，就是立刻收起那佛光结界，让封岁囚龙之力在此刻就侵蚀大虞龙脉，至少这时候的封岁囚龙之力，不像除夕夜那般可怕，虽然会导致大虞龙脉衰弱，但也不至于就此衰竭，若是能渡过这一劫，龙脉今后还有机会恢复。” 太史阎沉默了少许，缓缓道：“似乎也只能如此了。” 那佛光结界虽然强大，连大神通者和十余位陆地神仙联手都无法打破，但在天仙面前，那佛光结界还是挡不住的。 “但……”姬首尊沉吟了一下，说道：“但那佛光结界内，不止是封岁囚龙之力，还有针对林澜的咒杀手段吧？那咒杀该如何应对？” 他早就听林澜说过此事。 “无妨。” 林澜开口道：“我的未来终局里，没有出现被那咒杀手段所杀的结局，说明我能够化解。” 那大黑暗天的咒杀手段，虽然是来自真魔的一丝力量，但施展之人并非是真魔，所以还是在天命范围内的。 否则，他也看不到被咒杀而死的终局了。 “有把握吗？”老国师看向林澜。 林澜平静道：“天命如此。” 老国师沉吟了一下，说道：“既然你有把握，现在就让空尘大师解除法光寺的佛光结界，来重华城吧，毕竟那老僧也是在打空尘大师的主意，在重华城还安稳些。” “现在？”林澜问道：“不给烽天军熟悉阵法的时间吗？万一那天仙趁此机会出手该怎么办？” 老国师摇头道：“无妨，侵蚀龙脉也是有一个过程的，老头子还希望那天仙可以早些出手呢，若是等到龙脉被侵蚀到衰弱时，皇宫那边陛下的龙脉之力也会减弱。” 林澜微微颔首，当即说道：“我现在就透过分神传音给他。” …… 法光寺内。 一如十年之前，空尘依然盘膝坐在法光寺的院内，而他的面前则是冬蝉的骨灰。 他就这般坐在冬蝉的骨灰前，静静地守了十年之久。 忽然—— “空尘。” 林澜的声音在空尘心中响起：“放开这佛光结界吧。” 空尘不由得微微一怔，问道：“放开？可是，这封岁囚龙之力还在，这佛经上的咒杀手段也还在，若是放开了，恐怕……” “无妨。”林澜说道：“你刚才也看到重华城上空的动静了吧？那是一个天仙留下的手段造成的，那天仙欲灭重华，多半会等到除夕之夜，封岁囚龙之力最强盛时动手，所以不如让封岁囚龙之力提前发动了，破坏性还没那么大。” 空尘明白了，随即又忍不住问道：“可是，林兄你……” “无需在意我，我不会死。”林澜说道：“而且不管怎么样，伱这佛光结界就算留着，到时候那天仙也会出手的，倒不如早些来，你也能逃过一劫。” 空尘沉默了半晌，深吸一口气，说道：“好，既然林兄有把握，我就放开这佛光结界了。” 他当即不再向那卷《大日如来真经》灌输佛力，任由这佛光结界消散。 然后—— 一股无形的，被困在法光寺内足足十年，看不见摸不着，甚至难以感应的奇异力量，在佛光结界消散的同时，骤然弥漫开来，钻入了大地之中，瞬间便融入了那看似虚无缥缈的大虞龙脉内。 这一刻，天地间似乎有一声震撼天地的龙吟声忽然响起，恍若有一条蛰伏在地底的真龙发出了痛苦的哀嚎一般。 …… 皇宫，养居殿内，正在闭目养神的虞帝骤然睁开双眼，眼神愤怒而惊恐，那神色，就像是即将被谋权篡位的皇帝一般。 “龙脉……被侵蚀了？！” 这时，老国师的声音在养居殿内响起：“陛下，请勿惊慌。” 虞帝深吸一口气，便沉默不言地坐在那里，继续等待了。 他即将寿终正寝，在这个位置上坐了这么久，还多活了这么多年，他也该满足了，只是……有些对不起姚氏皇族。 …… 重华大阵，与大虞龙脉息息相关。 此时，正处于全力运转的重华大阵，在那虚无缥缈的封岁囚龙之力侵蚀后，龙脉近乎疯狂地翻腾震颤之下，重华大阵也停滞了下来。 虽然只有这么一瞬间，短到不可思议，甚至重华大阵就像是没有停滞过一般，连天仙都很难抓住这么短的一瞬间，但……对于瞬间生效的咒杀之术而言，无论再短的时间，也可以在这一瞬间直接降临到被咒杀的对象身上！ 这一刻，林澜感觉到眼前的世界骤然一暗，就无声无息地就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无边的黑暗之中，仿佛在拉着他的神魂，试图让他沉沦。 但—— “喵。” 只听一声懒洋洋的猫叫响起，只见一道幽暗的剑光忽然出现，在无边的黑暗中当空一划，黑暗随之破碎。 林澜的眼前重新恢复了光明，世界没有丝毫变化。 而他的面前，正悬浮着那柄魔剑，在他醒来之后，魔剑微微一转，便化为一只可爱的小黑猫翻滚着落在了他的腿上，重新趴着睡觉了。 “果然没事。”林澜微微松了口气。 “没事没事。” 而老国师等四位大神通者和唐挽秋都看着他，见他毫无影响，几人这才放松了下来。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九章 破口大骂 后楚，以道宗为国教，自然是天下间道观最多的地方。 后楚司隶州，距离帝都帝鸿城数十里之外，便是道宗祖庭之一的‘太清宫’，代表着太上一脉，在整个后楚道宗都是堪称影响力最大的宫观。 太清宫有这等地位，不光是因为后楚国师是出自太清宫，而且太清宫这数百年来最优秀的弟子都在后楚最神秘的‘执一观’拜过师，就连十年前飞升的玄月真人也是如此。 执一观观主，那可是与大济因佛寺祖师齐名的人间天仙。 天仙、菩萨，这两大绝世人物，即便是放眼三界，也都是排得上号的存在，化身天道的诸位尊神主宰不现，创造佛国的诸佛不出，这等人物已然是最顶尖的存在。 而太清宫与执一观关系亲近，太清宫的地位就可想而知了。 这一日，太清宫内，如往常一般清静安宁，只有悠悠的道经诵念声在殿宇间飘荡。 灵祖大殿前，一众初境弟子正盘膝坐在殿前，聆听一位太清宫长老讲道。 能够在太清宫位列长老，那至少都是地法圆满的道家高人，给这些还在修人法的初境弟子讲道，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至于陆地神仙？ 即便是在太清宫这等道宗圣地，陆地神仙也就那么数位罢了，至少是太上长老级别的存在，而宫主更是后楚国师！ “后楚国师？出来见本座。” 忽然间，一个犹如苍穹震动般的巨大声音在天地间回荡了起来，这一刻，莫说是整个太清宫的人了，就算是方圆百里之内，包括后楚帝都的帝鸿城也都听到了这个声音。 太清宫众多弟子都惊怒难明地抬头看去。 何人？ 居然敢如此和太清宫宫主这等高人说话？ 天空中飘荡着一片淡淡的雾气，雾气之中隐隐可见一道身影。 这一刻，只见一道道流光从太清宫之中飞出，就连数十里外的帝鸿城方向，也有数道流光疾速飞来，很快便聚集在了太清宫上空。 足足九道流光在太清宫上空聚集，化为九道身影。 这九道身影出现的同时，天空中便有无数云雾涌动，无数的天地之力造成的天象异变，这一幕顿时让下方的众多弟子欢呼起来，纷纷明白这九位都是传说中的陆地神仙！ 九位陆地神仙之中，为首的乃是一个身穿天师袍，头戴元始宝冠的中年道人，此人赫然是后楚国师。 九人皱眉注视着那片淡淡雾气之中的身影，神色越发凝重。 因为以他们的道行，居然完全无法看穿那片雾气！ “乾元子师兄。”后楚国师看向身旁一位身着朴素蓝色道袍的陆地神仙，皱眉道：“你能看穿吗？” 这位陆地神仙，乃是一位经历过天宫考验的半仙，虽然没能通过考验，但将两门天法都修炼到圆满，实力比一般半仙强得多，也比他这位国师更强，甚至比起真正的天人也相差不多，更是将来争夺大虞国师的内定人选。 那乾元子道人微微皱眉道：“看不穿，此人给我的感觉……似乎比观主还要深不可测。” 观主，自然是指执一观那位身为人间天仙的观主。 后楚国师闻言深吸一口气，开口道：“敢问阁下是何方高人？既然指名要见贫道，为何还不现身？” “果然是太上一脉的弟子，还挺傲气。” 只见那片雾气缓缓消散，显露出一名身穿绣金紫袍的男子，眉心可见一点红痣，正神色淡然地看着后楚国师。 赫然是长摇天仙。 随着长摇天仙的现身，那如天穹压迫般的恐怖威压也随之弥漫开来。 “天仙！” “人间什么时候有第二位天仙了？” “怎么可能？” 众多陆地神仙感受到这股威压，当即色变，也瞬间就认清了对方的境界有多么恐怖。 他们都见过执一观的那位人间天仙，感受到过天仙的威压，自然立刻就分辨出了对方的超然境界，那是完全碾压他们的！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道法，乃是认知掌控某种天地根源的无上之法，一旦修炼到圆满，那就是真正有资格跳出三界的逍遥自在天仙。 天法圆满，不过是半仙罢了，能否通过天宫考验都难说。 而道法一旦圆满，作为大罗天仙，无论是任何体系，都有资格在天宫任职高位。 “不知前辈前来有何贵干？”后楚国师恭敬道。 长摇天仙淡淡道：“虽说你连天宫考验都没通过，只是太上一脉的外传弟子，但本座也不会欺你这小家伙，只是要伱做三件事罢了。” 后楚国师虽然活了三百多年，但在一位天仙面前，也的确只是一个‘小家伙’。 “前辈请说。”后楚国师轻声道。 长摇天仙面无表情地说道：“第一，过些日子，大虞重华城就会化为废墟，你现在就下令让敬道殿撤离重华城，道宗弟子不得在重华城滞留。” “重华城化为废墟？” 后楚国师不由得一怔，忍不住看向长摇天仙，说道：“前辈，您也是我道宗天仙，如今乃是我道宗成为大虞国教的关键时刻，最终的国师论法即将开始，您在此时对重华城动手，那岂不是会功亏一篑？” 他记得执一观观主说的很清楚，无论是天仙还是菩萨，都是无法攻破大虞重华城的。 不光是因为那重华大阵，关键是那可怕的‘梦妖祖’。 那恐怖的梦妖祖一旦发起疯来，即便是天仙被拉入梦境海之中，多半也是死路一条，所以大虞才能延续这么多年。 若非如此，道宗又岂会采用夺取国教这等慢腾腾的方法？ 道宗成为国教之后，才能慢慢蚕食大虞的国运，逐渐解放天元神阵。 但这位天仙，居然要对重华城动手？ “嗯？” 长摇天仙的眼神微微冰寒，淡漠地瞥了后楚国师一眼，说道：“你无需质疑，照做便是，本座可没那么多耐心。” 后楚国师深吸一口气，扛着对方的威压，硬着头皮说道：“前辈，此番计划并非是晚辈的主意，而是晚辈的师叔，执一观观主的主意。” “那位人间天仙？”长摇天仙不为所动地漠然道：“你是明面上的领袖，你做主便是，无需理会他。” 就在这时—— “道友好大的口气。” 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忽然响起，只见一个浑身脏兮兮的老道士凭空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手中还拿着一壶酒水，正咕嘟咕嘟地灌着。 后楚国师顿时松了口气，当即恭敬道：“师叔。” “见过观主。” “见过师叔。” 众多陆地神仙纷纷恭敬行礼。 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位执一观观主才是人间真正的道宗领袖。 “你就是那人间天仙？”长摇天仙转头看向了那老道士，神色依然淡然，丝毫没有把对方放在心上。 人间天仙？ 人间天仙又能怎么样？ 同样是天仙，对方没有掌握半点权柄，与他这等掌握了天地权柄的天仙相比，就像是有资格做官的人，与已经是一方大吏的高官之间的差距。 更何况，他还身怀金母元君的法宝，寻常天仙在他面前都是被屠戮的结局，更何况是一个小小的人间天仙？ “没想到人间还有天仙。”老道士收起酒壶，看向长摇天仙，说道：“不知仙长尊名？” 长摇天仙本想说‘你没资格知晓’，但是却听那老道士自报家门说道： “老道尘阳子，太上道祖亲传，见过仙长。” 这一自报家门，顿时将长摇天仙到了嘴边的话堵了回去，他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老道士，沉默了半晌，这才缓缓开口道：“本座长摇，乃是瑶池神将之首，见过尘阳子道友。” 他看着老道士，眼神复杂地说道：“没想到太上道祖居然在人间收了亲传？” 如果是寻常人间天仙，他自然不会在意。 但……太上道祖的亲传弟子，他又岂敢不放在眼中？ 无数年前，创造道之一脉的‘道祖’身融天道之前，三道分神化为三清道祖，在天宫的地位依然是至高无上的，就像是东方药师佛与西方阿弥陀佛在佛宗的地位一样！ 作为太上道祖的亲传弟子，这等背景，一旦飞升，那地位绝对比他这瑶池神将要高得多！ 毕竟，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个镇守瑶池的神将罢了，是比一般天仙地位高，但也无法和天宫真正的掌权者相比。 即便他现在比对方强得多又能怎么样？ 他终究是要回天宫的，一旦杀了这位太上道祖亲传，后果可想而知。 “幸得师尊真传罢了。” 老道士笑呵呵地看着长摇天仙，说道：“方才长摇仙长说，让我这后辈做三件事？第一件是让敬道殿撤离重华城，是打算让我道宗放弃争夺大虞国教？” 长摇天仙深吸一口气，缓缓道：“道友滞留在人间，未曾飞升，还让道宗争夺大虞国教，想来也是为了打破天元神阵，解放人间吧？” “自是如此。”老道士微微颔首：“但仙长未免太过心急了吧？” 长摇天仙摇头道：“心急？夺取国教这一方法固然可行，但徐缓图之，也会给大虞机会，如今大虞出了一个林澜，再过些年，那林澜一旦成就大神通者，道宗现在的陆地神仙之中，又有谁是其对手？又如何夺得国师之位？” 老道士哦了一声，随意道：“若是如此，老道亲自上场便是了。” 长摇天仙不由得一怔，皱眉看着老道士，说道：“道友身为人间天仙，贵为道祖亲传，愿意亲自担当人间一国的国师？莫非道友不知人道气运缠身的后果？” “当然知晓，不就是掌握天地权柄难些嘛。” 老道士随意道：“但总比仙长这般屠城灭国要好吧？老道可做不出为了一己之私，就造成这般滔天罪孽的恶事来。” 长摇天仙沉默了下来。 去争夺大虞国教的半仙或者陆地神仙，那都是飞升无望的，才会愿意如此深入地纠缠到这人道气运之中，但真正想要飞升，想要与天同寿的修行者，那都是不会过多掺和这事的。 他没想到这老道士身为人间天仙，居然愿意付出这般代价，亲自担当大虞国教？ 一位人间天仙亲自去争夺国师之位，自然也就不必担心那林澜的威胁了。 但……就为了这些凡人？ 长摇天仙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了。 可是，他知道，若是让这老道士这般循着计划进行下去，道宗自然是能够成功的，只是慢些罢了。 这样一来，不就没他什么功劳了吗？ “道友身为道祖弟子，有着大好前途，将来说不定就能化身天道，为天宫多添一份权柄。” 长摇天仙忽然语气一沉，注视着老道士缓缓说道：“本座也断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道祖弟子误入歧途，所以本座绝不会同意道友的计划，无论如何也要阻止道友。” “你！”老道士脸色一变，他一听就猜到这长摇天仙要打什么主意了。 “本座即刻就会前去重华城，破重华大阵，灭大虞龙脉。”长摇天仙沉声道：“固然会造成灭国之罪孽，但这份罪孽由本座承担便是，到那时，道友也就不必为此耽误大好前途了。” 老道士听得嘴角抽动了一下，忍不住就将手中的酒壶砸了过去，破口大骂道：“我放你奶奶个狗臭屁！你这不要脸的狗砸种！还天仙呢！他奶奶的路边随便找个乞丐都没你这么无耻！” 酒壶被护体灵光震成虚无，但长摇天仙还是被骂的当场懵住了。 “还为了老道？你他娘的想抢功劳就抢功劳，什么为了老道的前途？老道真想用马尿给你漱漱口！真是臭不可闻！” 老道士就这么站在云端，指着长摇天仙的鼻子，唾沫星子乱飞地大骂道：“听说瑶池神将都不是人，但你好歹变了个人样，就不能有点同情心？这么多人，你他娘的说杀就杀？你干脆去因佛寺跟那个老秃驴一起假装念佛，给魔宗当狗好了！” 周围的陆地神仙都听蒙了。 虽然他们知道这位人间天仙游戏凡尘，看上去就很不修边幅，不是很在意俗礼，但也没想到居然会这般粗鄙地当空骂一位天仙！ 不过……听上去倒是很爽。 “你……你竟然敢！” 而长摇天仙脸色一下铁青，眼神中怒火狂涌地盯着老道士，浑身气息骤然爆发而出。 “轰！！” 天空中，可见无边的五色云烟在上空迅速汇聚，彩色的霞光在天地间疯狂弥漫，无边的天地之力瞬间随着他的意志一起愤怒地翻涌起来。 恐怖的威能不断汇聚着，让所有人都为之心颤。 “怎么？被老道说中心事，就要杀人？” 而老道士却是丝毫不在意地冷笑一声，就这么在云端坐了下来，仰起脖子说道：“来，老道就坐在这里，你杀一个试试？”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章 前夕 长摇天仙死死地盯着老道士，苍穹中的五色霞光也随之颤抖扭曲，恐怖的威压完全笼罩在这片大地上。 过了许久，他忽然冷哼一声，猛地一挥袖袍。 下一刻，一道耀眼的金光从他的袖袍中飞出，骤然化为一条纯金色的天龙，当空咆哮一声，摇晃着化为一道绳索，直接飞向了老道士。 老道士脸色一变，正要全力抵抗，却是感觉到周围的天地之力不仅完全不受控制，还在不断压迫着他，让他的法力都受到了极大的限制，一身道行顿时十不存一。 只是眨眼间，那金色的绳索便已经将他整个人都束缚了起来。 “你奶奶的臭……” 老道士刚要破口大骂，长摇天仙却是一挥袖，不仅不能动弹，就连声音都被封住了。 长摇天仙冷漠地注视着老道士，面无表情地说道：“别以为你贵为道祖亲传，本座就不敢对你动手了，太上道祖早已化身天道，本就不理三界事，只要本座不杀伱，太上道祖也不可能为了你脱离天道。” 随即，他便将老道士扔飞了出去，落在了下方，而那金色绳索的一段也化为龙尾，融入了大地之中。 “有这缚龙索在此，整个人间都没人能救得了你。”长摇天仙冷声道：“不喜欢看本座滥杀无辜？那本座偏要杀给你看！似大虞这等罪国之民，即便是屠戮殆尽又能如何？” 他瞥了一眼下方的老道士，不再多言。 随即，他又看向了天空中的九位陆地神仙，看着为首的后楚国师，淡漠道：“道宗领袖，是吧？本座不想再说第二遍，立刻让敬道殿撤出重华城。” 后楚国师沉默了一下，说道：“好。” 他明白，即便是不答应，这位冷漠无情的天仙也会动手攻破重华城的，让道宗弟子撤出重华城，无非也是面子上做的好看一点罢了。 长摇天仙又淡然道：“第二，待重华城破，大虞龙脉被毁之后，立刻发兵大虞，配合大济行伐虞之策，以最快时间，让大虞在这世间除名。” “配合大济？” 后楚国师微微一怔，吃惊地看向长摇天仙，心中豁然生出一个猜想。 “无须多问，大济因佛寺的言苦菩萨，愿意随本座一同伐虞罢了。”长摇天仙懒得多做解释，又说道：“至于第三……” 他顿了下，淡然道：“听闻登天阁与道宗关联颇深，立刻传讯于登天阁，命令其不得帮助大虞，不得帮助那林澜。” 后楚国师皱起眉头说道：“前辈，那登天阁与我道宗虽然关系颇为密切，但也并非我道宗之人，我道宗无权命令于他，况且……师叔他与登天阁也关系极近，登天阁推算之道天下无双，只怕不是不好得罪。” 长摇天仙冷漠道：“无权命令？本座听说登天阁有诸多客卿都是我道宗之人，那登天阁阁主的三大亲卫也是三位陆地神仙，无法命令那司空无心，就让那三名陆地神仙离开司空无心，警告我道宗之人，不得接受登天阁的邀请，听懂了吗？” 后楚国师脸色难看地说道：“可是这……” “听着。” 长摇天仙浑身都散发着冰冷的气势，浩瀚的天地之力也随之涌动，“此刻本座乃是代表天宫，代表道宗破重华，灭大虞，为的是解放人间，而那登天阁助虞为虐，便是与我道宗为敌，也该被灭绝！” 后楚国师沉默着没说话。 “你只管传讯便是。”长摇天仙眼神冰冷地瞥了他一眼，说道：“传讯时只需要说明，此战敢与那登天阁站在同一方之人，待本座灭了大虞，亦会全力追杀之！” 后楚国师沉默了半晌，低沉道：“好。” 长摇天仙也懒得多言，便一转身迈步消失不见。 后楚国师脸色低沉，还没说话，随即便豁然转头看向了数十里外的帝鸿城方向，顿时脸色越发难看。 …… 帝鸿城，作为后楚的帝都，也是具有数百年历史的古老城池，整个城池都被一座近乎仙阵的庞大阵法覆盖。 虽然比不上天下第一奇阵的重华大阵，但也算是不俗了。 而这一刻，帝鸿城的上空，却是骤然涌起了无尽天地之力形成的五色霞光，霞光深处则是出现了一道身影，凌空虚立，俯瞰下方，冰冷的声音响彻天地： “登天阁与我道宗为敌，当灭！” 下一刻，只见一道粗若天柱的巨大雷光自五色云霞之中，轰然降下，直接劈中了帝鸿城之中那座神秘的登天阁！ “轰咔！” 本就是普通阁楼的登天阁，在这庞大的雷光之下，顿时化为齑粉灰烬，瞬息间便以消散无踪。 帝鸿城内众多道宗修行者都吃惊地看着天空中。 什么人？ 居然自称‘我道宗’？还灭了登天阁？ 下一刻，司空无心那淡漠无比的声音响了起来。 他的回应很简单，只有平淡的两个字： “愚蠢。” 而长摇天仙闻言，却是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随即一转身，便已然消失不见。 …… 大济，因佛寺。 长摇天仙出现在了因佛寺内，转头看向了从大雄宝殿内走出来的枯瘦老僧，淡淡道：“言苦菩萨可做好准备了？” 枯瘦老僧微微颔首，说道：“老僧已请出我佛宗至宝，到时候只要长摇天仙助老僧一臂之力，老僧独自一人也有把握与那梦妖祖斗一斗。” “好。”长摇天仙颔首道：“此战，言苦菩萨只需要缠住那梦妖祖即可，由本座亲自诛灭大虞一干人等。” 枯瘦老僧双手合十，说道：“如此甚好，那大虞的底蕴的确深厚无比，扶摇天仙留下的那尊天将虽然力近天仙，但大虞没费多少力便将其制伏了，而且明显还有余力，老僧去对付大虞的话，还真没把握。” 长摇天仙淡淡道：“一尊天将罢了，若是不成阵，连强些的天人都擒拿不住。” 他曾经力敌十万天兵天将，还被他灭了大部分，甚至连领兵的天仙都被他杀了几人，他自然有资格说这话。 “不过，那法光寺的佛光结界，已经放开了。” 枯瘦老僧惋惜道：“没到除夕之夜，那封岁囚龙之力还没有达到最强威能，此时生效，也只能让大虞龙脉大为削弱，却是不可能枯竭了。” “无妨，能发挥些作用就足够了。”长摇天仙也不在意，只是问道：“言苦菩萨不是说，那大日如来真经之中的手段，可以在重华大阵停滞的瞬间，杀死那个林澜吗？他死了吗？” “说来也是奇怪。”枯瘦老僧缓缓道：“那林澜也不知有何手段，中了那大黑暗天之后，竟然还活着。” “大黑暗天？”长摇天仙看了枯瘦老僧一眼，说道：“听闻佛魔有共通之处，言苦菩萨身为菩萨，竟然还修了魔宗之法？” 大虞龙脉衰弱就是刚才发生的事情，而林澜身在重华城，这言苦菩萨又没有推算之法，却知晓林澜没死…… 那自然只能是因为施展‘大黑暗天’咒杀之法的人，就是枯瘦老僧本人。 佛魔有共通之处，虽然不是天下皆知，但也算不上什么秘密。 只是佛宗之人认为这是极为丢脸的事情，会以此斩杀那些修行魔宗之法的佛宗之人，这更是一个堂而皇之的借口。 譬如当年那随着大济使团前往重华城的大济亲王，本就因为办事不利，惹怒了佛宗一方，又被发现修炼了魔宗之法，所以当场就被灭口了。 虽然长摇天仙不知此事，但也知道佛宗之人追杀魔宗的主要原因，也是因为这一点。 不过，这老僧身为人间菩萨，居然也修炼了魔功？ 而枯瘦老僧闻言，沉默了半晌，才说道：“心向我佛，魔亦为佛，老僧并不觉得此事有何不可。” “是吗？” 长摇天仙瞥了枯瘦老僧一眼，说道：“言苦菩萨当初说，让我攻破重华城时，留那小和尚空尘一命，这些年本座也了解了一些事，菩萨可是因为那空尘得到了如来神掌第一式和那外魔门传人的修行传承？” 枯瘦老僧缓缓道：“此事是老僧的私事，还请天仙明白这一点。” “好，本座不问。”长摇天仙轻轻颔首。 枯瘦老僧又问道：“长摇天仙准备何时攻破重华？” “还需三日。”长摇天仙淡淡道：“本座刚刚借助那镇魔谷之中的魔气，强行炼化了天之厉之中金母元君残留的仙意，但那魔气也导致天之厉杀意过重，难以操控，还需其杀戮发泄一番才行。” “杀戮发泄？”枯瘦老僧微微皱眉，“要杀多少人？” “不知。”长摇天仙随意道：“天之厉这等善于杀伐的先天灵宝，本座也炼化至今才勉强掌握，或许只要几十万，也可能几百万吧，几千万吧。” 枯瘦老僧沉默了半晌，说道：“既然是逼不得已，也只能如此了。” “说得好。”长摇天仙笑了，说道：“没想到与本座观念相合之人，竟是你这佛宗菩萨，那尘阳子确实是迂腐之辈，不过是杀些大虞这罪国之民，还要和本座叽叽歪歪，破口大骂，着实令人恼怒。” 枯瘦老僧皱了皱眉头，却是说道：“长摇天仙此言差矣。” “哦？”长摇天仙看向他，“菩萨有何高论？” “长摇天仙方才说，罪国之民？” 枯瘦老僧缓缓道：“老僧同意天仙此行，并非是因为那虞国是什么罪国之民，我佛云，若言处处受生，故名众生者，此据业力五道流转也，故众生平等，无高低贵贱之分，只是有时为大爱，不得不舍小爱，此乃逼不得已之举。” 长摇天仙眉毛一掀，打量了枯瘦老僧一眼，说道：“菩萨此言，本座不予评价，待此事了结再说吧。” 枯瘦老僧沉默了半晌，说道：“好。” …… 薄暮将至，残留的夕象昏黄之光落在重华这座巍峨雄城之上，拉出一片独有千古的庞大阴影。 谦王府早已被冰雪覆盖，显得有些清冷寂静。 “呼！呼！” 两道流光忽然出现在了谦王府上空，分别飞向了谦王府正院和西苑。 正院内。 唐挽秋伏在冰雪间，体表有雪白的鳞片若隐若现，一片片蛇鳞不断融入体内，让她的气息逐渐上涨。 她的潜力早已被梦妖祖之力开发，就算是修炼到大神通都毫无压力。 只是，时间不允许了。 但她也在尽快尝试，尽快熟悉。 如若有必要，强行唤醒被封印的梦妖祖之后，她的实力越强，她自身的意识也有越有希望在事后清醒过来。 忽然，一道流光落在了她的面前。 那是一片泛着淡金色的蛇鳞，形状与梦蛇或者说梦妖祖的心鳞完全一致，但却是淡金色的，透着一丝深不可测的佛力。 “郡主。” 老国师的声音响起：“借助此物，你可与苏醒的梦妖祖做一次交易，让它将身心力量完全交由你来掌握，此乃我大虞最重要的底蕴，你务必好好把握机会。” “完全交由我来掌控？”唐挽秋一怔，随即惊喜万分。 虽说万不得已之时，可以强行唤醒梦妖祖，让梦妖祖发挥全力，但是这样一来，梦妖祖愿不愿意配合都是两说，说不定会把重华城的所有人连同敌人一起灭了。 而由她来掌控的话，那就不一样了！ …… 谦王府西苑。 林澜面对着冰封的湖面，法力以惊人的速度飞快提升，虽说这点时间也来不及修成大神通，但按照计划，他的法力越高，在战中突破的机会也就越大。 忽然，一道流光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那是一只近乎半透明的银色匣子，它所在之处，就连空间都完全凝固了，没有丝毫波动。 “林澜。” 老国师的声音响起：“这虚空子母匣，是你所说的计划中，最适合助你的宝物了，有这件宝物，你成功的机会应该能大上不少，你可要把握好机会。” 林澜伸出手，握住那银色匣子，轻声道：“好，宗主，我一定会的。” “你若是能突破，老头子也能多发挥些作用。”老国师叹息道：“虽说你还很年轻，但……确实要麻烦你了。” 林澜缓缓道：“林澜，定不负大虞所托。”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一章 混沌法力 三日后。 “什么？他竟敢这么做！” 国师府天元楼内陡然传来一声无法遏制的怒喝：“可恨！这长摇天仙当真该死至极！” 天元楼顶层，越献之浑身颤抖地看着手中的奏报，缓缓咬着牙齿，眼眸中怒气勃发，一字字地说道：“那长摇天仙怎么敢这么做？莫非他真的将凡俗众生视为无需在意的蝼蚁吗？” “越小子，冷静些。”老国师的眼神中有着浓浓的悲哀之色，叹息道：“听司空阁主说，那长摇天仙身为瑶池神将，并非是人类成仙，果真如此……” “冷静……” 越献之双眼通红地看向老国师，缓缓说道：“宗主，祁州安平郡、武阳郡，这可是数百万人的性命啊！” “三百七十二万人。” 姬首尊轻声开口，虽然他的眼神幽冷而危险，但也只是面无表情地说道：“此时再怎么愤怒又有何用？我大虞若是八百年前，圣师在世之时，自然是将那天仙捉来活剥凌迟了，但如今又能怎么样？或许那天仙这般做，就是故意吸引我等分散，削弱重华城的防范。” 越献之默不作声，只是缓缓地深吸了一口气。 他也是入圣的意志，此时愤怒也只是由心而发，但也不至于怒到失去理智，很快便冷静下来，将这满腔的怒火化为冰冷的仇恨。 烽天军主帅太史阎站在窗前，望着血色的天边，缓缓开口道：“那天仙这般刻意的屠戮，应该是别有目的，包括袭击镇魔谷也是如此。” 老国师微微颔首，说道：“我已经传讯给林澜了，他方才去见司空无心了，待他有了消息就会过来。” 姬首尊轻声道：“听闻那天仙毁掉了帝鸿城内的登天阁，并且道宗修行者也已经退出登天阁，包括司空无心的三大亲卫，也都离开了他，看来，是因为林澜？” “确实如此。” 老国师说道：“虽然不知道为何这位司空阁主这般执着于林澜，但他愿意在这危难之际相助大虞，与那天仙贼子相抗，便是我大虞的恩人。” 太史阎叹了口气，说道：“听说道宗执一观的那位人间天仙，也在阻止长摇天仙那贼子，但却被那天仙反制，束缚封禁了起来。” 大虞的四位大神通者神色复杂，默然而对，天元楼内逐渐寂静了下来。 就在这时—— “呼。” 空间微微波动了一下，坐在天涯辇上的林澜，忽然出现在了这天元楼的顶层内。 “林澜。”老国师看向了林澜，连问道：“怎么样？有消息了吗？” 林澜轻轻点头，说道：“按照司空无心对于金母元君那两件法宝的了解来推测，那长摇天仙如此屠戮数百万人，应该是为了平复那先天灵宝‘天之厉’的杀意煞气。” 他解释道：“之前那天仙去镇魔谷，就是为了借助镇魔谷那无尽魔气，强行冲刷金母元君留在‘天之厉’内的仙意，这就导致‘天之厉’这件本就是杀道至宝的杀意煞气完全爆发，变得难以控制，所以才会如此。” 四位大神通者都沉默了下来。 就只是为了平复法宝的杀意煞气，更方便控制法宝，就这般肆意屠戮？ “知道了。” 老国师缓缓道：“既然如此，待那天仙来犯重华之时，将此仇此恨一并还给他吧。” 这一刻，四位大神通者的杀意变得更加浓郁了几分。 “林澜。” 老国师又看向了林澜，说道：“听闻司空阁主已和道宗决裂，连三大亲卫都已经弃他而去，他可需要我人宗相助？” 林澜沉默了一下，说道：“我已经问过他了，但他……好像并不在意，反而还和我说，待战时，他要在重华城，等到逼不得已，彻底绝望之时，他有把握灭掉那天仙。” “司空阁主，有把握灭那天仙？” 四位大神通者闻言，不由得都吃惊万分。 登天阁阁主司空无心乃是凡人，这个秘密其实算不上是什么秘密，对于消息灵通的高境修行者而言，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只是司空无心身怀至少三件灵宝，而灵宝有器灵，无需自身法力，灵宝也能吸收天地之力，自行发挥作用，所以就算有人想打司空无心的主意，也无奈他何。 但，司空无心的三件灵宝，没有一件擅长攻伐。 万里江山是乾坤类灵宝，乾坤清光界是纯粹的防御型灵宝，还有一件善于推算的灵宝，这些都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 司空无心也从未动手杀敌，毕竟本身只是一个凡人，只是依靠亲卫或者用功劳请客卿出手。 然而，司空无心居然说自己有把握灭掉那天仙？ “那……” 老国师正要说话，却是见林澜摇头道：“宗主，我已经问过司空无心了，他说只有在彻底绝望，被逼无奈的情况下，他才能灭掉那天仙，而且需要付出极大代价，若非绝境，否则他是不可能这么做的。” “好吧。”老国师叹息一声，微微摇头，说道：“不管怎么说，司空阁主已经助我大虞良多，是我大虞欠他的。” 就在这时—— “嗯？” 老国师豁然抬头，看向了血红色的天边，冰冷而凝重地说道：“那天仙来了！” …… 夕阳如血，落日的余晖落在这座千古雄城之上，仿佛为这座古城染上了一层血色。 忽然间—— “轰！” 天穹深处骤然翻涌起了无边的五色云霞，不可计量的天地之力涌动而来，最深处的霞光之中可见一道紫袍身影，正冷漠无情地俯瞰着下方的这座巨大城池。 与此同时，重华大阵化为一道浩瀚的波动，犹如水面上的一圈涟漪一般，在一瞬间就扫过了整个重华城。 然后，重华城内的所有居民都消失了。 上至皇族显贵，下至酒楼的小厮，无一例外，这一瞬间，所有人都被重华大阵挪移到了地下的大阵深处，在大阵被破之前，即便上面打得天翻地覆，也不会受到半分波及。 偌大的重华城内，在这一刻，只剩下了数千人。 人宗、烽天军、镇乾司、供奉殿、净天台。 大虞的五方修行者势力，本就是一体，此时也只有这五方修行者还在重华城内的各处。 “阵起。” 国师那肃穆而凝重的苍老声音在重华大阵内响起。 五方势力的数千名修行者，几乎每个人都早已携带了相应的阵盘，随着重华大阵彻底催动，在这一刻每个人的法力都与重华大阵彻底凝为一体。 “阵法？” 天穹深处那五色霞光之中，长摇天仙看着下方的重华大阵，不由得嘲弄地嗤笑一声。 在他这位掌握了‘天人合一’权柄的天仙面前，还敢借助天地之力形成阵法？ “灭。” 长摇天仙漠然挥袖，立刻借助天人合一的权柄，开始全力驱使天地之力。 他不仅要让重华大阵失效，还要借助这阵法，顺势毁掉重华城！ 下方的重华大阵内，那无数被重华大阵驱使的天地之力，顿时化为点点光芒流窜了起来，试图离开阵法，让这片区域彻底化为天地之力的‘真空’！ 但—— “天元不灭。” 随着老国师的声音再次响起，只见重华城之中，重华大阵的中枢国师府，与核心谦王府这两处地方，同时升起了一股悠远而苍茫的浩瀚气息。 这气息说不清道不明，恍若包含世间万物种种一切气息，又透着蒙昧不清却又高高在上的威压。 这股气息，似乎就代表着真正的‘永恒’！ 下一刻，随着国师府与谦王府升起的这股永恒气息，重华大阵内所有人都能感应到，似乎有一股无比恐怖且浩瀚的力量，完全灌输进入了重华大阵之中！ 虽然重华大阵失去了天地之力，但却有了这股恍若永恒的力量，让大阵重新获得了动力！ 这股力量，尽管不如无边的天地之力那般无穷无尽，但随着阵法运转，按理说这力量应该被消耗才对，却始终没有丝毫消耗减弱的意思。 “这是……” 长摇天仙瞳孔骤然一缩，双眸中金光闪烁，死死地盯着下方的重华大阵，顿时看清了阵法之中那股不断流窜却始终没有消耗的力量。 他看得出来，那是一股灰蒙蒙的法力，但并非是在场任何人的法力。 或许在场九成九的人都认不出那法力为何，可是长摇天仙在看到的一瞬间，就完全确认了—— 这是真正至高的法力—— 混沌法力！ 天地间有种种天地之力，五行、阴阳、雷电、空间等等等等。 这些天地之力看似混融如一，但实则泾渭分明，而这些天地之力也是有着模糊的等级划分的，位于顶点，最高等级的天地之力也不过数种罢了。 所谓的仙气，也是对这些天地之力最根源的运用，才转化出种种特殊的仙气来。 包括法力，随着法力修为提升，法力的‘质’也在不断蜕变。 十年法力，可洗练法体。 百年法力，可食气延寿。 千年法力，蕴含灵性，可修成元神。 而法力修为的极致，就是九千九百九十九年，这就是天地间能够容忍的极致了。 或者说，无论多么高等级的天地之力，也最多只能修炼转化成九千九百九十九年层次的法力。 仙人们虽然修炼法力较难，大部分法力都转化为仙气了，但修炼时间久远的仙神们，大多都拥有九千九百九十年法力。 这最极致的法力修为，若是施展法术结界等手段，只要没有外力消耗，就能够存在九千九百九十九年之久。 但…… 见识足够高的话，就会知晓，这其实并非是真正的终极。 真正的终极，便是‘混沌法力’。 天地自混沌而生。 所以，天地间诞生的种种天地之力，自然也不可能达到混沌之力的层次。 唯有超越天地间的种种天地之力，真正突破天地限制，才能炼化出真正终极的‘混沌法力’。 这至高无上的混沌法力，也只有道祖、佛祖这两位三界至高者才能够掌握。 至于三界之中的其他人，或许也只有天地初开时，诸多太古神灵之中位于顶端的那位，传说中补天造人的女娲娘娘，才可能拥有混沌法力。 虽然长摇天仙不清楚传说中的混沌法力，到底有多么玄妙，但按照天宫记载的典籍来看，混沌法力，那就是真正的混沌不灭，在这天地间就是永恒的，无论如何，都根本不会有半点消耗。 这也是怀疑女娲娘娘拥有混沌法力的根据，毕竟，女娲娘娘补天之后，这都过了不知多少年了，而天穹依然完好无损。 此时，长摇天仙发现在这重华大阵之中运转的那股法力，无论怎么流转，都没有丝毫消耗，自然就能明白—— 这恐怕就是八百年前那位大虞初代国师，唐天元留下的混沌法力了！ 毕竟，他早就猜测那位唐天元有可能是三界至高者了，这些年关于人宗神通的资料，他也搜集过不少，那唐天元能够炼成内天地，理论上自然也能掌握混沌。 “果真有混沌法力……” 长摇天仙脸色冰冷地一挥手，一道灿烂的金光化为无垠一片，当空压向了下方的重华大阵，而重华大阵之中的那股混沌法力，结合了这么多人的法力之后，竟然轻易抵挡住了他这随手一击。 而重华大阵经历了这般巨大的消耗，其中的那股混沌法力，却是依然没有丝毫减弱的意思。 “好，好一个混沌法力，竟然和传说中的一样……” 长摇天仙深吸一口气。 他明白，纯粹依靠消耗战的话，想要打破重华大阵，注定是已经很难了。 “那就强行破阵吧。” 长摇天仙忽然眼神一寒，当即挥动袖袍。 下一刻——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恐怖的轰鸣声骤然响起，只见这座巨大的重华城周围，忽然有无穷的天地之力疯狂凝聚，形成了一道道光柱，冲天而起！ 这一刻出现的光柱，也不知有多少道！ 几千？ 还是几万？ “一念通天……” “难道……全部都是天人不成？” 重华城内，众人近乎呆滞地看着周围那无数光柱冲天的恐怖场景，不由得心中颤抖。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二章 内天地 一念通天，乃是天人权柄。 这天人权柄所形成的通天光柱，一看便知是无穷天地之力凝聚而成的仙人法力。 而此时出现的光柱有多少道？ 几千还是几万？ 难不成……是几千几万的天人？ 重华城内，绝大多数修行者都忍不住呆滞地望着这一幕，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心中更是生出了绝望感。 在场的数千修行者虽然都算得上大虞的精英，至少都是中境修行者，但若无大神通者在场，也无重华大阵加持的话，只怕是连一位天人都斗不过。 更别说，此时这般多的天人了！ “无需惊慌。” 就在这时，一个平淡的声音忽然响起，只见上空凭空出现了一片阴影，赫然是坐在天涯辇上的林澜。 “那并非天人，而是撒豆成兵形成的天兵。” 林澜按照司空无心所说的，让声音响彻重华城：“天将力近天仙，而天兵之力则是中境圆满层次的修行者水准，若是不聚拢十万天兵天将立下天门阵，在重华大阵面前便不值一提。” 虽说成千上万个‘中境圆满修行者水准’的天兵，听说去依然很恐怖，但既然连副宗主林澜都说不值一提了，他们心中绝望和震撼也稍微缓解了一些。 下一刻，那成千上万道光柱之中，果然形成了一道道身披甲胄的天兵，从四面八方环伺着重华城。 其中最为庞大的三名光柱之中，更有三名天将悬空站在重华城的东、南、北三个方向。 三名天将，一者使锤，一者弄枪，一者握刀，个个都散发着接近天仙恐怖的气息。 “杀。” 三名天将同时出手，锤动、枪出、刀落……伴随着无穷天地之力轰然涌动，那成千上万的天兵也同时出手了。 在这一刻，庞大浩瀚的恐怖力量从四面八方，同时轰然冲击着重华城。 “轰！！” 整座重华大阵都是一颤，但最外围的护城结界却是丝毫无损。 “挡住了！” 重华城内的众多修行者见状顿时一喜，明白林澜没有说大话。 虽然他们的法力消耗了不少，但在大阵的加持之下，法力也在极速恢复着。 老国师等几位大虞高层则是露出一丝笑意。 这重华大阵在老国师的主持下，本身就能轻易抵挡半仙层次的攻击，而此时这么多修行者同时入阵，再加上‘天元印’，以及压箱底的‘天元不灭’阵势，结界防御自然上升了几个层次的！ 天元印，乃是提前将重华大阵催发到极限的重宝，否则起码得破劫大神通者才能催发到极限。 而天元不灭，则是一种神妙的阵势变化，能够供应阵法的力量，从天地之力转变成初代国师唐天元的留下的‘混沌法力’。 在场所有修行者入阵之后，法力与阵法融为一体，就会转化为混沌不灭的法力。 即便自身消耗了法力，混沌法力却是没有半点损耗，在这大阵之中，依然可以重新轮转恢复。 天元不灭的阵势，在大阵内犹如一方真正的天地，已然可以完美循环！ 林澜明白，在限定范围内，这就是永动机。 虽说能量必然会守恒，但真正的损耗和补充，恐怖是混沌法力自混沌中汲取的力量。 “挡住了？” 长摇天仙微微皱起眉头。 虽然他知道一位三界至高者留下的手段，必然不可能简单，但毕竟只是活了七十一年的三界至高者，按理说底蕴不会太深才对。 可是，不仅弄出了混沌不灭的法力，大阵的威能居然还强成这样？ 这两万余名天兵，以及三名天将，乃是当年他被十万天兵天将围杀之时，顺手虏获的那部分。 虽说天将与真正的天仙有差距，也没有十万天兵天将聚拢时的阵势，但三名天将加上两万天仙合力攻击之下，这一瞬间的爆发，也能和真正的天仙媲美了。 而重华大阵，居然这般轻松就挡住了？ “也罢。” 长摇天仙神色转眼间就平静下来。 他撒豆成兵，也不过是想逼出大虞更多的手段而已。 实际上他也没把这数万天兵天将放在眼中，若是能够聚拢成阵的十万天兵天将，他还会在意，毕竟十万天兵天将，那是能够镇压寻常天仙的。 但只是一部分残兵的话，他自然不会在意。 “挡得住寻常天仙，还想挡住本座？” 长摇天仙面无表情地俯瞰着下方的重华大阵，忽然一翻手。 他的手中出现了一枚翠绿色的玉胜，看上去像是女子的发饰，但却是呈现刀锋般的形状，仅仅是注视着这枚玉胜，就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恐怖锋芒，以及缭绕不休的无尽灾厄！ 重华城内的众人，也都看到了长摇天仙手中的玉胜。 “天之厉？” 林澜心中闪过这个念头。 虽然不知道司空无心是何时见过金母元君的法宝，但前些天就已经给他瞧过了金母元君的两大法宝—— 近乎先天灵宝的‘天河簪’，以及真正的先天灵宝‘天之厉’！ 西王母，蓬发戴胜，司天之厉及五残。 这刀锋般的玉胜，便是先天灵宝‘天之厉’！ “哼，小小重华，还想阻拦先天灵宝？” 长摇天仙单手握着这柄玉胜刀，浑身的仙意和法力都尽数灌注到了其中，使得天之厉的锋芒也变得愈发恐怖。 下一刻—— 更高的苍穹之上，忽然裂开了一道长河般的巨大缝隙，其中可见无比深邃的幽暗，更有灾厄般的气息从其中弥漫而出。 林澜死死地盯着苍穹之上的那道巨大缝隙。 他知道，司空无心说过，先天灵宝最恐怖的地方，就是其中蕴含着真正的天地权柄，道的根源！ 传说，金母元君掌控着数种道的根源，自身化为天道，形成了天地阴气的权柄，而金行权柄以及代表灾厄权柄的天之厉及五残，则是被炼制成了这柄恐怖的先天灵宝！ 天之厉！ 一旦催动，即可引动天地权柄，堪称威能无穷！ 这也是长摇天仙能够诛杀数位天仙的原因！ “破。” 长摇天仙轻轻一挥手中的天之厉。 而天之厉上，一道道锐金之气也冲天而起，随着苍穹上那道巨大缝隙中的气息融为一体，当即化为一道道恐怖的锋芒，从天而降！ 任何一道锋芒，都是锐金之气与灾厄之气融合而成的可怕力量！ 万千锋芒自苍穹而下，如星雨坠落，在五色霞光的衬托下，显得那般美丽而绚烂，但它却是代表着无尽的毁灭！ “来了。” 林澜眼神冰冷地盯着上空那无数锋芒。 这与他之前在未来画面中看到的那一幕，几乎一模一样！ 仅凭这重华大阵，不可能挡得住这先天灵宝的锋芒！ “宗主！”林澜陡然喝道。 在长摇天仙祭出天之厉前，老国师则是在闭着眼睛缓缓呢喃着，眉宇间尽是惭愧之色：“圣师在上，不肖后人池北望无能，愧对人宗先祖，但大虞覆灭在即，后人欲请天元界，还请宽恕……” 随即，他抬头看着空中那数不清的锋芒如星如雨般落下，只是深吸一口气，浑身的法力尽数提了起来，摊开了手掌。 老国师的掌心之中，正漂浮着一颗拇指大的灰色圆珠，圆珠上有着纹路，看上去像是一颗核桃，又像是一颗微缩后的星辰。 下一刻，这颗微缩的星辰破碎了。 不。 或者说，这颗‘星辰’的表面破碎了，只剩下一个‘点’。 那是一个看似小到极致，近乎不存在，又恍若无比庞大沉重的‘点’，其中恍若承载了无尽沉重的存在，仅仅是漂浮在那里，就令空间都为之扭曲，恐怖的引力瞬间弥漫而出，笼罩住了一切。 无数锋芒在空间扭曲形成的引力下，精准地飞向了那个点，万千锋芒完全没入其中。 但就像是泥牛入海，又或者是朝着无尽汪洋之中投入了一颗石子一般，并没有翻腾起丝毫浪花，根本没有半点动静。 “不……不可能！” 长摇天仙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根本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可是堪称杀道至宝的先天灵宝‘天之厉’啊！ 以他的道行，固然无法发挥出这天之厉的全部威能，但即便只是部分威能，也几乎能够诛杀一切没有先天灵宝的天仙了！ 而这大虞国师拿出来的这不知道什么玩意，居然将天之厉所释放的锋芒完全吸入了其中？ “天之厉！” 长摇天仙一咬牙，再次催动浑身的仙意法力，猛地一挥手中的玉胜刀。 又一次形成了无数锋芒从苍穹坠落，直击重华城。 但那个看似不存在的‘点’，所造成的空间扭曲，再一次将这无数锋芒吸入了其中，依然没有引起丝毫变化！ “不可能……” 长摇天仙愣住了，死死地盯着那个点。 这一刻，重华城内的诸多修行者也都愣住了，不由得又惊又喜，没想到大虞居然还有这等恐怖的宝物？ 林澜也完全没有想到会这样。 他只是事先问了一下老国师，有没有把握抵挡那传说中的先天灵宝‘天之厉’，而老国师当时迟疑了很久，才回答说‘有’。 当时他还以为大虞或许也有先天灵宝，所以老国师也不确定，可能只是有把握，但把握不大。 可是，现在看来，那天之厉根本就起不到丝毫作用！ 这一刻，所有人都在盯着漂浮在老国师掌上的那个看似不存在的‘点’。 仔细盯着的情况下，所有人都惊骇的发现，自己的目光仿佛被吸入了其中一般，而那个点恍若也在急剧地扩大。 只是瞬间，在所有人的眼中，就从一个看似不存在的点，放大变成了一座辽阔的世界！ 这一座辽阔的世界，与天下人的认知不同，这个点所化的世界，并非是天圆地方，而是圆形的大地。 或者说，整个天地就是一颗不知多么巨大的圆球型世界！ 就像是一颗星辰般的世界！ 在这颗圆球型的世界之中，可见占据表面近乎七成的蔚蓝色海洋，可见近乎三成的表面都是庞大陆地，以及无数的岛屿，还有着类似于罡风层的气流环绕在世界之外。 乍一看，整个世界就像是一颗蓝色球体！ 而大地上正有着一道道沟壑，海洋之中也翻涌着滔天的海啸，其中可见残留的锋芒飞溅，最后陨灭消失，显然是那天之厉所形成的无数锋芒，都已经被这颗蓝色球体抵挡化解了。 所有人都明白了，原来老国师掌心所托着的那个‘点’，竟然是一方真正的世界！ 以一颗庞大的星辰世界来抵挡天之厉的锋芒，自然是毫无难度！ 但…… 只有林澜看到这一幕时，整个人都愣住了，就连他的心都在发颤。 这是……地球！ 除了没有生命居住之外，与他前世在图片上所见过的地球，堪称是一模一样的！ “内天地！” 长摇天仙豁然惊醒一般，死死地盯着那个点内的世界，低沉道：“这是你们大虞初代国师唐天元的内天地！” 人宗神通修行者，夺天地造化于己身，大神通者破劫之后，若是能够更进一步，如初代国师唐天元那样，即可炼出一方内天地！ 而唐天元逝世之后留下的内天地，便是这方星辰般的世界—— 天元界！ “长摇天仙，进来吧。”老国师轻声道。 说话间，他浑身的法力骤然一涨，掌心托着的星辰世界造成空间扭曲之后所形成的引力，与重华大阵之力陡然结合在一起！ 下一刻，长摇天仙顿时脸色一变，只感觉那方星辰世界所造成的空间扭曲和吸引力骤然强盛到恐怖的地步，而他整个人也不受控制地化为一道光芒，径直从天空飞入了其中！ 随着他飞向那包含了星辰世界的那个点，他靠近时，整个人也在急剧缩小，直至完全被吸入了世界之中。 所有人都看到，长摇天仙落在了这做星辰世界的一片陆地上。 众人不由得一愣。 如此大敌，就这般轻易地解决了？ “宗主，将那天仙封印住了吗？”有人忍不住激动地问道。 老国师深吸一口气，说道：“圣师逝世之后，这方天元界也已经残破，远不如圣师开创之时的神异，即便加上重华大阵之力，也只能勉强将其困在其中，一旦这方世界被其毁掉，他也就能脱困而出了。” 他缓缓道：“所以，必须趁现在将其杀死。”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三章 笔锋杀尽天上客! “国师，这天元界能坚持多久？”姬首尊微微皱眉道。 “不知道。” 老国师叹了口气，说道：“我大虞历史上，无论陷入何等绝境，也不至于动用过圣师大人留下的天元界，此次若非逼不得已，老夫纵使身死，也绝不会拿出圣师大人的遗界。” “这就是圣师大人修炼出来的内天地？”太史阎注视着天元界所存在的这个点，皱眉道：“既然是圣师的内天地，怎么会连一个天仙都困不住？” 要知道，唐天元还活着的那个时代，人间可是还没有被天元神阵封印的。 在那个时代，下凡的天仙、菩萨不知道有多少，其中有不少都是有着天大的背景，持有先天灵宝的也不算少见。 但，根本没有任何天仙菩萨敢在唐天元面前放肆。 当年的大虞伐山破庙，道佛二宗都被驱逐得只能被迫避世，就连这等耻辱，也只能忍着，当年唐天元的道行有多么可怕，可想而知。 而这等三界至高者留下的内天地，一座世界，居然连天仙都困不住？ “天元界早已残破。” 老国师微微摇头，说道：“即便这方世界尚未腐朽，但也失去了圣师大人还在的时候那等神异无比的威能，一旦破损，就连自我修复都极为缓慢。” 他叹了口气，“若是圣师大人还在的时候，只要一念汲取混沌之力，这天元界破损的再怎么严重，也能在刹那间恢复……不，或许根本就不存在破损这种事情吧……” “宗主。”林澜轻声道：“我等借助天元界，可有把握击杀这天仙？” “只能说……有希望。” 老国师缓缓道：“以天元界现在的残破状态，残存的少许内天地之力，与重华大阵之力配合，恐怕也压制不住这天仙，不过……可以让你等得到内天地和重华大阵的双重加持。” 太史阎低沉道：“国师，让我烽天军进去，‘烽火连天’军阵乃是千军一体之阵，加上双重加持，应该能够抵挡住那天仙的进攻。” “好。” 老国师微微颔首，又看向姬首尊，说道：“姬首尊，老夫要在外面维持天元界和重华大阵，我将‘天元刃’和‘虚空子匣’都交给你，你负责主攻，务必按照计划行事。” 随即，他又看向林澜，说道：“林澜，这虚空子母匣固然神妙，但也无法穿透内天地，所以伱也得进去，一旦得手，老夫便立刻送你出来，将你挪移回到国师府。” 林澜沉默了一下，说道：“好。” 老国师又看向了唐挽秋，说道：“郡主，姬首尊即便执掌天元刃，也不可能杀得了那天仙，真正有望击杀那天仙的，就只有你了，所以你也要进去。” 唐挽秋点头道：“国师爷爷你放心吧，我已经和梦妖祖做过交易了，随时可以开始。” “好。”老国师微微颔首，又看向越献之，说道：“越小子，稍后重华大阵需要由你来代老夫掌控，我将书圣笔和龙尾砚留给你，再加重华大阵之力，你务必要斩杀这数万天兵和天将。” 越献之不由得一怔，问道：“那宗主你呢？” 老国师缓缓道：“老夫……要趁现在引动天劫。” “现在？” 越献之脸色一变，说道：“宗主，您不是说，以您现在残存的生机，一旦渡劫，生机被天劫之力损毁，可能连一天都活不过去吗？” “这是必须的。”老国师缓缓摇头道：“此时重华大阵之所以能催发到极致，是借助了天元印，但越是如此催动重华大阵，天元印损毁的就越快，很快天元印就会彻底失效，到时候，不但抵挡不住这数万天兵天将，也无法困住内天地之中的长摇天仙了。” 他又说道：“而且，因佛寺那个老秃驴身为人间菩萨，至今还没有出现，他不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我唯有突破，才能抵挡那个老秃驴。” 越献之沉默了下来。 老国师摇头道：“无需担心，只要计划成功，老夫也未必会就此消陨，哪怕成不了，只要能杀死这天仙，也只是老夫身死罢了。” 至此，大虞四位大神通者，以及林澜和唐挽秋这两个计划中的核心，都已经安排就位了。 “诸位。” 老国师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低沉道：“重华之生灭，大虞之兴亡，在此一举，系于你我，务必倾力而为！” “倾力而为！” 众人当即回应，每个人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决绝和坚定。 这……已是大虞的最终一战了！ “烽天军听令！” 烽天军主帅太史阎当即喝道：“聚沙为阵，烽火连天！” “烽火连天！” 只见三千烽天军的将士，上至主帅太史阎，下至诸位军士，当即开始以《唯我真身》的秘法和随身携带的阵盘，一同催动了‘烽火连天’军阵！ 犹如血一般的火焰当即冲天而起，森然严密的军阵威能也汹涌而出，将烽天军每一名将士的力量都完全熔炼在一起，恍若化为一个密不可分的整体，更是将重华大阵那浩瀚的威能也融入其中，让这军阵变得更加强大。 这等强大的军阵，代价就是每一个军士体内的精血元气都开始缓缓消耗。 也即是以寿命作为代价。 “诸位将士，拜托了。” 老国师目光沉重地看向三千烽天军，当即心意一动，便将浑身燃烧着血火的烽天军全员，尽数送入了天元界之中。 随即，老国师一挥手，一抹黯淡的刀光和一只半透明的银色匣子，便一起飞向了姬首尊。 姬首尊随手将这两物收起，双眸看着老国师，缓缓道：“国师，你可别就这么死了。” 说罢，他便化为一道流光飞入了天元界的那个小点之中。 “宗主放心。”林澜轻声道：“我一定会成功的，送我和挽秋进去吧。” “国师爷爷，保重。”唐挽秋看着老国师。 “都进去吧。” 老国师一笑，当即挥袖，将两人送入了天元界。 随即，他又转头看向了越献之，一挥手，将一枚天元印、一根看似普通的书圣笔，一只漆黑的砚台交给了越献之。 “越小子，你修炼的是书道神通，若是修为与我相当，必然比我更擅长操控重华大阵，现在对你来说，应该也不难，在我渡劫成功之前，就交给你了。” 老国师注视着越献之，轻声嘱咐着。 “宗主放心吧。”越献之决然道：“即便因佛寺那个老秃驴前来，我也一定会拼死挡住的。” 老国师微微颔首，随即便将天元界的这个小点，留在了原地，自身则是缓缓飘了起来。 然后—— 仰头看天！ “来吧。” 老国师仰望着那昏暗的苍穹深处，缓缓道：“你想灭我大虞，也想灭我人宗，老夫作为人宗之主，大虞之师，就以这残破之躯，在最后任期与你斗一斗吧。” 他缓缓闭上双眼，将所修神通的最后一点点残缺，彻底修炼到圆满。 他的积累，已然达到引动天劫的地步！ 刹那间，苍穹变色。 天地之力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大手掌搅动，这一刻的动静，简直比天仙的天人合一权柄还要夸张，天地之力在上空缓缓旋绕着，一圈又一圈，速度变得越来越快。 不一会儿，一个庞大无比的漩涡出现在了苍穹深处，堪称是遮天蔽日。 而在这巨大的漩涡深处，隐隐可见丝丝电光游走。 雷电，乃是天地惩罚的象征，代表了天罚！ 神通之路夺天地造化于己身，本就是逆天之举，一旦修炼到最极致的地步，自然会被天道所惩罚！ 或许是唐天元做了什么，又或者是天地间的一切本就有一线生机。 这天罚之劫，自然也有渡过的可能性。 老国师看过历代渡劫的大神通者留下的典籍，自认为是有六成机会渡过天劫的。 只是，在那天仙被困入天元界之前，他不敢赌，也不敢渡劫。 即便成功，他也活不了多久，那天仙直接暂时放弃进攻重华，等他生机散尽，寿终正寝之日，再来进攻，那就算他渡劫成功了，又有什么意义？ 所以，直到现在，那天仙被困入天元界之后，他才敢渡劫。 “轰隆隆——” 沉闷的雷动在天穹深处滚滚而来，那漩涡深处的电光也越来越庞大了，一开始不过是一点点，而现在却恍若虬龙般巨大，透着恐怖的压迫。 “来吧。” 老国师冷然注视着漩涡深处的电光，已然做好了准备。 下一刻—— “轰咔！” 一声响彻天地的雷鸣骤起，整个天地似乎都是一颤，只见漩涡深处的那道电光虬龙，轰然朝着他直扑而下！ 在飞来的过程中，那庞大无比的电光也在疯狂的凝聚缩小，待电光飞到重华成上空时，已经变成了只有拇指粗细的电光，看上去不起眼得很。 而重华大阵的结界，在这道电光面前，就像是不存在一般。 或者说，根本就无视了重华大阵，没有发生任何触碰，直接冲向了它的目标—— 老国师。 只是刹那间，电光便已经钻入了老国师的天灵之中，而老国师也浑身缭绕着一层淡淡的电光，并未对周围造成任何影响。 这就是天劫。 只针对渡劫之人，并不会波及世间万物的任何存在。 所以，渡劫之时，外物也是没有意义的，只能凭借自身的道行，自身的神通！ “宗主，一定要成功啊。” 越献之看着正在渡劫的老国师，发现老国师的面容已经开始浮现痛苦之色，便知道天劫之力正在老国师的体内肆虐着，这也是生机被破坏的原因。 随即，他一挥手，让天元印在头顶漂浮着，继续维持重华大阵。 “该我了。” 越献之缓缓深吸一口气，看向四面八方的数万天兵天将，此时这数万天兵天将依然在围攻重华城，逼迫重华城必须时刻张开结界。 而天元印上的裂纹也变得越来越多。 很显然，天元世界之中已经开战了，再加上张开的结界，两者一起消耗，天元印自然损坏得极快。 “笔来。” 越献之一挥手，手中多出了一只看似平平无奇的大楷毛笔。 这就是书圣笔。 而另一只手，则是托着一只漆黑如墨的砚台，其中隐隐可见龙纹雕刻。 这就是龙尾砚。 这两件宝物，都可以称之为半件先天灵宝，乃是当年七圣之一的书圣耗尽心血炼制的宝物！ 有他这等书道大神通者来催动，更是相得益彰。 “正好，近来心绪多有烦忧，忧我宗，忧大虞，忧天下……故而新作了一篇文章。” 越献之自言自语一般轻声说着，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在和周围那数万天兵天将诉说。 说话间，他手持书圣笔，汇聚无穷浩瀚的重华大阵之力于龙尾砚之中，随着砚内隐见龙尾游荡，阵法威能当即化为浓郁的墨汁。 “不够，不够！” 越献之大笑着一张口，便吐出一大口精元之血，相当于足足上百年的寿命，尽数化为流光进入墨汁之中，让墨汁变得更加深邃。 旋即，墨汁如游龙般飞出，沁润笔尖。 待笔酣墨饱之时，他便动手中毫锥，以虚空为纸，以天地为案，开始尽情挥洒起来！ 笔若龙蛇竞走，墨如行云流水，挥毫间断连辗转，落笔时跌宕有致。 待越献之回锋收笔，恰好墨干时，虚空中已经出现了一篇锋芒毕露的文章，怒斥天地之不公，忧愁世间之无奈，抒发苍生之大愿！ 龙尾砚聚集的恐怖力量，加上书圣笔携带的威能，以及他的百年寿命，当即让这篇文章的墨字散发出惊人的压迫感！ 只见一个个墨字化为一道道光芒，数不清的耀眼光芒朝着四面八方飞去，在虚空中留下深深的痕迹，那是笔锋所化的锋芒所留！ 这数不清的笔锋锋芒，当空飞向了数万天兵。 无声无息的，数万天兵如雨落下。 墨池隐龙潜底游，笔锋杀尽天上客！ 霎时间，数万天兵已被他的笔锋尽数斩落！ 最近中标了，在养身体，没切……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四章 梦妖祖苏醒 天元界内。 “这是……” 恍惚间，林澜已经被拉入那一个无限小之点般的天元界内。 他再次回过神时，正身处于空气极其稀薄的空间之中，周围温度极高，远处可见绚烂的极光，蔚蓝色的海洋，鬼斧神工的种种地貌。 而身后，则是一颗无比耀眼刺目的骄阳！ 林澜立刻催发了一件护身用的天宝，当即有一层无形而坚韧的法力结界将他的身躯护住，抵挡住了这大气最外层的高温和种种游离的能量。 这点高温还伤不了他修炼到圆满的《唯我真身》神通，只是为了保护身上的衣服而已。 与此同时，林澜的身体开始不由自主地往下方落去。 他当即悬浮在原处，仔细感应起来。 不一会儿，林澜就感应到一个方向上那碰撞时产生的可怕波动，显然是烽天军已经和那长摇天仙交起手来了。 离他大概足有近万公里，正好在地球的另一面。 他明白。 这是国师将他送入天元界时，故意这么做的，避免他被卷入那长摇天仙与大虞一方的交战之中。 林澜一翻手，手中便出现了一只近乎透明的银灰色匣子。 “还没成功……” 他喃喃一声，缓缓深吸一口气。 这是乾坤异宝‘虚空子母匣’之中的母匣。 而虚空子匣，则是在姬首尊的手中。 虚空子母匣最重要的作用，便是隔空传送物品，无论相隔多么遥远，只要是在同一方天地内，一切物品都可以传送，也是这次计划之中极为重要的一环。 按照计划，他只需要拿着这‘虚空子母匣’之中的母匣，继续等待即可。 “地球……” 炽烈的高温中，林澜微怔地看着这庞大的星球地貌，一时间有些失神。 很久没有见到这颗星球了。 或者说，从来没有上过太空的他，还是第一次在这么高的地方俯瞰地球的风貌。 没想到唐天元开辟内天地之后，形成的‘天元界’，居然是按照地球的模样建造的。 看来，唐天元这位穿越者，也是因为思念家乡才这么做的？ 不过，按照司空无心所说的，地球所在的世界，实际上是释迦摩尼佛祖所创造的佛国‘中央婆娑世界’，乃是一方虚幻的精神世界，只是会吸纳外界的亡者魂魄在其中轮回转世罢了。 所以说，唐天元也只是从佛国之中转世而来的人，算不上真正的穿越者。 而且，他第一次从重华阵灵那里得到天外之物时，阵灵也告诉他，唐天元曾经说过，在这个封闭的世界之中，是不可能存在穿越者的，所以自以为是穿越者的人，都只是梦醒罢了。 “梦醒……” 林澜喃喃一声。 从梦境般的精神佛国之中转世，从虚幻到现实，到可不就是梦醒吗？ 而他……身为盗天者，不可能存在前世，所以司空无心甚至认为他的前世记忆是别人给他的。 “真的是这样么……” 林澜缓缓叹了口气，又瞥了一眼手中的母匣，依然没有丝毫变化。 而在地球另一面的大战，也明显变得更加激烈了，从那边传来的可怕波动清晰可查，若非隔着这么远，很容易将他卷进去。 “那边是美洲大陆吧……”林澜隐约感知了一下大战的地点。 此时太阳正照着亚洲这一面，美洲那边正处于黑夜，对于至阳至刚的金行之力而言，发挥可能稍微会有点影响，关键是黑夜更适合梦妖祖的发挥。 “梦妖祖还没出现？” 林澜感知了一下，并没有感觉到梦妖祖那遮天蔽日般的恐怖妖气，也不知唐挽秋打算什么时候让梦妖祖苏醒。 但他也只能等着。 正好趁此机会，怀念一下这颗与家乡很像的星球。 “嗯？” 林澜仔细看着下方的陆地，忽然微微皱眉。 以他的身躯之强大，单凭肉身即可随意突破音障，再加上元神和法力带来的灵觉加强，目力自然远超凡人千倍万倍。 此时，距离地面虽然相隔近千公里，但他依然能勉强看到大地上的一些细节。 比如…… 就在下方，相隔上千公里之外的那条灰线…… “居然还有城市？” 林澜心中微微一动，当即催动天涯辇，消失不见。 以天涯辇空间穿梭的速度，眨眼间即可穿梭数十里距离，赶路速度比他化为剑光飞遁还要快得多。 仅仅数十次闪动，林澜便已经出现在了他在高空中看到的那条灰线上空。 “这是……” 下方是一条高大、蜿蜒且连绵不断的城墙长垣。 “万里长城？这是明长城吧……” 林澜沿着这条长城，继续穿梭虚空，连续十余次之后，便看到了前方那片掩埋在树木藤蔓之中的城市废墟。 “唐天元也死了八百年了，天元界八百年没人干涉，城市化为废墟倒也也正常……” 他看得出来，这座城市早已被风化，即便是钢筋混凝土也早就支撑不住了，也就万里长城和金字塔这类建筑才能存在这么多年吧。 只是，为何唐天元要建造出完全一致的地球呢？ “我的家乡呢……” 林澜心中忽然一动，辨认了一下方向，当即消失在虚空中。 他前世的家乡城市距离首都也就一百多公里而已，仅仅数次穿梭，一个呼吸时间，他就已经到了一片城市废墟上空。 但……这座城市早已被植被和土层所掩埋，即便较高的建筑也早就风化倒塌得不成样子。 也就只有九山顶还给他几分熟悉感。 林澜坐在天涯辇上，凭空出现在记忆中自家小区的地方，但已经什么痕迹都找不到了。 “听说释迦摩尼佛祖所创造的中央婆娑世界还存在，只是谁都进不去了……”林澜心中忽然有些渴望，“要是能回去看看就好了。” 忽然间—— “轰！” 林澜忽然转头看去。 这一刻，他感应到极为遥远处，相隔万里之外的地方，骤然传来了一阵恐怖无比的威压，这遮天蔽日的威压似乎让这个地球都在颤抖，其中的妖气更是让天空中的太阳都黯淡了几分。 “梦妖祖苏醒了！” …… 此时，位于地球的另一面，北美洲大陆上。 原本笼罩半球的黑夜，此时却是被无尽的光芒彻底撕裂，天空中似乎再次出现了一轮轮烈日，一道道可怕的光辉不断亮起，更有无边的彩色霞光弥漫。 “死！” 长摇天仙浑身紫袍飞舞，绽放出万道金光锋芒，手中的天之厉更是斩出无数恐怖的锋芒。 “烽火连天！” 烽天军主帅太史阎怒喝一声，手中长戟猛然砸向了那一道道锋芒，弥漫在他周身的可怕威能也随之涌起，血一般火焰不断燃烧。 而烽天军的诸多军士也都主动迎向了那一道道足以令天仙重伤的锋芒，但无一损伤。 烽天军所立下的军阵本就奇妙，足以将整个烽天军之力合为一体，无论任何军士受到攻击，力道都会分摊到全军将士的身上，实力越强者，分摊的就越多。 也就是说，除非个人实力突破整个烽天军全军将士的承受上限，否则是不可能破掉军阵的。 原本以烽天军全军之力，都能够与天人一战，就算是天人也很难破开军阵。 而现在，在这天元界之中，在内世界之力以及重华大阵之力的双重加持下，就算是长摇天仙这位天仙持有‘天之厉’这等杀道先天灵宝，也无法破开烽天军的军阵！ “哼，本座倒要看看你们能挡多久。” 长摇天仙冷笑一声，却是丝毫不在意，依然一次次挥动天之厉，催发出无数可怕的锋芒落下。 他很清楚，关键还是重华大阵之力。 原本那大神通者的老国师，操控重华大阵，也不过是媲美破劫大神通者，最多也就是压制天人罢了。 而那天元印出现之后，重华大阵之力却是被激发到了极限，大阵威能足以压制天仙。 但，这等激化之法，又岂能没有代价？ 只要他不断进攻，逼迫重华大阵超过极限的运转，那天元印迟早会承受不住。 虽然他被困到了这天元界之中，但这残破的天元界连排斥外界天地之力都做不到，所以他依然能够使用‘一念通天’和‘天人合一’这两大天地权柄。 无穷法力加上天地之威，他又岂会在意比拼消耗？ “轰！轰！轰！” 烽天军连续抵挡三波天之厉的进攻之后，诸多将士的位置也已经发生了变化，隐隐将长摇天仙围在了中央。 太史阎骤然扬起手中的长戟，怒吼道：“绝天！” “绝天！” 这一刻，每一个烽天军将士也都怒吼一声，身上的血火都随之熊熊燃烧，冲天而起！ 一时间，冲天的血色火焰似乎将半边天都燃烧了起来，在天空中化为无边的血色火烧云，刹那间就映红了苍穹。 这是烽火连天军阵的最终变化！ “嗯？” 长摇天仙微微眯起眼睛。 以他掌控一切天地之力的权柄，自然能感应到这军阵带来的改变。 “凝固空间？” 长摇天仙冷漠道：“怎么？莫非你等认为本座还会在你等面前，施展挪移之法逃离？” 这血火凝固之后的空间，想要施展大挪移或者空间穿梭手段，就变得困难无比了，除非是万里江山这等灵宝的空间穿梭，否则就只能慢慢飞。 即便是天仙的速度，想要飞离这片血火燃烧的区域，也要好一会儿。 但，他身为天仙，根本就没把这些凡俗修行者放在眼中，又岂会逃走？ “长摇天仙！” 就在这时，一声娇喝陡然响起，只见唐挽秋忽然出现在了上空，眼神冷厉地盯着长摇天仙。 长摇天仙转头看去，眼神微寒：“连大神通者都不是，也敢出现在本座面前？” 他早就感应到唐挽秋的存在了，但一个中境修行者，连大神通者都不是，又不是烽天军的一员，即便有重华大阵和天元界之力双重加持，也是弱小得可怜。 胆敢与他交手，只怕是一招就死了。 然而—— “是时候了……苏醒吧。” 唐挽秋凌空而立，缓缓闭上眼睛，浑身的气息忽然消沉了下去。 与此同时，一股恐怖无比的气息随之弥漫而出，在这一刻，似乎一切都静止了，无尽的威压化为无形的力量，瞬间将周围一切都凝固了起来。 然后，黑夜之中忽然出现了一尊庞然大物。 那是一条庞大到不可思议的玉白色巨蛇，它庞大无比的身躯盘踞在大地上，仅仅是直立的一小截蛇躯就穿破了夜空的云层，不知其几千丈长，堪称拔地倚天，即便是还没陷入大地的部分蛇躯，就已经犹如高墙壁垒般巨大。 这庞大无比的玉白色巨蛇俯瞰着下方的长摇天仙，冰冷而恐怖的威压肆意弥漫开来，完全压制了长摇天仙！ “梦妖祖？” 长摇天仙也是脸色微变。 论实力，天仙、菩萨之上，便是诸位化身天道的仙神，以及开创佛界的诸佛了。 即便是三界至高者之中的道祖和佛祖，其实也是这一层次，只是真正触碰到了天地的极限。 而梦妖祖，就是接近诸位天道化身和佛陀的可怕妖祖，一般的天仙根本无法抵抗！ “沉睡吧，长摇天仙。” 梦妖祖那掺杂着嘶嘶蛇鸣的声音在天地间回荡。 同时，无穷虚幻的梦境之力朝着长摇天仙缠绕而去，试图将他拉入梦境海之中。 在梦境海之中，梦妖祖可以发挥更强威能，而长摇天仙作为外来者，却是会被压制大半实力，一来二去，即便是有先天灵宝，也未必能抵挡梦妖祖！ “休想！” 长摇天仙眼神冰寒彻骨，浑身都亮起了神魂法门的光芒，几乎全身心地抵抗着梦妖祖的梦境之力的拉扯。 但，他还是感觉自己的神魂正在一点一点地脱离身躯。 一旦神魂被拉入梦境海，灵宝固然能够跟着他进入梦境海，可是他依然没把握对付梦妖祖！ “别挣扎了，睡吧，睡吧。” 梦妖祖发出无声的嘶鸣，梦境之力疯狂缠绕着长摇天仙。 就在这时—— “铮！” 一抹锋利的残芒乍现。 那是一截残破的刀刃，明明只有一小截刀片而已，却仿佛透着足以斩破天地的至高意境！ 而驱使它的人，则是一直隐忍不发的姬首尊！ 只见那一抹乍现的刀光闪过，直接斩向了长摇天仙的头颅！ “嗯？” 看着那一抹刀光，长摇天仙的内心都忍不住生出一抹恐惧，心中瞬间明白—— 这残破的刀刃，恐怕是大虞初代国师唐天元的法宝！ 这等斩破天地的意境，也只有传说中的天元刃了！ 虽然只是一小截残破的刀刃，但在得到重华大阵之力和内天地双重加持的大神通者驱使之下，也足以对他产生威胁了！ 这一刻，全身心抵抗梦妖祖的他，根本来不及躲避，也来不及抵挡，唯有思想上的神念传音才有可能来得及。 所以，长摇天仙的元神当即传音发出一声怒喝： “出来！” 下一刻，他胸口的一颗珠子里陡然绽放出一圈光芒，空间都微微扭曲起来，这宝珠内显然是一处空间，似乎即将开启！ 与此同时，那一抹刀光已然划过了长摇天仙的脖颈。 一颗神色冰冷的头颅当即抛飞。 蕴含着点点光芒的鲜血随之飘洒而出。 “天仙之血！” 姬首尊眼神骤然一亮，他没指望这么简单的一击就能杀死这个天仙，而且他的目标也不是击杀而是—— 这一刹那，他的手中出现了一枚半透明的银灰色匣子，当即催动化为流光飞了过去。 “收！” 这银灰色匣子飞到的同时，顿时散发出一股无形的吸力，将那飘洒的天仙之血吸入了其中。 同时，长摇天仙胸口的宝珠内，也绽放出金色的佛光，从其中走出了一个枯瘦的老僧。 赫然是大济因佛寺的人间菩萨！ “梦妖祖。” 枯瘦老僧看着那正在施展梦境缠绕的梦妖祖，犹如拈花微笑般迎面而上，轻笑道：“昔年我佛曾与伱入梦境海一游，今日就由老僧与你同游梦境海吧。” 下一刻，那缠绕着长摇天仙的梦境之力，不知为何竟然被枯瘦老僧身上散发的佛光所影响，完全转嫁到了枯瘦老僧的身上，只是瞬息间，便将其拉入了梦境海中。 而梦妖祖，也随之消失在了天地间。 梦妖祖的恐怖气息消散无踪，天地间只剩下长摇天仙那犹如天地压迫般的威压！ “只剩你们了。” 长摇天仙冷漠无情地注视着下方的众人。 …… 与此同时。 天元界地球的另一面，林澜忽然有所感知地看向手中的银灰色虚空匣，赫然发现，其中已然多出了一道泛着点点光芒的鲜血！ 以司空无心教给他的‘炼仙秘术’，完全可以将这些天仙之血转化为法力和寿命，一举提升到六千年法力，炼就大神通！ 这也是梦妖祖之外的第二重保险。 若是梦妖祖也对付不了那长摇天仙，那就要靠他炼就大神通，去国师府承接国师之位，得到国师府天元秘库的宝物，来对付长摇天仙了！ “坚持住，我很快就回来。” 林澜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烽天军所在的方向，随即便消失在了天元界。 最近病刚好，在养身体，身体差的不行，今天开始继续更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五章 一击而灭 刹那间，斗转星移。 林澜已然从天元界所在的那一个无限小的‘点’之中飞了出来，回到了重华城内。 重华城外，那数万天兵天将已经消失不见。 此时，老国师正悬空而立，闭着双眸，眉头紧缩，浑身泛着恐怖的雷光，显然是在渡劫。 而越献之，则是脸色惨白地坐在一处阁楼的顶部，浑身精气散涣，生机虚弱。 “越兄，你……” 林澜微微皱眉，“杀光这数万天兵天将，用了多少年寿命？” “没什么，至少我还活着。”越献之微微摇头，随即说道：“既然你出来了，看来计划已经成功了吧？你莫要耽误了，快去吧，不用管我。” 林澜沉默了一下，不再多说，当即落在了地面上。 “开始突破。” 林澜直接拿出了虚空子母匣，将其中的天仙之血引了出来，随即就开始施展司空无心教给他的‘炼仙秘术’。 这是专门用于炼化天人灵体之血的特殊秘术，可以将天人灵体之血转化为寿命和法力。 毕竟，天人的灵体，本质上就是寿命和法力构成的。 而天仙之血，效果自然更好！ 一团泛着点点光芒的鲜血漂浮了起来。 “炼！” 林澜指尖泛起一点璀璨的光芒，当即携带着一股莫名的力量，隔空点在了这一团鲜血上。 不一会儿，天仙之血随之化为一道道灰蒙蒙的气流。 林澜立刻深吸一口气，将这一道道灰蒙蒙的气流吸入了体内，汇入了自身的法力之中，开始全力炼化。 这天仙之血所化的灰蒙蒙气流，就像是最佳的补品一般，让他的法力开始以恐怖的速度攀升起来！ 他的法力修为本就已经达到了五千七百年的层次，此时炼化了这天仙之血后，几乎是一个呼吸就让提升了数十年法力！ 五千八百年！ 五千九百年！ 六千年！ 六千五百年！ 七千年！ 仅仅十余次呼吸间，林澜的法力修为就已经达到了七千一百年的层次，那天仙之血所化的灰蒙蒙气流才消耗殆尽。 虽说六门本命神通，只要六千年法力即可突破大神通，但法力越高，突破起来自然也越轻松。 “法力已成。” 林澜深吸一口气，再次闭上眼睛：“炼，大神通！” 下一刻，随着他心意一动，浑身那强横的法力，以及修炼到圆满的六门本命神通，在登峰造极的意境熔炼之下，借助足以化为真实的意志为引导，延伸到了天地间，开始疯狂掠夺着天地之力。 甚至……掠夺了一丝天地间最本质的力量。 那是理论上，唯有天人权柄才能调动的一丝天地本源。 人宗神通之路，以掠夺天地造化于己身为核心，走的越高，掠夺的天地力量就越高等越庞大，而大神通者，就已经接触到了天地本质！ “轰！” 在这一丝天地本质的源头力量融入之后，林澜体内的六门本命神通都开始有了剧烈的蜕变！ 这是最本质的突破！ 不仅中境到高境的突破，更是神通之路打破桎梏的突破！ 这一刻，林澜所散发的气息，原本就已经强大到足以碾压一切中境修行者，甚至堪比一些陆地神仙人间罗汉了，而此时更是开始节节攀升，疯狂暴涨！ “好可怕的气息……” 越献之脸色苍白，有些震撼地看着正在突破的林澜，心中也愈发期待。 六门本命神通的大神通者，历史上也从未出现。 哪怕是唐天元，也只是代表五行特性的五门本命神通，而再往下，顶多也只是两门本命神通的大神通者罢了。 而即便是两门神通的大神通者，哪怕是刚刚突破，也足以媲美老国师和姬首尊这等资深的大神通者了！ 至于初代国师唐天元，突破大神通之时，更是比很多破劫大神通者还要可怕得多，斩杀那些下凡的天人，如杀鸡屠狗般轻松，甚至能够与天仙一战！ 而林澜呢？ 在神通大成时，就能与神秀榜前几的强者争锋，神通圆满之后更是能够轻易斩杀陆地神仙！ 这等道行，一旦成就大神通，实力可想而知。 万剑归宗！以气驭剑！剑海无量！剑阵变幻！真我剑鞘！九九分神！ 六门本命神通本就融为一体，此时一个突破顿时连接突破，让林澜的气息变得越发恐怖。 正常来说，大神通者除了一门本命神通之外，也就十余门辅修神通，就会积累到极限。 所以，单论积累，林澜身怀六门神通，已经算得上是资深大神通者了，甚至这等积累之下，再学几门神通之后，要不了多久，就能达到极限，引动天劫！ “轰！” 当林澜彻底突破的那一刻，他的气息威压之可怕，甚至让整个重华城都开始微微颤抖了起来，重华大阵都在不断波动着。 越献之怔怔地看着林澜，感受着这滔天的威压，心中愈发震撼：“这气息……已经不比那天仙逊色了！” 这一刻，整个重华城的三千多名修行者也都感受到了林澜的威压，所有人都为之震撼，同时也期待雀跃起来。 不愧是神秀榜第一的林副宗主，仅仅是刚突破大神通，就能拥有这等可怕的道行！ 不一会儿，那可怕的气息威压逐渐稳定了下来。 “终于……” 林澜缓缓睁开双眼，遮天蔽日般的无形力量随之弥漫开来，似乎将整个重华城都笼罩了起来。 刹那间，重华城微微颤抖了起来。 与此同时，整座重华城内的所有剑器都为之颤抖着，自行出鞘漂浮了起来。 无论何处的剑器，无论是高高在上的天宝，还是最普通的木剑，在这一刻尽皆将剑柄朝着林澜的方向，微弯剑身，无穷的剑意冲天而起，似乎在向剑的主宰顶礼膜拜！ 这不是法力操控，而是以己身意志影响到了天地的意志！ “嗯？” 林澜却是微微皱眉。 因为，他没有感觉到盗天者神通的蜕变，按理说，他的生命已经蜕变到高境，盗天者神通也应该蜕变到大神通层次才对。 但……似乎缺了点什么？ “林澜，伱成功了！” 越献之欣喜地看着林澜。 “嗯，我先去国师府了。”林澜微微颔首，说道：“我现在不过是相当于天仙的战力，对局势有影响，但也没有决定性的影响，必须成为国师，进入天元秘库。” “好，快去吧。”越献之点点头。 在场的大神通者，在重华大阵和天元界之力加持下，几乎都是接近天仙的实力，主持重华大阵的主心骨，更是能够压制天仙。 仅仅是多了一个天仙战力，即便林澜有重华大阵加持，但极限就那么高，仅仅比寻常天仙强些罢了，与长摇天仙这等持有先天灵宝的天仙相比，还是有不小的差距。 “坚持住。” 林澜看了越献之一眼，当即催动天涯辇，直接穿梭空间，来到了国师府。 以他现在的道行，足以彻底催动天涯辇。 天涯辇虽然比不上万里江山这等瞬息往返天地间任何一个角落的乾坤灵宝，但好歹也是破劫天宝，只要法力足够，即便是瞬息穿梭千里也没什么难度。 刹那间，林澜已经到了国师府的大门前，随即立刻施展印决，打开了国师府的阵法，紧跟着便穿梭虚空进入了其中。 “天元秘库。” 进入国师府之后，林澜再次催动虚空穿梭，直接来到了国师府深处的天元秘库大门前。 唯有人宗大神通者才能进入其中，接受‘国师’考验。 老国师早已将他定为传人，只要他能通过国师府内天元秘库的国师考验，即可成为大虞国师。 “开。” 林澜随意一挥袖，一道凌厉至极的剑光直接没入了天元秘库的大门之中。 下一刻，大门缓缓开启，显露出其中深邃无比的黑暗。 林澜指尖一点天涯辇的扶手，身形便已经消失，随之没入了黑暗之中。 …… “重华阵灵？” 黑暗中，林澜浑身绽放出灿烂的光芒，淡淡道：“没时间浪费了，有什么考验，立刻开始吧。” 少许的沉寂之后，一个低沉的男子声音响起：“国师考验，并不是重华阵灵。” “嗯？” 林澜听出来了，这男子的声音与重华阵灵一模一样，只是多了几分更像人类的情绪。 “你是？”林澜问道。 “通过考验之后，你就明白了。”这低沉的男子声音响起。 “好，快点吧。”林澜说道。 “三个问题。” 那低沉的男子声音说道：“第一，当你抬头时，能够看到什么？以神念将画面显现在这念光镜上。” 只见一面琉璃般的镜子漂浮在黑暗中。 林澜当即将一缕神念延伸出了宝库，随即将这一缕神念传递到了宝库内，没入了这面琉璃般的镜子内，下一刻镜面上当即浮现出了天穹之中，那庞大巨脸在天外静默注视的画面。 “很好，大神通者层次的盗天者。” 那低沉的男子声音多了一丝笑意，又说道：“第二个问题，唐天元是从哪里来的？” “释迦摩尼所创造的中央婆娑世界，地球。”林澜说道。 “很好……” 那低沉男子低笑一声，再次问道：“最后一个问题，你愿意成为大虞的国师吗？循着本心回答，我可以感应到你是否在撒谎。” 林澜深吸一口气，在这一瞬间，他的脑海中闪过了很多画面与很多的人。 随即，他才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当然愿意。” 那低沉男子声音轻笑道：“非常好，三个问题你都答对了，只要你通过接下来的考验，就有资格成为唐天元之后真正的第二任国师。” “开始吧。”林澜说道。 下一刻，黑暗退散，周围化为一片看不见尽头的沙漠。 “一盏茶时间内，在这片沙漠所化的先天神灵面前保住不死，即可通过考验，表现越好，我给予你的礼物价值就越高。” 随着那低沉男子声音响起，这无边的沙漠陡然开始翻涌了起来，恍若黄沙的海洋掀起一个又一个沙之浪涛。 与此同时，只见风沙漫天，黄蒙蒙的沙尘恍若彻底遮住了天地，无数的砂砾以惊人的速度汇聚凝聚在一起，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捏在了一起，更有天河之水从天空直灌而下，与砂砾混合在一起。 随即，阵法威能又形成了一根藤蔓般的鞭子。 这鞭子在沙漠间一抽，那无数砂砾与天河之水混合的泥泞之处，便迅速变形，顷刻间就化为一尊不知其高的巨人。 “这沙漠所化的先天神灵，实力堪比天人，你自行保重，若无活命把握，还是尽快认输比较……” 就在那低沉的男子声音好心提醒的同时，只见林澜忽然抬起了一只手。 随即，他伸出了一根手指，朝着那沙漠所化的先天神灵，轻轻一点。 就那么没有丝毫烟火气，轻轻的一点。 “轰！！” 恐怖的剑意骤然冲天而起，只见铺天盖地的剑光凭空产生，更有一道幽暗的剑光先行飞出，裹挟着一道道法力凝聚的剑光汇聚，以幽暗剑光为首，化为一道无比巨大的剑光洪流，直接冲向了沙漠所化的先天神灵。 浩浩荡荡的剑光洪流，势不可挡地横冲而去，在天空中划出一道蜿蜒的长河，直接淹没了那沙漠所化的先天神灵！ “吼！” 那沙漠先天神灵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怒吼，便在剑光洪流之中被彻底撕成了粉碎。 一击而灭！ 漫天沙尘落下。 黄沙弥漫天地。 一切再次恢复黑暗。 林澜坐在黑暗中，淡淡道：“这样可以了吗？” 黑暗中，那低沉的男子声音沉默了半晌，才缓缓问道：“这等惊天动地的道行，你修炼了多少门本命神通？” “六门。”林澜平静道：“我这样算是通过考验吗？” “六门……” 那低沉的男子声音沉默了一下，随即大笑道：“哈哈哈，好，没想到唐天元还有比他还要优秀的传人，我观你身上的时光流逝痕迹，年龄也不过才三十二岁罢了，居然比唐天元更加优秀？” 林澜深吸一口气，说道：“我没空浪费，大虞正面临灭顶之灾，我必须尽快出去，有什么能帮助到大虞的吗？”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六章 吾师 “能够帮到大虞的？” 那低沉的男子声音缓缓道：“唐天元随身的第一至宝‘天元刃’，还有他修炼开辟的‘天元界’，以及能够催发重华大阵到极致的‘天元印’，都已经留给了后人，甚至还让‘女希’帮忙，将梦妖祖封印在了他的后代血脉之中，还能有什么？” 林澜不由得微微一怔。 “唐天元也是多情之人。”那低沉男子声音说道：“他知道自己七十一年一到，就不可能存在于世了，所以临终前自然会将最重要的护国之物都留给大虞，又岂会留在这里？” 林澜沉默了一下，问道：“女希？你所说的女希，就是真魔吗？” “可以这么说。” 那低沉男子声音回答道：“唐天元说过，女希确实是真魔之一。” “真魔之一？”林澜顿时一怔，问道：“真魔有多个？” “唐天元说是存在着两位真魔。”那低沉男子声音说道：“不过另一位真魔从未降临世间，只有女希作为祂的使者，在八百年前降世。” “祂的接引……”林澜轻声道：“祂是指天外的那张巨脸吗？真魔的源头？” 低沉男子声音回答道：“不错。” 林澜深吸一口气，说道：“既然唐天元没有在这里留下什么重要宝物，这天元秘库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有天外之物吗？” “有一份天外之物，以及唐天元留下的一段神念讯息。” 低沉的男子声音说道：“不过，唐天元说过，这份天外之物，只有修炼过真正完美的盗天者法门之人，达到大神通层次，才能让盗天者的先天神通蜕变到最终层次。” 林澜当即说道：“我修炼的就是真正完美的盗天者法门。” 低沉的男子声音问道：“我无法验证，但只要你告诉我，你所修炼的盗天者法门，是何人所创的就够了。” “乔西，释迦摩尼佛祖的老师。”林澜说道。 “回答正确。”低沉的男子声音说道：“那么……交给伱吧。” 随即，黑暗中飞来了一滴纯金色的鲜血，散发着淡淡的佛光，这佛光看似微渺，却是透着不可思议的宏大气息。 而这佛光的气息，与林澜当初所见的那本乔西所留的《大日如来真经》内的佛光是完全一样的！ “释迦摩尼佛祖的血液？”林澜轻声道。 毕竟，乔西，也即是释迦摩尼佛祖，也修炼了盗天者法门，自然也是盗天者。 这等三界至高者的盗天者先天神通，肯定也已经推到了最终层次，其血液能够帮忙蜕变，倒也合情合理。 “准确来说，是佛祖的元神金血。” 低沉的男子声音说道：“三界至高者的元神永世不坠，永恒不灭，元神肉身早已合一，所以元神金血才是最重要的根基，你以元神吞噬之，即可令你的盗天者神通蜕变。” 林澜也不犹豫，当即神念一动，将这一滴佛祖的元神金血融入了元神之中。 只是让他疑惑的是，唐天元是从哪里得到了这滴佛祖的元神金血呢？ 不过，唐天元本身就是从佛祖所创的中央婆娑世界转世而来的，有机缘得到佛祖的元神金血，也确实是有可能的。 “轰隆~” 随着这一滴佛祖的元神金血融入元神，林澜顿时感觉到自己的盗天者神通，开始发生了急剧的蜕变。 不一会儿，待他元神蜕变成功，盗天者先天神通也已经蜕变到了极致。 “蜕变之后……” 林澜仔细感受着，也尝试着发动蜕变后的神通，顿时隐隐感觉天地间似乎有一种奇妙的变化，但又没有发现到底是什么地方变了。 他不由得微微皱眉，轻声道：“似乎也没什么变化？” 那低沉男子声音说道：“唐天元说，若是大神通者就将盗天者神通蜕变到最终层次，虽然能够运用，但也只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唯有三界至高者，才能真正通晓盗天者神通的奥妙。” “三界至高者？”林澜微微摇头。 “你差的也不多。” 那低沉男子声音说道：“以你现在的道行，六门本命神通的高度，再去修炼其他神通，根本毫无难度，很快就能引动天劫，破劫成功之后，以你的天资，构建内天地也不难，就看你能否构建出真正完美的内天地了。” 随即，又是一道晶莹的神念犹如气泡般飞向了林澜，直接没入了林澜的眉心。 “这就是唐天元的神念讯息，其中有他构建天元界的经验心得，待你破劫成功之后，即可得到其中的讯息。” 那低沉男子声音说道：“不过，你可以参考唐天元的经验，但不要学习，他所创造的内天地并不完美，所以最终还是失败了。” 林澜沉默了一下，说道：“好，我知道了，没有其他东西给我了吗？仅仅是这样，我没把握对付来犯的敌人，对方是身怀先天灵宝的下凡天仙。” “唔，你现在的道行，足以媲美天仙，已经很了不起了。”那低沉男子声音轻声道。 寻常大神通者，媲美临近飞升的半仙。 破劫成功的大神通者，则是比得上那些善战的天人，其中的佼佼者，比如修炼两三门本命神通，或者身怀强大灵宝的，则是能够匹敌天仙。 而林澜才突破大神通者，就能媲美天仙，确实已经很了不起了。 但，这层次的道行，在那个连天仙都杀过好几位的长摇天仙面前，自然是不够看的。 “唐天元留下的宝物之中，没有先天灵宝吗？”林澜忍不住问道。 “没有。” 那低沉的男子声音说道：“就算有，人宗修行者，又怎么可能使用先天灵宝？先天灵宝的关键在于其中蕴含某种天地权柄，所以才具备那般惊人的威能，但神通修炼者根本无法驾驭天地之力，又如何驱使先天灵宝？给你，你也用不了。” 他轻声道：“如七圣遗留的随身至宝，也只是灵宝之中的极品罢了，包括天元刃也是如此，唐天元死后，天元界破败，天元刃也随之破裂，也打落回灵宝层次了，对于你如今的修为而言，并没有太大的作用，给你增幅的那点道行，远远不足以与先天灵宝交锋。” 林澜闻言，不由得心中有些沉重。 他早就猜到，即便自己突破了，也无法让局势出现质变。 所以，关键就在于国师府内这最后一座天元秘库。 若是天元秘库之中有某种大杀器重宝，比如……媲美先天灵宝的强大宝物，亦或者是其他宝物，或许就能逆转局势。 但现在…… “你已是大虞国师。” 那低沉的男子声音说道：“不管如何，你倾力而为便是。” “我先出去了。”林澜深吸一口气。 他决定先回天元界去看看，或许能够帮助梦妖祖击杀那长摇天仙呢？ 虽然他觉得没什么把握——毕竟，那长摇天仙不是傻子，明知道梦妖祖就在重华城还敢攻过来，说明对方是有把握应对的。 但……总归要试试。 “对了。” 林澜正要离开天元秘库时，却听到那低沉男子声音忽然说道：“这国师府的后花园有一座无暇玉璧，唐天元经常在玉璧前沉思，听说这玉璧是远古时期就存在的古物，你可以去看看，或许另有收获。” “哦？” 林澜也不耽误时间，直接离开了天元秘库，回到了国师府内。 随即，催动天涯辇，穿梭虚空来到了国师府的后花园。 后花园内，花草间正立着一面通体由白玉石打磨而成的玉璧，看不到丝毫瑕疵，还透着古老而沧桑的气息，仿佛已经存在了不知多么久远的岁月。 “无暇玉璧？” 林澜仔细看了起来。 这玉璧上可见一个个深刻入石的文字，而这些文字，也并非是大虞的官文，而是不知多少年前，一种极为古老的密篆文字。 看来，唐天元就是在看这些文字？ “这种密篆文字，我记得藏书阁应该有记载。” 林澜心念一动，决定抓紧时间现学。 他当即散发出已然强大了不知多少倍的神念，浩浩荡荡的弥漫而出，瞬间扫过了人宗的藏书阁，只是一个呼吸间，就找出了十五部记载了这种密篆的古籍。 随即，又操控重华大阵，将十五部古籍挪移了过来。 “呼。” 十五部古籍凭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漂浮在半空中。 林澜闭上双眸，达到大神通层次的《九九分神》当即化为九九八十一道分神，开始以最快速度翻阅起来。 以他如今的元神境界和再次蜕变的清静意，只是一扫而过，就能彻底记住。 半个呼吸后。 神念已然将这十五部古籍上的每一个字都完全扫过，映照在了心中。 “学会了。” 林澜睁开眼睛，将这十五部古籍挪移走，同时转头看向了无暇玉璧上的那篇文字。 【敢问，此番天地似无限却有限，天外之外，若有新的天地，又是何等光景？ 玉璧上附有吾生平最得意之《十恶焚心法》，此法参悟至极，可于心灵深处开辟混沌，若有人能够以神念构想解答，玉璧上的心力便会消散，此法自会显现。】 “十恶焚心法？” 林澜微微皱眉，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篇法门。 这么看来，这玉璧上留言之人，或许是三界之中的某位大人物，故意将这玉璧留在人间，等待有缘人帮忙解答？ 只要能够答对，就能得到一篇其最得意的法门？ 不过，唐天元这些年在玉璧前沉思，显然也是在思考这玉璧上的问题。 但让林澜疑惑的是……为什么唐天元没有回答呢？ 难道是故意留给后人的？ 林澜也来不及想那么多，沉吟了一下，便开始探寻自己的记忆。 “天地之外的天地？地球吗？” 林澜的元神念头飞速闪动，将记忆中关于地球的一切记忆都复制了一份，随即将这些记忆都凝聚在了一道神念之中。 ——以他如今蜕变到大神通层次的《九九分神》，做到这一点自然是轻而易举。 他了解的不同世界，也就只有地球了。 不管怎么说，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万一这《十恶焚心法》有用呢？ 很快，林澜便将他记忆中的地球、星空、宇宙都提取了出来，在心中以神念将他所了解的宇宙模型给架构了出来，顺便附带了一条讯息—— “此世界名为中央婆娑世界。” 毕竟，这是释迦摩尼佛祖所创造的中央婆娑世界，连他和唐天元都是来自于中央婆娑世界，他这么做等于是侵权了。 自然是要加一条说明比较放心。 到时候这玉璧的主人知晓了这一点，说不定反而会觉得捡到了宝，毕竟是佛祖这等三界至高者的世界。 反正佛祖已经圆寂了，也不怕佛祖找他麻烦。 “好了。” 当即，林澜的眉心飞出了一枚晶莹如玉的虚幻神念晶体，这枚神念凝聚而成的晶体之中，就是他抄袭了佛祖的宇宙架构猜想。 “不过……该怎么传递呢？” 林澜神念扫了一下这面玉璧，却不知道该怎么传递神念。 这面无暇玉璧上，只有一层神秘虚幻的力量封闭了整个玉璧，显然是为了遮挡玉璧上的《十恶焚心法》。 但……就像是信息传输却找不到接口一样，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将这枚神念晶体传递过去。 “要我神念解答？” 林澜仔细看着这面玉璧，忽然觉得玉璧上隐隐有种奇妙的波动，让他觉得有些熟悉。 他心中一动，催动了蜕变到最终层次的盗天者先天神通。 下一刻，他再次感觉到天地间隐隐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妙变化，这是一种他无法理解和感知的隐秘变化，与这玉璧上那似有若无的波动，竟然如此相像！ 然后—— “嗯？” 林澜微微一怔。 因为，他发现在这光滑无瑕的玉璧上，竟然出现了一道模糊的人影，这人影就像是投上去的影子一般，隐隐可见这人影似乎是光头，只是看不清容貌，就这么印在了玉璧上。 “元神气息？” 林澜隐隐可以从这道人影上感受到元神气息。 他试着将这一道神念晶体传递过去，只见这枚神念晶体直接融入了玉璧上的人影之中。 与此同时，这道人影随之消散了。 而玉璧上那一行行字迹，也随之消失不见了。 顷刻间，便再次浮现出了一行行新的字迹。 【此番指教，感激不尽，此行可堪吾师。 吾已定下心力消散时间，将于师所在之未来，也即是三万七千四百五十二年四十二天五个时辰三刻之后，将玉璧内的法门显现，还请吾师品鉴 ——乔西】 林澜怔怔地看着这一幕。 这……是乔西的留言？ 释迦摩尼？ 传说中…… 佛宗，就是释迦摩尼佛祖在三万多年创立的！ 这一刻，他心中忽然有了一种不可思议的想法，也对蜕变到最终层次的盗天者神通，隐隐有了些许理解。 过去？ 未来？ 发动这终极层次的盗天者神通之后，可以让神念之中的信息，跨越时空吗？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七章 破碎 玉璧之上，已然浮现出了一篇密密麻麻的繁杂法门。 赫然是释迦摩尼佛祖所创，生平最得意的《十恶焚心法》。 “神念跨越时空……” 林澜怔怔地看着玉璧上的文字，终于确信了这一点。 刚才他催动蜕变到最终的盗天者神通，所见的那一道人影，将神念传递过去之后，结果真的跨越了时空！ 他以神念将他所知的地球、星空、宇宙……相关的信息构架，全部传递给了释迦摩尼佛祖，而释迦摩尼佛祖也确实接收到了。 这么说来，若追究源头的话，释迦摩尼所创造的佛国‘中央婆娑世界’，岂不是源自于他？ “改变了过去？” “平行宇宙？” “还是时空闭环？” 一时间，林澜有些无法确认这最终层次的盗天者神通，到底是什么效果了，但无论是什么情况，都是极其匪夷所思的能力。 他更倾向于后两者，毕竟确实是存在地球和佛国的。 “乔西的老师，就是我自己？” 林澜喃喃一声，“盗天者法门呢？难道也是我传授给乔西的？” 要是这么想来，他是从唐天元的别府之中那片石壁上，从乔西的留言中得到了盗天者法门，而后未来的他又传给了乔西，这结果虽然是闭合了，但显然找不出真正的源头。 所以，更像是多个时间线的平行世界。 “算了，不想那么多了，也没什么意义。” 林澜放开神念，借助重华大阵扫过了外界，发现重华城依然如旧，天元界内的长摇天仙也还在烽天军的围困之中，这才略微放心。 随即，他看向了无暇玉璧上的这篇《十恶焚心法》。 既然是佛祖最得意的法门，或许他也能修炼？ 神念仔细扫过之后，林澜也确定，这篇法门无关于道佛人魔等修炼体系，任何体系皆可修行。 准确来说，这是一篇‘心灵’相关的法门。 哪怕是在凡俗之中，有些时候，心灵的力量，也可以产生奇迹。 对于修行者而言，这一点也是一样的。 而这篇法门，就是稳定和扩大心灵所产生的奇迹，甚至修炼到最终层次时，还能开辟混沌，以心灵自行汲取三界之外的混沌，心灵力量足以媲美至高无上的混沌法力。 涉及到混沌法力，那必然是三界至高者。 也即是说，单凭心灵法门，即可达到三界至高者的层次，这法门自然是绝妙至极。 “难怪佛祖是三界至高者……” 林澜喃喃一声，迅速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法门，随即发现这法门与盗天者法门竟然有许多相似之处。 盗天者法门的清静意，就像是佛宗‘菩提意’的进阶版。 而这篇《十恶焚心法》，非得是菩提意炼到至纯至真，达到‘佛’的终极层次之后，才有望修行成功，但也只是有希望而已。 如今他已经将盗天者法门修炼到了最终层次，清静意也达到了终极层次。 而清静意本就是菩提意的进阶版，自然是更加适合修炼这篇《十恶焚心法》。 “还好吸收了一滴释迦摩尼佛祖留下的元神金血，否则盗天者神通也不可能修炼到最终层次，清静意不到终极，恐怕也修不成这《十恶焚心法》。” 林澜深吸一口气，心中升起一抹激动，明白自己是有很大希望修炼成功的。 而且这是心灵上的法门，无需积累元气、打磨神通那么麻烦，只要能够参悟出来，就能够立刻修炼成功。 只要他能修炼成功，借助这篇法门带来的心灵力量加持，道行就能够获得极大的飙升！ 到时候，他完全可以对付那持有先天灵宝的长摇天仙。 但……修炼这法门的时候，必须彻底沉下心，封闭六识，怀有至诚至纯至真之心，才能修炼成功。 “坚持住。” 林澜神念再次扫过了重华城，随即便闭上眼睛，主元神连同八十一分神，此时都开始心无旁骛的参悟起了这篇神妙的心灵法门。 他知道，此时也别无选择。 他此时的修为固然能够媲美天仙，就连重华大阵都帮不上他太多，但那长摇天仙持有先天灵宝的情况下，杀过的天仙都有好几个了。 以他现在的道行前去，也改变不了局势。 所以，他只有这一个选择。 …… 天元界内。 此时梦妖祖已然消失，显然是与那枯瘦老僧一同去了梦境海。 血火燃烧的苍穹之中，只剩下散发着可怕威压的长摇天仙。 “怎么会……” 姬首尊等人脸色俱是微变。 谁也没有想到，居然会发生这种情况。 原计划是打算通过烽天军困住长摇天仙，姬首尊借助天元残刃伤到长摇天仙，得到天仙之血之后，以虚空子母匣，将天仙之血转移给林澜，让林澜炼化天仙之血突破。 待林澜成就大神通者之后，就去国师府内的天元秘库，尝试得到初代国师留下的宝物。 这样一来，即使梦妖祖也杀不了长摇天仙，也能多一重后手，或许就能让大虞更好的镇压甚至击杀长摇天仙。 但不知怎么回事，方才缠绕着长摇天仙的梦境之力，竟然被枯瘦老僧身上散发的佛光所影响，完全转嫁到了枯瘦老僧的身上，只是瞬息间，便带着梦妖祖一起进入了梦境海中。 而长摇天仙却没有受到影响！ “愚蠢的凡人。” 长摇天仙站在血火天穹之中，俯瞰着下方的姬首尊等人，冷笑道：“本座既然敢闯重华城，又岂会惧怕梦妖祖？更何况有因佛寺的言苦菩萨相助，本座只需借他几件宝物，便可让他替本座抵挡梦妖祖。” 佛宗本就擅长梦境一脉的法门，释迦摩尼佛祖这一脉更是如此。 传说中，佛祖还与梦妖祖同游梦境海，那梦妖祖可是不愿意的，但也不得不随之一起进入梦境海，最后在梦境海也只是勉强缠绕住了佛祖的一根小指头。 而言苦老僧身为人间菩萨，本就是释迦摩尼佛祖这一脉的佛宗修行者，虽然与佛祖相差甚远，但长摇天仙借了其一件强化元神的宝物之后，也能勉强转嫁梦境之力，带着梦妖祖一起进入梦境海了。 “拖住他。” 姬首尊深吸一口气，掌心浮现出一抹锋锐到似乎能够切割天地的残芒。 “那言苦老僧固然是人间菩萨，但在梦境海之中，乃是梦妖祖的主场，他一个人间菩萨，是抵挡不住梦妖祖多久的。” 姬首尊冰冷的声音响彻天地：“现在只要拖住长摇天仙，等梦妖祖出来，他一样会死！” “儿郎们，战吧。” 烽天军主帅太史阎当即扬起手中长戟，怒吼道：“烽火连天！” “烽火连天！！” 三千烽天军将士们也齐声怒吼，再次燃烧精血元气，以寿数为代价，熔炼出那汹涌而浩瀚的滔天血火，滚滚冲天而起。 姬首尊也一张口，一口饱含元气的精血喷在了手中的那一抹残刃之上，顿时让这一抹残刃迸发出可怕的锋芒。 锋芒如月，当空斩向了长摇天仙。 长摇天仙不由得脸色微变：“这些疯子，一个个都不要命了？” 他深吸一口气，浑身金光绽放，同时挥动了先天灵宝‘天之厉’，迎向了那无边血火和那一道锋芒。 “轰！！” 这恐怖的碰撞让长摇天仙也忍不住脸色发白，元气混乱，只能极力镇压。 “本座倒要看看，你们这般损耗，能支撑多久？” 他反而冷笑起来：“还有那重华大阵能够催发到这种地步，也是依靠那天元印吧？还能坚持多久？” …… 梦境海。 “臭秃驴！死吧！” 无垠的浩瀚海洋，那堪称倚天拔地的梦妖祖，此时挥动了那庞大的尾巴，搅动无边的梦境海，掀起无穷波涛，朝着对面那笼罩在佛光之中的枯瘦老僧席卷而去！ 枯瘦老僧双手合十，仰头望着那堪称遮天蔽日的庞大海啸，这一刻他仿佛面对着整个梦境海世界的愤怒一般，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在这梦境海世界，梦妖祖的凶威之下，绝大多数天仙都是必死无疑，想逃都逃不掉。 若无先天灵宝这等天地至宝，天仙也只有死路一条！ “佛备众德，为世钦仰，故号世尊。” 枯瘦老僧仰头望着海啸，轻声赞叹道：“诚不我欺。” 即便他也懂梦境法门，但与梦妖祖相比，就是三岁孩童与壮汉之间的差距了，单凭他一人，他根本抵抗不住多久。 但—— “分。” 下一刻，一枚金簪凭空出现在了枯瘦老僧的面前，散发着滔天的神威，随着枯瘦老僧身上的佛力涌出，这一枚金簪也随之当空划过了一个圆。 “哗啦！” 一条无尽长的巨大天河随着这一划凭空产生，当空化为滔滔汹涌的河流，将这无边的海啸笼罩在其中，连同梦妖祖一起围在了其中。 这巨大的天河在梦境海之中的无边海啸面前，其实也显得有些渺小。 但无边海啸试图淹没冲过天河之时，却是忽然失去了所有力量一般，当空落下，落入了天河之中，被汹涌的天河所吞没，【盗墓最’新。首，发，最，快，更，新，】。 无论再多的海水，无论何等的汹涌，在这一道围困的天河面前，都无法翻起任何浪花，只有被吞没的结局。 “嗯？” 梦妖祖也游动着试图冲出天河的阻拦，庞大的身躯当空游动。 但在经过天河时，梦妖祖那巨大的身躯也落入了天河之中，被汹涌的河水所束缚，根本无法前行过河！ 一时间，无论梦妖祖驱使梦境海，亦或者是本体亲至，竟然都无法跃过这道天河！ “这是……王母的神簪？” 梦妖祖那宏大浩瀚的怒吼声在梦境海之中回荡。 上古传说中，王母发现织女与凡人相恋，以神簪划出一道天河阻拦，连织女这等天仙都无法跨越这条天河。 这神簪，乃是金行一道的至宝，以金生水，方可形成如此巨大的天河。 除了没有融入天地权柄之外，此物完全是灵宝的极致，堪称是最接近先天灵宝的绝世至宝了！ 即便是天仙们，也是极其渴望这等宝物的。 此时在这枯瘦老僧的操控之下，借助佛宗梦境法门，以及神簪形成的天河，竟然将梦妖祖这等上古妖祖，也困入了其中！ “妖祖。” 老僧双手合十，缓缓道：“在老僧佛力耗尽之前，或者是外界重华城覆灭之前，还请妖祖与老僧在此相伴。” …… 重华城内。 越献之盘膝坐在一处阁楼的顶部，脸色惨白，精气涣散，显得极为虚弱。 方才一口气灭掉那数万天兵，哪怕是借助重华大阵和书圣留下的绝品至宝，他也消耗了上百年寿命才成功。 哪怕是大神通者，一般也就三四百年的寿命，他已经活了一百多年了，如今又消耗了上百年寿命，他所剩的寿元，怕是连百年都不到了，此时自然虚弱无比。 不过，他觉得还是很值得的。 毕竟那是数万天兵，其中更有数位临近天仙的天将，这威胁足以媲美真正的天仙了。 若是不及时铲除，必然是后患无穷。 “林澜还没出来……” 越献之看着国师府的方向，心情有些焦急，随即又看了一眼悬浮在天空中，浑身环绕着雷光的老国师，更加担忧了。 他损失了上百年寿命，但老国师一生都是在为大虞而活，如今更是只剩下数年寿命的情况下，冒险强渡天劫，一个不慎就是魂飞魄散的结局！ 即便渡劫成功，只怕是也活不了几日了。 忽然—— “咔嚓。” 一声清脆的破裂声响起。 越献之脸色一变，豁然抬头看向了悬浮在重华城中心的那枚大印。 那是强行将重华大阵催发到极致的天元印，而维持这等恐怖阵法威能的代价，就是天元印会逐渐破裂，乃至于彻底破碎。 若是没了天元印催发重华大阵，重华大阵的威能必然会大降！ 到时候，又如何抵挡长摇天仙？ 而此时，那枚悬浮在大阵中心的大印，却是已经布满了裂缝，似乎随时都会完全破碎。 “糟了，天元印要坚持不住了。” 越献之脸色一变，又看向了国师府和老国师：“宗主和林澜还没有好吗？” 就在这时—— “嘭！” 那布满裂纹的天元印，彻底碎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心灵世界 重华大阵乃是初代国师亲设的奇阵，大阵威能若是发挥到极致，足以压制多数天仙。 但前提是主持阵法之人的境界达到破劫大神通，才能掌控这等阵法变幻，否则在大神通者的操控下，重华大阵也只能压制天人罢了。 哪怕是林澜这等道行超然的大神通者，也只是实力够强，但境界上并不如破劫大神通者那般圆满，在操控阵法上也就和越献之相当而已。 不过，初代国师显然也想过后人可能达不到破劫大神通的层次，所以还留下了‘天元印’这一后手。 在天元印的强行激化之下，足以辅助重华大阵催发到极限威能，天元印还能帮忙承受阵法变幻带来的压力，代价就是天元印承受不住时会破碎。 而现在，天元印承受着如此巨大的压力，已然彻底破碎！ “嗡……” 重华大阵的威能迅速衰弱，还不足过去的十之一二。 天元界内。 血火苍穹之下，长摇天仙一次次与烽天军的军阵碰撞，一次次抵挡着姬首尊以本命精元催发的天元残刃，脸色也有些发白。 虽然一念通天的权柄让他的法力无穷无尽，但每次碰撞也会让他的仙体和元神震荡，需要重新调整。 忽然—— “嗯？” 烽天军、太史阎、姬首尊身上的气息迅速衰弱，众人顿时脸色微变。 “哈哈哈！” 长摇天仙神色一喜，当即大笑起来：“本座就知道，这等强行激化阵法的手段，又怎么可能长久？” 他一挥手中天之厉，幻化出万千锋芒如星雨落下，疯狂冲击着烽天军的烽火连天军阵，那满天的血火结界也随之破碎！ 虽然他还是伤不了融汇如一的烽天军，但烽天军也已经衰弱到已经阻拦不了他了！ “天元界？” 长摇天仙冷笑一声，高举那玉胜般翠绿的天之厉，随着无穷残霞汇聚，顿时汇聚了无穷的锐金之意和滔天戾气，朝着下方轰然斩下！ 这一刻，天穹中似乎出现了一条无比细微的细线，这细线几乎横贯苍穹，不知几千里还是几万里长，将天空完全一分为二，随即缓缓朝着下方的这颗星球移动，似乎打算将这颗星球切开！ “他要毁掉天元界！” 姬首尊脸色一变，瞬间便明白了长摇天仙的意图。 太史阎眯起眼，没有多说，当即挥动血火涌动的长戟，一飞冲天，朝着那条恐怖的细线冲去，试图阻拦。 但那细线却只是微微一颤，速度略微一缓，就继续落下了。 “挡不住。” 太史阎低沉道：“重华大阵之力衰弱了太多，只是依靠天元界的世界之力也只能自保，却是挡不住这先天灵宝了。” “宗主和林澜还没好吗？” 姬首尊的眼神依然冰冷，但内心却是多了几分焦急。 他的气息也已经衰弱了许多，催动天元残刃需要不断消耗本命精气，他连接催发之下，也快承受不住了。 “轰！” 长摇天仙身后的通天光柱源源不断地化为法力，漫天彩霞也支撑着那天之厉所化的细线，朝着下方缓缓移动。 “裂开吧。” 长摇天仙双手轰然下压，那条切割天空的直线终于落在了大地上，轻而易举便没入了其中，还在以惊人的速度不断朝着大地的深处切割，试图将这颗星球一分为二！ “没了天元界，尔等不过是一群跳梁小丑罢了。” 长摇天仙很清楚。 真正可怕的，并不是这些烽天军的将士，也不是这几位大神通者，而是重华大阵和天元界！ 甚至于，天元界对他的威胁比催发到极限的重华大阵还要大！ 毕竟，重华大阵就算催发到极限，也无法困住他，他大可以来去自如，而这天元界却是将他吸入了这方内天地之中，以至于他根本无法离开，在内天地之力保护下，他也伤不了大虞的这些人。 所以，当他发现重华大阵衰弱，烽天军也阻拦不了他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是选择毁掉这天元界！ 一颗两万里范围的球形大地罢了，即便没有先天灵宝，给他足够的时间，他也能将其破碎。 而依靠先天灵宝就更加轻松了。 “嗤嗤嗤……” 那天之厉所化的切割线，横贯数万里，极速移动着，大地随之颤抖，就像是一根无比锋利的线，切开了一颗果子！ 若是天元界完好，单凭内天地之力就能轻易抵挡，但如今天元界早已破损，连自我修复的能力都没了，根本拦不住一个掌握先天灵宝的天仙！ 切割到地心时，天之厉所化的线，切割的速度慢了不少，但依然在缓缓切开那近乎纯固体的地心。 “轰隆隆——” 天元界深处传来一阵阵轰鸣，整个星球都在颤抖，似乎在发出悲鸣。 这一刻，长摇天仙发现天元界之力也开始不断衰弱，不由得大喜：“好好好！” 当即，疯狂催动着天之厉，切割着这个已经破损八百年的世界。 不多时—— “轰！” 姬首尊等人忽然感觉下方的大地传来一阵巨大的碰撞声，以那切割线为界，竟然开始缓缓交错开来！ 若是众人身在数万里的高空就会发现，这颗星球已经被切成两半，就像是悬浮在空中的一颗圆球，被分成两半之后，就随之发生错位！ 就在这时—— “住手！” 一个苍老的声音忽然在天元界内回荡。 这一刻，一股汹涌的无形力量笼罩在天元界，赫然是重华大阵之力，但威能却是骤然暴涨十倍以上！ “宗主渡劫成功了？”姬首尊等人顿时明白了。 天元印只有一枚，已经破碎了。 但此时重华大阵却依然被催发到了极致，自然只能是破劫大神通者在操控，这就说明，老国师依照计划，成功破劫了！ “哦？” 长摇天仙眯起眼睛，也感知到这大阵之力所灌注的意志威压，绝对是比许多天人更加强大的存在。 但他丝毫不在意，反而嘲弄地叹息道：“可惜啊，晚了。” 因为…… 在天元界被切成两半之后，这天元界的内天地之力，此时已经大幅度衰弱！ 唯有内天地之力和重华大阵同时镇压，才能将他困在这天元界内，但单凭重华大阵，根本无法阻拦他！ “这方天地已困不住本座！” 长摇天仙发出一声狂笑，当即身形化为流光，便朝着天元界之外腾飞而去。 至于姬首尊等人？ 没了内天地之力和重华大阵的加持，他弹指就能碾死，根本就没有被他放在眼中！ 而且，他还想要八百年前那位三界至高者的遗宝，到时候或许还用得上这些大虞的高层，他自然不会随意杀之。 刹那间，长摇天仙循着天元界的空间波动，已经飞出了天元界。 重华城内，那一个无限小却恍若天地般沉重的‘点’内，陡然飞出了一道流光，从尘埃般微小，瞬间化为一道紫袍身影，赫然是长摇天仙！ “轰！” 长摇天仙才飞出天元界，就看到眼前骤然炸出了一片耀眼的青光，将他席卷到了其中！ “嗯？”长摇天仙脸色未变，体表则是浮现出了一层金甲，将他护在其中。 无边的青光中，更有一道道锋锐的剑芒不断攻向他。 但他在体表金甲的护持之下，并无丝毫损伤，只是被迫压制在其中。 重华城上空，一团巨大的青色气流不断膨胀收缩，其中剑光纵横，隐隐可见紫袍天仙的身影。 而老国师则是凌空而立，仰头望着那团巨大的青色气流，手中正托着一尊青玉小鼎，鼎内则是散发着一道道青色气流，不断融入天空中那团巨大的青色气流之中。 此时他体表的雷光已然消散，威压也比过去强大了许多，只是生机反而变得微弱了不少，仿佛寿元即将耗尽，随时都会一命呜呼。 “呼！” 天元界那个小点之中，则是飞出了姬首尊等人，迅速落在了重华城内。 “宗主。” 姬首尊看向老国师，又看了一眼天空中那团巨大的青色气流，当即神念传音问道：“你能困住这天仙多久？” “不知。”老国师微微摇头，神念传音道：“以我如今的道行，再加上重华大阵之力，催动圣师留下的万炁源鼎，寻常天仙是不可能脱困的，但肯定也困不住这等掌握了先天灵宝的天仙。” 人宗在炼制法宝上也算是比较擅长了。 只是，法宝的极限就是灵宝，再强大的灵宝，也不可能比得上融合天地权柄的先天灵宝，顶多和西王母那根神簪相当罢了。 老国师破劫之后，本身的道行就可以轻易压制一切天人了，再加上重华大阵和万炁源鼎这等灵宝中的极品，理论上是能轻易困住天仙的。 这也是人宗的底蕴。 所以当年即便初代国师离世之后，有七圣等破劫大神通者坐镇，大虞依然牢固无比。 要知道，道佛二宗的人间天仙和人间菩萨，可是在唐天元统一天下之前就已经活着了，但依然不敢侵犯大虞半分。 直到七圣等破劫大神通者也相继离世，道佛二宗才敢入世，逐渐崛起。 单单一两个破劫大神通者，即便有万炁源鼎这等灵宝，若是离开了重华大阵范围，也顶多和天仙相当而已。 所以，道佛二宗并不惧怕，魔宗更是以高端战力强者数量多为优势，再加上魔宗的种种阴狠手段，自然也不惧怕大虞，也就有了大济后楚北齐这后续崛起的三国。 不过，无论如何，在重华城范围，大虞就几乎可以说是牢不可破的！ 但…… 如今碰上了一个真正掌握天地权柄的天仙，还身怀先天灵宝，这就没太多办法了。 除非是七圣在世，否则也是很难抵挡的。 “我感应林澜的气息了，这般恐怖，果然不比天仙逊色。” 姬首尊忽然传音道：“以他的实力，想通过国师府的天元秘库考验，应该易如反掌吧？他还没从天元秘库出来吗？” 老国师闻言看了一眼国师府的方向，目光当即穿过了国师府的阵法，看到了站在无暇玉璧前的林澜。 此时，林澜不仅闭着双眼，甚至连神念都已经收敛了起来，显然已经封闭六识，全身心投入到了某种修炼之中。 “他已经出来了。” 老国师轻声传音道：“也不知他在天元秘库之中得到了什么，此时已经进入修炼状态了。” “修炼？”姬首尊不由得微微皱眉，“他该不会是想要一口气修炼到破劫吧？就算他积累深厚，但就这点时间，怎么可能积累到引动天劫？” “不是破劫。” 老国师摇头说道：“他身上没有任何气息变化，只是像睡着了一样，既然他会这么做，想来是他认为这样才有把握救大虞，我等别打扰他，免得他功亏一篑，先准备应对这天仙吧。” 神念传音只是刹那间的事情。 老国师当即传音给其他人，开始布置后续的动作。 数息之后—— “铮！” 重华城上空，那庞大的青色气流忽然翻涌起来，一道璀璨而锐利的锋芒骤然劈斩而出，仿佛被分开的浓雾一般，显露出了其中握着天之厉的紫袍天仙。 而万炁源鼎上也随之出现了一道裂纹，显然已经破损。 “这么快？”老国师脸色微微一变。 先天灵宝的威能，比他预估的还要可怕，万炁源鼎居然也只能困住对方数息时间。 毕竟，那先天灵宝‘天之厉’之中融合的天地权柄，还代表着杀伐和灾厄，堪称是杀道至宝。 “不愧是三界至高者，宝贝倒是不少。” 长摇天仙冷笑一声，身形则是化为流光一飞冲天，在天穹高处才停了下来，俯瞰着下方的重华城。 老国师缓缓眯起眼睛：“他要做什么？” 长摇天仙望着下方的重华城，深吸一口气：“不付出些代价，还真是难以破阵了……也罢。” 他看向手中玉胜头饰般的天之厉，眼神闪过一抹狠厉，当即一张口。 一道泛着霞光的元神气息喷了出来，融入了天之厉内。 对于天仙而言，身躯乃是灵体，代表法力和寿元，但无论怎么消耗都不在意，只要吸收仙气，法力和寿元就能轻易恢复。 所以，几乎所有天人天仙的法力修为都是9999年，寿元也与法力存在的时间一样，达到了9999年，无限接近三界至高者的混沌法力和永生。 对于天人天仙而言，最重要的，乃是元神，元神一旦损耗，转化天地之力为仙气的效率都会下降，需要不知多久才能恢复。 此时长摇天仙发狠之下，就是耗损了一小部分元神，来催发这天之厉真正的威能。 “正好，重华大阵的阵基，也是天元神阵的核心。” 长摇天仙脸色惨白，气息也随之衰弱了几分，当即挥动了手中的玉胜‘天之厉’。 “破！” 随即，天之厉的本体——那翠绿的刀型玉胜立刻化为一抹流光飞了出去，这流光看上去简单极了，并未散发出多么强盛的光芒，甚至有些不起眼。 但是……却散发出了极其恐怖的气息，仿佛代表着天地间真正的灾厄和毁灭，无形的天道威压弥漫开来。 刹那间，天地静默，万物沉寂。 这一抹流光，仿佛穿过一层水流一般，轻易就穿透了重华大阵的护城结界，随即飞向了国师府的核心阵基，略微一滞，便将其彻底贯穿，又紧跟着连续闪动了十余次，瞬间穿透了重华大阵的其余十一个阵基。 “噗！” 重华城内，老国师当场吐出一大口鲜血。 这一刻，保护了重华城近千年的重华大阵，那一层连天仙都无法打破的大阵结界，此时却像是阳光下的泡影一般，顷刻间消散无踪。 天仙那恍若天地崩塌般的恐怖威压弥漫而来，无尽的天地之力汇聚成霞光充斥在重华城内。 这让所有修行者都明白了—— 重华大阵，破了！ …… 国师府内。 埋在国师府地下的核心阵基被破的同时，大阵所散发的无形波动随之消散，也惊醒了站在无暇玉璧前的林澜。 “似梦非梦……” 林澜缓缓睁开眼睛，眼神中有着茫然，“我是谁……我是……对，我是……林澜？” 修行《十恶焚心法》，就像是经历了人世间的一次次轮回，众生安于十恶，堪于忍受诸苦恼而不肯出离，修行这法门，也是沉于众生苦海，难以自拔。 不陷于其中，又何谈脱离？ 但若陷入苦海，却也只能随之浮沉不定，更难脱离。 即便他主动封闭六识，若是修炼之初，外人还能叫醒他，但随着修行加深，他发现必须要醒来，才能修行成功，所以他早就已经放弃封闭六识了，但依然沉浸在苦海之中，无法自拔，逐渐忘记了外界的一切。 哪怕有人来叫他，哪怕他的潜意识感知到了外界，但自我意识也已经沉溺于苦海，根本就不会清醒的。 但重华大阵那守护了重华城千古的气息和波动，此时忽然消失之后，却是让他的潜意识察觉，重华大阵没了，也就意味着重华城要被破了！ 他的潜意识明白，再这样沉沦下去的话，他所重视的一切都会被毁灭。 这是他无法接受的。 所以，他还是被惊醒了。 “修炼成功了？” 林澜喃喃一声。 在他的心中，正有一片浩瀚无边的混沌在缓缓涌动，这是《十恶焚心法》炼成之后的心。 心，无限大。 所以，力量也如混沌法力一般无穷无尽，甚至可以发挥出远超自身的力量，只要能承受这力量的代价就够了。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 难怪佛祖强大到那般不可思议的地步，原来……这法门就是佛祖用来开辟中央婆娑世界的根基。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九章 国师威武! 无声无息的，那充斥着毁灭与杀伐之意的可怕流光撕裂重华大阵之后，又循着无形的国运痕迹，划出了一道虚无缥缈的锋芒，斩向了过去被重华大阵所保护的龙脉。 “吼——” 在这一刻，所有人似乎都听到大地的深处似乎传来了一声龙吟，充斥着愤怒、不甘、悲哀、绝望。 所有人都隐隐明白了—— 大虞这个国家的龙脉被斩断了。 宫城中，养居殿内，虞帝心神震荡之下，脸色惨然地吐出一口鲜血，当场昏死过去，气息迅速衰弱。 龙脉与皇族切切相关，龙脉一断，他这位皇帝受到的影响自然是最直接的。 但没人关心这位皇帝的生死。 因为…… 这就意味着，重华大阵也被彻底破了。 “轰隆隆——” 无尽的天地之力仿佛发出了无声的咆哮，汹涌无比地汇聚而来，象征着天仙权柄的霞光看似绚烂，却是充斥着冰冷肃杀的意味，彻底笼罩着这座失去大阵保护的千古雄城。 在这一刻，重华城内的所有修行者，都切实地感受到了那源自天仙的恐怖压迫感！ 如天塌地陷，如日月陨落。 过去的千年岁月里，重华大阵始终镇守着这座城池，屹立近千年不倒，自然给了所有大虞修行者一个绝对的信念—— 无论何等可怕的灾难，重华大阵也是不可能真正被破的。 即便是最糟糕的情况，重华城被天仙菩萨这等存在偷袭之下，暂时没能完全抵挡敌人的进攻，但阵基依然无损，只要尽快请出天元印或者其他镇国至宝，很快就能化解危机。 这八百年来，重华城经历过天火之劫，承受过心魔大灾……但从未遇到过今日这般绝望的境地！ 天下无敌的重华大阵，竟然真的被摧毁了！ 这一刻，大虞绝大多数的修行者都被天仙的威压震慑得无法动弹，又像是无法承受这骇人听闻的巨大打击，一个个都如同失了魂一般，愣愣地站在原地，近乎呆滞地望着天空。 如此离谱而突然的巨大打击，是谁也未曾想到的。 “不……” 老国师浑身都在发颤，嘴唇翕动着，脸色惨白无比，唇角和胡子上沾满了鲜血，眼神更是充斥着不甘、愧疚、绝望、愤怒……种种复杂的情绪如海啸般将他淹没。 “罪人池北望，愧对先祖，愧对圣师，百死莫赎……” 他颤颤巍巍地捂着心口，过去他的身躯虽然衰老，却仿佛支撑大虞的天，而现在却是摇摇欲倒，本就虚弱的生机更是变得更加愈发虚弱。 象征着大虞根本，镇国之根基的重华大阵，在他这一代被摧毁了！ 如今没了重华大阵的守护，重华城也注定会覆灭在即！ 他作为国师，无论再多的理由，也难辞其咎，更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他又怎么会不愧疚自责？ “城破了……”越献之喃喃一声，挣扎着站起身来，手中死死地握着书圣笔。 虽然他明白，面对着天仙那如苍天压迫般的神威，没了重华大阵的加持，即使殊死一搏，他一个新晋大神通者，又能做什么呢？ 但……人宗与大虞共存亡，唯有共存与战死这两条路。 “重华城破，大虞要灭了……” 白衣如雪的姬首尊仰头望着那肃杀的苍穹，喃喃一声。 忽然，他神念传音给在场的几位大神通者：“如今重华城破在即，怕是已无挽回的机会，稍后我们拼死阻碍，国师你道行最高，尽快去叫醒林澜，让他全力逃走，若是郡主也出来了，想办法让郡主也逃，即便如今大虞被灭，将来也未必没有复国之时。” 几人一惊。 老国师转头看向姬首尊，传音道：“既然大虞要灭了，按照我们当初的约定，你也自由了。” “国师。” 姬首尊面无表情地传音道：“当年我找不到活下去的意义，你让我为这个国家而活，直到我魂飞魄散、骨化形销为止，现在还没到最后一刻了，就让我履行完承诺吧。” 老国师深吸一口气，传音道：“好，这天仙恐怕还在打我大虞重宝的主意，未必会立即杀我等，我等利用这一点，尽可能帮助林澜逃离。” 烽天军主帅太史阎当即传音道：“既然如此，我烽天军三千将士会燃烧所剩全部生机释放血火，即便挡不住敌人，也能阻碍迷惑一番，给诸位创造机会。” 越献之轻声传音道：“越某虽然不才，但此身也尚有百年余寿，或可阻碍那天仙一二。” 几人对于姬首尊这最后的决意都没有异议。 毕竟，在几人看来，林澜的潜力或许比梦妖祖还要巨大，才成为大神通者，就能媲美天仙。 林澜一旦破劫，必然能够力压天仙，到时候，或许就连这掌握了先天灵宝的长摇天仙，也未必是林澜的对手。 倘若林澜能够像初代国师那般，修炼到三界至高者层次的内天地层次，那更是能够重现当年大虞的强盛！ 所以，四人都甘愿为了林澜赴死，或者说，他们是在为了大虞赴死。 事到如今，也只有这一步可走了。 说来缓慢，神念传音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在这一刻，四人的眼神中都有了决绝之意。 “重华城已破。” 这时，上方天穹的高处，那无尽云霞深处的紫袍身影，忽然发出了一阵宏大浩瀚的声音： “本座此行只为灭大虞龙脉，破天元神阵，不屑与伱等凡人计较，只要你等交出大虞一切宝物，本座封禁你等修为之后，自然会放你等离去。” 他充斥着天大威压的声音在天地间回荡。 老国师深吸一口气，声音也传递到了重华城内的各个角落，让重华城的所有修行者都听到了他的回应： “我人宗神通修行之路，夺天地造化于己身，以人为本，以心为重，大虞若灭，吾等亦亡……我大虞修行者，宁为战死鬼，不做亡国奴！” 他苍老的声音之中充斥着绝然：“速速结阵！” 破劫大神通的意志和法力滚滚扩散开来，勉强化解了天仙那可怕的威压，也惊醒了大虞的数千名修行者，让他们终于恢复了自我意识。 有人恐惧，有人绝望，有人悲哀……但没有人求饶。 神通之路，注重心灵，在场愿意留守重华城的大虞修行者，本就是愿意守护大虞之人，又岂会求饶，做那亡国奴？ 所有人都只是默默地结阵，一道道法力和神通的光芒纷纷汇聚在一起。 虽然这杂乱的阵法即便汇聚在一起，也不可能威胁到一名天仙，但依然让长摇天仙微微皱起了眉头。 因为他不懂人心，更不懂这些凡人为何明明有活路可走，明知反抗必死，却还要这般殊死抵抗？ “无趣的选择……”长摇天仙眼神冰冷，随即一挥袖袍。 下一刻，一道枯瘦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身旁。 可怕的佛光弥漫开来，那不逊色于长摇天仙的威压同样弥漫开来，笼罩着下方的重华城。 这枯瘦老僧赫然是因佛寺的人间菩萨！ 大虞众位高层见状，先是心中一喜，枯瘦老僧出来了，那梦妖祖也该出来了。 随即，众人又惊又疑，因为他们并未感受到梦妖祖的气息！ “梦妖祖已被老僧以天仙之宝送至十万里外的冰海。” 那枯瘦老僧低沉道：“没了重华大阵，果然限制不住梦妖祖，再加上神簪的天河之能，短时间内，梦妖祖是回不来的。” “辛苦言苦菩萨了。” 长摇天仙微微颔首，随即淡漠地俯瞰着下方的城池，说道：“听闻佛宗擅使心灵度化之法，本座欲得大虞之宝，所以留这些人的性命至今，还请菩萨助我一二。” “天元神阵可破了？”枯瘦老僧问道。 “龙脉已断，天元神阵不攻自破。”长摇天仙淡漠颔首。 枯瘦老僧缓缓松了口气，颔首道：“那便好，老僧的心愿即将达成，这点小忙，老僧自然是愿意帮的。” “很好，既然如此，重华城也不必存在了。” 长摇天仙嘴角泛起一丝笑意，随即冷漠地俯瞰下方，一翻手—— “轰！” 无比汹涌的天地之力迅速汇聚，一道道彩霞化为流光凝聚在一起，化为一只恍若城池般大小的巨大手掌。 “这一掌，也就这四名大虞的大神通者还能存活，本座这就将这四人的元神抽出来，请菩萨度化。” 长摇天仙眼神漠然地俯瞰下方，随即单掌一压。 “灭！” 那庞大无比的手掌骤然一动，伴随着如天盖崩塌般的恐怖威势，顿时掀起了浩浩荡荡的天地涟漪，朝着下方的重华城轰然压了下去！ 对付这些凡人，他根本就不屑祭出先天灵宝，没了重华大阵的护持，只凭他自身的道行，就能轻易灭杀！ 这一刻，重华城内，几乎所有人都仰头望着这恍若灭世般的可怕场景。 “这就是……我大虞的结局吗……” 老国师站在原地，仰头看着那巨大的手掌降下，却是充斥着绝望的无力感。 在这一记遮天巨掌之下，所有人都明白，这座屹立千古的重华城，即将化为历史，或许连废墟都不会留下！ “长摇！” 忽然间，一声冰冷的喝声响起，在天地间回荡。 一股恐怖的气息随之扩散开来，瞬间就弥漫在天地间，与此同时，一道剑光忽然从重华城的国师府内飞了出来。 那是一道幽暗的剑光。 那剑光散发的意境深邃如渊，沉重如山，笔直地冲天而起，在它飞出国师府的同时，整座重华城内的所有剑器似乎都感受到了它的存在。 “嗖嗖嗖——” 无论是简陋的木剑，还压在兵器箱深处腐朽的铁剑，亦或是剑阁阁主手中的天宝飞剑，在这一刻都随着那道幽暗剑光的剑意，主动出鞘，化为剑光，随着那幽暗剑光扶摇而上。 就仿佛臣子追随着它们的君王！ 只是刹那间，不知多少万道剑光随之飞舞而出，环绕着最中心的那道幽暗剑光而起！ 森然的剑意弥漫在天地间，直冲云霄，一往无前，仿佛要将这天穹都捅破！ “轰！！” 那无穷天地之力凝聚而成的巨大手掌，在瞬间就被这无数剑光击溃了，化为无数光尘破碎散开，根本无法阻拦丝毫！ 而这无数剑光的目标根本就不是这巨掌，仅仅只是路过而已！ 冲天的森寒剑意早已锁定了天穹高处的那两道身影—— 长摇天仙与言苦菩萨！ “嗯？” 长摇天仙脸色骤然一变，“怎么可能？” “是那林澜？”枯瘦老僧却是感受到了这剑光的气息来源，也是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幕。 就算那林澜突破到大神通者，就算能够媲美天仙，又怎么可能有这等实力？ 无尽佛光之中，枯瘦老僧一掌拍出，用的是他最擅长的如来神掌，当即佛之虚影浮现而出，支撑天地般挥出了一掌。 “轰！” 然而，只是刹那间，那巨大的金色佛影便被无数剑光所化的洪流击成了泡影，当场消散。 “噗！”枯瘦老僧也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脸色瞬间惨白无比，身上更是裂开了一道道凄惨的伤口。 只是被击破了掌意形成的法相而已，他的罗汉真身就已被剑意隔空重伤了！ 若是被卷入那剑光洪流之中的话，只怕他当场就会身死魂灭！ “不可能……” 长摇天仙震惊地看着这一幕，但也容不得他多想，手中已经出现了那翠绿的刀型玉胜——天之厉！ 他虽然震惊，但依然冷静。 虽然林澜的道行之可怕，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但他更清楚先天灵宝的恐怖之处，只要他祭出先天灵宝，就凭一个大神通层次的凡人，又怎么可能挡得住？ 天之厉挥动间，随着灾厄毁灭之意弥漫而出，无数锋芒凭空凝聚而成，纷纷如星雨落下般冲向了那剑光洪流！ 锋芒如雨下。 剑光若洪流。 洪流般的剑光和暴雨般的锋芒轰然碰撞在一起，双方都是以锋锐为重的存在，此时碰撞之下，顿时发出无穷金铁交击时的铿锵声，不断回荡在天地间。 “居然和先天灵宝的威能相当？” 长摇天仙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心中完全无法理解：“不……甚至比我驾驭先天灵宝还要强出一丝！怎么可能？！” 剑光洪流与无尽锋芒不断碰撞，散乱的剑光不断回流，天之厉也一次次迸发出更多的锋芒，但还有一小部分剑光拦住了扩散的余波。 若非这一小部分剑光挡住了余波，只怕重华城已然被这碰撞的余波所毁灭！ 重华城内，所有修行者都痴痴地望着这一幕。 他们都认出了那道幽暗剑光，因为它在过去曾经出现过，还击败了过去的神秀榜第一！ 所以，当那道幽暗剑光从国师府飞出来的同时，所有人都明白这一剑的主人是谁。 那位不可思议的绝世奇才，大虞国师之位的唯一继承者—— 林澜！ 而且，林澜居然身在唯有国师才有资格进入的国师府，又有如此可怕的道行，那岂不是说…… 林澜已经继任了国师之位？ “国师，这剑光……”越献之披头散发，神情激动地看向了老国师。 老国师也激动而欣慰地望着天空中的剑光洪流，老眼中泪花涌动：“他真的成功了！不愧是真正继承圣师之位的国师……” 他忽然深吸一口气，张口将声音传遍了重华城：“我大虞的修行者们，立刻结‘倚天之阵’！我大虞的新任国师杀敌之时，还要分心保护重华城不失，我等断不可成为国师的累赘！速速结阵全力抵御！” “是！” 重华城内，数千修行者激动无比地应声，纷纷以最快速度改变阵势，只见一道道法宝神通的奇光亮起，化为坚实的防御。 而姬首尊等人也当即施展神通、释放法宝，将数千名修行者的倚天之阵联合在一起，增强阵法防御。 …… 国师府内。 无暇玉璧前，林澜已然从天涯辇上站起身，双眸遥遥望着上空那狂暴的碰撞场景，微微皱起眉头。 “不愧是先天灵宝……这样都不行？” 他炼成《十恶焚心法》，在心灵深处开辟出了一片混沌之后，已然明白心灵力量的用法，只是稍加推演，就能用在剑道上了。 简单来说，就像是情绪激动时，发挥的力量更大一样。 炼成这法门之后，便能够以无限大的心灵力量，发挥出超出自身的力量。 此时，他所发挥的心灵力量，已经达到他承受的极限了。 这也让他发挥出来的道行，超出过去十倍不止！ 他本就已经是媲美天仙的实力了，又提升了十倍以上，按理说杀天仙已经是如屠狗一般简单，没想到还是没能压制住先天灵宝。 不过，只要他不怕自己承受不住，还能发挥出更高的心灵力量。 一旦超出承受极限，就要付出代价了。 但……老国师、姬首尊他们都是愿意以魂飞魄散为代价的，他又岂会在意这点代价？ 林澜深吸一口气，神念也感知到了重华城内的倚天之阵。 他知道，即便有最擅长防御的倚天之阵，也是挡不住这等层次碰撞产生的余波，所以他不可能不顾一切全力攻杀。 还好，十恶焚心法的心灵力量无限大，只要他愿意付出代价，还是可以两全其美的。 “死！” 林澜眼神骤寒，指尖一点，眼眸深处那片混沌更加剧烈地翻涌，让他体内的神通运转变得更加强大，甚至超出了他的元神和身躯的承受极限。 “轰！” 下一刻，狂暴的剑元、神念、阵力轰然涌入那道浩瀚的剑光洪流之中。 刹那，剑光大炽！ 天穹之上，那无数剑光组成的洪流骤然变得更加狂暴了起来，轻易便冲破了那无数锋芒落下形成的星雨！ “什么！” 长摇天仙神色大变，惊骇地望着这一幕，眼神中浮现出恐惧之色。 枯瘦老僧也是脸色豁然惨白。 下方重华城的众多修行者见到这一幕，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林澜的剑光威能竟然有了一个暴涨，已然占据了绝对优势！ 不可思议！ 与林澜私交极好的莫尽欢见到这一幕，只感觉浑身热血澎湃，忍不住激动地高举着手中的兵刃，朝着天空大声狂呼道：“国师威武！干死他们！” 烽天军主帅太史阎看了儿子一眼，也举起手中的长戟，放声高呼道：“国师威武！干死他们！” 这一刻，他的呼喊声仿佛感染到了整个重华城的修行者们，弟子辈的修行者们更是激动无比地跪了下来，齐声高呼道： “国师威武！干死他们！！” 杀声震天！ 下一刻，无数星雨般的锋芒被剑光洪流冲散，恍若摧毁一切的剑光直冲天际，朝着长摇天仙和枯瘦老僧浩浩荡荡地奔腾而去，汹涌无比地将两人的身影彻底淹没！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章 起因 刹那间，剑光洪流滚滚而过。 长摇天仙首当其冲，眼看着那汹涌无比的剑光瞬间撕裂了天之厉的星雨，他也只是来得及让体表浮现出一副灵宝甲胄，就只能硬抗了。 而枯瘦老僧则是手中出现了一颗略带瑕疵的赤红色佛珠，身形隐隐变得虚幻起来，瞬间遁入了佛界与天地的夹层之中。 然而，这浩瀚的剑光却是可怕无比，只是刹那间就撕裂了长摇天仙体表的灵宝甲胄，连同他的天仙之体也被淹没在剑光的洪流内。 甚至于剑光威能还粉碎了真实世界的空间，波及到了天地与佛界之间的虚幻层面。 待剑光穿过之后，长摇天仙的仙体已经化为碎片，一道道剑光裹挟着点点天仙灵光飞回了林澜的身边。 “炼！” 林澜指尖一点，再次施展先前的炼仙秘术，将长摇天仙的这些灵体碎片炼化成一道道气流，开始疯狂吸收。 天仙之体，元神与法力合一，灵体就是元神，元神就是身躯，只要有一丝残留就能吸纳天地之力重新凝聚出现，所以他必须确保每一点碎片都彻底消失，才能真正杀掉长摇天仙。 “不！！” 长摇天仙的意志透过这些灵体碎片发出绝望痛苦的嘶吼，但却根本无济于事。 沦落到这等地步，他就连催动天之厉都做不到了。 瞬息间，长摇天仙的灵体已然化为一道道气流，被林澜完全吸收殆尽。 虚空中，只剩下一枚翠绿色的刀型玉胜自行漂浮着，仍然散发出凶戾的锋芒。 而林澜的法力也开始以惊人的速度疯狂提升。 七千五百年！ 八千年前！ 九千年！ 直到林澜的法力修为提升到九千九百九十九年的极限时，才停了下来。 这就是天地的极限了。 再想提升，那就是混沌法力，也即是三界至高者的层次了。 虽然他修炼了十恶焚心法，能够运用无限大的心灵力量爆发出更强的力量，但这也只是心灵力量，而非真正的混沌法力。 若是三界至高者，如唐天元这等层次，依靠内天地也可以爆发出超出极限的力量，并且个人凭借内天地的稳固，承受的极限也很高。 “哦？” 林澜忽然仰头看向了高空。 枯瘦老僧缓缓自虚空之中显现而出，他脸色惨白，虚弱无比，似乎随时都会死去一般。 尽管如此，他毕竟是活了下来。 方才那一剑，连长摇天仙都活不下来，这枯瘦老僧作为人间菩萨，居然还能活得下来？ 枯瘦老僧的掌心缓缓松开，显露出了一颗略带瑕疵的赤红色佛珠。 随即，那赤红色的佛珠碎裂，化为虚无。 “那佛珠……” 林澜微微挑眉，淡漠道：“活着也好，就这么死了，倒也太便宜你。” 说话间，他指尖一点，一道剑光化为绕指柔，直接如绳索般缠绕在那枯瘦老僧的身上，更是有无形剑气化作丝丝缕缕，渗透钻入了枯瘦老僧的体内。 枯瘦老僧只感觉体内尽是森寒的剑意，完全无法动用法力，元神亦是在剑意的笼罩之中，无法驱使神念。 旋即，只见林澜一招手，他便从天穹坠落，一头摔在了国师府的大门前。 国师府内，林澜重新在天涯辇上坐下的同时，也随之穿梭虚空，出现在了国师府的大门前，面无表情地看着摔落在地面上的枯瘦老僧。 枯瘦老僧沉默地看着林澜，心情复杂无比。 他在林澜连神通都还没圆满时，就已经在想办法解决林澜这个后患了，只是一直都没能做到。 但他没想到，仅仅几年时间，林澜已经成长到这等可怕的地步。 他一个修为通天的人间菩萨，在林澜的面前，居然连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甚至要不是他手中有一颗普贤菩萨遗留在人间的佛珠，刚才就已经被那恐怖的剑光绞得魂飞魄散了。 仅仅是修成大神通，林澜就有这等道行，若是破劫，甚至是修成内天地，那该有多么可怕？ “言苦。” 林澜淡淡道：“稍后再决定怎么处置你。” 随即，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中漂浮着的先天灵宝‘天之厉’，袖袍一挥，一股无形的力量弥漫而出，顿时将其收了起来。 虽然先天灵宝会自行反抗，但没人操控之下，威能自然对他而言，自然也就不值一提。 而且以先天灵宝的灵性，承受过他的那一剑之后，又岂敢反抗？ 所以，林澜轻易就将这天之厉收了起来。 虽说对人宗修行者而言，无法操控天地就无法驾驭先天灵宝，但以他如今的实力，也不在意这先天灵宝了。 就在这时—— “嗖嗖嗖——” 一道道流光从重华城各处飞来，赫然是大虞的众位修行者。 老国师、姬首尊、太史阎、越献之，四位大神通者为首，同时落在了林澜的面前。 人宗、净天台、供奉殿等大虞中境修行者则是位于四位大神通者之后。 旋即，众人同时行礼，齐声道： “见过国师！” 声音响彻重华城。 林澜看着前方同样行礼的老国师、姬首尊等人，不由得微微摇头，说道：“四位何必多礼？我只是一个后辈，就算成了国师，也不比四位的地位高。” “不一样。” 老国师微笑说道：“以你的天资和修为，已然超越前代，是唯一有望能够与圣师媲美之人，更是真正继承圣师衣钵之人，我等自然以伱为尊。” 姬首尊也难得露出一丝笑意，说道：“我大虞虽不是一切以强者为尊，但你的修为已远远超越我们所有人，若是平辈而论，这不合规矩。” “挽苍天于将倾之际，拦狂澜于将倒之时。” 太史阎平静道：“你若是都受不住我等的礼数，这天下间也没人能受了。” 林澜也没多说，只是看了一眼枯瘦老僧，说道：“此人筹谋多年，欲灭我大虞，罪孽滔天，诸位认为该如何处置？” 姬首尊沉吟了一下，说道：“此人乃是人间菩萨，修为高绝，虽然有极高的利用价值，但绝不能留此大患，早些处置较好。” 太史阎缓缓颔首道：“我同意姬首尊的说法。” “宗主觉得呢？”林澜看向了老国师。 老国师略一沉思，看向了枯瘦老僧，说道：“老头子想问问，因佛寺祖师贵为人间菩萨，这数百年来，一直在为了打破天元神阵而努力，欲要让佛宗取代我人宗成为大虞国教，而后改国运，再破天元神阵，但为何这些年来，突然改变主意，要灭我大虞，强破天元神阵？” 大虞的高层早就明白道宗和佛宗的意图，就是要破天元神阵，解除人间的封印，让天地恢复到过去的状况。 也即是让天宫和佛国能够重新进入人间。 这对于佛国和天宫而言，若是能够达成这一点，自然是巨大的功劳。 但道佛二宗都忌惮大虞的底牌，也不想闹得生灵涂炭，天怒人怨，所以只能采取争夺国教这种缓和的方法。 而佛宗却是突然开始采取暴力手段，种种谋划，硬是要灭大虞。 枯瘦老僧沉默了半晌，低沉道：“因为老僧寿命只有不足百年时间了。” 老国师闻言，不由得一愣，怔怔地看着枯瘦老僧，喃喃道：“就为了……这个？你就因为只有不足百年时间，担心来不及，就干脆灭我大虞？” 其余大虞高层也是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枯瘦老僧。 谁都清楚。 这老僧身为人间菩萨，能够在人间修炼到菩萨，佛法之高深，哪怕是在佛国也是一等一的大人物！ 除了创造佛国的佛陀之外，菩萨就是佛国的上层了。 这等人物，无论是哪一方佛国都会非常欢迎，随时都能进入佛国。 虽然天元神阵封闭了人间，但也只是禁止佛国和天宫进入人间，但人间依然能够飞升，罗汉菩萨也能够进入佛国。 即便寿命即将结束，但只要进入佛国，就能立刻成就永生。 飞升天宫，亦或者是进入佛国，只要不被贬入凡间，都能够做到天地同寿。 而这老僧自然能随时进入佛国，获得永生。 可是，如果为了打破天元神阵，强行灭掉大虞，犯下滔天罪孽，固然有功，但亦是有大罪。 功过相抵之下，就算功大于过，也未必能有多少功德。 这老僧就因为在人间待不了多久，就硬是要拼着大罪孽，强行灭掉大虞，这自然是让人无法理解的事情。 何必呢？ “难道就为了所谓的天地大劫？” 老国师脸色苍白地盯着枯瘦老僧，心中的怒气让他的嘴唇都在微微颤抖，“当年佛宗和道宗齐至重华城，早就便与老夫说过这虚无缥缈之事了，老夫也承诺过，若是天地真的有大劫将至，我大虞愿意主动解放天元神阵！你一个满嘴慈悲为怀的出家人，应该也明白我大虞人宗所说是真是假，难不成你还要以此做借口？” 枯瘦老僧又沉默了许久，缓缓道：“老僧自知罪孽深重，以挽救苍生为借口，却只是为了一己私心……或许，老僧真的早已入了魔吧。” “一己私心？”老国师低沉道：“你想要什么？你打破天元神阵，是为了什么？” 枯瘦老僧低沉道：“老僧想去中央婆娑世界看看罢了。” 林澜心中一动。 “中央婆娑世界？” 老国师深深地皱起眉头，“我人宗记载过，你修炼的就是五浊教化，本就该入中央佛国，虽然飞升中央佛国的门槛很高，大多要菩萨才能入，但你修成菩萨之后，这对你有何难处？” 三大佛国。 西方极乐世界，东方净琉璃世界，以及中央婆娑世界。 乃是三世佛所创造的佛国，而创造中央婆娑世界的释迦摩尼佛祖，更是三界至高者，而其他二佛只是相当于天宫之中的三清层次。 枯瘦老僧叹息道：“若能入，老僧早在八百年前便已进入中央婆娑世界，聆听我佛讲法。” 他沉默了一下，神色略显迷茫和痛苦，喃喃道：“但在九百多年前，老僧就尝试过了，非但无法进入中央佛国，还感应不到我佛的存在了。” “什么？”老国师看着他，“感应释迦摩尼佛祖？” 枯瘦老僧缓缓闭上双眸，低沉道：“早在一千多年前，老僧便已修成人间菩萨，只是那时老僧自认为德行不够，尚且不配前往中央佛国聆听我佛教诲，便留在人间，打算多行善事，彼时更听闻道祖与我佛都曾传下谕言，天地将会面临大劫，所以老僧就决定留在人间，为我佛平定此劫，方有颜面去见我佛。” 他缓缓道：“或许是老僧修成菩萨之后，有进入中央佛国的资格，往常老僧修行之时，隐约可以感受到我佛的注视，而九百多年前的一天，却是完全感受不到了。” 九百多年前？ 林澜心中隐隐一动。 他和司空无心早就推测过，释迦摩尼佛祖，或者说乔西，这位盗天者，可能早就已经圆寂了。 毕竟，盗天者在一个时代只会出现一位。 既然他林澜是新的盗天者，那就说明前任的盗天者，已经死了，而且盗天者死后还会被天地驱逐，不存在轮回的可能性。 这么看来，佛祖是在九百多年前的某天圆寂的吗？ 九百多年前，大虞都还没有建国，整个天下还处于混乱之中，唐天元都不知道出没出生呢。 “嗯？” 想到这里，林澜忽然微微一怔，“等等……唐天元恰好也是那个时候出生的？” 他心中忽然生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当时老僧以为是哪里做的不好，触怒了我佛，让我佛失望了……” 枯瘦老僧闭着双眼喃喃道：“一时间，老僧整日都处于惶恐不安之下，不断思索到底是哪里做错了，不断做善事，甚至连大虞崛起，老僧发现唐天元潜力无穷，还欲要驱逐道佛，老僧也不敢随意出手，担心罪孽深重。” “就这样过去了八十多年，直到唐天元身死，老僧见天下太平，无功德可立，我佛中央婆娑世界也不在意世俗信仰，老僧才决定入佛界，但……失败了，老僧发现，中央佛国似乎关闭了。” 他缓缓睁开眼睛，眼眸中尽是黯淡和死寂，“老僧修佛法已有两千多年，唯一的心愿，就是进入中央佛国，聆听我佛讲法，但人间被封闭，老僧也进不了中央佛国，唯一的方法，就是打开天元神阵之后，以老僧所修的如来神掌真意，感应中央佛界，强行渡入……这是唯一的方法了。” 枯瘦老僧的叹息声响起。 诸位大虞高层闻言，虽然不可能接受，但也明白大虞这一劫数的起因何在了。 居然……是这老僧为了去见佛祖? “言苦。” 林澜忽然开口道：“你想要空尘的舍利子和冬蝉那外魔门传人的灰烬魔骨，就是为了如来神掌真意小成吧？” 枯瘦老僧沉默了少许，缓缓道：“老僧只是修成了如来神掌第二式的真意，所以并无十足把握感应到中央佛界，而空尘那里有第一式，即便在人间难以将如来神掌修炼到大成，但佛魔合一之法确实有效，若是借助那外魔门传人的传承，老僧便有机会将如来神掌真意修炼至大成，以此感应中央佛界。” 众人这才恍然。 空尘之劫难，大虞之旱灾，原来也是因为此事…… “是吗？” 林澜注视着枯瘦老僧，淡漠道：“那我告诉你一件事……佛祖恐怕已经圆寂了。” 枯瘦老僧一愣。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一章 千年事了 “圆……寂？” 枯瘦老僧喃喃一声，随即浑身颤抖地抬起头，趴在地面上，死死地盯着林澜，颤声道：“不可能！我佛至高无上，三界独尊，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圆寂？！” 林澜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自己应该也明白，中央佛国无故关闭，你这位人间菩萨也感应不到佛祖的存在，难道没有这种可能性吗？” 他存心诛这老僧的心，又问道：“你应该知道盗天者吧？” 枯瘦老僧心中一颤。 盗天者固然罕见，每个时代只出现一位，但他毕竟是活了两千多年的人间菩萨，自然知道天地间有盗天者的传说。 林澜注视着他，继续说道：“伱修炼的是佛祖一脉的五浊教化，你应该清楚，佛祖对于未来的预言从未失败过，而我也早已确认，释迦摩尼就是一位盗天者。” “盗天者……” 枯瘦老僧似乎想到了什么，随即死死地盯着他：“不，不可能……你怎么确认的？” “我得了佛祖的传承，盗天者专有的法门，当年我施展这法门对付梦妖祖时，它把我错认为乔西。”林澜平静道：“你看过那本大日如来真经，你应该知道乔西就是佛祖的俗名吗？要不等梦妖祖来，你亲口问问它？” “不可能……不可能……”枯瘦老僧满脸痛苦地喃喃着。 林澜知道对方已经信了不少，又淡淡道：“况且，你身为释迦一脉的人间菩萨，应该听说过佛祖最得意的《十恶焚心法》吧？” 说话间，他双眸注视着枯瘦老僧，眼眸深处缓缓翻涌着一片无边的混沌，无形的心灵力量当即发出震慑心神的轰鸣声。 枯瘦老僧浑身一震，近乎呆滞地望着林澜：“心灵化混沌……” 他身为人间菩萨，又是佛祖最虔诚的信徒，自然不可能没听说过十恶焚心法，毕竟这法门在传说中就是佛祖开辟中央佛国的根基。 就算是佛祖身边的胁侍菩萨，也没能修成佛祖的十恶焚心法。 就连东方净琉璃世界之主与西方极乐世界之主，这等开辟佛国的佛陀大能也没能修炼成十恶焚心法。 但……林澜仅仅是大神通者，却修炼成功了！ 那就说明，想要修成这法门，必须有某种特质，是林澜与佛祖共有，且极其罕见的！ 那就只能是……盗天者？ 而盗天者每一个时代只会出现一位，陨落一位，才会出现下一位，而且还不存在转世。 这岂不是说…… “我佛……圆寂了？” 这一刻，枯瘦老僧如遭雷击，脑海中仿佛响起了亿万个灭世雷霆，呆滞无比地僵在原地，面若死灰地看着林澜。 林澜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说道：“所以，你永远见不到佛祖了。” 枯瘦老僧嘴唇翕动了几下，眼神彻底黯淡，整个人僵如枯木，仿佛丧失了一切希望和生机。 老国师等人见状，也都明白，林澜这般说辞，是故意杀人诛心。 对于枯瘦老僧这等人间菩萨而言，被敌人杀死，根本动摇不了其心境，亦不会畏惧死亡，坦然面对生死，又算得了什么？ 但如今他被林澜击碎了心存两千余年的希望，这对他而言，恐怕比死还要绝望。 许久。 枯瘦老僧呆滞地看向林澜，恍若行尸走肉般僵硬，喃喃道：“杀了我吧。” 林澜指尖一点，一缕恐怖的剑光乍现。 他淡漠道：“还有什么遗言吗？” 枯瘦老僧从怀中拿出了一枚金色的莲叶，放在地上，痴痴地说道：“天元神阵已破，又有这源自中央佛国的金莲残片引导，但……中央佛国……我已无颜再入，你去吧……” 林澜也没有回应，只是心念一动，那一缕剑光便贯穿了枯瘦老僧早已重创的元神。 枯瘦老僧缓缓低下头，身形逐渐化为点点光芒消散。 天地间一片难言的平静。 “结束了……” 老国师等大虞高层见此，不禁都有些感慨。 千年事，就此了。 而林澜沉默了一下，忽然转头看向远方的天际，缓缓道：“还没有。” “对。” 老国师豁然惊醒：“还有梦妖祖，重华大阵被破了，它也摆脱束缚了！此次请梦妖祖助阵，也是与它做交易，给予它一定的自由为代价，但现在重华大阵被破，也制不住它了！” 重华大阵存在时，梦妖祖的活动范围被限定在重华大阵内。 但如今重华大阵被破坏了，梦妖祖也没有那么多束缚了！ “没关系。” 林澜微微摇头，说道：“重华大阵会自行修复完好，到时候它也就不得不回来了。” 老国师不由得皱起眉头：“但梦妖祖若是在阵法自行修复之前就回来，不断地破坏阵法，那岂不是……” “无妨，我会出手。” 林澜脸色平静，随即又打量了一下老国师，说道：“宗主，你现在的生机，怕是今日都过不去了。” “或许吧。”老国师轻轻点头。 林澜微微点头，说道：“宗主，你自尽吧。” 周围的人宗修行者闻言，不由得脸色一变。 太史阎也是一怔，微微皱眉道：“国师这是何意？” 而了解情况的姬首尊和越献之，倒是没说什么。 “稍后便知。”林澜也没多说，只是看着老国师，说道：“只是今后还要再苦宗主许多年，不过，宗主若是想退居隐修，也是可以的。” 老国师微微摇头，说道：“老夫这一生都是为了大虞而活，让老夫退隐，还不习惯呢，能让老夫看着大虞恢复强盛，老夫就已经很欣慰了。” 说完，他笑了笑，便深吸一口气，闷哼一声，自行断却了生机。 周围的大虞修行者们顿时感觉到老国师身上的生气迅速消散，霎时间，已然化为一具尸体。 元神随之逸散而出。 众人顿时脸色大变，但见大虞高层的几位大神通者都沉默以对，而且新任国师这般神通广大，主动让老国师自尽，想来是另有他意，所以众人也没有出声。 林澜一弹指。 一根泛着淡淡的金光，他人不可见的苍白骨针，出现在了他的指间，随着他一弹便飞向了老国师，迅速没入老国师的眉心之中。 与此同时，老国师尚未消散的元神也迅速被重新吸入尸身之中。 一股隐秘而奇异的波动微微泛起。 过了半晌—— 老国师的‘尸身’缓缓睁开双眼，生机也随之重新散发而出。 众人不由得愣住了。 林澜微微一笑，问道：“宗主，感觉如何？” “果然不可思议……”老国师看着自己的双手，轻声道：“与过去并没有什么变化，但生机强了许多，似乎无穷无尽……” “仙人就是这样的状态。”林澜露出一抹笑容。 这自然就是舍利魔针，可以将尸身转化为‘真魔胁侍’的存在。 对于修炼出元神的修行者而言，即便身死，只要元神尚未消散，一旦借助舍利魔针转化为真魔胁侍，就能拥有自主意识，元神也不会消散。 相当于，转化为飞升天人般的灵体，只要有林澜供给法力，只要林澜不死，就能拥有无穷无尽的寿命。 此次老国师冒险渡劫，自然也是将这一点算入了计划中的一环。 原本是林澜以为会在天元秘库之中得到某件宝物，能够与长摇天仙抗衡就够了，再加上老国师渡劫之后，将重华大阵催发到极致，相互配合之下，足以保证重华城不破。 即便那长摇天仙暂时退却，他也能用舍利魔针将老国师化为灵体，就能一直守护重华城了。 如此，便可拖延出足够的时间，让林澜修炼到破劫大神通。 只是没想到，这次居然得到了佛祖最重要的十恶焚心法，让他的实力有了一个暴涨，付出一定代价之后，已经足以杀死长摇天仙了。 “活了？” “活了活了！” “宗主没事了！” “国师当真是神通广大！” 周围的大虞修行者们见状，又是震惊又是喜悦，不由得欢呼起来。 就在这时—— “轰！” 天空中忽然传来一阵飓风般的呼啸，只见一片巨大的阴影遮蔽了上空，覆盖住了大半个重华城，恐怖的威压随之辐散开来。 众人心颤之下，抬头看去。 赫然是一条无比庞大的玉白色巨蛇，正蜿蜒盘绕于天穹之上！ 梦妖祖！ 许多修行者都不知道梦妖祖的存在，顿时心中一颤，在这威压之下甚至都无法动弹，只是满心恐惧。 而老国师、姬首尊等人，则是看向了林澜。 “无需担心。” 林澜抬头看向高空中的梦妖祖，反而平静地坐了下来，随即指尖在天涯辇的扶手上轻轻一点。 刹那间，他已然消失，穿梭虚空来到了梦妖祖的对面。 “是你？” 梦妖祖那宏大浩瀚的声音响起：“师弟，几年前你不过是一只蝼蚁罢了，如今的威压居然不逊色于天仙？但你以为这样就能对付我吗？” 说话间，它已然将无形的梦境之力化为丝丝缕缕，犹如蛛网般缠向了林澜，试图将他拉入梦境。 它在外界的时候，实力也没比天仙强多少，但在梦境海之中，即使是天仙实力也要大减，而它实力大增，自然能够屠戮天仙了。 “挽秋呢？”林澜平静地看着梦妖祖问道。 “这次交易就是她允许我自由活动，只要我不乱杀无辜……嗯？”梦妖祖那浩瀚的声音中透着一抹惊疑。 因为它发现，它的梦境之力拉扯林澜的元神时，居然完全没有丝毫效果！ 这怎么可能？ 区区一个大神通者，就算六门本命神通，让道行媲美天仙，但元神这方面也不可能比得上天仙！ 更何况，即使是天仙的元神，也抵抗不住它的梦境缠绕！ 梦妖祖隐隐感觉有些不对。 特别它感觉到林澜的身上，或者说散发的心神压迫，竟然给了它一种熟悉且让它恐惧的感觉！ 那是不知多少年前，佛祖给它的感觉！ 本能的恐惧之下，它决定逃。 但逃之前，得先更彻底地破坏一下重华大阵，避免重华大阵太早修复。 下一刻，它猛地挥动尾巴，尾巴就化为虚幻如梦的存在，朝着下方的重华城抽了下去！ 然而—— 林澜只是微微摇头，一挥袖。 “轰！” 无形虚幻的轰鸣声响起，一股无形如梦境般的力量，瞬间挡住了梦妖祖这一记如梦似幻的尾巴抽打。 当年梦妖祖在佛祖这等三界至高者面前，拼尽全力，也不过是缠住了佛祖的一根手指头。 固然是因为佛祖是三界至高者，但也是因为《十恶焚心法》本就是专攻心灵方面的至高法门，自然让佛祖在梦境海中也没有受到丝毫影响，反而专门克制梦妖祖。 林澜修炼成了《十恶焚心法》之后，就不把梦妖祖放在眼中了。 对于他而言，对付梦妖祖，比对付长摇天仙还要简单十倍！ “嗯？” 梦妖祖不由得一愣，随即死死地盯着林澜，仿佛回忆起了什么似的，浑身蛇躯都在颤抖：“你……你……” 这一刻，林澜方才那一挥袖所携带的力量，让它回想起了那个它最恐惧的存在！ 佛祖！ “梦妖祖。”林澜平静道：“你还是回去沉睡吧。” 随即，他的双眸中迸发出一道虚幻的剑芒，直接射入了梦妖祖那巨大的双眸之中。 下一刻，只见梦妖祖那庞大无比的身躯，开始变得虚幻起来。 “不……” 梦妖祖浑身僵硬无法动弹，只是发出一阵恐惧的嘶吼：“这么多年了，你还不肯放过我吗？乔西！！” 嘶吼声中，它已然消失无踪。 旋即，身穿郡主服的唐挽秋出现在半空中，双眸紧闭，昏迷不醒，从天空中自由坠落。 林澜一挥手，当即带着唐挽秋穿梭虚空回到了下方的重华城。 重华城内，大虞众多修行者顿时松了口气，而看着林澜时的眼神，也愈发崇敬和狂热了。 这等通天彻地的神通道行，几近超乎他们的想象，又岂能不佩服？ “这回是真的结束了。” 林澜坐在天涯辇上，看向大虞众人，说道：“不过，重华大阵被破，龙脉被斩断之后，天元神阵也已经开始消散了，恐怕顶多数年时间，这被封闭的人间就会开放了。”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上门逼问 重华城内，大虞修行者已经开始打扫收拾这座近乎沦为废墟的城池。 还好在重华城生活的凡人们，早就通过重华大阵转移到了地下，还有阵法结界庇护，否则早就被这场大战波及灭亡了。 “国师。” 天元楼上，姬首尊坐在林澜的对面，微微皱眉道：“如今龙脉已断，即便重续龙脉，这天元神阵也注定会逐渐溃散，到那时，人间不再开放，天宫和佛界都会派遣仙佛下凡，或许会追究此事，只怕……” “是有些麻烦。”林澜轻轻颔首，说道：“虽然不清楚天元神阵具体再过多久会彻底失效，但以我如今的境界感应下，也能大概估算出来，至少也要一两年之后。” “一两年？” 已卸下铠甲，一身青袍的太史阎闻言，不由得摇头道：“太快了。” 老国师却是笑呵呵地说道：“新国师这等道行，即便天仙下凡，菩萨降世，也无需担忧，何须多虑？” 姬首尊沉吟了一下，缓缓道：“传说天庭十万天兵天将聚阵，若是以那些知名的天仙战将为首，再辅以先天灵宝，甚至能够抗衡天庭的诸位天道化身，若是来了，只怕也是个大麻烦。” 越献之也沉声道：“更何况，天庭还有诸位天道化身。” 大虞的古籍之中也都记载过千年前的情况，对于天庭、佛国的仙神菩萨，自然也不是一无所知。 陆地神仙飞升天庭，修行‘道法’，即可成为天人。 将一种体系的道法修炼到圆满，即可掌握大罗妙用，成就逍遥自在的‘天仙’。 有些天仙修行的道法更特殊，或者更多，自然道行也就更强。 此次的长摇天仙，虽然是瑶池第一神将，但如果没有先天灵宝的话，在天庭之中，也只能算是中上游罢了，与天庭真正最顶尖的知名战将相比，必然还是有差距的。 更别说，天仙之上，更有融入天地，自身取代天地权柄的‘天道化身’。 如西王母，如四御，如高高在上的三清。 这些传说中的仙神，过去也都是天仙，但他们融入天地之后，就成为了天道的一部分，自身的意志，就代表着某种天地权柄。 天道化身，如苍天在上，自然无可匹敌。 “无妨。” 林澜平静地说道：“一两年时间，完全足够让我破劫，修炼到最圆满的地步了，也就内天地没把握。” “一两年就足够了？”越献之震惊地看着林澜。 其余几位大神通者闻言，也都有些吃惊地看着林澜。 他们知道林澜修炼速度极快，积累也极深厚，但也没想到会这么快，一两年时间成就破劫大神通？ “正常速度。” 林澜微微摇头，随意解释道：“所谓的破劫圆满，不过是在修行一路的‘广度’上，触及到了天地极限的过程，而我修成六门本命大神通，高度已经媲美天仙，再回头修炼其他神通，根本毫无难度，或许一两年都用不了呢。” 可以说，大神通，就已经神通之路的巅峰了。 再想蜕变，就要修炼其他神通，以量变推动质变，方可触类旁通。 而他，不光是六门本命大神通的高度，更还有‘十恶焚心法’带来的心灵境界。 他已在心灵深处开辟混沌，而这等惊人的高度，将一些神通修炼到圆满，那就太简单不过了。 “你现在的道行，就能斩杀拥有先天灵宝的天仙，若是破劫……” 几位大神通者想到了当年成就破劫大神通的初代国师，忽然心中安定了几分。 如今的林澜，比当年的唐天元还要可怕。 至少八百年前的初代国师，成就大神通者的时候，也只是能够与寻常天仙抗衡，断然没有这等可怕的道行。 “所以，几位放心吧。” 林澜笑了笑，说道：“我还要去见个人，重华城交给诸位了。” “国师请。” 四位大神通者纷纷微笑点头。 林澜微微颔首，当即指尖一点天涯辇的扶手，便穿梭虚空消失无踪。 …… 后楚司隶州，太清宫。 太清宫的正殿门前，偌大的白玉广场上，此时正盘踞着一条纯金色的天龙，天龙的尾部融入大地，而上身则是盘在一起，头颅之中正咬着一个浑身破破烂烂的老道士。 太清宫的一些宫殿角落处，还有不少身穿道袍的弟子在远处观望。 太清宫的几位陆地神仙，此时也皱眉看着那盘踞的金色天龙。 这金色天龙，就是当日长摇天仙听说老道这位人间天仙，乃是太上道祖的亲传弟子之后，不敢杀之，只能以灵宝将其困在这里。 “国师，方才这缚龙索所化的天龙忽然狂吼一声，不知是为何？” 其中一位陆地神仙忍不住开口道：“如今那长摇天仙已经开始试图攻破重华城了，莫非是他已经成功了？” 后楚国师皱眉道：“这缚龙索乃是灵宝，器灵拥有智慧情感，又岂会无端的随意吼叫？方才那吼声中有着怒意，我想……或许是那长摇天仙出了什么事？” 一位陆地神仙不由得愕然道：“那长摇天仙如今是在攻重华城吧？他身怀种种奇异灵宝，还持有王母的先天灵宝，天之厉，就算攻不破重华城，也不至于出事吧？” 后楚国师摇头道：“重华城，那可是唐天元这等三界至高者的地盘，有些特殊手段也说得过去。” 就在这时—— “嗯？” 后楚国师微微皱眉，一挥袖。 只见一面八角黑白奇镜从他的袖中飞了出来，随即漂浮了起来。 镜面上立刻显现出了一道略显模糊的道袍人影。 “浮云子师侄。”后楚国师开口问道：“有何急事找我？” 镜面上那道袍人影立刻急切道：“国师，我等奉命在大虞京州，隔空观望重华城的情况，就在刚才，我发现……长摇天仙竟然被诛杀了！” “被诛杀？”后楚国师等陆地神仙顿时一愣。 先是难以置信，认为这是假的，但想起刚才缚龙索的异动，随即又信了几分，心中顿时生出了不可思议。 长摇天仙，这等瑶池第一神将，又身怀诸多灵宝，以及杀道至宝‘天之厉’，居然被诛杀了？ “大虞怎么做到的？”后楚国师连问道：“莫非当年唐天元并没有死？” 即便是七圣在世，也不过是七位天仙级别的破劫大神通罢了。 七圣也根本不可能敌得过长摇天仙，所以他也只能想到这个可能性了。 毕竟，当年唐天元这等三界至高者居然会‘因病去世’，本身就是最奇怪的疑点了。 只是，这么多年来，即便大虞面临灭国之祸，唐天元也从未现身，天宫和佛国传来的消息，也都明确表明唐天元确实不在世间，这才令世人信服。 “不是唐天元。” 镜面上的人影深吸一口气，说道：“是林澜！我听闻重华城内有人高呼他为国师，他应该是有所突破，成了大虞的新任国师，道行已然可怕到霸绝人间，不仅一剑杀了那长摇天仙，就因佛寺那人间菩萨，也已被他诛杀！” “林澜？” 众人不由得愣住了。 “真的假的？” 后楚国师不由得难以置信地说道：“虽说那林澜潜力惊人，尚未成就大神通就能斩杀陆地神仙，成为神秀榜第一，但就算成了大神通者，顶多也就媲美寻常天仙吧？哪怕他成了破劫大神通者，也未必能杀得了那长摇天仙……” 就在这时—— “轰！” 恍若天盖崩塌一般，天空中忽然传来一阵绝大的压迫感，恍若天之倾覆，恐怖的威压弥漫在天地间，瞬间就将方圆数百里范围内的大地笼罩了起来。 整个太清宫所坐落的山峰似乎都颤抖了起来，山石开裂，砂砾震颤。 众人惊骇之下，艰难地一寸寸抬头看去。 只见一张华贵的黑色轿辇，忽然凭空出现在了天空中。 而轿辇上，则是坐着一个年轻俊逸的白袍男子，此时这男子正脸色平淡地俯瞰着下方的太清山。 赫然是林澜！ “大虞国师林澜，前来拜访执一观天仙，多有打扰，还请见谅。” 林澜那淡漠的声音在天地间回荡响起。 “大虞国师？” 后楚国师看了一眼漂浮的镜面，深吸一口气，将宝镜收了起来，勉强抵住那充斥天地的可怕威压，朝着天空揖礼道：“小道乃是后楚国师，林宗主大驾光临，在下有失远迎，林宗主若是不嫌弃这太清宫贫陋，还移步一叙。” 虽然他也是国师，身为后楚国师，与大虞国师本该平起平坐，甚至过去他的地位还要比大虞国师更高半筹。 但在林澜这位新任大虞国师的面前，就连长摇天仙都被其灭杀，他一个后楚国师自然也不敢有什么平起平坐的心思，只能以晚辈之礼待之。 “呼。” 下一刻，林澜的身影便凭空出现在了众人面前，那高高在上的恐怖威压也愈发强烈了。 “后楚国师。” 林澜看了后楚国师一眼，只是微微点头，随即便看向了缚龙索之中的老道士，说道：“大神通初成之时，我便感应到了这位人间天仙的存在，果然如司空无心所说，是被缚龙索困于此地。” 说话间，他指尖一点。 一缕凝练至极的剑光乍现，撕裂了空间，瞬间掠过了那条纯金色的天龙。 天龙痛呼一声，当即一震，便化为一道纯金色的绳索原型，毫无抵抗之力的飞回了林澜的袖中。 区区一件灵宝而已，没有了主人的驱使，单纯自身威能，顶多也就抵抗天人罢了，自然挡不住他如今的力量。 “呼，终于脱困了，憋死老道了。” 那老道士一脱离金龙的束缚，法力修为顿时恢复，当即一屁股坐在地上，拿出一个酒壶咕嘟咕嘟地灌了起来，这才长呼一口气。 而林澜只是静静地看着，开口道：“司空无心，你让我帮的忙，我已经做完了。” 虚空中响起司空无心的声音：“好。” 那老道士站起身，对林澜拱了拱手，笑呵呵地说道：“多谢林道友相助，没想到司空无心这小子还是有点心嘛。” “别误会。”司空无心的声音响起：“当初教你紫微斗数，伱还欠着我不少账没还。” 老道士翻个白眼，随即对林澜笑眯眯地说道：“没想到林道友如今修为有成之后，道行竟然这般惊人，那长摇天仙虽然是个狗砸种，无耻又恶心，但身怀先天灵宝，还是很可怕的，道友居然杀得了他？” “运气。” 林澜微微摇头，没有多解释，只是说道：“倒是道友，只是人间天仙，当日却敢那般当面辱骂长摇天仙，这才令人佩服。” 他早就从司空无心那里得知这老道士的情况了。 不管怎么说，执一观这位老道士虽然也想开天元神阵，但好歹不会用那么极端的方法，不会想着覆灭大虞，只是想让道宗取代人宗成为国教，逐渐蚕食消解天元神阵。 所以，他对于这老道士还是有几分好感的。 “老道也是运气。” 老道士笑呵呵地说道：“若非走运成了太上道祖的亲传，有这层身份护佑，那长摇早就把老道杀了。” 林澜轻轻点头。 太上道祖，身为天宫三清之一，乃是传说中道宗起源的‘道祖’三道分神之一所化，所融合的天道也是三条最初始也是最强大的权柄之一。 三清，与东方净琉璃世界之主，以及西方极乐世界之之主，乃是同一层次的。 也就只在三界至高者的道祖和佛祖之下，可见其地位之高。 这老道士身为太上道祖的亲传，那长摇天仙自然不敢杀。 “既然道友出来了，那我也有些事情想问问道友。” 林澜注视着那老道士，缓缓说道：“道友可知，我师傅是谁？” 老道士微微一怔，叹息道：“老道自然知道，你师父是明阳子，也就是尹宫殊。” “我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林澜轻声道：“师父当年身为道宗千年来的第一奇才，却被废除先天炁，逐出道宗门墙，总有一个理由吧？” 老道士沉默了一下，问道：“你没有问司空无心吗？” “师父当年被逐出门墙也要再走神通之路，想要打天上某些人的脸，显然心有执念和怨气。 林澜注视着他，缓缓道：“所以，我早就明白……有些事，单纯的知道，并没有意义，直到我现在有资格知道，才亲自来到道宗。” 众人闻言，顿时心中一凛。 他们都明白了，原来……这位大虞新任国师，今日前来，就是为了上门逼问，或者说，为师讨债。 但，他们也只能默默地看着，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单纯的知道，确实没有意义……” 老道士又沉默了半晌，忽然慢慢抬起头，望着天空深处，叹了口气，这才说道：“好，那我就告诉你吧……当年，确实是道宗对不起他。” 阳康之后千万别洗澡出门，否则复阳很容易肺炎，感觉不对劲也别拖着，早点去医院查ct，否则只会越来越严重……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三章 天兵 说到这里，老道士沉吟了一下，看向林澜，问道：“林道友对我道宗修行之路，应该也有所了解吧。” 林澜微微颔首道：“略有耳闻。”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老道士说道：“这人法、地法、天法、道法，便是我道宗修行之路，修行天法，便可入陆地神仙，修行道法，便是飞升得道的天人，道法圆满，便是得证大罗妙用的天仙，而更进一步……便是身融天地，成为天道化身了。” 林澜点点头。 道佛魔人四宗，皆可分初境、中境、高境这三境修行。 初境和中境不谈。 高境之中，陆地神仙对应佛宗那边的人间罗汉。 天人对应罗汉真身。 天仙对应菩萨。 至于天道化身，则是对应佛宗那边开辟佛国的佛陀存在。 而魔宗的上限颇低，即使是最顶端的大天魔，也就相当于飞升者而已。 当然，真魔不能算在魔宗范畴内。 据传天外存在着两位真魔，不过只有‘女希’这位真魔降临了世间，而真魔之强大，连唐天元这位三界至高者都要仰仗其相助，显然至少也是三界至高者层次的存在。 至于人宗，也有些离谱。 从高境的大神通者开始，战力就远超同层次，寻常大神通者也能媲美天法圆满的飞升者。 而破劫大神通者，更是比真正的天人都要强大，道行接近天仙。 再进一步，修成内天地之后，更是三界至高者。 只是，道佛二宗只要修成天人或者罗汉真身，即可借助天地或者佛国，实现天地同寿的长生不老。 而人宗和魔宗却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长生者。 哪怕是唯一疑似能够永生的唐天元，也只是活了七十一年就离世了。 四宗各有各的优势缺陷。 “我道宗修行，虽然飞升之后能够长生不死，但也是依靠天地权柄，将天地之力转化为长生仙气，才能做到这一点。” 老道士轻声道：“这也叫做仙位，仙位有限，仙人寿命无限，而欲图飞升者却是源源不断，自然没有那么多人能够飞升成仙，所以只有那些颇为冷僻少见的仙位，尚有空缺。” 他叹息一声，说道：“老道有一位师弟‘潜阳子’，修炼的是太上一脉最为独特艰涩的‘先天太极阴阳’道法，这一脉不仅仙位稀缺，甚至连吾师‘太上道祖’也曾说过，只要能够将‘先天太极阴阳’道法修炼到圆满，即可成为吾师亲传。” 林澜若有所思。 先天太极阴阳道法？ 当年魔天师使用的神通，就是从道宗道法精义之中演变而来，那些神通之中也蕴含着阴阳至理。 “我师父，尹宫殊，他修炼的也是先天太极阴阳道法？”林澜问道。 “对。” 老道士轻轻颔首，苦笑道：“看来你也猜到原因了，老道的那位师弟‘潜阳子’，早已在人间将这道法修炼到极深层次，距离圆满也相差不远，一心想早日修成圆满，成为太上道祖的亲传弟子。” 他轻叹道：“但就在数十年前，你师父尹宫殊拜入我执一观，并且在先天太极阴阳这一脉的道法上，展现出了极其惊人的悟性，仅仅二十年，就将这最为精深晦涩的阴阳之道修炼到天法层次。 “以这样惊才绝艳的速度修炼下去，尹宫殊用不了多久就能飞升，甚至修炼到圆满，说不定……会抢在潜阳子之前，成为太上道祖的亲传弟子。” 林澜眯起眼睛，说道：“你的那位师弟‘潜阳子’，认为尹宫殊是威胁，所以就将他逐出了道宗？” “虽然还发生了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但从结果上来看，确实可以这么说。” 老道士苦笑一声，说道：“老道也约束过潜阳子，可是老道也没办法时刻都盯着，待老道察觉时，尹宫殊已经被潜阳子诱导至酿下滔天大祸，被废除先天炁，逐出门墙了。” “就算不想让他成为竞争对手，也可以让他修行其他道法吧？”林澜冷着脸问道：“何至于这般赶尽杀绝？” 先天炁，对于道宗修行者而言，那就是如同性命般重要的存在。 人生而就有一股先天之气，先天之气越是浓郁，与天地交感就越容易，修行自然就越快。 辛苦壮大的先天炁，一旦流失，修为自然也会跌落。 一旦被废除，那就真的沦为凡人，无计可施了。 “起初，确实没有真的废除尹宫殊的先天炁。” 老道叹息道：“只是将尹宫殊逐出了执一观，废除太极阴阳之道的先天炁，不允许他修行太上一脉，但他还能修行其他道法。” 他摇头道：“只是，没想到后来他道行低微时，被一魔宗女子蛊惑，就连残存的先天之气也被采补吸噬干净，这才沦为废人，他与魔宗女子厮混，也犯了道宗大忌，随后就被逐出道宗了。” 林澜默然。 被一魔宗女子采补吸噬？ 这一刻，他想起了最初他所遇到的那个‘阎三娘’。 当年，魔天师便是以阴月符控制阎三娘的生死，百般折辱她，还说过若非阎三娘，魔天师还是有望飞升的。 毕竟，魔天师的天资高绝，有望成为道祖亲传，即使先天炁流失严重，修为跌落到谷底，但体内终究是还有先天之气的残存，只要再去修行道宗的其他道法之路，也是有希望飞升的。 可是，被阎三娘一番采补吸噬，残存的先天之气都没了，那自然也就没希望了。 虽说阎三娘并非是此事的罪魁祸首，但在那样的情况下，确实也断了魔天师最后的希望，也难怪魔天师恨她入骨。 “潜阳子确实对不起尹宫殊。” 老道士缓缓摇头，说道：“毕竟，当年谁也没想到尹宫殊有那般惊人的资质，竟然有可能成为我那位师弟竞争太上道祖亲传的竞争对手，玄月师妹，还有她那位徒弟‘梨儿’，也一直愧对他，毕竟……当年也是因为她们，尹宫殊才走上了太极阴阳道法之路。” 林澜沉默了良久，才轻声道：“可惜了。” “确实可惜。”老道士叹息道：“若是公平竞争，潜阳子未必能在尹宫殊之前成为太上亲传。” 他见林澜神色冷淡，不由得叹气道：“道宗当年确实有对不起尹宫殊的人，伱想替你师父报仇吗？” 林澜沉默了一下，说道：“阎三娘早已身死魂灭，而这桩事，究其根本，还是潜阳子。” 他忽然问道：“潜阳子已经飞升了吗？” “是。” 老道士叹息一声，说道：“当年将尹宫殊逐出门墙之前，潜阳子便已经将先天太极阴阳道法修炼到最后一步，只差一步就能圆满，所以飞升天宫，寻找突破的契机去了，现在或许都已经成功了，也未尝可知。” “好，我知道了。”林澜微微颔首，说道：“还有一两年，也够了。” “嗯？” 老道士看向林澜，连忙劝慰道：“我那位师弟是有可能成为道祖亲传的，无论成功与否，他在天宫都必然是位高权重之人，即使天元神阵开放，你能上天，但若是敢杀他，那必然也是与整个天宫为敌，只怕……” “无需多言。”林澜平静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此事我自有想法，还是谈谈今后的天下吧。” 老道士看着他，问道：“今后的天下？” 林澜坐在天涯辇上，扫了一眼道宗的众人，说道：“今日起，道宗一脉必须立刻退出我大虞疆土，不得留存任何道家宫观。” “不得留存？”老道士微微皱眉，问道：“一座都不行？” “一座都不行。”林澜淡淡道。 “但大虞境内，佛宗的寺庙观宇亦不在少数，难道也要拆除？”老道士问道。 “佛宗？” 林澜缓缓道：“不仅大虞的寺庙要全部拆除，就算是整个天下间，我也不允许任何一座佛宗的寺庙留存，用不了多久，大济就会灭国。” 老道士沉默了半晌，忽然问道：“你要效仿八百年前的唐天元？” “或许吧。”林澜不置可否地说道：“我对统一天下没什么兴趣，但也不喜欢看到麻烦。” 说完，他指尖轻轻敲了下天涯辇的扶手，当即消失不见。 只留下一句： “话已至此，希望道友莫要让我亲自出手。” …… 数日时间，关于大虞新任国师的消息，早已传遍天下。 一时间，天下皆惊。 世人皆知，天下间真正的第一高人，就在大虞。 大虞，重华城。 “国师。” 清晨，白衣如雪的姬首尊出现在天元楼内，看着正在静修的林澜，开口道：“我已修书至后楚，后楚皇室和道宗已经开始着手拆除大虞境内的道家宫观，还需要一些时间，大济和北齐也已退兵，边境战事暂休，是否也该修书言和？” “没那个必要。”林澜微微摇头，说道：“大济与我大虞，早已是不死不休之局，北齐更是封豨修蛇，常年在边疆与我大虞开战，无需顾忌丝毫颜面。” “那？”姬首尊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林澜坐在辇座上，平静地望着窗外黯淡的天穹，淡淡道：“佛宗高层，魔宗高层，大济皇室，北齐皇室……杀光便是。” 说话间，他微微抬起指尖，轻轻一点。 一缕幽暗剑光飞出，刹那间，于天边消失无踪。 …… 即日，大虞国师之剑，随朝霞而出，倏忽行遍天下。 西至大济，斩济皇，斩大济国师，斩佛宗诸人间罗汉。 北至北齐，斩齐皇，斩北齐国师，斩魔宗诸天魔将领。 剑之所指，尽皆一剑杀之，无一合之敌。 至薄暮时分，剑随夕象而归。 一日光景，天下伏诛。 剑纵万里，国师未曾踏地半步，只身卧于府中，看一庭花影风动，听帘后伊人抚琴。 一时震惊天下。 次年，春王正月，大虞新帝临王登基，改元‘天澜’，新帝正式册封其为大虞第五代国师。 …… 春去秋来不相待。 已是天澜二年秋。 这一日，秋日高悬，万里金天，重云如画笺，秋风如雌黄。 忽而天穹开裂，只见万千金光伴随着祥云彩霞涌出，近乎遮天蔽日地笼罩在大虞帝都重华上空。 俄顷，一尊天门自彩云深处显现，赫然是传说中的南天门。 有十万天兵天将自天门内蜂拥而来，为首者乃十名天仙战将，身怀仙家灵宝，驾云直入人间，一时间，黄风滚滚遮天暗，紫雾腾腾罩地昏。 天兵擂鼓，号角震天。 其中一神将，手握寒铁双锤，脚踩金背神牛，驾驭祥云而出，声音滚滚弥漫。 “吾乃天煊五雷金光神将，奉玉帝招安圣旨，前来人间请见大虞国师。” 神将威严的声音在重华城上空如雷霆般滚滚回荡：“你等人宗之徒，自先祖唐天元起，封闭人间，本已酿成大罪，但当代国师林澜为天庭除去罪仙长摇，立下大功，只要交出王母法宝，即可随本官上天领赏，介时，即使难成天人，也可受封官职。” 下方重华城内众多民众见状，引以为奇，发出阵阵惊呼。 天元楼内。 大虞一众大神通者汇聚于此。 “国师，这天元神阵初开，天庭就请你上天呢。”老国师笑吟吟地看向林澜。 “怕是没安好心。” 姬首尊摇头道：“这让我想起八百年前，初代国师横扫天下之时，天庭眼见压不住初代国师，也派下了十万天兵天将，为首的神将也想邀请初代国师上天受封，初代国师那时就说，天庭没安好心，想让他入天宫之后，请天道化身出手，就能当场镇杀他。” 越献之微微点头，说道：“那时候，圣师大人已然破劫，天下无敌，但天上那些身融天道的老家伙，还是得忌惮的。” 林澜看着窗外天穹上的十万天兵天将，哑然失笑道：“这天庭，把我当弼马温处理了吗？准备封我个有官无禄的‘齐天大圣’当当？” 天庭的俸禄，自然就是长生仙气，若是有官无禄，那就是空有虚名的官衔，却没有长生仙气的权柄。 将他镇压在天庭之中，待他寿终正寝，那就只能老死在天庭了。 “司空无心。” 林澜忽然开口道：“化身天道的存在真的不能在人间出手吗？” “至少本体不能。” 司空无心那淡漠的声音响起：“天道本无痕，只是因为道祖的诞生，因为道祖所创造的天庭，天道才显现出痕迹，才能转化长生仙气，而且一旦脱离天道，就等于放弃了，也不会再有天道之威了，佛国那边也是同理，创造佛国的存在，除了释迦摩尼佛祖，其他佛都是无法离开佛国的。” 他顿了下，说道：“但你还是要注意，若是三清这等存在，哪怕只是隔空操控的威能，那也是天仙极致，而且必然能够操控不止一件先天灵宝甚至是先天至宝，比那长摇天仙的威胁可要大得多。” “无妨。” 林澜平静道：“年初时，我就已经成功破劫了。”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三清出手 黄风遮天，紫雾罩地。 十万天兵天将驾云而来，凌空威临于重华城上空，这慑人的滔天气势笼罩下来，恍若泰山压顶般压在了所有人的心头。 经历过一两年前那天仙攻城的大劫难之后，重华城的居民们也留下了心理阴影。 不过，大虞人虽然有些心慌，但还是比较放心的。 因为他们相信如今的国师。 “邀本座上天？” 一个淡漠的年轻男子声音在重华城内响起。 下一刻，只见一道剑光从国师府内飞了出来，迎头飞上了天空，来到了十万天兵天将的对面。 这剑光看似极为简单，但仅仅是散发的剑意，就让傀儡般的天兵天将们将气息收敛起来了几分，严阵以待。 而为首的天仙神将们更是脸色为之一变，如临大敌地注视着那道剑光。 以他们的境界，自然看得出来这一道剑光之中所蕴含的恐怖剑意，那无比可怕的锋芒，简直可以捅破天穹。 任何一名神将，固然是满身灵宝，甚至还携带了先天灵宝，但依然清楚地明白—— 倘若这一道剑光攻向他们的话，他们必死无疑！ 一剑，对十万天兵天将。 恐惧的一方却是代表天庭的十万天兵！ “国师。” 为首的神将硬着头皮开口道：“我等也只是奉命行事，对你并无恶意。” “是吗？”林澜平静的声音在天空中回荡：“既无恶意，为何要携十万天兵天将而来，如此大的阵仗，威压我大虞帝都，是当我大虞无人吗？” 为首神将脸色一变，深吸一口气，微微低下头说道：“国师，你乃是天下第一高人，我等这般阵仗，只是为了恭迎你上天罢了，还请莫要多想，如此阵仗才对得起伱的身份，不是吗？” “哦？” 林澜轻笑一声，又说道：“你方才还说，我人宗之徒，自先祖唐天元起，就已经酿成大罪，看在除掉那罪仙长摇的份上，让本座交出王母法宝，随你上天领赏？”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骤然一冷：“你天庭管天管地也就罢了，莫非还把我人宗当成了天庭的下属吗？” 一众神将闻言都是一愣，有些懵了。 天庭高高在上，自太古时期就已经诞生，并且三界至高者，道宗创始者‘道祖’所创造的。 即使是女娲娘娘创造了人族，但自女娲娘娘补天力竭而亡之后，自古以来，人族大多都是修行道宗之法，飞升成仙也是人族的梦想，也就后来佛宗出现，才让道宗稍微弱势了几分，但至今依然是最强势的。 天庭管天管地，自然理所当然地也会管理人族，甚至还管控人族的轮回。 一听是天庭下凡宣召，哪怕是人间帝皇，在仙使面前，也会跪伏礼拜，毕竟仙使代表的是‘天’。 也就佛宗地界，天庭不好管。 但其他人间的修行宗派，哪敢抗拒天庭的旨意？ 而人宗地界，自从唐天元崛起以来，早已将人间封闭，而且唐天元也早就离世了，谁也没想到…… 这位人宗新崛起的大虞国师，居然不服天庭的管教？ 这就让众神将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他们不敢替天庭讨回这个面子，但是打也打不过，这该如何是好？ “想要本座交出王母的法宝？” 林澜冰冷的声音在天空响起：“你等天庭的罪仙为祸人间，杀我大虞无辜百姓不知多少万，本座灭杀那长摇之后，还没找你天庭理论，你等倒好，还敢来我大虞帝都前耀武扬威，是想欺我大虞？” 他嗤笑一声：“既然如此，那就留在人间吧。” 随着他话音落下，那一道剑光骤然暴涨，从一缕看似不起眼的简单剑光，猛然膨胀了十倍百倍千倍，刹那间便已经化为一道足有万千丈长的剑光长虹！ 这剑光长虹锵然一转，竟直接朝着那十万天兵天将横扫而去！ “合阵！” 为首的神将发出一声近乎凄厉的嘶吼，眼含恐惧地望着那一道恐怖的剑光长虹，立刻调动全军之力，以及镇压全军的先天灵宝！ 这一剑之威，就算是执掌了先天灵宝的天仙，也完全不可能抵挡！ 他现在有些不明白了，当初长摇天仙是怎么通过一件天之厉，就威压整个重华城的？ 据传这位大虞国师很艰难才灭掉了长摇天仙。 但现在看来，以这一剑的威能，就算是十个拿着先天灵宝的长摇天仙，只怕也是必死无疑！ 莫非……这位大虞国师，仅仅一两年时间，道行就提升了十倍以上？ 容不得他多想，只见十万天兵天将之力合阵之后，随着数件先天灵宝开启天地权柄带来的伟力，尽可能地汇聚在一起，轰然迎向了那一道剑光长虹。 “轰！！” 十万天兵天将的傀儡合阵之力虽然强大，但顶多也就媲美一件先天灵宝的威能罢了。 而数件先天灵宝的威能也无法完美融合，在这一剑的威能之下，顿时轰然溃散开来，各色奇光流转飞散，根本无法抵抗这一剑！ 只见剑光如虹，好似一道巨大的长鞭般扫过了十万天兵天将！ 一个个纯粹由灵力构成的傀儡天兵，在这恐怖的剑光之下，脆弱无比，瞬间就有数万天兵被剑光震碎，其中十名天将也都随之化为粉碎。 只一合，十万天兵天将，便已溃不成军！ 而这一剑并未针对那为首的十名天仙战将，那十名天仙在灵宝的重重保护下，并未受伤。 但他们的脸色已经变得非常难看了。 因为他们完全感受到了自身在这位大虞国师的面前，简直就像是在面对诸位天道化身一般，弱小不堪，毫无抵抗之力！ 先天灵宝固然强大，但这些天仙神将也并非先天灵宝的原主人，天仙一流也无法发挥先天灵宝的最大威能，自然不可能是如今的林澜对手。 “太极图！” 为首神将手掌一翻，一道略显虚幻的阴阳太极图出现在了他的掌心，随即化为巨大的太极图将众神将笼罩起来。 随即，天空中那一道剑光便追着众神将而去。 剑光当即朝着那太极图随意斩了几下，虽然将太极符印浅浅地斩出了几道豁口，但并未破开。 重华城，国师府。 林澜平静地坐在国师府后院的天涯辇上，抬头看着那巨大的太极图，不由得微微挑眉：“太上道祖的先天灵宝，太极图？” 老国师等大神通者也站在一旁，抬头看着这一幕。 “不愧是传说中太上道祖的先天灵宝，当真了不起啊……” “将天庭的天兵天将逼退，连持有先天灵宝的神将都奈何不了我大虞，已经不错了。” “有国师镇守我大虞，我人宗倒也不必受制于天庭，仰人鼻息。” 几位大神通者眼见众神将在太极符印的保护下，并未受损，倒也不在意，毕竟那是代表天道不知多少万年的天庭，人宗能够不怕天庭，已经不错了。 即便是当年的初代国师唐天元，在修成内天地之前，虽然不惧怕天庭，但也奈何不了天庭。 “诸位不用担心。” 林澜忽然说道：“方才那一剑我只用了一两成的法力罢了，只是想看看天庭的反应罢了。” 几位大神通者愕然。 那般可怕的一剑，居然只用了一两成的法力？ 随即，他们倒也觉得可以接受，毕竟当初刚刚突破成为大神通者的林澜，在杀那长摇天仙时，实力就已经超过寻常天仙十倍不止了。 而现在，从大神通初成，经过种种神通的积累成长，再到最终的破劫质变，修为必然又有了巨大的蜕变。 毕竟，破劫，对于大神通者而言，就像是道宗的陆地神仙飞升成为天人一样，堪称是破茧成蝶般的惊人进步。 “国师。” 老国师看向林澜，轻声道：“你这般做……莫非是为了你师傅魔天师？” 林澜微微颔首，说道：“这是我当年答应他的，要替他打天上某些人的脸，现在我知道是谁了，也有足够的道行了，自然要完成他的嘱托。” 说话间，他指尖微微一点，眼眸深处的混沌翻涌变得更加激烈，心力轰然加持在天空中的那一道剑光之中。 三成力！ “轰！” 剑光骤然暴涨，那庞大的黑白太极图顿时被剑光撕裂开来。 其中的十名神将顿时脸色惨白。 连太极图都挡不住？ 众人携带的数件先天灵宝之中，就数这太极图最珍贵，防御力也是最强的，没想到还挡不住一个人间的修行者？ 眼看着太极图被撕裂，众神将要被剑光所灭杀之时—— “哦？” 忽然间，时间似乎缓慢了下来，一个苍老而缥缈的声音凭空响起。 下一刻，天穹深处那无尽云霞之中，那一道尊贵而华丽的巨大门户轰然中开，那庞大的南天门显现屹立于云霞深处。 南天门深处，可见一座座长桥横贯云霞，桥上盘旋着彩羽凌空丹顶凤，金光万道滚红霓，瑞气千条喷紫雾。 云雾之中，隐藏着重重叠叠的空间，三十六天宫，七十二宝殿，尽皆藏在这些云雾深处。 天庭！ 又或者说是天宫，虽然在天上，但依然在这方天地之中，只是隐藏于更深层次的空间夹层之中。 天宫之中，天地灵气的浓郁程度已然化为实质性的雾气，以此方便众多仙家将天地之力转化为长生仙气。 “轰！” 在这一刻，随着那一道苍老缥缈的声音响起，仿佛有一股无形而宏大的意志从天地间降临，天庭之中那瑞气千条的云雾霞光，也从南天门之中轰然涌出，当空灌注在了那即将破碎的太极图之中。 那太极图本来已经濒临破碎，此时得到这无形意志和天宫之力的灌注，顿时猛然大亮，恢复完好不说，还轰然暴涨了数倍之多！ 即便林澜的剑光再次落下，也依然只是勉强将太极图斩得凹陷，却无法将其撕裂了。 “是太上道祖。” 重华城国师府内，司空无心的声音忽然响起：“隔空操控太极图，还能发挥出这等威能，必然是太上道祖亲自出手。” 三清之一，太上道祖！ 三清在天庭的地位，就像是东方药师佛与阿弥陀佛在佛宗的地位！ 如今的三界，是没有三界至高者的。 最初的三界至高者，是补天造人的女娲，但早已因为补天力竭而亡。 而后诞生的道祖，在创立天庭之后，也早已身融天道，所以后来的仙神们才有机会成为天道化身，而道祖此举，也可以等同于陨落。 至于佛祖也疑似圆寂，人宗的唐天元更是只活了七十一年。 所以，如今是一个三界至高者都没有。 三清、东西二佛，就已经是三界最强者了。 “太上道祖……” 林澜眼神平静，只是心念一动，眼眸深处的混沌剧烈翻涌，将心力催发到了更深层次。 五成力！ 剑光大炽，如长虹贯穿天际，那巨大的太极图轰然撕裂！ “轰！” 下一刻，再次有一股无形而宏大的意志降临，天庭那无尽的云雾霞光，也在一次从南天门之中轰然奔涌而出。 随之飞出的，还有一道镶嵌着黑白太极图的奇异符印。 太极符印！ 这太极符印幻化出虚幻的太极图，与那被撕裂地太极图悄然合一，剑光威能所过之处，竟然也变得滞涩了许多。 “是天尊的太极符印。”司空无心的声音再次响起。 林澜脸色不变。 即便太极图和太极符印合一，共同抵挡，也是挡不住他的剑光的。 在这人间，即便掌握了天道权柄，也无法彻底发挥，只能隔空借助天地之力，除非三清都出手，否则是挡不住他的。 果然—— “轰！” 第三股无形的宏大意志从天地间凭空降临，裹挟着天庭的天地之力涌出，同时飞出了一道锋锐无比的剑光！ 那剑光立刻与林澜的剑光碰撞了起来，虽然看上去明显不是对手，但也化解了不少压力，让太极图和太极符印能够完美地护持那十名天将。 林澜微微挑眉，不用司空无心开口，他就已经明白了：“看来，这就是灵宝的诛仙剑？” 他抬头看去，只见南天门之后，那无尽的云雾之中，可见一道道仙神的身影，显然是都在聚观这场惊世骇俗的人间之战。 连道宗地位最为崇高的三清都出手了，这等动静，怎么可能不吸引来天上仙神的注意？ 无论当年将魔天师驱逐出道宗的‘潜阳子’，是否成为太上道祖的亲传，既然有可能成为太上亲传，那大概率已经看到了这场斗法。 三清齐齐出手，只为了对付一个人间的修行者！ 林澜的嘴角缓缓翘了起来：“既然三清都出手了，唔……差不多了。” 他眼眸深处的心灵混沌，骤然催发到极致，汹涌的心力轰然降临在天穹高处的那道剑光之中！ 十成法力的剑光！ “嘭！” 剑光长虹骤然暴涨，轻易撞飞了诛仙剑，随即又势不可挡地斩裂了太极图和太极符印的防御，直接掠过其中那十名神将的身躯。 仙体破碎，神将重伤。 虽然林澜并没有下死手，但三清齐齐出手阻拦救人，却依然无法抵挡，这就已经输了。 十名天仙神将重伤回归南天门，而林澜的剑光也并未追进去。 南天门之后，众多仙神震撼无言地望着这一幕。 至高无上的三清，却拦不住一个人间修行者？ 那三道宏大的意志降临在人间。 太上道祖那苍老的缥缈声音响起：“没想到人间修行者也有这等人物……你是唐天元的传人？” 林澜抬头望着天穹深处的南天门，声音穿过苍穹，直入天门： “我是道宗弃徒，尹宫殊的传人。”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五章 人间无敌客 道宗弃徒，尹宫殊。 这个名字对于道宗高层而言，自然不是什么陌生的名字。 道宗修行一向以体悟天地为主，不是有丹药和指点就能成的，修行速度也是相对比较缓慢的。 而尹宫殊仅仅二十年就入陆地神仙，而且还是极其艰涩苦难的先天太极阴阳道法这一体系，自然早就被道宗众多高人所知晓，号称是千年难遇的道宗奇才。 只可惜…… 尹宫殊成了道宗弃徒，更是沦落到非佛非道非魔非人的境地，变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天师’。 但没几人知晓，尹宫殊居然还在这世上留下了传人？ 更没人想到，尹宫殊的传人竟有这般可怕的修为！ 这一刻，除了那三道宏大浩瀚的意志之外，天门内的众多仙神也将目光投入了人间，默然注视着人间重华城内的那个年轻男子。 人间无敌者，放眼古今，也不过三人罢了。 当年的释迦摩尼，当年的唐天元，以及现在的林澜。 天上宫阙之中，一众仙神的身影之中，一名月宫仙子般的清冷女子注视着人间的林澜，神色中有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和欣慰，眼泪也逐渐流了下来。 她是玄月真人。 身为尹宫殊的师傅，当年最心痛惋惜的就是她了。 只是，当年她终究只是一陆地神仙，纵使她有心护佑徒儿，也无力对抗那修行道法多年的潜阳子。 如今，她看到弟子的传人在天门之前，在众仙面前，做出这般比大闹天宫还要惊世骇俗的举措，甚至连三清出手都无法阻拦…… 剑指天门，仙神齐聚，默看人间无敌客。 此情此景，跃然眼前，玄月真心中的激动和欣慰，可想而知。 “明阳子……你能看到就好了，你的弟子……真的很优秀。” 玄月真人在心中默默地说着。 忽然，她转头看向了众仙之中的一个道袍中年男子。 那就是当年将魔天师逐出道宗的潜阳子。 潜阳子飞升之后，虽然尚未将先天极阴阳道法修炼到圆满，未成天仙，但毕竟只差一步，说不定哪天就突破，成为太上道祖亲传了。 所以，天庭众仙对其态度也是礼遇有加，天仙们也是客客气气的。 但此时潜阳子却是异常茫然，呆呆地看着人间的林澜，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自然最清楚尹宫殊这个名字。 当年，他发现尹宫殊在先天太极阴阳一道上天赋惊人，就感觉到了威胁，想方设法将尹宫殊逐出道宗，这才飞升。 而如今，尹宫殊居然有了一个这般可怕的弟子？ 此次奉命下凡的十名神将，那都是真正一等一的强大天仙，还持有先天灵宝，再联合十万天兵天将，这是足以镇压整个人间的阵势。 但，不仅被一个人间修行者打得只能逃窜，甚至就连三清联手阻碍，都没能成功！ 最让他无法理解的是，这等可怕的人间修行者，竟然是那个尹宫殊的弟子？ “尹宫殊？” 太上道祖的声音响起：“原来如此，没想到人间竟然有如此天才道修，在先天太极阴阳道有此等天赋，只可惜老道如今才推算到其存在。” 众仙神都是默默听着，而潜阳子则是心一沉。 太上道祖，在推算一道上，可是继承了道祖的部分道行。 过去人间被封禁，所以太上道祖算不到人间之事。 但如今人间开放了，太上道祖只要稍稍一算，自然立刻就算出了尹宫殊的存在，以及其身上发生的经历，以及与他潜阳子所发生的牵绊。 “原来……”太上道祖轻叹一声，“林澜道友今日剑指天门，是为了尊师遗愿。” “既然太上道祖推算到了此事的前因后果，还请此人交予我处置。” 林澜抬头望着天穹深处的天门，声音穿破天宇：“如若不然，将来我修行有成之时，必定会亲自入天宫一叙。” 众仙顿时大惊失色。 如果他们没听错的话，这话……是在威胁三清？ 纵使这林澜于人间无敌，但终究也只是一个人间修行者，只是因为天道化身的三清真身无法降临人间，无法脱离天宫，只能操控天地之力借助先天灵宝，才能勉强在人间发挥些许威能罢了。 可是，在天庭范围内，三清却堪称是三界无敌。 这位人间修行者，居然敢威胁三清？ 而且，还说是修行有成？ 难道他如今这等惊天动地的修为，都还算不上是‘修行有成’吗？ 而让他们更吃惊的是—— 三清居然都没有反驳，反而都沉默了下来。 过了半晌，太上道祖的声音才再次响起：“林澜道友所言，老道不能答应，纵使是罪仙，也该由天规处置。” “嗯？”林澜微微眯起眼睛。 天穹中那一道高悬人间的剑光，似乎也受到了他的情绪影响，剑意骤然变得凌厉起来。 潜阳子暗松了一口气，只要太上道祖愿意庇护他，他认为自己还是安全的。 这尹宫殊的徒儿就算再强，也不可能杀入天庭，当着三清的面杀了他吧？ 就在这时—— “潜阳子，你妒才忌能，迫害道宗奇才尹宫殊，致使天庭失才，伱可认罪？” 太上道祖缥缈苍老的声音忽然响起。 潜阳子心一沉，但还是颤颤巍巍地跪了下来，颤声道：“小仙知罪。” “为何而来，因何而去。” 太上道祖淡然道：“既然如此，你便自行除了仙籍，去人间历劫九九八十一世吧，待八十一世过后，你方有入道之机。” 众仙神闻言，不由得一惊。 这等重罚，也就只比魂飞魄散好一些罢了，没想到太上道祖居然如此责罚？ 潜阳子脸色惨白，俯首跪地，颤声道：“是，小仙领命。” 下一刻，一道耀眼的天雷从天而降，钻入了潜阳子的仙体，将其体内的仙气彻底打散之后，元神也只留下一点余光，遁入了轮回。 随即，太上道祖开口道：“林澜道友，这般处置，你可还满意？” 林澜望着天空，微微颔首道：“可。” 然后，他说道：“今日有所叨扰，还望海涵。” 那三道浩瀚的意志并未多说，便已然隐退，天门也重新掩于云霞雾海深处，逐渐消失不见。 …… 人间，重华城。 “国师。” 老国师有些吃惊地说道：“你这般威胁天庭，三清竟然还当众重罚那潜阳子？” 姬首尊也轻声道：“虽然国师在人间无敌，但也威胁不到三清，三清这般退让，想来是有原因的。” 林澜说道：“或许是看出了什么吧。” “原因很简单。” 这时，司空无心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因为三清认为你就是下一个唐天元，认为你能像唐天元一样修炼出‘内天地’，成为下一个三界至高者。” 林澜微微颔首，说道：“我也认为是这个原因，但我自己都还没开始尝试修炼内天地，三清是哪来的信心呢？” 司空无心轻声道：“或许是从你的出手中察觉了什么？三清乃是道祖的三道分神所化，识人眼力并不比三界至高者差多少。” “难道是……”林澜若有所思，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十恶焚心法》。 这是释迦摩尼佛祖所创的最得意的法门，修炼的难度和门槛高到不可思议，他也是借助盗天者法门最终层次的清静意，才勉强修炼成功。 这是佛祖用来开辟中央婆娑世界的法门。 三世佛之中，唯有佛祖开辟的中央佛国无需众生愿力和罗汉真身作为根基，甚至还自成轮回，主动吸纳天地间的亡魂，犹如真实世界。 而东方净琉璃世界和西方极乐世界，却是需要信徒和罗汉作为根基，还需要菩萨传愿，包括两位世界之主的佛陀，也无法像佛祖那般离开佛国，这差距一看就明显很大了。 是这二世佛的领悟不够深吗？ 古往今来，佛宗的奇才数不胜数，但释迦摩尼佛祖却始终只有一个。 最大的区别就是释迦摩尼佛祖是‘盗天者’。 释迦摩尼佛祖修炼了盗天者法门，拥有神妙无比的清静意，这是菩提意的进阶版。 也唯有最终层次的清静意，才能修炼《十恶焚心法》成功，随后借助心灵中的混沌，开辟出那浩瀚伟大到近乎真实的中央佛国。 《十恶焚心法》对于开辟世界的帮助，显然是很大的。 女娲娘娘曾补天造人，这是创造领域。 道祖曾化身天道，开辟天庭，这也是创造的领域。 佛祖曾开辟近乎真实的中央婆娑世界，唐天元也创造出了如地球般完全真实的内天地。 创造……似乎就是三界至高者的共性。 倘若三清看出了他懂得《十恶焚心法》，认为他将来能够成就唐天元那般的内天地，倒也可以理解。 “对了。” 林澜忽然转头看向老国师，问道：“初代国师，修炼过一种叫《十恶焚心法》的法门吗？” 老国师微微一怔，疑惑道：“十恶焚心法？老头子还是第一次听说，圣师大人应该没有修炼过，至少人宗记载中，从来没有提到过此法，圣师大人早已无敌人间，离世之前，圣师大人所修的一切神通法门都已留下，若是修炼过此法，应该早有记载才对。” 林澜微微颔首，轻声道：“初代国师在修成内天地之前，即使是破劫圆满，也算不上无敌人间吧？” 老国师沉吟了一下，说道：“圣师大人在破劫圆满之时，确实不如国师你如今的道行，至少天道化身在人间出手时，圣师大人也无法轻易击溃之。” 林澜嗯了一声。 他能够无敌人间，是因为他修炼了《十恶焚心法》，借助心灵混沌带来的无限力量，才能发挥出超过正常十余倍的道行。 当初他刚刚修炼到大神通时，道行也就寻常天仙，也就是依靠《十恶焚心法》，才能灭掉那长摇天仙。 他那时的道行，就已经接近唐天元破劫圆满了。 而现在他也破劫圆满了，道行自然是远超内天地之前的唐天元，所以才能做到人间无敌。 这就说明，唐天元并没有修炼《十恶焚心法》。 所以，唐天元并非是盗天者。 但乔西是。 林澜又想起最初与魔天师探索天元别府时，却在石壁上看到了乔西这位佛祖留下的盗天者法门。 唐天元与佛祖并非是同一个时代的人，但唐天元却特意将别府设在了乔西留言之处，显然是知道那里有乔西的留言。 而且，乔西的留言也说明了，唯有盗天者才能看到那篇法门。 唐天元特意在那篇法门下方留下了遗言，显然是能够看到那篇法门。 他不是盗天者，却能看到那篇法门。 再加上佛祖圆寂的时间，以及唐天元出生的时间，莫名的接近……还有国师府之中那块无暇玉璧，也是唐天元特意留下的。 这就让林澜愈发怀疑—— 唐天元或许就是佛祖的转世？ 偌大的中央婆娑世界，这么大一个佛国，就只有他和唐天元是从佛国之中转世而来的‘穿越者’，唐天元还诡异的只活了七十一年，还说是‘她’借的七十一年…… 理论上来说，盗天者是不存在轮回转世的，因为盗天者一旦死亡，就会被天地驱逐。 但‘她’是真魔。 是来自天外的真魔。 或许她就有某些特殊的方法，可以‘借’给盗天者一些时间，让盗天者转世轮回呢？ 这也能解释唐天元为什么只活了七十一年，因为他本不该存于世，但真魔借了他七十一年，强行多了一世七十一年的机会。 所以，七十一年时间一到，纵使是手段通天的三界至高者，也无能为力了。 “佛祖……” 林澜不由得暗自思忖。 如果这么想的话，佛祖这等三界至高者，想活的话，按理说也没人能杀他，为何会圆寂呢？ 倘若佛祖真的是唐天元，为何要转世特意开创一条人宗之路？ 而且最终也失败了？ 这些疑惑，林澜始终想不通。 “等我修成内天地之后，或许就懂了。”林澜也不想那么多，收敛起这些心思，便准备继续修行。 据传世间还会有大劫，也没剩多少年了，所以还是不能放松。 “司空无心。” 林澜忽然开口道：“你一直没说，你需要我帮你什么忙，现在我的实力，还不够吗？” 司空无心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你也见过我的终局了，你能改变吗？” 林澜当即进入盗天状态。 司空无心的未来显然是被某位盗天者观测过，只有一条未来之路，终局早已确定了。 他无法用斩未来，斩掉这一条未来，也无法改变其未来。 甚至他看不到终局的画面，画面极为模糊。 这就说明，当初窥探司空无心终局的那位盗天者，修为比现在的他还要高，所以他无法改变这个终局。 “不行。” 退出盗天状态之后，林澜微微摇头，说道：“现在我也是人间无敌，你至少可以告诉我，当初给你定下终局的那个盗天者，是什么人吧？” 司空无心沉默了半晌，才缓缓道：“好，我告诉你。” 下一刻，林澜便发现周围的空间已然扭曲隔绝。 随即，只听司空无心低沉道：“是道祖。” 林澜微微一怔。 他有些不可思议地说道：“道祖，也是盗天者？不对……道祖都身融天道不知多少年了，他是什么时候给你定下了终局？你不是才活了几十年吗？” 司空无心轻声道：“我是道祖监察天道所用的‘天书’器灵转世，在我还是器灵的时候，道祖就已经定下了我的终局，我也早就知道我的终局……待道祖重新降临人间之时，我将会代替他融入天道。” “道祖，重新降临人间？”林澜疑惑道：“他不是盗天者吗？既然后世还有新的盗天者，他应该已经被天地驱逐了吧？” 司空无心沉默了一下，说道：“道祖身融天道，就是为了躲避天地驱逐，所以他并没有真的被驱逐，化身天道，但也与死无异。” 林澜恍然，轻声喃喃道：“没想到……道祖竟然也是盗天者？” 他忽然反应过来。 当初他知晓道祖创造了《道德经》之后，就有些怀疑道祖是不是穿越者，但现在看来……或许那是盗天者的交易？ 盗天者神通最终层次，是能够让信息超越时空的。 就像是他和佛祖的交易一样。 《道德经》，或许也是一种交易？ 林澜沉吟了半晌，却是忽然听到司空无心开口道：“你之前所说的真魔‘女希’，我大概能猜测到她是谁。” “谁？”林澜问道。 “真魔，是天外之魔，按照你说的，唐天元当初说真魔就只有两位，但从古至今，也只有一位真魔能够降临世间。” 司空无心说道：“而道祖也曾经说过，最初的三界至高者‘女娲’，其实也是盗天者，但她补天力竭而亡之后，就被天地所驱逐了，现在看来，或许那两位真魔，就是曾经身为三界至高者的盗天者，道祖与女娲。” “女娲……真魔女希？”林澜喃喃一声。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六章 至此天下，唯有大虞 这个世界存在了多少年，很难得出一个确切的数字。 但女娲造人补天之时，那已经是不知多少年前的太古时期了，梦妖祖等妖之祖，便是源自那个时代。 以三界至高者划分时代的话，随后的道祖则是起于天庭建立的上古时代，直到数万年前，佛祖的出现。 不过，佛宗在佛祖诞生之前，也只是天地间的旁门左道之一，直到佛祖这位三界至高者出现，才让佛宗进入鼎盛时期。 先有佛宗，后有佛。 创造佛国这等神妙的修行法门，按理说只有三界至高者才能创造，但佛宗却在佛祖之前诞生。 看似不合理。 但如果考虑到‘盗天者’的因素，就能说得通了。 盗天者的先天神通一旦蜕变到最终层次，就能让信息跨越时空传递，过去和未来的盗天者可以互通信息。 佛宗以空间计算的横三世佛，乃是阿弥陀佛，释迦摩尼佛，药师佛。 而以时间计算的纵三世佛，则是燃灯古佛，释迦摩尼佛，弥勒佛。 万佛之祖的燃灯古佛，乃是世间第一位佛，但并非是三界至高者，却是从无到有的创造出了建造佛国的法门。 如此看来，或许燃灯古佛也是盗天者，因为盗天者神通的缘故，得到了释迦摩尼佛从未来传递的佛宗法门？ 盗天者虽然独一无二，但也只是当前时代独一无二，放眼整个历史，想来还是有不少的。 想要将盗天神通蜕变到最终层次，难度虽然很高，但也比成为三界至高者简单。 所以，历史上能够超越时空传递信息的盗天者，应该也是有不少的。 只是盗天者死后会被天地驱逐，所以正常来说，是不存在转世的，自然就无法验证这一点。 除了疑似佛祖转世的唐天元，强行转世活了七十一年，但最终似乎也没有逃过被天地所驱逐的命运。 “被天地驱逐……” 林澜忽然说道：“盗天者死后，会被天地驱逐，到底是怎么个驱逐法呢？” 司空无心的声音响起：“这方天地乃是封闭的世界，按照中央婆娑世界那地球的说法，就是类似于莫比乌斯环的结构，或许是意识被驱逐到天地之外？” 林澜明白他的意思。 真魔，就是来自于天地之外，而盗天者死后，哪怕是三界至高者，依然会被驱逐。 在唐天元之前，天地间存在两位真魔，其中的真魔女希，还是一位女子。 正好对应被天地驱逐的盗天者之中，那两位三界至高者级别的盗天者——女娲和道祖。 只是，道祖为了躲避被天地驱逐，意识融入了天道，所以自古以来，就只有真魔女希在世间行走。 “真魔只有两位。” 林澜沉吟了一下，说道：“那其他被驱逐的盗天者呢？” “不知道，或许是意识彻底归于虚无，又或者是在天地之外游荡，这一点等你死后就知道了。”司空无心说道。 “……” 林澜有些无言以对，忽然说道：“即使是我现在的道行，我在盗天状态下，依然能够看到未来存在尽头，也就是说……我迟早会迎来终局，或许佛祖创造佛国和道祖身融天道，就是为了避免终局？” 司空无心说道：“三界至高者，乃是元神不坠，永恒不灭的存在，从生命层次上来看，已经和三界处于同一层次了，或许就算是被驱逐，也依然能化为真魔回归这个世界。” 林澜沉默了少许，忽然抬头看着天空。 那是一张在天外静默注视着这方天地的巨脸。 “那……它呢？”林澜轻声道：“你以前说过，它有可能是真魔的源头，它又是什么？” 司空无心沉默了少许，说道：“这是道祖告诉我的，他说，女娲这等三界至高者被驱逐之后，化身真魔的气息，与天外那张巨脸给他的感觉一样，所以他才会如此猜测。” 林澜微微挑眉，说道：“如果是这样，这张巨脸岂不是超越三界至高者的存在？” “谁知道呢。”司空无心说道：“你这两年，有去过镇魔谷吗？” “自然是去过的。” 林澜说道：“我破劫之后，去了镇魔谷的中心区域，但那里的结界我也无可奈何，应该是三界至高者层次的力量。” 司空无心缓缓道：“真魔女希也曾经在那里出现的，那里魔气无穷无尽，应该与真魔有关系。” 林澜微微摇头，说道：“道祖和佛祖都曾经预言天地会有大劫，似乎就在三百年后，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劫难。” “伱在盗天状态下看过未来的结局吗？”司空无心说道：“以你人间无敌的境界，再活四五百年不难，再过三百年时间，你不可能是因为大限将至而亡，你应该能看得到才对。” “我早就试过了，根本看不到尽头的结局。”林澜摇头道：“就像是我也看不到你的终局一样。” 他顿了下，又说道：“我也看过很多人的终局，能够活得最长的未来线，也只是三百年之后，但我也是看不到终局的，所有人都是这样。” 也就是说，所有生灵都会在三百年之后，迎来终局。 “或许……与道祖有关。” 司空无心说道：“如果是因为天外的存在，比如真魔，那是不属于这一方世界的变数，你应该是看不到终局的才对，唯一能让你看不到，却又在天地之内的存在，那就只有道祖了。” “道祖？” 林澜微微皱眉，也明白了司空无心的意思。 道祖虽然不在天外，尚未成为真魔，但也是三界至高者，乃是超脱天地的存在。 在天地之内，却又超脱天地。 也只有道祖了。 “如今的人间，能够威胁到我的，也只有那所谓的天地大劫。” 林澜沉默了一下，说道：“道祖也曾经预言天地大劫，但大劫又是起于道祖？” 司空无心说道：“或许也与我有关，道祖说过，我的终局到来之时，他将会重临人间。” 林澜叹了口气，摇头道：“希望这三百年之内，我能够修成内天地，成为三界至高者吧。” …… 时间如梭。 悠悠数百年，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 这三百年来，天下形势变幻不休，曾经盛极一时的大济和北齐，如今早已灭亡，只有残存的道佛魔强者，建立了数十座小国，不求争霸天下，只为庇护一方，就连后楚也早已沦为一方小国。 但这数十座小国的疆土和人口，尚且不及如今的大虞十之三四。 大虞似乎又恢复了千年前的巅峰盛世，回到了那个大一统的王朝，每逢岁首，诸国来朝。 人宗作为大虞的国教，更是威望盛极，彻底将道佛二宗压得抬不起头。 神通修行者，早已遍布天下，成为最大的主流。 人宗秉持先祖之训诫，虽不争霸天下，但放眼天下千门万派，却莫能与之争锋。 国力盛极，人宗无敌。 故—— 至此天下，唯有大虞。 又是新的一年年初，恰逢诸国遣使朝贡之时，大虞帝都重华，再次迎来了诸国的使臣入城，青雀街亦是盛陈百戏。 如今的大虞，作为宗主国的大国气度，对于前来朝拜的小国也是极为慷慨，各个小国贡献了人才、宝物，大虞往往也会加倍赏赐下去。 但对于诸国前来朝拜的小国修行者而言，任何宝物赏赐，都比不上一次觐见大虞国师的机会。 二月初三，国师府门前的广场，已经聚集了一大批修行者。 诸国颇具天赋的神通修行者们，尽皆汇聚于此，盘膝坐在广场上，静待府内国师讲法的绝佳机缘。 各国划分在广场的不同区域，年轻修行者们皆有师长陪同。 隅中巳时，国师府内忽然传来一阵美妙奇异的琴音，如流水潺潺，更有清越的凤鸣隐现。 只是眨眼间，琴音便已将整个广场笼罩。 琴音阵阵，仿佛蕴含着奇特的力量，让诸多年轻修行者们开始沉沉欲睡。 修行者们连忙静心凝神，抵抗这琴音之中的心神之力。 据传，这是过去人宗挑选弟子的方法，用于测试诸多修行者的心灵意志，原本第一关本该是测试修行资质，但来朝贡的年轻修行者们，皆是天资颇高之人，也就免除了这一关。 不多时，广场上的年轻修行者们顿时倒下了一片。 待琴音静止时，只剩下十余位年轻修行者了。 吱呀一声，国师府的府门缓缓开启，一位身穿绿裳，容颜绝色的抱琴女子从府内飘然而出，落在了众多修行者的前方。 那抱琴女子扫了一眼广场上的众多修行者，微微颔首道：“今年的过关者有十二人，倒还不错，你等若能通过‘传承试炼’，便可去觐见我家公子。” 众多修行者见状，当即齐齐行礼道：“见过繁副宗主。” 尽管在场的各国修行者，不乏神通圆满的修行强者，甚至还有数位大神通者，但在这位抱琴女子面前，依然是恭恭敬敬的，不敢有丝毫怠慢。 虽然这位抱琴女子自言只是一位侍女，但众多周知，这女子乃是天下第一高人——大虞国师最亲近的侍女！ 只此一点，哪怕她是一个凡人，也可称之为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更何况，这女子更是人宗的副宗主，新任琴圣‘繁清瑶’！ 其修为道行之高，已是破劫大神通者！ “那么，接下来开始试炼吧。” 繁清瑶单手抱琴，另一只玉手轻轻一拂，面前的广场玉砖地面上便漂浮着一件件奇特的物品。 有剑，有琴，有笛子，有玉佩……这些物品尽皆蕴含着高高在上的气息。 “诸圣传承在此。” 繁清瑶淡然道：“这十九件传承器物，乃是我人宗历史上的十八位圣人和我家公子所留下的传承，接下来，你等分别进行试炼，若能引动传承器物的共鸣，便可在圣人门下当个记名弟子。” 众多年轻修行者顿时双眼发热地看着这些传承器物。 圣人。 便是开创出新神通的破劫大神通者，真正将一种神通之路修炼到圆满的存在，道行之高，力近天仙。 尤其是其中的那幅画着一柄断剑的画作，更是近乎引来了所有人那狂热的视线。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心剑’传承。 据传，这心剑传承，乃是当代大虞国师，根据初代七圣之中的剑圣传承所改进的特殊神通，其入门就艰难无比。 自心剑神通创立以来，入门也不过只有两人罢了。 但依然值得所有人为之狂热。 因为只要能够入门，就能够成为大虞国师的内门弟子！ 这就是一个一步登天的机会！ 据说，三百年前，大虞也不过只有七圣传承罢了。 但现场却是有十八位圣人的传承，就是因为这三百年来，在当代大虞国师的指点下，足足多了十一名开创神通的破劫大神通者！ 至于大神通者，更是足有上百人之多！ 相传，当代大虞国师在指点弟子，引导修行上，有着匪夷所思的大神通，这也是所有人向往的重要原因。 这也导致人宗扩张之后，就连藏书令之位，也必须是神通圆满者才能担当，阁主更是只有大神通者才有资格担任。 而副宗主就是诸位圣人了。 圣人传承，以及国师传承。 “开始吧。”繁清瑶当即一挥袖袍。 片刻过后，试炼完毕。 繁清瑶看向众多年轻修行者，开始分发圣人令牌。 “你引动无相传承，持此令牌，可成为净天台姬首尊的记名弟子。” “你引动无量气传承，持此令牌，可成为前任国师的记名弟子。” “你引动剑道传承，持此令牌，可入剑阁，成为初代剑圣的记名弟子。” …… 不多时，繁清瑶便已发放出去五道令牌。 随即，她又看向了其中一名少女。 那少女身穿鹅黄淡衣，容貌秀美，自有一股沉静淡雅的气质，眼眸中似乎蕴含着过人的智慧。 繁清瑶露出一丝笑意，轻声道：“你无需令牌，稍后随我去拜见我家公子吧。” 众人一惊，这才明白，原来这少女竟然引动了心剑传承！ 这话的意思，自然是这少女有资格成为当代大虞国师的内门弟子，所以才有拜见的资格！ “是姜国的小公主？” “姜国这等小国，连个大神通者都没有，居然出了一个大虞国师的弟子？” “看来，姜国在这天下的地位，怕是要往前挪不少了。” “立刻将此事传讯给国主，想办法邦交联姻。” 在场的众多修行强者们见状，当即纷纷神念传音起来。 …… 不一会儿，在场的十二名年轻修行弟子们，便随着繁清瑶一起走进了国师府内，在一座阁楼前停了下来。 繁清瑶抬头看向阁楼，开口道：“公子，今年诸国收录的修行弟子到了，其中还有一人通过了你的心剑传承呢。” 繁清瑶敢这么和大虞国师说话，但十二名弟子可不敢就这么听着，当即恭恭敬敬地跪伏了下来。 只听阁楼内传来一个平静的男子声音：“好，其余十一人退下，带她来见我吧。” 随即，十一人只感觉一阵清风拂来，钻入了体内。 众人顿时感觉心灵清明，脑海中更是一片寂静，以这等状态修行，必然会事半功倍！ 所有人都明白，这就是传说中大虞国师引导他人修行的‘清静意’。 据传繁清瑶的资质也算不上绝世之资，若是正常修行，只怕是连大神通都略显困难，但在大虞国师以清静意日夜引导之下，竟然修成了破劫大神通者！ 众人当即抑制住内心的激动，恭敬起身退去。 而繁清瑶则是带着那通过心剑传承的少女，进了阁楼之中。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七章 大劫 .< 鹅黄澹衣的秀美少女随繁清瑶一起进了阁楼，上了二楼之后，便看到一名身穿白衣的年轻男子，正坐在一尊黑色的华贵辇座上，眼神平静地打量着她，那目光恍若洞穿了一切。 这……就是大虞国师，天下第一高人？ 一念至此，饶是少女向来沉静过人，也忍不住心脏砰砰直跳，心情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旁边的繁清瑶轻声提醒道：“跪下吧。” 少女当即恭恭敬敬地跪了下来，叩首道：“徒儿‘舒颜’，拜见师尊。” “舒颜？”林澜打量着少女，微微颔首：“我这人不在意那些繁文缛节，你也不必多礼，是否尊师重道，我自会分辨。” 繁清瑶微笑道：“公子，这少女是姜国的小公主，她引动了你的心剑传承，心性和资质也是极佳，你可满意？” “天生灵光，确实还不错。” 林澜平静颔首，又问道：“舒颜，你的先天神通是什么？” 天生灵光，乃是真正的绝世之资，代表着天地间的极限，就像是他自己拥有先天的盗天者神通。 天生灵光，就必然会有先天神通。 “回禀师尊，徒儿的先天神通，乃是‘醉梦乡’。” 舒颜犹豫了一下，还是回答道：“发动神通时，徒儿可以织梦形成光阴岁月流逝更快的梦境，在其中参悟神通或是修行，都可以节省许多时间。” 繁清瑶露出一丝诧异，恍然道：“难怪你这般年纪，就有这等法力修为，原来有这等奇异的神通，姜国呈上来的弟子志中也并未提及，看来你也一直在保密吧。” 舒颜微微垂首道：“这先天神通过于神妙，姜国也只是边陲小国，舒颜又岂敢泄露？还请繁副宗主原谅。” “无妨。”繁清瑶不在意地轻轻摇头。 这等先天神通确实神异，对于姜国这等连高境修行者没有的小国而言，舒颜这等天资和先天神通，确实容易招惹祸事，自然是保密最好。 不过，在林澜这等天下第一高人面前，即便是天生灵光的绝世奇才，也算不得什么。 即便是天生灵光，也只是有一定希望炼成大神通罢了。 但就算是大神通者，在林澜的面前，如今的大虞面前，也根本不算什么了。 舒颜自然也不会继续藏着掖着。 “梦境方面的先天神通吗？” 林澜却是眯起眼睛打量着舒颜，甚至神念之力都已经释放了出来，完全笼罩住了舒颜。 舒颜的脸色忍不住微微发白。 她知道林澜的威压并未针对她，已经完全收敛了起来，但感受到那恍若天地笼罩的神念之力时，她还是感觉到了那不可思议的伟岸，如天地般浩瀚。 “公子？”繁清瑶也发现有些不对，不由得疑惑地看向林澜。 而林澜则是没有说话，依然沉默地观察着舒颜。 半晌。 林澜终于收起了神念之力，注视着眼前这个叫舒颜的少女，缓缓道：“你给我的感觉很像一个人。” “嗯？”舒颜微微一怔，疑惑地看着林澜。 繁清瑶也是一愣，仔细地看着舒颜，忽然心头一震，豁然看向林澜，开口道：“公子你是说，她是像……乔白月？” “对。” 林澜轻声道：“一个人的气息、气质，除了后天的经历之外，更多的在于神魂、元神，乔白月当初给我的感觉便是如此，更何况……乔白月乃是独一无二的梦蛇，也是天生就有梦境神通。” “梦境神通，乃是源于神魂。”繁清瑶轻声道：“如此相似……确实有可能是乔白月的转世。” “乔白月……”舒颜有些茫然地喃喃一声，似乎对这个名字有些熟悉的感觉。 林澜沉吟了一下，说道：“当年白月也修成了元神，按理说转世之后还能恢复记忆，但当时她近乎魂飞魄散，只是借助姬首尊留下的天心玉，勉强保留了一丝神魂，虽然能转世，但想来也是留不下什么记忆的。” 他似乎看穿了舒颜的想法，轻声道：“你对乔白月这个名字有些熟悉，或许已经是神魂的残念所致了。” 繁清瑶不由得道：“公子，你自创心剑之后，不是心灵法门有突破吗？难道你也确认不了？” “轮回本就神秘，入了轮回的魂魄，谁知道何时才能转世成人。”林澜微微摇头道：“转世之后，神魂气息大变，纵然是我也难以确认。” “那……”繁清瑶微微蹙眉。 林澜平静道：“无妨，这轮回也只是天地的一部分罢了，依然属于天地权柄中的一种，就算我辨别不了，想来阴曹地府也是有方法辨别的。” “阴曹地府？”繁清瑶轻轻点头。 而舒颜则是不由得一怔。 阴曹地府，那也是天庭势力的一部分，属于天庭管辖的地界层面，众多幽冥使者也都相当于鬼仙。 尤其是十殿阎罗，更是个个都是传说中的天仙！ 甚至直通天庭的某位天道化身，就连佛国也有大菩萨将威能渗透地狱，属于极为复杂之界。 就算是大神通者死后进了地府，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听阎王裁断，受判官判处的轮回生死，没有半点反抗之力。 想查前世今生？ 就算是天庭的天仙也没有这个资格，除非是授天之命，才有可能让十殿阎罗网开一面。 对于人间诸多修行者而言，就算是感召地府的幽冥鬼众都难如登天，更别说请地府查前世今生了，这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不过…… 舒颜看着眼前这位身为天下第一高人的师尊，想到对方的法力通天彻地，据传就算天仙下凡，在大虞也是客客气气的。 或许，阴曹地府会给这位师尊几分薄面？ “公子，要我感召幽冥吗？”繁清瑶问道：“我与姜国那一带的幽冥鬼众，也有些交情。” “不必了。” 林澜微微摇头，看了舒颜一眼，说道：“舒颜这等绝世天资，生来不凡，她的轮回转世，对于天地的影响远超常人，你那点面子，也不可能让十殿阎罗强查生死簿，为你违反天条，泄露天机。” “那……”繁清瑶愕然。 “无妨。”林澜澹澹道：“我亲自来吧。” 说话间，他指尖一点，一缕缥缈虚幻的剑光便凭空产生，缭绕在他的指尖。 舒颜也是感受过心剑传承的，此时她再次感受到了那与传承奇物之中相同的气息，但此时缭绕在林澜指尖的剑光，却是要恐怖无数倍！ 即使她感受过大神通者全力出手的威能，但与这一缕看似微渺的剑光相比，就像是萤火虫和骄阳的区别！ “去。” 只听林澜轻喝一声，这一缕剑光当空一划，顿时传来嘶啦一声，虚空中瞬间被斩出了一道巨大的豁口！ 这豁口中幽暗而诡异，正散发阴森冰冷的气息，有着无穷的鬼雾弥漫，隐隐可见一座座巨大的宫殿坐落在这方阴冷幽暗的世界之中。 舒颜心中恍悟——这就是传说中的阴曹地府？ 想到这里，她心中愈发震撼。 一剑开幽冥？ 而繁清瑶则是面色平静，她早就见识过公子的无上神通了，早在三百年前，公子就能做到这一点，而这三百年来，公子虽然尚未炼成内天地，但也创出了属于自己的心剑神通，道行进步极多。 林澜平静地注视着豁口，弥漫的威压缓缓凝实固定了这道豁口，仿佛化作了一道稳定的洞口。 随即，他开口道：“十殿阎罗，速来见吾。” 这一刻，他平澹而清晰的声音恍若化为了无处不在的威能，瞬间穿破了幽冥鬼雾，恍若滚滚雷霆一般回荡在阴曹地府之中！ 舒颜不由得一愣。 这般张狂？ 一开口，居然就是让十殿阎罗速来拜见？ 只见那无处不在的幽冥鬼雾在林澜的声音中，恍若被一阵狂暴的飓风吹过，竟然被逼迫消退而去，清晰地显露出了阴曹地府那一座座雄伟宏大的宫殿！ 俄顷，阴曹地府内飞出了一道道散发着惊人威压的流光。 “何人敢在此放肆……嗯？” 为首的流光才发出一声怒喝，话都没说完，就戛然而止，似乎是看到了这豁口对面的林澜，那一道道流光也瞬间在不远处急停了下来。 只见十名身穿黑色王袍之人凌空而立，同时望着这个方向，面上的神情各有不同，但都能看出那无法掩饰的忌惮之意。 舒颜有些紧张地看着这一幕。 这十位，就是传说中的十殿阎罗？ 只是，那忌惮敬畏之意，她自然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这让她更加吃惊。 传说中地位比一般天仙都要高的十殿阎罗，居然这般忌惮自家师尊？ “原来是人间的大虞国师。” 为首的转轮王微微拱手开口，注视着林澜，说道：“国师此番剑开幽冥，又驱散我阴曹鬼雾，唤我等前来，不知有何贵干？” 林澜澹澹道：“也没什么事，只是想请十位替我查一个人的前世。” “这……” 转轮王皱了皱眉头，与另外九王相视一眼，随即才深吸一口气，说道：“私查轮回，泄露天机，已是触犯天条之举，不过，既然国师如此大动干戈前来，想来是极重要之事，我阴曹地府便给国师这个面子，国师请说吧。” 林澜微微颔首，说道：“那就劳烦了，还请十位帮忙查查我这位徒儿的前世轮回。” 他话音一落，十王便同时看向了舒颜。 舒颜不由得有些紧张地迎着十殿阎罗的目光，可以感受到一股隐秘奇异的波动扫过了自身。 下一刻，十殿阎罗俱是面色一变。 以他们天仙的修为，以及对于幽冥地界的权柄掌控，自然一眼就能看出来，眼前这个修为低微的少女，乃是天生灵光的绝世奇才。 这等绝世之才，生来不凡，其轮回转世对于天地的影响，更是远超常人。 此番天机，一旦泄露，对于幽冥地界的耗损也是颇为巨大的。 若是查一个普通的修行者，查了也就查了，就算泄露了天机，也不会让幽冥地界出现多少耗损，但这等天资的奇才，近乎涉及到天地根本，比查很多高境修行者还要麻烦。 若是他们敢泄露这等天机，违反的天条可就算是很严重了。 “这……”十殿阎罗纷纷面露难色。 转轮王深吸一口气，开口道：“国师，此女乃是天生灵光，与她相关的轮回，必然涉及到天地本质，此等天机若是泄露，只怕是……” “我大虞这些年也收集了些幽冥玉。”林澜平静道：“十二枚幽冥玉，算是补偿你阴曹地府的。” 转轮王无奈苦笑道：“幽冥玉固然珍贵，但此时涉及重要天条，并非小神能够做主的，还请国师见谅。” 林澜也不难为对方，只是澹澹道：“那就找个能做主的来见我。” 这时，只见一道天光直落幽冥。 天光之中，有浩瀚恐怖的天地之力聚集，更有无穷的幽冥鬼气疯狂用来，很快便凝聚出了一道身影，那赫然是一个头戴王冠，身着黑色华服，庄重威严如帝君般的神灵主宰。 那不光是通天彻地的威能，更有着与幽冥地界共鸣的可怕意志！ 所以，必然是天道化身！ “见过陛下！” 十殿阎罗同时恭敬行礼。 酆都大帝，位居冥司神灵之最高位，主管冥司，为天下鬼魂之宗。 可以说，融入幽冥地府的酆都大帝，就是天道的一部分，乃是诸位代表天道的‘天公’之一。 十殿阎罗见状，顿时也松了口气。 酆都大帝这等天道化身降临，亲自坐镇地府，无论是道行多么高强的天仙，也是无可奈何的，这林澜三百年前固然击破了三清的阻碍，但那也是因为三清在人间无法凝聚化身，只是简单的驱使天地之力，比起天仙也不会强出太多。 若是天道化身，携带天地最本质的权柄威能，那就是无可匹敌的。 唯有融合同层次的天地权柄，又或者是创建佛国的诸佛，才能与之匹敌。 而天道之下，佛国之外……无论多高的道行，依然尽是蝼蚁。 人，又岂能与天公相比？ “林道友。”酆都大帝看向林澜，澹漠道：“此事关乎我阴曹地府的稳定，更关乎天条，本帝无法答应你，还请回吧。” 林澜微微皱眉，说道：“触犯天条？若是天庭怪罪下来，大帝推到本座身上便是，到时候天庭是派天兵围剿，亦或是天刑，让本座受着即可。” 酆都大帝摇头道：“三界皆知，林道友在人间已全无敌手，即便是我等天道化身在人间驱使先天至宝，仅仅驱使天地之力的话，一样奈何不了林道友，天刑和天兵又有何意义？” 他面无表情地说道：“本帝奉天庭之命镇守阴曹，就是为了保证轮回之秘万无一失，若是故意退让，就此违反天机，即使将此举过失推到林道友身上，天庭怪罪的依然是本帝，我看林道友还是速速退去吧。” 林澜沉默了一下，说道：“大帝的意思是，一定拦得住本座？” “嗯？”酆都大帝皱起眉头，“莫非，明知本帝坐镇，林道友还有硬来的心思不成？” “硬来？硬来又如何？” 林澜嘴角微微泛起一丝笑意，轻声道：“三百年前，我只是人间无敌，未曾与诸位天公试比高，如今我已蛰伏三百年，我很想试试……我与诸位天公，谁更高？” 酆都大帝澹漠地看着林澜，眼神没有丝毫波澜。 他乃是天道化身，如无数年前的道祖一般，融入了天道之中，只是道祖融入了整个天道，而他只是与幽冥地界相关的一小部分罢了。 他在人间无法凝聚化身，无法发挥天地权柄那无边的威能，没比天仙强出多少。 但在阴曹地府或是天庭，他这等天道化身，却是可以真正发挥出威能的。 那是近乎浩瀚天地的威能，仅凭个人之力，又岂能抵挡？ 而眼前这只是在人间无敌的人间修行者，居然还生出了和他在阴曹地府硬来的心思？ 酆都大帝心中没有丝毫波动，心灵早已与天道之中的幽冥权柄融合如一。 此刻，他就是幽冥地界的化身，可以近乎驱使整个幽冥地界的浩瀚力量，区区一个人间修行者，居然还敢在阴曹地府闹？ 不知天高地厚。 酆都大帝如上苍俯瞰人间一般，澹漠地注视着林澜，浑身散发出无边的晦暗光芒，近乎与整个幽冥地界共鸣律动着。 十殿阎罗眼神怜悯地看着林澜。 他们是天仙，也是酆都大帝的属下，自然明白天仙和天道化身的差距有多大。 那是数量、质量、技巧……等等都无法弥补的巨大天渊。 再强的生灵，也无法和孕育一切的天地相抗。 “林澜，本帝已给足你面子，速速退去！” 酆都大帝漠然冷喝一声，整个阴曹地府的鬼雾都汹涌波动起来，浩瀚的威能无处不在的汇聚而来，甚至还要将林澜的剑意驱散，重新封闭这条幽冥和人间的通道。 人间，舒颜见此情形，也是脸色发白，下意识看向林澜，就想说不必再追究她的前世，以免伤到师尊。 但—— “退？” 林澜神色静如止水，双眸中翻涌着无穷浩瀚的混沌，那无边的混沌仿佛是超越了天地的存在。 下一刻，浩瀚汹涌的混沌之中陡然凝聚出了一道耀眼的剑光。 这道剑光看上去简单极了，仿佛只是一道不起眼的剑光，甚至连剑意都似有若无，极为晦涩。 但在这道剑光从林澜眼眸深处的混沌中飞出来的同时，却是骤然散发出了无比恐怖的压迫感，仿佛充塞在整个天地般的威压瞬间弥漫开来！ 那人间与幽冥的洞口，原本正在缩小，可是在这剑光直入幽冥的瞬间，洞口却是豁然扩大了十倍不止，刹那间完全撕裂！ “嗯？” 酆都大帝发出一道惊疑的声音，与此同时，无边的幽冥鬼雾汇聚而来，试图抵挡甚至消磨这道剑光。 但这迸发于混沌的剑光，却像是一根刺入豆腐的钢针！ 任由幽冥鬼雾何等浩瀚无边，却是极难影响到这一道剑光的突入，只是略微减缓剑光的轨迹，便已经被这道剑光冲入了幽冥深处！ “不可能！” 只听一声惊怒的呼喊响起，刺目的剑光便已经撕裂深沉的鬼雾，直接穿透了酆都大帝的天道化身。 而那无穷天地之力凝聚的天道化身，在这剑光的威能之下，顿时冰消雪融，瞬间消散无踪。 汇聚而来的鬼雾也随之溃散，重新被那滔天的剑意驱赶逼迫开来。 “这……” 阴间，十殿阎罗震撼无比地看着这一幕，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近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个人间修行者，居然强行击溃了酆都大帝的天道化身？ 舒颜更是彻底愣住了。 繁清瑶也有些诧异，不由得笑道：“公子，您的心剑又进步了？” “进无可进了。”林澜微微摇头。 在刚刚达到大神通层次的时候，他修成十恶焚心法之后，他的道行就已经远远超过天仙了。 三百年前，他破劫之后，道行更进一步，连三清联手在人间都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而这三百年来，他虽然没能炼成传说中的内天地，没有达到三界至高者的层次，但将十恶焚心法的心灵混沌法门，与自身神通整合，重新创造出了一门最适合自己的‘心剑’法门。 最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当年的七圣都是自创神通，所以道行才比其他破劫大神通者更强大。 而他自创的心剑法门，更是糅合了心灵混沌这等创造至高佛国的根基，再加上种种本命神通，自然非同凡响。 再加上他对内天地也有了极深的认知，只差临门一脚，自然道行远超三百年前。 所以，他也是趁此机会，试了一剑。 就在这时，幽冥的阴曹地府再次投下来一道天光，重新汇聚鬼雾和天地之力，凝聚出了酆都大帝的天道化身。 “林道友，果真是古往今来第一人，是禺山小觑了你。” 酆都大帝死死地盯着林澜，沉声道：“论威能浩瀚，你远不及天地幽冥，但论那一剑的锋芒，你竟然近乎触及到天道本质了？莫非你已修成内天地？” 林澜微微摇头，说道：“还差一丝，若是修成内天地，本座这一剑，只怕是整个幽冥地界都要破碎了。” 酆都大帝沉默少许，缓缓道：“即便如此，林道友方才那一剑，整个三界怕是也只有五人能够相抗，也唯有三界至高者能够超越。” 林澜知道他说的那五人是谁。 天庭三清，以及三世佛之中的东方净琉璃世界之主、西方极乐世界之主。 三界至高者，是与整个三界齐平的存在，与天地同层次。 如道祖，完全掌握整个天道，如佛祖，创造出完全笼罩三界的佛国，如唐天元也是在混沌中重新开辟天元界这一天地。 而他，以混沌孕育的这一记心剑，虽然出于混沌，但也没有达到开辟混沌的境地，所以比起真正的天地来说，还是要差一丝的。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三清乃是道祖的三道分神，三清的每一位所融合的天道，都无比接近完整的天道，毕竟天道无穷大，种种权柄在天道之中，也是有重叠的部分。 但再怎么接近，也不是完整的天道，自然也就比真正的天地要差那么一丝，并非是三界至高者。 东西二佛也是如此，佛国无法像佛祖那般完全笼罩三界，无处不在。 这五位都是距离三界至高者只有一线的差距。 林澜也是。 所以，如今的三界之中，除了这五位，没有任何人能够抵挡方才那一剑。 “只是一剑罢了。” 林澜缓缓摇头道：“剑力再强也毁不了幽冥地界，自然也伤不了大帝你。” 酆都大帝与幽冥地界的天道融合，幽冥地界不毁，就是永恒不灭的存在，所以他这一剑，也只是毁了大帝凝聚的化身罢了。 “但我也阻挡不了林道友。”酆都大帝轻声叹息，“既然如此，禺山就替林道友查查令徒的前世吧。” 林澜颔首道：“劳烦大帝。” …… 半晌，酆都大帝以神念将一道讯息流光传给了林澜，道了声别，便已消散。 林澜接收了之后，一挥袖，将十二块幽冥玉扔入了阴曹地府，随即便闭合了人间和幽冥的通道。 “师尊？”舒颜敬畏而紧张地看着林澜。 此刻她的心都在颤抖，这样一个在三界都堪称是绝巅大能的存在，居然是她的师尊？ “你确实是乔白月的转世。”林澜微微颔首，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还真是有缘，没想到你转世之后，还是成了我的徒弟。” 舒颜微微一怔，问道：“弟子前世也是师尊的徒弟？” 林澜笑了笑，点点头，随即又说道：“不过，你的元神损耗太过，只留一缕残魂转世，即使问阴曹地府借来三生石，也无法恢复你的前世记忆了，所以你还是叫舒颜吧。” “是。”舒颜恭敬道。 “待你奠基完成，为师就教你心剑传承。” 说到这里，林澜又叹息一声，说道：“不过，就算教了你，只怕你也未必能来得及有所成就。” “为何？”舒颜疑惑道。 “只剩三年。”林澜轻声道：“最多三年，道祖和佛祖预言的天地大劫就要来临了。” 舒颜微微一怔，随即说道：“师尊这等通天道行，即使天地大劫来临，想必师尊也能化解。” “但愿吧。”林澜微微摇头，挥袖道：“你先退下吧。” 待舒颜退下后，一道澹漠的声音忽然响起： “你的道行已经到临界点了，三年内有把握炼成内天地吗？” 赫然是司空无心的声音。 林澜沉默了一下，叹了口气，摇头道：“不是把握的问题。” “哦？那是什么？” 司空无心问道：“你不是看过唐天元炼成内天地的修炼心得了吗？总不能一点把握都没有吧？” 林澜沉吟了半晌，忽然轻声道：“其实在三百年前，我破劫之后就能感觉得到，只要我愿意，只要运转心灵混沌法门，就已经有十足把握破开天地了，只要按照唐天元留下的方法，引入三界外的混沌力量，就能炼化出内天地了。” “三百年前？”司空无心不由得问道：“三百年前，你就有把握了？那你为什么……” “我不敢。” 林澜叹息一声，说道：“这心灵混沌法门，让心灵与无限大的混沌相接，所以我的感知也是极为准的，甚至能隐隐感知到三界外，但……当时我欲要破开天地界限时，就忽然有了一种强烈无比的危机感。” “危机感？”司空无心问道。 “怎么说呢……” 林澜沉吟了少许，叹息道：“就像是我在凡人时期，在屋内准备推门出去的时候，忽然听到门外有凶勐的野兽正在趴在门口喘息，你说我还敢开门吗？我每次欲要破开天地界限的时候，就会有这种感觉。” 他缓缓闭上眼睛，喃喃道：“我总觉得……一旦我破开天地，成为三界至高者的那一刻，就会遭遇无比恐怖的危机……” 司空无心沉默了许久，说道：“所以你不敢突破，一直在研究心剑法门？” 林澜摇摇头：“道行高一些，也能让我安心一些。” 司空无心又沉默了一下，问道：“天地大劫，若是真的与道祖有关，那你该如何抵挡？” 林澜也沉默了。 三界至高者，与三界齐平。 而之下，终究是无法与之相比的。 特别是他已经进无可进了。 林澜摇头道：“那就等所谓的天地大劫来临，我再做决定吧。” …… …… 三年时间，一晃而过。 腊月二十八这一天。 “嗯？” 国师府内，林澜忽然转头看向了远方。 “那是……” 林澜微微皱眉，“镇魔谷的方向？” 以他的道行，可以清晰地感应到那边汹涌的魔气，仿佛天地间一切魔气都汇聚在了那里……又或者说，有源源不断的无穷魔气，正从那里疯狂地涌出。 镇魔谷，核心区域的结界是三界至高者层面的手段，他至今无法破解，自然知道那里的特殊之处。 如今天地大劫之期已经到了，莫非镇魔谷就是天地大劫的起源？ 林澜深吸一口气，当即指尖一点天涯辇，瞬息便穿梭了数千里，来到了镇魔谷的上空。 此时无穷无尽的魔气已经完全淹没了整个镇魔谷，无比浓郁近乎实质的魔气缓缓翻涌扩张着，似乎要将整个天地充斥。 这点魔气，林澜自然不会在意。 “嗯？” 林澜皱起眉头，他能感应到，此时镇魔谷的核心区域，那三界至高者层面的结界，竟然已经彻底消失了！ 而核心区域之中，正有一个巨大的‘黑洞’。 在黑洞的内部，正在源源不断地涌出精纯之极的魔气，即使弥漫开来，依然无比浓郁，仿佛在被这颗黑洞喷出来。 “原来天地间的魔气是从这里出来的？这是源头……” 林澜身形一动，双眸紧盯着这黑洞，“魔宗源于天外，莫非这黑洞连接的是天外？” 他根本没想过封住这黑洞。 毕竟，原本是三界至高者封印的魔气源头，但现在封印消失了，他的道行再强也不如三界至高者，又怎么可能重新封住？ “这就是天地大劫吗？”林澜皱起眉头。 若是任由魔气涌入天地间，还没有尽头的话，那确实非常危险，几乎可以灭绝天地间的绝大多数生灵了。 若是时间长了，甚至连修行者都必死无疑。 “封。” 林澜尝试了数次，化解、阻挡、封禁……诸多手段都试了一遍，但发现根本没有意义。 这无穷的魔气，再多佛宗修行者也无法化解，只能任由这无数魔气弥漫天地。 随着无穷魔气不断喷发，疯狂地涌入天地间，恍若无边的浪潮般朝着天穹扩散而去，甚至朝着天地更深层次的空间渗透，比如佛国，比如天庭…… …… 东方净琉璃世界，西方极乐世界，在这一刻都有叹息声回荡。 天庭最高处，三道苍老的声音也纷纷如惊醒般响起。 “天地大劫……果然是天地大劫……” “魔气来源于人间那镇魔谷的中心，莫非是通往天外？” “这……魔气已经开始侵蚀天地根基了。” 忽然间，隐藏在高穹深处的天庭开始剧烈地颤抖摇晃起来，仿佛被勐兽的冲撞而疯狂摇晃的牢笼一般，整个天庭的仙神都感受到了这种剧变。 与此同时，所有融入天道的存在都发现，原本被他们所掌握的部分天道，在这一刻竟然不受控制了。 “怎么回事？” “是天道……天地间的一切权柄都开始被调动了，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就只有……” “道祖，要开始脱离天道了吗？” 随着天庭摇晃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终于在这种剧变达到巅峰时，天庭深处似乎传来了一声撕裂天地的巨大轰鸣，仿佛海洋深处跃出了一只巨大的鲸鱼，在狂暴的波荡中脱困而出，轰然跃入这方真实的天地之中。 与此同时。 整个天地，无论是天庭还是人间，亦或者是阴曹地府，在这一刻都响起了一个缥缈的苍老声音：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 人间。 林澜凌空而立，仰头望着高穹深处天庭的方向。 天庭虽然隐藏在深处，但以他的境界，自然早就感应到了天庭的变化。 天庭乃是天地本源的核心所在，亦是道祖让天道实质化的显现，此时天庭出现了如此剧变，恐怕……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那缥缈的苍老声音响起时，林澜不由得微微眯起眼睛。 “道德经？” 林澜自然立刻就明白了：“道祖脱离天道了？” 他早就听司空无心说过，当年道祖身融天道，几乎可以说是执掌这方天地的主人，而这也是因为道祖乃是盗天者，为了躲避被天地驱逐的命运。 但……现在道祖却敢脱离天道了。 也就是说，这时候道祖不怕被天地驱逐，或者说……现在天地也无法驱逐道祖了？ 莫非与镇魔谷中央那涌出无穷魔气的巨大黑洞有关？ 道德经的诵念声在天地间回荡。 “司空无心，道祖要出来了。”林澜开口道：“你觉得他会做什么？” 司空无心沉默了一下，说道：“很快就知道了。” 就在这时—— 悄无声息的，一道虚影在林澜的面前骤然浮现而出，旋即凝实，化为一名头戴道巾，身着青衣的银发老者。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与此同时，老者也轻声自语般诵念到了这一句，笑容浅澹地看着对面的林澜。 林澜注视着老者，沉默了。 在看着对方的时候，他就像是看到了一方浩瀚无比的天地，就像是在仰头观望苍天一般，仿佛看不到尽头，也看不出深浅。 “道祖？”林澜开口道。 老者微笑颔首，开口道：“林道友。” “道祖方才脱离天才，就来见我。”林澜缓缓道：“道祖认识我？” “当然。” 道祖微笑道：“林道友传老朽道德经，又是如来之师，老朽又岂会不认得？” “我传你道德经？何时？我从未……” 林澜皱眉说着，却是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顿时沉默了下来，轻声道：“看来不是这个我。” 盗天者神通的终极层次，可以让信息超越时空，改变过去和未来。 但是过去一旦被改变，在被改变的那个节点上，就会走向另一条路线，不可能再走向同一个未来了。 就像是一条笔直的时间线上，若无盗天者改变过去，就只是一条线。 可是一旦盗天者改变过去，从改变的那个点开始，就已经发生了偏折，最终通向另一个未来，这就是另一条时间线，另一个平行时空。 或许，传给道祖道德经的那个林澜，就是其他时间线上的林澜？ “林道友对女娲、老朽、如来，诸代盗天者都助益良多。” 道祖微微一笑，说道：“可惜，它一直在看着，无论如何改变，最终你都会出现，让天地走向劫末，非盗天者无力改变，所以老朽也只好出此计 策，直至此时，方与林道友共存同一时代，才有机会了结此劫。” “我？”林澜喃喃一声：“道祖此言何意？我让天地走向劫末？” 道祖摇头叹息：“林道友还不懂吗？” 他深深地注视着林澜，轻声道：“道友你……才是这天地真正的大劫啊。” “我？”林澜愈发不理解。 道祖叹息一声，摇头道：“道友助老朽良多，老朽却如此恩将仇报，当真是生而为人却枉为人，在了结此劫之前，道友可愿意听老朽诉说清楚？” 林澜沉默了半晌，说道：“道祖请说。” 道祖在旁边的一块青石上坐了下来，双眸看着林澜，缓缓道：“该从何处说起呢？道友曾经说过老道啰嗦，常常传递给老道一句‘老道你怎么不从开天辟地开始讲呢’，既然如此，老道最后再啰嗦这一次，从开天辟地开始讲吧……” “天地诞生以来，万物繁衍，万灵生长，太古时期诸多神兽、神灵行走于天地间。 “而女娲这位太古神灵之中最顶端的存在，就是第一位盗天者。 “最初，女娲的盗天者神通在诸多太古神灵之中并不算最奇特的，而且太古神灵向来独行，她太过孤单，所以在她的盗天者神通蜕变到最终层次时，用盗天者神通，在时间长河里留下了一个影子，没想到真的有后来者回答她。 “然后，她收到了一段来自未来的神念信息，这段神念跨越了不知多么遥远的时间，神念中的信息，是教她‘造人’。 “于是，人族诞生了。 “与此同时，女娲发现天外出现了一张巨脸，正在观望着这方天地，但没有人能够接触到那张巨脸。 “后来，女娲还接收到了盗天者特有的修行法门等等来自未来的信息。 “那时候，并没有修行这种事情，而女娲身为三界至高者，本是与天地齐平的存在，永世不陨，但作为盗天者，终局已定，必然会迎来死亡的那一天。 “女娲早就知道天会破，共工祝融这两位太古神灵的厮杀，撞断了天柱，生灵涂炭，人族危在旦夕，女娲本是永世不陨之命，但还是为了补天力竭而亡，死在了盗天者的终局上。 “女娲被天地驱逐之后，又开始出现新的盗天者，原本人族粗浅的修行法门，也开始逐渐完善，但始终比不得太古神灵。 “又过了很多年，作为新一代盗天者的老朽，从未来接收到了道德经，辅以盗天者法门，将天道实质化成了天庭，终于成了第二位三界至高者。 “老朽知道，女娲是因为盗天者无法逃避的终局，最终被天地所驱逐。 “而老朽自然不愿如此，原本创立的天庭，注定了诸多仙神能够随老朽一同永存，但老朽很快就发现，本该永生不死的诸多仙神，在未来竟然存在着同一时刻的终局。 “老朽仔细探求了诸仙神的终局，发现是因为不知多少年后，天地将会迎来大灭绝，盖因天地破灭，故一切生灵皆无法逃脱。” 说到这里，道祖注视着林澜，轻叹道：“老朽探寻许久才发现，造成天地破灭的根源……便是林道友你。” 林澜似乎想到了什么，沉默了半晌，才说道：“为何是我？或许是因为这连接天外的洞口呢？这无穷魔气涌入天地，最终也会造成大灭绝吧？” 道祖也沉默了少许，叹息道：“林道友，这天外之径确实通往天外，但这无穷魔气，却称不上是什么劫难。” “称不上劫难？”林澜看着他。 道祖望着他，轻声道：“因为这天外之径，就是因为老朽而存在的，是当年老朽即将被天地驱逐时，‘她’接引老朽成为真魔的路。” “真魔……” 林澜喃喃一声，忽然明白了。 正如过去的推测一样，三界至高层次的盗天者，一旦被天地驱逐，就会成为真魔！ 而道祖本该被天地驱逐成为真魔，却因为身融天地，躲过了被天地驱逐的命运，那连接天外无穷魔气的洞口却留了下来。 “既然道祖早就知晓，最终造成天地破灭的人是我，为何直至今日才脱离天道？”林澜缓缓问道。 “无可奈何之举。” 道祖叹息一声，抬头看着天外的那张巨脸，轻声道：“‘她’在看着，每一个真魔的诞生，从过去到未来，都在‘她’的注视之下，注定无法改变，无法遏制你的诞生，只能在你诞生之后，才有望扼杀。” 这让林澜想到了盗天者最初的状态。 观测到的未来终局，就无法改变，除非是天外之物。 “况且，天地也在驱逐老朽，老朽只能身融天道，才勉强留在天地之中。” 道祖缓缓摇头，说到：“老朽发现，这天外魔气会侵蚀天地本质，暂时延缓天地对老朽的驱逐，若是数量足够多，就能拖延足够的时间，所以……老道在身融天道之前，便将这天外之径的洞口封印了起来。” “为了积攒更多的魔气？”林澜终于明白了。 这天外之径，最初只是一个通往天外的洞口罢了，是‘她’接引真魔的路，恐怕并没有太多魔气。 一旦道祖被天地驱逐，这洞口也就消失了，自然没有那么多魔气。 但道祖身融天道，迟迟没有前往天外，这洞口内涌出的天外魔气积累了这么多年，数量自然是极为恐怖的。 这般庞大的天外魔气，足以拖缓天地驱逐许久。 而这么长的时间，自然也能让道祖有足够长的时间，根除他这个天地破灭的源头。 “为何不更早些？” 林澜忽然问道：“在我修炼尚未有成，甚至是刚出生之时，道祖就脱离天道出手，不是更稳妥吗？” 他明白道祖为何一定要亲自出手的理由。 因为‘她’在看，构成了既定的命运，非天外之力是无法改变的，道祖这三界至高者，又是即将被天地驱逐的半个真魔，才有机会做到这一点。 “……老朽本就是这般打算的。” 道祖沉默了半晌，叹息道：“只是推算了无数年，却始终推算不到天外的情况……老朽布置的封印，原本是在三百多年前，就会被无穷魔气撑破，但没想到这魔气涌入天地的速度，比老朽预估的要慢上一丝，晚了三百多年才破裂，老道方可脱离天道。” “比预估的慢？”林澜却是心中一动。 他忽然想到，数百年前，女娲所化的真魔‘女希’，曾经在这镇魔谷的封印内出现过一次，莫非是因为女希…… “还好，现在也来得及。” 道祖叹了口气，注视着林澜，说道：“林道友尚未修成三界至高者，一切就都还有挽回的余地，即便死后也不会沦为受‘她’驱使的真魔，此劫过后，老朽也会重新融入天道，避免天地间出现更多的真魔。” 他轻声道：“或许，天地破灭的原因，就是出现了太多的真魔，从根本上足以毁灭天地了。” 这一刻，林澜想到了自己的状况。 他在三百年前，就已经可以炼就内天地了。 但一直有强烈的预感，似乎他一旦突破，就会造成巨大的劫难危机，所以他才迟迟没有突破。 “林道友，你我虽初次谋面，但过往的交流，称得上是亦师亦友，所以老朽才将一切原委都告知道友。” 道祖注视着林澜，缓缓道：“道友若是有什么尚未了却的心愿，尽管告诉老朽，老朽在重新融入天道之前，定会鼎力相助。” 林澜沉默了半晌，仰头望着天外的那张巨脸，轻声道：“她，是什么？” “天外之魔。”道祖说道：“她究竟为何种存在，老朽也尚且未知，但盗天者一旦被天地驱逐，就会被她所吸引，三界至高者永恒不灭，但也会化作真魔，为她行走世间。” “司空无心呢？”林澜问道。 “他是天书器灵转世，最擅长推算天地。” 道祖说道：“这一次老道再次融入天道之后，就永世不再脱离了，他也会替老道重新执掌天道，维系三界平衡。” “佛祖呢？”林澜轻声道：“佛祖亦是三界至高层次的盗天者，他被天地驱逐之后，亦会化为真魔，道祖没想过阻拦佛祖吗？” 道祖沉默了许久，才说道：“佛祖诞生，已是老朽身融天道不知多少年后了，老道虽知晓未来会有佛祖的存在，但也不知晓他是何时出现的，更未算到他会身死，他本是永恒不坠之命，这天地间也未出现任何会导致三界至高者身死的危机，所以老朽也不知，他是如何身死的。” “唐天元呢？”林澜又问道。 道祖再次沉默了半晌，才叹息道：“唐天元并非盗天者，他的出现亦是意外，老朽也完全没有推算出其存在，况且唐天元似乎是佛祖转世，老朽也不清楚到底他到底是想做什么。” 林澜闻言，也沉默了片刻，才问道：“道祖可是要我自裁？” 道祖颔首道：“是，老朽不想对林道友出手。” 林澜注视着道祖，轻声道：“但……不瞒道祖，我就算是想要自裁，恐怕也不可能死了。” “嗯？”道祖微微皱眉，“为何？” 林澜沉默了少许，说道：“我修炼了佛祖留下的一种法门《十恶焚心法》，这法门大成之后，让我的心灵与混沌相接，只要混沌不灭，我的心灵之力就是无穷无尽，永恒不灭的，就算形体破灭，也会自心灵间重现。” 说到这里，他摇头道：“佛祖还能转世重生，除了真魔女希借了他七十一年之外，或许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法门吧。” “什么？” 道祖眼神微变，当即注视着他，目光恍若化作上苍之目，仔细观察着林澜。 许久，道祖忽然愣在了原地，随即泛起一抹苦涩的笑意。 “原来如此……” 他跌坐在青石上，身形有些无力，眼神亦是暗澹下来，喃喃道：“原来不止是老朽一人在算计，真魔也在算……竟让你修成了这等法门，就是为了在这一刻阻止老朽吗？” 林澜沉默了一下，忽然说道：“道祖，我早已有了突破成为三界至高的把握，但我能感觉到，一旦我突破，就会出现天大的劫难，这与道祖你所说的天地大劫确实一致，所以我不会突破的。” “没用的……” 道祖叹了口气，说道：“你的心灵已然与三界外的混沌连为一体，若是老朽灭了你的形体，你的心灵与混沌合一，失去肉身的情绪压制，犹如天之至私，必然会无视一切地突破，即使拖延，你寿命大限一到，心灵一样会融入混沌。” 他苦涩一笑，叹息道：“即使老朽助你打破寿命极限，你心灵长期与混沌相合，注定了你的心灵会越来越贴近混沌，终有一天会突破的。” 林澜沉默了一下，承认了道祖的说法。 他已经将这心灵法门修炼到大成，自然明白这心灵法门的神奇和种种特性。 事实上，这些年来，他的心灵已经在不断和那片无穷的混沌贴近了。 他的心灵也愈发接近无情无我的境地。 犹如天之至私。 混沌无序，一切都不存在，又能够孕育一切。 倘若真的到了那一步，他的心灵于混沌之中，恐怕只会有一个想法—— 开天辟地。 若非人世间的诸多牵挂，又有肉身带来的情绪压制，他的心灵恐怕早就贴近混沌了。 “看来，这是真魔的阳谋……” 道祖似乎明白了很多，苦笑着缓缓闭上双眼。 林澜沉默了半晌，忽然说道：“我在天地间突破，会导致天地破灭，既然道祖会被天地驱逐，前往天外，道祖可愿带我离开这方天地？若是到了天外，或许会有转机？” 道祖看着林澜。 以他的智慧，自然能够明白林澜的想法。 既然林澜注定要突破，注定突破会导致天地破灭，那不如试着离开天地，前往天外再突破，或许还有转机。 “既然如此……” 道祖缓缓叹息道：“好，林道友此去，或许便是一去不回，在这世间……可还有什么需要留下的？” 林澜转头看向大虞帝都的方向，沉默了一下，问道：“道祖还能坚持多久？” “最多半日。”道祖说道。 “好，道祖等我片刻就好。” 林澜微微颔首，当即一转身，便消失在了原地。 随即，他出现在了大虞明州，关南郡以北，乌霖江上游，站在了一片山脉与溪涧的附近。 这里是魔天师最初带他来的天元别府。 林澜默默看着。 魔天师就是在这里化作光尘的。 沉默了许久，他没说什么，便转身再次消失了。 再次出现在了大虞帝都重华城。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是以法力形成了一道留言之后，便在国师府静静地听了一会儿繁清瑶的琴音，又去谦王府抱了抱正在闭关的郡主，随后去见了老国师、姬首尊、太史阎……等等一众好友。 最后，林澜又去见了司空无心。 “道祖想让你为他执掌天道，你可愿意？”林澜问道。 司空无心沉默了半晌，说道：“你要离开？” “我知道你的愿望是跳出天地，探求更多的未知。”林澜轻声道：“把你限定在这一方天地之中，确实非你所愿，但此去我也不知能否回来。” “那等你回来再说吧。”司空无心平静道。 “或许我回不来呢？”林澜看着他。 司空无心沉默了一下，说道：“那就按道祖说的吧。” 林澜也沉默了少许，忽然笑道：“我尽量回来。” 不再多说，林澜当即回到镇魔谷，重新站在了道祖的面前。 林澜看了一眼周围的滔天魔气，微微拱手，轻声道：“还请道祖成魔，还天地一个清静。” 道祖轻轻颔首：“本该如此。” …… 滔天的魔气如风暴般汇聚一点，消失无踪。 成魔之后的道祖，也带着林澜穿过了那黑洞般的天外之径。 …… …… 天地自混沌中诞生，天外便是无边的混沌。 混沌之中，似乎什么都不存在，光线、物质……一切都不存在，同时既无时间的概念，也无空间的距离感，但却有着无比恐怖的压迫力，这混沌的密度恍若无限大，更有着无限高的炽烈威能，恍若孕育一切的太初之火。 在这里，唯一能够通行的……只有心灵。 林澜能够清晰地感知到，仅凭他自身的力量，想在这混沌中生存都做不到，肉身会瞬间化为虚无，返还混沌，只有心灵能存在。 不过，有道祖引领护持，他的肉身还是暂时留存下来了。 道祖的声音透过心灵响起：“我也无法完全抵抗混沌的压力，你的肉身坚持不了多久。” 仅凭肉眼、神念，是无法传递信息的。 还好林澜懂心灵法门，当即透过心灵传音道：“无妨，坚持不住了，我就突破，但这混沌之中也没有方向感，你知道往哪里走吗？” “循着心走。”道祖传音道：“‘她’在冥冥中指引我。” 林澜随着道祖前行。 混沌之中没有时间概念，但对于道祖所护持的小天地而言，依然是有时间存在的。 不知过了多久。 林澜感知到混沌之中出现了一片漩涡般的湍流，仿佛这里在汇聚着周围的混沌力量，吸纳着混沌中的一切。 “到了。” 这一刻，林澜的心灵感知到前方出现了两道身影。 一个女子，一个男子。 那女子身穿羽衣，容颜清丽绝美，气质尊贵如天，眉眼间却尽是慈爱的至柔至善，恍若天地万物之母，那双澄澈的眼眸中隐隐映照着混沌。 林澜在《太古神灵志》中见过她的画像——女娲娘娘。 至于那男子则是身穿素雅白袍，容貌也是林澜早已见过之人—— 初代国师唐天元。 此二人与道祖一样，俱是散发着真魔之气，隐隐自成天地，逼退了周围的混沌，在这混沌内形成了一片小天地。 “女娲？唐天元？” 林澜注视着二人，透过心灵发出声音。 >>.< 第一百七十八章 终局，也是开始 .< 那白袍男子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开口道：“吾师，你终于来了。” 唐天元此话一出，林澜立刻就确认了—— 唐天元，果然是佛祖的转世。 当年前，他在那无暇玉璧前，将关于地球所在的宇宙架构，以盗天者终极神通传递给三万年前的佛祖，所以佛祖称他为师，将十恶焚心法交给了他。 种种迹象和巧合之下，他早就猜测唐天元就是佛祖转世。 而此时唐天元直接称呼他‘吾师’，自然是彻底证实了这一点。 “你果然是佛祖转世。” 林澜微微颔首，又看向旁边的羽衣女子，说道：“女娲娘娘，还是说……真魔‘女希’？” 羽衣女子微笑道：“我已新生，称呼我‘女希’即可。” 林澜轻声道：“我曾经看到过我出生时的终局，我本该早夭，出生时就会死，但却活了下来，后来才从太史元帅和莫尽欢那里知道，是你在我出生时改变了我早夭的天命，救了我吧？” “是我。”羽衣女子轻轻颔首。 “我在穿越之前所见的终局中，我听到的那个叹息声，也是你吧？”林澜问道。 羽衣女子微笑颔首，解释道：“只是因为完成了交代，很快就要回去，所以有些不舍，所以叹息罢了。” “交代？”林澜微微挑眉，说道：“莫尽欢和我提过，你曾说这是一个交易？” 羽衣女子笑了笑，并未回答，而是说道：“无需多言，稍后你就明白了。” 林澜也没多说，只是看向唐天元，说道：“当初我还以为你这位初代国师和我是老乡，同样是穿越者呢，没想到我们是从婆娑世界转世而来的？” 佛国，中央婆娑世界，乃是佛祖所创造的精神世界。 而唐天元身为佛祖的转世，自然也了解佛国内的一切，转世之后看上去像是穿越者，当然也不奇怪。 唐天元笑了，摇头道：“准确来说，只有我是从佛国转世，而你既不是来自佛国，也不是来自异界的穿越者。” “不是来自佛国，也不是来自异界？”林澜微微皱眉，有些无法理解。 “看来你还有很多疑惑。” 唐天元笑着摇摇头，随即看向女希，说道：“女希，是我来说明，还是你来？” “你来吧。”女希说道：“毕竟真正的改变，也是从你开始的。” “好。” 唐天元微微颔首，随即看了一眼道祖，对林澜说道：“吾师，道祖应该和你说过很多了吧，开天辟地之后，最初的盗天者女娲，收到你从未来发出的信息，创造出了人族，后来的道祖亦是因你创造天庭，而后身融天道。” 林澜点点头。 “那我便讲一讲我的故事。” 唐天元轻声道：“不过，在此之前，我想问问吾师……师可知，人为何要修行？” 林澜沉默了一下，说道：“为了……改变。” “对，为了改变。” 唐天元颔首，随即缓缓道： “女娲乃是先天神灵，生来具备大神通，但并非无所不能，所以一样要学习、要修行，所以才有了造人、补天的结果。 “而人族弱小，诞生之后经历种种灾祸劫难，尽管尝试了太古神灵的修行之法，但人毕竟不是先天神灵，法门不同，一代代人祖都试图开创适合人族的修行法门，可是一直失败，难有所成。 “直至道祖诞生，终于出现了这位惊才绝艳，还将盗天神通蜕变到终极的盗天者，从未来的吾师那里得‘道’，由此开辟出人族的修行法门，人族才有了希望。 “人族能够成仙，能够与天同寿，甚至连先天神灵都要被人族之仙镇压，以天庭统领三界。” 唐天元说到这里，道祖的脸上也有些唏嘘，似乎回忆起了无数年前的那个时代。 “成仙，虽然与天同寿，但天地也有穷尽之时。” 唐天元继续说道：“道祖身为三界至高层次的盗天者，看到了无数年后天地破灭的终局，又即将被天地驱逐，所以身融天道，躲过了被天地驱逐的命运，而他的预言也流传到了后世。 “修行，就是为了改变。 “三界大能者皆知，纵使成仙之后，天人能够与天同寿，但天地终有毁灭的那一刻，所以三界的大能者们都在寻找比天地活得更久的方法。 “可惜，道祖这等惊才绝艳之人，也是得了未来的‘道’，才开创出道宗之路，将修行冠以‘道’之名，后来者又如何能够轻易超越呢？ “无数年过去，天地间出现了种种流派，即使是来源最神秘的魔宗之路，上限也不过是人间高境，长生都难成，其他种种流派亦是无法与道宗之路相比，更别说超脱天地大限了。 “直到三万多年前，佛祖诞生了。” 唐天元嘴角泛起笑意，丝毫不在意这是自夸，又或者说，转世之后的他，只是唐天元，而非前世的佛祖。 “佛祖亦是一位惊才绝艳的盗天者，从出生起，便被当时尚未成型的佛宗修行者抱走，成为了万佛之首的燃灯古佛的隔世再传。 “当然，当时的佛祖并不知晓，燃灯古佛在圆寂之前，之所以会挑选佛祖成为其弟子，是因为燃灯古佛也是盗天者，与未来的佛祖有所交集。 “燃灯古佛亦是奇才，他观察过世间种种修行流派，发现唯独魔宗是最为特殊的，特别是在‘心灵’上的造诣，更是特别，法力、奇物皆有极限，唯有心灵无限，甚至能够超越混沌。 “于是，燃灯古佛以此为基础，创造出了佛之法门，只是佛魔理念不同，立场相对，积怨已深，而此事事关佛宗颜面，所以甚少提起。 “后来，佛祖修行之后，有幸得吾师传法，不仅学会了完美的盗天者法门，还彻底完善了佛宗最后创造佛国的理念。 “按照吾师所传的宇宙架构，佛祖创造出了一个无限大的‘佛国’，一个精神世界的宇宙。 “佛祖试图以无限大的精神世界，超越天地，以此摆脱天地破灭之后，诸多生灵一同陨灭的结局。 “中央婆娑世界，在本质上，其实已经超越了天地，触碰到了混沌，甚至其他佛国也是在中央婆娑世界的基础上，才能稳定存在。 “但可惜的是，很快佛祖就发现，即使是精神世界的佛国，依然需要以天地为根基，才能存在于世间。” “数万年来，佛祖想了无数种方法，试图解决这个问题，但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办法。” 唐天元叹息一声，说道：“直到一千多年前，佛祖忽然收到了吾师的神念信息，想到了一个新的方法。” 他轻声道：“那就是从最初开始，就不依赖天地，只将天地当做养分，夺天地造化于己身，再以佛宗开辟精神世界之法，让心灵开辟混沌，以无穷心灵之力，炼出一方内天地，便可真正超脱天地。” 林澜默然听着。 这就是人宗的修行理念，只是……心灵开辟混沌这一点，实在太难了。 就算是药师佛和阿弥陀佛，或者是三清，修炼过不知多少种种心神法门，也无法做到这一点。 林澜也是因为修炼了最完美的盗天者法门，最终让清静意达到终极层次，才能修炼那十恶焚心法成功。 十恶焚心法本身固然神奇，能够于心灵中开辟混沌，汲取无穷的混沌力量，但关键还是在于清静意，否则根本就不可能修行成功。 “一千多年前，当佛祖明悟这一点之后，他就自杀了。” 唐天元轻声说道：“毕竟，佛祖为了创造佛国，已经用己身作为佛国的根基，也无法再脱离天地去创造内世界，想要成功，就只有自杀之后转世重修这一条路。” 林澜轻轻颔首。 自杀，原来这就是佛祖圆寂的真相。 “不过，佛祖乃是盗天者，盗天者行盗取天机之事，一旦死后，是无法进入轮回的，而且会被天地驱逐，理论上是不存在转世轮回的，而三界至高层次的盗天者，更是会成为真魔。” 唐天元说道：“不过，佛祖在圆寂之前，见到了真魔‘女希’，与女希做了一个交易，请求女希替他抵抗天地的驱逐，而佛祖布置好了后手之后，也强行遁入轮回，开始转世重生，成为了自以为是穿越者的‘唐天元’，也就是我。” 林澜默默听着，心中感觉有些奇妙。 原来，这就是唐天元当初在天元别府的那面石壁上，留言所说的‘她借了我七十一年’的真相。 借了七十一年，就是真魔女希替他抵抗了七十一年的天地驱逐。 “我在转世之前，就在魂魄中留下了禁制，清除了前世关于佛宗修行的记忆，避免被佛宗之法影响到我这一世的修行。” 唐天元说道：“我只留下了关于婆娑世界地球的记忆，让我自以为自己是一个全能的穿越者主角，并且是在天下大乱之际诞生，特意投胎在了一个必然会培养出野心的环境之中，让我生出统一天下的想法。” 他见林澜露出疑惑之色，当即解释道：“这也是无奈之举，前世的我乃是盗天者，而轮回之后，不再是盗天者，失去了盗天者的先天神通，也无法修行盗天者法门，没有了清静意，想要让心灵开辟混沌，近乎不可能，又如何炼出内天地？ “所以，前世的我在自杀之前，就将《十恶焚心法》重新修改了一下，如同佛国借助信徒的众生愿力一般，若是我能够统一天下，天下人对我的崇敬和信仰化作愿力，也能够助我修成十恶焚心法，开辟心灵混沌。” 林澜恍然。 难怪佛祖要特意让自己转世成为唐天元这个穿越者。 毕竟，全能的穿越者什么都会，有着领先凡俗的思维和知识，更有着现代人对于自由与和平的向往。 作为一个标准的主角，统一天下不是基本操作吗？ 当年的唐天元，几乎是出尽了风头，在天下间统一文字、伐山破庙、土地改革……还‘发明’了种种奇物，搬运了不知多少首诗文作品。 现在看来，究其深层次原因，竟是为了收集众生愿力，助其修行法门。 “有前世的种种布置，仅仅数十年时间，我就创造了人宗法门，统一天下，还成功开辟出了内天地。” 唐天元叹息道：“只可惜，我还是失败了。” 林澜沉默了一下，问道：“失败，也是因为众生愿力吧？” “是。” 唐天元苦涩一笑，说道：“成也信仰，败也信仰，众生愿力固然助我开辟了心灵混沌，但我终究不是依靠自己……所以，我很快就发现，一旦众生随天地陨灭，我没有了愿力的支持，心灵维持开辟混沌的状态，内天地也就失去了支持，很快就会化为一片死寂。” 林澜沉吟了一下，说道：“为何不将信仰你的众生，移入你的内天地之中生存？” 唐天元叹息道：“我自然想过这个方法，但我是天地间开辟了‘天元界’，一旦天地破灭，天元界也必然会脱离天地，而众生也是天地的一部分，寄托于天地，一旦离开天地，自然也会重新化为混沌的一部分，天元界也无法护住。” “天元界无法创造生命？”林澜问道。 “内天地，终究不是真正的天地，自然无法创造生命，即使是女娲娘娘，也是借助天地，才创造出了人族。” 唐天元叹了口气：“而且，一旦众生陨灭，失去愿力的支持，我也无法再维持天元界，所以我还是放弃了，将天元界留在了人间。” 林澜恍然点头。 思忖了半晌，他又问道：“你临死前，为何要封闭人间？” 唐天元闻言，看着林澜笑了笑，说道：“这就要说到我发现自己失败之后的事情了。” 他沉吟了一下，说道：“吾师，你可知道，为何天地会破灭吗？” 林澜心中隐隐有预感，轻声道：“与三界至高者有关吧？” “对，也不对。” 唐天元解释道：“一切都是有尽头的，根据师所传递给我的那个世界所研究的理论解释的话，那就是熵增定律。 “这方天地的结构如同莫比乌斯带一样，无法找到边缘，乃是一个完全封闭的系统，那就必然会趋于熵增。 “正如道宗的无极生太极，或者三生万物一样，一切都趋于混乱，直至天地走到尽头，将一切破灭之后再次新生。 “天地孕育的一切生灵，就算吸纳再多的天地力量，也终究只是天地的一部分，死后一切又会返还天地。 “而三界至高者不一样，至高者，在本质上与天地齐平，已经足以从天地外的混沌汲取力量了，这就像是打破封闭系统的外来存在，三界至高者的一举一动，从混沌中转化的力量在天地间释放，就会导致天地走向更混乱的无序，让熵增的过程加速。 “所以，天地会主动驱逐三界至高者。” 唐天元注视着林澜，见他神色一动，不由得笑道：“吾师可是想到了同样被天地驱逐的盗天者？” 林澜微微点头，轻声道：“盗天者虽然神异，但也没有到三界至高者那等层次，也无法打破封闭系统吧？” “寻常的盗天者确实没有。” 唐天元轻轻颔首，说道：“但请吾师仔细想想，最终层次的盗天者，足以让信息超越时空，改变过去未来，而这信息是从哪里来呢？” 林澜沉默了一下，说道：“平行时空？” “没错。” 唐天元说道：“当你改变过去时，从你改变的那一刻开始，那个时空就演化成了另一个平行时空，而盗天者接受的未来信息，就像是源于外来系统，天地将盗天者当成破坏者，自然会进行驱逐。”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摇头道：“不过，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盗天者起源于‘她’，天地更恐惧‘她’的介入会导致天地崩溃，所以才会驱逐盗天者。” 林澜先是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你是说，盗天者来源于‘她’？” 众人是以心灵在这混沌之中交流，林澜自然一下就分辨出唐天元这次说的是‘她’。 “就是你在天地间所见的巨脸。”唐天元微笑道。 “魔宗的起源吗？”林澜喃喃道：“魔宗修行者确实是被天地所厌，盗天者也是源于她？她到底是什么？” 唐天元没回答，而是一挥袖。 下一刻，这方维持在混沌内的小天地，顿时缩小了一部分，显露出了更多外界那炽烈无比，密度也无限高的混沌来。 而在那片混沌之中，则是出现了一个‘点’。 就像是林澜当初见到‘天元界’之时，天元界的外在显现也是一个趋近于无限小，却恍若无尽沉重的‘点’。 “这是……” 林澜喃喃一声，注视着那个点，目光却透过心灵力量，直接渗透钻入了那个无限小的‘点’之中。 下一刻，他的视野豁然开阔起来，发现眼前出现了一方天地。 这方天地的结构极为奇妙，他的心灵在其中以无限高速驰骋，却根本找不到天地的边界，仿佛没有边界一般，天空的尽头，即使大地的最深处，极东的尽头就是极西，北极亦是南极。 其中那座庞大的陆地上，可见沙漠草原，冰封大地，火焰之海，中央地带更有人类生息繁衍。 “这就是孕育了我们的世界。” 唐天元轻声道：“我和女希这些年来，一直在看着大虞，看着天地的变化，也在看着你。” 林澜将目光从那一点之中收了回来，随即问道：“她呢？那张巨脸呢？” 唐天元沉默了一下，说道：“她就在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我们的世界，从来没有变过。” “就在那里？”林澜微微一怔。 他什么都没看到。 “也对，师现在还看不到。” 唐天元轻声道：“用一种比较容易懂的理论来解释的话……我们三界至高者能够跳出封闭的三界，属于混沌中最完美的生命体，而她，则是超越我们的高维生命，跳出了时间线的存在。” “高维生命？”林澜看向他。 “是的。” 唐天元感叹道：“我们再怎么强大，拥有操控混沌的力量，但终究无法回到过去，无法穿越时空，而她是真正盘踞时间线上的高维生命，从天地诞生以来，古今未来皆有她的存在。” 林澜轻声道：“盗天者能够改变过去，这种力量，就是来源于他？” 唐天元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她的力量是无限大的，我们这些三界至高者的力量，只存在于这个时空，而每一秒都有无数个刹那，无数个刹那就是时间线上的无数个平行时空，所以她的力量也是我们的无数倍。” 他顿了下，说道：“又或者说，已经不能用数字来计算了，而是以时间的尺度来衡量，我们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刹那，而她的力量则是从天地诞生的那一刹那开始，叠加到如今无数年的力量。” 林澜忽然有些理解了。 难怪唐天元口中的‘她’就在那里，他却依然看不到其存在。 毕竟他连三界至高者都还不是，而她却是超越时空，盘踞在时间线上的伟大存在，他看不到也是正常的。 “她是哪里来的？为何要注视着这个世界？”林澜疑惑道。 “……她只是在等待。” 唐天元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在等待你的回归。” “等待我的回归？”林澜不由得一怔，随即说道：“因为我也会成为三界至高者，成为真魔吗？” 旁边的女希不由得微微摇头。 唐天元也摇头道：“我等真魔……只是‘她’用来调整未来走向变化的使者罢了，偶尔接到她传达的命令，就会降临在天地间……而你不一样。” 林澜忽然明白，女希为什么会突然降临世间，改变他早夭的命运了。 或许，这就是‘她’的意思？ “我不一样？”林澜看向唐天元。 唐天元注视着他，缓缓道：“你就是‘她’。” 林澜不由得怔住了。 道祖也是一怔。 女希倒是没什么反应，显然早就知道了。 “或者说……” 唐天元轻声道：“你是这条时间线上无数平行时空之一，正处于这个时间点的‘她’。” “这个时间点的‘她’？”林澜喃喃一声。 “我说过。”唐天元说道：“我等三界至高者已经是混沌之中最完美的生命体，力量近乎无限大，而‘她’是无数个平行时空的叠加，‘她’存在于过去现在未来，随着时间线的延长，自然会不断诞生无数个新的‘她’，让‘她’的力量无限增长。” 林澜轻声道：“既然‘她’拥有无穷的力量，为何还需要真魔作为使者？” “在这个时空，我是最先接触她的，我来解释吧。” 真魔女希则是开口了。 她轻声解释道： “其实道理很简单，随着时间线的延长，虽然诞生了无数平行时空，让她的力量无限增长，但她也需要增加更多的信息，而不是单纯的力量，或者说……增加‘智慧’。 “经历即是智慧，增广见闻，才能得到更多的智慧。” “她盘踞在时间线上，意识也随着一个个平行时空的诞生，不断融入一个个平行时空的自己身上，此时你的意识，就是‘她’尚未回归的意识，所以她才会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这方天地。 “如果是单纯的时间线延长，不断重复，没有变量的话，‘她’的智慧，也只能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增加而已。 “无数次相同的记忆融合，那依然是同样的信息，依然没有任何变化。 “所以……” “‘她’需要外在的变量，改变过去的时间点，让天地出现不同的微妙变化，但无论怎么改变，‘她’依然会诞生，最终……多元归一，意识回归本体，将新的变化造成新的经历和信息，化为更多的智慧。” 女希唏嘘道：“无数个平行时空，恐怕都存在着作为‘外在变量’的真魔使者，以此衍生出无数不同的经历，让‘她’的力量和智慧都在爆炸增长。” “确实不可思议。” 唐天元也感叹一声，说道：“这就是盗天者诞生的意义，是‘她’将一丝超越时空的力量，化为种子融入了世界的生灵之中，潜力越强大的生灵，对于命运的改变就越大，而世界则是本能地抵抗，只是无法反抗她罢了。” 林澜沉默了。 原来…… 这就是一切存在的本质。 盗天者的存在，天命的改变，真魔的降临……竟然是‘她’为了让时空出现更多变化，获取更多智慧的手段。 “原来是这样。” 林澜微微摇头，“我还以为是什么阴谋或者外魔入侵之类的大劫呢……” 唐天元笑了，说道：“也可以这么说吧，‘她’的力量包含了无数的其他时空，唯独缺少了你所在这个时空的力量，而我等真魔接受了‘她’的力量，对于这方世界而言，自然就是敌对的‘外魔’了。” 女希也颔首道：“所谓的魔气，其实就是‘她’的力量，力量并无好坏之分，如我留下的魔宗功法，也不过是我根据过去的能力所创造的罢了。” 道祖则是苦笑道：“老朽也以为会出现外魔造成的大劫，远远没想到竟是如此不可思议的真相……” “我只要突破，就会回归吗？”林澜问道。 唐天元微微点头，说道：“对，待你突破成为三界至高者，自然就达到了这个平行时空的极限，意识自然会回归主体，重新盘踞在时间线上。” 说到这里，他忽然好奇道：“不过，趁你还没回归，没有得到那无限量的智慧，我想问问你，既然你知道真相如此，你过去的种种经历这般渺小而微不足道，难道没有觉得很无趣，且没有意义吗？” “没有意义？” 林澜看向唐天元，反问道：“怎么会有没有意义？对于现在的我而言，我所经历的一切，都是我的真情实感，我喜欢的人，厌恶的人，都是我的人生经历，又怎么会没有意义？” 他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我传递给你的宇宙构架你也知晓，宇宙那般浩瀚，人类和地球如此微不足道，难道知晓宇宙真相的第二天，就不去上班了？宇宙浩瀚，很有意义，但……一个月三千五的工资，也同样很有意义。” 唐天元唔了一声，不置可否地点头道：“魔天师开导的不错，盗天者果然都是哲学家。” 林澜愕然，随即摇头道：“你这些年是不是就一直在偷窥我的一举一动？” “我是光明正大地看。”唐天元叹息一声，“总之得珍惜，待你意识回归，成为那伟大存在，估计就不会理我了。” 林澜无言地看了他一眼，又摇头道：“但我还是有些疑惑。” 他轻声道：“地球呢？地球是从哪里来的？而且……我突破之前，为何会感应到巨大的危机？” 唐天元沉吟了一下，说道：“地球是哪里来的我不太确定，但我成为真魔之时，曾经问过‘她’，所以我知道你突破之后，为何会感应到巨大危机。” “为何？”林澜看向他。 “当你突破之后，就会回归主体，那无限大的力量降临在这个平行时空，混沌本就是最原始的状态，自然能够承受得住，但这方世界却承受不住，会当场毁灭崩溃，重新化为混沌。” 唐天元轻声解释道：“天地毁灭，一切都回归混沌本源，你这本质上无限高的意识自然会感应到巨大的危机。” 林澜明白了。 他不由得皱眉道：“我突破就会导致天地毁灭？那……” “是怕波及到世界内你在乎的人吗？还是说不想滥杀无辜？”唐天元看着他，摇头道：“你别忘了，拥有无限大的力量，只要你愿意，拨动时空根本没有任何难度，重新找到那些人的本源只是一念之间罢了。” 女希也轻声道：“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暂时不突破，回去慢慢熬，等到天地自然破灭时，或者你想突破的时候，再来突破也一样，这些都只是你自身的经历罢了。” 道祖也轻轻颔首道：“大不了重新开天辟地罢了。” 林澜沉吟了一下，说道：“算了，那就现在吧，不过……被我波及的生灵，也都颇为无辜，还是保留下来吧。” 唐天元嘴角微微翘起，说道：“这是你此时的想法，待你回归本体之时，或许又是另一番想法。” “当下的想法，最重要。” 林澜缓缓摇头，没有多说，便闭上了双眼，开始尝试突破，引动混沌力量入体，以神通为根基，开始构建内世界。 轰！ 这密度无限大，温度也无限高的混沌之中，无法计量的能量开始不断涌向林澜，几乎每一个刹那，他都吞吸了无数的混沌力量，而混沌之中似乎也蕴含了无无穷的力量，浩浩荡荡，无边无际。 …… 恍忽间，林澜感受到自己的力量已经达到了最极限的地步，这是三界至高者层次的力量。 就在这一刻—— 他看到了。 三界所代表的那一个无限小的‘点’上，正矗立着一道无比伟岸的身影，庞大程度甚至无法用数字来计量，仿佛双脚就踩在无法计数的时空褶皱上，身形在无数时空平面的震动之中，却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 她只是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三界，恍若一座静默的凋塑，似乎空有形体，却无意识。 她就是他。 这一刻，林澜的意识无限扩张开来，与她那无比伟岸的形体触碰到了一切。 刹那之间，融合唯一。 在他多元归一的瞬间，仿佛有无限大无限多的轰鸣炸响在心中荡漾，这一个刹那间，他接收到了无穷无尽的记忆，那都是来源于其他平行时空的无数个自己的经历。 有教女娲造人的自己……有传道于道祖的自己……有创造盗天者法门教予佛祖的自己……有拜师魔天师之后成为三界最大魔头的自己…… 无穷的平行时空，也蕴含无限的可能性。 仿佛过去了无穷时间，无数的经历和记忆在脑海中爆炸沸腾，但又冷却寂静下来，化为心头无量智慧中的一点灵光。 “原来，我就是我……” 林澜缓缓睁开双眼，这一刻仿佛过去了无数年，却静止在永恒。 回归的瞬间，那伟岸无比的形体从漫长的时间线上跳了出来，真正降临在了这个时空的混沌之中。 三界所代表的那个小点，在这一刹那，就要化为虚无，重新归于混沌。 但一道超越一切的无形意志降临了下来，在毁灭的刹那，先一步护住了三界所有生灵的本源。 林澜微微低下头，看着掌中那三界无数生灵的本源。 “三界没了，重新开天辟地吧。” 他缓缓抬起手，无穷无尽的力量缓缓波动，“那就创造出一个真正的宇宙吧。” 以林澜现在的意识高度，完全能够感应到这看似无穷无尽的混沌，其真正真实的模样到底是什么—— 是一个体积无限小，密度无限大，温度无限高，时空曲率无限大的点。 随着他意念一动，这混沌一点彻底爆炸开来。 无限细微的时间之后，恐怖的能量无限蔓延开来，在无数分之一刹那诞生了引力，形成了宇宙隔膜，形成了种种粒子，无限高的温度也开始不断下降。 宇宙开始以惊人的速度无限扩张。 数十万年之后，宇宙之中的气态物质在引力的作用下，汇聚形成了点点恒星。 而对于林澜而言，数十万年也不过一刹那的事情。 道祖、女希、唐天元也都在这片新出现的宇宙之中凌空站着，有林澜的力量保护，方才混沌爆炸的冲击也没有伤到他们。 “这就是开天辟地之后的新世界？” 唐天元不由得感叹道：“这是真实的宇宙，原来如此……地球，其实是未来的平行时空？” 他前世身为佛祖的时候，就按照宇宙的构架，创造了同样的佛国，只是佛国乃是精神世界，与真实世界自然完全无法相提并论。 也只有这超越时空的高维生命，才有这般不可思议的伟岸力量。 “三位。” 林澜转头看向了唐天元、女希、道祖三人，开口道：“地球就在那里，大约还有百亿年就会诞生，我会将时间直接拨到地球人类诞生的那一刻，让三界的生灵分批在地球上转世重生，三位若有兴趣，可以去地球教化他们。” “三界生灵在地球转世？” 唐天元哑然失笑道：“我现在知道，为什么平行时空的地球，和三界有这么多相像的地方了，恐怕平行时空的地球，也有平行时空的三界生灵转世重生，修行者转世之后或多或少都会保存记忆。” 他轻轻颔首道：“大虞皇族的姓乃是‘姚’，帝都重华，也是地球传说的五帝之一舜‘姚重华’的名字，有虞氏……大虞，原来如此。” “看来老朽也要挑个时间在地球传道。”道祖轻轻抚须笑道：“就叫本名李耳吧。” “地球的未来，怕是会与三界有许多联系。”女希也笑了，随即看向林澜，忽然疑惑道：“不过，林澜……你多元归一之后，似乎没有太多变化？” 林澜微微摇头，说道：“我把三界经历的这一份记忆和意识分离出来了，将来也会在地球轮回转世。” “哦？”三人讶然看向林澜，“为何？” “为下一次‘穿越’做准备。” 林澜说道：“不过，这份意识还是会被主体影响，出现命运上的共振，终局死法恐怕还是一样，等我再次穿越到三界时期的平行时空，再从早夭开始改变未来的时间线吧，希望这次能多些不一样的经历……” …… 不知多少年后。 地球。 厚重的铅灰色云层之下，一座高楼的天台上早已被鲜血染红，遍布尸体。 此时，一个男子正坐在天台边缘，平静地注视着从尸体堆里爬起来的那名女子，任由那女子开出一枪之后，子弹却是没有打中那名男子，反而反弹击中了女子。 那男子叹息一声，坐在天台边缘，仰头望着苍穹，神色落寞地喃喃自语。 高穹深处，一道比宇宙还要庞大的意志陡然弥漫开来，发出一声无形的轰鸣，唯有地球上隐藏的三名存在能够听到其意志所表达的意思。 “是时候了，三位，新的人生要开始了……” 下一刻，苍穹之中的乌云内，忽然有雷霆电芒游离开来，刹那间化为一道虬龙般的惶惶电光，骤然撕裂? ??空，自天穹深处噼斩而下，直接击中了那名男子。 电光弥漫之中，男子当场倒在地面上，在意识泯灭的最后时刻，恍忽间接收到了一段略显虚幻的记忆。 “好，好，好！我林家后继有人，我的儿子，你叫林澜，知道吗？” …… 这是终局，也是新的开始。 —— （完） >>.< 结束 .< 完结了。 道个歉，这书写到后面确实状态很差，有身体原因，也有个人感情问题，再就是后面有些剧情设计得有点欠考虑。 虽然本来也没打算写太长，但结尾收的是比较急的，因为实在没状态了，所以只能尽量把坑都填了。 其实原本设想的是一步步完成时间闭合，多经历几次超越时空的信息传递，正好也是剧情反转的重要节点，单从大纲设计来看，效果应该挺不错，可惜就是没状态支撑了。 状态真的很重要，真的不能断更太久或者分心其他事太多，否则想找回感觉都很难。 下本开始不断更了，也不写太过压抑的剧情，看书嘛，有趣精彩更重要。 新书的话，想来想去，准备最充分的还是盗火者，也是最想写的题材，有很多我感觉非常有意思的想法，应该能让我重新找到激情。 所以，新书就重写盗火者好了。 当然，从人设到剧情都会和原来不一样，设定也会有不少改变，只会沿用时间禁区和盗火者之类的设定。 准确来说，是盗火者的优化版。 毕竟，原本有些设计确实有些不太满意，尤其是主角的时间能力，很多人压根都没看懂，这次会写的简洁有力一些…… 另外就是，最近这几年，写的都是高逼格的主角，总是端着，挺没人味的，这次我想试试写一个真实的，有血肉的主角，能触动情绪的。 想想新书，还是挺有动力和激情的，能让我重新找到状态，这就很好。 就酱，敬请期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