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缘庵》 第一章 相遇 京城郊外驿站的官道上,停着六七辆几辆大车,其中一辆上镶着威武伯府的标志。其它的都是装满了箱笼的大车,而车边都被人围着。 实娘从驿站里走出,台阶下就是那辆有威武伯府标志的车,而装着其它的东西马车乱七八糟堵在官道上。 “这么堵着路,影响行人。”实娘忙对来接她的威武伯府的侍卫总管庞维说道。这些装箱笼的车都是跟着她从谷中出来的,都是训练有素,明显的,这么挤成一团不该是他们就有的状态。 “是,二姑娘。”庞维忙弓身应了一声,自己忙到官道那边看似忙碌的安排起来。 实娘皱了一下眉头,明明喊一声就可以解决的,庞维却跑到官道那边去一个个的亲手安顿?自己带出的人可没这么矫情,所以要么这位的能力不成,就是在故意在拖延时间。 正是这时,官道进城的方向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不远处尘烟滚滚,一群华服少年骑在马上,顺着官道一路疾驰而来,跑得很急,看着只怕有急事的,估计都没想到这么宽的官道,竟被货运车马堵死了。 那些少年们明显的躲避不及,而庞维忙又跑了过去,似乎想拦住那些,庞维显是功夫还不错,想过去拉那位的马,而马也许因为这样,被惊了,马头被少年拉起,但马落地时,不知什么原由,双腿竟一块落地了。 那少年算是机警,跳起,不过庞维在马左边,那位只能又翻了一身,但还是有些站立不稳,摔倒在地,十分不体面的滚到了方实娘的跟前。 这就是实娘与张谦的第一次相遇,两人面面相觑,实娘忙退了一步,对着那位一礼,绕过了那少年,自己赶紧上车。根本不好意思多看那滚得一身泥的少年郎,怕自己笑出声来。 之后若干年,她都感觉有点戏剧性,让她想起欧亨利的《财神与爱神》,然后叹息,所以天下的老爹其实都是一样的。只不过,她是女子,这般设计见面,弄不好就得让人觉得自己工于心计了。 实娘不是这时代的人,她在二十一世纪的都市宅女,她工作之余,人生最大的乐趣就是在家看网络小说,没事在网上追追剧。日子过得自然也平顺。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把自己弄到这儿来了。 这是一个她完全不知道的时代,只有西汉之前的历史相同,之后好像不知道哪位穿越大神帮着转了几个弯之后,她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儿。惟一好处是,她是胎穿,她不用想太多,可以自在的做自己。 感觉这时代,女子地位有点像隋唐时期,男女大防没那么变态。女子可上街,可与男人一同打猎,打马球,可与丈夫和离。但无论在哪个时代,对女子的要求总会高于男子,实娘倒也没什么可说的,所以她也只能乐观的想,至少自己没真的穿到明清时代,那才是真悲剧。 说到运气这个,她也不知道算好还是不好,不好在,她出生即母亡,但好在,母亲亡故时,正好遇到了她的养母路过,救了她,养了她十六年。她这十六年,过得真的挺好的,像她刚带的六车东西,都是养母他们准备的。那便宜爹,除了当初生她那点贡献,也就让自己回京结贵亲了。 上车前,她敲敲车门前的柱子,车队的人忙整装,六辆车,三辆前走,三辆后走。她坐的带有威武伯家旗帜的大车,刚好夹在中间。 宽大的马车里,只有实娘一人,伺候她的人没跟过来。这会子,她倒是想不起伺候人了,光想刚刚发生的事了。 刚刚她在驿站实为换车,她并不是按着威武伯府向外宣传的那样,她母孝结束,回京与父亲团聚。她只能带着自己的东西,在驿站和京中来接她的人汇合,换上伯府的车架。假装自己就是从原籍进京的。 所以自己那便宜老爹,虽说干啥啥不成,一些阴谋鬼怪之事,倒是处理得还不错。不管怎么着,自己都算是在那位张小侯爷的心里留下点印象了。而且就算自己刚刚退得太快,但威武伯府来接她的那些人,总有一两个心腹,会与对方搭上线的。 她进京的主要目的,就是嫁给刚刚那位永昌侯府的小侯爷。严谨一点说,这是她传说中那位没用的便宜爹的目的。养母们也不反对。 而这位永昌侯府的世子张谦,字怀德。在京中出名的完美小侯爷,传说中,这位小侯爷似乎除了不会生孩子,其它的都是手到擒来的。 最着名传奇是,就是他一次与友人在青楼,听得那歌姬唱得兴起,就拿过对方的琵琶,一时就弹得如诗中一般,大珠小珠落玉盘。结果,那位说的是,‘我是刚看了这位弹得好,才一时兴起,依猫画虎罢了。’这会子,大家才想起来,小侯爷弹的就是刚刚歌姬的曲子。 而近期,这位又站在了京城婚恋榜的第一名,当然,之前他也是,之前,是永昌侯是朝中惟一的一家,拥有丹书铁券的世袭侯爵之家。而他们家几代单传,保证没人跟他抢爵位。 而近期,红的原由是,他去年在某青楼与某书生生了争执,一气之下,约定就与那位同期进场考试。他家有国子监的恩荫,同期考试当然没什么,重点在名次。不然有什么可比的?他考了二榜第十五名,跟他比的那位落榜了。 当然,考上进士,对他是不能让他在婚恋市场进上一层楼的。让他一下子炙手可热的,在他考上进士之后,他的侯爵爹一开心,就给他老人家自己买了一位青楼行首,表达了内心的喜悦。结果自然是乐极生悲了! 放心,老头没死。死了,小侯爷的排名就得下降,谁有空等他三年啊?现在老侯爷处于半死不活的状态,等着儿子快点成亲,给他冲喜的时间点中。 于是这下子,这位就成了,‘有车有房,父(即将)母双亡’的优质新郎人选了。一下子,这位家门口就被京城媒婆们围得那叫一个水泄不通。 实娘这辈子的便宜爹也终于想起,他还有一位适龄的女儿,于是飞速的给她养母写信,于是她就被火速打包,到了这儿。现在想想看,明显便宜爹是没打算顺其自然,一定要弄出一点事,让小侯爷能对自己加深印象了。 第二章 父女的第一次会晤 京城威武伯府在东大街的最外围处,从住的这地方,也知道他们家在京城勋贵的圈子里的地位。 实娘在门口下车,从侧门进,换了轿子,被抬到了威武伯方闲的书房。来之前,她已知道,威武伯两年前续了一个新夫人,对方是当今皇后娘娘娘家的望门寡的老姑娘,又经了家孝、国孝,误了花期。正好威武伯夫人“死了”,于是,过了一年孝期,皇后娘娘把那位指到他们家了。 原本这会子,照常理威武伯夫妇就该一块在大厅等着她进门见礼,父亲说几句,然后去处理公务,然后她就得被继母带到后头说几话,分派些人手,指派闺房。这是标准的流程,但她到了这家,却被直接抬到父亲书房,这个,有点意思了。 威武伯方闲是个四十上下的高个汉子,身上骨肉均称,虽没穿盔甲、劲装,倒还是有几分武将的意思。他的手上还拿了本书,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看过,看实娘进来,盈盈拜倒,虽说没开口叫父,但这态度还是好的。点了头,似才略有哽咽的清了一下嗓子,“这些年,委曲你了。” 实娘牵了一下嘴角,她还真没好意思叫“父亲”,主要是,这位于她来说,就真的是陌生人。虽说他的事迹,她是从小听到大,很是“佩服”的。 “这些年,为父与你大娘常通信,知你颇为懂事,为父甚是欣慰。”方闲指了一下,自己下首近处的位置,想让她坐在自己边上。似乎想和她促膝长谈一般。 实娘安静的坐在书房里最远的那个椅子,然后安静待着,等着老头什么时候能放她走。 “你可有什么想说的?”方闲看女儿还是一声不吭,忍不住问道。他让女儿先来见他,也是怕女儿会心存怨恨,当着众人乱说话,白费了他的一番苦心。不过,这么一声不吭,他也是万万没想到了。 “我娘的棺椁,你打算怎么办?”实娘开口,她出生在京郊,母亲身怀六甲被人追杀,若不是养母正好经过,她就胎死腹中了,老娘一尸两命。 母亲就死在那次的惨案里,所以她母亲的棺椁就在京郊,结果面前这位亲爹,明知道妻子早就死了,结果一直在说妻子在老家。她就在京郊,结果,这位生父,从来就没去看过她,这是他们父女,第一次见面。说出来,都没人相信。 方闲呆了一下,宣布吕娘子的死讯的时机,他也是斟酌过的。原本应该是四年前,这样,她十五岁就能回京做及笄了。但是那时长子刚刚在禁军站稳脚跟。真那时说继母死了,丁忧都不好请,再说,那时,正在给长子议亲,于是拖了一年。 至于说棺椁的事,他原本想过去京郊把吕娘子的棺椁带回老家,顺便也把女儿也带上。总要让她回老家让老太爷和老太太看看,让他们兄妹也认识一下。 不过,他虽说啥事都稀疏平常,但为人最会的就是趋吉避凶,送棺椁回乡,可是京城都知道,吕娘子原本就在乡间。那会扶棺回乡,不是欺君之罪吗? 所以方闲当时只带着儿子媳妇回了乡下,办了一场无棺的大丧事,把吕娘子的牌位请进了祠堂,这事就了了。至于说吕娘子真正的棺椁,还真的有点进退不得了。 “你大哥如今进了禁卫营,大嫂主持中馈。你没事和你大嫂学学管家理财,出门见见客……”方闲轻轻的敲着书卷,慢慢悠悠的说道。 “五娘说,您忘记付这些年的他们养我的费用了。”实娘当没听见,直接说第二件事。 方闲纵是百般的无耻,这会也被噎得涨红了脸皮,拿着书指着实娘。噎得说不出话来了。 “我五娘说,他们养我十六年,吃穿用度,还有她们六位的教养之资,纵是大娘不在意,方家也不能装聋作哑。”实娘正色的说道。 “你娘……”方闲想说当初她娘可是带着大把钱进的庵,现在好了,竟然问他要养育之资,这个,欺人太甚了吧? “对,第三件就是我娘的嫁妆。当年大娘在我娘的行李中拿到她的嫁妆单子,于是把她带的东西一一登记造册,这些年,五娘有帮着管理,并把出息归拢一处,未取分毫。这回大娘让我带回来,我娘未有子嗣,按律她的嫁妆要送回娘家一半。大娘让我记得提醒您,把嫁妆单上的东西补齐,然后请我舅家过府,退回一半,方是正人君子所为。”实娘嗓子也的确是好,生生把一番话说得又轻又脆,若不听内容,只怕人人都得夸一下这位姑娘哪怕只是听声,也必是美人了。 方闲拿书的手那叫一个抖,刚刚都还没来得及放下,这会竟有些放不下了。若不是他好歹也算是武将,这会只怕要倒地喷血了。 实娘倒也不惧,就睁着大眼瞅着还在抖的方闲,内里倒是颇有些没趣起来。她身边那些娘,加之其它的那些人,她在吵架这事上,她的欣赏水平是很高的。没想到,亲爹这样一个人,竟然,连一句都说不出来。 她就看着方闲,看他啥时候抖完了。她还真不怕方闲会冲过来打她一巴掌。因为刚刚她特意坐得离他八丈远,他总不能特意起身,绕过书桌,然后再过来扇实娘一巴掌吧。这也就是书上说的,一鼓作气的意思。真是再而衰,三而竭了。 而因为要见她,方闲也不敢让人偷听,除了手上的书,面前能扔的,就是桌上的文房四宝。凭她的眼光,这些还挺贵的。不过,再看了一下,终于站起来了,“这个文房四宝是不是我娘的嫁妆?我看到单子里有。” 方闲呆了一下,看看那四样,现在他真的全身都在抖了。他能说这是吕娘子新婚时送给他的,他一直放在这儿,就没移动过。现在被女儿提起了,他能说什么,他啥也说不出来。说啥都是错的。 实娘一下打开看,都是干净的,看来这位也真的没什么文化,不然,放在书房桌面上的东西,还能这么簇新。她左右看看,看边上有个小木头盒子,她把文房四宝放进了木头箱子。再抬头看看,顺手把书房里的一幅画取了下来。放进了箱子里。 方闲坐在原处,没吐一口血,真的算是身体还挺好了。 第三章 大嫂 来救方闲的是方家的长媳肖氏,方闲的长子方云,比实娘大五岁,现年二十一周岁。肖氏出身老昌平侯府,也是开国侯,不过几代下来,家里爵位早就没了。 不过肖家在勋贵之家里,家风算是还不错的。肖家的老太爷和方家的老太爷年轻时是莫逆之交,所以早早的为他们孙辈订了婚约。两家也算是门当户对。 方闲之前也带过兵,不过怎么说呢,威武伯这爵位跟打脸无异。后又不能杀了他,只能着他管军需。没想到管这个,好像还挺对路子,让他跟着混了几次大功。 而肖氏的父亲正好是负责军粮的粮道,虽说两个小的成亲是老太爷当初定的,但成年之后,肖家也是觉得方云是有本事的,才应了这婚事。 肖氏嫁过来,也是只在这门里待过一天,一早敬了方闲一碗茶,方云就带着媳妇去了自己在外租赁的房子里。真的就是进门就当家,三年抱两,若不是这回二姑娘回京,她的继婆婆让她回来帮忙,她在外头日子不知道多轻松自在,连每旬的例行问安都不用。 不过想想也是,二姑娘和方云虽说不是一母同胞,不过,好歹名义上,他们都是由老家的老太爷和老太太养的,“兄妹感情一直很好”,她只能回来帮着继夫人管家了。 不过她和方云也说好了,回头等把二姑娘嫁了,他们就赶紧的再搬走。她真是快要被这家人烦死了。心里再烦,她也得装装样子,看时间差不多了,就过来接实娘去后头见见其它的家人们。 她是知道个中些许内情的,所以知道二姑娘进了府,特意留了一柱香的时间给这对父女。不敢多留时间,一般人家,父女之间也是没什么话说的,更何况这对十六年来就没见过面的父女了。 原以为敲门进来,这父女会泪流满面,一叙离情,结果敲门前,里头没声,敲门之后,公公让进了,她进去,就看到这对父女坐得八丈远,而小姑子明显的,把公公屋里值钱的东西都收了起来,而公公在一边,气得脸色发白。 “父亲,这就是妹妹吧?真是与父亲长得好似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纵是走到路上,也万不会认错。”肖氏先和方闲福了一福,便过来对着实娘啧啧称赞起来。关于桌上的那个小箱子,她决定当看不见。 “这是你大嫂子。”方闲摄住心神,淡淡的说道。 “嫂嫂好!”实娘又不是傻的,见谁都开炮,刚肖氏进来时,她便已经站起了,见方闲介绍了,忙也福上一福,她五娘说过,人啥时间也不能让人说占了先。装贤惠,我装你一万倍。敢拿她的错,那是万万不能的。 “父亲,真是,这些年,我就没见过规矩这般规整的姑娘。”肖氏都忍不住赞了一声。 当然,肖氏家里是粮道,家里可能早就不贵了,却真的富。真是生就了一双富贵眼,光看实娘那一身的宫绸,那暗纹满绣也不是一般匠人能做的,也不是一般的人家敢穿的。这一身的气派,真是公主,郡主都是做得的。不禁暗暗地称奇。 说是她了解内情,也不太准确。只知道,前继婆婆早就死了,妹妹托了一位贵人教养,至于说在哪教养,方云都不知道。只能含糊的说,不公开吕娘子的死讯,只是因为怕妹妹将来不好嫁。 肖氏虽说也觉得有些不对,不过也知道方云对吕娘子甚是无感,因为原本就是没什么关系的人罢了。至于说吕娘子生的妹妹,他心里倒是觉得比黄姨娘生的那几个还是强些。总归,之间没啥子恩怨啊! 他也是进京时,被父亲教的说,继母和妹妹在老家,谎话说一万遍连他自己都要信了。这些年,两父子默契的不再提及。若不是他娶亲,他都快忘记了,那位所谓的继母早就死了。但说妹妹在哪,他真的一丁点也不知道。他不知道,做媳妇的肖氏怎么可能会知道。 不过方云这些年在宫中当差,也不是白当的,倒是跟肖氏嘱咐过了。妹妹是嫡出的,母亲纵是出身不显,却能把妹妹交付于父亲都不敢得罪的人家,必是那不同的。必得慎重待之。 说得肖氏都心惊胆战,此时看实娘一身的穿戴,行礼的姿态,她真心叹服,有点遗憾,没能见过那位吕娘子,都死了,都能把女儿托进这么好的人家教养的人,只怕也不是那一般人。若是活着…… “倒是看得过去,你引她去给夫人见礼,我乏了,晚宴就不过去了。”方闲轻轻的揉了一下自己发涨的额头,女儿刚只说了三件事,这三件事,就是女儿给自己的态度,‘你不配我叫一声父亲。所以,我也不是来跟你认亲的。我们最好还是井水不犯河水。’ 实娘也不介意,和方闲规整的一礼,看肖氏后头跟着的丫头,招过去,让她把小箱子送到自己屋里去,便默默的和肖氏一块出了方闲的书房。 书房外,停着两只软轿,就是滑杆,看肖氏坐上去,实娘不禁看看院子,这里有多大,还需要坐这个?不过,也没说话,在肖氏的殷切里,她坐了上去。 方家倒也真的不小,伯府总归是有点体面的。老爷的书房离二门也是曲径通幽,到了二门,也没下轿,又环了几个圈,总算到了太太住的小雅居。若是平常人,定得被方家给震住,这园子得多大。 不过,实娘不是那一般人。她二娘出身将门,自小与父母长在军营,从小就是那假小子的性子,除了一身的好武艺之外,最是爱与家中兄长们玩沙盘打仗的游戏。 小时二娘最爱带她去上山打猎,她六岁时,就能走一圈,回来就把地型图画出来。用二娘的话说,纵是把她扔进了南蛮的密林里,她也能全须全尾的回来。当然,这话说完了,大娘气得关了二娘,我们千金之躯,进什么南蛮的密林? 方家这小宅,做的就是借景,用建筑来做景,看着曲径通幽,重重叠叠,但是有点南方人说的,这是螺丝壳里做道场,尽量想多弄建筑,多显大了。但是,这有个弊端,就是费钱。无论当初修建,还是后期的保养,都得用钱堆。所以这家的钱总也不够花,不断要娶那有钱的娘子来填账? 第四章 牛刀小试 小雅居里倒是坐了不少的人,有男有女,两边的椅子都坐满了,都用尺子般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她。实娘的目光只对着上首坐着一位二十四、五的妇人,看着有点苦像,不过长相倒还是中平的。 “母亲,这就是妹妹了。”肖氏忙上前,“妹妹,这是母亲,还不快点见礼。” 方闲继室李氏,是皇后娘娘做的媒,李氏是皇后娘家旁支,十六岁定亲起,就不断的发生事,不是自己家几重孝,就是对方家里又来了孝。生生的拖到23岁,她倒是要求去庵里带发修行。人家娘家真是爱孩子的,于是托到了皇后面前。 皇后也为难,这样嫁哪家都难。于是把死了老婆的大臣或者大臣的儿子排一排,方闲就这么进入了总决赛了。优点家里人口简单(就一嫡子、嫡女),家里就一老姨娘,虽说生了一堆孩子,但嫡庶有别,也不足为惧。与其它那些人家相比,方家都算是圣人之家了。于是,李家就把李氏给嫁了过来。 若是那会子李家人若是认识实娘,她一定会建议,‘别看广告,看疗效。’也不想想为什么两任嫡妻都活不长,家里长达十多年,由个老姨娘当家做主?养一堆孩子,全是一个姨娘生的,所以人若是一个人脑子不好,是一个人的责任,但一家子脑子不好,也就没啥可说的了。主要是,那位皇后是不是傻啊?或者和李氏有仇?故意的! “夫人安。”实娘对着李氏盈盈下拜,按道理,上她该叫李氏为‘母亲’的,不过呢,李氏也就只比方家老大方云大两岁而已,她乐意叫,人家只怕都不乐意听。再说了,‘父亲’她都叫不出口的,更不要说这位便宜娘了,还是老老实实的叫夫人比较靠得住。 “实娘长得真是整齐。”李氏对这些前房儿女还真的没什么感觉,看到实娘盈盈下拜,忙伸手扶住了。她到方家就是找个安生之所,她对方家上下都没啥子感觉,包括那个丈夫。 当然,最近她特意叫回肖氏,还真是有点瞧那啥不顺限了。我来养老不错,可是也不能被你们糟践了。我好歹也是媒正娶,皇后赐的婚,让你们挤兑了,我丢的可不是我的人,丢的是皇后的人。 不过一上来就夺权,只怕传出去,也不好听,于是趁着二姑娘回京这事,李氏也就展开了自己的计划,方家我不要,可是我也不能给你们。所以刚就在这儿等着了。二姑娘可是她整治内宅的关键。 不过,待看清了实娘的脸,倒是有些感叹。这般标志的美人,可以想像得到,前吕娘子该是多么的美丽了。下意识的想到,那个男人瞎吗?这么美丽的妻女,扔在老家,身边留着那位? “谢夫人。”实娘可没想李氏怎么想,又福了一福。 “这是黄姨娘。”肖氏忙带着实娘一块向第二位。 左边下首,一个三十四、五岁上下的中年美妇,若是从装扮上看,与李氏倒是不相上下。从她的衣服与坐的位置,也能看得出她在方家的地位。 她对着实娘温柔的笑着,却动也不动。估计是在方家二十多年,在吕娘子不在,李氏还没进门十多年真空期里,真的当家做主,生儿育女,自觉是比一般人家的妾侍可不同。 实娘倒是没动了,只是瞅了大嫂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肖氏也尴尬,看看地不动山摇的黄姨娘,再看看刚来的二姑娘,真的觉得自己好难。只能硬着头皮道,“黄姨娘跟随父亲多年,在府中倒是有几分体面。” “难不成大嫂要我跟那些没规矩的人家一般,对着个婢妾当长辈?”实娘假笑了一下,瞅了那位一眼,“纵是我娘身子骨不好,老爷该奏明圣上,讨位良妾进门掌家理财,教养子女才是。抬举一个奴婢,知道的是为我娘着想,怕那心大的,将来不好打理。不知道的,只怕要说方家没规矩,带累家族了。” “二姑娘这是……”那位黄姨娘忙站了起来,一脸悲戚。看着跟在晕倒一般。 “来个人,去请老爷来。我又不是那会怜香惜玉的,再说了,这位,您多大了?都是那能当祖母的老太婆了,装这个白莲花给谁看?您敢演,我还真不敢看。”实娘冷笑一下,指了边上站着一丫头说道。看那丫头喷笑跑了出去,又冷笑着看那黄氏呆滞的脸,“你什么身份,心里没点数?在太太的屋里,穿着金戴银,还敢坐,我真不知道是太太好性,还是府里的规矩都没人守了。传出去,真真的白白的带累了方家的名声。带累了方家的名声没什么,带累了我的名声,我几个娘可不能依了你。” “好一张利嘴,真是一回来就不敬庶母……”坐位的姑娘冲来来戾眼看着实娘。 “别,我只听说不敬嫡母有罪,可没听说,主子要尊敬奴才的。”实娘冷笑了一下,看着冲上来的女子。看上去十五六岁的样子,不过比自己矮了一个头,估计就是方家的庶出三姑娘方雪了,“这位姑娘,大家闺秀不是看谁脸上粉多,身上首饰带得多,在于自身的修养。你是婢生的,但你不是婢,可别把官盐当做私盐卖了。丢了方家的脸,你不想姓方,麻烦,我现在还姓方呢!” “二姑娘这是何苦呢?一进家门,就闹得家宅不宁,回头弄不好还要说二姑娘被商贾出身的亲娘耽误了。”一个妇人打扮的青年女子捂嘴笑着。 肖氏皱眉,“二弟妹。” “我不是怕对二姑娘闺誉有碍吗?纵是嫡出,不过……”她又捂嘴咯咯的笑了。 “唉!所以出身真的骗不了人,吕家是皇商,开国时,与太祖识于草莽,举尽家财,支持太祖打天下。吕家世代皇商,身上有着七品勋位,那皇商资格,可是太祖赏给吕家的,说,‘吕家只要在我朝,就不会饿肚子。’而吕家也不负圣恩,代代人才辈出,出过三任中书令,四位尚书令。我最小的舅舅在南边任刺史,如今二房长子我亲表兄吕阳秋上任探花郎,如今任六品朝议郎。”实娘牵了一下嘴角,“敢问贵府如何?” 第五章 仇怨 “你……”二少奶奶沙氏嫁的老二方雷。 当初方云成亲是因为他们早就订过亲了,到了方雷,方闲才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方家没有主母!他在京的四个孩子,这十多年里,根本没法出门应酬,大了也无人相看。方闲纵是满腹爱子之心,也不能让黄姨娘去得罪人。想来想去,也只能在自己同僚之中寻一个。不过,比他高的,看他不上;比他低的,家里教养也就成疑了。所以老二比老大生生晚了两年多,沙氏就是这么高不成,低不就下被结的亲。家里也不过是武散职,也没什么钱,各方面都没法跟吕家比。 “好了,老大媳妇,带着二姑娘回屋休息。再给她派几个人。”方闲进来,他是被李氏的丫环拉过来的。不过在门口看到实娘和黄氏一脉跟斗鸡眼一般,他现在就和大媳妇想的一样,快点分开他们吧! “爹,二姐姐刚刚说我娘……”三姑娘方雪忙拉住了父亲。 “三姑娘,你娘在上头坐着呢!”实娘皱眉,厉声说道,再转头看向了方闲,“方老爷,你这姑娘得赔多少嫁妆才嫁得出去?” “爹!”方雪跳着脚,她十三岁,生下来,府里就是她娘当家。她是这府里的三小姐。也就是去年,莫名的来了一个嫡母,就算嫡母不管事,不过,她的存在就让她意识到一个问题,她是庶出的。纵是她们娘几个,这些年过得十分的滋润,也改不了这个事实,“爹,二姐这般咄咄逼人,可是嫌弃我是庶出的。” “庶出不是你的错,古往今来,庶出杰出者数不胜数!你烂,不是出生的问题,只是因为你本就很烂。”实娘给她一个白眼,那假哭,就和黄姨娘一个德性,这般惺惺作态,不过想让方闲觉得自己仗着是嫡出的,给她脸色看罢了,鄙视的看了她一眼,六个娘说过,这位有事,自己名声也会跟着受损,皱眉看着她,“给她派个好嬷嬷,不然,嫁到谁家都是结仇。” “二姑娘真是,请个一般的嬷嬷一年就上千两。纵是教好了,又能往哪嫁?有这个钱,不如备点嫁妆。”李氏慢慢悠悠的说道。她直接指出了问题所在,三姑娘是庶出的,原本就没几个钱的嫁妆,花大钱给养好了,能嫁那豪门大户?有那银子,还不如给她带到寒门的夫家,好歹图个好脸不是。 “主要是,出宫的嬷嬷也要脸,可不是谁家都请得的。若是我们太太为二姑娘请,皇后娘娘勉强还会给几分面子;给三姑娘请,只怕……”李氏后头的老妈妈没说了,只是捂住了嘴,连假笑都不曾给他们一下。 意思也明白得很,为刚回京嫡出的二姑娘请嬷嬷,尽一下继母的责任,她作为皇后娘家的亲戚,那是可以的。对双方的名声都有利;可是为庶出,京中又名声稀烂的三姑娘请出宫的嬷嬷,那就是得罪人。给钱人家都不要,‘我丢不起这个人’。 黄氏一脉听到这话,真要吐出一口老血了。这是他们这些年来,在这宅子里被踩得最狠的一次了。血淋淋的被撕开了那层遮羞布!虽说,这个,之前在二爷方雷,大姑娘方霞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谢嬷嬷,小女在家,家慈管教严谨,万不敢越雷池一步。”实娘十分得体的对那老妈妈笑道,这会了,感觉刚刚那位严厉的女孩不是她一般。 “家慈?”李氏一怔,但马上释然,方闲的前妻三年前才去世。不过正想顺着话题说下去,不过,黄氏显不是那会被轻视的,悲呼了一声,让大家回头。就看到了黄姨娘哭得梨花带雨的扑向了方闲,看着就像是要晕倒了一般。不过被方闲推开了。 “老爷!”黄氏靠住了边上的方雷,却面对着方闲,那泪真的就下来了。 “功夫不到家,真的美人,那眼泪要像珠串,一滴接着一滴,不能急了,会冲花妆容,当然也不能缓了,省得半天没一滴泪,让人觉得你装哭;身段也不行,不过,这么大岁数,练到这个程度也算不错了。”实娘就差拿把瓜子出来,边嗑边点评了。顺便指指方雪,“这个你别学,你是姓方的主子,将来,你爹再怎么着也不会无耻到把送于上峰当妾。不过,黄氏,你是婢妾,不是姬妾!学那勾栏瓦舍的作态,真是嫌方家还不够丢人吗?” “爹!”二少爷方雷忙一边扶住了母亲,一边忍不住再叫着父亲。若是平时,父亲早就扶起生母,发火了。但现在,他竟然推开了快要晕倒的母亲?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面前这位所谓的二妹妹一口一个婢妾,这不是在打黄氏一个人的脸。而是把他们这一房都踩在地上摩擦了。 方闲没看众人,只是嘴角抽动了半天,好一会儿才轻轻叫道:“实儿。” “这是我对方家最后的善意了。对了,夫人,这家克妻。原配何太太被下了早产药,生孩子血崩而死;我娘怀孕八个月被追杀,差一点一尸两命。”实娘假笑了一下,话像是说给李氏听的,但是,她的眼睛却死死的盯着方闲,“老太爷老太太带着襁褓中的大哥离京时说,再不走,一家子要死绝了。” “回屋去。”方闲嘴唇轻轻的颤抖着,盯着实娘,“你还要嫁人,方家还要传下去。” “别,若是嫁到像方家这样的虎狼窝子,我宁可不嫁。您是不是忘记了,我是谁养的?”方实这回是冷笑了。 “你回来就是为了报仇?你肯,你那些娘肯吗?”方闲咬着牙,脸上都有了几许戾气。 “若不是为了让我好嫁,你以为你能活到今天?威武伯!你天天被人这么叫着,不嫌丢人啊。打个仗,丢盔弃甲;练个兵,您能弄到兵营哗变;最后没法了,让你去管军械、缁重。然后跟着魏老将军去混个军功,打了胜仗的魏老将军原本就是定国侯,您,竟封了个威武伯!我是您,真真的被羞死。”实娘冷瞅着他。 方闲那脸皮一下子涨得赤红,猛的举起手,实娘动也不动,小脸还是一脸的讥讽。果然,方闲那手举起,却不敢真的挥下。 第六章 六娘子 “妹妹!”肖氏反应极快,她刚觉得黄氏他们不讨厌了,好吧,还是讨厌,可是这位二姑子,她觉得可怕。她已经不敢想刚刚的听到的是啥了,她现在就想分开他们。肖氏先把她护在身后,然后才对方闲赔了一个笑脸,“爹,妹妹第一次回家,有些义愤,说话没过脑子。” “这么忤逆父亲,父亲不管管吗?”三少爷方霁终于开口了,骂黄氏,她是嫡小姐,最多传出去是脾气不好,对父亲屋里人没一丝尊重。但也不是什么大事,但刚刚出言顶撞方闲,就可以往“不孝、忤逆”大罪上靠了。 “你就是那个拿着家里的恩荫去国子监的小子?知道不孝,忤逆是啥吗?是本朝律第几条第几款,如何举证,证实又该判何刑何法?”实娘目光扫向那个小子,那小子不禁退了一步。实娘看他退了,点点头,转向方闲,“抓紧时间生个儿子吧,这律法都没学清楚,估计也指不上了,别浪费了国子监的名额了。” 方闲手举了半天,却也不敢打下来,结果小儿子也被无差另对待了。他都想死了,“你非要这般吗?好歹我也是你亲爹。” “没事,我二娘说了,就让我回来过个水,证明我是方家嫡女就成了。回头就要给我换爹了!我为我娘出了气,是全了她的孝道,便可以安心的给我大娘做闺女了!听说我大娘的那夫婿,可是忠勇无双的血性汉子,重点是重情重义!”实娘的嘴角这时,慢慢的泛起了残忍的笑意,“等我不姓方了,你们家爱怎么着怎么着,我保证一眼都不会看您。” 黄姨娘反道镇定了下来,就近坐下,淡淡的看着实娘,“二姑娘慎言,如此不孝之言,妾身真的闻所未闻。妾身不过是个低贱的妾侍,被您说几句,打发卖了,不过是主家一句话的事儿。哪怕是杀了我,解了姑娘心里的怨气,也是无碍的。不过姑娘这般逼迫生父,纵是我懂律法,也知道人伦大道,姑娘这般忘祖弃宗,是为大不孝吧,纵是敲了登闻鼓,我也是要告上一告。看看哪家敢收了这样的姑娘为女。” “有意思!所以,人致贱则无敌?”实娘笑了,看着方闲,“她比你有胆气,不过,是不是无知者无畏啊?你为什么不想想,我站在这儿,我敢这么说了,我还怕你。你不如担心你自己生的那几个吧。” “姑娘是瓷器,他们不过是瓦片,不过本是同根生,您不管将来过继给哪位贵人,他们也是您的同胞兄弟姐妹,他们是泥,也得溅姑娘一脸。”黄氏也冷笑起来。 “真是没规矩,一个妾,姑娘站着,你敢坐。”一个胖乎乎的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进来,在大家都没看清楚时,一个大巴掌猛的扇到了黄氏的脸上,那是下了狠手的,一巴掌就把她从坐着,扇到地上趴着了,那脸瞬间肿了半边,可能打人的那位手上有戒指之类的玩艺,她的脸被划了长长的一道血口子。头上的发型乱了,满头的珠翠也散了,而黄氏都懵了,进展太快,连疼都还传到脑子里,更想不到要哭了。 因为太快,根本没人注意到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等着大家一块回神,黄氏倒在地上,一张嘴,一口吐出了一口血,血里还有几颗牙。 “娘!”两个女儿总算是没白养,一下子扑过去,再抬头,打人的是个孔武有力的妈妈。那妈妈拿个丝帕擦了一下手,才慢慢的退到了门口,对着外头弓身,“六娘子。” 门口四个昆仑奴抬着一个滑杆进来,那妈妈就默默的站在了滑杆边上。杆上坐着一位二十岁许的妇人打扮的女子。疏懒的坐着,冷冷的瞅着堂上众人。大家这才发现,刚刚实娘冷瞅人的神态,与这位不说八九分相似了,只能说是一模一样。 “六娘!”实娘一下子跳了起来,欢欢喜喜的扑了过去,“我就知道,你们不会不管我的。谢谢米妈妈,我出门时,大娘说不许动手,真憋死我了,真的,这会就觉得二娘说得对了,能动手,废什么话啊?” “就是,姑娘就该让老奴跟着,这么多人,欺负您一个,只怕还以为你要靠他们呢?真是瞎了一双双狗眼。”那胖娘子忙笑得跟朵花似的,那一脸的宠溺,真不是装出来的。 “唉,都是你们教坏的,好好的姑娘,动什么手,动什么嘴?你是谁?站在这儿跟这群人吵架?所以大姐还是错了,明知道你就是这臭脾气,就该让你把人带齐了,这般还不许你带人?又担心你,让我跟着。害我没睡好,会老的。”六娘轻轻的摸了她光如鸭蛋的脸,一脸的懊恼。 “唉,你最美了。”实娘在她的脸上重重的亲了一下。 “你啊,拿出哄我们的性子,哄哄你大娘啊?带上你的人,看他们闹腾,跟逗猫似的,多好玩。”六娘笑得花枝乱颤。便无了刚刚那点点不快,显是厅上众人,均不在她的眼里。 “他不配。”实娘瞅了方闲一眼,他配自己与他虚以尾蛇?冷笑了一下,“再说,我的人可不能踏这肮脏的地方,反正我就进来过道水,回去在佛堂念几天经,洗洗晦气就好了。” “唉,你这性子啊。也是,早知道,不如弄死他们,到时你就是方府遗孤,大娘收养你不是正当名份?看到没,这代表了什么?你大娘太善良,太重规矩了,被人当软弱可欺了。”六娘子摇摇头,一脸的遗憾。 “唉,六娘,你敢当着大娘说吗?你不得被罚?”实娘想想自己那位大娘,对着六娘做了一个鬼脸。大娘是讲规矩,也讲律法,在她看来,方闲和黄氏都已经是死人了,所以无所谓。可是对旁的人,就是不教而诛,这位也就敢在外头这么说说,在大娘跟前,她比自己都老实。 第七章 你不配 “已经被罚了,让我回家住半个月。”六娘瞪了她一眼,拿出一个小镜子照了一下,但马上,拉着实娘的手晃着,“乖,明天我让人来接你,你去我那儿,替我哄哄我娘,好歹也是你六外婆,她有好些好玩艺,我让她都给你。” “别,大娘知道会我也会被罚的,你是让我去跟三娘绣花,还是跟五娘管账?我会死的。”实娘立刻就退了一步,坚定的不靠前了。 “坏丫头,你六外婆白疼你了。”六娘子恨恨的说道。 “唉,让祖母知道,你和我都得再被罚。”实娘指指天,苦着脸。 “也是,算了,我回去了。”六娘想想也是,摆摆手,对米嬷嬷一指,“你留下,看看谁敢欺负姑娘。对了,那个女人大姐要的,拎出去。” 米嬷嬷忙又带了两个人拿了个麻袋直接把黄氏装进去,一个昆仑奴背上就走了,看也没看厅堂上的众人。方家两个女儿想拦一下,不过看昆仑奴那样,又没敢,只能看向了方闲。 “别。”实娘忙叫道。 “这是你大娘要的。”六娘子瞪着实娘。 “哦,我知道,我是问问,她还回来吗?他们不是真爱吗?为了他们的爱情,可以牺牲别人的一切吗?所以大娘问完了话,能不能让她回来,让她的她挚爱的老爷一起?”实娘冲着六娘乖巧的笑着。 “唉,我大姐那么端方的性子,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小滑头,行了,我会传话回去的。”六娘摇摇头,挥了一下手,那昆仑奴随手一甩,背着那布袋子就出去了,就跟扛着一袋货物一般。 “六娘子!”方闲眼看着黄氏就这么被带走了,他能怎么办,刚刚这位进来,就和实娘旁若无人一般的闲聊,当方家人是透明的一般,可他还真的没法,只能上前行礼,这位是谁,他其实也不知道,但他知道他们口中大娘是谁,所以还是对这位六娘尊敬一些吧。 “对不住啊,方伯爷!大娘子对实娘真是教导严谨,不过我们几个老寡妇,又没孩子,自是要把实娘当眼珠子般爱护。要怨,就怨我们几个即可。”六娘子笑了,终于转向了方闲。矜持的一笑。总算能伯爷这个名称点面子。 “除了大娘和四娘,其它人都不是不是寡妇;而且五娘有儿子。”实娘忍不住纠正了一下,不过看看六娘,啧了两下,然后不做声了。这位只比自己大五岁,敢自称老寡妇,回去要告诉其它的几个娘。特别是四娘,最是爱美,听不得一个‘老’字,敢说她是老寡妇,她能拼命。 “你就敢欺负我。”六娘拧了她一下,低声喝了一下,正好看到方闲正想抬头,“我和实娘说话,你有意见?” “下官不敢。”方闲只能再低头,长揖道。 “不敢,我若不来,你只怕都敢上手了,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六娘子冷笑了一下,瞅了下头的黄氏生的那几个一眼,“你那恶妇说得倒是极是,他们四个都是你的血脉,他们若不好,就得拖累我们实娘。这些年,我们姐几个倒也是忧心仲仲,就叹息,当初就该把你全家都扔到西南,然后举家与当地土人所灭,这样,实娘就名正言顺归我大姐了,你猜,是谁救了你和你这群小崽子。” 方闲抬头看着六娘子,不敢说话。他这些年,过得并不好。就跟实娘说的,威武伯,就像是皇家故意羞辱他一般。之前一直赌的是,大娘不敢在实娘长大之前弄死他! 若当初趁实娘年纪小时,弄死自己,万一实娘长大了,恨她累及她了无父无母的孤女怎么办。以大娘子睿智,自不可能像刚六娘子说的,做这种蠢事了。 至于说子嗣,大娘子他是知道的,最是方正严谨的,若是连自己都不杀,那么孩子们就更不用说了。但他显然忘记了,还有其它人。 就像这位六娘子说的,大娘子不干的事,不代表其它人不会干。扔进边垂小镇去做官,死全家那就是再正常也没有了,然后惠及遗族,他在老家的长子和嫡女就都能大大的封赏,至于说,他们六个,谁在乎。 “那会我还没去,二娘子说,小实娘知道了,哭得天昏地暗,逼得她们发誓,万不可这么对你们。”六娘子浅笑起来,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说如此这般,你就是英雄了,那你那恶婆娘是不是还得要追封?回头你是不是还要进英烈祠?你们配吗?” 大家一块惊呆了,合着没把他们全部弄死,真不是这小娘子好心,而是她连死后的尊荣都不舍得给亲爹一丁点,‘你不配!’就三个字,道尽了她对方家所有的情绪。 方闲面色惨白,总算是军人出身,虽说各方面都挺差的,但是身体倒了尚可,这会子也就强撑着,站在那儿。原来在女儿的心中,自己就只有这三字! “好了,我也是那不会说话的,若是我四姐来了,估计能让您觉得如沐春风一些。”六娘子冷冷的看了一眼,“行了,走了。” 这回是真的走了,她来,就是让大家知道,实娘背后有人,是他们惹不起的人,老实的待着。不然就给他们好看。所以她自不用多留,留下米妈妈也尽够了。 等着实娘送完六娘子,再回厅堂,米妈妈站在中间,地上又是一个,低头看看,三姑娘方雪。估计六娘子走了,她出门送,于是这蠢姑娘又出来挑战极限,于是米妈妈就直接让她知道花儿为什么那样红了。 “你到底要干什么?”方闲全身都在抖,他已经坐在门边的一张胡椅上,看上去随时都要晕倒一般。现在都顾不得心爱的小女儿被人打翻在地的事实了。 “之前在书房说的三条,我娘的棺椁,不过,这个我和大娘的意思不一样,我娘的棺椁,我会请人葬在寺庙塔林之中,受佛法之庇护;第二就是我五娘说的,十六年的养育之资,我刚想了一下,我也不要了,因为我真的很厌恶身上有你一半血脉,若你真的给了银子,出去说养过我怎么办?那点银子,还想买断杀母之仇吗?第三,按律,我娘只生一女,一半嫁妆归于母家,一半归于女儿为嫁妆。麻烦按着单子收拾出来,我好退给吕家。” 实娘对这家人真没啥感情,到了这步,自是把自己的要求一说。三条也解释清楚了,第一条是大娘说的,第二条是五娘说的,她都不同意,但有转告之责。第三条,是国家之律法说的,大家都要遵守,这是人类最低的低限。 第八章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就这?那你打我娘?打我?”三姑娘方雪跳起脚来,刚刚又是报仇,又是打人的,说到底,不过是为了钱,她一脸不屑。 实娘对她冷笑了一下,却没搭话。 米妈妈顺手又给了方雪一巴掌,很好,这回两边对称了,打得又响又亮。不过,总算给了姑娘家一点面子,没划破她的脸,只是一边打掉了两颗牙。也成,少吃,多福。 方闲和李氏却听明白了,她不许她娘的棺椁进方家的祖茔,也不接受他的养育之资,甚至第三条,她说要退还嫁妆,而不是说退还一半嫁妆,一切说得明明白白,我在和你们切割。我不想姓方,我若是能割肉还母,剔骨还父,我早就办了。所以你们也别把自己当成我一家人,指着这些人能把我怎么着。看米嬷嬷这样,敢在外头说是她的姊妹,兄长,看这一大耳刮子打过去。 “父亲!”方雷忙奔向父亲,现在他也看出来了,这位就是来败他们家的,针对的也是他们这一房。 “行了,二姑娘想什么样就怎么样吧。”方闲也觉得心累,这会子,他真无力再顾旁人了。自己跌跌撞撞的离开了小雅居。 他原本就非才智之辈,不过是觉得自己一生命苦,也就这十几年才过了点平顺舒心的日子,虽说头顶利剑,却也隐约猜到大娘子的意思,为了实儿,她会容着他,只要他不犯大错。 没想到,女儿却不这么想。他突然觉得,原来,大娘子做的,就是等女儿长大,由她做一个决定罢了。他突然觉得好冷! 实娘就冷冷的看着那逃走的背影,唉,就这点抗压能力?真事到临头,什么真爱,儿女,全都不如他自己重要。所以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自私凉薄之辈。 “非要这样吗?闹开了,你怎么办?你是方家的人。”肖氏有点无奈。闹开了,伤得最狠的,却是方家的门楣。实娘有人管,她的丈夫和孩子怎么办?他们能不姓方吗? “米妈妈,李夫人和大奶奶与此事无关。”实娘懒得回答肖氏,转向了米嬷嬷。她不会无端的乱怼不相干的人。 “放心、放心,这点事,还用姑娘说一嘴?”米嬷嬷一下子笑得脸跟一朵菊花一样,那宠溺,都让怀疑,刚刚随手扇人的凶神恶煞。 李氏这会可没觉得自己松了一口气,她和肖氏想的差不多,真的闹开了,她该怎么办?她背后的皇后能保得住方家吗?她倒是没想太多,皇后若能把自己指到这家,想来方实背后的人,与皇家无关吧。既然与皇家无关,那么,现在问题是,自己要保住方家吗? 还站在一边的方雷也有点站不住,目光有点凌利。现在地上满脸血的亲妹妹,还有被抓走的亲娘,表明,这个妹妹就是回来报仇的,她不会原谅任何人。那么,他们要坐以待毙吗? 虽他没有说,但是目光已经很明白了。现在就是方家生死存亡的时候了,死一个方二姑娘好,还是死他们全家好。们可是威武伯府,侍卫,府兵也不止一两个。 “你想要杀了我。我只身进府,带着我娘的嫁妆,杀了我,你们家又能富二十年了。当真是好算计啊!”实娘笑了,笑眯眯的看着方雷。 米嬷嬷立刻回头,立即挡在实娘的前头。 方雷正想叫人,门口已经默默的站了几个黑衣人。他们确定方雷他们看到了自己,就默默的回过身去,背对着大厅。大家都看不到他们的脸,可是,这会,就有一种从里到外的压迫。 方霁拉回的自己亲哥,深深的觉得之前亲哥的精明强干,不过是夸出来的。这位敢只身进府,这边刚闹起来,六娘子就若无人之境一般进来了。还把他们娘抓走了,现在哥哥怎么就敢动杀人的念头。弄不好,她就是想让他们这么干,后发制人,到时,他们全家就能在大牢相会了。 “来人,交钥匙,帮二姑娘清理账房与家宅。”米嬷嬷才懒得想他们的心思呢,直接大喊了一声。声音透着那般的理直气壮,且余韵悠扬。 方家的几个有脸面的管事刚都在这儿,看热闹谁不喜欢,况且,之前是黄氏管家,外头的事,之前交黄氏的兄弟,后来是黄氏的长子,肖氏回来之后,也只有内宅的权利,还是时不时的被为难一下,府里的规矩真的不提也罢。不过,虽说都是黄氏的人,现在看这样子,也不敢异动,直接过来送上一托盘的钥匙,后头还跟了一个账房一样的人,老实的弓身在站后头待着,一声也不敢吭。 “大嫂一块,这是祖母给你的,先何夫人的嫁妆单子,她说离开这儿时,她让人把大何太太嫁妆封存了,有京兆府和何家共同的画押,单子与京兆尹,何家各一份。然后她和老太爷带着大哥回了老家。说怕再留下,只怕都要死绝了。”实娘顺手掏出一个信封,给了已经惊呆了的肖氏。 李氏目光一凛,咧嘴笑了起来,然后打了一个哈欠,“真累啊,去歇会。” 也不用人说,直接就扶着丫环的手进去了。不再蹚这浑水了。 “恭送夫人。”实娘回身规矩的一蹲,等着李夫人带着自己丫头们走光,她才起身。裙裾在地,形成一个完美的圆。 现在没人敢说实娘的规矩不好了,行礼的姿态极其的优美,就像从画里走出来一般。纵是李夫人也自认在宫里见过贵人行礼的,也不如实娘做的那般标准、完美,重点是美。能做得这么标准,竟然还能这么美,这非一日之功。米嬷嬷也是含笑看着,一脸骄傲。脸上就写着,看看我们姑娘养得多好。 而实娘也觉得自己这位后娘真的有意思了,刚李氏明显是有点犹豫的,方家真的闹出杀妻命案出来,黄氏一脉固然倒霉,但她就算有皇后娘娘保着,等着她的,也就是灾星入命的格局了。 最好的结果也就是找个好点庵堂修行几年,弄不好,只能背井离乡的,找个外地不知底细的嫁了,再不回京城。忍着半天没开口,其实也知道,这会子,她就只能保持沉默罢了。 她看到自己对米嬷嬷说不要涉及她和大奶奶,也知道,她和她背后的势力,对方闲,黄氏,还有他子女之外的人,没有恶意。于是她就退出了,坚定的不趟这浑水了? 第九章 无耻一家 “我去找大夫。”方雷倒是想退出去,出了门再想办法。沙氏忙拉住了他,但此时沙氏倒是生出几许别的想法了。不过,这会子,也不敢说。只是默默的隐在众人的身后。看丈夫想出去,也不敢放开他。 “不好意思,二公子,二奶奶、三公子,三姑娘,四位暂时不能回房。”米嬷嬷忙说道。 “为什么?”沙氏忙跳起,刚她也想马上回房,拿起细软,赶紧回娘家去。至于之后怎么样,倒是可以再商议了。反正他们还没有孩子,之前着急,人家三年抱两,自己竟然,两年啥动静也没。正好出这事了,直接和离也挺好,自己和那黄氏可没什么真感情。 “各位放心,我们查完账册,就放各位回去。”米嬷嬷面无表情,“把四位请到花厅休息。” 黑衣人进来,把除了二姑娘之外的人都带走了,堂上就只有已经出嫁的二姑娘方霞了。之前她一直没说过话,现在母亲被带走了,兄弟妹妹被关了,这个家归这位新来的妹妹做主了。她有种全身力气被抽干的感觉。也十分茫然。这个,她该怎么办? 米嬷嬷就带着人去干活了,肖氏看看那信封,原本想着等着大爷方云回来再查,刚张嘴,就被她后头的奶嬷嬷们给拉住了。等大爷回来,固然是给丈夫脸面,可是现在小姑子的人冲前头,有事,他们两口子坐享其成,这多好啊。于是立马闭嘴,跟着米嬷嬷的后头。 实娘准备去账房看看,她不关心方家现在财务状况,她不在意金钱,她在意的是真相。 黄氏是家生的奴才,从小伺候方闲的,所以她怀孕了,方闲想留下孩子就得马上娶正牌的大妇,不然,那孩子得死,黄氏也得被发卖,所以那时,何氏非常快速的进门了。何氏的情况和今天李氏的情况差不多,几番蹉跎,最后方家求娶,看方家家风尚可,而人口简单,老夫妇就一个独养儿子,儿子也有差事,在外并无恶评。于是也欢欢喜喜的把何氏娶进门,有方家老头老太太压着,黄氏被送到了乡下庄子生子。何氏到方家过了一段平常的时光。然后怀孕后,方闲把黄氏再接回,抬了妾。这事总算了了。然后何氏就是早产,也差点一尸两命。方家人果然也都是心冷血冷之人,老太太救下了孙子。 所以何氏的悲剧全部都来源于方家老夫妇,所以,幼年时,大娘有问过她,想见见他们吗?她拒绝了。就像她对二娘他们说的,让方闲一家在西北死绝,她也拒绝一样,方闲,方家老夫妇,只有死于生败名裂一途,其它的死法,都是对死者的不敬。 她想知道吕氏为什么会嫁进方家,她并没有一定要嫁进方家的理由。纵是门第再不高,她也不至于会进方家做填房。只是这一切,没人告诉她。 所以她进方家就强调了,她要老娘的嫁妆。只有这样,她才能聚拢方家曾经的账册。 “二姑娘留步。” 实娘被人叫住还是一怔,一回头。一个十七八岁的妇人,看上去稚气未脱,但努力自持镇定。刚刚她还真没太关注这位。 “何事?”实娘先开了口。 “我是出嫁女,今日回门,不过是娘家召唤,来迎二姑娘罢了。现在二姑娘无事,我也该回去了。”方霞冷着脸。 “方霞方家长女,嫁给了左监卫郎将王家的次子王仲里,你那便宜爹给弄了个军器监甲坊署令,正八品。”米嬷嬷顺口给实娘科普了一下。 “我让米嬷嬷先看看你的嫁妆单子,我娘的嫁妆要收回,不能少了一件。”实娘点头,算是给她一个面子,解释了一下。 “你娘死了,别拿别人撒气。你说我娘有错,这么逼迫父母,你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若你真是那孤女,你还能这般理直气壮?”方霞脸涨得通红,都有些歇斯底里了。 “那就恨你娘没被人追杀,正好死在贵人眼前。”实娘冰冷的看了方霞一眼,自己提裙去了账房。 方霞嘴唇颤抖了半天,自己一狠心,叫上丫环,自己回家去了。她去收拾自己的嫁妆,她要扔实娘一脸。她哪怕被休弃回家,也比被自己的嫡妹这般糟蹋来得好。 实娘在账房里待到了晚上,她看的是吕娘子嫁进来之前的账册,那时,方家的财务非常之糟,方家老两口可不是那种真的啥也不带的主,他们回了原籍,带走了他们的私产,还卖了一些京城的产业,回乡置产。若是没有他们这么一弄,京城方府的产业也不会大大的缩水。 而黄氏除了不会管家理财之外,她还没有安全感。因为她是妾,她是个婢妾。因为不是良家妾,她永远不可能被扶正。在正室的面前,她连叫姐姐的资格都没有,她只能叫那位为太太,只能自称为奴婢。这就是之前实娘一直强调,她是一个婢妾。 一个婢妾是没有财产权的,就算方闲把自己的私产给她,方家随便一个人就能全部拿走。所以她努力吃公攒私,二十年前,方闲营里出了一点事,必须一大笔钱填账,就算卖了方家两地的产业也不够赔,所以吕氏进门了。 实娘冷笑的合上了账册,所以她那六个娘还是太善良,她们早知道,只是没说,不过也是,有些事,只能自己去查,自己去看。说多了,自己只怕也不会信,以为他们故意摸黑。现在知道了,自己那位父亲原比自己想的还要无耻。 “姑娘,大爷回来了。”米嬷嬷轻轻的敲了一下门。 “大娘他们是让我自己查出来,还是希望我留在方家,出身显得纯洁无瑕?”她抬头看着米嬷嬷。 米嬷嬷是大娘的奶嬷嬷,她出生之后,也有自己的奶娘,不过她只吃奶,其它时候,都是大娘和米嬷嬷亲手照顾,所以她断了奶,奶娘就走了。她出生起,就只有大娘和米嬷嬷一直守护着她。 第十章 谁更倒霉 “二姑娘,大爷和大姑爷回来了。”又来了一位丫环来催了,这是方府的,不过,经过一下午米嬷嬷的强势出击,成功让方伯爷家,变成了实娘的家了。 “那些蛀虫解决了。”实娘起身,顺口问道。 “是,不过,吕娘子的一些东西还是没找到。”米嬷嬷皱了一下头。因为有些东西,不是钱能买到的。 “何夫人的嫁妆呢?”她下午一直在看十六年前的账目。她估计,何夫人的家产已经没什么了。不然,维持不到吕家来输血。不过,她还是要确认一下。 “唉!”米嬷嬷长叹了一声,现在她已经不觉得吕娘子倒霉了,因为有更倒霉的。 实娘点头了,觉得米嬷嬷回复得非常三维立体。 丫环带着实娘到了前厅,这里在准备为二姑娘回归准备的家宴。而且,方云带回了方霞的丈夫王仲理。 他们下了差,就结伴来了。他们一进正堂,倒是摆了宴,按着坐位摆的,不过,看着有点怪,方云倒是想问问,不过,大堂里除了下人,谁也没有,让他问谁去。 摆宴的下人看到方云和王仲理,也是一脸的欲言又止。 “大奶奶呢?”方云忙问道。 “在您院里,何家来人了,都在那儿。不如您去找找大奶奶。”管事娘子出来了,抽了一下嘴角。晚宴办不办时,米嬷嬷反问为何不办,不办是不是方家不欢迎二姑娘。再说,这也算是二姑娘回府之后第一顿饭,总归是要与家人吃顿饭的。 下午肖氏派人请了何家的人过来,肖氏很了解丈夫,何夫人的嫁妆没了,丈夫估计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因为这是方家的门楣,作为嫡长子,他有责任维护住。他们只能自己认了。但肖氏又不是傻子,她可以不要,但吃亏也得吃在明处,自是要让何家来证明。于是下午,就是何家跟方闲闹腾了。现在方家下人也觉得无所适从。 “大姑奶奶呢?”方云忙问道,他媳妇找着了,忙帮着自己兄弟找媳妇。主要是,何家多年不进方家门了,何家来人,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事。还是赶紧的换话题了。 “大姑奶奶……”管事娘子笑不下去了,这个,真的没法说了。 “霞娘怎么啦?”王仲里忙问道,两人才成婚一年,日子正是好的时候,若不是今天他当值,他就跟着一块回了。 “大姑奶奶下午就回王家去了。”管事娘子想了想,总算找到一个说得上的理由。 “家里是不是出事了?”方云再傻也知道,平时,家里什么事,黄氏没出来搅和,这里半天没见黄氏和她的子女了。 王仲理也一下子心乱跳起来,方霞昨天晚上还在跟她说,也不知道那二女妹妹是什么性子,从小就在老家,听说是父亲和吕娘子的关系极差,所以两人十三年都没有再见,连最后一面都没让人通知。 那二妹妹当初父亲回乡下奔丧,说是要为母守孝,也没回来。弄得全京城的人都说她姨娘是那坏人,挑着家主与太太不和,自己做大。想想又恨起,大哥回京,也不回主家,自己在外聘房而居,连娶妻都在外头,让老太爷老太太主婚,让父亲没脸…… 王仲理性了平庸,家境也是平常。若不是岳父,他能弄到兵器库的好差?而他与方云,也是平日与禁军关于军衣之类的事,碰熟的。 虽说方云对几个弟妹都没什么感觉,但是人品是很纯良的,看王仲理为人也是老实忠厚的,也慢慢的与他融洽起来。不过王仲理却也知道,方云是对自己,可不是对方霞,于是也从不会在两人中间传话,现在倒是有些急了。 “可是有事?怎么也没派个人去衙门支会一声。”王仲理忙急急的问道。 “小的不知。”管事娘子忙退了出去。她在这儿回话可是因为方云,她是肖氏的陪房,肖氏回伯府主事,她自是要跟上。之前肖氏被黄氏那房人欺负得不轻,外账房由着二房把守,这内宅的花费处处掣肘,现在看到黄氏的姑爷,她若有好脸就怪了。 “大哥,那小弟先回去了,回头再来与岳父岳母请安。”王仲理也不敢待了,忙对着方云一拱手。 “那就不留你了,只怕是二妹妹才到,处处不惯,家里还乱着。之后,处置顺了,定要请亲朋过来相聚。”方云好歹也是在官场混了几年了,禁军那是什么地方,除了身手好,人情事故也是要处处留意的。方云能待下,还能稳步上升,也不是混着来的。忙说得漂漂亮亮的。 “大哥哥倒真是长进了,祖父应该会很开心。”实娘在门口听了一会了,觉得这个没见过面的大哥,算是不错了,脑子聪明,人也厚道。而方家她惟一没什么偏见的人了。对着方云展颜一笑,说完了,还是规矩的与方云一礼,“实娘见过大哥哥。” “几年不见,都成大姑娘了。真在外头,为兄只怕就认不得了。”方云微怔,忙抚掌而笑,忙拉过了王仲理,“这是你大姐夫,王家二朗。” “见过姐夫。”实娘对着王仲理行了半礼,神情就淡淡了。 “那个,二妹妹安,为兄家中有事,见过二妹妹了,这就告辞了。”王仲理忙回了一礼,有点结巴。这位嫡出的娘子,气势是不是太强了一点? “你快回去吧。”方云也看王仲理有点可怜了,忙挥了一下手。 他不喜黄氏一脉,但王仲理人还不错,而方霞出嫁之后,也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事,他也懒得多管。毕竟一根苗上长出来的,真的有事,他实也落不着什么好。所以对着王仲理,也是时常提理。只要男人立得住了,方霞纵是有点什么小心思也得给他收着。 王仲理对着方云一拱手,准备出去了。结果有人抬着箱子进来,顺着抬了好几箱,都是那朱漆的箱子,透着喜庆的光芒。王仲理对这些箱子倒是很熟的,这些都是方霞的嫁妆。 “霞娘!”他与方霞成亲之后,父母也就让他们自立,住到了方霞陪嫁的小宅里。之前两人都挺开心的,觉得至少自在些。方霞陪嫁丰厚,两人用尽够了。现在看到这些箱子被送了回来,他有些心惊肉跳了。 第十一章 嫁妆 “给你。”方霞换了一身衣服,此时她一脸憔悴,也没看丈夫,只是拿着自己的嫁妆单子,拍到了实娘的面前。 “大姐姐真是,当着这些人的面,这般惺惺作态,是不是如今满长安的人,都在说我这伯府嫡女欺负庶姐?心思恶毒到连庶姐的嫁妆都不放过?”实娘长长的叹息了一声。不过,她也没有让方霞回答。自己示意人打开了箱子,自己在箱子前走了一圈。自己看到了一个画轴,自己打开看看,点点头。把画轴打开,展现在众人的面前。 “前大学士穆康老爷子亲笔《劝学篇》,世人皆知,吕家老太爷幼时,由还是秀才的穆大人启蒙。师生相得,成终身之友。穆老大人晚年,亲笔所书,以贺吕家大娘子出生。这段公案,大姐姐不知道?纵是大姐姐不知道,看下面,老大人提跋‘辛丑年六月初七,贺老友长孙女出世’。辛丑年六月初七是我娘的生辰。” 方云呆了一下,看看那些字,他是武夫,但字还是认得了,不禁脱口而出,“那怎么成了大妹妹的陪嫁?” “就是啊,我娘按伯爷说的,在乡下养病,纵是不遣人送回老家,也该好好收着,怎么会给别人做嫁妆?还是这种特别有意义的东西。”实娘笑了起来,看着自己家大哥。 看到一个小匣子,打着皇室的标记。打开,里面是一套红石榴宝石的八针钗,她抿嘴笑了,拿起一只,翻过来,背后有被打磨的痕迹。她轻叹了一声。 “大姐姐首饰里,这套是不是最体面的?没法不体面,这是由当今太后娘娘当初赏给何家老太太的。何老太爷当初为陛下,长公主启蒙,后何夫人嫁女,娘娘便忙挑出这套首饰出来,给何夫人添妆。二十多年过去了,不起眼的六皇子和诚嫔娘娘,成为了陛下,与皇太后。你们真是胆子大,什么都不知道,就敢拿。以为磨了上面的印记,就以为可以瞒天过海?殊不知道,宫里出的每一件赏赐都是要记录在案的?” 王仲理呆了,当今太后,皇上是亲生的母子,加之之前的义阳公主,之前母子三人宫中颇为艰难,而先帝六宫不宁,闹到最后,竟由最不起点的六皇子登基上位。自然要尊自己生母为太后,而何家在新皇登基之后也跟着抖了起来。现在说,他们拿了太后给何夫人的添妆,一时间,真的一头冷汗了。不过害怕归害怕,王仲理人还不错,忙上前扶住了快要晕倒的妻子。 方云也呆了,双手接过那盒子,何夫人就是他的生母,虽说他出生,生母即亡,也真没什么印象,现在乍一看自己生母出嫁的戴在头上的首饰都成了方霞的嫁妆,也一时间满心的愤怒,有这么欺负人的吗。 “恭喜大哥哥,总算把何夫人最有纪念意义的一套首饰找回了。”实娘对方云挤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不过,还有一句话没说,她估计,也就只能找回一套了。不过她是严谨的人,万不会没确认就开口。 一边的方霞真的快晕倒了,刚进来时方霞内心其实满是激愤,这些东西是父母所备,她又何得知这些的出处?她是下午被实娘一激,也就冲回家去把自己的嫁妆中的细软都收了出来。想扔实娘一脸,结果实娘随手拿出两件玩艺,就是那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的东西时,她此时一下子就羞愤难当,却也真的有点恐惧了。刚刚她其实一直在回避一件事,何夫人的死和吕夫人的死。她努力让自己忘记这一切,可是现在她几欲站立不稳,全身如筛糠一般了。 “岳父真是!”王仲理扶着妻子,忍不住抱怨道。这些东西怎么可以乱放。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田庄土地商铺这些大宗的产业倒是好淘换的,纵是方闲、黄氏不聪明,边上也总会有几个聪明的人。 但像何氏嫁妆里的书籍,字画,还有就是刚刚的那套首饰,都是千金难得的。就是因为这样,拿出去淘换了,难保吕家、何家不会知道,但是混在嫁妆里,方霞嫁的又是那八品的小官,都不在一个圈子里。一边添了光彩,一边也能瞒天过海。 再说黄氏其实也是盘算过的,真的何家,吕家追究了。何氏的庄子铺子早就给淘得没影了,说公中艰难,何氏那儿子带能逼死父亲不成。 至于说吕氏带走了她房地契,不过她陪嫁太多,这些带不走,真的她女儿找回,女儿家面嫩,而吕家总不好去翻他们的屋子吧。真闹出去,便可说说吕娘子之嫡女心眼小,不愧是皇商家出来的。 至于说方霞的嫁妆,出嫁女的嫁妆是在衙门备过案的,让婆家不敢动用,而娘家若要收回,也是极大的不体面,这是逼着男家休妻。 纵是将来吕家、二姑娘知道了,这么做了,她就是把吕家,方家门风一踩到底。说白了,黄氏是拿捏住住了这会的社会道德规范,这才有恃无恐罢了。用现代的话说,人至贱而无敌! “这个,家里人呢?”方云终于回神了,这回拿回嫁妆,丢脸的可不是嫡妹这一个人。 “夫人不舒服,正在歇着;伯爷和何老爷子在书房,还没出来。”管事的嬷嬷却是知道他在问什么的,家里大人在哪,为什么闹成这样。 “既然大人不在,这些事还是等大人回来再行处置。”方云倒是有了些当家主事大人的样子,忙回身对着王仲理一抱拳,“嫁妆一事,妹婿放心,该合多少银钱,回头定会补上,许是,当初大妹妹出嫁里,府里也没个主事的,想是东西放混了。” “是,是,我先带着霞儿回去。”王仲理点头,这个他真不担心,而且,他和方云想的一样,这不是一家一户的事儿,他既娶了方家的女儿,有些事想脱也脱不开。不如大度些,省得得罪了岳家,人财两空。说完了,忙扶着方霞走了。 第十二章 大哥 “跟我来。”人走了,方云才回身看着实娘,有些话,方云也不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只能瞪了她一眼,转身向他住的院子走去。 虽说他们从没见过,但对外,这个妹妹是与他一块长大的,再说了,这些年,也每年收到妹妹寄的一些手工,会有给祖父母的请安信,他对这个妹妹倒也不会完全没有感觉。至少比黄氏一脉强点,吕家与他可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恩怨。 “大哥,您没听到,你外祖还在跟方伯爷谈太太的嫁妆问题呢!你外祖母估计正在大嫂院里。现在还是别过去为好。”实娘跟了两步,离开大堂后,才轻轻的说道。 “何家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三太太都在大奶奶的房里;何老太爷,大老爷,二老爷,三老爷在伯爷的书房。”米嬷嬷忙说道。 实娘忙对着方云一摊手,表示自己很无辜,她都不知道。 “就为了我娘的嫁妆?”方云回头看着米嬷嬷,双眉皱得死死的。 “其它人房里找回什么了什么吗?”实娘转头看向了米嬷嬷。 “吕家的一些首饰都是打了标记的,而京中银楼大多与吕家有关,他们不敢拿去淘换,于是分到四房都有,不过布匹、古玩已经找不回来了。”米嬷嬷忙回道。 “何夫人的呢?” “何夫人大宗的产业都没了,何家书香世代,有些珍贵的书籍和字画。已经被三公子送给学里的师傅,同窗了。”米嬷嬷带着李夫人的人搜了一个遍,但能找回的,却了了无几。毕竟何家还是书香门第,最珍贵的,除了那些田产、地契外,就是书籍和字画,有标记的就是刚刚那件首鉓了。现在,跟刚实娘猜的差不多,就找回那套首饰了。 “黄氏人呢?”方云脸黑了,直接问向边上的嬷嬷。他又不傻,这事肯定与黄氏有关。 “黄氏被我养母带走了”实娘笑了一笑,“放心,我跟他们说了,过几日就送回来,你想报仇报怨,随你。不过,大哥不想想那些东西?” 方云低下头,好一会儿才抬头看着实娘:“那个重要吗?” “对我来说很重要,因为那是我要退给吕家的。他们欠的,凭什么让我还?”实娘说得理直气壮,想想抬头看着自己也是第一次见的大哥,咧嘴笑着,“我不知道你对杀母仇人,还有这份善心。愿意养着他们,让他们吃,让他们喝,还要让他们骂你是傻子。” 实娘也不用他的回话,自己一转身就要走了。 方云拉回她:“什么意思?” “你不如回去问你祖父母,或者说,问问你爹。为什么明明老二比你大,却只能是老二。你娘死了,他们抱你走了。却把这个家留给了黄氏,还要说黄氏媚惑你父,他们管不了,只能护你罢了。”实娘歪着脑袋,笑得很灿烂,“还有你祖父母,他们带你走时,卖了一个庄子,还的老头、老太太全部的私产。当初可是带走了一个车队,你不如回头问问他们,为什么不带走你娘的嫁妆?” 那对祖父母,她也是看不上眼的。装那个委曲给谁看啊?那时,方闲可还不是威武伯呢!他们不过是因为只有一个儿子,不想得罪了儿子,怕自己老来无靠罢了。说什么养孙子,不过是,买个保险,不然为何不带走媳妇的嫁妆?他们能不知道会被耗空?回头,方闲可没东西还,老头老太太再回京,说自己来补,又在儿子,孙子这儿又刷了一波好感度,谁能不说他们老俩口端方、正直? 话到这份上,方云再听不出来就是傻子了。但他没有放开实娘,可是却似有千言万语,却问不出一个字。 “想问,为什么要娶你母亲?你母亲是被下了血崩之药,他们只想要你,因为有你,何家才不会拿回嫁妆。但你母亲一定不能活。想问祖父母全都清楚,为什么不拿出公婆的范,让那个女人去死?还让她一个个的生孩子?这个问题,为什么不去问问他们?”实娘还是一脸云淡风轻。 “所以你母亲也是这样?” “方家从你娘身上找到发家致富的捷径,只要生了孩子,嫁妆就能随便花了。回头人家就会说,你是嫡长子,能继承爵位,将来这伯府都是你的,所以你不亏。”实娘笑得很轻松,但目光冰冷的让军人的方云都打了一颤,“吕家豪富,只要不败家,就算我是女儿,人家就不会要那一半,他们就又能舒服二十年。估计我娘察觉了,于是跑出去,追她的人,杀光了她的下人十五人,他们还要我活着,好给他们留嫁妆,所以我娘没受伤,但惊吓过度,若不是我大娘经过,我也死了。” “死了十五个人?”方云嘴唇都颤抖了起来。为了追杀一个孕妇,结果死了十五人,纵他是军人,也觉得触目惊心。 “是十六个。十五位下人、还有我娘。若不是太惨,你以为这么多年,他们都不敢把我送回来?你是长子嫡孙,方闲再傻也不敢把你怎么样。我只是女儿,放进这虎狼窝,怎么活?” “明天我们就回家了,你跟我走。”方云黑着脸,放开手,自己大步的向自己住的院子走去。 “大少爷还不错。”米嬷嬷看着他的背影,含笑说道。 “他这性子,会被拖死了。简直就是肥羊进了狼窝。”实娘对米嬷嬷做了一个鬼脸。 “那您明天要不要跟着他们去新宅?”米嬷嬷想想看。 “不知道,看看吧?”实娘摇头,“大娘有没说,我是不是必须要在这儿。方家也就是他,能让我真心叫一声大哥。” “大娘子说,出来了,就是历练,跟老奴说了,千万别左右您的想法。您想怎么做,就怎么做。”米嬷嬷忙说道。 实娘轻叹了一声,虽说她和方云这回是第一次见,不过看看,方云显是被教育的不错。方家老太爷夫妇显然是吸取了教训,至少他们总得有个孙子给他们养老送终。所以方家真是从根上,就是自私凉薄。可是她还真没跟这么单纯的好人一块待过,有点新鲜。 第十三章 话痨 第二天一早,方云夫妇在堂屋里等着,方闲也终于出现了,李氏这会子再不出来,好像也不对,只能出来。至于说方雷、方霁、方雪也被放了出来,都怒视着刚刚容光焕发的实娘。 实娘倒是想知道头一天,何家和方闲怎么谈的。不过头一天,那么乱,米嬷嬷就让人把餐点分送各房,实娘也是自己在屋里吃的。方闲和何家怎么谈的,自然没法知道了。 米嬷嬷还是让大家分餐,各一小几,各自按着排行坐着吃饭。方闲和李氏并排,也不看对方,专心的吃自己的。 肖氏脸色有点难看,看她眼下泛青,脸上浮肿,想是昨晚气得一晚上都没睡着。也是,若是自己,估计也得气得吃不下去了。 饭吃完了,餐几撤下去,方闲准备离开了。却被方云叫住了。 “实娘既然已经回来了,那我们就走了。” “去哪?”李氏一怔。 “回家,原本在这儿就是等实娘的,实娘既然已经拜见过父母,就该跟我们回去了。”方云还是木着一张脸。 “这是你的家,你是要袭爵的嫡长子,你去哪?”李氏真是气死了,他们回来接管家业的,现在说要走了。这是什么意思? 主要是,现在终于黄氏被抓走了,米嬷嬷接过管家,饭都好吃一点,看早上的分餐,就知道米嬷嬷这管家的手艺。现在方云明显的,也要带实娘走。若是他们都走了,那么这个家不又落在了黄氏一脉的手中?纵是黄氏走了,这几个小的,哪个是好相与的。 “父亲的爵位是自己挣的,我也行。”方云回头看着实娘,“去收拾东西。” “你这样,我六个娘能答应吗?”她六个娘可是让她回来斗渣爹的,结果被自己哥哥给截回去了。 “去收拾东西。”方云黑着脸,他能不知道她的意思?就是不能让她再闹腾了,才要立刻带她走。至于说六个娘,估计说的是她的养母,不过他又不怕那些养母,自己的妹子,先带走再说。 实娘对着后头挥了一下手,米嬷嬷默默的退了出去。方云昨天说了,他们也自然要准备。 实娘看向了还沉默着的方闲,她歪着脑袋看着这个男人,“你担心黄氏吗?要不要我让我大娘把人还给你?” 方闲看了实娘一眼,转向了方云,“你又搞什么?你娘的嫁妆,我自会补还给你,还要什么?” “哦,方霞的嫁妆昨天送回来了,除了我娘和吕娘子的嫁妆之外,其它的,放在库房之中,您把东西补齐给方霞送回去。总不好让她在王家尴尬。”方云懒得和父亲废话了,直接说他认为重要的事。 “大哥,你好像没问我。”实娘不干了,凭什么她的债还没要完呢! “闭嘴,你娘的嫁妆不是找得差不多了吗?”方云喝着妹妹。 “我娘带走了房地契,这些纪念品之外,她嫁妆最大的一部分是什么,方伯爷,您是不是该还了。”实娘嘴角轻轻的翘了下。 “行了,我还,快走吧。”方云拉住了实娘,无奈的说道。 “大嫂,你有二十万两白银吗?”实娘看向了肖氏。 方云和肖氏一块瞪大了眼睛,一块回头看着方闲。他把钱花在哪了?不过,他们心情好像好一点了。因为明显的,这位损失大了很多。 李氏也瞪着便宜丈夫,开什么玩笑,二十万两白银,这家怎么看也不像是有二十万两白银的人家啊。 而其它兄妹三人也瞪大了眼睛,特别是方雷夫妇,他们之前可是帮忙管家的,这家有什么,他们再清楚也没有了。方家算是富裕了,但是真的没有二十万两白银。难不成,方闲说是疼他们,可其实对他们也留了一手? 他们昨天回房后,值钱的东西都被拿走了。一点也没剩,他们倒是想找方闲,可是却也知道,方闲不是那位六娘子的对手,六娘子抓走了黄氏,他连屁都不敢放一个。现在闲娘拿走了他们的钱,方闲怎么可能会做声。 方闲动了一下唇,还是起身离开,过了一会回来,手上拿了一个木匣,递给了实娘,“这是官票,二十万两。” “好了,走吧。大哥!”实娘毫不客气的接过,打开看了一眼,是官票,也就不点数了,对方云说道。 方云对着方闲一拱手,自己大步离开。肖氏忙拉起了实娘,对着方闲和李氏一礼,追了出去。 方云家就在皇城边上,一处不大的两进宅院,昨日已经被传了话,把侧院拨给她了。箱笼什么的都抬了进去,方云黑着脸把妻子,妹妹带进了主屋。 孩子们本来回家很高兴的,还多了一个漂亮姑姑,正想着带着姑姑去看看他们的房子,老大还想着把自己最心爱的玩具给姑姑看看,结果,下了车,爹就拎着娘和姑姑进去了。三个小不点想想就躲在门外。 “你们滚回屋去。”方云对着外头吼了一声。 三小只出来,垂头丧气的对着里头行了一礼,三个萝卜头顺着出去了,最小的才一岁多,走起来还跌跌撞撞的,不过不要人扶,自己追着哥哥、姐姐,小肥屁屁一扭一扭的,看着十分逗趣。 实娘‘噗’的笑了,不过看方云瞪着自己。立刻禁声。 “今日我沐休,刚着人送了拜帖,过会子我与你嫂子领你去退嫁妆。”方云坐下,喝了一口茶,才说道。 “也是,早退早好,三件事,总归要办成一样不是。”实娘想想看,也点点头。 “你表兄很是了得,别看是探花郎,但文武双全,不过他不爱显于人前。吕家这些年,倒是想去探望于你。只是不知你在何处,你外公、外婆尚且安在。你退嫁妆,这是礼、也是律。你要同他们说清楚,不是想与他们划清界线。可是明白?”方云自己喝了一口茶,自顾自的说道。 “嫂嫂这些年,真是辛苦了。”实娘长叹了一声,对着肖氏一礼,深深一揖。重生后,没跟男人接触过,想不到,难得见个好人,结果是个话痨! 第十四章 让我缓缓 肖氏捂着嘴噗的笑了,又叹息了一声,“妹妹,你大兄只是心疼于你,不时的还会和我说起,担心你在外吃苦。这回,妹妹回来,他便急急的带着我们回了伯府。如今,最最要紧的,便是妹妹的婚事。吕氏一族显赫,又惟有妹妹一位外孙,吕家老太爷,老太太最是和慈,妹妹要与他们亲近一些才好。” “放心,放心,为了我亲娘,我也会跟他们以礼相待。”实娘笑了,估计昨天把她给吓着了,生怕她见谁怼谁。 “你的亲事,之前祖父也与我谈过。让我替你在京中多看看,最重要是人品!我想过,你吕家表哥人品贵重,你回归母家,日子也会好过些。回头你啊,乖巧一些……” “哥!”实娘都听不下去了,“您和方伯爷商量过没?” “他答应的,你就答应?”方云给他一个白眼。 “他选的人,我大娘答应了。”实娘对着自己大哥假笑了,方闲定的,她搭理才怪。不过是,大娘他们都觉得那是好人家,让她去试试,人总要试一次。嫁给自己表哥,怎么跑? “他选的谁?”肖氏忙按住了丈夫,看向了实娘。 “永昌侯世子张谦。”实娘顺口说道。 “唉,这婚事……”方云皱了眉头,“那张谦,不是去青楼,就是去青楼的路上,怎可配你?现在说什么永昌侯快死了,要人冲喜,有点根基的人家,谁不躲得远远的。永昌侯世代在朝无官无职,也就世子张谦与人打赌,才跑去考的。若是等他在朝中立足,只怕得等一二十年。这还是他能忍着不去辞官,永昌侯府历代都是浪荡之子。京中早开盘口,赌他能否在翰林院待满三年。” “唉,您也说了,那就是个浪荡子,我收拾起来,没什么负担。回头对着表哥,我怎么办?能打还是能骂?总得看看我过世亲娘的面子吧?上头还有外祖父、外祖母、还有舅母!”实娘翻了一个白眼。 “实娘!”肖氏捂脸了,她嫁人,难不成就是为了让她去收拾那位? “永昌侯府虽已败落,那选亲也不会选到威武伯府。你以为这婚事,你说了就能算?你那几个娘,纵是能在威武伯府耀武扬威,那是他们寻了威武伯的短处。你这……” “好了,好了,时间快到了,妹妹快去更衣,换好看些的衣服。让吕老太爷和吕老夫人高兴、高兴。”肖氏忙起身,扯了下丈夫的手臂,自己急急的起身,“来,嫂嫂替你挑衣服。” “好了,大哥,你坐会,我们马上就回。”实娘忙对方云行了一礼。 “唉,你真是,你哥心里,也就你是亲妹,他真的一心为了你好。吕家大兄人品才智,都是上上之选。你大哥这几年,真的是刻意与之结交,就是为了今日。结果你啊!辜负了他的一片苦心。”待出了屋子,肖氏才轻轻的说道。 “嫂嫂觉得我这性子,真的到了吕家,这是结亲还是结仇?”她对肖氏笑了起来。 “若是我,经历了那些事,只是我没有你那底气,不然,我也想。你不知道,昨日去看看那些何夫人的嫁妆单子,何家舅父都气红了眼。” “结果呢?大哥不要了?”她看着肖氏。 “伯爷说会补,不过欺的也是大郎不会逼着他要,不过是点漂亮话罢了。”肖氏也是一肚子气了。只收回几件嫁妆里的无法替换的玩艺。其它的,都没了,账房里也没什么钱。内账房里,就只几间管着内宅花费的铺子,这几间铺子方家祖产。一直在账上,外账房里,庄子铺子,也都没什么可看的。总不能把人家内外这些产业都收回吧?纵是方云要闹,也闹不出什么来。 “所以要像我啊!先把自己的东西看牢了,你看我娘,逃命,就拿自己要紧的。现在,我收回浮财即可。损失不大!” 肖氏长叹了一声,那单子啊,全没了。她的心啊!她真的一晚上都没睡着。不过她心宽,摆摆手,自己让人把她的衣服箱子找出来,自己亲自帮她挑衣服。一打开了箱子,看到实娘的衣服,肖氏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妹妹!” “我三娘出身天下第一绣的赵家,从小我的衣物都是她备的。她无事,也教了些女工之事,我们住的地方有针凿房,我每六日要去针凿房学习、管事,所以衣服倒是不缺的。” “那昨日的六娘子呢?”肖氏张大嘴。天下第一绣的赵家!专供皇室绣品啊!难怪昨日见实娘一身,无一不精。再想想昨天那谱大的离谱的六娘子。若三娘子天下第绣,那六娘子是谁? “程太师独女,就是快四十岁才生的那个小幺儿。”实娘手一摊。 程太师当初力排众议,扶着六皇子登位的第一功臣,又是激流勇退,拒不领封。程家儿郎都四散各地为官,三年没回京占位,谁人不知道程家高风亮节。所以程家在朝中,那是有超然地位的,程家的老来女更是不得了。 十四岁便写下长赋,让京中无数男儿汗颜。 十五及笄时,就名动京城,号称京城第一美女。同年被许配给了文宗许家,不过,还没嫁过去,许家子就落河,差点不治。说是八字不合,被退了亲。 十六岁,由新皇做媒,许了军中宿老刘家。意思一透,刘家儿郎就在京中好好骑着马,就跌断了腿。隐隐的,传出程家小姐命里带克。 程家忙婉拒了皇家的好意,然后程家女在京中再无消息,没想到,程家小姐竟然是自己家的姑子的六娘?看那样子,哪有丝毫悲戚之色。而昨日说了,姑子可是称程老夫人为六外婆的。 肖氏头有点晕,自己扶着箱子坐下,张着嘴,想问一下,那位传说的大娘,不过嘴到嘴边,生生的又住嘴了,看实娘似要开口,她忙拦住,“别说了,让我缓缓。” 实娘点点头,她也没打算说,不然,他们今日就别去吕家了,这位只怕就只能瘫倒在这箱子上了。 第十五章 吕家 吕家在京的全家到齐了,老太爷,老太太,大老爷吕湖,大太太秦氏,大房也就一子一女,不过长子吕明出门做生意了,就是大奶奶洪氏在家;大姑娘吕晓,嫁到了同为皇商的陶家。两人都各只有一子,萧哥儿、通哥儿。二房二老爷吕江现任福建刺使,妻花氏,都在任上,所以二房就二房独子前任探花郎吕显。 老太爷、老太太坐在中堂里,都穿得整整齐齐的,眼睛都巴巴的看着门口,门外的早就站了一排下人,都拿着炮杖准备等着人一来,就马上放。 方家的车到了,后头拉了四个大车,待他们下了车,果然就放起大红纸的炮仗,吓得实娘一下子就躲到了肖氏的后头。 在现代时,她就害怕这个,城市禁鞭多年,她差点都要忘记被鞭炮支配的恐惧,不过,这时怎么会有鞭炮?这会不是该是用竹子做的爆杆吗? 想想又痛苦了,自己好容易穿越一回,虽说自己没什么用吧,可也不用这么歧视她,她原来就穿到一个被穿越者穿成筛子的地方。 这还算了,什么都发明出来了,什么玻璃、镜子、肥皂,现在很好,鞭炮都有了,她还能干什么? 好吧,她是死肥宅,她真的也啥都不会。不过,就算不会,也不能一点机会都不给她留吧? “好了、好了。你们边上些。”吕显跑了出来,把下人赶开,让他们快点进去,“祖父母都望眼欲穿了。” “吕兄。”方云忙给吕显一礼。 “是,方贤弟。这便是实娘吗?”吕显忙还了一礼,也顺着和肖氏,实娘一块行了一礼,方云正好想说什么,不过马上拦住了,“好了,别站着说话了。祖父母早就着急了。” 然后飞一般的拉着方云赶紧进去了,别看在外,人家提到吕家,必要提及吕显这位前任的探花郎。吕家这代的门面,不过,吕家人自己知道,吕家长房只能继承家里皇商职位。其它的儿子就无所谓了。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不过吕家每代都会出读书人,也真是奇了怪了,明明吕家代代家主都不怎么喜欢读书人啊? 不过这代吕太爷就两儿一女,长子吕湖,次子吕江,独女吕瀓,之前,他们夫妇还是挺幸福的。子女乖巧,家境富裕。本以为一生没什么可求的。结果,发现,全是债了。女儿身死是个打击,接着这十多年,他们俩最大的打击就都来自于二房。 长子一脉继承家业,做得风升水起,次子考科举做官也就算了。反正老太爷他们也懒得管了。结果生了吕显就没孩子了,那还是算了。之后什么考学,当探花之类的,老太爷和老太太都忍了,反正也不指着你们这房能为家里做多大的贡献。 但是这家伙二十四了,二十四了竟然还是老光棍一枚。家里给他选亲,真的选哪家,他就到哪家去闹,闹到现在,无一家再敢接吕显的庚帖,老太爷和老太太从开头的苦劝,到冷着他,再到现在,就已经全是愤怒了。 吕显现在在吕家的祸害,人人喊打的那种。吕显在外有多么风光,在家就有多么卑微。所以这会子,他自告奋勇的出来迎妹妹了,不然,他日子就过不下去了。 “我的儿!”一对老夫妇出来了,一块把实娘抱进怀中,三人抱头痛哭。好吧,哭的是老夫妇,在老夫妇中间的实娘觉得自己有点尴尬。主要是她连自己的亲娘都没啥感情,更何况是外祖父母了。 “好了,好了。”终于两位与方闲差不多大的中年夫妇眼圈红红的过来,扶住了老夫妇。 “我的儿,这是你大舅舅,大舅母。”老太太忙拉着实娘一一介绍,实娘忙按住了老太太。主要是,她从进门,脑子就是嗡嗡的。 “外祖父、外祖母,请上座。容实娘向两位请安。” “乖乖,你就乖乖的坐在我们身边,让我们好好看看你。”老太太说着话,又要哭了。 “老太太,请上座。”方云也觉得这么闹得不像样。忙和肖氏扶着老爷子老太太坐下。 实娘待两坐好,自己对着两人分别行了正式的大礼。 吕家也是富贵了几世的,虽说他们不会在家这么干,但不耽误他们知道什么是对的。实娘的礼仪做完了,吕家瞬间都安静了。大家有了共同的想法,这个,这个,是该出现在这门里的礼仪规范吗? 终于实娘规矩的给老太爷,老太太,大老爷,大太太,都大礼参拜后,给每位表姐、表嫂也都行了晚辈礼,虽说不是标准大礼,但也是恭谨,尊敬。 “我的儿,头都磕红了,外祖母摸摸。”老太太都心疼坏了,早就想去拦了,可是没让。终于到吕显时,老太太冲出来了。 “表哥还未见礼!”她还想把最后一个头磕完,她可是大娘子亲自养的,每年磕头其实都是训练过的,她真的可以磕一百个头,保证姿势优美而丝毫不受伤。所以这才几个,她真的面不改色,心不跳。 “他不用,吃闲饭的人,有什么资格让你见礼。”老爷子忙说道,拉着实娘,看着她的脸,又想哭了,“老太婆,你看实娘是不是很像瀓儿?” “当然像瀓儿,瀓儿的女儿,自是像瀓儿的。”老太太忙说道,说起来都咬牙切齿了。 “那个……”吕显有点尴尬,自己在家就成吃闲饭的了。这日子真的过不下去了。 “表哥安康!”实娘忙还是袅袅婷婷的给吕显行了一礼,二房独子,这儿在座的吕家惟一的男丁,绝不能忽略的。 吕显都感动了,忙把自己手里折扇递给她,“第一次见面,这扇子……” “他自己画的,他记里有一柜子,说可以省钱。”老太太抽走,直接扔了出去。拉着实娘,“我的乖啊,外婆到处打听你在哪,他们老家我都去了啊。可是他们都不告诉我……” 这回实娘有点不知道该给他们什么表情了,老太太这情绪是不是无缝转换得有点快?不过算了,老太太的独女,独外孙女其实都不在了,自己顶着人家的身子,总该做点啥,老人白发人送黑发人已经够惨了,可不敢再伤了她。 第十六章 疑问 “外祖母,先说正事。”实娘忙按住了又要哭的外祖父母,让人送了三个箱子,一一打开,自己拿出那个小匣,双手放到了吕太公夫妇跟前的案上,“这是二十万两押箱银,其它的能找齐的,都在这儿。丢了一些家具布匹等粗笨之物,这些由孙女补齐,迟了十六年,才退回,这是方家的不是,望祖父母见谅。” 第四箱被抬了进来,打开,满满的一箱子银锭,这便是她才说的,缺的,她自己补齐。 方云夫妇看看那一箱子银锭,也吃了一惊,他们没想到,这位一出手就是一整箱的银锭。 吕家又傻了,这是何意。 “太公,吕家母亲的嫁妆按律就该退回一半,另一半添为实娘之嫁资,实娘还小,这些原该交由吕家发落的。”方云忙抱拳和吕太公言道。 “不,大兄说得不对。”实娘再跪坐在了吕太公夫妇之前,忙言道,“吕家给家母的嫁妆,家母早逝,只遗小女一人。小女不孝,累得慈母早亡,却还因为吾母之机智,换得小女十六年之平安。小女有何颜面再受吕家之恩惠。必当全数退还!” 方云一怔,合着妹妹是一文不想取,所以昨日才会闹成那样,因为她要全数退回,缺的,她得补上。自是烦恼不已了。 “太公,吕家母亲早亡,妹妹一直心怀愧疚,请太公成全!”方云忙上前陪着笑。 “你母亲的遗物,你就这般不屑一顾?”吕显都不记得姑母的长像了,现在看到一个表妹,原本也没多想。现在把姑母的嫁妆全数退回,这个有点打脸了。 “表兄说得极是,虽襁褓之中父母违,但小女一直对生母心怀敬意,所以嫁妆之中,小女留下了那幅穆学士的《劝学篇》,将会供在小女的房中,时刻警醒。” “这话听得好像哪里不对?”吕显歪着头,自己有点迟疑。 太公忙扶起了实娘,“这些物事有什么要紧的,现在,这些就是你的嫁妆,过回抬将回去。听清楚了,你送回的,祖父收了。这是祖父给你的出嫁之资,与尔母无关。” “说得是,说得是。”老太太忙笑着点头。 “外祖父,外祖母,小女已经搬到大兄家处,请莫要为难大兄夫妇了。” “正是,正是,太公必须收下,不然,晚辈当不知如何在军中立足了。”方云忙跟着跪下,十分惶恐。 “方贤弟向是端方君子,这些物事,堆到方贤弟府中,只怕会引来非议,祖父不如替妹妹封存,等妹妹定下婚事,吕家便大张旗鼓的送上厚厚的嫁妆,岂不是两全其美。”吕显忙对祖父说道。 “有你什么事?这家有你说话的份?”大舅舅终于开口了,瞅了侄子一眼,想想,“这些年,你日子过得如何,我们也不知道。倒是劳你记挂,时时写信,送些女工,以安长辈之心。你昨日才回归京城,今日就这般大张旗鼓的送回嫁妆,让那嘴碎的如何想你、看你?” 吕湖是老道人,对于自己惟一的外甥女,还是有点香火之情的。 “是,甥女知错了。”反正东西已经送回了,挨会子骂她也无所谓了。 “你这性子,倒是颇似你母。认错倒是快的,不过,就是不改。”大舅母忙扶起了实娘,轻拧了她的小脸一下,自己说完,便笑了,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来了,就住几日,你娘的屋子都按原样摆着。小时的玩具,太公他们都不舍得丢了一样。” “方公子,让实娘住上几日可好?”吕老太太忙看向了方云。 “原本这是应该的,不过,妹妹昨日方才归京,今日第一便来看望太公、老夫人,但小侄还要带二妹去各亲眷处拜见,不可失礼。还有贱内也得带着妹妹四处应酬。不如这样,明天一早,贱内便来接妹妹。”方云思忖一下,抬头说道。 太公点头,吕家不能替方家带着实娘出门应酬。实娘已经十六岁了,必须要让京中各家知晓,方家嫡女回归了。 “很是妥当,明日不劳烦你媳妇了,我让她舅母亲送她回你那儿。”老太公点点头,轻轻的拍拍方云。 实娘就眼睁睁的看着方云夫妇告辞了,连午餐都没用,说孩子们在家,这个,是不是太有眼色了。都知道,吕家此时,不需要他们夫妇这外人在场。 午餐就是大大的长桌,大家围坐一桌,虽说也是每个面前一份餐点,但也是亲亲热热。 “儿啊,你这些年在哪啊?收到你的信,祖母时时痛哭,去年大病时,还心心念念的说,她不能死,她要等你归来。”大舅母忙给她夹着菜。 大舅母嫁进来时,吕瀓还小,真的是当闺女养大,好好的送出门的。结果不到一年,人没了。孩子说是被人救走了,可人呢?她那时也疯了一般去寻那孩子,没想到过了十六年,才第一次见到她,看她的脸,她就知道这是吕瀓的孩子,她刚刚都热泪盈眶了。 “就在城外山中,娘应该就是想逃去那儿。”实娘刚已经看过吕家与威武伯府的距离了,想来,她很明白,逃向吕家路已经被堵死了,她能走的,并不多。于是想来想去,就是出城,去因缘庵,那里是皇家的禁地,有兵士把守。她只要进了树林,就能活命。 “就在城外,为何不许我等去探望?”老太太忙急急的问道。 “皇家禁地,若是让外家知道了,只怕进进出出的,引人遐思。再说,养母也不想让人知道,我这十六年被养在那处,于我名声不利。” “那……处?”大舅母果然一惊,迟疑了一下,看到众人迷惑,立刻住嘴。也知道那里不能说。 “说得极是,看你这般,也知道这十六年,被你养母看顾得极好,有机会,吕家必阖府老幼磕首与她。”吕太公点点头,大媳妇能听懂,他自是听得懂的。 “怎么今天一早就搬出来了,可是方家为难与你?”大舅父点头,换了一个话题。 “哦,问一下,为什么让我娘嫁与方家为填房,我娘这么多嫁妆,长得又好,嫁给谁也比嫁方闲强吧?”说到这儿,实娘忙问道。 “先帝晚年颇信黄老之术,那年欲选一批童女进宫修道。”吕显忙说道,“姑母的八字颇为合适。” 第十七章 珠子串起来了 “果然,前有虎,后有狼啊!”实娘撑着自己的下巴,“你们再坚持一下,老头不是没几天就死了吗?” “非也,妹妹,这话不可说也。”吕显忙说道,自己想想,也不禁叹息,“也是,早知道让他们先定亲,真的,晚嫁几日,先帝就驾崩了。” “那时你才四岁。”太公给他一个白眼,想说全家都没他一个人聪明?那时谁家敢等?那时方家已经是吕家最好的选择了。 “后来呢?为何就那般放过了,我娘怎么死的,大娘应该写信告知了吧?”实娘想想,觉得这个也有问题。十六年,吕家虽说门第不高,但也不会任自己女儿这般白死吧? “对了,你娘怎么死的?”吕湖立即沉下了脸。 “我大娘没说?” “她只说了无意碰到你娘与家人被人劫杀,您娘伤重不治,拼着最后一口气生下你。所以,她为何逃命逃到城郊?”这是吕家这些年,百思不得其解的。 吕家这些人都是见过世面的,想杀死一个内宅的孕妇,法子不要太多。为什么在天子脚下,还有劫杀一事? 而女儿为何身怀熟孕时,出城去?礼佛,城内又不是没有。正是种种疑点,他们才会这些年按下对方闲的疑虑。 “追杀之人是方府的府丁,大娘抓到几位,口供什么都是齐全的。死的十五位陪嫁家人,大娘也派人一一安顿,对其活着的家人从优抚恤。不过没想到,大娘竟然没有向吕家说明情况。” “方家?”老太公猛的一拍桌子,牙都快咬碎了。 “虽说猜到几分,不过,想不出他们这般做的理由。方伯爷官声不错……”吕湖看着实娘,他当初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方闲,不过又觉得这没有意义,于是他们一直在等待一个结果。 “人家只想要钱,若是平安生下我,我娘自会血崩而亡。然后,他们便可安心的花我娘的钱,打我娘的娃了。我娘应该看出了什么,于是带上自己的人,一路逃出。那时……”实娘想想摇摇头,一下子突然就是灵光一闪,“不对,她那时就没想过回吕家。而是一心向城外跑的。” 这里是天子脚下,就算是方家也不敢公开青天白日的公开劫杀。她只要出得府门,就能回到吕家,但她是方家妇,她也不可能真的在娘家待一辈子,哪怕和离,孩子带不走不说,不留下一半嫁妆,根本不能成事。所以,她应该是知道庵中隐密,于是一路逃亡,她很明白,只要她进了密林,她和孩子就能活着了。而密林中人,就能保住她和孩子。 “吕家一介商贾,想保住你们母女,只怕也难。”吕老太爷和吕大老爷秒懂,都双拳紧握,一脸愤怒。 “妹妹,不是表哥不信你,这还是说不通。只是为钱,为何要杀人?留着姑母和你,若姑母稍有不快,祖父母都会大把补偿,钱不是更多?”吕显可是探花郎,探索精神他真不缺。 “因为方闲和黄氏才是真爱,怎么能让一个正房夫人在那儿占着位置,搓磨黄氏?没看到,这些年黄氏连生四名子女,当家管事,除了不能出门应酬,方家可不就是和乐的一家? 我娘若不是看出,方家不能容她,当然得逃。方家看到事情败露,自是要追杀的。 那时,还有一个契机。新皇登基!大哥的外祖父,何老爷子荣任大学士。作为当今的启蒙之师,当初何家可没少帮助当今。再说,估计他们还在想,等我娘生了孩子,弄点什么药给她,让她不死不活,不然,方闲克妻之名就注定了。弄不好还要引来何家的猜忌,他们就完了。 幸亏那会,他们还是舍不得我娘的钱,所以我娘那时是没受伤的,只是一路奔命,胎动却不能生,一直到战至最后一人,才碰上我大娘。 幸大娘身边有米嬷嬷和其它的嬷嬷们,这才助我娘生下我。只是她还是没能活成。” 现在实娘终于把所有的线都串起来了。她刚刚说的,并非和吕家人解释,而是自己在一颗颗的串着珍珠,终于她连起来了。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多谢谢嬷嬷!”吕家众人忙一齐向米嬷嬷深深一揖。 “老奴不敢。”米嬷嬷忙躲开,还了半礼。 “敢问嬷嬷,刚实娘说的可是实情?”吕显忙抱拳言道,虽说说完了,还是被边上大伯父和姐夫打了,但他还是坚定的看着米嬷嬷。他可是探花郎,追求真理是本能。 “吕娘子当时已经说不出话了,只是求家主救她的孩子,背后的事,是家主抓到领头之人,写了口供,便送到天牢。若是表少爷不信的话,可是亲自质询,那人在天牢之中已经十六年了,您想问什么,他都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米嬷嬷笑了下。这些人犯可是故意留到今天的,原是要留给姑娘自己提审的,没想到,姑娘自己就想得差不多了。 “苦了我儿了,苦了我儿了,你这些年……”大舅母已经泪水涟涟,抱着实娘真的痛不欲生了,他们一直没明白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没想到真相是这么可怕。 吕老太太也过来抱着实娘又大哭起来。 “别哭,我后来有了六个娘,真的,那日子过得那叫一个精彩。”她真是想哭了,问题都没问完,结果能不能这般哭泣?转向了吕太公,“外公,您还没说,明知道我娘已逝,为何不去方家扯皮?” “方闲亲来,说他长子就是因为生而带克,才被祖父母带回乡间,之后要终身背上不孝之罪。你是女孩,将来还要嫁人,五不娶中第一条便是丧母长女不取。而他连丧两妻,也是心灰意冷,不想再娶,所以,不如说你娘是回乡待产,但产后虚弱,不能归京。等你大了,再说你娘去世。总归是为了你想。”太公轻轻的说道。 “他们这般,不过是想拖过吕家最愤怒的时候,消灭证据,回头自不能与方家扯皮了。”实娘冷笑了一声,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所以人啊,果真是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所以你兄带你出来了?不敢把你放在方家?”大舅母忙抱着她说道。 “是啊,我把我娘的钱都搜出来了,还没问他们要利息。不过大哥觉得,把我放在方家,只怕与我名声不利,于是拎我去了他家。”实娘笑笑,想想,“外公、大舅父,可能过些日子,我得出继。再说方家那虎狼窝,留着我,只怕也不好嫁,我大娘养了我十六年,她先夫早亡,膝下无子息,我过在她名下,于她,于我都好。” 第十八章 咋回事 “过继?”大舅父皱紧了眉,想想,“若不想姓方,那就姓吕。你二舅舅膝下只有这不成器的小子,你过继于他们名下,也是官家小姐,身份一样清贵。” “就是、就是,你大娘于你的救命之恩,我们吕家阖族拜谢,但……”吕太公也不想实娘被过继到不知道的人家,主要是,这么一过继,她与吕家其实也没关系了,这对吕家来说,也是不能接受的。 米嬷嬷不乐意了,这是什么话,我们需要你们的感谢? “外公,我想给我大娘做女儿,我原本就是她女儿啊。”实娘按住了米嬷嬷,对吕太公轻笑道。 “也罢,她把你养得这般好。只是……”吕太公低头轻轻摩挲着自己面前的矮桌,“只是,她能为你择婿吗?你能在哪发嫁?” 他其实想说,你大娘子何人,把你关在那地方,纵是朝廷三品上的贵妇又如何?她能再出来吗?她能让实娘风光大嫁吗? “外公,不管我大娘是何人,她都好好的护了我十六年。那么一个聪明睿智的女中丈夫,在我的事上,却处处疲软。十分的智慧,也使不出一分。外公,我真的有一个很好很好的娘。有时我想,我亲娘是不是用她的命,换了我这一世的好运。我的运,就是她。”实娘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知道了,你能亲来解释,而不是让你大娘来说,这点就极好。”老太太也轻叹了一声。 原本收养实娘,可不是随口那么一说就成的。要官方的文书的。而文书上,必有方家、吕家签的让度书。 但现在,她自不会在意方家,而人家手上有方家的把柄,不敢不签。至于自己家,其实人微言轻,也起不到什么作用的。现在实娘亲来解释,也看出她对吕家的重视了。 之后几日,实娘就被肖氏带着去各家各户走亲戚。让京中众人知道,方家二女回归了。 肖氏真是累瘫了,不禁想到十多年后,她女儿也得再来一回,她就觉得天都黑了。她深深的觉得,也许古人重男轻女,原由于此? 回家看到两倒霉儿子,直接扒开,再看看中间的女儿,竟然也胖乎乎的,小脸上的肉都要掉下来了,一下子就忧虑起来。 方云的相貌算是不错了,不过比起小姑子,那就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了。自己与小姑子更是没得比,这娃,将来只怕更难嫁了,一下子忧心仲仲起来了。 “姑姑,我娘怎么了。”长子方凝扑向了自己喜欢的姑姑怀中。 次子小肥陀左右看看,也挤进实娘的怀里,努力想坐她另一膝上。他还不会说话。哦哦的,表达自己的可怜。 “乖,乖。”实娘这些日子还是蛮喜欢这几个侄子、侄女。亲亲两个侄子,一人给了一块糕,然后看大嫂正捧着侄女的小胖脸,左右看着,“大嫂,你怎么啦?” “我在想,我得赔多少嫁妆,才能把这胖丫头嫁出去?”肖氏痛苦的说道。 “放心,我六个娘给我存了不少嫁妆。放心放心,不用大嫂为难。”她忙说道,生怕嫂子是怕她的嫁妆也连累到家里。 “我才不担心你呢,你多漂亮。估计能混不少聘礼!”说罢,她又看看自己面前这倒霉女儿,一脸苦像,“我啊,就不该生女儿,真的是,赔钱还没赚到吆喝。” 米嬷嬷噗的笑了,看看那女娃,“大奶奶放心,我们姑娘小时也这么机灵可爱,长大了,自会越来越美的。” “真的吗?”肖氏立刻抬眼看着米嬷嬷,就跟她能出官方论证一样。 “当然,奴婢看侄姑娘眉眼之间,颇具灵秀,将来定会青出于蓝。”米嬷嬷忙笑道。 “谢谢嬷嬷,谢谢嬷嬷。”肖氏一下子眉开眼笑了。立刻觉得自己一下子放松下来,低头看看已经快吓哭的女儿,抱着她的脸,使劲的亲了一口。 “大奶奶放心,侄姑娘有你这般的母亲,前途不会差。”米嬷嬷笑了,这些日子,她对方云夫妇倒是极有好感,总算方家总算还有棵苗长正了。 “太太,吕公子来了。”门口有人通传,不过,话音刚落,吕显就过来了。急急的对着肖氏一礼,就对着实娘言道。 “妹妹,听说你接了程家的帖子?” “是,说太师大寿,程家就广派喜帖,是大兄因是何家外孙,于是收到请帖。吕家也有接到?”实娘点头。 程家就是六娘子的娘家,这回回府,其实也有为父亲做六十整寿的意思在里头,老头早早致休在家,开了一个小私塾,平日里教导一下孙儿们,日子过得倒是轻快。这回大寿,是圣上特意嘱咐的,加之女儿难得回府,于是程家也就勉为其难的办回大宴。 请帖也的确是送到肖氏这儿,理由是何老太爷曾经和当今做过启蒙之师,看这个,程家总要给陛下一点面子的。当然,这是明面上的,人家要请的是实娘。只是这话不能明说罢了。 “没,为兄一向仰慕太师高义,所以想与你一起去。” “表兄,接到帖子的是我大兄与大嫂,我也是顺带罢了。”实娘瞪着这位,一个被全家都嫌弃的,吃闲饭的家伙。谁知道带去会怎么样?她坚决的不能惹事。 “对哦,弟妹,你们带我去吧。”吕显忙转向了肖氏。 “这个……”肖氏也是那通透的,自是知道,程家要见的是实娘,她有什么资格带着这位去,想想,坚定的摇摇头,“你是外男,我若带你前去,置我夫君与何地?” 实娘都想为肖氏鼓掌叫好了,这话说得啊,太好了。 “妹妹!”吕显看向了与自己有血缘的实娘。 实娘坚定的摇头,打死也不通融。 吕显气呼呼的走了,肖氏和实娘对视一眼,然后一齐看向了米嬷嬷。他们一个老公官职太小,一个呢关在因缘庵里十六年,所有资讯都是过滤过的。 米嬷嬷也摇头,像吕显这样太人微言轻的,还真的不能入收集信息人的眼。她真的不知道。 第十九章 无仇不成母女 程家大宴,肖氏一早就带着实娘过府了,他们是最早到的,肖氏很明白,人家想见的是实娘,人太多,怎么说话,于是,早早的就把实娘送过去了。 六娘子接了信,就急急的在二门口等着,但这回坐在轮椅之上,肖氏真的吓了一跳,细想想,上回她也是一直坐在滑杆之上,所以她进门不下轿,不是摆谱,而是不良于行。看六娘子看她了,她忙急急的收回了眼睛,急急的一礼,不敢看她。 “唉,你终于来了,快去见我娘,我快被她弄死了。”六娘子对肖氏一摆手,忙去拉实娘。 “六外婆哪回真弄死你了?”实娘鄙视了她一下,但扶正轮椅,自己接过了把手,转向米嬷嬷,“嬷嬷带大嫂去各处转转,我去给六外公磕头。” “是!”米嬷嬷也没当自己是外人,把肖氏带开。 六娘子回身看看肖氏,她还是一直低着头,转向了实娘,“她在可怜我?” “可怜谁,也不敢可怜你啊!估计是吓着了。”实娘哼了一声,推着她跟着丫环去去程太师夫妇主屋的正堂。 程太师和程夫人已经知道她来了,笑盈盈的在那儿等着。 “一年没见,实儿真是越发精致了。”程太师点头。 “孙女给六外公祝寿,祝六外公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实娘忙放开了六娘子,自己规矩的给程太师磕了三个头。 “乖!”程太师笑得更加见眉不见眼,忙扶起她,又拿出一个画轴出来,“金银俗物让你外婆给你,这是前儿写的,他们都觉得好,我也觉得这几年,就这幅字我……” “边去,你那破字,谁稀罕。我的儿,你怎么才来?不是早回京了吗?让外婆看看,真是越发漂亮了,外婆给你存了好些漂亮首饰,都给你,不给你六娘。”程夫人扒开了丈夫,笑得那叫一个春光灿烂,边上的老妈妈忙拿了一个首饰匣子过来。一打开,果然光彩夺目。 “你懂什么,我的字摆在书房,一看便知……”程老太师不干了,明明他挑了最好的一幅出来,特意要留给实娘的。好歹让实娘看完啊。 “她有很多幅了。”老太太又不怕他,扒开老爷子,“怎么这么素淡,我就知道,你大娘不许你招摇,但姑娘家,还是要鲜艳些。” 老太太边说边准备把实娘身上的首饰给换了。其实实娘的首饰都是六位娘子精挑细选出来的,哪里素淡,不过是因为实娘还是姑娘,不好太过,而且六位娘子,除了五娘子出身差一点,其它人都是在好东西里泡出来的,身上哪怕一根丝都是有讲头的。 “别,今儿是外公的寿诞,怎么能喧宾夺主。”实娘对付老太太向来有招,顺手让妈妈快点收回拉着老太太坐下。 “这回外公外婆倒真是很久没去看实娘了。”实娘想想刚刚老头可是说了,他们一年没见了。老头老太太向来心疼六娘子,一年不去看他们,倒是极少见的。 “唉,年纪大了,懒得动弹了。”老爷子面色一僵,还是轻轻拉着实娘的手,“去年就让你娘放你出来,结果还是生生拖了一年,京中好男儿都不多了。” “这些日子,大嫂带孩儿出门应酬,倒是看着各家姑娘不多,反而男儿挺多的。”实娘想想,自己出门转了一圈,上门提亲的倒已经不少了。跟一窝蜂一样,结果老爷子却说好男儿不多?她怎么觉得这话,颇有深意。 “她们能认识什么人?还能在那帮子人中选婿不成?”程夫人哼了一声,拉着她坐下,“外婆帮你看了几家,都是那家风严谨,最是纯良的人家……” “你别听她的,她看首饰衣裳还可以,看人稀烂。”六娘子凉凉的在边上说道。 “我上辈子一定杀你全家,才让你托到我肚子里报仇雪恨的……”程夫人大怒。 “有可能,无仇不成父子,无怨不成母女。娘就该生了我,就把我扔到那山沟沟里,说不定,这半生,就能安然以过了。”六娘子忙认真的回怼。 程太师忙又拉过实娘,远离那对喷火的母女,给她展示自己的那轴书法,果然龙飞凤舞,气势十足。听到实娘赞叹之后,老太师得意的说道,“他们吵架时写的,如有神助,下笔非我。” “……”实娘觉得之前这老两口去看女儿时,真的给自己家大娘面子了,这会子,果然就透出亲生的了。也就忘记了,刚刚老爷子的话了。 近午,宾客陆续到齐,热闹准备开席时,结果门外传来通报,义阳长公主亲临程府拜寿。 所有宾客大惊,义阳长公主十九年前守寡后,就绝少出现人前,最近一次也是皇太后逢五十大寿时。但她在寿宴时,也只露了一个小脸,证明她来过罢了。 这些年,传说她一直在义阳公主府内,潜心修行,闭门谢客。与朝中各人无一往来。这次能亲来程太师府祝寿,可见程家在皇室眼中的地位是何等的重要了。 程太师也不敢怠慢,忙带着妻女出门亲迎,当然,实娘推着六娘子也跟着一块了。当然,趁人不注意,实娘轻轻戳着六娘子。 怎么没人告诉自己,自家大娘竟会跑过来拜寿,所以她也回京了。那其它几位娘子也不知道会以什么样的姿态到自己面前。 “别戳,我也不知道。”六娘子小声说道。亲爹六十大寿,她真不想这场合见长公主啊。 实娘无奈的叹息了一声,六外公真是对不住了。不过脚下不敢停,跟着程太师夫妇到门口。后面那些贵客们也忙跟上。 长公主下轿,一张只带着淡淡笑意的脸上并无皱纹,看上去只有三十左右的样子。一身枣红的暗纹蜀锦襢衣,高贵而……老气。 实娘就想叹气了,真是,程老夫人都不会这么穿。生怕人家不知道她是个守了二十年寡的节妇吗? 问题是,本朝二嫁、三嫁只是寻常罢了,多少贵族之妻和离再嫁,还有越嫁越好的。像长公主这样,在这个时代才是异类好不好。 不过,她不敢说。自己的娘,还有什么可吐槽的?不过又心疼她,明明才三十五岁,十六岁就成寡妇,结果生生的把自己最美的年华用来守节了。所以她十九岁那年把自己捡到,就觉得是老天的恩赐。 第二十章 悲催 “诸卿平身!本宫是来给老太师祝寿,大家切莫在意。”义阳长公主一眼就看到了自己家闺女了,但马上收回了目光,柔声对众人说道。 虽说声音不大,但能传到门口跪着的众人耳中,如沐春风,却也威仪不凡。她走到程太师面前,双手托起了程太师,“老太师似更健朗了些。” “老臣不敢,是皇上惮精竭虑,创下这太平盛世,老朽方能安享晚年,以教书自娱。”程太师忙说道。 边上自有众人咐和,实娘都不禁想吐槽,这位能舒服的过六十大寿,果然是那绝顶的聪明人。 义阳长公主笑了笑,目光果然已经穿过大家,留在实娘脸上,“这是……” “这是翰林院大学士何阁老家外孙女,跟着何家来拜寿,与小女投缘,老夫夫妇也甚爱之。”程老夫人忙介绍道。 “何家姐姐温柔娴雅,这孩子……看着有点顽皮。”义阳长公主深深的看了实娘一眼,淡淡的说道。 “姐姐!”六娘子忍不住轻轻叫了一声,您至于吗?人家孩子容易吗?这才出来几天,就又盯着她来了。 “好了,今日是老太师的好日子,老太师、夫人,请入席吧。”义阳长公主双手拖住老太师的右手臂,虽未弓身,却也场面十足。 老太师和程夫人笑容满面。太后当初也没这待遇啊。 “你大娘真是!”六娘子小声嘟囔着。 “老实点。”实娘腰板挺得笔直,此时她觉得自己就是一具行走的规矩。 六娘子也不禁坐直了身子,小心的观察着前头,生怕长公主回头。 程家大宅是百年老宅,程家原本就是世家大族,底蕴深厚。今日来拜寿的,也不全是有请帖的,还有些名门大族蹭上来送礼的,程家也不能不许他们进不是。 这会倒也没有男女大防,寡居的公主养面首,哪怕在本朝也不是稀罕事儿,所以义阳长公主寡居之后,就深居简出,简直就是妇人的典范了。 但是这也妨碍众人才子们冲到长公主面前,充分表现他们的才华,除了正式的科举,本朝还可举荐,由朝中宿老,或皇室中人向朝廷举荐人才。这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也不会影响他们的声望,这些年长公主就没举荐过谁,含金量大多了,这回大家还不拼命的往前冲了。 不过,明显的长公主对这些事不上心,但也由着程太师点几个他觉得还不错的进来回话。 程老夫人对实娘眨吧了一下眼睛,实娘知道,他们点的,都是他们给自己挑的夫婿人选。 长公主就安静的听着,对每一位后生都好生勉励一番,很是给程太师夫妇面子。不过,虽说每个人长公主说的话都不同,不过,也看得出,她对这些人毫无兴趣。 六娘子和实娘也真的快睡着了,不过两人一动都不敢动,就老实的在边上待着,脸上挂着十分温婉而得体的微笑。 而边上那些贵妇人们,倒是兴趣盎然,每一个出去后,都会八卦一番,长公主也不介意,就安静的听着,不时的还捧场的点点头,让人有说下去的欲望。 边上六娘子还不忘记和实娘说道,“看到没,我娘挑人眼光不成。” 气得程老夫人又手痒了。 终于,吕显那斯与实娘见过的永昌小侯爷张谦一块进来了。两人一唱一喝,倒是让他们念出了一首祝寿寺出来了,搏了一个满堂采,不过诗太长,实娘和六娘子真心的觉得,这俩才是真爱吧? 六娘子则在实娘边上耳语道,“谁要天天这么对我念诗,我能杖毙了他。” “你不是十四就写了长赋吗?比这个长吧!”实娘忙问道,那可是这位的成名作啊。 “你也说了是十四啊,年少无知。”六娘子忙说道,不经意,声音大了点,大家一块回头看着她们。 “念得好,赏!”六娘子立刻面不改色,对着后头人喊了一声。 后头人都无语了,这怎么赏?一位探花郎,一位侯府世子。赏什么? “正是、正是。去书房把我最近写的字拿两幅出来,给两位贤契。”程太师忙说道。 实娘‘噗’的笑了,她想到了吕显那一柜子的扇子。很好,文人果然都是一样一样的,平时多写写画画,留着以备不时之需。看看,这不就用上了。 吕显脸红了,他也想到了,不过对方是太师,他还真不敢说啥。当没看到,拉着张谦忙跪下谢赏。 长公主瞥了六娘,实娘这边,不过没说话,自己对两人笑了一下,“这两位是?” “福建刺史吕江大人的独子,上届的探花郎;这是永昌侯世子张谦,这届大考,不过看了月余的书,便一举中的,很是聪明。”程太师忙说道。 “是皇商吕家吗?”义阳长公主忙看向吕显。 “正是。”吕晨也不觉受辱,忙抱拳称是。 “那就是实娘的外母家了,果然一表人才,和实娘长得还有点相似。”长公主忙上下打量着,“你多大了?” “臣二十四岁,尚未定亲。”吕显忙拱手言道。 张谦和六娘子一块瞪着那位,这是啥意思,长公主问你定亲了吗?然后四只眼睛一块盯上了实娘。 实娘呆滞了一下,这跟自己有半毛钱的关系?但马上正襟危坐,根本当自己没听见。 长公主没动,看向了张谦:“听说永昌侯身体微恙,可好些了。” “谢长公主关切,皇上已经派御医前往。钦天监谢大人也去家里重新布置了。”张谦老实的说道。 “咳……”实娘刚已经被老娘瞥过了,决定还是老实喝水,结果一听张谦的话,一下子被呛了出来。 长公主这回不忍了,转向了实娘,有点无奈唤了她一声,“实儿!” “那个……回……长公主的话,孩儿觉得……”她原本想说,‘大娘,你看傻子。’不过看看长公主的样,立刻住了嘴,又清了一下嗓子,站了起来,对着张谦一笑,“小侯爷,抱歉。刚刚小女失礼了。” “没事,我大姐找的,余也觉得……自己委实不孝,早该自己想到,不该劳烦谢大人的。”张谦忙摆手,表达了自己了解她刚刚的意思。 实娘秒懂,合着跟她一样,在家说啥,也属于不算的那种。一下子就同情这位了。但还是和他乖乖的一礼,表达歉意。 第二十一章 还认识我吗 “殿下真是,实儿这般如花年华,让她松快一些吧。实儿,明儿正好一年一度的围猎大典,你六……娘子也去,你陪她。你可会骑马?”程夫人忙轻拍了义阳长公主,笑着对实娘说道。 “略……会。”实娘偷看了义阳长公主一下,小声的说道。主要是,她也不知道长公主许不许她去。她对这种活动,向来不怎么喜欢。让她学骑马,真的就是让她多条逃命的本事。 “好好回话,什么叫略会。会就是会,不会便是不会。围猎除了骑马,还有射箭。明儿要去,可有备马,骑射之物可是齐全?”长公主抿着嘴,她记得没给她把马带上。当时也不知道京中是否会参加这些活动,骑射的物什也不知道她带齐全没有。 “是,孩儿曾认真学过,骑马、射箭。不过家母笃信佛法,不许孩儿杀生。所以孩儿猎的兔子,都是网的,带回去当宠物了。”实娘低头回道。 “所以,还得辟出块地,专门给兔子养菜吃。”六娘子叹息了一声,实娘真的有一院子的兔子。 “你也真够为难的。”程夫人也见过那一院子的兔子,低头笑了。 “家母也这么觉得,说养我,是她前生有罪。”实娘长叹了一声,突然想起,之前程老太太骂六娘子时,和老娘骂自己时差不多。所以,老娘当她是亲生的,她也当老娘是。抬头巴结的对长公主甜笑着! “你娘也真不容易了!”长公主噗的笑了,又清清嗓子,“你这规矩还是要教教,明日围猎之后,自己来我公主府领罚。六娘子,你也好久没念书了吧?一块。” “姐……”六娘子都结巴了,“这个……姐姐好好管教实娘便好,我还是在父母身边好好进孝。读书这个,我跟我爹学。您说读哪本,我立刻就去读。” “六娘!”实娘虽说知道六娘子这方面向来不讲义气,不过没想到她这般的不讲义气。 大家也都惊呆了,不过大家不是同情实娘,而是真的羡慕了,能入长公主的眼,要带回府中亲自教养,这是多大的福气。以后,等于背后就是长公主了,这是由长公主亲自教养过的,有儿子的人家,刚刚还没当回事,立刻心动起来。 “殿下,吾妹,自小失持,虽……请殿下宽宥。”吕显忙又跪下,好歹也是亲表妹,这么就被抓走了,回家老太爷、老太太知道,只怕又得说他是吃闲饭,不顶用了。 “殿下,小姑向来乖巧懂事,刚刚驾前失仪,只是小孩子心性,望殿下宽宥。”肖氏也忙跟着跪下,她当然知道这是机会,可是方云向来不喜欢妹妹高嫁了,真的着了这些贵人的眼,她们有什么底气和人做亲家? “殿下,微臣也觉得方姑娘天真浪漫,十分可爱,微臣家中之事,纵是微臣,也觉得十分……所以真不怪方姑娘。”张谦也忙求着情,怎么说,事情也是因他而起的,真不能见死不救。 “所以,你们都觉得,本宫让实儿进府受教,就是对她的惩罚?”义阳长公主瞅着下头跪着的众人。 六娘子点头,没有二、三、四、五娘子在边上,她想救也是不敢的。 “吾等不敢!”下面的人一下子都趴下了。 “罢、罢、罢,我一个老寡妇,管人家的孩儿,果是左右不是人了。”义阳长公主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得,实娘和六娘子一块跪了。六娘子其实的就是幼年时得了病,于是一脚长,一脚短,若是走慢些,不在意的话,也不太看得出来,不过她从小心高气傲,从不在人前行走罢了。所以京城中,大多数人都以为六娘子不良于行了。现在好了,只能自己站起,跪倒在地,让边上的人都吃了一惊,合着您能站啊? “小女愿意进府陪伴殿下。”实娘也觉得这些人是不是有点怪,忙说道,说得那叫一个诚挚感人。她虽说没进过长公主府,但基本上,有长公主在的地方,那就是她家,她在里头纵是翻跟头,长公主也就嘴上骂骂,却也不怎么管的,只要别罚抄就行,毛笔太难写了! “陪伴?”长公主看着实娘,这丫头,换词还是挺快的。 “说得好,看到没,我们实儿多么聪慧,就是陪伴。你一个人多年,想来公主府也冷清的紧,原就该有这样活泼的孩儿,也能热闹些。”程夫人笑着拍着长公主的手背。 “就会一点小聪明。”长公主挥了一下手,“你们起吧,不用陪在这儿了,吕探花,张世子,诗词终归是小道,既然已经取得功名,也该琢磨下仕途经济。” “是!”吕显和张谦一块磕头应了。 “玩去吧。”长公主摇摇头,看向实娘,“你也去吧,在这儿坐着做什么。” “是!”实娘忙应着。顺手扶起了六娘子,把她也推了出去。 出来了,外头那些才子佳人们也不知道里头的事,只知道吕显和张谦被长公主叫进去问了半天的话,带出六娘子和实娘,也就一块拢了过来。 “长公主可是严厉?两位兄长为何这般神色。”一位少年公子忙问道。 “没有,殿下博闻广记,是我辈之楷模。”吕显说得义正言辞。 张谦忙跟着退了一步,看向了实娘,小声问道,“姑娘可还记得在下。” “公子的马可还好?”实娘可装不出那腼腆的样子,她记得她上车时,那马还趴着,想是伤得有点重的。 “你说绿耳?还好,就是绊了一下,正了骨,现正养着的。”张谦脸抽了一下。 “那个是方闲干的,与我无关,我与方闲关系不好,所以你怨不着我,赔马也找他去。”实娘忙说道,还是先撇清关系吧,省得回头真的议亲了,这位觉得她心机深沉,各种算计于他了。 张谦瞪大了眼睛,这个,好像有点哪不对? 吕显咳了起来,没让两边的人听到他们在说啥,两边那些看热闹的,自也知道,该离开了,也就三两散去,只留下四人。 第二十二章 神人 “对了,张世子,你家园子听说前些日子大兴土木了,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六娘子看人走了,好奇的看向了张世子。主要是刚刚张世子那倒霉样,看着就苦大仇深了。 “家中人口凋零,家母在世时,把不常用的地方砌墙封弃。几十年来,就忘记了。钦天监谢大人说母亲破坏了府中风水,才会阴气丛生,所以要拆墙,清除杂物,再重新布置。”真的重新说起,都觉得十分手痒。 “几十年,不曾清理?那不是杂草丛生,蛇虫鼠蚁横行?”实娘一惊,现在哪怕是京城,人口稠密,但贵族的房子真的大得出奇,特别是像一些开国侯家的房子是开国时,皇家御赐的,动则上百亩,所以因为家里没人,于是封大半的园子,不失为一个节省开支,并且便于管理的办法。但一半,也至少四五十亩地,二十多年不管,那园子还能要吗?真的一开墙,谁知道里头有什么?想想实娘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姑娘说得极是,予与几位姐夫加各府府兵清理了一旬,方才清完。还伤了好几个人。”张谦一脸苦逼。 花钱是小,重点是,全是用人,别小看一个小园子,五十亩的园子,放了二十多年,无人打理,真的是除草,还有林中的淤泥,都费了老劲了。还因林中不知道从哪钻入的蛇虫鼠蚁,个个膘肥体硕,那简直就是恶梦般的十多天。 “若是孤园,何不先设好隔离,放火烧园?”实娘忍不住问道,虽说人工清理是比较干净,而且人在现场,很多情况是能控制的。但是,放火不过相对安全。只要把四周的墙封好,沿边深挖沟槽,放水防火防小动物乱窜。再放火烧园,对清理的人来说,其实真的简单,而且安全很多的。 “吾父体虚,放火烧园,恐阳气过大,冲撞了。只能徐徐图之,待园子清理干净,重新布置后,谢大人在园中设置七星篝火,放空阴气,为吾父增寿。”张谦又长叹了一声。 “钦天监几品啊?”实娘忙看着六娘。 “几品也不能打,那是皇家的脸面。”六娘子忙说道。 钦天监其实是个神奇的所在,秦汉时,人家叫太史局,比较着名的就是司马迁曾经担任过这块老大。后来太史局功能慢慢的改了,在实娘来的那个时空里唐时李淳风就担任过太史令。后来到了明清前,这部门的名字换来换去,最后确定为钦天监,也就是主管天象,计算历法,预测天气的功能。 而现在经历了前面那些穿越者们七改八改,这会子,太史局就直接更名钦天监,就是由一些观星爱好者和数学能力较强的道士们担任,直接就改成了,神棍聚集地。 而钦天监最辉煌的时候,就是先帝在时,之前为何吕娘子匆忙嫁入方家,就是钦天监那些混蛋给先帝求的长寿之法。然后新帝上台,十分客气的说,先帝没有你们不行,你们殉葬吧。 当今受了先帝的刺激,于是这回选的就又回到文官体系,好好计算历法,好好预测天气,别搞那些七七八八的。之前几位大人都还不错,风调雨顺的,然后都升官走了。这位谢大人就有点奇葩了,他就喜欢给人看家宅,算命。 皇家细研究了一下,这位好像也没做什么,把三品上大臣家搞得鸡犬不宁是个事儿?也挺好,他们自己闹了,省得找皇家的麻烦了。于是,这些年,当今就让他在那位置上坐定了,由着他闹去。然后这几年,真是名声越来越响亮了。不过也不想想,有人得益,就会有人受伤。 六娘子知道,实娘烦这位谢大人不是一两天了,之前关着,也没法子,现在她必须提示这位,这是朝廷命官,不能打。 “好吧,也不知道他万一骑马摔断了腿,或者坐矫被天降巨石砸到头,算不算是天谴啊?不过他那么厉害,想来,自己应该能算得出来,纵是算不出来,也该是应了劫,能助他得到更大的运气。”实娘对着张谦眨了一下眼,我不能打,你是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啊。 主要是,她在庵里也听过不少那位的声名,怎么说呢?这位的评定,还真的不能用好坏来评定。反正由这位算过的人家,很少有不家破人亡的。 好几位三品上的夫人,真的就是因为儿女婚事,想摆个风水位而已。于是请了那位去家里看看,然后十分虔诚的按着他说的做了,然后,引来众人的不满,家里的矛盾反而被激化。 而这位谢大人却说,这是应劫,若不坚持,一定会家破人亡的。人家敢不坚持吗?谁又能承担家族家破人亡的结果?结果是,家是没破,不过女主人却被送到因缘庵。因为强制实行,于是犯了众怒,连子女都不原谅。 可是人家只会怨那家的夫人,却无一人怨那位钦天监。因为那位说,这就是应劫,女主人的命数原就是与那家不合,之后当万事顺意了。听得实娘当时就想骂人了。不然,刚刚在室内,她一听钦天监的名就喷了,就是觉得,这家得多不长眼啊,嫌自己家死的还不够快吗? 就像刚说的张世子家,说他们家阴气重,放火烧园,换个角度,是不是引火入阳?结果人家就说,烧了就是要永昌侯的命,他们家的大姑奶奶敢坚持火烧吗?就算这位世子,也不敢,只能带上了姐夫们、府兵,亲身上阵。 儿子、女儿为亲爹,那是天经地义。可忙了十多天,还伤了手下,那些女婿们,公婆心里能没点怨?只怕是现在还年轻,脸皮嫩,夫妇感情也还在,又是为了岳父,于是不得不从,但心里会不会留下刺,你为你娘家,置我们婆家于何地?现在听,连世子也是怨声载道。姐弟之情,只怕也受了影响,所以那钦天监是不是就是老天派下来拆天下因缘,制天下之戾气的所在? “方姑娘……”张谦也是京中出名的聪明人了,一下子眼睛就一亮了。他真不怪大姐,但他真恨那位装神弄鬼的家伙,可是他口口声声是父亲的寿数,万一真的他一把火把园子烧了,父亲死了,别说姐姐们不能原谅他,他也不能原谅自己。所以大家只能认了。就跟书上说的,请神容易,送神难。人家开了口,这事就由不得他们了。现在事过境迁,倒是可以一试了。 第二十三章 老实人 “谢谢,麻烦就叫我实娘,我不姓方。”实娘忙制止。 “是,实娘姑娘果然聪慧以极。”张谦眼睛一亮,忙点头。 “程娘子,你看那边花开得正好,不如在下推你过去看看。”吕显觉得难得出来,原就该展现一下才子风范的,蹭到了六娘子边上。 “这是我家,那破花有什么可看的。”六娘子鄙视的看向那破花,转向了实娘,“实娘,推我去……” 实娘左右看看,好像也没啥好看的,“水边危险,我娘不许去;花树边,我娘说,会有蜜蜂,会被蜇的……” “唉,方姑娘令堂真是……”张谦左右看看,这么一说,这府里也就没什么地方可去了。 “你这么听话?我怎么这么不信呢?”吕显看着自己只见过一面的妹子,这位明显的,就不是那能循规蹈矩的啊。 “我就是这么听话的,我娘在的地方,我保证一动不动。”实娘老老实实的站好了,想想,“那个你跟长公主说你没定亲是啥意思?你若是想成亲,我告诉外公、外婆啊?你难不成指着长公主给你指婚?” “对哦,吕兄,你不是向来不屑婚姻之事,认为婚姻只会影响兄长的才情吗?”张谦也忙点头,“难不成你想成为长公主的面首?” “你敢!”实娘不干了,跳起脚来。做长公主的面首,四舍五入,就是想当她后爹,她这爆脾气啊。 “可怜的实儿。”六娘子掩口大笑,真的觉得太好玩了。 “胡说什么呢?我,堂堂探花郎,前途大把,我用得着吗?”吕显一下子涨红了脸。 “那你想娶实娘?”张谦又忙问道,怎么有种被侵犯的感觉 “屁话,她是我表妹,我若想娶她,还用跟长公主说?” “说了也没用,我姐不会答应的。你比实儿大八岁,太老。”六娘给她一个假笑,上下打量了他一下,“长得倒是人模狗样,不过,你家人口太多,纵是实娘的外公家,她还是得在婆婆手下讨生活。舅舅是自己的,可是舅母却还是外人。所以啊,不得不说,小侯爷这方面比你强多了。” “他有四个姐姐,嫁出去了,还没事回家管东管西,真的,实娘,嫁谁都别嫁进他们家,太难了。”吕显立刻指向张谦。 “对哦,张侯四女才生了一子,而张家代代单传,阴盛阳衰,他不但有四个姐姐,还无数的姑祖母,姑母。太可怕了!”六娘子立刻拍头了,真是,永昌侯府最大的问题就是人丁单薄,而且阴盛阳衰,是光生女儿、不生儿子。好几次都差点绝嗣了。所以每代永昌侯,都是一夫一妻,生了儿子才开始放飞自我。他们人生最大的责任就是生个儿子出来。查背景的人都是死的吗?怎么连这么重要的消息都没查出来。 “六娘,劝你小声点。”实娘老实的看向了六娘子,这位能不能稍微正常一点。主要是,她不觉得这事与她相关,婚姻之事,原本就是由她娘做主的,所以她娘应该有自己的考量的。 “对哦,差点忘记了。”六娘子忙清了一下嗓子,左右看看,立刻就是端庄坐好了。 “长公主一向如此严厉吗?”吕显忙看向了六娘子,现在他真的一肚子话,却不知道从何说起。明显了,他们现在都因为长公主在这儿,才都装得这么乖的。 “长公主从小读圣贤书,品学兼优,性子温良恭敬。”六娘子立刻坐直了,一脸正色的说道。 实娘忙点头,神态十分恭敬。谁也不能说她娘不好,这是底线。 “你真的要去公主府学习?”张谦忙看向实娘。 “你敢不去?”实娘瞥了他一眼,这话说的,老娘让她回家,她敢不回去? “还好,我是儿郎,进不得公主府。”张谦松了一口气,想想,看看周围没人,忙还是劝一下,他是知道父亲时日无多,他真是不想让这位跟着自己父亲闹脾气,然后,将来后悔,“你这性子,其实也该去学习一下,哪有当着外人直呼生父之名,纵是尔父行事不妥……” “六娘,我送你回去。”实娘决定还是送六娘子走吧。这位果然是方闲替自己寻的,眼睛长到脚后跟了。 “实娘,看破不说说破。你能让天下人都不叫你方姑娘?回头你嫁了人,你还得叫一声方氏。”吕显看看左右,知道真的没人,才忍不住小声说道。钦天监的事,他当没听见。但不许人家叫她方姑娘,就有点过份了,主要是,没法实行。纵是那天说了,要她出继,可是出继了,人家还是会说,她曾是方闲之女。 “以后是以后的事。”实娘给了吕显一个白眼,不想搭理于他。她能说,自己娘出关了,她反正要改姓的,哪怕跟着皇家姓李,也不能跟方闲姓方。 “姑娘的气性大了些,天下无不是的……”张谦也小声说道,现在他对实娘的印象不错,也不想让她这般,引来不必要的误会。 这回实娘不说话了,直接推着六娘子走了。这种傻子,现在她还真的不想搭理。 “你这表妹,在家也是如此。”张谦忙看向了吕显。 “姑母惨死,别说表妹过不去,纵是为兄我,也是恨不能食其血肉,只是有些事,吕家也投鼠忌器!表妹总归是姓方的。”吕显摇摇头,看张谦又想说什么,忙按住他,“你别说,反正,我们吕家与方家势不两立,尔若是吾友,切再勿提及。” “那方云贤弟呢?你也不认?”张谦忙说道。 “所以可惜了,我妹子是女子,总能嫁人,以脱贼父。方贤弟却是长子嫡孙,想切割都无法。现在只能以何大学士外孙之名在外行走,真是可怜可叹。”吕显长叹了一声。 “兄长真是,这京中,谁家又不是一地鸡毛,各有各的苦楚,所以依我看,还是劝令妹放宽些心。父母之事,子女万不能站队,孰是孰非,原本就是说不清,道……” 吕显也走了,与其它公子们去池塘边划船去了。 第二十四章 新人选 室内,一位夫人看向了长公主,想想,“殿下是否很喜欢刚刚的方姑娘?” “许是老了,越发喜欢和些俏皮的女孩们一块,刚看这孩子,不卑不亢,举指合宜,又不失活泼,倒是心生欢喜。再说六娘子向不喜欢外人,能那般喜欢实娘,定是好孩子了。”长公主柔和的笑着,看向肖氏,“肖氏,你把她带得很好。” “臣妇不敢,小姑这般的教养,哪里是愚夫妇能教得出来的。自小姑归京之后,反是帮了愚夫妇甚多。”肖氏想想程老夫人正看着自己,她刚也听到了,妹子可叫她外婆的,虽说六娘子年纪小,但辈份、名份已定,她敢乱说,就是找死了。 “我就喜欢实娘,长得好,性子也好。我就见不得现在一些女孩矫揉造作的样子,向来男女均等,真不知道哪来的规矩,生生把好好的孩子给教坏了。所以我们实娘真是怎么看,怎么好,处处都是闺门典范。老太婆,你说是吧?”程太师忙说道。 开玩笑,他六个儿女,就一个女儿,还少时因为照顾不周,而身有残疾,令他们父母心若刀绞。然后第三代、第四代,竟再无女孩出生。世人都夸他们家人丁兴旺,他们家都不想搭理,全生男孩,他们家上哪娶媳妇去。 而他也是真的喜欢实娘,除了是第一个叫他们外祖父的女孩外,重点是,当时六娘子二次退婚,不愿在家待着,非要去投奔大姐姐,于是,秘密的派人送去了。 等着他们再去看女儿时,女儿一扫之前阴郁,跟着实娘漫山遍野的跑,骑射都不在话下了。女儿也不再顾及她走路不雅的问题。他们在女儿病后第一次看到她真心的笑容。 所以实娘就是他们最疼爱的孙子辈,没有之一。谁都比不过,包括那位给他们生了嫡重孙的嫡长孙。 “那是,我还没看过有谁比我们实娘更好了。”程老太太也忙点头,“不像老六,就会气我,实娘多好,人美嘴甜。” “程五公子可是要定了?”一位嘴快的突然冒出一句。 包括长公主,肖氏,大家一块看向了那位。 程五公子是程老太师第五嫡孙,三房长子,六娘子的侄子,年方十八,还是今年的状元郎。无可争议的程家第三代领军人物。和刚刚的张谦一样,在翰林院里见习,刚也在才子那堆里。不过,没被程老爷子点进来。 程老太师和程夫人对视一眼,对哦,他们有亲孙的,怎么就把孙子忘记了,忙一块看向了长公主,生怕她误会,自己们舍不得自己的孙子。 长公主则看看自己的袖子,小心的理正,这才抬头,“老太师寿诞,本宫就不扰了大家之雅性。” “快去叫……”程老太师忙让人去叫六娘子,心中那叫一悔啊。这个,这个怎么可以忘记呢? “好了,让他们玩吧,本宫偷偷的走。”长公主柔和的反握住程老夫的手,“望老太师、老夫人同声若鼓瑟,合韵似鸣琴。夫妻同寿,恩爱绵长。” “好好好,借您吉言。”老太师又干笑了,现在他又不能说,他们是忘记了老五,真不是不想与她们结亲啊。他们不过之前一直把实娘当自己家孙女看,根本就没想过这事。现在看来,大意了,竟然没想到,可以让自己家孙子娶回来啊。果真人老了,脑子就是慢了。不过也恨刚刚叫破之人,真是的,叫破了,长公主这样,他们怎么敢再多说?想让老五去现现眼,都不能够了。 肖氏看程老太师夫妇这样,偷看了长公主一眼,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不过,她拼命咽了下去。那个,六娘子刚叫长公主为‘姐’的,而实娘在长公主面前,果是乖巧异常,所以,好像,没什么可说的了。 下午倒是没什么事,当然,实娘和六娘子在房间里玩投壶,顺便听丫环说席中谁与谁吵了架,吵架说了什么,正日子过很逍遥的,程家五公子又带着吕显和张谦到后头来了,看他们在屋里摆着小宴,忙让添着碗筷。 “还是小姑姑会享受。”程五公子忙说道。 “你不在前头,到这儿来做甚?还带着他们?”六娘子看看吕显和张谦。 “侄儿和吕师兄师出同门,而与张年兄同榜进士,现又同在翰林院见习,当是好友。”程五公子忙笑道,“实娘,我是你五哥,之后叫我五哥即可。” “叫是没错,不过有点怪。”实娘看看六娘子,感觉有点凉嗖嗖的。 “放心,放心,我们家人更多,我三嫂出名的厉害,你娘怎么着也不会让你嫁给他的。”六娘子忙说道,说得还挺大声。 “哦、哦,五哥哥好。”实娘放心了,忙给程五少爷一礼。 “所以实娘选人,都是选家里没婆婆的?”吕显那叫一个气,“没有婆婆,哪有儿子?你们这河都没过,就想拆桥。” “那倒也不是,不过,我们六个娘才这么一颗眼珠子,看得比较紧。”六娘子对吕显假笑了一下,回头看着程五,“你来就来,带他们到你姑姑的闺房,你是不是皮痒啊?回头我让你爷爷好好教你读读周礼如何?” “小姑姑,我们真是躲懒,再说吕兄不是实娘的表哥吗?所以就一块叫过来了。”程五也是一头汗了,他是被命到后头来见实娘的,反正,意思有点明白,你最好表现好一点,最好能让实娘对你一见倾心。可是他也是心高气傲的主,好吧,他没经验,正到看到吕显和张谦,想想这两位都是脂粉堆的王者,于是拉着一块来了。结果一来就被自己的亲小姑给推了,什么叫自己妈厉害?好吧自己娘是有点厉害,不过,老太爷也说了,妻贤夫祸少,就是因为自己娘够厉害,他们父子才能这般成器。当然,这些话,还是不要说了。 “你们吃了吗?为何酒宴看似没动?”张谦忙问着实娘。 “我们在玩,原本想等菜齐了再吃,不过玩到兴头上,倒是忘记了。”她能说,听人八卦,听得太开心,于是忘记吃饭了。 “先吃饭,我饿了。”吕显忙坐下,反正他不想出去。 第二十五章 不敢想 晚上回家,方云听说第二天她要去围猎,也怔了一下,“你有马吗?” “其实是有的,不过不在这儿。”实娘也想到这个问题了,回头看着米嬷嬷。 “您放心,明早一定能送来,奴婢已经让人把您的骑装,箭羽都收捡出来了,定不会误事。”米嬷嬷还是波澜不惊。 实娘对大哥一摊手,表明自己有了。 方云想想又有点不安,“虽说你养母选的必是好的,不过围猎这个,可不能大意。也不知你骑术如何,要是意外怎么办?你大嫂又不会这些,与程家去,程家毕竟……” “相公,来吃菜。”肖氏忙给丈夫夹菜,试图拦住丈夫的话着,这里可不是只有夫妇二人,不是什么话都能讲的。 “你也是,原就不该答应,纵是程家高门大户,我们又不求着他们,何至于让妹妹冒这危险。再说了,那些公子哥儿,哪个是好人?哪年围猎没出事?若不是明日我也要当值,真不放心你一个人去。”方云真的越想越危险,“还是送帖子去程家,说你回来受了凉,明日不能去围猎了。” “大哥明日也要去猎场?”实娘说话听音,忙看向了方云。 “嗯,围猎全称是皇家秋围。原本就是皇上让京中少年起尚武之风,不要沉耽于风月之中。所以京中世家子弟,大多马上功夫都还成。想来你养母也是因为这个,帮你请了骑射师傅。京中好些名门贵女也是在围猎场上,寻到如意郎君的。不过,这与你无关,他们围猎场上纵是如意了,谁知道嫁了之后如何?能在猎场之上勾三搭四的,只怕平日里也就是那眠花宿柳的浪荡子,这种人能信吗?还有女子万不能自轻自贱,这般随意,郎君怎会珍惜?所以,妹妹……” 实娘看看肖氏,这位是唐僧转世吧?这么能说! 肖氏也无奈,她现在觉得,嫁个浪荡子也比嫁个话痨老公强了,真的说起来就没完没了。 “好了,她与程家六娘子一起去,程老夫人也是要去的,我们带着妹妹出门,能有什么好人家可相看,妹妹这般人品,若是由程老夫人带着,只怕还强些。”肖氏想到那位说的程五公子,虽说看着长公主反应冷淡,不过,看得出程家是动了心的。下午告辞出来时,程五公子一直在老太爷的身后,亲送他们出门口。所以看看,程家都能巴上,这京中好男儿不是实娘任嫁吗?肖氏一下子就心热起来。 “你养母可有说什么?”方云心里满不是滋味起来,不过能由程家来保媒,倒也再好也没有了。 “那倒没有,说我有点顽皮、跳脱,还要好好教。”实娘噗的笑了。觉得自己大娘在人前,也是累得紧了。 “看到没,想你养母也是那严谨方正的性子,围猎还是不要去了。”方云又把话转回来了。 “你不吃了吧,走,去洗洗,明日还要去围猎,别失礼于贵人。”肖氏快疯了,拎起了丈夫拖回了后堂,果然,肖氏真的发起脾气,方云其实也不会真的反抗。 米嬷嬷也笑了,扶起了实娘,“大少爷当真是好兄长。” “往年出过很多事吗?”实娘想想,自己看过的小说里,像宴会,像围猎这种都是事故的高发地带,特别是若是自己不幸,成了女主角,那么必是一群恶毒女配们出来围追堵截。 不过这些日子,她虽说高等的宴会也就只有今日一席,不过,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照说,她和肖氏参加的中等人家的宴会,也是该有些事情发生的。不过,好像都与她无关,至于旁人的事,她也懒得多看。 而今日,因为下半场她与六娘在她的小院里,和其它小姐们也接触不多,纵是有事,也与她无关。但大哥说得也对,明日围猎,皇上会去,还有那些贵人家都会去,她和六娘子露面,想来总会引来波澜。毕竟,六娘也多年未曾参加这类的活动了。 “人多,贵人多,什么脏的、臭的都会冒出来,倒是姑娘能看看京中水深水浅的地方。”米嬷嬷淡淡的说道。 “唉,我娘一定不许我冒头,祖母明日去吗?”她忙又问道。 “原本不会去的,不过,明日您去,就不知道她知道了,会不会跟去。”米嬷嬷还真不太清楚,想想那老太太,她也一脸苦楚了。 太后娘娘的性子和长公主真是天差万别,就应了那句无怨不成夫妻,无仇不成父子的话了。两人说不到三句,就一准能吵起来。老太太最爱拍着垫子哭,“你像谁啊,这般固执。” 长公主就不理她,该干嘛干嘛。不惯她那老小姐的傲娇性子。 可怜那时皇上还未登基,就躲得远远的。等皇上登基之后,朝中各种平衡。那端水大师的素质,就是从小这么练出来的。夹在一对极端的母女中间,他这个最小的,这都成了熟练的工种。 明儿要是老太太也去了,米嬷嬷觉得画面太美,她有点不敢想了。 实娘也不敢想。 第二十六章 没有兄弟情 第二天一早,前院里就多了三匹马,一匹当然是她自己的坐骑飞燕。因为现代时看过一国宝青铜器,马踏飞燕,于是,当二娘送她这小马驹时,她就为它取名为飞燕,如今和她一块长成俊马! “这两匹谁送的?”实娘与自己的飞燕新昵了一会,这才看向另两一匹。 一匹纯黑,身上细毛跟光缎一样,光看就知道是那野性未除的,边上还有两人拉着,但从线条上看,这是匹神驹了。最重要的是,这是未被驯过的,一经驯服,那就是真的是完全属于自己的。这种马是能救命的,有凶险时,它比最忠诚的狗还管用。 一匹土黄,看着就是那极温顺的,长像也十分俊俏,一看就是那给富贵人家小姐、夫人们备的,纵是孩童去骑,也是能不拉缰绳,它自己慢走一天的。 “这匹黑马是吕太公派人送来的,知道姑娘不缺可用之马,不过这好马可遇不可求,这是大爷回京带了一匹,太爷说,放在姑娘的院中,慢慢亲近,将来能有大用;黄驹是张世子送来的,说知道姑娘不缺好马,但姑娘第一次参加围猎,稳妥为上。”门口传话的小厮忙说道。 “两匹都退回去吧。我的马送来了,跟我多年,十分熟稔,必不会出事。”实娘倒是挺喜欢那黑马的,想是吕家大房的大爷做生意回京带回的,这马正如他们说的,可遇不可求。为何不驯,就是为了送人的。这种千金难买的好东西,让太公赏给自己,太浪费。她把老娘的嫁妆都退回,只留了一卷卷轴,倒不是真的喜欢,而是总要个和母亲的密切相关的来安吕家的心。不过她还是不想和吕家太密切。 两边人看实娘说得认真,也就各自送回了。 方云也看到了,摇摇头,他是武将,怎么会不喜欢好马,不过也觉得妹妹处理得当了。 “张世子怎么回事?”方云觉得还是关注一下重点好了。吕家送多少他都不会惊讶,但张世子算什么? “昨天见过,听说我今日也要同程家一块,许是张世子怕我骑术一般,于是送匹好骑的马过来。”实娘笑着摇头,她已经换了骑装,“方家好歹也是武将世代,马匹还是不缺的。所以,大家都知道我不缺马,一个怕我没好马,一个怕我没好脾气的马,倒是挺有点意思。” “怎么就碰上他们了?吕兄和张兄,人倒是好人,不过,性子上说,都不怎么样,所以你今日就跟着程家老夫人,程老夫人应该和皇后他们一块,我应该就在附近,那里比较安全。”方云又开始了。 “我走了。”实娘真的觉得来了知道自己没好爹,于是为补偿她,给她一个话痨的大哥,所以啥时候,日子都不容易过啊。 “姑……”方云长子就扑马而来,然后,后面的两胖墩也跟上了,就差没去抱马腿了。 实娘吓死了,忙一把抱开了最小的那个,并对着飞燕吹了一个口哨,飞燕退过,并且低头看着那两胖墩,生怕踩到了。 而这时,正好吕显和张谦一块进来了。完美的看到了这一幕。三个蠢孩子根本不带怕的,欢呼的要追了,实娘忙指着他们。对着边上都傻的肖氏,“大嫂!” “你们还不快点把他们抱走。”肖氏终于回神了,忙跳脚骂着三娃的乳母。三位乳母忙去抱了孩子。 “实娘姑娘看来是驯马高手,在下唐突了。”张世子忙对着实娘一拱手。 “你们来做什么?”方云现在看到了这俩就有气。 “约妹妹一块去围猎。”吕显忙说道。 “不用了,我要去程家汇合。”实娘忙把最小的胖子交给了他的乳母,自己对马招手,她决定骑马去程家。 “我们陪你去。”吕显来就是为了这个,怎么可能放弃。 “不客气。”实娘懒得理他们,“开门。” 下人们忙开了中门,实娘直接奔了出去。原本正要哭的宝宝们,结果呢,看到姑姑以帅气姿态冲了出去,不哭了,开心的拍着手,不过马上想到姑姑不要他们了,对视一眼,哇哇的大哭了起来。 方云对妹妹的表现还是满意的,至少不会跟着这俩一块。只是点点头,自己去让人牵马,他也要出门了。 “方贤弟……”吕显清清嗓子。 “等我妹子嫁了,我们再叙兄弟情。现在,别进我家,你们都不许进。”方云瞪着两人,转向了门房,“以后,这俩位公子,都不许进。” 说完了自己拉着马出去了,头也不回。 “他什么意思?”吕显转头看着好兄弟张谦。 “意思是,他妹妹嫁出去前,要跟我们绝交。想来你我,均不在他家的名单之内。”张谦果然是聪明人,立刻明白了。然后两人一块回头看向了肖氏,啥意思。昨天程六娘子的话,他其实是不放在心上了,程六娘子与实娘看着相熟,不过也不是实娘家人,她说了也不算。但现在,他又被方云拒绝了,这就有点伤感了。方云可是亲大哥。 “那个,弟妹……” “小姑的婚事,真不是我们做哥嫂能做得了主的。我们做哥嫂的,除了好好护着,还能有什么别的。”肖氏赔着笑脸,现在她把程五从名单里去除了,看看吕,张两家做的,这才是有诚意。 不远处的程家小五打了一个喷嚏,正好看到实娘骑马过来,忙一夹马肚,迎了过去。 “妹妹早安。” “五哥早,六外公,外婆可起身了。”实娘与之并排骑着,不过有点尴尬,现在她就后悔,怎么没带个丫头。 她从小身边就没有丫环,都是老妈妈们伺候,等着要选时,娘们说,选了也没意思,先就由妈妈们带着,等着要出嫁了,再备陪房。这些实娘懒得管,她到是明白什么意思,丫环最好从小培养感情,不是要他们做什么?他们都是千金小姐,贴身的丫环跟一般大家子小姐似的,哪用干活啊,不过是陪伴。而她过了这时候,这时选的丫环,不能贴心不说,弄不好还麻烦,所以估计,到时从府里调几个,等成了婚,再找机会把他们都发嫁了,重用的,自还是自己的赔房,老嬷嬷们。但现在果然,没有贴身的丫环,果然处处不便。 第二十七章 不喜欢走路 “是,一早便起身了,祖父进宫伴皇上一块,祖母在等你和六姑母一块直接在猎场迎驾。”程小五忙说道。 “那快点吧!别让外祖母误事。”她忙加快马速。 程小五只能一路跟随,但实娘的马速始终过他一个马头,并不与他并肩而行。 程小五也觉得委曲了,自己得多讨人嫌,一早被祖父母踢出来接妹妹,而在路上被妹妹嫌弃,这日子真的没法过了。不过也不敢说。 程家都准备好了,不过实娘一到,就被送到了老夫人的车上,让她的马由后头的人带着。六娘子和母亲同车,刚刚她也和几位程家女眷打了招呼,现在她知道,六娘子为何自己都不想回家了。果然,人与人是要有磁场的。也反对她嫁到程家。 “昨儿睡得可好?”老太太还是拉着实娘的手,笑盈盈的。 “是,知道今天出来玩,实娘特别高兴。”实娘笑着说道。 “就是,年少轻狂,年少才能轻狂!若不轻狂,这日子就白过了。”老太太点头。 “看到没,我敢这就说,她得打死我。对别人就随便了。所以,你要听你娘的话,轻狂了,回头,吃苦受罪的是自己。”六娘子在边上慢慢悠悠的说道。 老太太又在运气了,昨天晚上和她说小五配实娘,六娘子立刻就反对了。 直说,别说大姐不会答应,纵是自己都不会答应。这家老爷子老太太活着时,还算是个家,等他们走了,她也就再也不回来了。 气得老太太直哭,老爷子就叹息。但老爷子还是坚持,实娘嫁到程家,至少,六娘子有回家的去处了。 然后六娘子更不乐意了,凭什么他们可以这么自私,说白了,就指着实娘嫁给小五后,他们俩口子能给她养老送终呗。反正,他们昨天闹得十分的不可开交。 老头、老太太觉得就不该生这个,生了就是找气。可是一早还是让孙儿去接实娘了。可怜天下父母心了! 实娘虽说不知道他们怎么了,不过,她从小也看着这对母女斗气过来的,自不会惊讶,忙笑着说起自己家大哥了,总算把老太太和六娘子一块说笑了。 “你大哥真是妙人了。”老太太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今早还想劝我别来,我想有句话他没说,我这身份,实不该过来的。”她轻轻的拍着六娘子的手背。 虽说她不知道老太太和她吵什么,但看也看得出,自己应该是焦点。但这会,她要提醒一下她们,自己这身份,说直白一点,啥也不是。 她自己只有一个当只禁卫的大哥而已,在京城根本排不上号。至于说养母给她的那些身份都是空中楼阁,人家不会当真,你自己也别当真。 六娘子正想反驳,但被实娘按住了。对她摇摇头,“我娘是我娘,我是我。我是我娘的命根子,我知道。不过,我娘那么方正隐忍的人,却容你们乱教我。你觉得为什么?” “大姐一再说,我们护不了你一辈子,我们终会比你走得早,你得自己护住自己。” “就是啊,所以我娘只是我娘。”她对六娘子笑了,她娘只是她的娘,不是什么长公主。 六娘子轻叹了一声,也轻轻的拍拍她。 老太太想想看,也轻轻的叹息了一声,把头扭向窗外。 “外祖母,每年围猎都会出事吗?”她也觉得自己把话题又引向沉重了。忙笑着挑个轻松的话题。 “都是些小事,好的男儿不多,满京城,差不多的就三位,我家小五,你表兄吕探花,张世子。而中间张世子和吕探花性子好,又知情识趣,从五年前,围猎的小姐们就追着两人跑,追着讨诗。每年为了争这两人的青睐,就差没打起来。很是热闹!” “我三嫂严厉,小五一直被关着读书,所以名声是今年中了状元才出来的。你表哥那探花倒是自己考的,我们小五多少沾了一点家里的光,若不是程老太师的孙子,又正好进了总决赛,所以皇上顺手就点了他的状元。” 六娘子给了亲娘一个白眼,想想看,说了半天,不过是想说,吕显和张世子花名在外,就自己家小五最纯良。 “能进总决赛也是才子了。”实娘忙笑着,能进殿试都是前一百名,这本身就是成就了。 “就是、就是,看到没有,实娘都知道你侄儿不是那普通的。”老太太满意了。 “有什么好玩的事吗?”实娘忙笑着言道。 很好,程老太太显然每年都出来,她又不能骑马打猎,不过出来就是和老姐妹们聚一下,看看八卦了。说起来滔滔不绝,一路上就听着她的声音,她们摇摇晃晃的到了猎场。 皇上和皇后都来了,还带着几位皇子,皇长子留京监国,皇上自己也喜欢围猎,一马当先的出去了。京中二世祖们都出来了,于是跟着皇帝跑了出去。 实娘不能打猎,与女眷们射箭比赛,她的成绩也不错,但不是最好的。只能算是出挑。当然,很多贵妇人们还是给她鼓了掌。 而六娘子也是骑上马,一箭正中靶心。大家一下子都震惊了,所有人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了六娘子这么一面。 要知道,骑马是需要两腿夹住马腹。一般腿上有疾的,一般来说,就算有走路的,可不一定能骑马。特别是要骑上马上,射箭。在射箭时,她全身的力气锁在双腿上。双腿若没点力气,根本撑不起来。 “我们六娘子不喜欢走路。”程老夫人拿了一杯茶,淡淡的说道。 一群人都石化了,这算解释?因为不喜欢走路,于是我们就可以不走路。,你们还能再矫情一点吗? 可是这是程老太师的独女,谁敢说他们不对? 而这会子,大家只能面面相觑,而在座的,还有两位当初与六娘子退亲的那两家夫人还有他们后娶的儿媳。这会子,感觉一下子脸被抽得啪啪响。 第二十八章 报复 吕显和张谦也在,他们每年都来,早烦了。于是来观战,结果这两位女娘子,眼睛里完全没有他们俩。 一块互视一眼,深深的被打击了。满京城,谁能比他们俩更好的才子,结果,他们被无视了。 一转头,比完射箭,那俩一块去跑马了,就在一边的跑马地上,两人似在赛马,跑得非常恣意,跑得舒服了。这才慢慢的在马场上慢步着。 “刚刚可有你前婆家?”实娘看向了六娘子。 “有,特意跑一圈,是不是有个幼稚?”六娘子笑了一下,“当初定亲之前,都相看过,也事先明说了,我双腿不利,都是说得好好的,结果回去反悔了。反悔就反悔,特地说了,回去商量好。若是那时直接拒绝,或者回来说,孩子有心上人了,家里不知道。直接退亲就是。结果他们非要闹成这样,这就是人品问题了。” “这么多年,你不报复,却躲进因缘庵,我娘他们都不问你,也不许我问,你这睚眦必报的性子,怎么今天才打他的脸。”这个是实娘一直想问的,就算她进庵时,不能像现在这样骑马,但是走慢一点是看不出她双腿不一的。 “我那时只觉得对不起父母,躲进庵里,就是让父母别再折腾了,我不想让他们再丢脸。至于说那两家,我懒得报复,反而谢谢他们,这样的人家,真的嫁过去才是倒了八辈子霉。” “也是,这要谢谢他们的不娶之恩了。”实娘大笑了起来,虽说不知道刚刚哪俩位是,不过心里的那口气去有点憋不住了。 吕显、张谦、程小五过来了,他们一块骑在马上,陪着她们慢慢的跑着。 “笑什么,这么大声。”吕显仗着是实娘的表哥,忙问道。 “你们没去打猎?”实娘才看到他们三,忙问道。 “我们一直在看你们射箭,你们没看到我们?”小五忙问道。 “没?”六娘子无情的答道。 三人一块叹息,深深的觉得,这俩真的太着人恨了。 “刚在笑什么,那么大声。”张谦决定还是问点家常话吧。 “在说我前两任婆家,实娘说,谢谢他们的不娶之恩。”六娘子说时,也忍不住笑得神彩飞扬起来。 “这话说得真的太好了。”程小五忙点头,“实娘,这话我娘也说过,我娘说,那两家就是趋言附势之辈。一边怕得罪了程家,一边又怕人说他们为了巴结程家,才要娶小姑。所以如此这般,他们免了婚姻之事,责任也不在他们,不是几面都光?” “无耻!”吕显哼了一声,忙回头,“六娘子,放心,那俩家的竖子,我盯着呢。这两三天两头的被御史告,真的是,辫子太多,真是抓都抓不完。过两天,我就写折子,告他们私养外室。我已经找到了证据了。放心,才半年,已经无数人知道,那俩根本配不上六娘子一根头发丝。” “好想打那两家一顿啊!”实娘还是叹息,“这天天派人盯着,浪费多少人力物力,蒙着麻袋打一顿,多解气。” “没事,这个我帮你,套好麻袋,叫你出来打。”张谦忙伸头。 “不用了,今天之后,我要去公主府。你让长公主知道我去套人麻袋?”实娘瞪着他。 “哦、哦,他们也来了,放心,过会我去套。找个没人的地方,就说他们被熊打了。”小五忙说道。 “走吧,若他们在山里,倒不用套麻袋。你们指认人给我即可。”实娘眼睛一亮。 其它三人一块回头看着她,但也没有说话,只是一夹马腹,走在前头。 五人其实还是偷偷摸摸的,不过好在猎场够大,而那两位实在不是什么上进之辈,之前程家选择之前也是做过调查的,长子,独子必是不会选的。就怕六娘子管不了一个大家族,但也没想过幺儿们,一般身无压力,纵是父母不惯,他们自己也会把自己惯坏的。 所以此时,这俩离皇上他们的中心猎场远得紧,都各有玩法。比如某文宗许家的那位与一英俊小将正在某野地里,深入探讨人生真谛。 吕显忙远远的就把六娘子的马拉开,张谦忙去捂住了实娘的眼睛。 他们五人忙逃离那处,不过看得出激战正酣,人家没注意他们。 “这个……”实娘无语了,回头看看吕显,“你们没查出这个?” “真没,文宗家出来的,果然风雅之极。”吕显一脸正色。 “风雅?”实娘瞪着自己家表哥,那个,她真不歧视,重点是,她记得这位是娶妻生子了。这还要脸吗?此时,若是吕显觉得许公子这样算风雅,她就回去告诉吕太公,打不死这个吃闲饭的。 “有些文人推崇魏晋之风,认为那才是真的风雅之举。不过,我们三人不是。”张谦果然是有四个姐姐的,非常会看脸色,忙举手。 “这俩我们要不要抓奸?”小五才不管那些呢,他只觉得自己应该把许家的风雅显于人前。那兴奋的眼神,都快压制不住了。 “别,我们抓了,我六娘不要面子?张世子,你功夫还可以吧?”实娘歪着脑袋,也是一脸荡漾啊,真的,她真没想到,还有这种好机会,完全能让这位社死啊! “是!”张谦想想自己比他们俩还是强一点的。 “你带我去找他,还有,表哥,你去找皇上,说这边可能会有老虎,你听到声音了。六娘、五哥,你们马上回老夫人边上。最好再上场比试射一下箭,越出风头越好。”实娘显胸有成竹。 “你功夫成不?”吕显有点担心,亲表妹啊,有事,他就不用回家了。 “一定比你强。”六娘子闲闲的说道,一扭马头,“自己小心一点。伤到皮,你娘会打死我。” “放心、放心。”实娘一夹马腹兴冲冲的冲出去了。 “小姑姑,实娘成吗?” “唉,快点走,回头估计那俩会有点惨。”六娘子赶紧跑了,不过下定决心,回去要跟大姐告状,二姐真的没教孩子点好啊。 第二十九章 一箭双雕 “刘公子是刘老将军的老来子,功夫是可以,不过素来娇惯,用来留种的儿子。”张谦虽不知道实娘想干什么,但直觉就是相信她。带着实娘小心的慢慢左边密林处走去。 “功夫好,却不让他上场争锋,他必是要找个地方发泄怒气吧?所以他应该往那边密林,应该想找个大家伙。” 这话,实娘听得懂,想是老将军前头的儿郎都是往死了训的,战场上不留余地的那种。最小的儿子,不会让他上战场,给全家留希望的那个。想来,这种人,要么是个废物,要么就得逼成变态。 “对!”张谦回头看看,他正准备说,因为每年那位就会去那边,找个大家伙来证明自己将门之后的实力。 “走吧,我们去做几个虎爪印。”实娘走到密林边上的一个小水塘,两边有各种足印,相信林中不少动物都会在这儿饮水。 她从自己挂在马鞍上的袋子取下,从里找出一个木头爪子出来。在湿地边上印上些爪印,又拿了一小瓶子出来,在爪印边上洒了些气味怪异的液体。 “你准备这些做什么?”张谦虽说功夫还可以,但是他真是文人,真不知道此时实娘在做什么。 “我住的地方有老虎,我二娘就让我做些脚印和母虎的尿液。引公老虎出来。不是杀啊,我娘不许,我们就是引出来,关起来。控制一下数量,不然,山下的我们就不安全了。” “所以,你养兔子,二娘养老虎?”张谦觉得,这是我该听吗?他现在觉得,这位好像和方云不是一个地方养的了。 “不是,那得多少肉?就是差不多老虎多了,就引一只下来阉了。好好治疗,伤好了,再送回去。”她有点尴尬了。 “也好,至少没杀生。”张谦想想,忙点头。 “我觉得老虎可能会觉得,被杀会强点。”她边说边叹息,不过她没权管这个,人家能不杀,只阉,算是极大的让步了。她又不是绿色和平组织的,还是差不多就成了吧。 “所以,你在这儿是引刘家那傻儿子,还是引老虎?”张谦觉得,这女娃有点小可爱了。忙装着认真的问题。 “引老虎。老虎来了,刘家儿子也就来了。我们也不能现身,我四娘说了,做坏事,别露脸。”她忙说道。 “四娘?”张谦一脸懵,教她猎虎的是二娘,现在又来一个教她闷声做坏事的四娘。 “跟你说了,你也不会懂。”她懒得理了,自己的骑马往密林之中又走了几步,小心的滴了几点。再拿鹿皮袋子把那瓶子装好,包括她刚刚戴的手套。 然后两人在一隐密处藏了起了,果然没多久,一只吊睛猛虎慢慢的从密林现身一点点的走到了那湿地边上,猛嗅了一下,低吼着,并左右看着。 很快密林中冲出一青年,手执大弓,冲了出来,待那一箭射出,伤到虎肩时,实娘没等他射出第二箭,就拿起了弹弓。 张谦吓呆了,这时拿弹弓?虽说这弹弓看着点厚重的样子,不过,这是女孩该玩的东西。 他还未开口,一个石子打到刘公子的马颈上。马惊了!马一下子疯跑起来。 而老虎吃痛,也怒冲向了刘公子疯跑的马匹而去。 而实娘的又捡了一颗石子,对着那刘公子左手腕打去,他原本在惊马时就要按住马身,右手是把缰绳挽在手腕上,左手只是扶缰,这会子,左手腕被打,刘公子一下子就单手挽缰了。 第三颗石子打在了马的左边的马眼之上,马一跃而起,刘公子被弹了出去,但右手腕却脱不开缰绳,整个人只能被疯马拖着走了。当然,真的割了缰绳也麻烦,后头还有老虎呢。留下也是个死。 现在张谦总算明白了,实娘实际就是用石子不断的去调整马匹行走的方向。终于,刘公子就那么一路被拖着进了刚刚许公子与那年轻武将缠||绵之所。 正是紧要关头,另一边又是那疯马,疯马的背后,还有刚刚同样有点不耐烦的受伤大虎。 然后这事就简单了,就是刘公子惹了饿虎,自己没搞定,然后逃命又没抓好缰绳,带累得一对野鸳鸯,不野鸳鸳。 一疯马、一人型挂件、两叠加的人、一大虎,还有被老虎引来的皇帝陛下和众位二代们…… 场面有点乱,不过,总算皇帝陛下成功猎到大虎,解救了三人,不过三人此时惨不忍睹。 刘某人被拖行数百米,东拉西撞,而许公子和少年,那个,分开不易,又被马踏,然后……除了社死外,估计就得问问这俩,不,这仨之前有没儿子了。 等着皇帝陛下十分宽容的把他们三个扔给太医后,大家一点也没看到皇帝陛下脸上有丝毫的猎虎之后的喜悦。 至于说,始作俑者的实娘和小侯爷,悄悄的深藏功与名了。 两人绕过大道,从小道赶回了营地,赛场上,是其它人正在比试,而老太太、六娘和小五也没在。 “他们人呢?”张谦有点心慌,做贼心虚这个,在这位心理素质还真的不成。 “别……”实娘正想说什么,一个穿着太监服饰的老公公奔了过来。 “祖宗,怎么才回来,老奴等了半天。” “孙公公,祖母也来了。”实娘忙跳下马,把缰绳扔给一边的小太监,自己搂住了孙公公的脖子,“孙公公,你又变瘦小了。” “又皮、又皮!”孙公公笑得眼睛都没了,“公公没变,是我们姑娘长大了。” “唉,也是,小时候我娘一转身,您就背我,那时公公的背又宽又大,跟一座山似的。”她抱着孙公公手臂,有些感慨,但马上睥睨着他,“不过,我娘一来,你就说,是我懒,不肯走路。哼哼哼,六娘没义气,都是跟您学的。” “还说,每次你娘一转身,你就趴老奴的背上,打死不走。”老头故意气呼呼的说道,但笑得见牙不见眼,不过一抬眼,就看到了呆傻的张谦,“这谁啊?” “永昌侯府的张世子,我们刚刚一块骑马的。”实娘忙说道。 “哦哦,那张世子玩去吧。”孙公公忙说道,挥了手,跟赶苍蝇一样,自己笑呵呵的带着实娘进了营地最中心的一位豪华的大帐里,而边上,就是皇帝主帐。 张谦不敢想了,现在他好像知道,这位为什么敢这么干了。 “祖母帐里还有旁人吗?”实娘忙又问道。 “皇后娘娘和程老夫人,六娘子,还程五公子。”孙公公忙笑眯眯的回着话,想想还是小声的嘟囔了一句,“娘娘很喜欢小五公子。” 第三十章 诡异 “皇后娘娘?”实娘脸僵了,倒不是为了那位五公子,反正这事,老太太、自己说了,都不算。但皇后为什么在? 这位和她几乎没有关系,十年前,皇帝舅舅第一次见她,就说要封她做郡主,让老娘直接过继就好。不管真假,宫中但凡有赏赐,总也不缺她那一份的。 基本上,她在太后,皇帝那儿算是定了性的,她就是长公主的女儿,不接受反驳。所以,她叫太后是祖母,可不是外祖母。这也是老太太和皇帝的要求,说加‘外’字就外道了。 相对于程家外公外婆,她见祖母和舅舅的次数反而更多。但奇怪的是,她从没见过这位所谓的皇后舅母,更没接过她的任何礼物。而祖母和舅舅都没在她面前提过她,所以中间只怕也是隐情多多了。加之她为方闲赐婚,她想干什么?以为她是皇后,于是她就是不敢了吗? “没事,没事。”孙公公知道她想什么,虽没说什么,意思到了就成了。 两人一块进了太后的大帐,皇太后看到实娘,一下子就笑开了花。 “瞧瞧,你娘一不跟着,你就野了,怎么不跟六娘一起回来?”皇太后也才五十三岁,年轻时不怎么受宠,不过她心大,自己偷偷躲着养娃,等着人家斗得差不多了,她儿子就显出来了。顺顺当当的就当上了皇太后,这十六七年,日子过得滋润,自是比边上的程老夫人年轻了十岁都不止。 “实娘请祖母金安;皇后娘娘万安。”实娘忙乖乖的向祖母,皇后娘娘请安。 “还有你六外婆,在这儿等你半天了。”皇太后忙不迭的叫起,拉到身边坐下。 “祖母,早上孙女和六外婆,六娘一起来的。对吧,六外婆。”她忙撒娇的说道。 “可不,昨儿还在臣妇那儿玩了一天,本想让她住下,可她得回她那个大哥家,想想也是,就让她回去了。”程老太太忙和皇太后说道。 “嗯,你舅舅说,你那个大哥倒不像是你那混帐爹的种。看来是像何大学士了,处事颇为稳妥。”皇太后点点头。 “就是啰嗦,祖母,真的,我大哥真的一开口就跟念经一样,跟他比,你和我娘就算是沉默寡言了。”实娘忙拉着老太太说道,一脸惊恐的样子。 程老太太噗的笑了,忙把早上实娘的话转给皇太后,太后也笑得前仰后合。估计也没想到,一个军人,竟然能啰嗦成这样。 “唉,我的儿,玩高兴了没?可有猎到什么?”笑过之后,程老太太忙问道。 “大姐让她晚上回公主府,她连弓都没敢带。”六娘子忙哈哈大笑起来,“估计就是躲着看看人家打猎了。” “我可怜的儿啊!她就是故意的。有本事让你别吃肉啊!一边没拦着你吃,又不许你打猎?”皇太后心疼的抱着实娘。 “祖母,娘没让孩儿陪她吃素,是怕伤了孩儿的身子;不许我打猎,是怕孩儿承担因果,都是为了孩儿好。”她拉着太后,撒着娇。她就不说自己吃的可是三净肉,‘不是她杀,不是她看着杀,也不是因她而杀’的肉食。这样也不会为她带来因果。所以老娘养她也真的是煞费苦心了。 “看到没,不能怨哀家独疼她吧!真是又伶俐,又孝顺。她就知道孝顺不是假模假式的说几句好话,送点什么东西,就是知道父母苦心,真心的接受。”老太太一下子开心了,抱着实娘对着程老太太说道。 “那是自然的,臣妇也是,真的看到什么,都想给她留着。”程老太太顺手给了六娘子一下,“看到这个,我就想打。” “哀家也是,看到义阳,哀家那个火啊!我们实娘就不同了,你不知道我们实娘小时候啊,哀家第一次看到她才半岁,肥嘟嘟的,在榻上滚啊滚啊!捂着脸对着哀家喵喵,真是让哀家心都化了。想去抱,结果义阳不许,说她要睡了,说已经哄了半天了,明明快睡了,结果哀家一来,她又精神了。她自己哄不着,怪哀家?”老太后愤然的说道,想到女儿真的就火冒三丈了。 “后来呢?睡了吗!”程老太太还没听过这个,忙说道,她第一次见实娘,实娘都快十岁了。活脱脱的小美人儿,哪里能想到,小时还有肥嘟嘟的时候。 “当然睡了,哀家一抱,亲亲她,轻轻的晃晃,她就把下巴搁在哀家的肩膀上睡着了。自己不会带孩子,偏还不爱听人的。”老太后傲娇了。 “我娘说,您抱着我,跟我疯玩,然后白天不醒,晚上不睡。把习惯都养坏了!所以,每次您来,她一年的功夫就白费。把我养成这样,都怪您。”实娘无情的说道。 “我就知道她就会这么说的,明明自己不会养,怪我?你会爬了,她恨不得把满屋都铺上炕,每天拿一堆枕头围着你,每天盯着,生怕你爬不见了。蠢得跟猪一样!哀家去了,要在院子里给你搭了木头围台,里头铺上大毯子,爬去吧!结果她说我奢靡。”皇太后恨恨的说道。 “长公主也真是不易,臣妇也听说,实娘就是长公主这么手忙脚乱的亲手带大的,从不假手于人。”程老夫人也轻叹了一声,顺手拍了六娘子一下,“看到没,当娘不易吧!” 当然,他们说着话,边上五公子已经快晕菜了,昨日还不知道这位哪入了祖父母的眼,非要自己去刷存在感。现在知道了,很好,长公主的女儿。那昨天还装得跟不认识一样?为何以方家之女的身份出现?难不成是私生女,借方家的身份?程小五想哭,这种事,让自己这个外人听好吗? “可不是,一晃十六年了,就成大姑娘了。”老太后轻叹了一声,也真的知道女儿养大实娘真不容易了。因为不是亲生的,于是事事经心,她相信,感情就得这么建立起来。现在孩子回家了,老太太虽说也知道实娘不会被亲人哄走,但心里依旧担心,所以知道实娘到猎场了,忙自己也过来了。 “母后,这就是长公主的那位高陵郡主?”皇后有点尴尬,他们说了半天,自己一句也插不上嘴,只能陪笑道。 第三十一章 皇后 “还能是谁,义阳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飞了,这回若不是她回来了,你皇姐都不肯出来的。”老太后可能还是不想让媳妇没脸,至少别当着程家人的面。 “昨天大姐还追到程府,还说她好皮。”六娘子也笑了一下,忙接口。 “你姐就是雷声大,雨点小,自己就把她惯得没样。”太后亲昵的拍拍实娘的脸。 “所以娘天天说我皮,可是就是嘴上说说,就是没行动。我也算是自立自强,努力向好了。祖母,真的,我学成这样,挺不容易的。”实娘忙坚强的说道。 又逗得老太太笑得前仰后合,抱着她叫乖乖。 边上皇后越发的尴尬了,只说一句,就没人理她了。想想,“高陵,听说你只回家住了一夜,弄得你太太进宫跟本宫说,要和离?” “我太太?”实娘呆了一下,真的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李氏。”六娘子的脸也黑了,轻声提示了一声。 “我跟李夫人又没仇,我是想救她。方家爱杀嫡妻,证据确作,您赐婚前,好歹跟祖母和舅舅商量一下啊?知道是您不知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李夫人与您有仇呢!”说方家的事,她就不想给皇后好脸了。她不提,这位竟然还提?纵是担一个持宠而娇的名头,她对方家事,也绝不会后退一步的。 “放肆!你仍方家嫡女,看看你长兄做的,他就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皇后的脸黑了,她没想到这家伙真能毫不客气的反驳自己。自己这皇后做得也太憋屈了。不禁严厉起来。 六娘子不干了,要上前,程老夫人按住了女儿。六娘子看向了老太后,老太后则靠着软垫,冷冷的看着。六娘子吞下了那口气,也冷冷的看过去。 “不好意思,我与兄长原本想法就不同,他是方家老太爷,老太太养的,从小就被教的是都是黄氏媚惑方闲,方闲无过。黄氏所为,方闲只是蠢,却不知情。”实娘冷笑一下,“那老头老太太,就是天下第一凉薄自私之人。见死不救,视同谋杀。他们就那么看着何夫人死了,只带走大哥和自己的私产,对独子不管不教,还才让方闲落得对父母不孝,对妻不忠,对子不慈之地?若是当初他们负起管教之责,何夫人会死?我娘会死?我和大哥出生就背上不孝之罪,这怪谁?所以方家之祸皆源于此二人,娘娘,这样的人家,您还把从妹指过去,真让臣女不得佩服,您是不是有佛祖割肉伺鹰的情操了。不过,您好歹割自己的肉啊,您害您从妹做什么?得亏我回去了,把黄氏弄走了,不然,她也死了,您敢见李家的列祖列宗吗?” “母后……”李皇后脸一阵青一阵白的,这位没说跪下请罪,结果直接就怼回来了。 “唉,得亏是皇后娘娘说,若换个人,我都得上去给她几巴掌。看到没,这会子就你二娘说得对了,能动手的,动什么嘴啊?”六娘子哼了一声。 方闲续弦这事,她们知道消息之后,她们真不气方闲,对于注定要死的人,娶一百个都没关系。但是,她们一齐看向了长公主,皇后这是啥意思? 长公主当时啥也没说,甚至没写信回宫骂人,这事就好像没发生过。之后等实娘要也出来了,长公子也没说过,任何关于皇后不能惹的话。基本上在实娘的字典里,娘没说不许的,就是允许的。六娘子决定参照了,大姐没说不许的,那就可以干的。 “得给舅舅面子。”实娘忙虚按了六娘子一下,表达了自己其实很守规矩的。好歹也是舅舅的嫡妻,总得给点面子,虽说她也没见过舅舅其它的老婆。 “母后就任高陵郡主这般欺辱儿臣吗?皇室体面何在?”皇后扑的跪在了皇太后的面前。 实娘立刻跳开,省得被说不知礼。 “是啊,皇室体面何在?”太后慢慢悠悠的重复了一句,那声拖得快赶上长调了,实娘觉得太后去唱歌一定好听。她也不看实娘,只是冷冷的看着这儿媳妇,“说实话,哀家和皇上也不知道你的猪脑袋里在想什么?方家给你多少好处,让你这么干?你是皇后,你置皇家体面与何在?” “母后,高陵毕竟是方家的孩子,这些年来,陛下捏着鼻子保着方闲,不就是为了让高陵能名正言顺的过继给长公主吗?若是十六年前,把方闲弄去打仗,弄死他也就罢了。现在,背后的事撕扯开了,于皇家,于高陵有何好处?儿臣是为了长公主和高陵能顺利过继,方才特意拉近关系,到时,大家是亲戚,长公主怜惜高陵,一切顺理成章啊。”皇后跪着说得情真意切,好像她就是一片公心一般。 “知道高陵郡主,是啥意思不?高陵郡就是她的封地,皇帝知道你皇姐舍不得她,怕她离远了,封地都找这近处的。”皇太后瞪着自己的儿媳,皇后刚刚一直以封号称呼实娘,皇太后也就直接说道,“那是按公主的列的封的,我们义阳要个孩儿,还用你替她遮掩?她不杀方闲,不是想名正言顺,而留着让实娘自己报仇。猪要养肥了才好杀!” “这些事,皇上又未曾于儿臣说过,儿臣真是一片好心,看皇上还封方大人为忠勇伯,还给他那么重要的职位,不就是为了实儿的出身能好看一点吗?也不至于让人说我们皇家为了抢夺人家的女儿,而置人与死地。”皇后还是一脸委曲,一付‘我是为了皇家好’的良苦用心的模样。 六娘子的白眼都翻上天了,真是槽点太多,无处下嘴了。 实娘刚刚皇后跪下,她就下来了,人家跪的是太后,可不是她。于是把小五挤开,自己坐到了六娘子边上,看他们对答,不过她越听越不对,立刻站起,对老太后一礼,忙拉着程老夫人,六娘子,程小五无声的出来了。 程老太太也觉得实娘真的是聪明极了,刚刚这种情况,老太后没叫,他们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退出来。得亏有实娘在,不然,就麻烦了。 第三十二章 拖累 “方闲的位置有多重要?”实娘直接看着六娘子,皇太后骂媳妇,没让她们出去,就是可以听的,所以她刚也没退。但是她刚却从皇后的言语之中听出了蹊跷。 “算很重要了,军中所有后勤补给,物资转运,都是由他打点。听说干得还不错,皇上给他这职位没错,爵位估计就是故意的。”六娘子随意的笑了一下。 “那么,可不可以说,他手上有一笔可以随时武装一支军队的物资?”实娘拖着下巴,看着六娘。 六娘子一怔,这个她有点不敢想了。 程老太太回头看看,悠悠的说道,“皇长子也说话也有十五了,听说最近在选亲了。” “是皇后所出?”实娘忙看向了程老夫人, “不是,皇后无子,皇长子生母早亡,而其它皇子,还不成气候。宫中也无明显宠妃。”程老夫人笑了笑,淡淡的说道。 实娘懂了,长公主和皇帝舅舅小时被先帝那些六宫欺负得不像话,所以皇帝舅舅对六宫事管得极紧,向来没有那些乌七八糟的事儿。 所以这会子,皇帝舅舅万一死了,当家的就是留守京城的皇长子,那么皇后也就是理所当然的皇太后了。 看来刚刚自己和皇太后把皇后想得浅了,以为她是收了方闲的好处,于是把一个反正也嫁不出去的从妹嫁过去当保命符。合着,人家是有了更高的追求,而且是赐婚之前就开始了。赐婚,就是一个合约的缔结。 想想也对,方闲从来就不是什么认命的主,只怕十六年前,就在想,怎么把这事平了。所以这位也被自己想浅了,不管是他忽悠皇后,还是皇后忽悠他,反正估计还有几家一块。所以坏得这么明显的,一般来说,就是蠢了。真是一群蠢货!或者说,疯狂的蠢货。 立刻,她盯着程老夫人:“你一年没来看我们,和这个有关?” “唉,小孩子,管那么多干嘛。放心,放心。”程老夫人还是柔和的笑着,拉着她的手,轻轻拍着。 现在她明白了,从昨天起,大哥就不想自己来。而程老夫人特意叫自己来,也是,跟他们一块,比留在京城也许更安全一些。 “我娘在京城!”她惊叫起来。方闲第一个要杀的,就是长公主了。因为没了长公主,自己就是没牙的老虎。 “要给大姐报信吗?”六娘子想想抬头看着实娘。 “等等吧,现在只是我们乱猜罢了。”实娘摇头,“我带着焰火,放心,你和六外婆去就待在这儿,祖母边上,还是安全一点。看到焰火,你立刻通知舅舅防备。” “自己小心。”六娘子点头。 实娘也不去牵马了,自己闪离这片区域。早上来时,已经看过周边的地形了。她二娘就是将门虎女,从小就爱行军打仗,所以一身的本事,尽数传给了她。她虽说不会去行军打仗,但是看战局,她还是会的。 想叛乱,一年一度围猎大会倒是极好的契机。这里离京城不远不近,只要封闭四门,派出少量的兵力,守住几个要塞点,就能把这猎场给封死了。 所以有没有问题,看要塞点即可。实娘摸到最近的一个要塞,当然,这里是直接负责皇帐的安全。若是真有叛乱,这里也是必争之地,皇家围猎,人家也怕死,所以各要塞都是重兵把守着。天下最怕死的,非皇室莫数了。 “你在干什么?” 她自不敢去摸要塞,而是找了一个能看到要塞点的地方,爬上了大树。结果,下面,张谦小侯爷仰着头看着她。 “我在爬树。”实娘的眼睛还看着远处那兵塞。若是出了问题,要塞就会有异常。不过,她发现一个问题,她知道要找异常,可是她不知道什么叫正常啊?想想看,低下头,“那个,你会爬树吗?” 张谦想想,自己可是京城第一的聪明人,再说,他也从小习武,爬树虽说没学过,但身体素质还不错。很快爬上了树,左右看看,果然,看到了要塞。 “快走,这里是要塞,会被射死的。”张谦忙说道。 “帮我看看,这要塞前后有没不妥的地方,什么巡逻、衣服之类的。”实娘忙说道。 “你想干嘛?”张谦瞪大了眼睛。 “少废话,快点。”实娘黑着脸。 张谦老实的回头,看向了那个地方,歪着头,看了半天,“是有点怪,他们盔甲是旧款。” “旧款?还有新款?”实娘想想看。 “去年因为铠甲不便,于是重新设计了新的样式,第一批更换的,就是这些近戍部队。” “所以,这批人,就不是从前的那些人了?”实娘点头。 “也是,旧甲当时收回了,不可能现在让这些人穿的。” “知道了,走吧。”实娘利索的爬了下来。 “那我怎么办?”张谦忙叫道。 “你能上不能下?”实娘转头。 “我,我……”张谦眼泪啊,他又不是因为会爬树,才爬上去的。现在下,只能更难了。 实娘无奈,看张谦马鞍上有一卷麻绳,取下打了一个活结,自己把绳子扔上了树。 “把自己套上。”她说道。 张谦忙把绳套拴在腋下,把活套拉紧了。然后眼巴巴的看着下头的实娘,实娘目测了距离,自己也套上,想想,又抱了一块大石头, “从树枝另一边往下跳。” “跳?” “快点。”实娘瞪着他,“你不跳我走了。” 张谦无奈了,眼一闭,只能跳下,他重,实娘轻,他们在空中短暂相遇,就又错开。但实娘则抓住了一根树枝,让他们定住。 她慢慢的移到树杆边,自己抱紧了树杆,扔了大石,自己慢慢的向上爬,把张谦慢慢的放到了地上。 解开了自己绳子扔下去,再抱树,吱的滑下来。 张谦有点尴尬了,自己挂上树竟然还下不来,还得她来救,正想感谢,不过似乎这边的动静被那边发现了,几支羽箭被射了过来。 实娘忙跳上马,伸手拉起了张谦上马,自己一溜烟的跑了。 第三十三章 重点 要塞的人敢不敢追,不过看到是一男一女共乘一骑,每年总有几个野鸳鸯被抓到,大家也就算了。主要是,大家还没准备好,这会子去追他们,反而得不偿失。 实娘边跑边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了焰火,对着天空发去。 虽是大白天,但焰火是特制的,到天空之后一声巨响,然后爆发出特别热烈的强光菊花。很快,她又发出一个大红亮光菊花。 等她把焰火放完,自己也已经跑进了大营。 营地里,大家都在外面,一块仰望着天空。 “皇上!”实娘跳下马,奔到了皇帝的面前。 “又皮,小心你娘锤你。”皇帝扶住了要跪下的实娘,但用目光制止了她继续下去,抬头,就发现实娘自己跳下来的,然后后头的那个张谦一个不稳,摔了一个嘴啃泥,皱眉,“那是谁?” “好像是永昌侯世子张谦。”边上孙公公忙言道,但看边上那么多人,忙正色的摇摇头,“想是碰上的!郡主,娘娘知道您玩去了,正等您呢。” “皇上,焰火好看不,我四娘做的,是不是特别好看,晚上放更好看,我还有,晚上放给您看。” “乖,知道了,晚上放给你祖母看。”皇帝笑了,亲昵的拍拍她,“真是越长越好看,朕打了只大老虎,这回的虎皮就赏你了。你娘说你从小身子弱,冬天难过。” “舅舅,我娘这方面,其实有点盲目。这世上有种冷,就是你娘觉得你冷。”实娘有点无语了。 “哈哈!调皮,祖母在等你,快去吧!”皇帝大笑了起来。 边上的人群都呆呆的看着,谁也不知道这明媚的少女是谁,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这少女深受帝宠。 实娘对着皇帝一礼,自己跟着孙公公去了太后的帐里。 皇后和程小五已经不在了,太后帐里还是程老夫人和六娘。 “看到什么?”六娘忙问道。 “后面的要塞,换的旧盔甲。”实娘忙说道。 孙公公忙退了出去,想是要和上头说一声。 “舅舅在钓鱼吗?”实娘看向了太后,看众人的态度,再想不出来,就白被长公主养了这么多年了。 “人家准备了快两年了,好容易等到今天,总得给人点机会展示一下。”皇太后笑了一下,轻轻的拍拍她的手,“不是皇上想逼你爹反,而是他自己可能害怕了。总要奋起一搏。你舅舅为了你,还是想着,容容他,只要不没真凭实据,就不会让你为难。” “可是过了今天,我就是罪臣之女了,所以我娘也知道?”实娘忙抬头看着皇太后。 她真不在意这个,但是皇家在意这个。她们这些年捏着鼻子给方闲升官,不就是给自己做脸,让自己过继给长公主找到合理性。现在她就觉得,方闲这个人还真的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无论他成功失败,他都不让自己好吧? “放心,现在已经都知道你是郡主了。”皇太后满不在意的摆了一下手。 “嗯,嗯,刚刚有人问皇上了,您是谁。皇上说了,您是高陵郡主。十年前吕夫人就把您托孤给了长公主,于是长公主奏请太后,收养您。皇上怜长公主年少守寡,于是就封您为高陵郡主,记入长公主籍下。三年前吕夫人去世,你回乡守孝,以全为人子女的孝道。但您是长公主之嗣女,已经上了玉牒了。”孙公公正好进来,忙笑着说道。 “十年前?”实娘忙看向了老太后。 “嗯,十年前,你娘不是带你回过宫吗?参加宫中的大祭,那时你就被记入玉牒了。让去方家,并不是什么过一道水,不过是让你去看看,有些事,总归是要让你自己面对的。你娘没有告诉你,就是怕你有压力。”老太皇轻轻的拍拍她。 “这样好,这是自作孽不可活。”实娘松了一口气,“至少我哥……那我大哥怎么办?他反叛,子女、父母一个也逃不掉吧,祖母,我大哥家的侄子们很可爱。” 实娘一下子跪倒在老太后的面前,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她记得学过,叛逆是要诛九族的。现在好了,李家一个也跑不掉了。方家、李家死光她也不介意,可是方云、肖氏怎么办?方家三个侄子侄女怎么办。 “这得看你大哥了,命都是自己挣回来的。”老太后轻轻的拍拍她,“皇上会给他机会,看结果了。” “谢祖母!谢谢舅舅。”实娘这回真的感激了,跪下,对着老太后,行了大礼。只要方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常表现,他就能保住自己小家的命。 “我就喜欢实儿这样,真的对她好的,她对人也真的好。”老太后转向程夫人。 “还是长公主会教,我那小五,别看读书还可以,为人处事差得远,还跟小孩子一样。”程老夫人忙笑着。 “娘!”六娘子无语了,这是啥时候,竟然还想着小五的事。 “对了,你觉得程家小五怎么样,还不错。长得……”老太太想想,看看程家母女,尴尬了一下,“挺喜幸的。读书好,性子好这是主要的。” “祖母,外面……”实娘觉得这两位老太太是不是有点心大啊。外面等着人自投落网,大家能不能有点紧张情绪?好歹给那些反贼点面子吧! “放心,你舅舅再不济,这点事还能搞不定,你都十六满了,虚岁就十八了。真不能再拖了!”皇太后忙摇头,坚定的觉得,这回重点是把她嫁出去。 “娘娘,小郡主是不是心有所属?”孙公公看看实娘,立刻就想到刚的张谦,立刻警觉起来,忍不住说道。他也是伺候了皇太后一辈子,真是看着皇帝和长公主长大,又看着实娘长大,偶尔也能开个口。 “心有所属?你属意谁?你娘知道吗?”六娘子立刻跳起来,“我跟你说,你乱来,大姐要罚,你自己领。” “除了我大哥,我认识谁啊?”实娘立刻反驳,自己才回来几天,瞪着没义气的六娘子,“你别乱说,我娘知道,我就不用活了。” “你还有你吕家表哥,还有张小侯爷。”六娘子忙说道,“娘娘,吕显是上届探花,张小侯爷就是方闲为实娘选的,写信给大姐,让实娘出来的。” 第三十四章 吕显的白月光 “去把那俩个叫进来。”皇太后忙说道。 孙公公忙跑了出去。 “祖母、外祖母,吕表哥喜欢的是六娘子,跟我没关系。”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心,她立刻出卖了吕显。吕显这两天的表现,她一个把偶像剧和言情小说当本命的死宅,这点花巧再看不出来,她就白看了这么多年了。不说是懒得说,现在六娘子这么对自己,她就不客气了。 “六娘子?”程老太太激动了。 “你听她胡说?之前我都不认识那位。”六娘子要跳脚了,她腿脚原本不利索,现在跳脚,一下子没站稳,差点摔了。正好吕显进来,一个箭步冲上前,把她扶住了。 “你没事吧?”吕显急急的看着她的脚。 “你谁啊你?”六娘子跳着脚,急急的推开他,然后差点倒地上,吕显再一次托起,这回他直接把她横抱起,放到位置上。 “没事,没事,你别急,不认识我没关系,你别把自己伤着。” 实娘回头对着皇太后一摊手,一脸得意的笑。 程老太太也上下打量着吕显,立刻就有了丈母娘的自觉性,“你……” “咳……”孙公公轻轻的咳了一下。 吕显忙和一边已经沙雕半天的张谦一块回神了,一块扑的跪下了。 皇太后现在对吕显没兴趣了,转向了张谦。不过,看看一身跟泥人一样的张谦,老太太左右看看,指指张谦,“你,你滚泥塘了?” “对啊,刚刚还好好的,你怎么不会除了不会爬树,连路也不会走吧?”实娘回头,看到张谦也怔了一下,主要是刚刚她太专注,根本没看到张谦摔地上。而孙公公刚不想让她看张谦,挡着她的视线,就没让她看到张谦的倒霉样。 “你自己跳马,也不说一声,马还在跑,你有没心,好歹让我一块跳啊!得亏我身手不错,不错脸都摔地上了。”张谦也是从小金尊玉贵娇宠长大的,真被这位气死了。真管不了皇太后在场了,跳着脚指着实娘全身都直抖了。 “我跳马害他摔了?”实娘忙回头看看孙公公,他当时在场。 孙公公无奈的点点头。 实娘尴尬了,想想,好像也是,自己是有点鲁莽了。 “哦,我一个人惯了,忘记你坐我后头了。所以啊,我让你抱我腰,你非说于礼不合。你要是抓紧我,我想跳马,也跳不了对不对?”实娘觉得自己越说越有道理,忙看向皇太后,“祖母,您说呢?” “你们共乘一骑?”皇太后指指他们,她就考虑一下影响问题了。 “祖母,我是借他的马。”实娘歪着头,“放心,祖母,这位是正人君子,绝对没有碰到我。完全不用多想,放心,放心。” “哦,张世子对吧?你父亲可好?”皇太后点点头,顺口问道。其实皇太后根本不搭理前朝,谁知道这位张世子的爹是谁啊。 “还好、还好,不然,微臣也不敢出来围猎了。”张谦对皇家还是有些敬重的,忙回道,虽说一身的泥,看着有点尴尬。 “你让他去洗个脸,哀家怎么看不清他的脸。”皇太后伸头看了半天,忍不住对孙公公说道。 孙公公忙人端了盆水进来,张谦只能尴尬的去洗脸了。 皇太后回头看看吕显,上下打量了一下,“那个这是实儿的表哥?你多大了?” “臣吕显,24实岁、未定亲。一次都没定过。”吕显忙对皇太后说道。 皇太后一怔,转向了程老夫人,程老夫人也一脸茫然,当然了,也有点惊喜。 “你,喜欢我们实娘……”皇太后迟疑了一下,这个不能拿六娘子出来说话。 “不是,我喜欢程六娘子,若是程家答应,微臣明日就去程家下聘。”吕显忙跪下,急急的说道。他都快哭了,终于有人问他了,他终于可以向他的白月光表白了。 “哦,那你和程家说吧,六娘子哀家管不了。”皇太后点头,这边张谦洗完脸了,孙公公是讲究人,还找人给张谦把头发梳了一下。衣服是没指望了,不过现在看上去还不错,总算有点看像了。 “长得好像还不错。”皇太后认真的看着,“你是读书,还是习武啊?有没功名?你是什么侯家的,你家爵位还在吧?” “娘娘,这是永昌侯世子,今年刚考上进士。”孙公公忙提醒了一下。 “哦哦,就是那个没事把青楼当家,他爹因为一个……差点没命的那家?”皇太后终于想起来了,恍然大悟,立刻脸色就僵了,想到了这位可是方闲帮实娘选出来的,冷冷的说道,“你认识方闲?” “不认识,没见过。”张谦吞了一下口水,看看表情也知道,方闲对于和实娘这系人马,都是臭狗屎一般的存在,立刻摇头,想想老太太的形容词,有点尴尬,“微臣自从考上进士之后,就没去过青楼了。” “那是律法规定,官员不许踏足青楼。”实娘呵呵。 “那你表哥还去。”张谦指向了吕显,我是才考上的,你可考上三年了。 “你别听他的,真的,我去是因为诗会。我跟那些行首一文钱的关系都没有。我也从没给那些行首写过诗,更没在青楼过过夜,绝对没有什么红颜知己。”吕显都想踢死张谦了,立刻拉住了六娘子,表着决心。 “那个吕贤侄,你是不是忘了,我是实娘的六娘,她叫我娘为外婆的。所以,辈份切不能乱。”六娘子终于正常了,清了一下嗓子,沉下嗓子,十分慈祥的说道。 张谦噗的笑了,自己默默地退后一步。此时,他就很开心了,果然,程家娘子不简单啊。 皇太后和实娘现在和孙公公一块看戏了,孙公公还贴心的给太后和实娘拿了一盘瓜子。 “你……”程老太太瞪着女儿,这位一天不气自己不成吗?好容易有个自投落网的。 “您再说,我就回去,再也不出来了。您也进不去,我绞了头发真的做姑子去。”六娘子回头厉声喝道。 第三十五章 狡诈方闲 “行行行,你别急,反正京里的人家,我都得罪完了。你现在知道我在等你就成了。没事,我大嫂又有孩子了,我爷爷说了,回头让就当我爹的孙子,就当没养过我了。”吕显忙拍拍六娘子,满不在乎。 “想逼我,还是以为会让我感动?抱歉,我不会。”六娘子的脸一下子就冷了,森森的看着他,“实儿已经和你吕家没关系了,她是我们六个娘子的孩子,所以也不用跟我装太熟。” 外头突然传来几声巨响,大帐里的众人终于从刚刚急转直下的剧情之中惊醒了。吕显站起,张谦也对着老太后一礼,飞快的跑了出去。 实娘看了六娘子一眼,她不敢说什么,但人也站了起来。 “你干什么?”老太后不干了,她的乖孙,还是女娃,怎么可以去凶险的地方。 实娘倒没在意,对老太后笑了一下,“若是能抓到方闲,我正好打掉他一口大牙,让他不能自杀。” 说完就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快……”老太后忙对孙公公急喊道。 “娘娘,由她去吧。二娘教了她一身的本事,让她去玩一会吧,回头大姐又得拘着她。想想,”六娘忙拦住。 “她是女孩。”皇太后忙说道。 “那又如何?我们在庵里这么多年,就明白了一件事,我们所有的烦恼都来至于男人。只要没男人,我们就很开心。”六娘抽了一下嘴角。 “可是长公主还是让实娘出庵,一定要给她挑门夫婿。”程老夫人怼回去。 “是啊,这个我们商量过的。总要经历一下,玩恣意了,再回去。有孩子最好,没孩子也无所谓,天底下孤儿那么多。”六娘子笑得很平静。 “你都没试过。”皇太后都听不下去了。 “我试过两次了。”六娘子好歹给皇太后一点面子,低头回了话。 而外头,实娘已经拿到自己的马。在马身上乱翻着。很快手上多了几个寻常的信号焰火。刚出帐时,就已经注意到了,背后的要塞里已经放烟为号了。 这种放烟传号的方式真的是古代特别了不起的一种传信方式,通过烟的长短信息,表达简单的战备信息。去阻隔烟道信息这种事,她可不会干。她从小就受的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她的命可不是只属于她自己。 看清烟道信息,自己就骑马找到一个空旷处,开始放信号弹。也按着自己看到的节奏打起信号弹来了。 打完了一系列信号之后,她就骑上马换了一个地方,继续打信号。 此时,战局里,穿着旧款军服的那些人都蒙了,完全无所适从,总算带兵的不傻,也知道,这会已经不能听信号弹的消息了,开始调整按着自己的想法打了起来。 不过各处的兵马,这会就各自为政了,对新款军服来说,这是好事。之前他们互相补充,相互牵制,现在分开打挺好。都心无旁骛了!晚上,营地外的旧款已经死得差不多了,于是该投降的投降了。 回到营地,这回去的就是中军帝帐了。里头只有皇帝和他身边的林公公,看到她进来了,林公公笑着对她一礼,就退了出去。 皇帝上前重重的拍拍她的双臂,“不错,不错。脑子够用。” “那是,我有六个娘啊。全身的本事,都教给我了。”实娘笑颜如花。 “唉,都不知道是不是好事啊。”皇帝一听这个,立刻黑了脸,“除了你娘,其它五个,没一个省油的灯。” “舅舅!”她无语了,六个娘,其它五个在老娘面前真的连一招也过不去啊。结果这位舅舅竟然觉得,除了自己老娘,其它的都是把她教坏的坏人。这滤镜,也真的只有亲弟弟才会有啊。 “可惜了,舅舅的儿子们还太小了,没一个合适的。”皇帝轻轻的拧了她一下。 实娘的笑容凝固了。她记得刚程老夫人说过,皇长子十五了。而其它皇子太小,无法成气候。哪个时代,大一岁不算大。 现在皇帝这么说了,那么就两种可能了,一是皇长子参与了,没戏了;另一种可能是……皇长子也死了,他们不需要一个已经成了气候的皇长子。找一个幼帝,多么简单啊。 皇帝轻轻的拍拍她,“你娘不许你和皇子们有交往,说没一个好命的。气得我不成。可是现在看看,她说得一点也没错。” “舅舅!”实娘轻轻的拉住了皇帝的手。 “好了,你爹……好,好,方闲在京中被抓了。”皇帝拉她坐下,换了一个话题。 “京中?”实娘果然一听到方闲的名字,就一肚子的气了。 “他这种怕死、自私又凉薄的性子,怎么会在这儿,只怕准备了一堆东西,证明与他无关了。事实上,那些东西,从你那个姐夫的手中流出来的,真的查到后头,死的,就是你姐夫一家人,包括你姐姐。他还是干净的跟洗过了一样。”皇帝说时都咬牙切齿了。 “舅舅,慢慢审,没事,公开审,让满朝都看着他们闹,想怎么闹怎么闹。”实娘都被惊呆了,她依稀记得那位王姓姐夫好像是方闲给谋人官职,叫什么‘军器监甲坊署令’,好像就管军械、盔甲的,老头还真为计深远了,忍不住说道,“做他的子女,真够倒霉的。还好我和我哥没被他坑到。” “你以为他不想坑你们,为什么非要这时叫你出来?你出来了,你娘总得把你护住,万一她把你哄住了,你说不定能救他一命。至于你哥,你回来得及时,之前你哥和王家那小子关系不错,想扯上关系一点也不难。”皇帝想想也轻叹了一声,“所以也好,正好死心了。” “我就没有对他有过什么信心。”实娘挽住了皇帝的手臂。 她又不能说,她不是那个真的方家孩子,她对吕氏更多的是不平,她不能让她冤死。哪怕她的冤屈不能彻底的报回来,可是她还是要让那些人付出代价。 至于说方闲,为什么现在皇太后,六娘子都不再出现,其实说白了,就是她们更近,有些事情,老太太和六娘子都不敢说,因为谁也不敢赌她对方闲的感情。 皇帝每年也就见她一面,还不会时间太长,算是走在路上,大家不会不认识。再说,凭他皇帝的名头,自己也不能把他怎么着? “那方家人除你大哥家外,全都得去大理寺。还有方家的老将军夫妇……” “特别是他们,千万别饶了他们。我最恨他们!”实娘忙说道。 皇帝无语了,看着她,轻轻的拍拍她的额头,“你娘那么宽厚的一个人,你怎么这么睚眦必报,像谁啊?” 第三十六章 凭什么 长公主府里,长公主安静的看着书。 “娘,我回来了。”门外传来实娘的声音。 “唉!”长公主轻叹了一声,合上书,“看来是学不好了。” 洪嬷嬷笑了,忙出去迎。 “洪嬷嬷,是不是想我想瘦了?昨天你怎么没跟我娘一块去程府?”实娘忙抱着洪嬷嬷的脖子,在她脸上使劲亲了一下。 “唉,总得把姑娘的房间弄好,不然,你今天回来睡哪呢?”洪嬷嬷真是无语了。 “没事,我和娘睡。对了,还得再收拾一个房出来,六娘也来了,估计六外婆最近不太想见她。” “你到底在猎场干了多少事,吓得回来了,还不敢进来?”长公主轻轻敲敲桌子,瞪着门外,一直顾左而言右。眼睛还不时的瞟向自己,真是生下来就是自己养的,就没离开过她的眼睛,这点小伎俩还是瞒不过她的。 “真的没有,对不,六娘。”实娘退了一步,躲在洪嬷嬷的背后。 六娘坐在轮椅里被抬了进来,“大姐,请家法,使劲打。” “六娘。”实娘跳着脚。 “自己说。”长公主长叹了一声。 实娘蹭进来,自己蹭到了长公主边上,对她做了一个最可爱笑脸,“娘,我可想你了,你看,我想你都想瘦了。” “干什么了?”长公主一脸无奈。 “我告诉外祖母和祖母,我表哥喜欢六娘,幸亏我跟吕家没关系了,对了,我娘的嫁妆,我除了一幅字,全退了。不留怕吕家的外公、外婆不开心,以为我不想认他们。所以,六娘,放心,你就算嫁了,我也不会改口叫你表嫂的。”她还是决定说安全的。 “吕显?”长公主倒是还记得,昨天那位青年,想想,看向六娘子,“倒是年貌相当。你怎么看?” “他对我说,他为了我把京中人家都得罪光了,他爷爷已经要把大房次孙过继给二房了。” “所以,他告诉你,他为了你,已经不容于家族了。是有点讨厌!”长公主点头,回头看着实娘,“错哪了?” “娘,总得让他说出来啊,天天在跟前蹭什么?要背锅,凭什么是我们啊?程府大门就在那儿,敲锣打鼓的去求亲,我外公外婆能拦着?不过找六娘出来顶雷,还以为自己多深情呢!”实娘笑了。 “还是做得不好,你的脑子,该更好。”长公主轻轻的说道。 “机会难得。”实娘想想,那时机再好也没有了。 当然,她也不会说,她其实暗暗地还是希望有点机会的。六娘子不该像自己母亲一样,把自己的青春给埋葬掉。不管吕显是不是那个人,但至少有人大声的在说,‘你值得更好的。’她想告诉六娘,想告诉皇太后,程老夫人,六娘子没有任何问题,她就值得最好的。 “还有呢?没事放四娘的焰火,你不知道你会吓到四娘他们吗?真的带兵去救你,出事怎么办?”长公主慢慢的说道。 “一白一红,,先白后红,已经说了,我没事。主要是给您报信,你一个人在京城。他们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啊!” “军中谁也不敢闯长公主府。田家的寡妇,战神之未亡人。谁又敢造次?”长公主瞪了她一眼。 “我是怕你自己冲上城头!”实娘翻了一个白眼。 长公主摇头,“你啊,被他们几个教坏了,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我站在那儿,就没人敢上城楼一步。哪怕我一句话也不说。”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实娘跳着脚。 “你啊,且学了。”六娘子叹息了一声。 “我才不学。”实娘恨恨的说道,让十六岁的少女守寡,十八岁靠着军方,扶着亲弟上位。然后为了巩固皇权,她就一直替她的兄弟守着田家未亡人的称号。这个皇权,凭什么踏着她的血肉上前。 “行了,这些日子,好好的在家学点规矩。过些日子,我要重开公主府了,你是我的女儿,也该让京中众人知晓。” “是。”实娘低头应了一声。 “你不想姓田?”长公主想想,轻轻的说道。 “十年前我不是已经上了玉牒吗?玉牒上没有说我姓什么?” “当时没多想,你舅舅只是将你记在我名下,再说也没什么可说的,我是田家妇,你自是田家女。不过,若是你不想姓田,也无所谓。跟我姓即是。田家的家产,我早交还给了田氏宗族,也没答应过继田氏子嗣,你原本就是我一个人……” “是我们六个人的孩儿。”六娘子忙拦住了。 “那把你们的姓都加起来好不好?”长公主睥睨了六娘子一眼。 “我也不喜欢实儿姓田。”六娘子抿着嘴。 长公主就看着实娘。 “若你现在改嫁,嫁给谁,我跟谁姓。让我姓田,让你一生做田家寡妇,你先杀了我。”实娘忍不住说道。 “这个,还是算了吧。”六娘子忙说道。 “闭嘴。胆小鬼的话,娘不必听。十六岁当寡妇,你看清楚你夫婿长什么样了吗?若是你们恩爱二十年,已经经历过这人世间最美好的时光,现在你要为他守终身,我定不拦你。我给他田家当孝女,我为他披麻戴孝,我实娘第一子就姓田。” “越发的没规矩了。”长公主回身重新翻开了书册,“既不想姓田,那就跟我姓吧。想来你祖母也是这个意思。她只许你叫她祖母,便也是存了这心思的。” “娘!” “洪嬷嬷带她去洗洗,一身泥,哪像名门闺秀。”长公主低头轻声吩咐着。 “娘,你让我成亲,那新婚之夜,我杀了我的丈夫,就可以直接回因缘庵了。从此,就可以继承因缘庵了。” “带她下去。”长公主拍了书案。 洪嬷嬷低头,拉住了实娘。 实娘默默地对着长公主深深一礼,跟着下去了。 六娘子有点迷茫,现在她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 长公主也不说话了,再次翻开了书,慢慢的看了起来。六娘子欲言又止,默默地起身,对着长公主一礼,自己一瘸一拐的出去了。 第三十七章 苦 方闲被打掉了满口的牙齿,关在了天牢里,边上都是那些要犯。而方氏族人,在边上的大理寺。 方云一家不在,他是杀完了叛军之后,才知道父亲也是牵扯其中,整个人都呆住了,谋逆是要诛九族的,他自己的儿女还年幼啊。 一直懵懵懂懂的,被送回了家。家里人还是一脸懵懂,三个娃娃一块跌跌撞撞的冲出来,左右看着,一齐问道,“姑姑呢?” 方云这才醒悟,实娘呢?他在外围,根本无法知道内营之事,忙起来。 “我去程家,我去求程家救救实娘。”方云忙起来。 “夫君,到底出什么事了,实娘怎么啦?” “我先去程家。”方云不想说,自己跌撞的跑进了程府。 “实娘?”程老夫人怔了一下,她敢去长公主府要人吗? “求老太师救救实娘,她深恨方……氏,她没吃过方家一口饭,花过方氏一文钱。方氏谋逆,与她无关啊!太师若是不便,便请太师带末将进宫,末将才是方氏嫡长子,末将才是那个有罪的人啊。”方云对着老太师猛磕着头。 “你倒是真疼实娘,也不枉实娘求太后与陛下,让你与方氏切割。”程太师可算明白了,合着他以为实娘被牵连抓走了。 “那她?”方云呆了,实娘帮自己求情,还是向太后和陛下。 “她十年前就与你方氏无关了,若非如此,方闲的威武伯怎么来的?就是签了让度书。他那点破功劳,若不是陛下,他上哪立去。”程老夫人哼了一声,对于方闲的鄙夷,她真是一点都不想收敛,哪怕是对着方云。 “也幸亏你今日没做出格的事,不然,她纵是天大的脸面,想保你一家也难。但禁军应该不能再待了,不过也是,真的惊天大案,你总得回乡丁忧的。”程老太师轻轻拍拍方云的头,不过说完最后一句,方云又趴下了,惊天大案,回乡丁忧,也就是方家除了他的小家,一个也剩不下。 “实娘现在在哪?我去……给她送些东西。”方云本想说,自己去接,不过想想,父亲用实娘换了个伯爵的爵位,人家上回让她回方府,只怕就是讨债的,哪里是认亲啊。也是,没吃方家一口饭,没用方家一文钱,反而是方家欠她良多。 “她在长公主府,她以后就是高陵郡主。”程老太师忙说道。 “谢老太师。”方云无力的趴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已。 “方闲是自作孽,实娘才跟你们待几天,趴在地上哭着求太后,说你的孩儿们还小,很可爱。你莫学方闲,好好待你妻儿。人的福气都是自己积出来的,方闲能享实娘十六年的福,也算还了他的生恩。如今他放着好日子不过,非做那全家陪着他掉脑袋的事,那怪得了谁?” 程老夫人可是那聪明的,实娘身份再高,靠得也是长公主在天家体面。福气这东西是要攒出来的,既然已经救下方云,自是要把人情帮实娘做得足足的。顺便表明,实娘给了方闲十六年的荣华富贵,该尽的孝道已经尽完了,所以以后别再拿这个说屁话了。 方云已经说不出话了,只能趴在那儿痛哭。 而实娘坐在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洪嬷嬷在后头轻轻的给她梳着头。 “我娘那夫婿是什么样人?” “姑娘问过很多次了。”洪嬷嬷小心的用大齿木梳把她的长发小心的梳顺。 “可你一次也没说过。”实娘愤愤的说道。 “少年英俊,屡战屡胜,年纪轻轻就闯出了战神的名头。他那一次得胜还朝,便向先帝求娶公主。先帝很开心,特意召见了公主和当时的陛下。那是先帝很一次想起,他还有一位公主和小皇子。” “田将军见过娘?” “没有,公主自小安静,她深知深宫不易,自不敢行差踏错。田将军不过是怕功高盖主罢了,娶个公主,让先帝放心田家。” “然后他们成亲了?” “是,十里红妆,很是风光。那天公主真是美得惊人。连先帝也抚掌说便宜田家了!”洪嬷嬷似想到那时,也一脸欣慰。 “十六岁出嫁,当年她就守了寡?没人说她吗?”因缘庵里,犯错的三品命妇极多,好些真的是被逼得快活不下去了。比如说克夫,比如说连退两次未婚夫的六娘子,她没犯错,她是自己跑进庵的。但她那时,在京城也真的待不下去了。 “原本大捷、赐婚是一路的。结果……”洪嬷嬷顿了一下,跳过,“自己的事,自是要自己收尾,只能再披战甲,从此一去不回。那天全城缟素,长公主跪迎回了将军的棺椁。” “等一下,我们再捋捋。”实娘回头,怎么看,这也不太对啊? “姑娘!”洪嬷嬷对她摇摇头。 “所以你只能说到这儿。”实娘明白了,想想,‘自己的事自己收尾’,所以那场仗就是打得没收好尾。弄不好,只怕就是个大大骗局;全城缟素,可以说是为了将军而悲戚,但更可能的是,只怕离全军覆没不太远。一般来说,一个成熟的国家机构,这时,可不能火上浇油,于是,要做的是什么?大大的向老百姓忽悠这一场惨胜,将军是多么英勇无双,直接造个神出来,让万民敬仰。那么皇家公主只能架在那儿了,你必须站在那儿。 “好了,有了姑娘,公主很是开心。这十六年,她很开心。”洪嬷嬷笑了,轻轻的摸着这个她看着长大的小脸,先帝驾崩,长公主自请入因缘庵看守女犯。其实何尝不是懒得在京里给皇家当活的贞洁牌坊了。 只是没想到,来时就遇到了吕氏,然后老天送了长公主一个孩子。从手忙脚乱,到如今,他们之间没有客套,就是一对再亲密不过的母女。正是因为都知道,实娘是长公主的命,于是太后,皇帝都会把最好的捧给实娘,他们都知道,长公主太苦了。既然你终于有了你喜欢的,那么,我们就替你把她宠上天。 第三十八章 极致 “姑娘!”米嬷嬷进来,她下午来的,刚刚前头说方云家派人送东西过来,她出门去接应一下。所以洪嬷嬷就在屋里伺候实娘了,长公主那边还有几个用惯的老姐妹,倒也不用太担心。 “大哥、大嫂没事吧?”实娘当然知道方云夫妇应该是没事的,不过还是得问一声。 “是,奴婢出去才看到是大爷、大奶奶亲来的,原想带进来见姑娘,不过大爷和大奶奶说不用,说他已经辞官,正在收拾东西,等回头回乡时,再来叩谢长公主,见见姑娘。”米嬷嬷忙快人快语的说道。 “辞官,回乡?也是,方家除了他们一个也保不住,他若还留在京中,对孩子们的名声不利,还不如回乡守孝,以图子孙之福。”实娘点点头,想想,“唉,孩子们怎么办,生在这样的家族,男孩子不好求取功名,女孩也不好嫁人。” “姑娘真是,方云可是方家长子嫡孙,他一路走来,方家可没亏了他。何家当初也不是什么富贵之人,陪嫁的书比钱多。所以别说稚子无辜,真无辜的是姑娘你,纵是有长公主护着,有郡主的封号,可是背后那些人,还不是得歪嘴胡说!”米嬷嬷跳着脚,她知道方闲反了,她就年轻了十岁,主要表现在她不时就跟年轻时一样,破口大骂。“所以,姑娘,当初就该让他一家去死,这种货色,就是留着害人。” “不,我奏请皇上了,要慢慢审,公开审,让天下人都知道始末。”实娘一点也不着急,看看镜中的自己,浅浅的笑着。 “倒真是长大了,颇有几分我的风采。”六娘子过来了,也一脸笑意。 “六娘子。”洪嬷嬷和米嬷嬷一块行礼。 “所以你们还是老了,当初哪怕是冒充山匪杀他全家,实娘不得担上因果?大姐买肉都上邻县买,而且是碰上什么买什么,就怕她担因果,你们还敢让她杀人?纵是她不知情,我们替她动了手,还是因她而起,她该怎么办?现在方闲自作孽了,而且筹备了两年,一年前通过娶李氏而完成了交易。这些是谁逼过他?所以自己的孽自己造,我们实儿可不帮他承业障。”六娘子坐下。 “那闹得那么大好吗?全家死光,就留下方云,只怕难以服众。”洪嬷嬷还是有点不安。 “当然得大,不闹得大些,谁来同情方云?闹到极致,方云子女才有将来。”六娘子摇头,并看着实娘,“你啊,真是越发的机灵了,这是跟谁学的?” “你们这个教一点,那个教一点,天天七嘴八舌的,我哪知道跟谁学的。好了,我决定今天跟我娘睡。”实娘对她做了一个鬼脸,提着裙子赶紧的跑了。 “这丫头,也不知道是聪明还是笨。”六娘子长叹一声。她其实想来和她说说田家的事。 当初新帝过了热孝,就想给亲姐再赐门婚。不过朝臣们反对了。对,是朝臣,不是将领们。对将领们来说,长公主已经守孝四年了,足够了。 再说,当初什么真相,他们很清楚,所以皇室想为还到二十岁的长公主再择佳婿,和军方商议时,军方是答应的。而且很大方的表示,无论这回选谁,军方都会支持。 但这回文臣们不干了,当然,那不包括自己的老爹。那会他改教书去了,激流勇退,坚决不往前掺和。不过六娘有时会想,若程太师当时还在朝中,会不会就让大姐择一良人?不过算了,看了太多,实在没信心。 所以去因缘庵捡到个婴儿的事,军方早就知道。长公主身边的禁卫是军方亲选的。他们也觉得愧对长公主,十六岁花季的少女啊,被埋葬了近二十年,军中老帅们想想都觉得造孽。所以放在她身边的都是忠心耿耿的。 所以,当时方闲做的丑事,军方高层也是知道的。方闲除了后勤那块,与军方传统派系完全没半文钱的关系。相反盯他极紧,不然,这种好职位,也不会给个外人了。我们给你这个好职位,可是我们不给你钱。时刻盯着你犯错。 这回李家弄的都是像方闲这样,与主流军方不是一条线的人。想在军中伸头,就得把那些老家伙们打掉了。谁不想弄个拥立之功,谁又不想,青史留名。只要他们成功了,军方那些老家伙们,就得看他们的眼色了,只不过,他们小看了长公主,更小看了那些老家伙们。 老帅们可懒得管那些破事,谁当皇上,也不会影响他们的地位。他们都是千年的狐狸,下注的事,他们都会等着看清牌面。 一直到长公主自己走上了皇城的城楼,手上拿着念珠,一身青衣,头上也没什么首饰,这二十年,她大多就是这身打扮,她慢慢的走着。没有说话,只是低头走着,一步步的。 这么多年,好像就成了惯性,于是各家也不用老帅们吩咐,都派人跟上。老帅们接到了消息能怎么办?让她被叛军弄死?他们倒不是真的关心这位,而是快二十年了,这位已经与军方无法割裂了,他们能怎么办,忙派人在皇城的城楼上,竖上了自己的帅旗。敢动试试,碰旗者死。 长公主就站在那儿,让全城的人都看得到她。她在这儿,她守护的,不仅仅是皇城,还有京城的百姓。 有个蠢货拿了弓箭对准了长公主,一柄长枪直接从城楼上扔下来,把那人死死的钉在了地上。 “敢碰长公主者死!”那扔枪的将领,死死的盯着下面的叛军,声音就从上面传来,跟炸雷一般。 下面的人全是军人,谁也不是那白来的,看到帅旗,一个个都放下了武器,叛乱,没开始就结束了。 六娘子知道了,却也无语,长公主这回这么做,她倒是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她的女儿进京了,所以这一段时间,京中,不许出事。至少等她把女儿嫁了才行。若他们在因缘庵里,皇帝自有自己的法子解决问题,不然,他白当十六年的皇帝了。只是,她厌烦透了这些事。她有点想回因缘庵了。 第三十九章 怕受伤 “娘!”实娘伸头在门口晃了一下。 长公主也准备睡了,长发披肩,一身白袍,靠着大枕翻着书,脸上有种风月沉淀下的美,纯净无瑕。比她去程家穿的那身袍子时,一下子年轻了差不多十岁。 “不累吗?”长公主头也不抬。 “六娘还号称第一美人,我看还不如娘之万一。”实娘忙蹭过来,坐到了榻边,对着她腆着脸笑着。 “又胡说八道,当时本朝第一美人是你四娘。”长公主点了她的鼻子一下。 “唉,真的,好可惜,我没能看到四娘那时的样子。”她挤到了长公主的边上躺着,挨着她。 “是啊,其实她最好看时候……”长公主想想,又摇摇头。轻轻的摸摸她的头发,“听说你今天和张谦一块玩的?” “这个人有点傻,不像你们说的,以青楼为家那种才子型。”实娘也不羞涩,顺口言道,“祖母好像挺喜欢程家小五,说长得喜幸。” “程家人太聪明,有时觉得没意思。”长公主摇头,想想看,“你六娘倒不像是程家人。” “不过,六娘子还是程家人,胆子太小。”实娘笑了,因为被两个垃圾退婚,就划地为牢。其实她都只怕都没见过那两位,其实说白了,就是有点自卑吧。自己蹭到了母亲身边躺下,她在因缘庵里,也时常这样,蹭到母亲边上,让母亲哄她睡着。所以她从来不缺母爱,因为她一直有。 “胆小有胆小的好,不过,还是算了吧!”长公主轻轻的拍着实娘,就好像她还是那个宝宝。 实娘笑着闭上眼。 洪嬷嬷和米嬷嬷进来,小心的把灯拿开,放下了幕帘,再无声的退了出去。 可能是回到了长公主的怀抱,实娘的心一下子就安定了下来。她很快就睡着了,像小时候一样,倦在长公主怀里,闻着长公主身上那带着檀香的味道,还有她的温暖,她好像更容易睡着,也更容易睡沉。 长公主也闭上眼,安静睡着了。好多天,也是第一次睡安神了。 洪嬷嬷在门口等了一会,才退回了边上的暖阁里。 米嬷嬷沏好了茶,给洪嬷嬷倒了一杯。 “有姑娘在,你还要守着。”米嬷嬷对洪嬷嬷的小心,真是有点无语了。 “对姑娘的话,怎么想的?”洪嬷嬷喝了一口茶。 “没什么想法,快二十年了,公主原本就一直心静如水,世间哪有什么可以依靠的男子。像她们这样,让姑娘好好的陪她过日子,我觉得挺好的。”米嬷嬷也端起一杯,慢慢的喝了一口,随意的说道。 “所以,你们这些人啊。”洪嬷嬷都无语了,不想再说了。 “你们明明看到结果的事,何苦让她也受回伤?”米嬷嬷也有些好奇的看着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明知道前路漫漫,为何让她们捧在手心的心肝去冒险。 “你怎知,她一定会受伤?她就不能找个好儿郎,从此远离因缘庵?”洪嬷嬷抬点看着多年的同伴。 “我宁可她在姻缘庵里,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爱干什么就干什么。”米嬷嬷不以为然。 “我看你真的是老糊涂了。”洪嬷嬷都不想看老朋友了。 “我就觉得六娘子说的也没有错,为什么要嫁?女人为什么一定要嫁一次,嫁了就自由了?凭什么?庵里那么多人,哪个没嫁,又哪个不是眼泪一箩筐?姑娘被我们养得这般好,凭什么被人伤,为人哭?”米嬷嬷还是没弄清她的意思。 而洪嬷嬷的茶喝完了,自己歪到一边休息去了。她们这岁数原本早就不守夜了,不过,洪嬷嬷还是老习惯,好像不睡在长公主附近的地方,就无法入眠一般。 第二天一早,吕家就来人了,是找实娘。吕显已经把实娘的养母告知,当然重点是,他希望能请祖父探一下长公主的口气,六娘子他真不想放弃。 吕家对于实娘要过继一事,其实心存疑虑的,哪怕是对方是长公主,他们也不觉得好,商人总是会想很多,所以一早来,主要是见见长公主,至于说六娘子的事,吕太公都不想搭理孙子。 老头规矩的给长公主行了礼,谢了坐,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抬眼看看已经穿回她自己衣裳的实娘,所以这才是真实的实娘,从小养在长公主的身边,她就是按着宫廷的规矩教养长大的,所以在吕家,她行礼时,大家都惊呆了。那身衣服,应该也是为了回京而做的准备,此时,宫装,才是她从小的穿着。她才显得更加自然,且舒适。 “外公,怎么啦?”实娘看到只有太公一个人来,还盯着自己看,忙问道。 “没事!”吕太公对实娘笑了一下,回身对长公主一揖,“老朽冒昧求见,请长公主见谅。” “老人家客气了,今日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长公主想想还民屏退了左右,身边只有洪嬷嬷和米嬷嬷。 “大可不必!只昨日听鄙孙所言,实儿是由长公主所救,今日便忙来拜谢。前些日子听说长公主有意让实娘过继,老朽不敢置喙,不过抖胆来问一下章程。”吕太公说得很慢,十分小心。 “过几日,长公主府会请些有来往的人家,把实儿引见出来。”长公主笑着轻声说道。 “那……方氏一门……”吕太公迟疑了一下,方家才倒了,现在实娘过继,实不是一个好时机。 “那依您看呢?”长公主还是好脾气的说道。 “实儿的身世,还是公开为好。方闲杀妻一案,可一同审理。”老头轻轻的磨着牙,才轻声说道。 “你看呢?”长公主看向了实娘,杀妻得有原告,不管是何家还是吕家首告,总要有由头。回头,还是方云和实娘顶不孝之罪,亲亲相隐是律法允许的,可是真的儿告父,父有罪,儿同样有罪。 “女儿十年前就已经记入了皇家玉牒,女儿早不是方氏之女了,告不告的,倒无所谓。但这事得让人知道,可以由女儿来告,不能让大哥出面。”实娘想想,她理解吕家的痛心,吕娘子死得太惨,吕家没有说法,这无法平了吕家人的心。她也不能那么自私,让吕娘子死后也不得安宁,纵是没葬在吕家之墓地,却还要背着方氏之妻的名头,太冤了。 第四十章 我不知道她去哪了 长公主低头想想,她和实娘又不是今天才认识的,很多事不用说得太白,想想,“与你名声有碍。” “这无所谓,我又不怕饿死。”实娘笑了。 “长公主,小老儿并非为吕家出气。方闲已经活不成了,如此宣扬,看似对实娘并无伤害,实则,天下无不透风之墙,方闲克妻之名由来以久,而各家又不是傻子,告与不告实则无差,只是有些事,做到极致,才能翻盘,不然,一个谎话,得千万个谎话来圆,而且一定圆不回来。纵是把方家人杀光了,最后,还是会有人说,皇家不过是想杀人灭口,抢人爱女。” 吕家可是世家皇商,皇商其实和纯粹的商人还有点不同,他们有一只脚其实踏在官家,他们一半官一半商。吕家能走到今天,原本就不是白来的。也是有家族的传承在里头。 长公主轻叹了一声,抬头看着老爷子,“这事,本宫得再议议,因为涉及皇家体面。明知他杀妻,为了实儿,这些年给方闲加官晋爵,这让天下臣民如何看待?至于说吕家的冤屈,你放心,本宫定还吕家一个公道。” “是!”吕太公想想也是,他们知道得太晚了,很多事,现在说揭开事实,实在强人所难。里面牵扯的事太多了,不是谁说可以揭开,就能揭开的。 “外公,除了这个,您还有事吗?”实娘忙问道,她想知道吕显有没有回家说起过六娘子。 “啊?”吕太公想想,看看长公主,程家六娘子的事,在这儿说好吗?不过还是牵了一下嘴角,轻轻的摇摇头。 “表哥没说他有心上人?”实娘真的是急死了。 吕太公看着实娘,又看了看长公主,孙女说得已经太明白了,她要自己说,想想,“昨儿,小老儿之孙向愚夫妇坦言,想向程太师家提亲。长公主放心,愚夫妇已经拒绝了。吕显的性子跳脱,这些年游戏人间,总也没个正型,愚夫妇已经放弃他成亲生子,不让他祸害人家了。程家六娘子虽说……但也不是吕显能配得上的。” “外公,你嫌弃我六娘?”实娘不干了,都想拍桌了,没法子,家里几个娘,全是这德性,她若学不到,就真是傻子了。 “没有,吕家也有医馆,也养着几位还看得过去的名医,六娘子的脉案,我们也是知晓的,在我们看来,六娘子那点小毛病,实在不算是病了。再说吕家不才,别说她能走,她纵是真的不能走,吕家这点侍候人还是出得起的。”吕太公摇头,想想,“六娘子我见过,小时候就很机敏可爱,心地也好,自己病着去扎针,看到大夫身上有灰,还会让人给大夫倒碗水,让他先歇会。她能想到,大夫是急忙去给她看病,而无瑕顾及他自己。真是好孩子!吕显配不上她,小心思太多,算计太多,他为什么喜欢六娘子,我不知道,但他配不上那样的女孩。” “您带大夫给她看过病?” “吕家医馆在京城也是数得着的,特意是请了针王魏师傅,更是了得,朝中很多显贵都会请吕家帮忙,看看疑难杂症。”长公主点头,所以以程家好容易得来的女儿却得那样的病,怎么会不找吕家。吕太公见过也就不足为奇了。 “吕公子前日在程家倒也见过,和六娘子倒是年貌相当,不过,本宫不喜欢吕公子一些小毛病。不过,本宫倒也是好奇,他见过六娘子吗?这几年,六娘子一直在因缘庵里,从没出来过。若说在程家一见钟情,我却是不信的。” “不是,他以前一定见过,他知道我们接了程家的帖子,就来找我,让我带他去程家,他想去程家都想疯了,他六年前一定见过六娘。”实娘忙对母亲说道。 “小老儿不知。”老头也一怔,他昨天听个开头就把孙儿打出去了,也以为是因为围猎时,一时鬼迷心窍了。现在听孙女说,孙子六年前就见情根深种,这个,他还真的不知道了。 “那让吕公子来一趟吧!”长公主在女儿的注视之下,只得说道。 吕老头能怎么办,点点头。 洪嬷嬷只能出去叫人请吕显,吕家虽说不近,不过都是有钱人,都有马车,倒是一盏茶的功夫,吕显被抬进来了。脸红红的,不用上前也知道,他在发烧。 “那个,他昨日有点闹腾,小老儿请了家法。”吕老头才想起,自己昨儿让人打了孙儿,差点忘了。 “我一定不是亲的,爷爷,我爹是亲生的吗?”吕显烧得糊里糊涂的,听到祖父的声音,喃喃的说道, “滚。”吕太公真的看都不想看这孙子,只是抱歉的对长公主又一揖,“殿下,小老儿失礼了。” “无碍。”长公主有点尴尬了,她中正惯了,人生最不中正的,只怕就是养了个活泼过头的女儿。她对女儿的耐心倒是十成的,但对旁人,她这些年,真的连口都懒得开。现在,在女儿的逼视之下,只能对吕显笑了一下,“吕探花,听说你对六娘子有意,本宫能问一下为什么吗?” “什么为什么?”吕显昨儿真的被打得挺狠的,老爷子的家丁又不是从衙门请来的,手上有功夫,想打成什么样,就打成什么样。真的伤得挺重,晚上就发了烧,一早才请了大夫,刚吃了药,烧没退,就被抬到这儿,现在其实有点迷糊,没搞清状况。 “就是问你,你喜欢我六娘什么,好好回话,成不成的,这回就是你最后的机会。”实娘那爆脾气啊。 “美,真美啊。她坐在船上玩水,别人都在看两岸的灯,她就拔着水中月,人月相映,人面桃花……” “把他抬回去吧。”实娘听不下去了,合着又是一颜狗。这种人最是不可信,等着娶回去,白月光就成蚊子血,那才是悲剧。 “真好看,她哭起来也好看,她真能哭啊,我背着她在金水河走了三圈,边哭还边说我的帕子不够软,不吸泪。我说,你不哭我就给你买个绸缎庄,专门给你做帕子。妹妹,我有绸缎庄了,我找了很多面料,做的帕子又软又吸水,不过我不知道她去哪了?”吕显蒙着头,轻声说道。 第四十一章 旧事 “你背她,什么时候?程家能让你背着她围着金水河走三圈?”长公主瞪着下面的人,怀疑自己听错了。六娘子不喜欢人背她,平时要么自己走,要么被人抬着,要么坐轮椅,有时山上不好骑马的地方,实娘说背她,她都不肯,让人抬下山,也不许人背她。 “就是,就是,我小时候,孙公公背我,我娘都不许。”实娘点头,实娘没想那么多,她想的是,背太过亲密了,非信任之人,不足以这般托负。 “她被人推下河了,我去救她,她不愿走路,我就背她去找家人,她死也不说她是哪家的。我就背着她走,我想她不想让人知道,她是被人推下来,也不想让人知道她哭。于是我这个陌生人,她就可以痛痛快快的哭一场了。所以我就背着她慢慢走,让她哭个够。等哭够了,她让我送她去了一间茶水铺。很快,程家就来人接走了她。我才知道,她是程家的六娘子,原是我配不上的人。” “知道了,老爷子,去程家下聘吧。就说我答应了!”长公主轻轻叹息了一声,转向了吕老爷子。 吕老爷子看看孙子,他记得也是从那年起,孙子就问自己要了家里的绸缎庄,就开始念书了,而且是拼命的念书,好容易考出名堂,给他订亲,他就去把亲事搞黄,他在程家人厌鬼憎的,也没说出心里的那个人,真是蠢得不可救药了。 “谢长公主。”吕太公起身,对着长公主深深的揖。 再看看,吕显已经趴着睡着了,跟死猪一般,不过许是以为刚刚又是一场梦,他又梦到她了,他的脸上露出傻乎乎的笑容。 吕家人走了,六娘子坐着轮椅被洪嬷嬷推了出来,刚去抬人时,洪嬷嬷便她也带到后头,不管真心还是假意,都得当事人听听。 “他喝醉了?”听他糊里糊涂的话,六娘子还小声问过。 “被打了,才扎了针,喝了药,这位问话刚刚好,一准没假话。”洪嬷嬷倒是极有信心了,忙说道。 结果听到说灯会,她玩水,六娘子的脸黑了,她最讨厌水。但后来,她呆住了,所以那个背着自己走了很久的农家少年就是吕显。 那天,他就是一身粗布的打扮,她也没看清他的脸,只是她那天太难受了,集聚在心里的苦,那天一下子就崩溃了。 那少年就一直背着她慢慢在灯下走着,边走边逗她,一会说她把他的衫子哭湿了。一会说,我给你开个绸缎庄,让你试所有的布,给你做帕子。那天他给她说了很多笑话,可一下也没放她下来,就这么背着她走,由着她哭,最后她笑了。 她回了自己家开的茶庄,让他放自己下来,她不敢问他姓甚名谁,逼自己忘记,曾经有人这对过自己。好像真的忘记了,却又好像从不敢想起。 “恭喜六娘子。”洪嬷嬷笑了,这样真好。 六娘子被推了出来,长公主也对着她笑,“有好帕子,帮实儿留几条。” “我才不要呢!也只有我让别人哭的,自不能让别人让我哭。”实娘忙说道。 “十年了!”六娘子没笑,只是看着长公主。已经发生了十年,现在她这般有信心吗? “十年前发生的,他和你都记得。足够了。”长公主还是微笑的看着她。 “够吗?”六娘子还是不确定,“我并不记得他的脸。” “你记得十年了,你记得他这个人,你不喜欢水,你不许人背你,实娘不可以,二娘子也不可以,你宁可坐在山上,等着你的软轿上山。”长公主轻轻的摇摇头,“你一直记得他,对吗?” “还有你的帕子,你的帕子总是有点硬,一块有点像麻织的。所以表哥那时给你的帕子,是丝麻的吗?”实娘指指六娘子手上的那块,方方正正,是丝麻混织的,有点粗、有点硬。有点不太像是手帕,但她认识六娘子起,她的手帕就是这个样子的。她的帕子,从来不与衣服相配,只是黄黄的一块。 “用来包饼的,他没有帕子,饼泡湿了扔了。他把帕子给我,让我擦水。我扔了,他就去河边洗干净,又递给我,然后背着我去找家人。那时我不想见父母,兄嫂,只想远远的躲开。所以一直哭,一直对他发脾气,他也不生气,就背着我慢慢走,给我说笑话,他那时穿得像农家子弟。”六娘子看看帕子,原先的那方,她还给了那少年,她不敢留。但之后,她找到那种布料,做成了帕子,慢慢的也就习惯了。 “其实也许现在他已经不是那个纯朴的少年郎了,真的,娘让他们求亲有点急了,不如让你们再接触一下。”实娘有点良心的建议道。 “唉,姑娘真是的,那又有什么关系。夫妇原本就是要用一辈子慢慢在一起,好,坏,总归是一点点试出来的。六娘子和吕少爷倒是天赐的良缘。”洪嬷嬷忙说道,并给实娘使了一个眼色。 “她还小,懂什么。”长公主摇摇头,对洪嬷嬷说道,“送六娘子回程家,和程家说一声。挺好的亲事!” “是!”洪嬷嬷笑着点头,忙开始叫人备车。欢欢喜喜的亲送六娘子回程家去了。 “你别跟你六娘学坏了,她自幼生病,不良于行;又被人拒婚两次,在因缘庵里,又被那群不着调的教坏了,所以你万不可叶公好龙。”长公主忙又趁机教育起女儿来了。 “娘希望我嫁什么样的人?”实娘看着母亲。 “不知道。你没六娘子的运气,少年时得遇良缘。你被我们一直关着,男人都没见过几个,听到的、看到的,全是不好的。所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方闲替你挑张家,我们几个议了几天,最后还是决定放你出来,不是我觉得张家不错,而是怎么说呢?若是没有期待,也许你会幸福很多。”长公主想想,也轻轻的摇摇头。 “田将军长什么样?性情好吗?” “去写大字!”长公主盯着她,抿着嘴直接说道。 “你不会不知道吧?”实娘忍不住说道。 “滚!”长公主怒了。 实娘决定去程家看热闹,比写大字好。看长公主走了,她忙对米嬷嬷打了一个眼色,牵马跑去程家了。 第四十二章 自杀他杀 下午吕家真的就请来官媒向程府提亲,吕显也被抬着,不过药效过了,人算是清醒多了,纵是这样,还给程老太师夫妇磕了头,表达自己一片真心。虽说屁股上都渗了血,他还笑得呲牙咧嘴。 张谦作为好友陪同,看他这样,真的觉得有点惨不忍睹了。总算被抬到后头请大夫重新换了药,更了衣,但没再去前头,而是被抬到了花园的凉亭里,六娘子和实娘都在,张谦看到实娘,忙过去,“你也在?” “我六娘办大事,我当然得在。”实娘笑着,“唉,最苦的就是我,不过还好,我过继了,所以六娘,放心,我不改口,你永远是我六娘。” “还说,我回去让大姐烦你抄书。”六娘轻拧了她一下。 “唉,知道了,其实出门前娘已经罚了,不过我偷跑出来了。回去慢慢罚吧!”实娘喜滋滋的说道。 “唉,你真是,你从长公主府偷跑。那是长公主根本没想关你,不然,你跑个屁。六娘子,你们养了一个小傻子。”吕显忙鄙视了表妹一下,自己抬头看着六娘,笑得可怜巴巴的。 六娘子没理他,自己划动轮椅,在他边上,拿个痒痒挠翻开了他的衣领。背她的少年颈后有几颗很小,如芝麻一般大小的黑痣,当时她在哭,以为是泥,还帮他擦了一下,这个她的记忆很深。果然,那几颗痣还在,位置、样子都在原来的地方。 实娘也看到了,看看六娘子,果然还是她,她别看是六个娘里最小的,但她其实是心防最重的。她性格里程家人的谨慎,所以长公主不愿自己嫁入程家。程家人好的说是谨慎,其实再多一点,就是凉薄了。比如一年不去看六娘子,就是他们也接到了信,有人要谋逆了。于是程家连女儿都不去看了,他们都是那种看清牌面再下注的主。 六娘子好在也许生带残疾,于是她对人多了几分的同理心,比起其它的程家人,至少有温度一点。 “我不是十年前那个女孩了,所以为了十年前那个女孩子,你会失望的。”六娘子坐好,想想还是低头有点严肃的看着吕显。 “我也不是那个穿着下人的衣裳偷跑出去玩的傻小子了。你不知道我小时候有多不爱念书,我小时候一半时间就是这么趴着的,就是被我爹打的,我爹说,你不读书,去学做生意也好啊,可是我就喜欢玩,啥也不想学。我也不知道我喜欢什么,但那时我明确的知道,我不喜欢读书,也不喜欢做生意。”吕显撑着头,喜滋滋的看着六娘子,“然后我就看到你了,很好,那时我就觉得,很好,我知道,我喜欢你。” “人得有目标。”实娘点头,所以这就是爱情啊!嗑cp这种事,果然还是挺幸福的,前排vip票啊! “实娘,你喜欢什么?” “喜欢我娘,我喜欢我六个娘。”实娘回答得毫无压力。她的那些娘,明明不是罪人,可是各有各的原由,躲进了因缘庵里,以求一方静心之地。像母亲,实在不想在京城成为各方人马争取的对象了。于是她躲起来,照顾那些犯错的女人。有时想想都觉得自己娘是不是有奉献型人格了。结果养了她这么一个自私透顶的家伙,也难怪她觉得痛苦了。 “想什么?”张谦轻轻的推推她。 “没事,我要回去了,我娘还罚我写字呢。”她看着六娘子和吕显在说话,她已经不想听了,她想回家去看看自己娘。 “那个,听说了吗?许家公子自裁了。” “谁?”实娘怔了一下,许家公子是谁啊? “你六娘第一位未婚夫,文宗许家的公子。”张谦没好气的说道,这位还真的是,从猎场回来,他也快散架了,他也和禁军一块杀了不少旧装的叛军,也没把昨日实娘做的那点小事放在心上。 结果今天一早,说许公子无颜家族,于是自杀了。他一下子就不好受起来,这个,若是自己,也得自杀,他有了一种负罪感,因为他觉得自己也是帮凶之一。不过看吕显那么高兴,他也不敢跟他说,于是只能找实娘说了。 “想说与我有关?你不会想让我负责或者内疚吧?”实娘睥睨着张谦,这位看着不像是那种有这种道德感的人吧? “我是觉得,很多时候,你的报复是不是有点过了?”张谦有点尴尬。 “你把那件事重头到尾的再捋一下,我做啥了?就在河边盖了几个老虎爪子,洒了一点老虎的尿液,对了,我还用弹弓打了刘公子的马。”她假笑了一下,自己转身离开。 张谦怔了一下,他明白她的意思了,她设计了一个情境而已,至于结果如何,与她无关,她引来刘某,惊了他的马,吓他一跳,算是小孩子为了自己六娘子报复,从头到尾都和许家公子半文钱的关系都没有,至于说后来的是事,只能说,那位鸳鸳哥,有点倒霉,然后又有点脆弱罢了。 “你这样做是不对的。”张谦还是忍不住在她背后喊着。 实娘才懒得理他呢,许公子……她突然站住了,回过身子,又走了回来,拉着张谦回到了凉亭。 “你知道许公子怎么自杀的,服毒、上吊?”她看着张谦。 “自裁!你说是什么?”张谦没好气的说道。 “一般来说,自裁是指用利器自尽。”六娘子也读书人,忙顺嘴解释道。 “所以服毒不叫自裁?”实娘这个还真的没听过,明明她也从小和自己娘读书啊,难不成自己读了一个假书? “也不是,只是一些人会比较讲究,比如说用白绫,会叫投缳;服毒称引鸠。自裁指用刀剑。”吕显是文人,立刻滔滔不绝。 “表哥,你卧榻边上,有利器吗?”实娘想踹死自己表哥了,看那得瑟的样子,真让人太不爽了。 “什么?”吕显怔了一下,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的文人剑一般挂在哪?别告诉我你抱着剑睡。你昨天就被外公打了几棒子,看看一早还在说胡话呢。别说去拿剑了,你拿笔都抖吧?许家公子那是明显的他杀。”实娘瞪着张谦。 “对啊,那小子比我伤的重啊!那玩意没了,又被马踩了,手脚还在吗?怎么自裁啊?”吕显现在身有感触,他就被打了几下屁股,以他的经验,就得趴几天,不过趴着啥也干不了啊,总不能说,你去吧那个剑拿来,我要自杀?说了谁信啊。 张谦瞪着实娘,张着嘴。这回真的无话可说了。他怎么觉得自己是猪呢? 第四十三章 丧气 长公主回房间想想写了一封信,交给已经回来的洪嬷嬷。她只看了一眼,自己就出去了。 午后,长公主上了自己的马车,她这些年,深居简出,像这样,特意出门见人这是第二次。第一次,是先帝驾崩,那时人都打得差不多了,她的亲弟弟因为她嫁入田家,而进入了总决赛。而她那一次,她不是求老帅们帮忙,而是请他们保持中立。老帅们闭门,等着新皇登基。而这一次,她是为了自己的女儿。 兵部边上一座大宅,平时这里没什么人,只有一个守门的。但有一个大大的角门,车赶进去,进入内宅,长公主下车,车下伸过一个手臂。 长公主抬头,默默的扶着那个手臂下车。 “实儿怎么啦?”那人和她并排走着。 “她不想姓田。”长公主慢慢的走首,谁也没看,只是按着自己步伐,向议事厅走去,那是后院的湖心亭。 “跟你姓国姓,想什么呢?皇家已经封她做了郡主,给了公主的封地,还要姓国姓,那纵是你亲弟弟,你以为不会着人烦。” “封地她不要已经自己推了;郡主这个封号推不掉。”长公主抿着嘴,低头向前走着。她的实儿可不是那眼皮子浅的主,这点她很欢喜。 “老头们觉得让实儿嫁庄家,安家都可以。都是嫡长孙。”那人背着手,原本长公主不请,他们也要请的,孩子到了岁数,就有了自己的责任。不管她姓不姓田,她代表了长公主。很多事,里头是有讲头的。 “唉!”长公主轻笑了起来。 “实儿的性子,嫁过去,也只怕是得罪人。”那人也动动脖子,“你那么聪明一个人,养个孩子手忙脚乱的。” 长公主不说话了,只是沉寂的看着前方。 湖心厅里,坐了三位老爷子,都五、六十岁,但都十分硬朗的样子。而刚刚陪着长公主进来的中年男坐在下首的一张矮几前。长公主坐在了首位,这是他们对皇家的尊重。 “有事?”为首的长得和刚刚那位中年男有几分相似的老爷子开口了。 “实儿不想姓田,我想由着她。”长公主浅笑了一下,她没有自称本宫,而是自称了我,这是她对老帅们的尊重。 “她知道,她不姓田,代表什么吗?”第二位老爷子动了动脖子,才轻轻的说道。 “我没告诉她,不过还是孩子,不想让她承受。”长公主笑了一下,“她是女儿,又不继承家产、爵位,皇上给她的封地,她都推了,不过是个孩子。对了,她把她亲娘的嫁妆也退回了,一文都没留。” “殿下的意思是,您也不在意田这个姓?” “我就是个老寡妇,夫死从子罢了,她是我的命。”长公主还是从容的笑着。 “十六了,是不是该选婿了?” “嗯,我挑了几家。都是今年的进士,三甲就算了,实儿跟我念的书,不怎么成才。”长公主想到实娘一念书就头痛,但笑容更加真实了些。 “庄家长孙和我们家的长孙都是十八岁了,不想看看?”末位老爷子抬起头。 “算了,她的性子,当不了长孙媳妇。还是孩子,再说各位也知道,她在因缘庵长大,被一群娘们教坏了,我又舍不得管。这次出来,想挑一个软柿子,等她成亲了,我就回因缘庵了。总不能真的把孩子扔两位家里,就不管了,回头您不得骂我不会养孩子。”长公主还是笑容可鞠。 “软柿子这么好挑?”一个老头子笑了起来。 “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真不舍得她吃苦。若不是皇上不许,我连郡主都不想要。人啊,有多大头戴多大的帽子,她正好碰我手里,原本就想着养大了,就对得起她娘跑进密林的那份苦心。又不是猫狗,养大了,总想着更好些。您说是吧!”长公主还是笑着。 “回去劝劝她,姓田比较好。皇家郡主要不要无所谓,又没多大的享头。姓田,每年给她爹上株香,我们老头子心里舒坦点。”第一个老头拿玉佩敲敲桌子,敲完了,把手里的玉佩扔给了长公主,“给孩子的见面礼,好歹也得叫我一声舅爷。” 老头扔完了,自己站了起来,大步出去了。 二席的笑了,也掏出一块,扔过去。 三席也扔了一块,头也不回的走了。 三块玉佩,是同一块玉佩的一角,拼一块,还缺一块。长公主从手腕上取下一块轻轻合在一起。一个完整的玉壁。 “回去同实儿好好说说,这不是任性的时候。庄家和安家算是很有诚意了。”中年男背着手,嘴抿成了一条缝。 “长孙,从小习武,十四五岁去战场,一仗一仗的打,十八岁回来娶妻、生子。有了儿子,再出去打,不死不回头。好几位,连妻都没娶上,就打没了。每家养个废子留种,听说昨儿,刘家的老儿子也被废了。”长公主冷冷的看着那位。 “就像你,守着你的责任。”那人背手坦然的看着她。 “我老了,也累了。我现在只想看我女儿开心。嫁个傻子,或者废物都可以,反正我有钱养着他们,开心就去游历天下,不开心就去因缘庵里当主事,一生都可以随心所欲。” “你会伤了他们的心。”那人看着桌上的玉璧。 “是啊,这些年,你们一直在保护我,没有你们在背后,说不得皇家也不会容我。我从来就没瞒过她的身世,这回也让她回方家看了看。就是想让她知道,她与我没关系,与皇家没关系,与你们没关系。她该好好过平凡的日子。”长公主看着桌上的玉璧,想想看,自己拿了自己原先的那块,“太贵重,请各家老爷子收回吧。” “你那块要传给实儿吗?” “不,我死时,随葬吧。我的一生,总归要有点念相。”她看看那玉块,自己的挂回了手腕上。 “我送你出去。”那人深深的看了长公主一眼,过去收了那玉佩,和长公主并排走着,“今天感觉有点丧气,有什么事?” “孩子长大了,觉得自己老了。你有没这种感觉。”长公主轻叹了一声,似乎放松了许多,“老六要成亲了,实儿的表哥,他们从小认识,特别有意思的故事。是实儿发现的,逼着我管。实儿比我坚强,她也更喜欢直面问题,有时想想,她将来的日子应该会比我强吧!” 第四十四章 “老六!”那人点头,终于到了身边,扶着她上车,“老三呢?什么时候放她出来?” “嫁你做妾?那你别想了。”长公主笑了笑。 “我连老婆都没,要什么妾啊?”那人笑了,想想,“明天我就回西北了。” “今年这么早?”长公主怔了一下。 “京城出了事,首先要先稳定四方。”那人还是笑了笑,“我替你去给维梁扫墓。” “谢谢!”她对他一点头,自己钻进了车里。 那位轻轻听到她坐下的声音,轻轻的拍拍马车。车夫搬上车踏,对着那人一揖,准备要走了。但这时,车窗打开了,“庄勇,你帮我给实儿写封信吧!” “写什么?” “实儿不想姓田,是没法认同那个人是她的父亲。她问我,他什么样,有什么故事。” “我是军人。”庄勇瞪着她,自己是军人,让他怎么写? “所以你来写比较有说服力,若是你能说服她姓田,我们的问题都解决了。”长公主也瞪着他。 “快点走。”庄勇又拍了一下马车。车慢慢的向外驶去 那人就一直默默的看着那车,消失在眼前。 晚上,洪嬷嬷给长公主轻轻的梳着头,长公主低头看着那一角玉。 “老帅们怎么说?” “若是不想姓田了,就把玉交出来。” “谁怕谁?”洪嬷嬷有点气了。 “怎么让实儿姓田?”她看着洪嬷嬷。 “您就说,你必须姓田。姑娘那么听话,一定不会反对。”洪嬷嬷笑着。 长公主笑了,“我让庄勇给实儿写信了,说说将军的事,至少让孩子知道,将军给她做父亲,并不辱没了她。” “您真是,实儿又不是儿子。” “真的是儿子,他们就不敢这么逼我了。”长公主冷笑了一下。 “也是,所以吕娘子是天上的菩萨。”洪嬷嬷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因为生的女儿,于是各方都满意了。长公主才能这么平静的从容的养大实儿。 第二天一早,一封信被送到了长公主府,厚厚的一封,给实娘。 他们当时在吃早餐,结果餐盘上拿着那信,实娘都吓了一跳,她还没收过这么厚的信了。有点疑惑的看着那下人。 “庄将军着人送来的。”下人忙言道。 “庄将军是谁?”实娘看向了长公主。 “庄家的大老爷,将军的发小,也是表哥,我让他给你写封信。你不是说你想知道将军什么样吗?庄勇也许是这个世上最了解他的人了,我想让他给你写个信,好告诉你。” “娘,对我来说,我了不了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了解吗?”实娘看着自己的老娘,有点无奈,“我知道他什么样重要吗?” “重要,我想你了解他,我想你叫他爹。乖乖的去他的灵前上香。若有可能,我想你带着你的夫婿,去给他扫扫墓,去他墓前磕个头。”长公主想想说道。 “知道了。”就像洪嬷嬷说的,只要长公主要求了,她就会去做。不过,她知道,母亲只是希望他了解,却不会真的逼迫她。 打开信封,里面倒是挺好看的标准蝇头小楷,读起来也不很费力。可能是军人,写不来那种文诌诌的信,写的很平实,她看得很快,读小说训练出来的,一目十行,读完了,看看母亲,想想,又倒回了第一页,重新读了起来。 【实儿: 你娘让我写写你爹是个什么样的人,说她希望你能认同你爹。我是一个军人,我不会写信,这信又没法让师爷写,所以你爹是什么样的人,我怎么写能让你认同他?你娘没告诉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写。 你爹田威,字维梁。自小父母双亡,家中独子,十四岁和我一起到西北从军。到十八岁一起回京准备成亲。这是我们这样人家的长子嫡孙的必经之路。对我们来说,这是一年的假期,娶了妻,生了嫡长子,就能再返战场。 年少轻狂,我们胡天黑地,我们对未来其实并不敢抱什么希望。包括妻子的人选。我父亲为我们俩挑好了未婚妻,只是,出了一件意外。 先皇迷信妖术,于是我们参加了那一年的祭典,那一年,先帝座下的金童是前太子,而玉女是义阳公主。那天太子被献祭了!皇女在一边呆若木鸡,感觉下一次,就是她了。我们那天真的吓坏了。第一次,我们对很多事都产生了疑惑与不安。 之后一个很偶然的机会,你爹突然跪下向先帝求娶义阳公主。田家世代英豪,代代为国捐躯,维梁身上背负着田家几代人血肉功勋,所以他向先帝求娶公主时,先帝很高兴,为他们定下了婚期。 十里红妆,在空空荡荡的田府里,田家在空了十多年后,终于迎来了主人。挑开了那大红的盖头。我们都松了一口气。你爹笑得像个傻子,我则笑他傻人有傻福。 那年风雪极大,我们只能再回西北。那年,维梁没能回来。维梁不许我把他的尸骨带回来,他对我说,让公主在田家住着,若是先皇走了,再让她改嫁。所以先皇过世之后,当今想为她选婿,我把维梁的遗言告诉了你娘,告诉她,那是维梁的希望。 维梁是很心软的人,但他真的是个好人。我也不会画画,不然,就该人画一幅他的样子给你看看。在我心里,他不算英俊,但很可爱,脸圆圆的,总是一付笑模样,像个小孩子。 他成亲之后,每天都特别高兴,因为这世上,他有亲人了,有家了。他每天到处买东西,买东西时,他都傻乎乎的问一句,这个女孩子会喜欢吗?他想把全天下捧到你娘的面前。到最后离开时,他还拉着我说,一定要让她改嫁,但要在先帝走了之后,不能让先帝毁了她。 所以你娘说你不肯姓田,我很生气,可是她让我给你写信时,我又突然理解了。你根本没见过维梁,而你娘和维梁在一起的时间实在太短太短,只怕维梁在她面前,会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我想你娘心里,维梁也许只是一个好人,有点傻的小胖子罢子。但在维梁的心里,你娘是他世上最后的一个家人、爱人。现在,我真的很希望,你成为他的女儿,让他知道,这世上,他还有一个女儿,他的家人在延续中。 庄勇】 第四十五章 姓田了 “我答应姓田了。”实娘抬起头,看着母亲。 “他写什么了?”长公主还一怔,她没想到庄勇一封信真的解决了问题。 “庄勇,我那个爹的表哥,所以田家和庄家是姻亲?”她没有正面回复。 “田,庄,安,白,对了还有张,就是张谦那家,五大开国侯!张家是惟一由太祖亲封世袭罔替的爵位。不过张家从第一代开国侯开始就吃喝玩乐,拒不领职,一起混到今天,也只混得代代单传。田庄安白四家互为姻亲,代代掌军。田家最是实心,人一代代的早打没了。庄家现在是各家最大一支,他们养儿子跟苗疆养蛊似的,能活下来的,除了留种的废物,其它的都是从血人堆里爬出来的。所以四家把帅旗一插,就没别人家什么事了。” “田家的帅旗还在?”实娘看着母亲。 “在,一直在边关插着,他不喜欢马革裹尸还,‘我哪怕死了,魂也得在那守着。’田家,真的打尽了最后一滴一血脉。”长公主长长的叹息了一声,看着远方,也不知道想什么。 “他长什么样?” “信里没说?”长公主瞪着女儿。 “我想听你说。”实娘嘟得嘴。 “你祖母嫌他丑,我出嫁前,她哭了很久。揭了盖头,我以为会是个凶神恶煞,满脸胡须的野人。结果是个娃娃脸,脸胖胖的,眼睛圆圆的,嘴巴圆圆的,感觉连脑袋都是圆圆的。他性子极好,不过不知道他在外头什么样,在家时,问他什么,他都说‘好,你喜欢即可’。有时会被这句话气死,他就老实在站在边上,一动不敢动,巴巴的看着我,完全不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就那么等着我消气。我说算了,他就大大的松一口气,然后笑眯眯的说,那我去给你买点什么吧?然后我不想理他了。挺好玩的一个人。”长公主想想,笑了笑。她想像不出他被称为战神是怎么来了,不过,在田家大宅里,他就是个傻乎乎的大男孩。 “明明记得他,为什么不肯告诉我?”实娘看着母亲。 “不知道,就是不想说。他们逼你姓田,我不喜欢。想让你嫁进庄家,或者安家,我也不喜欢。我想把你和他们隔开,你就是方家的女儿,你不该承受这些。”长公主顺口说道,“不过庄老爷子说,你若是姓田,他心里会舒服一点。我就改主意了。也许我该让你姓田,至少让那个人知道,我有你了,我余生很幸福。让他别担心我。” “这位庄勇让我嫁他儿子?”实娘晃晃信?庄家大老爷,庄家的长孙,所以再结秦晋,庄田两家,还是一体。 “他没儿子,我们差不多时间娶的亲,他们一块去了边关,维梁没回来,他回来,其实也只剩下一口气了。他媳妇不想当寡妇,就和离了。他在京中养了快两年,才能重新站起来。之后就没再成亲。所以他们家长孙不是按着长子长孙来排的,就是按岁数排。对他们这样的家族来说,能有孙子就好,还管是不是长子生的。不然也不会有留种的儿子一说了。”长公主看看信,眉头微皱,“你别听他的,我昨天已经拒绝了。你要嫁进士,我连三甲都不要,什么责任都跟你没关系。知道吗?” “是,放心。”实娘把信收好,放到一边。 “你不想给我看看?”长公主看看那信,忍不住问道。实娘收到什么信,也会顺手递给自己,但这次,她看了两遍后,把信收回了。完全没有给自己看的意思。 “不,都过了二十年了,没什么可看的。”实娘想想,摇摇头,“我给他做女儿,然后成亲了,我带我夫婿去西北给他扫墓,去看他的帅旗,不过我还是希望他和你已经没关系了。你看看人家,庄勇那前妻,又没多少感情,万一你死了,我就成寡妇了,我冤枉不?立刻止损改嫁,换个地方生活,人生不要太美。结果您倒好,让你改嫁你都没嫁?娘,真的,换个天空更纯净。” 长公主起身走了,实在不想跟这娃逗趣了。 “娘……” “昨天罚的字写了没,看着她,不写完,不许出屋。”长公主哼了一声,这娃,真三天不罚,不知道自己姓啥了。 实娘做了一个鬼脸,自己老实的回屋写字去了。 长公主回头看着洪嬷嬷和米嬷嬷,“你们说那信里写了什么?她怎么一下子就改主意了?” 其实她想问的是,会不会是庄勇不许自己看?这些年劝她改嫁的,就是庄勇。说这是维梁的遗愿。她不想分辨真假,不过,她是真的懒得改嫁,觉得累。所以她也不喜欢庄勇让自己女儿劝自己改嫁。女儿都姓田了,她改不改嫁的还有什么意义? “庄将军……”洪嬷嬷和米嬷嬷对于这些人真的没什么联系,长公主这些年,见他们极少。庄家算是田家的舅家,两家来往才算多一点。但庄勇是军人,每年一大半时间在西北,回京了,去郊外,也不会进因缘庵,去前头的宝相寺,和长公主见一面,算是礼节性拜访罢了。所以说起来,大家真不熟。 “只要改了主意就好。”洪嬷嬷忙说道。 “也成。改了主意就好。”长公主点头,“准备请客吧,顺便请庄老太爷开田家祠堂,姓田也有姓田的章程。” “是!”洪嬷嬷忙应了一声。 之后两天,实娘老实的在家写大字,而公主府也开始四处洒帖子了。 到了日子,长公主先带着实娘去了祠堂,这里并不是田家一门的祠堂,而是四家在京的祠堂。里满满摆放着一排排的灵位,估计是按着辈份来了,每辈四姓长辈都有,正中间放着四姓的开国之祖,实娘老老实实按着规矩,一步步的在三家老爷子的注视之下,行了入嗣之大礼。庄老太爷亲笔,把她的名字写在田威名下。她从此刻起,她是世袭开国公田威与义阳长公主之女了。 第四十六章 各位让道 “若是可能,我们希望你二子姓田。”庄老爷子看着实娘。 “没问题,不过,帅旗就算了,让我儿子去打仗,我舍不得。”实娘答应得很爽快,但是,让她答应继承田家的帅旗,那还是算了。 她有一种感觉,这四家并没有长公主说得那么简单,之前说了张家是惟一一个让太祖亲封的世袭开国侯,刚她看到了,田威的牌位上,也写的世袭开国侯。那么,这个世袭就是后来他们一代代拼军功来的,而她是女儿,根本不能继承爵位,能逼着她非姓田不可。纵是有田家没人了的悲情牌,但中间若是没点别的猫腻,她就把她的‘实’字倒过来写。 “殿下。”庄,安,白老爷子不干了,让你儿子姓田,就得按着田家规矩来,你竟然只要好处,不要责任? “各让一步吧!她都答应姓田了。”长公主忙说道,她在提示,这位姓田都是逼的。你们的好处,我们真的不想要。 “我还答应让一个儿子姓田!放心,若是我相公不好,我让我所有儿子都姓田。”实娘马上点头,表达自己让了很多步了。 庄老爷子无语了,挥手,“行了。” “倒是有点像维梁,我是说性子,诙谐、乐天。”白老爷子看着实娘,抚须说道。 “也是,行,就这样吧!”安老爷子点头,看看长公主,“你这些年也辛苦了。” 长公主只是低头,没说话。 抬头看看烛光闪耀的牌位,一个个金光闪闪,开国以来,这里每年都会放几个进去,每年都有,后面的殿里,都摆满了,每一个进来的人,都会被记下战场上的功绩,然后呢?谁会真的去看? 长公主府开门迎客,军方是必须的,还有像何家,程家,还有刚和程家结亲的吕家,自然还有实娘的大哥方云家。其它就是京中数得着的人家都来了。 方家三个孩子也都来了,抱住了实娘就不松手,哭得那叫一个生离死别。长公主瞪着三个胖娃娃,然后默默的退了一步,闪得无影无踪。 “所以我能被我娘养到这么大,真的,就是她责任心太强啊!”实娘看到了,摸摸三个娃的头,长叹了一声。 米嬷嬷笑了,想到实娘刚到长公主手上时,那真的是兵荒马乱。长公主能把实娘养今天,也真是不容易了。 “妹妹这几天可好?”肖氏忙急急的问道。这里是内宅,只有他们。说话也放心了。 “不太好,我娘管得紧,除了把我六娘嫁了,没一件好玩的事,我被罚抄书两天了!”想到这儿,她都怨啊。这日子真的没法过了。 之前在庵里,庵后其实是个小市镇,在峡谷之中,那些女犯们,除去开头几年会去野性之外,后面就会正常的生活,反正,只要不出去,就能过平常的日子。那小市镇里有茶楼,有酒楼,有各种小摊小贩。感觉就是过家家一样,每人找个工作,赚点钱,然后日子好混一点。每天小镇里就会各家曾经无比高贵的夫人们在那儿吵架,阴谋诡计在那儿用不上,于是各种最市井的都来了。每天实娘最乐意坐在茶楼上看人吵架了。现在进了京,真是,日子还不如在庵里自由自在。 “抱抱。”方大胖忙抱抱可怜的姑姑,罚抄书不知道是什么,不过是罚,就是不是好事。 “还是你好。”实娘抱着他亲了一大口。 “方家……”肖氏想想迟疑了一下。 “跟你无关,你好好养孩子。”实娘对着孩子们笑着,但声音冰冷。 肖氏不敢再说了,方家除了他们,其它人都关了。而等着他们的,就是满门抄斩。这几天方云一直不说话,不然,孩子们为什么这般抱着实娘哭,家里的氛围太差了。方家没救了,但是方云现在痛苦在,他是方家人,却苟活在世。他现在身份太过尴尬了。可是为了他的孩子们,他又不能死。现在她也是愁肠百结。 “姑娘,殿下请您去前厅见客。”洪嬷嬷过来,在门口稳稳一礼。 “好了,姑姑去见客了。米嬷嬷带他们去玩,多带几个人,别让他们乱跑。” “是!”米嬷嬷忙拉开了三个胖娃娃。 实娘轻轻的敲了一下三个娃娃,自己赶紧转向前厅。 长公主坐在上首,看实娘来了,笑着转向了众人,“快向众位长辈行礼。” “是!”实娘转向了下首,盈盈下拜,“实娘见过各位长辈。” “郡主客气了,郡主这般风采,倒是老身们备的礼物少了。”程老夫人忙笑着,顺手一挥,一套首饰就端了出来。已经说了,今天是长公主立嗣。哪怕是女儿,也表明,长公主膝下终于有了孩儿,自是各家都备了重礼。于是各家夫人都各拿一盘,实娘也懒得看,这些东西她从小就没缺过,真不是那眼皮子浅的。 “实娘这个名字是不是轻了一点。”一位夫人言道。 “大名田息,字穆实。”长公主笑了一下,“田隐生息、穆如清风、春华秋实。” “真是好名字!‘采庶子之春华,忘家丞之秋实’。这不是轻,而是重。看来,长公主对郡主期望甚高啊!” “田姓……”一位夫人迟疑了一下,但马上对着长公子一礼,似不敢再言,“殿下见谅,臣妇只是……” “今日庄老帅已经亲开祠堂,由安帅、白帅做证,录实娘入谱。她仍田氏惟一之嫡嗣。之后所生之子,将有一人承田氏之宗祧。”庄家老夫人瞥了那位一眼,沉声言道。 “恭喜长公主。”所有人一块站起,一块对着长公主深深一揖。 “是该恭喜,老天赐将军与本宫麟儿,实娘还小,本宫寡居不便,以后实儿在京中行走,只怕行差踏错,各位不用给本宫面子,当教则教。”长公主低头一笑。 “臣等不敢。”大家老实再低一头。 实娘低头浅笑,老娘是在提示大家,这家闺女要在京中行走了,各位让道。 第四十七章 因果 长公主家大宴大获成功,实娘在京中也就有了皇家和军方的双重护持。这位郡主真的可以横着走了。 “没想到皇姐竟然能让庄帅让步,让实娘入田家族谱。”皇帝回到太后的宫中大笑起来。 “你真不了解你皇姐,这定是那三家逼的。实娘的性子你不知道啊?封号是塞给她的,她若不是这回进京,她要那个有什么用?有方闲那个家伙垫底,让她认死人为父,杀了她还容易一些。现在实儿不知道得委曲成什么样呢!之前就逼你皇姐过继,现在知道你皇姐只喜欢实娘,只怕动了要把实娘许到他们家的心思,好四臣归一。”老太后想想,马上转头,“去,之前不是有人送了几个八哥吗?挑那灵巧的,给实儿送过去,可怜见的,这几日不知道被她那个娘逼成啥样了。” “母后,所以皇姐说,就是您把实儿惯坏的。”皇帝无语了,看看老娘这样,“既然实儿的身份落实,召她入宫即是。您的孙女,自是要入宫的。” “你说得很是!”太后点头,看向孙公公。 “是!”孙公公忙笑眯眯的出去了。 “唉,皇姐才拘她两日,看您急的。不过皇姐有意将她许哪家?”皇帝忙坐下,来就是说实娘的事,他也不赶时间了。 “方闲替她挑的永昌侯家的张世子,哀家这些日子,冷眼看下来,方闲看人眼光还可以,张世子倒真是好人选。所以你皇姐才会把实儿带回京城,你觉得怎么样?”皇太后看着皇帝。 “有点单薄了。”皇帝皱了一下眉头。 “各方要看得过去,永昌侯可是五大开国侯之首,当初若不是他耍赖,说自己不要‘王’,不要‘公’,就喜欢‘侯’字,凭着那功劳,并肩王也是封得的。可是就是他那般行事,其它功臣自不好再闹,最高也不过开国侯。倒是为太祖君臣相得,留了一段佳话;他本人又是新科进士,又有才子之名。所以张家这身份,各方都说得过去,虽有微瑕,却无大节之亏,好好培养,倒不失人才。”皇太后这些天也在想这个,把张谦和程家老五摆出来,倒真的觉得,张谦的优势太过明显了。所以方闲这个人,人品是不乍地,但是为实娘挑的人,却是真的极好的。 “还得再看看!张谦那个小子,朕有点看不上。皇姐就这么一个宝贝,皇家郡主,配空爵世子,真当皇家郡主这般不值钱吗?”皇帝摇摇头。 “哀家劝你还是别试,你皇姐吃斋念佛二十年,你真当她火爆脾气改了不成,她想做的事,你以为哀家能如何。所以实娘的婚事,你最好别插手,插了手,别扯哀家,哀家还想清静一下。”太后立刻言道,坚决的不掺和。 “母后。”皇帝瞪着皇太后,这位真太坏了,自己插手,她在边上看笑话,成了,她高兴;不成,她也高兴。从小就是这样,就喜欢看自己在皇姐手上吃瘪。 “快去给郡主准备屋子,她不喜欢屋子熏香,放些果品即可;她吃东西最是讲究,要新鲜的,对了,准备三净食材,万不可乱做,这是死律。坏了规矩,长公主怕因果,哀家不怕。”皇太后说到最后,声音满是狠厉。 “是!”宫女吓得一激灵。 “还是老奴去吧,郡主的习惯,老奴知道。”边上的玉嬷嬷忙弓身求令。 “嗯,嗯,还是你亲去。这个不能马虎。”太后忙点头。 皇帝无语了,却也没阻止,不过想想也是,皇姐之前可不这样,一直到了有了实娘,于是,所有因果的,她都小心小心再小心。实娘就是她的命,敢要她的命,她就敢与天下俱焚。 果然孙公公到了长公主府,可怜的实娘还在罚抄,反正乱说话,就抄书。闲着也闲着,当练字吧。她想溜出去玩,都被影卫拦了,所以吕显说得也没错,她能溜出来,那是长公主懒得拦,真的要拦时,她真是长了翅膀也别想飞。 长公主也在抄经,她这些年,除了看书,有时,实娘罚抄时,也就在她边上抄抄经,当休息了。门口报孙公公来了,她动动脖子。却没动,缓缓开口道:“名份以定,你自是要去宫里一趟,你祖母再召见人时,自是会引你出来,好堵天下之口。” “这时好吗?”实娘也不闹了,她自是知道,有些事,就像她的入嗣礼,就得这么办,不然,谁能承认她的身份,纵是在猎场里,皇帝向众臣介绍过,不过,那毕竟没有明旨。但这时,案子还在审,方家事还未尘埃落定。还有宫中,对于皇后,皇长子还没丝毫的消息,这时她进宫,接受册封,感觉时机有些微妙。 “其实我一直很怕你沾因果,把你关在因缘庵里,其实又何尝不是因果?这世上就无‘无因果’之事,无‘无因果’之人。所以没有好时机,也没有坏的时机,顺天而行吧!”长公主想想,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所以天下就您最爱我,纵有十分的聪慧,在我这儿,却寸步难行、举步为艰。”实娘笑了,她特别喜欢母亲这样,百般的计策,可是面对于自己时,她算计百遍,却不敢向前一步,生怕自己会走错一步。只不过太在乎了,于是胆怯了,只能托天之言,然后见招拆招。生生的把她自己逼成了一个后发制人的性子。 “有这甜嘴,去哄你祖母吧!宫中多事,就在祖母身边,玩几日,便回来。”长公主给她一个白眼。 “是。”她笑着。 “估计皇上也会关切你的婚事,应该也有人选,不过他没跟我说过,原则上,我会见见。你不用忙着拒绝,我们这些年,在庵里听到的不过是片面之言,有些事,我也想多看看。”长公主想想,还是说道。 “好。”这个实娘无所谓。 “你天天让我改嫁,又助力吕显,你到底是信婚姻,还是不信?”长公主无语了,与她谈及婚事,她从来就没有一丝不安与羞涩,想当初自己婚事没定时,内心满是惶恐;婚事初定时,也是满腹愁肠;真的坐上花轿,心里更是忐忑不安。而这位,说的就好像说明天吃什么一般随意。 第四十八章 无间道 “四娘说的,当人生必经之路,总要走一次的,或者多走几次也无所谓,反正闲着也闲着。”她能说,既然总是要嫁一次的,那就当成一次人生历练好了,至于说信不信婚姻这个,她只能说,婚姻是神圣的,不过结婚的人,不一定都是奔着爱情去的。所以,就如此这般就挺好,没有期待,自不会有所失望。最差的那个结果,她都看过无数回了,她有什么可怕的。 “滚远一点。”长公主要捂胸口了,想到她被那五个娘们乱教一气,她就心痛难忍。明明该……好吧,她也不知道自己希望女儿什么样,但是现在,她反正不希望女儿成这样。 “娘,那你呢?” “我就是相信,于是才不改嫁。” “你说,我会信吗?”实娘对她眨了一下眼,然后冲了出去。 孙公公在半道上就被她拦住了,“快走,我娘罚我两天抄了,还让影卫看着我,快点、快点。” “真是,真是,娘娘就知道殿下就会这样,忙让公公来救你了。”孙公公看她手指还有笔印,心疼坏了,忙想回头就走,想想不对,他是来传旨的。好像不能走,只能拉着她,“乖,先去跟长公主见礼,哪能这么逃呢。放心、放心,公公一定带你走,公公有娘娘的口谕呢。” “嗯嗯,那快点。”实娘点头,拉着孙公公又回来。 “殿下!”孙公公看到长公主还在抄经,对面放着抄了一半的书,想是刚刚实娘丢下的。 “把书带上,回来时,要抄完。”长公主没抬头。 “哦。”实娘无奈的去拿自己抄了一半的册页。 “再拿一本《法华经》给姑娘,让她用隶书抄一遍,替太后祈福。”长公主依旧不抬头,又吩咐一声。 洪嬷嬷都想笑了,《法华经》可是最厚的,还说了,那是给太后祈福用,还要用隶书,姑娘在宫里别想玩了。主要是,这么一说,姑娘连说不都不成。给疼爱她的祖母抄经,孙辈的孝道,怎可说不。默默的拿出来,轻轻的放在了实娘的书册之上。 实娘张着嘴,又默默的闭上了。现在她觉得弹幕里说得对“坏人死于话多”!自己果然就是死于话多了,这日子怎么过啊? 孙公公眼泪都要流出来了,清清嗓子,“离娘娘的千秋寿诞还有些日子,长公主和郡主这般孝顺,娘娘定会高兴的。” “嗯,赶上十五即可。为祖母抄经,重在诚心。你还是吃素为好,万一不可大意。”长公主点头当是被提醒了,之前没说定时,似顺便说道。 “是!”现在实娘知道为何一定要她抄经了,宫中饮食不可能真的事事经手,之前一直说是怕她沾因果,但她知道,不过是怕中毒。但这些都是不可言说的。到了宫中,怎么说,人家肯定要说,这就是按着之前做的,你在外能吃,在里怎么就不能吃了?借着为太后抄经的借口,每日斋戒沐浴,倒是少了好些麻烦。不过离十五还有几天啊?这是把自己关进了宫中的小佛堂吗?这个,这个,太狠了吧!不过嘴唇动动,不敢多说。 孙公公无奈了,领着实娘出去了,在车上还叹息,可怜的娃,进宫还要被罚,这日子,真是太难了。 “你怎地又惹长公主了?”看着她这几天手上压的红印,边帮她揉着,边说道。 “唉,我说我不想姓田,结果她便生气了。所以,真的,说是娘最疼我,但有些事,她还真不能依我。”实娘长叹了一声,“我不是听话入籍了吗?还罚!” 有些话,纵是孙公公和皇太后她也不想说,倒不是不信任,只是习惯了。她在外说的,都是大家都知道的。所以刚刚长公主放她出来时,也不会嘱咐她别乱说话。因为是从小就训练好了,怎么会怕这个。所以孙公公一问,她自是拿不愿入田家籍说事,其它的,虽不打紧,但她也一个字都不会说。反正她不想入籍的事,该知道的,大家都知道了。 “唉!田将军少年英豪,当初在西北,以命换命斩杀敌方领军蛮王,方才结束战局。保住边境二十年平安啊!郡主真不该这般说的,长公主会伤心的。”孙公公想想,轻叹了一声。 “他为何不替娘想想,他倒是痛快了,我娘这二十年怎么过的?”实娘坐直了身子,她就不喜欢这样。好吧,她知道不是田威的错,他是英雄,可是正是他太过英雄,才毁了长公主的一生。他二十年不败军神的神话,而长公主自囚因缘庵,青灯古佛二十年。 “那年西北雪灾,境外绝粮,那一仗,就是你死我活。”孙公公轻轻的叹息了一声,“运回京城的将士灵骨,延绵十里。他不换,就得死更多人。那一役庄、安、白三帅嫡支儿子死了四个、旁支十三个。庄家嫡长子庄勇打得只剩下一口气,田家绝嗣!那一仗,真惨啊!” 实娘看着孙公公,半天回不过神,现在四家帅旗摆出来,军中无人敢上前一步,不是他们霸道,而是他们一代一代人用血肉填出来的。谁舍得像他们四家那般,让儿郎血肉填海?她心疼长公主,可是她去不敢想其它人。 “对不起。”她动动唇,轻轻的说道。 “所以你娘这回罚你罚得对,你这个爹,你为他磕一百个头,都是不够的。你啊,能给他当闺女,真是福气。”孙公公轻轻摸着她的软发,孙公公这回没叫郡主,而直呼于你,这句话,他真是当长辈才会说的。 “是!”实娘乖乖的点头。 宫中,太后知道了,说法一致,她只能老老实实的去佛堂抄经去了。太后看她跪坐在案前,专心抄经的样子,默默的退了出去。 “义阳还是严厉了些。”太后轻轻叹息了一声,“实娘出世时,田威都化成灰了。给他认一个闺女,能给那几个老家伙什么好处?指着实娘生个田家的嗣孙,真是莫名其妙。” “总要有点念想,长公主不肯立庄家人做嗣子,若不是无意捡了实娘回来。长公主那心性,定不会让田家被那三家所挟制。”孙公公小声回道,“估计,也是被庄家逼得没法了。不立男嗣,女嗣也成。这让公主如何拒绝?也怕郡主小孩子心性,在外露出点什么,让庄家知道,于是拘着她在家抄书,不许在外露了风声。” 第四十九章 这算绯闻吗 “也是。看把孩子委曲的。”太后又叹息了一声,“让人在小厨房准备素斋,这些日子,哀家陪她吃素。” “是!”孙公公下去吩咐了。 太后坐在那儿,长久的没动。玉嬷嬷上前,给太后打起扇来。 “好了,去挑几个人出来,给实娘在宫里用。不用她带回长公主府的。” “老奴看郡主也没带人的习惯,要不赏几个伺候人?” “她要备婚了,现在赏她,不是给她添乱?义阳那性子,只怕早就训好了陪房,等着她定了,才会弄出来给她用。”太后倒是听长公主说起过,实娘没有带人的习惯,走到哪都是自己。这也是她特意为之,现在给她赏人,回头长公主定是要退回的,她才不讨这个嫌呢! “长公主也真是一片慈母之心。”玉嬷嬷忙笑着。 “人说养儿方知父母恩,义阳对闺女倒是百般尽心,却也不知道,哀家当初是怎么养大他们的,真是气死我了。”太后又捂胸了,“你看,哀家让实娘进宫,还给她那么厚本经,让她在宫中也不得安生,果是是儿女是债。” “那您还说长公主罚得是。” “若是说别的,哀家倒是能拦一下,可是说是给哀家祈福,哀家还拦,传出去,就是实娘的不孝。总算不错,知道说是给哀家祈福,若是这会在家,她定是要说给田威那个小子祈福了。这些年,她抄了多少经,做的功德,够那小子得升仙境了吧?却不想想她自己,她这般作为,可对得起哀家?对得起皇帝?” “娘娘!”玉嬷嬷只能轻轻的安抚着皇太后,有些话,却也不是她这个奴才能说的。 实娘在宫中十五之前,就一直老老实实的在佛堂抄经,每日里也就三餐与老太后一块说说笑笑,其它时候真的争分夺秒,十五之前,抄好,化到佛前,这是诚意,不然就是欺瞒了菩萨,反是大罪了。所以她丝毫不敢懈怠,连皇帝想见她,也只能挑用膳时过来,然后看她笑嘻嘻的,还有被压得快起茧子的手指弯。 “晚上别抄了,跟你说个事。”皇帝都觉得皇姐过份了,叫实娘进宫其实也是正事。实娘入田家嗣,就是田家的嗣女,那么,田家为国之大功之臣,对于她的册封就不能简单从事。所以除了下册封令,还有册封礼。 结果自己下了册封令,册封礼却办不成。因为这位得赶在十五之前把经抄完,于是长公主替实娘谢绝了皇家的好意,回折很客气,中心思想是,身子轻,受不得压。还是好好抄经,为太后祈福,为皇朝祈福。 于是,百官倒是知道长公主这闺女除了深受太后,皇帝的宠爱。还至诚、至孝,要为太后抄完一部《法华经》以敬孝道,而且每日在佛堂里抄,每日斋戒沐浴,不敢有丝毫的差错,反正宫内外,处处传着小郡主的贤名。 这是皇帝乐见的,主要是,这时,为田家认一嗣女,自是要把田威拿出来说说事,激励一下百姓的忠君爱国之心,时机其实是相当好的。若是这时,为这位小郡主再选一门好亲,就是十全十美了,所以皇帝这会儿,就是来找实娘说这个。自己皇姐把这丫头当命,说通了她,皇姐那儿就容易了。 “是。”实娘原本就没打算晚上继续,一边忙笑盈盈的应着。 “之前方闲为你选永昌侯世子张谦,最近告文宗许家杀子。”皇帝也知道实娘很累了,每日跪坐在佛堂里从早抄到晚,每日抄的经文他也看过,实娘的隶书实在写得好,一笔一划,圆润大气,自有一番雍容。每字还都一般大小,工整漂亮。太后每日都心疼不已,没事就骂骂长公主。但心里却是各种妥帖,觉得这孩子没白养。皇帝也觉得这孩子没白养,不过他真有事。 “啊?”实娘真的千想万想也想不到皇帝舅舅说跟自己说正经事,是说这个。张谦,许家?一脸的迷惑。舅舅这是啥意思? “他拿了一堆证据出来,然后字字句句,逼得许家家主差点撞柱。”皇帝愤愤的说道。 实娘回头看看皇太后,一脸茫然,这跟自己有半文钱的关系,难不成张谦那小子跟人说,是自己告诉他许家那小子不是自杀的,于是,舅舅来找自己的麻烦? 不过认真的想想,那日自己只是被他说烦了,然后把他拉到六娘子和吕显面前,只是说了声不是自杀,是他杀而已,其它的就没再多管,主要是回家,就被老娘关起来抄书了。之后进宫,这算起来有十多天了。他自己去当福尔摩斯,又跑去为民请命,拉文宗下马,这一切跟她真没关系啊? 再说,她讲因果的,和那天她和张谦说的一样,许公子的死,纵是自杀,也跟她没关系,最多,用弹弓打伤了老刘家的公子,然后老刘家的公子马惊乱跑,但马惊也不全是她的责任,后面还有个老虎呢!主要是追老虎的,还有皇帝陛下和群臣们。 还有,许公子与人那那啥,也不是她教的,地点不是她选的。这一切,她最多推波助澜了一下,所以后来无论自杀还是他杀,都与她没半文钱的因果。她算得好好的,别缠她。现在您去告状,把我牵出来?是不是人啊?不过,她打死不开口,说多错多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你舅舅的意思是,张谦不成,得罪文宗了。”太后也瞥了儿子一眼,跟孩子说话,看这绕的。 “关我屁事。”实娘松了一口气,合着为这个啊。但马上,“您不会以为他和我有什么吧?” “你们不是常在一起吗?”皇帝真的这么觉得,同乘一骑,这是满朝文武都看到的。而且,程家宴会上,还有程六娘子和吕家的订亲宴,很多人都看到了实娘和张谦是在一起的。朝中已有传言,张谦对小郡主有意了。 “偶遇。所以舅舅要杀要剐请便,一切以朝纲为重。”实娘立刻起身行礼,说得特别诚恳。这算本朝绯闻吗? 第五十章 三观不和 “朕还没老糊涂,这就喊打喊杀。”皇帝哼了一声,不过心里倒是安了不少,立刻明白她才出来几天,定是不懂。觉得皇姐怎么会教坏。定是外头人不好,乱传,想想,“那个,你喜欢什么样的,不用害羞,你娘不问世事,朝中她认识谁啊。不过是道听途说。” “张谦是方闲选的,我其它娘讨论了几天,觉得他们家人口少没婆婆,老爹又快死了,是个好人家。不过六娘听说他有三个厉害姐姐,立刻就把他给否决了,说姑姐比婆婆还烦。所以您就按着这个方向给实娘找,不然那几个娘不会满意的。我那几个娘的意思是,挑个软柿子给我,实娘也怕麻烦,觉得他们想得都对。”实娘根本不知道羞涩为何物,立刻说道。 她也无奈啊,为了给她选婿这个事,六个娘开了无数的会议,然后,六个娘没觉得有什么,反正实娘自己都开始怀疑人生了。这世上可不可能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然后方闲送个人选上门,六个娘从否决到反复讨论,又觉得还可以,于是把她送出来了。真的,看她们讨论,她真的不想再来一次了。太可怕了!现在她真的觉得,你们选,你们讨论,别来跟我说了,我宁可去抄经。 “又胡说,看看,你被那几个娘教坏了。”皇帝都要痛心疾首了,看看教的都是些啥啊,“你那个田家阿爹,就是家里代代单传,你娘才会被庄家逼迫。若是田家有人……” “舅舅,我就一个爹,就是田大将军。”实娘立刻尖叫了,什么叫田家阿爹,这是还承认方闲是她爹吗?这个绝对不能忍。 “是是,舅舅错了,我们实儿就一个爹,就是田大将军。”皇帝拍拍额头,自己真的气糊涂了,实娘最恨方闲,这会提醒她做什么。 “再说,田家有人,他们早逼我娘改嫁了。不过也是啊,田家有人,他们自是怕我娘沾田家的光,早早的逼她改嫁才是正理。所以还是舅舅您想得深远啊!不过,我还是不要人口复杂的人家,天天几成婆婆的,您不怕我受委曲?”实娘点头,立刻言道,“所以有兄弟也可,别有婆婆,我要嫁长子,我可不能让我头上有人。” 看舅舅这样,看来人选估计和她的要求不同,不过没关系,她反正说的也是几个娘们特意总结出来的。说什么嫁次媳、当小媳妇不用负责,管好自己多么实惠,那才是真的是骗人的鬼话。真的做了大家族小儿媳妇,等着公婆死了,分家,能分多少?分多少也人家上头人说了算;若是一直不分家,家风严谨的,各房只能靠领生活费,各爷们想花钱,还得靠媳妇的嫁妆。真是分家不成,不分家也不成,前后都是一个死字啊。 主要是,她那些娘,包括长公主,哪一个是肯委曲自己的。让她去受那个气,他们六个娘都会觉得没面子的。所以他们第一条就是,嫁入大家族,当家、理财,上头没人! “唉!”皇帝看看老太太,这娃真的不该让皇姐放在因缘庵啊,看看多好的孩子,怎么就教成这样了。。 “看到没,实儿比你蠢皇姐强多了,脑子多清醒啊!”皇太后也点头,就是啊,我儿郡主之尊,嫁到你们家,必须是最大的那个,无论法理,伦理上,都必须是。让我们给你们低头挟制,做你的大头梦去吧! “这是您说的,朕可没说,朕一直说皇姐秀外慧中,仍女中诸葛。”皇帝立刻瞪着实娘,敢回去告状试试。 “许家真的杀子了吗?”实娘噗的笑了,选亲的话题其实可以结束,忙转回案子。 “你知道许家杀子?”皇帝果然听出中间的不同。 “嗯,六娘订亲那天张谦和我们说的,当时说是自杀,许家与六娘之事,您也知道,许家做得太过龌龊,程家也算大度,这些年,专心治学,现在许家公子这样,倒应了我娘说的天地有道,报应不爽。不过当时我们觉得许家公子已然重伤,纵是自杀,也得有力气,在头脑清醒的情况下,才能万念俱灰,想到死吧?当时吕显表哥被我外公打了几板子,一早都糊里糊涂的,许家公子怎么就能想到自杀?当时也就这么随口聊了一下,聊完了,实娘就回家了。”实娘也知道,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预防张谦那家伙出卖自己,还是自己技巧的说一下。 “你们能想到,天下那么多人,怎么会想不到,许家行的是家法,不过父母爱子,不忍他死后还被摒于祖坟之外,于是才会以自杀报于朝廷。”皇帝给她一个白眼。 “舅舅,您说,家法大还是国法大?若连文宗家都置国法与不顾,那么,谁还会遵从国法?”实娘不干了,许家的事与她无关,她向来不沾因果,但是,许家的做法,挑战了她的底线,“父要子死,子不得不死?那《孔子家语》也说,小棰则待过,大杖则逃走。在许公子重伤的情况下,却被行家法处死,这是所谓文宗之家该有品格?从六娘的婚事,到他们杀子,可见这家都烂透了,无耻之尤!” “所以许公子死不足惜,可是你更加痛恨这些人,满口的道德仁义,一肚子男盗女娼?”皇太后笑了,看刚刚实娘痛斥许家时,她仿佛看到女儿的幼时,所以这就是自己的外孙女,跟女儿性子一模一样。 “是!”实娘说得掷地有声。 “张谦也这么说!”皇帝瞪着实娘,“你确定没和他聊过?” “没有,对了,他这个人有点迂腐,我们三观不合。”实娘想到一个问题,那天聊许公子的初衷是,张谦那个家伙说自己做错了。他不是住在青楼的吗?怎么脑子跟花岗岩一样,这与人设不同吧?不过无所了,反正跟自己也没关系。 “张谦怎么说的?”皇太后也不管三观是什么了,忙好奇的看向了皇帝。 “张谦逼问出许某的真实死因之后,刑部也十分为难,家法处死,也有如许老大人所说,也是为了让他少些苦痛。但张谦像刚刚实儿说的,引经据典,哪本书上说了,家法可立于国法之上?又有哪本圣贤书上说,父亲有权杀死儿子;让他少些苦痛,他在如此不清醒的情况下,如何真实表达自己的意愿?所以官司打到朕这儿,朕也为难,让三司会审许大学士杀子案。” 第五十一章 傻子与坏人 “这个张谦为什么要这么做?”皇太后不谈朝政,她就疑惑,张谦为什么要跟一个大学士死磕?主要是,张家世代吃喝玩乐,但说他们有什么大坏,真找不出来,这也是她之前和皇帝说,张谦是个好人选的原由。 之前也说了,张家先祖与太祖打的天下,他是惟一被封世袭侯的。因为他是功劳最大的那个,而且真的无数次站在太祖之前,救太祖于危难之中。 建国了,看到一群人争功争权,他自己嘻笑怒骂,生生的把自己爵位降到开国侯,也不要封地,说自己忙着打仗,连娃都没生,不接受官职,回买地娶妻生娃去了。因为他的激流勇退,当时倒是有一批人跟他一块,只要富,不要贵,都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了。很大程度,避免了主臣相疑的惨剧。 张家就是这么世代传下来,到了张谦,突然出了一个才子,大家想想也是,为官三代方懂穿吃吃饭,传四代五代,就是看文章了。张家也富贵了上百年,到他这儿,出个才子才是必然的结果。考进士,说实话,现在张谦纵是做到宰相,皇帝都不怕。为什么,过去百年了,张家好的,坏的,早如过眼云烟,张家也没什么人了,单传了好几代,不然,为何方闲也觉得张谦是好人选,身份够贵,又实无助力。各方都能同意,又都不会防备。 现在张谦针对文宗许家,杀子是不可能让许家倒台的,但是会让士林担心,一个愣头青,总是有点烦人的。 “反正他觉得自己无所畏惧。”皇帝事后也留下张谦问过,他倒是说得很轻松,对他来说,他入朝为官是好玩,他们家虽说代代家主都贪玩,但是真都不是败家子,所以一个不缺钱,不缺地位的家伙,玩得尽性才是人生的真谛啊。想到这儿,皇帝都不禁敲了一下自己额头,这个人不成,站在了朝臣的对立面上,可用,但不能让自己家的孩子嫁。 “傻子是这样的,挺好,恭喜舅舅又得一蠢货忠臣。”实娘明白,忙笑嘻嘻的说道,她想法与皇帝相同,岳飞、包公都是很受人尊敬的,但绝不能做他们的三亲六眷,她可真的没有那种情操,牺牲小我,成就大义,她还有六……已经嫁了一个,还有五个娘,要她养老送终,她得好好把自己给保着。 皇帝又无语,“妄言也是罪。” “是,明儿到十五,孩儿就修闭口禅。”实娘抿着嘴笑了。 “去歇着,给郡主拿药膏好好按按手。”太后吩咐着左右。 实娘也知道自己该退出了,现在说的,自己就不能听了。她行了一礼,乖乖的退出,并且,保证没有一点好奇心去偷听。主要是真的累,任谁直直的跪坐一天,还要抄经,就是极大的考验的。泡了一澡,按了手,就沉沉的睡着了。真的一点心思都没有,连宫女们都觉得这位郡主在睡觉这事上,真的不像贵人。宫中哪怕小孩子都没睡得这么快的。 正殿里,除了太后边上的孙公公,其它人都退了出去。 “听说方闲想见实儿?”太后也不想费话了,直接说道。 “是,他的血书,对所犯之罪行供认不诲;与皇后、大皇子,及李家等人的勾连的证据都一一上交。”皇帝点头,他以为方闲会狡赖一下的。结果他进了天牢,就开始写血书,写完了,还告诉审案官员他把证据都留着呢,全是铁证,谁也跑不掉的那种。但他就想见见他女儿,吕家娘子生的那个。他没说是高陵郡主,也没说是长公主之长女,他只是说,吕娘子生的那个女儿。 报到宫中,太后自是收到消息了,谋逆大案啊。涉及皇后与皇长子,怎么不让人痛心。但事情发生两年了,连程家都感觉到不对,收到风。皇家怎么能不知道。再伤心,也早过期了。 现在他们想的是,实娘怎么办。刚刚皇帝只说一句‘田家阿爹’,实娘就跳脚了。让她去见,她干才怪。而且,她现在是田家女,她去看方闲,‘庄,白,安’三家能善罢干休?你身在曹营心在汉吧! “他说,朕能答应?”皇帝想想看,收回了刚刚的想法,“原本方闲也没什么可利用的。他说归说,朕应不应的原本就是随心。不过,既然方闲这事,您这儿都有了消息,万一传到了实儿的耳朵里,那时方闲死了,她会不会觉得我们拦了他们最后一面?” “也是,所以哀家也是最最厌恶方闲此人。”老太后愤愤的一拍桌子。 “讨厌也无法,所以还是问问孩子的意思吧?” “她必是不会见的。”皇太后冷然的说道。 “行了,她纵是想见,她也不敢说想见不是。只怕她应该有很多话与方闲说的。至少问问她母亲的事。她应该很想知道这些吧?”皇帝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所以你还是要她去。”皇太后冷盯着儿子,“你有想过你皇姐吗?” “就是为了皇姐,皇姐从来就没瞒过孩子,还一直留着方闲,就是怕孩子心存芥蒂。方闲这回死,是自己作的。跟皇家无关,死前朕还让他们见一面,孩子能恨我们什么?等方闲死了,方家完了,孩子就全是皇姐一个人的了。再说,她心结已解,从此就能安安心心的给皇姐做亲女了。”皇帝想想,冷笑一下,“方闲找实儿,您以为他能为什么?真的是为了父女之情吗?不过是想留下子女一命罢了。也没人告诉他方云被保下了,回头求实儿,实儿直接说,她已经保下方云,也算对得起他们方家了,对实儿来说,也算是还了方家那点血脉之恩了。” 老太太当然知道这个,可是原本就是一码归一码的,实娘已经保下了方云,还的是方云当初那一点善意,现在,方闲有什么资格来求实儿?但总归是要给皇帝一点面子。他既已经说了,这事,就得办。天家,她这皇太后,想要过得好,不过系在皇帝的孝顺之中。这里头,想多了就意思不大了! 第五十二章 方闲 实娘在十五一早和皇太后一块在佛堂里念了经,化了经,这才出了佛堂,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也不能说“总算完了”,宫里这么说忌讳。好在因缘庵的就是前朝公主建的,百十年来,都是皇家禁地,里头的规矩和皇家差不了多少,实娘自也是从小习惯的。倒也不觉得有什么。 “今儿十五,我叫你娘进宫。正好一块吃个饭。”太后忙说道。 “嗯,太好了,这么久没见,怪想的。”实娘忙言道。 “你有空想她?”皇太后笑了起来,就听说没见过睡得那么快的小猪娃,洗了澡窝在榻上,宫女还在揉手呢,她已经睡着了。根本就是倒下就着了! 白天抄经,吃饭想跟她说几句,又怕扰了她的功德,所以这些日子,看这孩子没心没肺的,老太后都觉得,这孩子倒真的啥都好,就是不敢让她嫁人了。 “祖母,看破不说破。再说,我心里很想娘的,真的。”实娘就差没说请看我真实的眼睛了。 而长公主已经到了,之前看他们在佛堂,就没进去。自己去看看实娘的房间,听玉嬷嬷说说这些日子实娘如何,看到实娘又古灵精怪的和太后说什么,逗得老太后大笑,就清了一下嗓子。 实娘立刻站直了,老太后也吓了一跳,左右看看。长公主从容的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这才想起自己已经是皇太后了,忙也站直了。 “平身,怎么来这么早?你不做早课吗?”老太后被扶着坐下,才有点尴尬的看着自己的长女。 “儿臣起得早。”长公主瞅了自己家女儿一眼。 “实儿给母亲请安,母亲这些日子可好?饭用得可香,觉睡得可好?”实儿忙嘻嘻的来给长公主请安,顺便撒娇。 “看着你道是还不错,看来是吃得下,睡着着。”长公主看看女儿,脸色红润,目光清澈,看来过得还不错。 “嗯,祖母和舅舅都夸女儿的字写得好。” “也是,从小又不舍得打,又不舍得骂,犯了错就抄书,就凭你从小到大犯的错,真是什么体都练出来了。”长公主一挑眉。 边上孙公公和玉嬷嬷都噗的笑了,实娘有点想抱着太后哭了,太悲伤了。 “你们俩个带着实娘去园子逛逛,让她去挑八哥,进来了这么久,真是连这殿门都没踏出去。可怜巴巴的。”太后看看女儿,给她一个白眼,对孙公公和玉嬷嬷说道。 两人笑着领着实娘出去了,去逛园子,还有去挑八哥,可不是在太后自己小花园的,要去皇帝六宫,让孙公公和玉嬷嬷亲自带着去,边上加上实娘进宫之后伺候的,六宫那些都是会长眼的,自不会往前碰了。 长公主也没拦,自己低头喝了一口清茶。 “皇上让实儿去见方闲。” “实儿怎么说?” “没跟她说,怕她闹腾。之前皇帝只说了一句,你‘田家阿爹’实娘就炸了,说她就一个爹,就是田大将军,皇上忙才说,是错了,她就一个爹爹。若是说,让她去见方闲,那她不得又闹。”皇太后摇头。 “您怕她闹,女儿就不怕?”长公主看着亲妈,合着您就知道坑我?您儿子的事,您找您儿子去啊,找我干嘛? “你养的,你对付,我养的,我对付。”皇太后怼起女儿来倒没什么压力。 长公主呵呵了,“这会说我养的了,好的时候,就是‘我的儿’,现在怕闹了,就是‘你养的’。您这话,说得倒是清省了。” “你见面不跟我吵架,就不会说话吧?”皇太后真的又战力拉满了。反正殿上也没什么人,就由着这对母女对着怼,当锻炼身体了。长公主掌管因缘庵这么多年,虽说她自己没人吵架,不过,身边全是吵架高手,那真是骂起人来,都不吐脏字的。真是看了那么多年,除了皇太后,她还真没个练手的,闲着也闲着了。只当是练回嘴了。 而实娘则被带到了天牢,孙公公也无奈,拉着实娘,“乖,乖,见完了,公公就带你去挑八哥儿,挑最好的。会说话的。” 玉嬷嬷真是服了孙公公,小郡主又不是六岁,您这样,都要哭的表情,演给谁看啊。再说了,小郡主都没哭,您哭个什么。 “让我见谁?”实娘一时没转过弯来,主要是这些日子她真没想过方闲。 “方……罪人方闲,他举报有功,判了斩立决,过几日行刑。好了好了,就让他一眼。”孙公公心疼的拍着她。 “没事,正好问问他,死是什么感觉,而且是被人追着死是什么感觉。”实娘忙往里走。 玉嬷嬷和实娘其实怎么说呢,她和孙公公都算是太后身边的老人。也是看着实娘长大的。不过每次去了因缘庵,她一般留在太后边上伺候,孙公公好歹也是男子,就陪着活泼过头的实娘玩。感情就是这么培养出来的,她知道实娘的生活习惯,但真没什么感情。 现在她倒是看明白了,这位小郡主对生父真的只有彻骨的仇恨了,真的能看到他去死,她都不怕,她更想在他的背上再插一刀。娘娘昨日还担心了半天,所以关心则乱。这位小郡主原本就没被长公主往那大度了上带。 方闲的监房算是干净,可能他跪得够快,到是没受什么苦,现在他就是慢慢的写着什么,抬头看到一身素衣的实娘,孙公公和玉嬷嬷也都退了出去,不过怕方闲发疯让他们隔着,但说话是足够了。 方闲牙齿都被打掉了,所以他现在不想说话,抬头看着实娘,好一会儿,拿张纸出来,写下‘救你大哥’四个字。 “现在说这个,您不觉得太晚了吗?敢做时,为什么不想想大哥,想想你的父母,还有原本罪不及出嫁女,方霞都嫁了,他夫婿着你、惹你了,你把他卷进来,一个也逃不掉。”实娘可不惯他这毛病,得亏自己早就救了,不然,弄到现在,不就成了应他临终之托来救人的。她冤不冤? 第五十三章 开骂 “你有多恨我?”方闲瞪着女儿,撕吼着,因为没牙而含糊不清。 “不该恨吗?把一个孕妇逼进密林,杀了十五个吕家家奴,千万别告诉我说,那是黄氏一人所为,黄氏在我娘手里,还有你派出追杀的侍卫,就在这天牢,让我领出来对质吗?”实娘冷冷的看着方闲。 “你大哥是无辜的。”方闲闭了一下眼睛,还是努力抿着嘴,清晰的说道。 “那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对我与大哥,除了生了我们,你为我们做过什么?大哥去求程老太师救我,你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我没吃过方家一口饭,没用过方家一文钱,他跪在老太师的面前,哭着求他去救我。你现在假惺惺的要求我去救大哥,你想什么呢?是不是想着,回头大哥若是得救,你至少出了一份力,他就不得不为你收尸,然后一生内疚,他没能力救你们?”实娘觉得自己好口才只有对着方闲时,才有用武之地,骂别人,她有负担,骂方闲,真的,她真的张口就来。 “你能不能做点当爹该做事儿?前些日子,他们让我改姓,让我跟田大将军姓。我不肯,因为我不配。你看看人家,你再看看你。好意思吗?人家以命换命,保西北二十年平安,救民与水火。你呢?你这些年,有做过哪怕一件让人说道的事吗?方家虽不是开国将领,也算是军职数代了,你脑子里有包啊?跟人谋逆。之前最多只死你和黄氏,现在除了大哥,姓方的,全都得陪你去死。方家满门皆无!” “方云还是姓方。”方闲死死的抓住柱子。 “呸,我回头就让他改姓何。姓方有什么好?”实娘呵呵了。 “你……”方闲发指眦裂,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想得好好的,其实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些日子,他倒是难得的睡了些好觉,头上有刀十六年,他终解脱了。他要实娘救方云是真心的,其它四子女,他知道,实娘不会管,方云还有一分指望。只要方云得救,方家就还在。至于说实娘自己,他也有些无奈,他不觉得她和长公主在一起是好事,姓田是好事。他刚刚其实是在写信,他想劝实娘接受张谦。 张谦真是他精心挑出来的人选,若是自己家的身份,自是配不上张家的,但实娘有长公主护持下,嫁张家还是有可能的。所以他写了半天的利弊,希望实娘别因为恨他,而拒绝张谦这么好的对象…… 正在自我感动中的,结果呢,被女儿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骂,他竟然连还嘴的余地都没了。 “你这姑娘,缘何如此……”边上牢房一个人指着实娘,一脸的不可言说,“他纵是罪人,也是长辈,你这般咄咄逼人……” “你都住天牢了,还好意思指别人。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犯的罪行不行?”实娘立刻把那人吼回去,“想想自己对不对得起皇上,对不对得起自己师长,对不对得起自己妻子儿女……” “岂有此理,老夫是……”那人又不是方闲,能任她骂。 “边去,有你什么事儿?我又不是来看你的。你为这谋逆而害死父母妻儿的人鸣不平,你三观正吗?你能住天牢,也读过几本书吧?知道为人处世,第一要务是什么吗?负责!对自己负责,对师长,对君王上司,对父母,妻儿,负责!你一人做事,累死全家,你还是个人吗?配当个人吗?”实娘对着那老头喷去,正好,她骂方闲正好没意思了,换个人骂,也可以,好久没骂人了,她觉得自己快抑郁了。 “老夫没谋逆。”那人张张嘴。 “实娘!”张谦从暗处出来,有点无语,真的听她骂了半天方闲,他都不知道该说啥了,只好躲着,结果边上这位不安于室,冒出来找骂,他也真是没法了,“这是许大学士……” “许学士?杀儿子那个?”实娘想起来了,“不是三司会审吗?这么点事还没审完?” 她想想,上回皇帝老舅跟自己说是啥时候来阵?有点想不起来了。不过过了挺久了, “审完了,流放三千里,十年。我来送送他,许大学士,之前他有指点过我文章。”张谦有点伤感,曾经他也视他为令人尊敬的师长。说完了,他一种快哭的感觉。 “你脑子也有包吧?”实娘回头看看那老头,再看看一脸伤感的张谦,冲口而出。 “这小女娃,你怎么见人就骂?老夫是罪人,他又不是。你凭什么骂人?”许大学士终于找到回骂的理由了。一下子气势就起来了。 “我跟他是朋友,朋友不能好言相劝吗?你懂什么是朋友吗?朋友才能这么大声好不好。”实娘对着他,吼了一声,吼了张谦一声,“我们是朋友吗?” “是!”张谦点头。 “看清楚,这个人,杀了自己的儿子。而你,是负责这个案件的人。你这是什么表情?你内疚吗?因为这个人曾是你的老师,于是判了,你内疚了,你跑天牢来,想说啥?说自己有问题?还是想说对不起?”她盯着张谦的眼睛。 张谦呆了一下,想想看,歪着头,“没想道歉,我这事没错,就是觉得有点难过。” “现在当爹都这么容易了?我生就能我杀,合着现在人口上不去,就是你们这些人弄的吧?这个人,刚把自己与心爱人生的四个孩子全搭进来了,连出嫁女都没放过,自己谋逆,让女婿签字,纵是查出与女婿无关,你女儿还在人家手上呢,万一你儿媳妇,你女儿怀孕了怎么办?你们做老头做得你们这么自私的,真是旷古奇闻了。你说,你把他送牢里,你会内疚吗?”她指向方闲。 “不敢!”张谦想想,“你爹……” “我爹是田威田大将军!”她跳着脚。 “是,是,我错了,我错了。我口误……”张谦忙弓身道歉。 “是该骂!”许大学士点头,看看张谦被骂得跟孙子一样,心情愉快多了。 第五十四章 何必呢 “你以为你好,刚说了你杀子,你是大学士,懂法吧?私刑是各朝各代都明令禁止的,您知道为什么吧?因为就像冬天窗户纸上的缝,只要留一个口子,风就会顺着这个口越吹越大,一直把所有的窗户纸给吹没了。而律法是什么?人类道德标准的最底线。就是说,只要想做个人,就不会犯的事。跟小朋友吃饭之前要洗手,一早起来要漱口一样,这是当个人的标准。你都不想当个人了,你还好意思说别人。”她立刻转向许学士。 “你……”许学士觉得自己有点冤枉,自己帮她说话,她竟然骂自己。 “许公子再怎么着,也罪不至死。你到现在还觉得自己没错。但你看到他没,他刚说了,他不后悔。我相信再重来一百次,他知道了,也会往前冲。然后得到了他的正义。然后又躲起来内疚,想自己是不是哪错了。大学士,你说,他错了没?” 许大学士看着自己恨得牙痒痒的张谦,好一会,千回百转之下,竟然无话可说。杀死那孽子,他不后悔,因为太医也说了,就算活了,也没什么用了。但是说张谦哪错了。他还真说不出口,读书人的风骨还是有的。 “看明白了吗?人啊,要活得纯粹一点。你若已经抱着为民请命的心,就追着正义过去。千万别双标,对人一套,对已一套,发现问题,要像疯狗一样死死咬住,让哪怕是你咬死的人,还不能说你一个不字,这才是你的成功。你又不是与他有私怨,你为的是公理,大义。有什么可内疚的。做错事的,才需要内疚!” 骂完三个人,她觉得自己这么多天抄经抄出的郁气终于一扫而空,全身都觉得轻松了。左右看看,她发现自己好像有点夜盲,看不清来时路了,忙叫道,“孙公公,孙公公,我们去挑八哥儿,我教它骂人。” “好了,公公带你出去。”孙公公忙跑了出来,听他骂了半天了,方闲都没有开过口。结果这位骂完了,就开心了,看来这些日子真是憋坏了,“渴了吧!公公先带你去喝” “这谁啊?”许大学士看孙公公把实娘牵了出去,才回头看着张谦。 “田将军和长公主的女儿,田息。被封为高陵郡主。”张谦忙说道。 “是她啊!”长公主认女一事,他也是听说过的,指指方闲,“生父。” “别说,她烦这个。”张谦忙摇头,“老师,您说,父亲杀了母亲,作为女儿该怎么办?报官不对,因为亲亲相隐,她报官反而有罪,可是任由不管,又是对母亲的不孝。那么她该怎么办?只能等着父亲多行不义,遭天遣?” “别,虽说我不能说你错了,不过我还是不想跟你说话。”许大学士瞪着张谦。 “当讨论案情!您说,我能不能请求皇上,去除亲亲相隐之条目如何?” “你也听到她刚说的,哪怕是一条缝,也会被风吹撕开口子,然后那窗纸就名存实亡了。无论哪条法律的建立,其实都是有利有弊,上头不知道这条不对吗?可为什么有?所以你要做的,就是在这条法律上,加一条注释,比如什么情况下,应该怎么做。可以规范行为!”许大学士不得不说是专业人才了,忙说道。 “嗯,您说得对,回头我送您律法之书,您带到地方,可继续研究。”张谦点头,一脸热切。 “滚远一点,老子不想看到你。”许大学士又想起在堂上,这位与自己对质了,真的是气得指着他粗口都出来了。 “老师,别啊。我算是您的衣钵的弟子。”张谦忙说道,想想看,“那……” “张世子!”方闲终于抬头了,看着张谦,他之前也只是暗中观察过,不过两个人不算完全认识。 张谦抬头看着方闲,纠结了一下,自己和方闲说话,让实娘知道怎么办? “你和实娘是朋友?”方闲不用他回答,继续问道。 “是!”张谦还是站好,对着方闲双手抱拢,深深一揖。 “她生下来,没吃过一口方家饭,没用过一文方家钱,她六岁时,就过继给了长公主,给我换了一个爵位。所以,她该还我的,已经还完了。”方闲看着张谦,他没牙了,还努力清楚的说道。 张谦抬头看着方闲,他不知道方闲想说什么。但他静静的听着。 “十六年,我没想过她。不,应该说,我想的是,只要我是生父,长公主他们就不敢把我怎么样,可是我很清楚,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等着有一天,实娘长大了,知道一切,我和我的那一家人,就可以死了。今天才知道,她只要我和黄氏的命,她不想要其它孩子的命。” “你们犯罪了,杀妻是大罪。”张谦看着方闲,“她不是报复,是按律,您和那位黄姨娘,就得死。” “你是我挑出来的,实娘十六岁了,她不能被长公主移了性情。我挑出你,给他们写了信,长公主没有回信,但把实娘放出来了。我设计让你们在驿站见面,吕娘子当初就很美,我相信实娘不会差,你这种花花公子,一定能注意她的。”方闲笑了,看着那栅栏,“那时,我都没见过她。” “为什么,明明你都没想过她。为什么要给她挑我?” “是啊,为什么要替她挑你?”他想不起来了,听说了,然后下意识的就想到实娘,觉得那可以给实娘。明明他可以设计,让老三方雪嫁入张家,这个他做得到。毕竟张家名声显贵,可是的确与方闲实职实权多年,手上能用的资源也不是张家能比的。可是那时方闲想都没想过这个。他认真的查,然后把自己查到东西,送去给了长公主。 “为什么非杀了吕娘子,那是你的妻。她还怀着你的孩子,八个月,七活八不活,那时,她死定了,你派人追杀他们时,她就死定了。也许实娘也死了。若不是长公主,她们都死了。”张谦已经向吕显问清楚了,何夫人的事,没有证据,可是吕夫人死,铁证如山。 “我忘了。”方闲沉默了一会,他忘记了抿嘴,这三个字,说得含糊不清,不过,大家都听明白了。 “她刚骂您,第一句是,你脑子里有包吧?她恨,你为什么走这一步,恨你把方家所有人都牵进来。她说得那么狠,其实你们都活着;还有她骂你把王家牵进来,明明可以保住方霞的;她说她不配姓田,她还是恨,恨自己为什么是姓方的,因为她很清楚,她姓方;她不问为什么,她也怕听你说,你忘记了。”张谦无奈的看着他,“这一面,您不该见她的。” 第五十五章 你要不,再想想 太后宫里,实娘兴高采烈的把自己大骂方闲、许学士、张谦的过程说完了,然后喝了一大碗冰糖燕窝之后,满足的拍拍脸,“真是,进京之后,还是我第二,不,第三次这么痛快。” “第一次是在方家骂方家一家、第三次是在天牢骂方闲,那第二次,你干什么了?”长公主点头,然后抬头看着女儿。 实娘呆了,深吸了一口气,好像引刘公子去踩许公子的事不能说,歪着脑袋,“在猎场,那天痛快极了。” 长公主点点头,猎场那日,实娘也的确做了不少事,不过……算了,这是在宫里,还是别说了。 “别听你二到六娘的话,痛快只是一时,谁知道会引来什么后续?这个后续谁知道又会带来什么因果?人不能凭着一时的痛快,做自己后悔的事。”长公主还是老生常谈。 “别听你娘的,去天牢骂人这个好,反正都是要死的,骂了跟你也没关系,这主意太好了。”皇太后忙言道,“你这是帮他们悔过自新。” “对啊,祖母这说得太好了,真的,骂得一点负担都没有。”实娘就觉得皇太后这想法真的太好了,他们犯错,是自己的责任吗?当然不是。自己去骂骂人,反而是在帮他们认清自己的错误,改过自新,还是功德。真太有才了!果然,这才是减压的最佳方式。 “母后!”长公主呻吟了一声,她觉得养实娘不是自己前生有罪了,成为皇太后的女儿,才是! “你说我哪错了?”皇太后可开心了,以为实娘会不去,结果她去就是为了骂人的,骂完了,神清气爽的就回来了,人家根本不是去见方闲最后一面的,这是他们都万万也没想到的。心中那点郁结消失不见,全是爽快了。 “算了,那个张谦……”长公主不想和母亲歪缠,她不在意方闲,她在意的那个张谦,为什么又碰到了。她还没有做好决定,主要是她有点气馁,原来方闲真的挑出一个最好的结果给了他们。只要将来实娘真的选了他,那么,张谦就是方闲送给实娘人生最大的一份礼物。 “太迂腐,明明该是风流才子的人设啊,为什么成了迂腐的老学究?”实娘没想那么多,她就剩下奇怪了。 “不算是迂腐,许家号称文宗,但许大学士其实自己精通律法精意。有时刑部,大理寺不通的案子,都是他来写判词,入情入理入法。这回杀子判十年,有点重了。”长公主摇头,顺嘴说道。 “不,我觉得这刑期是差不多的。许大学士虽说是谋杀,但是许公子当时的身体情况,真的活了,也没什么指望了。所以用多方考量来说,让他死刑是重,十年差不多。”实娘也是精读此时的律法的,她可是遵纪守法的好青年,总得知道这世界,除了她娘不许做的,还有什么是律法不许做的。看着母亲,“杀子不能做减刑的理由。” “他的爵位,他的名声……” “娘,律法就是律法,这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不能成为他可以减刑的理由。”实娘摇头,坚定的说道,“再说,他是犯了罪,他是因为犯了罪才会去除爵位,老话还说,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虽说,这也不可能,可是用摘帽的方式来代替刑律,这本身就是悖论。应该是,因为他没管住自己,于是,他不足以匹配这些荣誉、官职。” “其实你比张谦还迂腐。”长公主看着女儿,下着定语。 “我这算是迂腐?”实娘看向了皇太后。 “是!”皇太后点头,“水至清而无鱼,人至察而徒。” “好吧,我被教得太好了。”实娘忙从善如流,她懒得说,她其实是个简单的人,而世间最简单的事,就是把一条条的写得清楚明白,然后呢,照着这个做,有事,照着这个赔,别再想那些有的没的。她和长公主合得来,其实也是这样,长公主讲因果,怕沾因果,而她统称为麻烦。 “过会我就带她回府了。”公主放下杯子,看向了皇太后。 “她才抄完经,你就让她回府?她都没跟我见过客。”皇太后炸毛了,她都想好了,明天就接牌子,让大家好好看看她的孙女长得有多美,性子有多好,规矩有多么的严谨……结果这冤家女儿,竟然要把孙女再带回去,这是仇人吧? “陪了您这么多天,还想怎么样?再说,让她进宫就是让人知道,她是您的宝贝孙女,至于说见人,之前在长公主府不都见了吗?非要再见?让人说我们是做贼心虚?”长公主轻轻理理自己的袖子。 “我……”皇太后想死了,这个女儿是来讨债的吗? “祖母要不跟我们回府住几天,反正不带仪仗,也没人知道您在我们府上。到时,我带您玩去。我六娘订了亲,婚事应该会办得很快,现在不去逗她,什么时候去逗?”实娘还兴致勃勃,宫里有什么好玩的,有皇太后在,她就可以带着皇太后四处玩去了。 “你要不再想想。”长公主呵呵了,慢条斯礼了。 “什么?”实娘呆了一下,亲娘这是啥意思? 长公主还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她突然灵光一闪,“祖母,我们去西山礼佛吧!” “为什么?”皇太后被他们母女这样倒是弄得有点蒙了。 “唉,六娘成亲,二、三、四、五娘……”实娘有点说不下去了。 她的娘啊!六娘成亲这个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六娘在庵里多年,大家打打闹闹的也处出真感情了,所以六娘出嫁,这些娘们都得出来啊! 而这些娘里,三娘和六娘一样,没嫁过;四娘是寡妇;五娘是和离;而最暴力的二娘,处于婚姻存续,分居之中。 三、四娘目测可能恩怨不明显;但二、五娘那往事,各没一百万字,都不足以把他们故事写完,去了庵里,才算是双方都保持了克制。这回一出来,京城保持了十多年的平静,她都不知道能不能维持了。 当然,她不担心京城治安,那跟她没关系。主要是自己,她这回出来是为了选婿!方闲是抛了一个人出来,但是重点在,方闲是在提醒他们,自己已经到了不得不选婿的时候,他们这才百般无奈的把自己放出来。在庵里已经拿着京中适龄人选百般的挑剔了,等他们出来了……,真的全出来,她这日子啊! 第五十六章 重点在哪 “唉,真是越来越傻,你以为躲到西山,就能躲开?”皇太后这回都不支持实娘了。 “问一下,为什么我一下子就多了那么多娘?”她决定和母亲好好探讨一下这个问题,若不是娘,她会不会这么倒霉? “有人听说,可以去骑她的大马,然后就追着人喊二娘,天天求着她出去骑大马,然后后头的人说,你都有二娘了,凭什么要叫他们‘姨娘’?听着像‘妾’,于是,都是娘了。”长公主终于理好了自己的衣袖,对闺女假笑了一下。 “好吧,二娘挺好的,四娘也不错。三娘做的衣服真好看啊!五娘给我买……”实娘想想自己那几位娘,捂着自己的胸口,所以,她就是那容易被诱惑的。之前说什么被棒棒糖就能骗走的大学生,她不信。现在她信了,她还不是男人骗,几个娘,就直接把她弄走了。人生啊! “六娘去福建举行婚礼吗?她公婆不是在福建吗?”实娘忙想辄,要不让他们去福建举行婚礼,这样,也不知道能不能把这些娘支到福建去。 “朕劝你赶紧嫁,你嫁了,日子可能就好过一点。”皇帝来了,他也是听完了实娘在天牢里骂疯了,他也不知道该给这些人什么表情了。最后一面,骂是肯定的,但他真的以为,她痛斥完渣男之后,多少还有点苦情的,好歹磕个头,叫声爹啊!结果这位是去放松的,骂完了,她就开开心心的去挑了一个最灵巧的八哥,蹦蹦跳跳的回来了。 最后一面啊!明天就要宣布这回的结果,废后,废黜皇长子为庶民,终身幽禁的旨意明日也会向天下公布;方家,李家,还有跟随的几家,男十六岁上,全部腰斩;女子赐白绫。小孩子入皇庄为奴。 原本女眷可以不死,可并入教坊司的。不过因为有方家女儿在,她们可是实娘的亲姐妹,真的去教坊司,挂出牌来。丢脸的是他们家的实娘,所以这种事,绝的不能发生。也许死才是好结局。 “为什么?跟我嫁不嫁人有什么关系?”实娘还没反应过来。 “你出庵之后,明显变傻了,看来,你和太后真不能待一块。”长公主补刀了。 “你……”太后这回不吵了,起身去找鸡毛掸子了。一点也不想,自己是太后,可以叫人了。 实娘当太后运动了,自己歪头想想,刚刚果然是一叶障目了,那四位娘出庵,除了是为了六娘出嫁,更重要的,当然是为了自己。所以她们最终的目的,就是把自己给嫁出去。那么,六娘去哪成亲,跟他们有屁的关系,送上贺礼,调侃一下就完了。其它时间,他们就又像在庵里一样,六双,不,五双眼睛全盯着自己来。一直到帮自己挑好人,再把自己送上花轿,估计可能才会回庵里去。当然,也不排除,等自己生下孩子,他们好帮忙看孩子。所以要不,把他们都嫁出去?不过,这个她只敢偷想,真不敢透一丁点。 “所以,听舅舅的话,赶紧挑人。”皇帝看她的样子,也就知道,她想明白了,忙说道。 “舅舅,我跟您说,真的,从选人开始,到我的嫁衣用什么线来缝,他们每个人都有一百八十种的意见。所以舅舅,不如下旨让实娘带发修行。他们就可以开始讨论,我修行的地方和袍子该什么样了。”实娘深吸了一口气。 “皇姐!”皇帝立刻看向了已经开始念经的长姐。 “你三娘、四娘已经到府了,三娘说,做了郡主,得有新衣裳,让你快点回去量身;还有你四娘,说你乱玩烟火,一定不像女孩了,所以这么久了,一个来问亲的都没有。连六娘都嫁出去了,你还没人要,你丢了她的脸。” 长公主也不想说话了,可是到了这步,想不说话都不成。六娘子定亲,她能不让他们来,虽说三,四娘子都有各自的府邸,不过,他们直接就进了长公主府,根本没有回家的意思,然后让她快点让她把实娘接回去。 “那个,我能不回去吗?”虽说在庵里这么多年,她被六个娘管着,她也挺快乐的,不过现在她不是挺自由的吗?想到六个娘一块,还要谈她的人生大事,她相信,之后她的日子会日月无光,天地无色。 “你以为你跑得了,你三娘,四娘是可以随时进宫的。”皇帝忙说道。 三娘是天下第一绣,掌管宫中的绣房和织造,各地织造府有什么事,都要由三娘来把关,宫中包括他的龙袍,都是由她亲定样子,织补,所以她自是有自由进宫的牌子。每三月她会回一趟京城,进宫检视龙袍,还有安排织造府和绣房事务; 四娘说起来,身份有点复杂。不过她最后一个身份是,睿王妃。睿王是皇帝的哥哥,虽说不是一个娘生的,不过,从小和他们这一房的关系还不错。所以算起来,她还是长公主的嫂子,进宫拜见太后,真不算啥。所以这两位要进宫抓人,哪怕是自己,好像都不能把她们怎么着。 “娘,我们走吧,别让三娘和四娘等了。”实娘还能怎么办,赶紧投降吧。 “吃了饭再走,朕和你们有话说。请你娘进宫,主要是说说你的夫婿人选。你说不要那些有几层婆婆、人口简单、当家大儿媳妇的活,朕找了几个,你们看看。”皇帝忙叫人拿来册子,交给了长公主。 “这几个其实都不错,都是青年才俊,家世、风评都还不错。对了,今年的榜眼,是平民子弟,家在京畿,算是家有衡产。人品什么的,也不敢说一定好,长得真是好。而且是独子,父母均亡,耕读传家。家里连姑姑、姐姐都没有,京畿附近,三成的土地都是他们家的。”看来皇帝是主推此人,说起来滔滔不绝。 皇太后也不“运动”了,过来听他们说。 “三甲我都不想要。”长公主没抬头,看着其它人选,“三甲是天子门生,入翰林院授官,然后走宰辅之路。真是累不死人,烦死人。” 第五十七章 嫁谁 “主要是,古往今来,当三甲的,成才的不多。一个个,都没什么好下场。”皇太后补充,她也不喜欢那些恃才傲物的。 “一个耕读传家的平民,为什么有京畿三成土地?还有就是,父母双亡,连姑姑姐姐都没有,怎么把家里的土地维持下来的?”实娘才不想那些呢,她想的是,这位的生平有些惟和,“别说因为有三甲之才,于是大家纷纷纳头就拜?若这般,也算是违法吧?” “别跟你五娘学得那般市侩。”长公主轻轻敲了她一下,又回头看着册子,似漫不经心的说道,“不过,皇上,实儿说得倒是有几道理。京畿重地,能有三成土地,只怕不是那简单的。想当初,京畿的土地都是被朝中重臣瓜分,搁头些年,纵是皇子想在近处圈点地盖庄子都没有。结果这才几年,有人能在京畿守住三成的土地,还无爵无官的平民。这样的背景太过复杂,实娘不嫁。” “有人敢给,朕难不成还敢不收?”皇帝随意的一笑,看看实娘,“实娘当真学得极好了,这么点信息,就能说得头头是道,还要什么,舅舅送你。” “算了,现在送我什么都不香了。” “唉,这会儿,就觉得方闲挑人的眼光还不错了,最好的那个让他挑出来了,用与不用,都让朕十分为难了。”皇帝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跟张谦身份差不多的,还有几个,不过本人素质差远了。”长公主点点头,细细的看了一会,“除了状元郎,皇上可还有人选?” “还有一个,军中新人,这是真的寒门,二十岁,西南边民孤儿,吃百家饭。从小在边寨长大,十四岁以杂役之身从军,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如今已经是正五品参将,像他升得这么快的,也只有当初的田威了。”皇帝忙说道。 “走的路都和惟梁一样,你让实娘以后怎么办。纵是他一直活着,做到大将军,其实也跟守活寡一样。我们又不能让实娘跟他去西南。他若离开西南,失去地域优势,就等于龙困浅滩。”长公主摇头,她相信,这才是弟弟真的想给实娘的人选。一个寒门将军,凭自己闯出一片天,说不定能打破四家的垄断。 “所以你还是想让实娘嫁张谦。”皇帝也无所谓。 “张谦蠢了一点,不过,现在发现实娘也不聪明,他们俩有些事,差不多,有点迂腐。”长公主终于看完了,纠结了一下,还是把册子收入袖中,“我还是再看看,说不定张谦也没我们想的那么好,留几个备用的。” “寻几个寒门子弟。”皇帝还是忍不住说道。 “陛下放心,臣妇定不会给她选平民子弟的。”长公主瞥了皇帝一眼,淡淡的说道,“若是我亲女,选一平民子弟倒是没什么,天下人可都看着呢!” 皇太后点头,“庄、安两家也盯着呢,总得差不多的人家,真的挑一太过的,就真的得罪人了。” “你怎么看?”皇帝看向了实娘,她自己成亲,总有点发言权吧。 “舅舅,真的,只要您说动了我六个娘,您指哪,我打哪。”实娘无语,自己哪能让皇上看出来,自己是那能做主的。 “没出息。”皇帝瞪了实娘一眼,不过也无奈。 “走了,四娘子今日准备了花宴,说你爱吃。” “唉,花宴真不好吃,四娘这把我往美人堆里推的习惯啥时候是个头啊?” “只要她活着。”长公主回头对着皇太后和皇帝一礼,自己慢慢的出去了。 实娘默默的对着皇太后和皇帝一礼苦着脸自己跟了出去。 “睿王嫂啊!”皇帝想想看,撑着头。 “行了,她能这般教导实娘,旁人只怕求都求不来的。原本我们实娘就长得好,举止规范更是没得说,你看她纵是穿着骑装,在马上奔驰,又有哪个能比得上她那般精神。当日在马场,纵是六娘子被人称第一美人,我们实娘过去,立刻就被比了下去,五官虽不如六娘子精致,可合一块,加上教得好,那气势……”皇太后夸起来,便是滔滔不绝。 皇帝默默地走了,可怜的实娘啊! “花宴是什么?”皇帝忙说道。 “说是用鲜花入馔,甚是风雅。”边上太监轻轻的说道。 “咱们也去吃吃吧。”皇帝决定去蹭饭。 太监张了嘴,却又默默的闭上了。 长公主府内还是分席,实娘乖乖的坐在下首,看着桌上的菜式,抬起头,“四娘似有新的改动,感觉花香更加浓郁了。” “这一段时间你在宫中食素,很好,正好清理肌理,如今正是用花香养润六腑了。”四娘子点头,示意她开吃。 “那个……”实娘看看那花香四溢,真不敢下口了。 “这能吃吗?”一个头凑了过来。 “能……”实娘正想说什么,一抬头,立刻跪好,“舅舅,你来干嘛?” “吃花宴,光听过,没见过。”皇帝对其它人挥了一下手,“平身,朕就是来吃饭的。” 也不坐到长公主让出的位置,就坐到了实娘的边上,示意大家坐下,米嬷嬷去添了一付碗筷。 “陛下,您这身不该饮宴时穿着。”一个冷冰冰的声音。 “我这身怎么了?”皇帝陛下看看自己又没穿龙袍,只是一般的常服。抬头看着对面的那位。实娘三娘天下第一绣,赵家娘子。认识,不过没说过话。 “意思是,有点贵,清理不易。”实娘看看那衣料,点头,“这衣料很是难得,米嬷嬷,给舅舅拿件罩衣来。真的弄脏了,倒是可惜了。” “是!”米嬷嬷忙退下。 “这是什么?”皇帝指向一道菜。 “菊花素蟹,今日十五,四娘也不会让我吃别的。”她夹了,用碟子接了,喂入了皇帝的口中,小心的避他的袍子。 “这好吃吗?”皇帝嚼嚼,想想看着实娘。 “当然好吃,四娘为了我特意设计的。”实娘忙回头对四娘甜甜的一笑,随手夹了一块不知道什么,夹入口中。 第五十八章 太难了 皇帝侧目看着,果如皇太后说的,实娘明明难以下咽,却如细品珍馐美味一般。眼睛也如明月一般清亮,让人见之,也为之向往。 “王嫂真是把实儿教得极好,辛苦王嫂了。”皇帝对戴着帷帽的四娘子点头。 “陛下客气了,自家孩儿,当不得辛苦二字。”四娘子只是微微的一点头,却不领那情。 “也是,王嫂请用。”皇帝郁闷了,自讨了一个没趣。 准备自己夹菜。 “皇上!”三娘子忙又叫到。 “赵娘子,这是朕的衣服。”皇帝都要跳脚了,他都后悔为什么让这位当自己的衣局总领了。 “这件面料,一匹得数十人辛苦两年;再裁制成衣,又得半年;再由四、五位绣娘,熬瞎眼睛,历时一年,方能制成这件看似平平无奇的常服。”三娘子低头沉声言道。 “麻烦下回能不能给朕做几件别这么麻烦的,朕又不懂。”皇帝觉得手都没地方放了,想想,“不对啊,朕怎么不知道这些衣服这么麻烦,这得花多少钱?内府有这么多钱吗?” “臣之前任为陛下制定了一套衣品规范,臣上任之后,已经着令修改。但当时入库的衣料、绣品总不能浪费,于是这些年,每年还是为皇上准备一些,想是今日十五,内侍为皇上准备的便是这类珍品。之后请皇上初一,十五,重大节日时,所穿之常服,小心审慎一些。” “唉,看到没,朕也不能随心所欲。”皇帝对实娘摇摇头。 “看过一句话,说皇上这职位,是天下惟一不可辞官不做的。所以,就跟我当人女儿一般,又不能说,我不做就不做了,老实听话吧!”实娘也叹息了一声,又喂了皇帝一块香腌冬瓜,自己再吃一块,点头,“这个用盐渍玫瑰咸腌入味,玫瑰原本带有甜香,这盐的份量果真刚刚好。” 皇帝咽了下去,“可怜的实儿,你这夸人的本事,朕都自愧不如。想当初在潜邸之时,朕对着你祖母和你娘,端水都没你这般的辛苦。” “唉,今天桌上才坐了三位,我们在庵里,我一对六。”实娘摇摇头,小声说道。 米嬷嬷出来,准备给他罩上,皇帝忙起身,直接把外袍脱了扔给了边上的内侍,自己穿上那件罩衣。这才拿起了筷子,想想还特意看看对面的三娘,“这行了吧?赵娘子!” “陛下恕罪。”赵娘子再次仆伏于地。 “行了,吃饭吃饭。”皇帝摆手,自己举起筷子,想想看,“那个,还有别的可吃吗?” “来试试这个。”实娘忙把那个不知道什么夹给了皇帝,反正皇帝帮她吃一半,她可不能让他跑了。 皇帝十分辛苦的吃完了花宴,逃似的走了,一刻也不想多待,现在他知道,为何实娘说,自己若能劝服六位娘子,她啥都成了,现在他真的觉得,实娘长到这么大,真的太难了。 “皇上是不是对实儿有安排?”四娘转向了长公主。 “三娘做得好,皇上定不会再挑三捡四了。”长公主对三娘子一笑。 “他是不是又挑了一堆寒门子弟?”四娘子看向了实娘。 “舅舅没有公主,最近的就是我这个郡主了,浪费给了张家,自是会觉得亏了本钱的。”实娘笑了,歪着头对着三娘和四娘。 “别说张家了,便是什么赵家,钱家,孙家也没个人来提亲,你进京多少日子了,竟然六娘子都嫁了,你竟然无人问津。”四娘都想拍桌子了。 “对了,六娘的逸事,各位可听过了,好一般的传奇……”实娘也有点尴尬了,也是,竟然真没人来求亲,好歹递个话啊。让她乱没面子! “不过,竟然真没人看中实儿吗?”三娘才懒得管六娘的逸事呢,转向了长公主。 “程家想为他们家老五求娶,不过我拒了。”长公主想想说道。 “程家老五,就是他们家老三的长子?”三娘想想,忙问道。 “程家的钟灵毓秀,都集于六娘一身,程家老三更是集程家之丑陋于一身,他们家三夫人也是姿容平常得很,他们的儿子……”四娘虽说头戴帷帽,但嫌弃之色,溢于言表。 “祖母说长得颇为喜幸。”实娘都要笑出声了,自己这位四娘,损起人来,果然这般狠绝。 “哈……”四娘子果然哈了一声,一付我早料到了。 “程家麻烦了一点,六娘也觉得不妥。”长公主拿出那册子,示意洪嬷嬷给四娘子和三娘子。 两人忙把头凑在一处,一块看了下去。 “果然是皇上的眼光,真是一个也看不下去。”四娘子看了一个就摇头。 “有几个还可以,标出来,要不要找个机会见一下?”三娘拿过细细的看看,让人拿笔,自己勾出几个人来,“这几家倒是家世显赫清白,人口也极简单,不知长相如何。” 赵家还有天下无数的绣坊,京中贵人无一不是她家的客人,她胸中自有一本百官家谱。 “对了张谦长得如何?”四娘忙抬头看向长公主。 “长公主,永昌侯张世子求见。”一内侍进来禀报。 “请进来。”长公主对四娘、三娘一摊手,意思很明白,你们自己看。 很快,张谦进来,对着长公主一礼。看到席上还有两位,略有迟疑。 “这是我三娘,赵娘子;这是我四娘,霍娘子。” “怀德见过赵娘子、霍娘子,两位伯母安康。”张谦对着三娘子,四娘子一礼。 “伯母?”四娘子不干了,自己哪看出来这么老了? “叫三娘子,四娘子即可。”实娘忙说道,真的汗都下来了。这位真的哪壶不开,提哪壶啊。四娘子最听不得一个‘老’字,这位怎么敢叫她伯母? “小侄唐突了,三娘子,四娘子见谅。”张谦忙再对着三娘子,四娘子深深的一揖。 “张世子此番前来,可是有事。”长公主不想再跟她们闹了,轻轻叩了一下桌子,看向了张谦。 第五十九章 我怎么了 “是,怀德在天牢被……郡主当头棍喝,怀德有些律法之事,想与郡主讨论。”张谦忙说道,傻乎乎的凑到了实娘的边上,“才与许大学士,对于某些律法有些想法,变法定是不成的,但是,在律法之上,详加解释……” “这老头果然老奸巨滑。”实娘点头,变法者前路都不会太好。但是在律法之上,加入解释就不同了,反正律法都是含糊不清的,怎么说都成,现在还没标点符号。断句都是约定俗成。加入司法解释,就能有力的加强约束力,这是一个好法子。 “实娘觉得不对?”张谦没敢确定。 “不,他说的太对了。这老头,有点才华。快点回去写注释吧!”她点头,偷看了一下三个娘,觉得这位当着这么些人,释无忌惮的这般与自己讨论律法之事,这好吗? “实娘,你说我去求皇上,让老师留京修法可好?”张谦还真的没有想那许多,他也是觉得这般是对的,但想想觉得这得和实娘再商量一下,不然,也许这位会跳脚再骂自己。 “你脑子不是有包了,你是进水了。”实娘跳了起来,“你……” “实儿!”长公主轻轻的叫了一声。 “是!张世子,朝廷法度,哪能随心所欲,张世子请回。”实娘吞回了即将喷勃而出的滔滔不绝,只能坐下抽了一下脸颊,老实的坐下,努力规正的说道。 “哦,长公主、三娘子、四娘子,臣失仪了。”张谦才想起来,长公主和三娘四娘都在堂上,忙对着三人又是一礼。 “无事,过几日六娘子行大定之礼,你可会去?”长公主笑了下,说起正事来。 “是,吕兄还有些行动不便,那日臣会陪侍在旁。”张谦忙点头。 “那日,本宫不去。实娘若是这般无礼,张世子请提示一二。”长公主忙说道。 “怀德不敢,郡主德懿规范,已世间难寻。郡主是视怀德为友,方才不会客套。在外,郡主优雅得体,万不会让长公主丢脸的。”张谦忙说道。 “视你为友?”四娘子问着张谦,眼睛看向了实娘。 “张世子与吕家表哥仍莫逆之交,实娘视之为兄。”实娘干笑着,她能说,她今天在牢里,真的是说说罢罢了。 “嗯,吕显与张世子是传说是花楼兄弟。”三娘子点头,顺口说道,“不是在花楼,便是在去花楼的路上。与来凤阁的魁首苏妙音情深恩重,自从苏妙音与张世子相交之后,苏魁首便守身如玉,等待张世子成亲,好为她赎身。” 张世子跪下了。 “长公主,臣与苏妙音是音乐上的知己,臣与她只是聊一些音律之事。臣从未在凤来阁做出过丝毫越礼之处。”张世子急急忙忙的解释着,“真的,臣也从来没想过替她赎身,永昌侯府向来没有蓄妾纳婢一说!” “年不轻狂枉少年,张世子年少才高,才名总该有地方传颂。”长公主笑了,“没关系,本宫与你父并不相识,这些话,本宫定不会传给他的。” 张世子抬头,有点傻眼,纠结了半晌,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急得汗都下来了。 “殿下,臣……臣,臣真的和那些花楼女子没半点不轨的关系。” “没事、没事。”长公主还是温柔的笑着。 “要不,你告退吧!”实娘看他这样,都替他难受了。长公主这般,其实就是在说,没关系,你又不是我们家什么人,你去不去花楼,关我们家什么事。所以啊,还是长公主狠啊,越是这般,越能逼得他快来求亲。 “实娘,我真没有。我答应进学之后,就没再去过任何花楼。也没见过任何花娘,一次都没有。”张谦急急的跟实娘解释着。 “那个,跟我没啥关系吧?”实娘立即撇开了关系。但想想,忙说道,“要不,你下回去,带上我。我没去过。京城最美是哪位,苏妙音吗?美成啥样?” “实儿。”长公主又叫道。 “哦,知道了。”实娘忙坐直了身子,但对着张谦打了一个眼色,她真的想看看现在一流的魁首是什么样子。 张谦噎住了,抹了一下汗,对着长公主深深一揖,默默的退了,这会子,他真的不知道该说点啥。有点失魂落魄的离开了长公主府。 到了门口,却不知道该去何处。好一会儿,他上车去了吕家。 吕显最近很开心,吕太公给他们一座新宅,让他在新宅里与六娘子过日子。都知道六娘子行动不便,住进吕家老宅,让她怎么办?每日去给太公,老太太请安,吕家亭台楼阁的,一步一景。但这样,就有了高低之差,轮椅肯定没法过的,让她像在外一般坐软轿,让家中诸人怎么看。会不会心生怨懑?所以太公定了婚约之后,就立即让人改了靠近皇宫的一处宅子,便于吕显当差,也便于让六娘子生活。 吕显知道要修宅子,也就接了这活,把宅内所有的高低不平处全部修得平平整整,池塘边上也装上护拦,可凭栏看鱼,但轮车一定不会滑下去。所以这些日子,他都带着伤,每处都自己坐上与六娘一样的轮车,四处查探。以防自己有什么没想到的地方。 看到张谦失魂落魄的进来,他也没在意,专心的研究,能不能改改这轮车,让六娘子用起来更便利一些。 “吕兄。”张谦真的是被这位气死了,娶了媳妇就连兄弟都不要了吗? “你的案子不是完了吗?许大学士自己犯了错,关你屁事。说你多管闲事了?”吕显才懒得跟他废话呢,这人,最近老是被他这么破坏了心情。他可是要娶妻的人了,他是有追求的。 “不是。”张谦摇摇头,想想这一天,真的挺热闹的。想想实娘那火气十足的样子,不禁微笑起来,他从未见过女子像她这般。他上面四个姐姐,其实吵起来,也是很凶的。可是他们撒泼骂人时也会口不择言,声嘶力竭,但就是与实娘跳脚骂人的样子不同,感觉就是特别的漂亮。 第六十章 可怜 “你有喜欢的人了?”吕显坐在轮车之上,能仰视张谦。能清楚的看到张谦那花痴的表情。这种表情,他可是很清楚的。 “什么?”张谦忙站直了。 “我是说,你是不是看我这般幸福,于是也春心动了?” “没有。我来问问你大定之日,有哪些章程。长公主说了,那日她不来,让你看着点实娘。”张谦叹息了一声。 “什么意思?”吕显呆了一下。 “长公主对高陵郡主向来看得紧,想是怕她闹腾六娘子。”张谦想想,“对了,今日我见到三娘子和四娘子了。三娘子和四娘子看着也非凡人啊!” “这是自然的,你想六娘子在京中女子的地位也是数得着的吧,在那儿排第六!长公主跟前连大气也不敢出。三娘子和四娘子干什么的?”他也好奇了。 “不知道。”张谦摇头,“一个姓赵,一个姓霍。哦,姓霍的四娘子一直戴着帷帽。” “霍?帷帽!”吕显怔了一下,抬眼看着吕显,“你确定,说是姓霍了?” “你认识?” “不,听说过。我家六娘子号称京城第一美人时,而这位天下第一美人。不过她从不以真面目示人。”吕显对他做了个鬼脸。 “我怎么从没听过?”张谦瞪着吕显。 “睿王知道吗?” “皇上长兄,一生寄情山水,被先帝……挺惨的。不是十年前去世了吗?” “这霍氏便是睿王妃!没想到,她是实娘的四娘?这天下,皇上也不敢惹实儿吧?六娘子说过,她们六姐妹就实娘一颗眼珠子,要星星不给月亮。若不是长公主演个严母,这实儿真得翻天了。”吕显啧了起来,“突然好想知道,其它娘子的身份啊。” “如此这般,谁敢娶实娘啊?”张谦想想摇头,“还有就是,这样的母亲,什么样的人,能入得了她们的眼?” “唉,别问我,我不知道。”吕显看看张谦,噗的笑了,“六娘子说,她们六个倒是谈过你。你是方闲挑出来的,她们自不会肯,选了你,不是证明,她们挑不出比方闲挑的更好的人?岂不是让实儿一生记得方闲的好?这是她们断断不能忍的。” “所以今日三娘说我们是花楼兄弟,然后长公主说没关系;实娘说,关她什么事?”张谦给了吕显一个白眼。 “就是啊,关他们屁事。你玩得越疯,越证明方闲眼光差啊。”吕显倒是很理解了。 “吕兄!”张谦瞪着自己的老友,没有这么讨人嫌的。 “你与实娘又没什么关系,你若是心慕实娘,长公主这般行事,你心有不愤,自是对的。但你与实娘都没见过几面,实娘大大咧咧的,还不通晓人事,显是对你无心,怎么,她对你无心,你反道有意了?” “你觉得实娘好看吗?” “好看,我姑母当初就是出名的美人,我小时游戏市井,还没见过比我姑母更好看的。方闲你也看到了,人品是差点,长相在男人里,倒是极规整的。实娘的长相可以说青出于蓝了,而且比我姑母更显大气。” “你不觉得她很灵动吗?” “灵动?”吕显想想歪着头轻轻的叹息了一声,“我和六娘子第一次见面的情形你可记得?” 张谦点点头,六娘子就是被那些贵女推下水中,若不是吕显一直关注着六娘子,只怕六娘子坟头上的草都几人高了吧!但在船上,又是灯会,河中原本船多,人多,女孩失足原本寻常,谁也没因此而受罚。这个,吕显说起来,还一脸气愤。不过这与他说的灵动有什么关系? “六娘子出身好吗?”吕显又幽幽的说道。 “太师之女,家中父兄全是朝中栋梁,比她身份贵中的大臣之女还真的没几个。”张谦点头。 “名门贵女,还是老来的独女,一家的钟灵毓秀集于一身,只不过幼时生病,伤了腿,不良于行罢了。便成了全城的笑柄!几个父兄皆不如她的所谓贵女就敢把她推下水,还不受任何处罚。那天她在我背上哭了快半个时辰!多年的委曲,她只敢在我一个陌生人的背上痛哭。等哭够了,我送她去了她家的铺子,她还我帕子,又回到高贵的程家六娘子的身份上,她的身份,不能让她哭。我听说,之后她便再也没哭过了!” “所以你想说,实娘的灵动,是因为她是高陵郡主?有天家宠爱,所以她才能如此恣意?” “灵动是要本钱的,你看长公主可灵动?她就没灵动过!因为不受宠的公主是没有本钱灵动的;等嫁入田家,她更不能灵动,战神之妻,怎么能灵动?等成了寡妇,她怎么敢灵动?”吕显长叹了一声,“还有睿王妃,她连脸都不敢露。她六个娘,已知的三个娘,都不是那灵动的,怎么就到她这儿,就灵动了?你怎么不想,这是为何?” “为何?因为他们自己不曾有过自由,于是放纵了她?” “别傻了,实娘从小待的地方,就不是那能放纵她的地方。”吕显给他一个白眼,“她从小就待在天底下规矩最严厉不过的地方,只怕举手投足都得被人用尺子量着。你看她灵动,不过是尺子之下的灵动罢了。” “天底下规矩最严厉不过的地方?宫廷?”张谦一怔。 “你只用知道她从小就在那最阴暗无光的地方,所有人都说她命好,得了长公主青眼,有六个娘把她当成眼珠子,还有陛下与太后的照拂,入得战神田家族谱,以后四大帅府会拼死相保。而吕家为何从不说话?” “因为注定了,她的命运,不在她的手中。”张谦低头看着吕显。 “从姑母送她到长公主面前时,她便已经身不由己了。”吕显看着池塘,轻轻的叹息了一声,抬起头,看着张谦,“怀德,你真的喜欢我家实娘吗?不是高陵郡主,不是长公主、睿王妃的爱女,只是我家那个可怜的实娘吗?” “我不知道,我就觉得她真的很可爱,很聪慧。无论什么事,她好像都能最快的抓住重点在哪。在猎场种种,她都能从容以对,毫不脏手;许公子的案子,她只是听我说自裁,就知道不是自杀,而是他杀;还有对刑律之事,她也能切中要害。在她的面前,只怕世间无什么了不起事一般。你说得对,所有的漫不经心,都来自于背后的艰辛!” 第六十一章 皮相骨相 “你真这么和张谦那家伙这么说”傍晚,吕显去看六娘子,顺便把白日的事一说,六娘子边吃着吕显的喂的水果,瞪大眼睛。 “张谦那是傻子,不这么说,再过十年,他都不敢去向实娘求亲。”吕显忙表着功,“我一听那话头,就知道,你大姐正在逼他向实娘提亲呢,所以我故意这么说,让他回家伤心难过,一下子就能证明自己的心意,然后特别悲苦的顾影自怜之后,疯了一样去跪求实娘,我聪明吧!” “那是你的好兄弟吧”六娘子瞪着吕显,好像第一次认识他一样。 “真是,我不得巴结一下你大姐再说了,好兄弟亲,还是亲表妹亲那是我亲表妹!我姑母惟一的女儿。我小时我爹打我,就我姑母拦着。家里那时有大哥,有姐姐,可姑母最疼我。所以为了姑母,我也不能让张谦太容易。得来不易才会珍惜,你看我,对你好吧!找回你真的太难了。” “但你把实儿说得这般可怜,我大姐知道,你也不怕她剥你一层皮”六娘子无奈的看着自己这自作聪明的傻夫婿,“你知道我为何不乐意回京,我们那儿不要太开心。我们为什么要回来受罪” “那你们为什么回来还要替实娘选婿”他瞪着小媳妇,他还以为自己很了解小媳妇呢。结果告诉他,他们在外头日子过得挺好。人家根本不想回来。这么开心了,为什么还要回来还要带着实娘回来选婿 “我们为什么同意张谦就是因为他是浪荡子!京中真的好男儿找不到吗就说军方几位嫡孙,哪一个不是响当当的好男儿真想替她选好婿,选什么样的选不到选张谦这样的,至少闺房内,知情识趣。待生了孩儿,实娘找个由头,就能把他弄死,就能回去继承管事之位,我们就能一块玩她的孩儿了。”六娘子给他一个白眼,她回京是为了看顾实娘的,谁让她的身份最好出入,谁知道,就碰上这傻子了。想想又气不过,使劲的捏了他的脸一下。 “六娘子,你不会也这么想我吧等生了孩儿,你就跑”吕显真的鼻子都要气歪了。合着他们就是这么想的男人嘛,于他们的用处,就是好用,生孩子,然后踹了不心疼 “那说不准,若你变心,我会的。”六娘子哼了一声,但眼睛却盯着他的眼睛。 吕显笑了,把她拥入了怀里。他看到了她刚刚的紧张。她害怕有那么一天。吕显没保证什么,对于六娘子的心防之重,他已经感受到了,所以,这会子,也没什么可说的,说了她也不会信。 六娘子轻轻的叹息了一声,把额头埋入了他的颈中。 “对了,四娘子是睿王妃吗”吕显想起了什么,赶紧问道。 “你想问什么”六娘子真的拿这个男人一点法也没有,男人都是这样吗明明说甲时,为什么又说到丙了 “天下第一美人啊!你见过她的真容吗真的很美吗”吕显忙看着六娘子。 “所以花楼兄弟还真是没说错啊。”六娘子拎着他的耳朵,不过她这倒是不很生气,因为睿王妃成名已久,像吕显这样的,就跟想看梦女仙女一样的想法,并无什么邪念。 “真的,纯好奇。你之前,我觉得最美的是我姑母;看到你了,我就觉得天下最美的便是你了;后来,你不见了。我怎么也找不到你,我便去看天下传说中的美人们。结果,没一个让我觉得真的美的。后来想想,不是他们不美,而不是你的模样吧!不过,我还是想知道,号称第一美的睿王妃,到底有多么倾国倾城。”吕显真的是不怕死的说道。 “我也没见过!不过,就算她一直戴着帷帽,我依然相信她是第一美人。你知道吗,实娘能控制自己的眼泪,一颗一颗的流下来,每一颗都能打在人的心上。我看了,都觉得心碎了。”六娘子轻叹了一声。 四娘的帷帽她也没敢揭,她只能从实娘身上找端倪。想想,实娘受的教育,每次实娘出来,她都惊艳不已,刚开始时,她还会觉得实娘有点着相了,但是架不住十年的教导啊! “实娘”吕显想想,实娘看着还好啊说美这个,好像还好吧想想,“我不觉得实娘有第一美人的潜质啊” “你不觉得实娘美”六娘子看着吕显。 吕显认真的想想,摇摇头,他也算是见过实娘几面。马装、宫装、便装,他也是都见过了。不觉得美啊! “好吧,估计她没功夫在你面前展现魅力。”六娘子也无奈了,这娃是不是瞎啊不过嘴角的笑意却收不住。所以美丽这个看来,真的挺私人的。 “你觉得实娘美” “这么说吧!实娘真的想对人笑,能笑到你心里去。”六娘子给他一个白眼,“她说话的声音,你不觉得很好听她的声音是受过训练的,哪怕骂人,也要保证清脆动听,要有音律,保证一个脏字都没有,还能笑颜如花。用最美的形态,说最狠的话。被她骂完了,弄不好就得爱上她。” “她教的”吕显都有点面色如土了。 “是!”六娘子摇摇头,“那时也教我了,我听了几堂课,实在学不下去。被四姐说我美的一点技术都没有,空有一付臭皮囊而已。而实儿,按四姐说的,实娘原本就有美人皮,而她给她赋了她美人骨。” “美人骨,世间罕见。有骨者,而未有皮,有皮者,而未有骨。世人大多数眼孔浅显,只看皮相,未见骨相。”吕显呆住了,想想看,“我更想见她了。” “难!我在那儿住了六年,我都没见过,我问过实儿,她也没见过。十年前,睿王去世之后,她才去的因缘庵躲懒。实娘调皮吧那帷帽就是大姐绝对不许她做的事,只要是大姐绝对不许的,她就绝不会做,所以她也不知道。” “也许她的美,只给睿王一个人看,真好对不对”吕显拉紧六娘子的手,看着她的眼睛。 “对,至少我们中间,她是幸福的。”六娘子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哦,那二、三、五娘子呢”吕显喜欢听她说那六年的故事,他想知道她的一切。 “不想说,怕说了,我就不想嫁了。”六娘子瞅了他一眼。 “哦,那算了。你要想好的,要想,我是你大姐亲自说的,这婚事可行。所以,真的可的。”吕显立刻正色的说道。 ------题外话------ 袁慎快写完了,所以我就可以专心的写因缘庵了,放心放心,因缘庵我有纲,写得快,袁慎我写,就真的是我自己都想看到结局。你们知道那种感觉吗 70 第六十二章 因果 大定之礼,程府宾客盈门,感觉前几日,皇后被废,皇子被贬不算什么大事。而这一次也实娘在事后第一次正式露面。以高陵郡主的身份。 实娘这回没有和六娘子躲起来,她一直在外面,与京中贵女们、儿郎们一处应酬。她受的教育,这会子就充分表现出来了,一天下来,她从容不迫,就是一部行走的闺门典范。纵是最严厉的宫中教养嬷嬷在这儿,也得被她所折服。而无论是嫉妒她的,还是羡慕她的,在她的面前都得自惭形秽,因为她站在那儿,就是一幅画,笑意妍妍,如百花齐放。 张谦也呆住了,此时他有点觉得此时,应该男女分席,这般少年男女,都挤在花园之中,实在太不像话了。鬼使神差,他蹭到了实娘边上。 “我表哥呢”实娘倒也不同他客气,忙问道,这位今日可是陪着男家人的。 “他个没义气的,去找六娘子了。说给他看自己的新衣裳。”张谦想想都是一脸的嫌弃,然后十分正色的看着实娘,“你说吕兄是不是有点疯魔了,最近他在新宅里都是坐着轮车横冲直撞,真是太幼稚了。” “所以他不陪你去花楼了,你觉得寂寞了吗那带我吧,真的,我换上男装,一准你认不出我是女子,这个我学过。”实娘压低了声音,微微侧头说道。 张谦跺脚跑了,实娘笑了起来。转头继续做她的大家闺秀,名门淑女。 等结束后,回到六娘子的房间,她才懒懒的躺在了六娘的春凳上叹息。 “装累了”六娘子给她倒了杯水,自己转着轮车过来看她。 “还好,也不算装,原本就是这么被养大的,只要认真点就是了。就是觉得没意思,他们背后都在议论,方老爷子,方老太太都死了。说我心狠,养大自己的祖父母都能不求情。只救了大哥!而且没人制止,聊得可开心了。”实娘笑了。她转头时,有听到人在背后说她。 “你明知道今日来,就会这样的。”六娘子摇头。 方家人都被处决了,就在昨天,于是今天实娘出不出现,其实都是罪。出现了,说她没心。不出现,田家一系人马怎么办你现是田家女! 实娘最终还是一早出来了,她就稳稳的站在人群之中。当然,这个也不能阻止别人胡说,总会有些人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品头论足。 六娘子看她那样,又叹息了一声,“当初我就跟你说过,方老太爷,老太太倒是可救一下的,过七十,便可遇罪不罪。主要是,反正整治的机会多了去,为什么非要把自己置于这种境地。” 这个六娘子早就想说了,之前她有暗示过,让她去保下方老太爷夫妇,纵是恨,也不用放在面上,这是关系她名声的大事。不过实娘拒绝了,而且跟皇帝又说了一次,她最恨他们,所以一定要杀,一定要在判辞里写,这对夫妻罪大恶极,方家之恶,根源于此。真是让她气得没脾气。她不在意方老夫妇,她在意实娘的名声啊! 她去找长公主她们,只要长公主说,实娘就会听话。结果长公主坐在原处看书,不搭理自己;三娘子则一直实娘配衣裳,她要保证,实娘每一次的出门一定要惊艳全场;而四娘跟现在的实娘一样,在窗边的春凳上晒夕阳,庸懒的像一幅画。就好像她说的,她们全都没听到。于是她也只能作罢,现在看实娘这样,才忍不住再抱怨。 “七十上遇罪不罪,谋逆除外!况且他们俩还没到七十,这条不适用。”实娘瞥了她一眼,“所以我读律法书时,你也没跟我一块读。” “实儿,我一直说你是我们几个的眼珠子,你做什么,我们都支持。你娘规定你绝对不许做几件事,然后其它的,其实她都不管你。只要你开心,只你这生过得平平顺顺,开开心心的就好。但我们其实都知道,这不可能。就像你必须要嫁回人,嫁给谁没关系,但你必须走这一趟;比如说,方家,你必须回去一趟,你得正视你的血脉。有些事,怎么说呢不值得!她们都不拦你,就是知道,这口气,你得出了。但是,以后这种事会很多,而且按你娘说的,因果、因果,你何苦沾这因果呢” 六娘子说完又使劲拍拍自己的额头,她最讨厌有人这般对自己说教,都过去了,还拿出来说,把人好好的心情都弄拧了。她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但现在她终是明白,原来,有些话,是非说不可的。她得让实娘知道,人生在世,就是由各种不得以架构而成。虽说残酷,却也现实。 “你说得对,所以你们说什么,我都听。”实娘还是笑,现在她在六娘子身上看到了其它娘对自己的气极败坏,六娘子更像是她的玩伴、朋友,虽说她也叫‘娘’,不过,她们的相处模式不同。所以六娘子很少管她,反而有时会带着她一块胡闹,然后被其它娘子们骂。 六娘子对于实娘的事,大多时候都是在一边同情,然后与实娘一起受罚,如此这般认真的和自己说话真的还是第一次。显是,这事,她真的觉得自己做错了。或者说,她现在安定了,她即将有家,于是她开始有点像娘一样,关注她的一切了。 “这次你没听。”六娘子才不会被她糊弄呢。 “不,我听了。”实娘捧着茶盏,望着天,“按律谋逆女眷要没入教坊司,方霞和方雪可是我的亲姐妹,皇上根本没问我娘,直接全部处死。这世上,就没有能独立存在的事物,就像我娘说的因果。因为她们是我姐妹,她们之后就是别人用来羞辱我,羞辱我夫家的工具。所以,这是我不得不承担的因果。” “她们要谢谢你,死对她们来说,才是最好的结果,也比屈辱的活着好。那是皇家的慈悲!”六娘子拍着她,方家姐妹必须死,这个根本不用任何人说,这俩一定不能活。再说作为女人,真的去了教坊司,那还不如去死。 “您真是,说不如去死的,你去看看,有几个真的去死了。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于人。人最大的本能,就是求活。方老夫妇我真恨,但他们也必须死,因为我不能把他们留给我哥!”实娘对六娘子展露了一个能笑进她心里的笑颜。 ------题外话------ 我又看开端去了,果然很多事,第一次看剧情,第二次就是看表演了。真是金牌配角啊。太好了! 70 第六十三章 又探监 “前天我带大哥去刑部衙门了,行刑的前一天,总得让大哥去磕个头,还了养育之恩吧!”实娘望着天,缓缓的说道。 行刑的前一天,她去了刑部,方家人都关在那儿,她带着方云去的。自己和方家人没关系了,可是和方云有关系,方云最近的状态她知道,再这么下去,方云就废了。她可是很喜欢三个小胖墩的,她怎么着也不能让孩子们失去父亲。 方云果然很开心,还准备了很多吃食,方家男女关在一起,要打要撕就在一处。是最里一个最大的牢房,衙役进去,摆上酒肉,但方云和实娘却不许进。当然,实娘也没打算进。 方家众人却都仇恨的看着她。李夫人也在,她独自一人坐在一边,显得很凄凉,还有黄氏,长公主把她送了回来,让她和她的子女一块死应该也不错。 方云一下子扑到了方老太爷和老太太的面前,他真是他们养大的,这份感情总不可磨灭。实娘就远远的看着,老夫妇看着身体还不错,至少还能活个一、二十年。 “你来看我们笑话,你得意了,你让我们一家都死了!”方雪尖叫着,她想冲过来撕她的脸。不过,被人拦住了,实娘倒了杯酒递给了李夫人,“这里最无辜的,就是你了。” “也不算太无辜,李家养我长这么大,也没给李家做什么。李家、方家共同谋逆,谁也别想全身而退。互为姻亲,就是一条蝇上的蚂蚱,谁也别想跑了。我只当还了父母之恩罢了。”李夫人倒是通透。 “皇后说你进宫说过和离,只是她没同意。所以我才说你无辜。不过我没帮你求情,李家完了,方家也完了,你活着,也是去教坊司。”实娘实话实说。 “谢谢,也许一死了之,倒也真干净了。”李氏点头,她明白。实娘能替她求情,却也是有限的。不是说她真的能让她远走高飞,让她去教坊司,她就不寒而栗。 “你听她的,她救出了大哥一家人。”方雪还是尖叫着。 “皇上本就没打算把大哥怎么样,大哥原本就别府而居,与方闲一案无关。那天大哥奋勇杀敌,以一已之力拦住了两次进攻,若没有方闲谋逆,他至少可以升官一级。现在,他赋闲在家,以后谁知道会怎么样”实娘回身冷冷的看着方雪,“是我让方闲去谋逆的原本,我只想告他杀妻,让他和黄氏接受应有的处罚。是方闲把你们害得全在这儿的。也好,他最爱黄氏,他爱你们,你们一家人正好整整齐齐。” “郡主,救救方霞,她是出嫁女,与她无关啊!”王仲理跑出来,看着实娘。对实娘磕着头。 “方闲所有领用旧甲、兵器记录全是你签的,而且你也是知道这批旧甲是拿出去卖钱了,你还分到了钱。倒卖旧甲,视同谋逆。是,是方闲让你干的,这职位是方闲给你弄的,所以方闲说没事,你就觉得没事。你脑子呢现在知道方霞无辜了,你早干什么去了。方霞现在不是以方闲女的名义被处死,而以你王仲理之妻的名义被处死的!”实娘看到王仲理就气不打一处来,他竟然一直在和方闲做倒卖军资的生意,还赚了不少钱。结果这些军资全部进了叛军的手上,他被杀,真的一点也不冤枉。 王仲理呆坐在地,而方霞则轻轻的蹲下,拢住了他,“没事,没事,一起死了挺好的,真的挺好的。” 王仲理抱着方霞大哭起来,他悔,可是他却不知道悔什么。 “那我们呢爹做的事,我们全不知情……”方雪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觉得自己最是无辜,凭什么,她还未绽放,就要凋零 “因为你是他女儿!”实娘对着方雪就没这好脾气了,冷冷的说道。 “你也是!大哥也是!”方雪疯狂了,“就因为你们是嫡出的,于是你们……” “我姓田,名息,字穆实。”实娘平静的看着她,“大哥我已经奏请陛下,之后他将随母姓。以慰何夫人在天之灵。方闲与黄氏杀妻的奏折,我以郡主之名上奏,走的正规渠道,我和大哥,都不再是方家子弟了。” “他为什么谋逆,都是因为你。你恨他,你就像他头上悬着剑,他只是想……”方老爷子终于抬头了,指着实娘痛心的说道,“方家已经完了,你还要往他身上泼脏水,你安的什么心” “公道!何家,吕家要的公道,方闲谋逆,早就罪无可恕,明天就要处刑了,真用不着这般特意把二十多年前杀妻一事拿出来说事,因为不能再杀他第二回。但是,何家,吕家的公道在哪何夫人的棺椁还在方家祖坟,从此,她成了什么谋逆罪人之元妻,何夫人和我母亲凭什么要背上谋逆罪人之妻的名号;而生而亡母,我和大哥又做错了什么凭什么要承受生而不孝的罪名我大哥和他孩子们又凭什么成为罪人之子孙明明我们都是方家的受害者。这一切,凭什么” “就凭你是方家子孙!”方老爷子冷冷的说道。 方老爷子鹤发鸡皮,但看那虎背雄腰的样子,还挺有点军人气质的,他阴郁的眼睛盯着实娘,这是他们祖孙的第一次相见,之前他也不在意,不过一个女儿,现在,全家人都要死了,只留下这祸根,他不禁有些恨了,恨儿子的手脚不干净,竟然留下这么大一个祸端。 “抱歉,我姓田!”实娘看着他,嘴角慢慢扬起,所有人都看着她,纵是在这混暗的地方,好像都在她的身上洒满了光。她微微的弯下腰,看着他的眼睛,“皇上问我,你们俩怎么办七十岁遇罪不罪,方闲不是主谋,认罪良好,还保留了证据,若我想留着你们的姓命,以全我的名声,也不是不成。我六娘劝我,你们若是活着,对大哥来说,也许是个安慰。” 老头、老太太一块抬头了,眼中一下子有了光彩。 ------题外话------ 怎么没人说话了,看了订阅数,真是感人啊!所以入v就没人看了吗 70 第六十四章 哪都有你 “我拒绝了!我跟皇上说,尤其是你们俩,一定别饶,我就想看你们俩死,最好是腰斩、凌迟。”实娘还在笑,笑得还是那么明媚,她的声音还是那么柔和,但室内好像突然变得森冷,让所有人都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你这个毒妇……原该就让你和你那个娘一起死。你就是祸害……”老太太怒了,破口大骂起来。 实娘没再说话,她只是安静的听着,而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方云。有什么事是让人亲口招供更直接的。和实娘想的一样,何氏的死,吕娘子的死,方闲黄氏所有的罪恶,他们全都知情者,他们纵容了。不是包容,而是纵容,他们并不觉得儿子做错了什么,方闲一直很听话,孝顺,方云也乖巧,只有实娘,恶毒如她生母一般,一分钱都不拿出来,在先帝死后妄想和离,还要带走孩子,真是做她的大头梦…… 这些话,她都没听过,所以,还是该问。母亲原本就是因为先帝炼丹而不得以嫁入方家,以她的聪慧,必不难发现端倪,于是她自是要想法离开。正好先帝驾崩了,那么当时,不过五品的方闲,还真拦不住根深蒂固的吕家。 所以这事说起来,还是吕娘子太过自负了,若是与家人商议,然后由娘家人出面,保住自己并不难。但是她不知道出于什么原由,她自己做了,结果就成了今天的局面。 实娘安静的听着,等着老太太意识到实娘没说话,只是安静的瞅着她,怔了一下,“你看什么” “没事,我们来探监,要经过刑部批准。可刑部不一定能批准,于是,我要向陛下请求,他同意,刑部才会放我进来。所以知道这就有一个什么结果吗”实娘还是笑盈盈的说道。 “刑部,宫中都必须有人在场。”阴暗处,孙公公、张谦、还有一个刑部官员站了出来。 “你怎么又来了”实娘盯着张谦。 “我调刑部了,我喜欢律法。”张谦歪着头。 今天也是他第一天在刑部上班,结果说高陵郡主来了,吓得他立马跑下来了,生怕她又得谁骂谁。很好,今天比较克制,他还十分欣慰的,结果,老太太开骂了,张谦鼻子都气歪了这人真是好不知礼,骂人真是难听,哪里有实娘有理有据有节结果越听越不敢置信,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人家要合离,就要杀妻灭子。 “各位听到了,这两是不是罪该万死”实娘看向那官服的刑部侍郎。 “臣已记下,虽不能罪加一等,但案件实属恶劣。” “何家,吕家需要一个公道,人死不能如灯灭。我娘葬在安国寺,她只是我娘,与方家无关,但何夫人何其的无辜,请大人给何夫人一个公道。”实娘笑了笑,回身看着方老头,“方家,我不恨方闲,可我恨你们俩,方家的今天,就是你们俩造成的。养而不教,自私自利,你们真的爱过谁,你们谁也不爱,包括方闲和我大哥,我会把你们的故事写成段子,让京城传唱,让人知道,受人敬重的方老将军,就是一个谋取儿媳妇家产的无耻之徒。” “你……” “你们有无数的机会阻止悲剧的发生,可是你们都没有伸手,甚至你们还在推波助澜,你真给武将丢脸。你都不配那一身的军服!”实娘的眼神冰冷,如刀一般一刀一刀的刻在老爷子身上,“大人,刚都听清楚了吧” “臣定不负郡主所托。”侍郎忙深深一揖。 “公公走吧!”实娘准备走了,却被张谦拉住了,张谦指指可怜的方云,实娘顺手给了他一个银锞子,“带他去喝酒,然后叫他何兄。方家也没给他一口饭,他吃的是何夫人的血肉。” “太狠了!”张谦摇头,把银锞子塞回了实娘手里,我堂堂张世子,还用女人给酒钱。 实娘也没跟他客气,赶紧的和孙公公跑了。她目的达到,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所以超额完成了任务。 第二天,方家人行刑,方云在下头跪着,等着收尸,背后长长一串棺材。实娘就在一边的楼上等着看着行刑,边上还是坐着张谦,实娘都无语了,“怎么哪哪都有你啊” “不恨方闲说真的吗” 方闲跪在下头,神情木然,他谁也不看,背后插着写着他名字的标板。他的身边跪着方老夫妇和李氏。背后跪着方家子女们,方雪都跪不住了,哭得要晕倒了。而方霞靠着王仲理,神情平静。她已经是方家最平静的一个了。 “假的,昨天就是那么一说。杀我娘,我还不恨他,当我圣母啊!”她也注视着下面的众人,还不忘记给他一个白眼,“你是不是太闲了我让我舅舅给你加点工作” “别,我在修刑律,不过修之前,我还在看案卷,有些事,果然知易行难,一项律法的形成,果真是千锤百炼。哪怕出一个解释,也必须字斟句酌,我都想去找老师了,若和他一起研究一定快很多。” “你是不是猪啊不对,说你是猪,都是污辱了猪。你一个人不成,你就想去找老师,你老师千里之外好不再说,你们两个人就能修好你不会找一帮子跟你一样的蠢材,三个臭皮匠顶人家一个诸葛亮,你不会找三十个人跟你一块干。” “这主意好,我就知道找你靠谱。”张谦忙笑道。 下面一声铜锣,要开始了。 张谦看看她,迟疑了一下,“我带你玩去吧,别看了。” “和离,我娘会给他们一笔钱的,为什么不肯为什么非要杀了她”她看着下面的人。 “谁知道呢!有时,我们是理解不了他们的。明明是简单的事,为什么越搞越复杂。但真的身处其境,谁知道我们是不是会做更蠢的事”张谦笑了笑,他看了不少案卷,这些犯罪的人,就是进入了一个牛角尖,钻不出来了。觉得非要这么做不可了,他们是旁观者清,自是觉得有很多方案,可是对于牛角尖里的人,他们真的看不见。 “所以我娘常说因果,不让我沾染这些因果。只是,这就是我的因果,我得在这儿,送他最后一程。” ------题外话------ 袁慎我写完了,好开心。十三万字,比因缘庵字数还多。我对同人真的就是真爱了!对了,订阅你们是不是都订第一章,今天我看那订阅,我有点晕。 70 第六十五章 空落落 “所以,你和张谦挺有缘的,他总在你边上”六娘子抿嘴笑了起来。 “我娘还以为他第二天就得去下聘了,结果这么久了,他也没去,天天在我跟前蹭个啥啊我发现我不了解男人。”想到这儿,实娘都要气死了,这几天,她快被四娘子嘲笑死了。三娘子已经开始研究新的衣服样式了,觉得是不是之前衣服有问题,让人觉得有距离感…… 六娘子大笑起来。 “问一下,你最近这么开心吗哪怕穿件新衣服也要给你看看。这正常吗”实娘看着六娘子,她现在状态好得有点离谱,这就是爱情吗死宅的人,对于爱情,就只存在于偶像剧,网文里。现实里真看不着,结果到了这儿,这位竟然跟老房着了火了一样。这正常吗 六娘子摇摇头,不想说话了。但眼里含春,唇角上扬,实娘闭上了眼,手撑在颌下,夕阳西下,在她的身上如罩了一个金色的光晕。 她是下意识的行为,根本没多想,却不想,这一幕正好被进门的吕显和张谦看个正着,这才是真实实娘,或者说,这才是在因缘庵里被四娘子教养十年的实娘,有些东西已经刻进了她的骨子里。 吕显和张谦这会子,就呆立在那儿了。吕显想的是,这就是美人骨而张谦已经完全被惊呆了。 “美人春睡,就是这个意思吗” “你们怎么不进来”六娘子回身,实娘也坐起,离开了春凳。 “吃饭了吗”实娘动动脖子,她真有点累了,她决定吃了饭就回家。 “你饿了,我去叫人。”张谦忙说道。 “算了,我回家了。”实娘想想看,程家厨子不成,她决定回家吃鲜花餐,吃了几天,她觉得习惯了,还好。 “我送你。” “别,离我远一点。小心我舅舅误会。”实娘指着不远处,“站那儿,我以后在的地方,你看到我,记得扭头走。别让我看到你!” “今天探花郎家跟六外祖母探口气了,说过几日家里摆宴,请你过去。”六娘子忙说道。 “很好,三甲凑齐了。跟我娘说,别问我。”实娘歪头想想,自己走了。 “什么意思,除了老五,榜眼也来了”吕显忙问道。 “平民子弟,皇上喜欢。主要是长得不错,家有衡产,父母双亡。独子,连姑姑、姐姐、妹妹都没有。”六娘子顺口说道,“我大姐不喜欢三甲,三娘子又选了几家,挺好的贵族之家,共通点就是人口简单。大姐不喜欢请客,所以让我娘在我们婚礼上,把人都请来。主要是看看长得怎么样,我四姐只喜欢长得好看的,说她的孙子不能丑。我们老五就是因为丑,我四姐连看都不想看,就直接被否决了。” “四娘子觉得长得什么样,算不丑。”张谦忙伸头问道。 “这个,吕显算不丑,还没及格。说大姐做决定太快了,至少等她来了,再决定啊!”六娘子叹息了一声,这个真不是她胡说的,四娘子真这么说的。当时她真的没法说啥了,怎么办说总不能说救她时,她还挑一个长得好看的来救吧再说,那时,她真只是看到了他的后脑壳。 吕显瞪大眼睛,看向了六娘子,“那个我算不丑我和这小子在京中,也算是数一数二的美男子了。” “空有一付臭皮囊,跟我一样。”六娘子抿嘴笑道。四娘子当时就觉得他们俩还真的天生的一对了,都只有一付臭皮囊。她那天就反唇相讥,这世上有几个能有一付好的臭皮囊啊。看看俊秀的张谦,她倒是忘记问,这位是不是也是空有一付臭皮囊了。 实娘回了家,三个娘都在主院里,三娘子还在研究花样,四娘子还在哂太阳。而长公主还是坐在矮几边上,看着那不知道看过多少回的旧书。 “我回来了!”实娘在门口叫道。 三人一块抬头,虽说看不到四娘的脸,也知道,她的脸上也一定挂着像长公主,三娘一样,都露出了笑容。 “街上有卖糖炒栗子的,我特意去买的,是不是很香。” “多大了,还喜欢这个。”长公主笑意更深了。 “炒这了是要技术的,我们庵里那些夫人们可做不出来,所以,我们那儿,可找不出这个味。来,我给三位娘亲手剥。这个要趁热的吃,我一直放在怀里捂着呢!”实娘笑着晃着自己手上的纸包。 实娘坐下,开开心心的给三个娘剥起栗子,再喂到三人嘴里。 “还是不开心”四娘子咽了栗子,深深的看着实娘。 “方闲死了,我竟有些空落落的。”实娘收回了自己的笑脸,还是低头专心的剥着栗子。 “这些年,好容易憎恨一个人,现在憎恨之人没有了,自然会这般了。”长公主笑了一下,轻轻抚着女儿的背。 “娘,你有憎恨之人吗” “有,也是我的父亲,不过,他死时,我没有这种失落,反而松了一口气,悬在头顶的那把剑没有了,一下子就轻松了。”长公主说得极平静。 “三娘、四娘呢有憎恨之人吗” “我运气比你好,我憎恨之人还活着,看着他不好,我就好了。所以我一直保着他的命,就能一直心情不错。”三娘子夹了一颗栗子,漫不经心的说道。 “我没有!你真是,这么激烈的情绪,会老得快的。你小心些,回头记得把我做的膏腴敷脸,好好保养。”四娘子说得更加慵懒。 “好吧,果然还是太年轻。”实娘点头,把剥好的栗子放到各人面前,自己去净手。 “会是为方闲难过吗”三娘子看实娘走远了,才小声的对长公主说道。 “总归有一点的,毕竟是生父,没看她最恨的,不是方闲,而是方家老俩口。她恨他们为什么纵容方闲,明明他们有机会救方闲的。就是他们的无耻,才会让方闲,这般下场。而方霞,方雪的死也是,明明不该死的,可是为了不留后患,于是,我们都默认了。她心里明白,可是心里那关哪那么容易过去。”四娘子又靠好了,慢条斯礼的说道。 ------题外话------ 武汉疫情好像严重了,决定老实在家待着。 70 第六十六章 网 晚上,实娘又赖到了长公主的身边,长公主也不看书了,拿了把梳子轻轻的给她梳着长发。实娘的头发也是四娘子从小让人专心养着,又黑又直。直是放把梳子,梳子就能自己滑到发尾。 “你四娘明明天纵之才,结果都放在如何保养身体之上了。”长公主轻叹了一声。 “她说她这辈子就喜欢吃喝玩乐,活着就是来快活的,为什么要自讨苦吃。”实娘看着镜中的自己,“其实像她也挺好对不对,日子过得多舒服啊。” “我是很希望的,她这辈子……恣意二字倒是真的,你还是有点像我,心思有点重。这不太好!”长公主轻轻的叹息了一声,“所以我让他们带你,这样,你就能多学一点本事,主要是,他们性子其实都挺好,比我好,就是指着你能跟她们学点好的。” “性子也能学”实娘看着母亲。 “试试又不要钱。”长公主嘴角抽了下,有点僵硬的说道。 “要钱的,养我比别人家养女儿贵得多吧”她‘噗’的笑了,长公主只怕就不知道钱是什么。反正她怎么长大的,实娘就是怎么长的。一直到五娘子进来了,然后就痛苦万分的痛斥了她们的败家子行为,然后实娘被抓进账房,好好算算,你每天花了多少钱。 长公主到四娘子,都是花钱的祖宗,也没对钱的概念,总算五娘子把实娘给掰了回去。不过,他们生活品质没下降,生活的费用倒是降下不少。这时,长公主才意识到虽说她身边的都是忠仆,可是忠仆们也都是被关傻的,也都不是精明强干的。想想,也是不能让实娘这么混下去,于是五娘子教的那些事,她也没拦着。 “所以,你在我们六个人手里,也不知道是福是祸了。”长公主又轻叹了一声。 “当然是福,二娘英勇机智、三娘绣技无双、四娘杂艺傍身、五娘精于算计、六娘……好像就六娘有点没用,除了教我看人吵架,好像啥也没教过我。”实娘想想看,点点头,“所以还是得把她嫁出去,不然太耽误事了。” 长公主噗的笑了,想想,“你今天去了大定之礼,怎么回来没说” “有什么可说的,不就是那些礼数,看看程家管家还不错,这般大宴,处处倒是颇有章法。城中各家贵女,倒是各有千秋。几位看着还行的,应该是从宫里请的嬷嬷,感觉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过,也看得出,舅舅喜欢平民官吏,那些姑娘的教养……一言难尽。”实娘想想,和长公主说起自己看到的。 “有意思。”长公主没想到,她去看六娘子的大定之礼,结果跑去看程家的管家管人之法,还有人家的贵女们去了。倒也是新鲜,这个她都不会。她纵是那不受宠的公主,也是公主。她生而高贵,所以她从小很少在意那些角度。 “三娘,四娘,六娘一直让我注意贵女们的教养,说让我找几个手帕交。” “对了,肖氏教养也一般吧,你怎么觉得她不错。”长公主点点头,她自己没有同龄的手帕交,而实娘六岁前一直由她一手带的,有些性子已经固定了,让她交同龄的女伴,只怕有点难。但实娘进京之后,倒是夸过方云妻肖氏的。 “女子教养包含的东西多了去,除了要像男子一般读书明理,还要会掌家理财,这样才能相夫教子。不然也不会有,家有贤妻,夫无横祸的古语了。所以一个家的女主人,品性最重。我喜欢大嫂,是因为有点像五娘,就是那种也许别人觉得他们不够优雅得体,但她们是真正的贤妻、良母。像现在,大哥还没缓过来,家里就大嫂撑着呢!我不喜欢那些贵女是因为,品性不成!学再多插花,会背再多诗词也没有用,跟四娘的说,面目可憎!” “你比我还没意思。”长公主轻敲了她的额头一下,现在她觉得问题在哪了,实娘学得太好了,“所以你六娘的作用就显出来了,六娘从小行动不便,心之悲苦远胜于你。可是她性子却总有一分的天真、可爱。” “娘!”实娘回头看着长公主。 “所以,这不好。对别人家的宴席,就要学会闭上眼睛。你什么身份那些所谓的贵女,不过是父兄暂时争气罢了。你知道历朝历代的帝王,为何都拼命的抬举平民子弟” “怕贵族尾大不掉。” “资本!平民子弟受教育的机会如何与贵族子弟相比真的朝中全是贵族,皇帝就该坐不稳了。但历代帝王是说是抬举平民,其实他们也在保持一个平衡。平民子弟就是扼止贵族的刀,而贵族永远不会让平民子弟变成贵族。让他们相互对立,相互厮杀。” “所以,我看到贵女,今天是,明天也许就不是了。所以用不着太上心。” “是!用不着为不相干的人或者事,让自己费心。”长公主轻点了她的鼻子一下。 “这么说,我都不敢生孩子了。我是贵女,我的孩子不见得是。”实娘觉得长公主真的太强大了,一下子就劝退了。 “所以我们挑不出比张谦更好的对象了。”她长叹了一声。 “世袭侯,自己对官位不关心,算是术业有专攻,子孙还是有一定的保障。” “不是,是张家的家训。第一代永昌侯的故事听过吧自己不想封王,还拦着别人封王,恨得开国功臣们一个个牙痒痒的。第二代永昌侯就真的是仅守家训,死不出仕;第三代永昌侯被第三代皇帝逼回了京城,还是死不入仕,就吃喝完乐。张谦是第五代,说是义气用事,但你信” “为什么要逼他们回京” “世袭永昌侯,在自己老家待了三代,六七十年,你想想,裂土分疆,谁能拦得住,第三代帝王,可跟永昌侯没什么关系!要杀要剐的,不是由着上头了。我估计第一代永昌侯就留下了四代不出仕的祖训。过了四代,一百年,恩仇都死光了,第五代继承人,必须出仕,不然永昌侯家,就真的完了。所以这是一个有大智慧的人家,也是我们在撒网,要把他网住的原由。” ------题外话------ 周六,不用值班,不敢出门,很适合我死宅。 70 第六十七章 圣人? 探花郎是平民系官员从子,此时家族宗法,从子出息了,也是家族的一份子,所以这家夫人自是和程老夫人套套瓷,请高陵郡主赏光。原本实娘是不想去的,不过程老夫人拜托的,自然也不好拒绝,从小到大收了老太太这么多礼物,这点事若是都不答应,就真眼狼了。 六娘子没来,她定好日子,这些日子自是被关起来收心了。其实她是不想出来。于是实娘就与老夫人一车,慢慢悠悠的往常家去。顺便听老太太说说常家逸事,倒也挺开心。现在她知道六娘子爱八卦的性子像谁了。 这位常大人都不能算平民了,几乎就是寒门。靠着族里的供养,妻子十指供给考上功名。但他的家族真不是乡间的大户,就算是族长,也不过在乡里有一间铺子,几十亩水田罢了。能帮他多少 所以这位常大人性子极好,十分重视教育,觉得亲生子不如侄子聪慧,于是大力培养幼年父母双亡的侄子。这回侄子考上了探花郎,常家自是要把声势闹得大大的。还特意给京中正当红的高陵郡主,野心不可谓不大了。 人家显是觉得,他们现在也算是有了与世家联姻的本钱了。只要能联上姻,常家这才真的摆脱了原本的家族阴影。 反正实娘挺瞧不上这些人的,平时恨世家大族恨的要死。可是当有一点机会时,人家立刻就能背叛自己的阵营。 当然,常大人想法还挺文人的。不过为什么是侄子,除了是因为他是探花郎外,还就是因为他是侄子。探花郎这个名头可用,侄子可以及时撇清关系。又不是亲儿子,怎么着都好说。 “进可攻退可守。”实娘点头,但想想,她觉得哪不对,除了进可攻,退可守外,她怎么觉得自己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看这回三人,老五代表旧家,榜眼代表了平民,而常大人家这位侄子,就代表了新兴势力。”程老夫人数着佛珠,边不在意的说道,“所以过会,你别乱跑,这些人家,心脏,就跟在我身边。” “为什么”实娘目光一凛,自己果然松懈了,把刚刚当闲聊,忽略了重要信息。 “常大人夫妇,三子一女,常探花父母双亡,寄居于常大人夫妇身边,世人都夸常大人高义,儿子们都没教出来,把侄子教成了探花郎,真的受人敬重。”程老夫人呵呵的笑着。 “三子,侄子”实娘拍拍脑袋,果然,她刚说哪不对。原来在这儿。老太太可是说了,常家是真正的寒门,哪怕族长也不过只有一间铺子,几十亩水田而已。能供出常大人,那真的是祖坟冒清烟了,所以常探花想借家族之力是借不到的。至于说常大人,自己有三子一女,纵是把侄子当亲子,但常大人寒门出身,娶的妻子也是平常人家,对他在官场并无助力。所以家产是要是随着他的官位,一点点的积聚的。 五娘就是从实娘的教养花费开始教的实娘的管家理财,让实娘看清楚,这世上,最贵的,就是教育。别看教自己的都是自己的娘,除了不交学费,但其它钱,一分也省不下来。 比如,学骑马得得有马吧马具是不是要钱,养马要不要钱,养马的马夫要不要钱单这一项就非平民人家负担得起。然后四娘子说的培养气质,那就更费钱了。贵气那是装得出来的那是好东西里泡出来的…… 五娘也顺便拿供养一个学子的花费做类比,人家也培养普通学子,和培养风流倜傥才子。这俩的花费可是两样的,就像养她和养一个普通的五品小官之女,会有何不同一样。 像刚程老太太说的,常大人出身真正的寒门,而他们培养出了一个探花,要扬名,要交友,要培养雍荣的气质,这些都是钱堆出来的。而且敢叫自己来,就表示,人家对这个侄子是很有信心的,那么花费更是了不起了。主要是,谁会这么干谁会为了侄子倾其所有的这么干这笔钱,足够他们再培养一个儿子了。一家出两个普通的进士不好吗为什么非要探花郎 “真是聪明!你看我们老五从小你六外公亲自教,带着拜访名师,京中名宿哪一个又没指点过他。他从小就是那些大学士们身边长大,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孩子。哪一位没帮他看过文章人家对他文章烂熟,糊名对我们没用。等着殿试,你舅舅自是要看老臣的面,只要过得去,一个状元也是给得起的。水磨十多年功夫,才给程家培养出一个状元郎,不谈花费,纵是这般的功夫,谁下得起”程老太太其实还想为老五争取一下,她得让实娘知道,百年世家底蕴,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所以他们怎么敢请您约我”实娘还想问,自己娘怎么会同意让老夫人带自己过来 “你娘的意思是,这种人家会很有趣,若是你能被设计到,她就算是白教了。”程老夫人笑了起来。 “那您还让我跟紧您跟紧您还有什么可玩的。”实娘也笑了,一下子了解了长公主的用意。 “唉,长公主还是单纯了一些,永远想不到人心脏的程度。你就远远的看着即可就好。千金之躯,不坐垂堂。”程老夫人又呵呵的笑了起来,声音就颇为森冷了。 “这位常大人应该至少正三品吧不然,也不敢跟您提这个吧”实娘没深究,她对朝中勋贵和清贵的几家世家是知道的,但是京中这些平民出身的官员真的了解不深。但敢请程老夫人邀请自己,总归有点底气吧 “从三品,秘书省监。”程老夫人点头,现在真的觉得实娘真的教得好了。 秘书省掌国之典籍图书,秘书省监:掌经籍图书之事,领着作局。所以叫这个名字,与后世的秘书、助理不同。人家就是顾名思议,古代书籍典藏珍贵,所以对于书籍哪怕是皇家也必须由专人管理。但是这衙门,真不太适合由寒门学子来担任。素雅清贵,但是,不太好养家糊口。 “挺好,想必常家公子倒是不缺书读了。”实娘微笑起来,她可是五娘教的,这世上没有真正的清水衙门,越是让人觉得是清水衙门的地方,里头越是污作不堪。这个她真的看得不要的。抬头笑盈盈的看着程老太太,“今日会请五哥和吕家表哥,张世子吗” ------题外话------ 那个,我昨天看了一下《初一阳光》我觉得我写得挺好看啊,为什么那个文没什么人看 70 第六十八章 也在选人 永昌侯府,张老侯爷闭目养着神,张谦在进门前,还是定了一下神,这才进屋。老侯爷听到声,睁开眼,但马上瞪大眼睛,上下打量着儿子。 张谦忙低头看看自己,这才明白,自己刚滚到地上,一身的泥。忙笑了一一下,“刚与几个朋友一块骑马,不小心惊了马。” 张谦下午是去从刑部出来,被以前的朋友叫住了,一块去郊外赛马,不过惊了马,溅了一身泥。不过每天回来,先进来看看父亲,也就没急着去更衣。 “你没事吧”老侯爷忙说道,也不用儿子回话,又叹息了一声,“也是我太懒,生了你,就懒得再生了,若是你有事,又没成亲……” “行了,行了,先别管列祖列宗了,管好您自己吧。媳妇,媒婆正在找。”张谦无语了,忙按住了亲爹,这位真的是啊,说得好像就他一个孩子一样,他也不想想,自己上头四个姐姐,等生到了他这儿,终于是儿子了。于是这位和他亲娘都松了一口气,终于对得起祖宗了。然后两个人都解脱了。 老侯夫人在长女出嫁之后就得了急病去世了,老侯爷也懒得续弦,赶紧的让长女给二,三,四女找了婆家,然后,他们父子一块游戏人间。 若不是老爷子这回病入膏肓了,一下子想起,儿子二十一了,还没成亲,他还没孙子,有点不太敢去地下见祖宗了。于是这会子,他有点空就要念叨,自己若不是太懒,家里就他一个儿子,不然,也不会压力那么大。也不想想,越这么说,他的压力越大。 “不过,为什么你和我爷爷,我太爷,都这么的懒几代单传,真是想找几个近支堂兄弟都没有。”张谦忍不住瞪着老爷子。 “唉,若是第一个就生了儿子,说不定就想多生几个了。谁知道,我们几代人,都是旺女命,你那么多姑奶奶、姑母怎么来的所以你要娶个旺夫益子的女子,多生几个儿子。”老侯爷叹息了一声,“你娘生了你,就跟我说,再也不生了。我想也是,反正生了一个,对得起祖宗也就够了。” “老五,你怎么这样。还不快点去换衣服。”大姑奶奶张诺进来了,看到张谦,就立刻叫了起来。 这位大姑奶奶,母亲去世之后,老爷子就把妹妹们的婚嫁交给她了,可能管的事多,这些年,她也养成了大家姐的性子,老爷子病了,她也当是自己的事,没事就回来。家里大事小情的,她都揽过去自己做。大小侯爷都是那懒散的性子,于是,也就由了她。真想不出是嫁还是没嫁了。 张谦也习惯了被大姐管,当然也看自己这身不顺眼,自己忙应了一声,回自己院子梳洗去了。 “那些媒婆怎么说”老侯爷忙问起女儿。既然她回来,这事他也就由着她来管了。从他生病里,京城的媒婆都惊动了,每日递帖子不计其数,不过张诺是那挑剔的,挑了这么久也没个准信,老爷子都急了。 “我和老二,老三,老四都说了一声,老四家的小姑子,年岁倒是相当的,不过,这事……”张诺坐到老爹边上,给他拿了药,小心的喂给他喝。 老侯爷明白她的意思,若是四姑娘家的小姑子嫁过来,老四在婆家日子也就尴尬了。这边小两口无论有点什么事,都是她的错。还就是,处境也尴尬了,回头侯府这边有点什么事,几个姐妹不得怨她那不就是两头不是人她就是知道这点,所以只是回来传了话,便不再多言。意思到了就成,反正老侯爷还活着,婆家还能怨她不成。 “明明可以多结一个亲家,多一分助力,何苦浪费。”老侯爷忙正色的言道,说完了,还握了一下拳头,不过,真的身子有点弱,倒有点泄气的意思了。 “我和老二,老三,老四议过了,老五现在没事考了个进士回来,总不能马上说不干了,想着去翰林院玩几年,就让他把官辞了。结果现在又说喜欢律法,去了刑部,许大学士的事,真的是把京中那些老亲得罪光了。现在真是有意的也没意了。”张诺都有些气急败坏,老爹病重,急需张谦成亲。可是张谦这样,让她这个姐姐怎么办。 “京中那么多人家,一个也找不出来。”老侯爷郁闷了。 “剩下的就是些新进的人家,之前秘书省常家倒是派人来探过口风,他们家四姑娘也到了岁数。”张诺喂完了药,给父亲擦了一下嘴,想想,“常家就一个姑娘,之前也没怎么出现在各式饮宴中。常夫人的教养其实就有些拎不清。老五也就看着聪明,这么大的侯府,总有应酬往来,不管旧勋家,还是清流家,总得找那能帮得上忙,规矩好的,” 老侯爷呆了一下,想想,不过脑子空空。只是呆呆的看着长女。他没太听明白。 张诺看看老爷子这样,也有点心酸。老爹稀里糊涂了一辈子,不过真是老爹,他们四个嫁得都不错,出嫁时,也是十里红妆,谁人不羡慕。 永昌侯府虽说无权无势的,不过,她们姐四个有什么事,老头总会带着张谦打上门去,给她们几个撑腰。虽说简单粗暴,不过也有简单粗暴的好处,一切都在明处,让婆家拿他们没法。他们这些年,在婆家,虽说不算好,却也不是那顶坏的。 张诺看老爹那呆呆的样子,想着他是真的快没了,这是她亲爹啊。又长长的叹息了一声,给他按了一下嘴角,“就是说,我想给老五找个厉害点的,至少能管得住他。” “那常家的要不派人相看一下,不过人家不出门应酬,想看也难啊!”老侯爷听懂了,现在他们又没得选,女儿特意说秘书省,也就点明,这家门第还可以,自己死了,只怕还能扶儿子一把。不过又无奈,不管自己死不死的,自己也没法扶儿子。 ------题外话------ 总得让张家出来晃了一下了,总不能啥也不做对不。 70 第六十九章 长姐难为 “常家的侄子和老五同年,人家考到探花,这回常家请客,我接了帖子,想去看看。”张诺想想虽说目前最好的选择的就是常家姑娘,但她还是没下定决心。毕竟常家那位太太实在有点让人无法忍受。也正好看看有没其它家的姑娘,可以选择,别人不来,我们过去就成了。 “唉,这小子,不是在青楼,就是去青楼的路上。若是不是有永昌侯府这块牌子,真疼女儿的人家,谁肯搭理他啊。”老爷子忙点头,一点也没想起,自己这病怎么来的了。 “爹!”张诺觉得牙疼了,看着老爹。虽说这话别人也这么说,不过从老爹嘴里出来,假的也成了真。 “哦,哦!那个,京城厉害、规矩好的,只怕都是那家风的不太好的大宅门吧”老侯爷后知后觉,忙赔笑的看着长女,唉,他们家男人性子都软,之前老侯夫人在时,他就好脾气,现在对女儿,自也不好发脾气。不过,他一辈子稀里糊涂,但也是在女人堆里打过滚的,规矩好的,又厉害的,其实都是大家女。家里情况复杂,想活着就不容易。于是该受的教育都有,但能把自己立于不败之地的,都不是怂人。但这样的女孩,想保持一颗纯真的心,就很难了。 “家风好了,人口简单的姑娘,长在蜜罐子里,哪里厉害得起来”张诺都没好气了。 他们家老爷子虽说荒唐,但是都不会引到家里来,回家,他就是那惧内的,他们四姐妹,就是在这种环境里长大,就觉得天下的男子就该像父亲一样,回家就陪着孩子们玩。无论儿女,他都会老实的趴在地上给他们姐妹几个做马骑。所以有了这样的榜样,她们嫁给谁,其实都是注定要失望的。 “可是我还是想找家风好的,至少女孩心里没事。你娘,你们四个,都是眼神干净的,心不黑,手不脏的。这些年,你们在婆家站得住,真的以为是因为我去闹腾你们都是干净人,你们婆家又不是傻子。”老侯爷摇摇头,他游戏人间多年,他可比女儿们对外头的事知道多得多,女儿们也许不算幸福,可是也不算不幸。城中,比她们不幸的,如过江之鲫。不过一抬头,看到了女儿的脸,忙陪笑道,“主要是,真找那心思恶毒的,你弟弟怎么和她过一辈子” 张诺点点头,这话她听得进去,她这些年,在后宅之间,也是看了不少,她做不到,于是闭着眼,过自己的。没事回娘家,就是懒得管,懒得看。她们四姐妹的丈夫,虽说比不上自己老爹,但是有一点,他们绝对相信她们。这点就父亲说的,她们四人都心不黑,手不狠。 “好了,缘份这东西,只怕早就注定了,别急,别急。”老侯爷轻轻的拍了她的手背,“顺其自然。” “爹!”张诺轻按了父亲一下,若是之前,她也不会这样,不过,现在不是没时间了吗 “还有人选了吗”老侯爷想想看,决定问点实际的。 “还有几家,单从官位上看,不如这家。”张诺想起了什么,忙看向了老头。想想,“那个你还记得吕娘子吗” “威武伯的二夫人。”老侯爷想想,看看,“你又不认识,怎么想到她了。” “威武伯方闲一家谋逆,而方闲两个嫡子女倒是逃出来了。吕夫人之女告方闲杀妻,而且方老夫人亲口承认了。”张诺轻轻的说道。 “方老将军虽无爵位,但为人正直果敢。而方老太太也是大家出身,人品贵重。怎么会……”老侯爷大惊失色,这些日子还真的没听外头那些传闻。 “刑部侍郎亲口向圣上奏明的,之前那些传言,真不可信,原还以为方老将军夫妇不错,毕竟方家大郎在禁军之中颇有人望,其妻肖氏也贤惠大方,便让人觉得教养方大郎的方老将军夫妇都是那贤良端方的长者了。谁能知道,就是一对黑心烂肝,谋儿媳妇家产的吸血鬼呢!”张诺的夫婿在翰林院,看到了实娘的奏折,还有刑部侍郎的折子,都是明折,根本不怕人看。而刑部侍郎金思贤,是朝中出名的刚正不阿,他万不会因为实娘现在是长公主之女而买通。 “吕娘子之女不是已经过继给了田家吗”老侯爷摇摇头,自是知道女儿的意思了,吕娘子女主能在父亲谋逆案之后,还要坚持状告生父杀妻,本身就是那厉害的,而她现在是高陵郡主,谁敢说她规矩不好。主要是长公主当初就是出名的规矩好的。 “是啊,身份太高了。”张诺也轻叹了一声,她在程家的宴会中有远远的看过一眼,真是难得的美人,而且行礼时,在座的,没人不夸这位小娘子规矩好的。倒真的应了她说的规矩好,又厉害的。 “主要是跟皇家关系近了些。”老侯爷也轻轻的摇摇头。张家向来不愿与皇室打搅,影响他们玩乐。现在弄个郡主回来,不是大大麻烦吗他们家又不喜欢当官。 “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这样刚刚好。毕竟又不是长公主亲生的,再怎么也改不了她是方家血脉的事实。皇家看着宠爱,不过是看长公的面子,而长公主的性子,十多年,都不曾露过面。”张诺会错了意,以为父亲是怕高陵郡主卷入皇家的争端之中,忙说道。 “若是你这么说了,那身份也不是问题。田家与我们家也算门当户对。都是开国侯,她没爹,我没用!”老头给他一个白眼,这是问题吗 张诺无语了,深深的觉得,老爷子哪来的自信,认为自己和田大将军一样 “吕家的二郎和老五是挚友,吕娘子可是吕二郎的亲姑母。若是能让那位姑娘喜欢我们老五,也就没什么问题了。”老侯爷看女儿那样,忙又出着主意。 “总得问问老五的意思,老五对娶妻这事……”张诺想到自己那弟弟,想想都觉得想吐血了。想到坊间那位苏妙音的放话,张诺都恨不得派人去撕了她的脸。不过正是老头说的,她不够心黑手狠。再说真的为弟弟砸了来凤阁,不就做实了他与苏妙音之间有什么于是也只能生闷气,若是问老五,要不要去找吕显套话,探探长公主他们的口气,又怕老五又起争执。她这个长姐也真的甚是为难。 ------题外话------ 一早车又被堵库里了,连个移车的电话都不留。我也真是服了。 70 第七十章 等戏 “所以你一直在偷听”吕显指着一向自诩光明磊落的张谦,都有点不相信的他的为人了。 此时他们正在常家,原本就是为常探花办的酒宴,他们这些狐朋狗友自是要过来的。当然,吕显,张谦和常探花不算是真朋友,不过是在青楼诗会时,一般三人都在,所以此时,不来才真的不好。 “大姐找爹自然是为了我的婚事,我自是想听听他们的想法。”张谦正色的解释道。 他才不会承认,他之前答应,是为了实娘今天会来相看探花郎。就算明说了,长公主不喜欢三甲,但是到了这儿,万一看对眼了呢跟自己父亲说的,若是实娘喜欢了,长公主能说什么。 而偷听到大姐和父亲的话后,他也更回肯定今天必须要来走一遭了。大姐要来看常家娘子,这不要命吗 “好在你大姐对那位常姑娘没什么兴趣,不然,真的为你定下她就麻烦了。”吕显摇摇头,他可比张谦世故得多,毕竟是皇商世代,该有的教育并不缺。 一抬头怔了一下,就看到远远的,实娘在程老夫人的嬷嬷跟随下,朝他们走过来。 “实娘,怎么啦”张谦一下子就窜了过去,之前在程家,实娘让他远一点,他在家伤心了半天。 “哦,等会。”实娘还吓了一跳,侧身绕过他,到了吕显跟前。 吕显给了张谦一个白眼,刚他刚看到实娘,还没反应,这位就窜了出去,是不是人啊你就属狗的吧和老夫人的嬷嬷点了一下头,才看向实娘,“怎么啦” “常家这宴会蹊跷,你们小心些。”实娘小声说道,“特别是找你文试,只怕全是陷阱。” 路上就在想,常家在想什么。设计自己是肯定的,不过,自己今天打死不离程老夫人,谁又能把她怎么着。但吕显不同,前任的状元郎,家世不显,纵是与程家定了亲,程家老太师却也已经退出朝堂了,基本上属于好欺负的人选,正是常家新探花的最好的跳板。 “你别担心我们,担心你自己吧!特意要你来,原本就是蹊跷。哪来的胆子,敢肖想你”吕显摇头,他们在院子假山的凉亭处,早早的过来占的位置,可把花园各种尽收眼底,也是绝好的聊天之所,想靠近,真的一眼都看得到。听实娘一说,再看看花园中各处的情形,“要不你和我们一块吧,安全一点。” “我今天和六外婆一块,没看我都带人了。”实娘摇头,想想,“常家三子一女,女儿也不知道许了人家没你们都是未婚的外男,自己小心一点。主要是,我觉得常家有点怪,你要不要当案子查一下。” 最后一句是对张谦说的,想想看,吕显大定都过了,过几日就是婚礼了,他们会踩吕显,但不会肖想吕显,但张谦就不一定了,还是提示一下吧。主要是,她看的里,这就心脏人家的应酬,真的各种出事啊。 “查什么”张谦呆了一下。 “算了!”实娘开始运气了,真的看到张谦那呆呆的样子,这竟然号称花楼二少之一,那苏妙音瞎吧自己就不该过来,真的被气死了。 实娘对吕显一礼,直接和嬷嬷走了。真的看都不想看张谦了。 “她不喜欢我。”张谦看着她的背影,有点失落,也有些伤感。 “我也不喜欢你。”吕显又给他一个白眼,眯眼想想,“实娘可不是那一惊一乍的性子,她能来提醒,想来,就是有了该提醒的事。至于说案子,谁家经查啊,顺着查呗。对了,你不是不想娶常家姑娘吗,正好,把他爹查出来,谁疯了嫁给你啊!” “我走了。”张谦眼睛一亮,对着吕显一拱手,一下子就跑了出去。 “也是,那我也走吧。回去看看六娘子去。”吕显点头,自己慢慢的下来,懒洋洋的与众人打好招呼,然后和常大人说了一声,自己堂而皇之的就离开了常府,捧场我来了,至于说你们想拿我当垫脚石,脑子坏掉了吧不过既然张谦都惦记上了这家,他就不打击这家人了。不然显得不厚道!吕显都觉得自己真的是太善良了。 吕显走了是大家看到的,于是戏还在上演,而这回,张诺终是近处看到了实娘,她乖乖的坐在程老夫人的边上,似乎在专心的听他们说话。而各家夫人问她什么,她也会规矩的回,不会刻意的讨巧,更不会面露傲慢之意。她就是那种从从容容,从骨子里透出的世家贵女的样子。和宫里嬷嬷教导出来完全不同。 “老夫人真是,在这儿,还怕郡子跑了不成,还把她这样拘着。该让郡主出去认识些手帕交,让众人看看什么才是世家规矩才是。”常夫人目光流转,对程老夫人笑着。 “那可不成,原本太后娘娘和长公主殿下就不放心,说她一直拘着,也就六娘子跟着玩笑,内向得很。这回是舍了老脸,娘娘和殿下才放郡主出来,但出门时也嘱咐了,让老身寸步不离。”程老夫人笑了,轻轻的摇摇头。 “娘娘和殿下对郡主的疼爱真是天地可表。”一位夫人忙笑道。 “是,不过我们实儿也的确值得疼,连老身也是疼进骨子里。”程老夫人拉着实娘的手,笑着轻轻的拍着。 实娘羞涩一笑,但并没开口。想想自己要在这儿坐一天,日子也真是太悲催了。戏啥时候上演啊主要是,若自己不出去,他们设计谁去应该会有备选方案吧。主要是,这家太怪了。 常夫人和她想的一样,颇为粗鄙,不过是常大人官声不错,这里除了程老夫人,其它的夫人大多都是比常大人家低一等的人家,或者门第虽高,官位不太高的人家,于是都忍了她。不过也是,若不是大家习惯了她的粗鄙与傲慢,她也没法混这么多年。 “梁夫人,令弟今日可来”果然常夫人看程老夫人这头拦死了,立刻转向了张诺。 ------题外话------ 我明天开始公休了,两周,幸福啊。今天一早被人堵车库里,差点不想上班了,不过想想,我要是今天不去,明天怎么公休啊。 70 第七十一章 戏开始了 大家回头看向了下首的张诺,张诺的丈夫虽说只是翰林学士,但本人是梁国公世子。张诺在这群人之间,除了程老夫人外,是身份最贵重的。结果这儿,被这么叫,大家也是有点无语了。 实娘看向老夫人,老夫人一笑,拍拍她的手,“真是,真是,刚没瞧见你,可见是老眼昏花了,你这丫头,坐角落做什么实儿,过去见礼,这是梁国公世子夫人、永昌侯嫡长女,张世子与你表哥可是挚交,这是张世子的大姐姐。” 实娘看看张诺坐的位置,还是起身,过去按平辈见了礼,“张姐姐淑安。” 刚刚实娘也想过,叫什么叫梁夫人淑安,一是这位实在年轻,也不过二十五六的样子,而程老夫人可是叫得亲昵,她叫夫人,就是逼得人家叫她郡主,并对她么礼;而且程老夫人特意点明了,她弟弟和吕显的关系。表哥的挚交好友,就与她兄无异,那么她也就只能叫姐姐了。 “不敢当,郡主真是让人眼前一亮。”张诺还了半礼,看着实娘,真是目光一亮,远看已经很美了,现在走近了,她真的觉得,自己家弟弟是不是有点配不上 “唉,之前说我家六娘号称京城第一美人,我那会就说,那是他们没瞧见过我们实儿,不过也是,我们实儿也用不着这虚名。殿下最重读书,我们实儿念书不用说了,那手字才是真的漂亮。老太师最爱与实儿一块练字,说我们都是俗人,惟有实儿才配看他的好字。”程老夫人得意的笑着,现在她女儿选得如意郎君,老太师一门两状元,孙子女婿都是状元郎,她们家的六娘也用不着那些虚名了,他们家连孙女也就实娘一人,自然要把这名额留给实娘的。 “刚来得晚,看老夫人与人说话,便不敢打扰,晚辈请安来迟,请老夫人见谅。”张诺可是张侯夫人在时亲自教养的,忙拉着实娘赶紧的到了程老夫人的面前,深深一礼。 实娘忙扶张诺坐到自己的位置上,自己坐到老夫人背后第二排去,表明她就是来玩的,只要不离左右即可。而她的位置也正好与张诺的身份相附。也避开了在座夫人们要移位的尴尬。 “郡主真是巧慧。”张诺回头看了实娘一眼,对程老夫人说道。 “那是,那么多孙辈,太师与我就疼她。太后娘娘也是,那真是要星星不给月亮。长公主罚她抄书,娘娘都能哭给长公主看。是不是很值得疼”程老夫人喜欢这个话题,忙说道。 “孙辈”张诺一怔。 “嗯,六娘与长公主向来姐妹称,实儿还有几个干娘,六娘知道就不干了,凭什么大家姐妹,你们都是干娘,我就成姐姐了,那我不是凭白的,比你们小了辈长公主无奈,便让她也喊六娘子为六娘。那时,实儿才十岁,六娘却真是大人了。所以太师与我也给了表礼,她也是叫太师与我,外公、外婆的。”老太太叹息了一声,那时真的以为六娘子那一生就那样了,所以找个女儿,他们也就郑重其事,当给女儿一个安慰。 “那现在,吕二郎是实儿的表哥这个,这个……”边上有人忍不住插起嘴来。 “我们实儿姓田。”老太太不乐意了,马上哼了一声。反正,我孙女,谁也不能抢了。 张诺低头笑了,觉得老太太真是好玩了。不过想想,也真的是有意思。现在这辈份也是乱得紧了。 “梁夫人……”常夫人见没人理她,又叫了起来。 “夫人,小姐掉池子里了。”一个下人冲了进来。 常夫人眼睛一亮,却忙克制了。想想,“快快去救。” “已经救上来了,不过……”下人有点迟疑。 “行了,我去看看,各位稍坐。”常夫人点头,忙起身,急冲冲的出去。 张诺有点担心,她可是被追着喊弟弟,她是记得自己家老五今天也是会来的吗真出事,她可不想被人压着娶个弟妇回来,主要是太恶心了。但被后面的实娘按住,对她摇摇头。张诺不自觉安下心来。 “实儿,你平时喜欢做什么”张诺干脆侧了身子,回头看着她。 “陪着她那几个娘玩呗,她那几个娘,就她一个闺女,都是那不会带孩子的。几个娘就争她抢她,后来就排,一人一天。大家轮着带她。从小就每天跟一个娘玩,晚上回长公主那儿,能养成这样,长公主真的不容易。”程老夫人笑道。 “那也一定是她特别可爱。”张诺想像得出,能和长公主做朋友,并能让长公主让她跟的人,一定非凡人。所以她和所有人都不同,她身上蕴含的不是一个人的品格。而她很好的把这些品格融合在了一起。 “你们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一个太太突然说道。大家回头,他们看到,那位太太身边站了一位刚刚没见的丫环。显然,那丫环就是太太放在外头的眼睛,现在传回了消息。 这样的不用人催,她自己就能说下去。况且边上的妇人们都是那爱八卦的,立刻热情的看向了那位夫人。 “常小姐在池子里,没人敢救,没法子,常家少爷下去把她救上来了。大家都松了一口气。”那妇人笑得像个乌鸦。 “这多好,大家都不是傻子。”大家笑过之后,终于有一位夫人拿起桌边的茶,自己喝了一口,悠然的说道。 “听说常家小姐说,有人推她入水的是张世子。”那位八卦的夫人有些意有所指的瞟向了张诺。 “不会的,张世子性子多么温和。”某夫人忙说道。 “真是的,推她下去又不用娶她,最多道个歉。”另一夫人忙对张诺笑笑,“您说是吧”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若是张世子推的,纵是常娘子没受伤,张世子也是有伤人之心,若是常家有证据,证人证明,是张世子所为,是可以向顺天府提告的。张世子现仍刑部的官员,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实娘还是按了张诺一下,笑着对那位柔声的言道。 ------题外话------ 没电视剧看了,都说梦华录好看,第一集我也没坚持下去,正想问问你们,我从第几集开始看比较合适。 70 第七十二章 郡主之威 “又没什么事,也用不着闹这么大吧”那位夫人呆了一下。 “张世子仍刑部官员,他若真的推常娘子下水,就是品性不端,这可不是小事。关系着刑部的公正。”实娘可没笑。 “我们也就说笑一下,谁知道是不是真的。”那八卦夫人有点害怕了。 正在这时,常夫人冲了进来,“梁夫人,你得给我一个交待,令弟推我家四娘下水,现在……” 就在她冲向张诺时,两影卫站在了常夫人的面前。 “有话好好说,我娘不喜欢有人靠近我。”实娘挥了一下手,影卫让开,她对常夫人笑了下。她和张诺一个方向,这位疯子一样冲进来,为了不被池鱼,影卫也得出来拦着。虽说实娘身边从不带人,可是她还真的不怕,因为她很清楚,她身边暗处的人真不少。 常夫人呆了,看看那不知道哪冒出来的侍卫,所以想想看,自己设计的那些事,纵是没有程老夫人,她也不可能成功。 “常夫人,您想说什么,请继续。”实娘笑了一下,柔声对她说道。 “小女被人恶意推入池中,小女……”常夫人绝对有奥斯卡影后的潜质。真的想哭就哭,一下子就嚎了起来。 “去顺天府!”实娘对侍卫甲说道,侍卫甲点头出去了,常夫人想阻止了,结果实娘却叫住了她,“常夫人,张世子可被人控制吗到时由顺天府来问询,您把边上看到事情经过的人也留一下,总要有人证;对了,还有物证,比如常娘子有没有抓到张世子身上的东西。若是都有,不用张姐姐给您交待。本宫保证,律法定能给您与贵府一个交待。” 实娘说得入情入理,态度柔和,眼神坚定,一看就是十分公正之人。而且她说了本宫。她是皇家亲封的郡主,自称本宫,真不算越礼。 “张世子”常夫人混乱了。 边上一个小丫头忙说道,“张世子跑了。” “跑了什么时候跑的,可有人看到常娘子刚刚落水,被兄长救上,边上应该很多人,应该能看到张世子,去把看热闹的人叫几个过来。”实娘点头,还是一付公事公办的态度。 很快来了几个学子和贵女,但没人记得当时见过张世子。甚至有一位还说,今天张世子来了吗 “张世子与我表哥吕状元向来形影不离,去找找,吕状元何在。”实娘看看常夫人,又看向了当时在场的那几位。 “吕状元早就走了,他说想起六娘子昨日说想吃糖糕,快到第一笼出锅的时间了,他要去李记买为糖糕。”一个学子忙说道,他没看到张世子,但真见到吕显了。 “李记第一笼糖糕向来是巳时一刻,我娘也爱吃,我常去买来孝敬我粮。”实娘笑了,想想,“常府离李李骑马至少要两刻钟,所以表哥走的时间应该是辰时三刻左右。不然赶不上!那谁在那之后,见过张世子”她点头,转向众人。 “我,看到张世子把我们家娘子推下水的。”常夫人身边那个小丫头站了起来。 “你说没用。你是常府的丫环,你的卖身契在常府,你与常府人的利益相关,所以你的证词可信度不高。” “郡主,您这是明晃晃的偏坦吗”常夫人不干了。 “在座的若觉得本宫偏坦也可以,来人,去找吕状元和张世子。”她对常夫人笑了笑,自己从从容容的坐好,不再说话了。 顺天府来得比较早,这里身份最高的自然是坐在后头的高陵郡主,老老实实的跟她和程老夫人请了安,路上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心里怨恨,这算什么事,贵女落水还找自己。哪年不落水几个,真是招术不怕老,有用就成。 结果被高陵郡主撞到了,直接报官,老顺天府都想哭了。正想怎么劝郡主呢,金侍郎带着张谦也来了,都是前后脚的事,刑部离这边近,所以最晚到的是吕显,他背着六娘子一块来了。听说有热闹,怎么可以不带六娘子。 “原本这事该交顺天府,不过呢,刚刚常夫人说本宫心存偏坦,这么交给顺天府,倒像本宫心虚了,那么本宫越俎代庖,请金侍郎,顺天府替本宫押个阵如何”实娘看向金侍郎和顺天府。 “请郡主问案。”两人一齐老实的深揖一下。 “苦主先说,这丫头刚说她亲眼得见张世子推常娘子入水,那是几时几刻,当时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实娘看向了那丫头。 “郡主不是说奴才说的不可信吗”丫头胆子倒是挺大的,竟然怼了回来。 实娘笑了,点点头,还是说得慢条斯礼:“说得对,本宫是这么说的,所以你说了,本宫才能证明你说的是谎话对不对” 小丫头一下子气得涨红了脸,但看实娘那温和美丽的脸,却生出了几许凉意,张了下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常夫人,能请令嫒吗”实娘转向了常夫人。 “郡主想坏了我家娘子的名声吗” “已经闹到这份上,您觉得还能怎么收场”实娘笑了,“原告不说,那问被告吧!张世子,请问午时一刻您在哪,可有时间证人” “从辰时二刻,我……就离开常府,回了刑部,巳时,我向金侍郎申请去档案房查资料,金侍郎不许,从巳时到刚刚我们一直在吵架。”张谦指向了金侍郎。 “刑部多人看我们在院内争执。”金侍郎鄙视了张谦一眼,但还是说道。 “常夫人,您还有什么话说” “怎么没人问我那叫我来做什么”吕显不干了。 “吕状元,本来是想问问,您什么时辰离开常府,还有就是想问您知不知道,张世子当时在哪。结果张世子有时间证人了,所以您就没用了。”实娘对吕显一摊手。 “我辰时二刻离开的,应该很多人做证,我还和常大人告了别。还有就是,张谦比我早,他赶着去查……案,所以一溜烟就跑了,应该没什么人注意。”吕显忙说道,“常夫人,令嫒是不是认错人了。要不要本人帮您把凶手抓出来” “对对对,我想一定是认错了。”常夫人忙说道,“张世子,对不住啊!小女应该没见过您,所以错认了。” “向张世子道歉,您差点毁了张世子的前途,推贵女入水,险害贵女性命,让他如何在刑部立足况且永昌侯身体不豫,满城皆知,毁他名声,就是逼死永昌侯,您于心何忍”实娘终于板起了脸,冷冷的看向了常夫人。说完也扶起了程老夫人,“此事,我会向娘娘禀报,常夫人等参吧!” ------题外话------ 今天第一天放假,还有点不习惯。老想着自己好像有事做。 70 第七十三章 张家开会 张诺叫回了三个妹妹和妹夫,当然还有自己老公,一块到了老侯爷的房间里,把白天发生的事一说,张谦没有发言权,只能和老爷子一块旁听。 不过常家发生的事他只参与了后半段,还是结尾处了。之前发生的他都没参与,所以听大姐这么一说,他还有点小激动,之前光听实娘骂人了,结果这回郡主的谱摆得极正啊。主要是人家说郡主偏坦他了,他心里有那么点甜滋滋。 “姐,这样的人,咱家配吗”老四听完了,一点也不激动,只是想拿一块冰给大姐降降温。 “试试又不要钱!”老四女婿忙摆手,看着张诺,“其实我娘也想替我七弟打听,在家议过。别看高陵郡主身份贵重,其实择亲的缺降也是明显的。父母双亡,这回谋逆,除了和她关系好的方云一家,姓方的的死光了。命理这个,就不太过关。所以京中那些上杆子的,都不是世家子。像老五这样有爵位、有才学、有长相的,真的几乎找不着。大姐不如向长公主府递个帖子,探个口气。反正对我们来说,其实没什么损失。被拒绝又不丢脸。” 老四姑爷平阳侯家的世子,跟永昌侯一样,最大的特色的就脾气好。不过他们家兄弟多,他也就圆滑多了,跟张谦爹的那种脾气好就完全不同了。这会就看出张家选姑爷的本事其实挺好的,什么锅配什么盖,而且都是世家嫡长。 “说得不错,主要是高陵郡主看着条理分明,规矩又好,的确是极好的人选。”大姑爷梁世子忙点头,看自己家媳妇的样子都知道,媳妇这是喜欢那位郡主要喜欢疯了。 不过自己听听其实觉得不太合适的,身份且不说,的确够聪明,条理分明,而且一早她到常府时就去提示过吕显和小舅子,常府有点怪异,让他们小心。所以这么机智、冷静、身边随时就能冒出两个暗卫的女子,娶回家,小舅子今后的日子怎么过。 不过,这些话他准备回头私下和妻子说,当着这些人,他多年的习惯就是,您说的都对,等媳妇心情好时,来几个转折。不过若是她心静不好,那么他还就是说,您说得对极了,就该这么干。 “姐夫,你说了等于没说。”张三娘子笑了笑,淡淡的说了一句。 三姑爷的爹还早早去世,八年前就承袭了爵位,张三娘子嫁过去就是当家太太,虽说上头有个婆婆吧,不过他们家还有个太婆婆。 那太婆婆好死不死是现任永昌侯爷的亲姑母。所以等于是,张三娘子嫁的是自己亲姑祖母的嫡长孙。于是强势的太婆婆,加了有点手段的张三娘子,加之还有混不吝的永昌侯父子。给张三姑娘当婆婆的那位有点悲催。 于是她嫁过去就是侯爵夫人,管着一大家子人,性子自是与张诺差不多,但也不同。她是真的当家人,不像张诺上头还有人管着。 她也看出来了,这会子,除了大姐估计也就老四姑爷看似支持,实则打破。四姑爷还想让他妹妹嫁到张家来呢。说了半天郡主命理一说,不过是想说,这个人命硬,不适合到此时的张家。 而她现在和四妹想的是一样,这是我们家能配得起的深深的觉得老大是不是疯了。敢瞄上高陵郡主那是无权无势永昌侯府能消想的 但她毕竟做了这些年的侯爵夫人,该有的心机还是有,她和张诺是亲姐妹,可是和这位姐夫又不是。自不会用言语刺激他和张诺,但也只是点到为止,不再多言了。 “老四姑爷的话我觉得没错,不管配不配得上,我们是男家,总要做在头里。不然,等着女方上门,说句大家不爱听话,老五还真没这个份量。”老二姑爷想想也忙说道。其实也等于没说,谁家不是男方打头啊 “应该说,姻缘是等不来的。你看等来的常家四娘子,倒是人家派人透过的话,今日一听就知道,是透了话,看咱们没反应才会这般惊世骇俗。可见人品不好,郡主今日一役,只怕长公主的拜帖要成山了。”三姑爷也老好人的笑着,也不知道他这句话啥意思,其实他也啥也没说,看说得这么热闹,白忙。 “大姐,要不还是问问老五的意思吧再说,算好的日子不能改,这日子,长公主能答应”二娘子真的听了半天了,觉得有点头疼了。 看张诺又是开会又是讲故事的,明显的,就是喜欢别人喜欢得不行。但是现在说的是老五的婚事,老头看着还成,但都知道,老头熬不过一年了。之前钦天监就算到了日子,他们这几个姐姐为什么到处找,就是日子在逼近,可没有合适的。但娶郡主,知道娶郡主是什么章程吗长公主的命根子,你们让她在指定时间嫁过来,长公子不要面子 “好了,试试吧,试试又不要钱。”永昌老侯爷把儿子从头到尾的神态变化看得很清楚,儿子显然很喜欢那位郡主,只要喜欢,其它的又有什么关系 “爹!”张诺听懂了二妹的意思,她果然,她又冲动了。光想着人家姑娘今天问案是为了亲弟弟的清白,说了两次弟弟的前程,还提了不能让老侯爷病中受惊。她那会心里是挺感动的,毕竟人家对自己家情况很了解,而且和弟弟的关系应该还不错了。 刚弟弟也说了,人家一早就让他们快走了,常家不对劲,明显的常家今日就是想捞个媳妇,加一个女婿。结果鸡飞蛋打了。 常家刚也派人送了厚礼来,不过张诺没收,这种人家正好断了联系。没得丢脸。不过现在,她该怎么办。 “算什么日子,狗屁。老子一辈子开心,就没受过憋屈,临死,难不成还要憋屈你们。去求,别提那什么日子,只要给你们兄弟定下来,他们说啥都成。我原本是要死的,你们不会是真的以为按那日子冲喜,我能活吧其实人家是怕我死了,你弟弟还得守三年孝,就更娶不上媳妇了。明白了吗”老侯爷给了女儿女婿们一个白眼。 “爹!” “说得对,大姐,马上备礼,我们马上一块去长公主府。”老三毕竟是当家主妇,立刻眼睛一亮。 ------题外话------ 忘记上传了,我有罪。 70 第七十四章 又坏又蠢 长公主府也在说常家事,不过,他们说的是常家的怪。 “你是说常大人和常探花从头到尾没露过面”长公主放下杯子,轻轻动着脖子想着个中关键。 “就是!”实娘也笑了,重点从来就不是她摆了郡主的谱,过问了这案子。重点一直在常家这回露面的,只有常夫人一人。 “殿下,您不觉得实儿有点招摇了”吕显也在,他没当自己是外人,六娘子在这儿有一席之地,他觉得自己也就有了。 “唉!”长公主轻叹了一声。不过就只叹了一口气,并没说下去。 “老六,你不是因为他蠢,才嫁的吧”四娘子侧头看着坐下首的六娘子,根本连一个眼角也没给吕显。 “其实挺……”六娘子有点尴尬,说他聪明,这个她也说不出口,若说他长得不错,在四娘子这儿也就算是不丑,纠结了半天,堪堪才说道,“我们有缘。” “唉!”三娘子也跟着叹息了一声,摇摇头,不过看吕显那样,也真的觉得,其实可以不嫁的。 “我是郡主,皇家亲封的,那里我最大。那会儿,我不站出来,反而会显得皇家没人,我不配了。”总算是亲表哥,不能让他太没面子,轻轻的解释了一句。 吕显这才明白,实娘在那儿,纵是她自己不站出来,也会被人逼着站出来主持大局,她位比郡王,纵是现在皇子们出来,也得乖乖叫她一声姐姐。因为他们都只是皇子,而没有正式的分封。 实娘对自己的身份很清楚,所以她不用人叫,自己站了出来,保住了皇家的体面。让人知道,皇家封她,不仅是因为她是长公主独女。 “常家!”长公主冷冷的看了吕显一下,你好歹也是上届的状元郎,你的脑子呢 “那其实不是问题,原本常家有意将四女嫁到张家,今天梁夫人其实就是过去相看的,虽说梁夫人不怎么喜欢,不过,总要碰碰运气。张家有点等不起了!不过怀德乐意,早上实儿找我说常家不对劲,让我小心一点,别着了人家的道时,怀德就在我边上。怀德先行离开,就是为了去找常家的麻烦,只要常家倒了,他自就不用娶常家的女儿了。”吕显忙啰里巴索的说了一通。 “围魏救赵,你想的,还是张谦想的”长公主抬头看着吕显。 吕显尴尬了,好一会才说,“我想的。” “说你比张谦蠢吧,张谦也没好到哪去,只能说你们一样蠢。”三娘子又瞅着吕显叹气了。 “其实张谦更蠢吧,竟然听了。”四娘子无语了。 “实娘……”吕显无奈的看向了实娘,这里有血缘的只有她了,主要是六娘子这会子出来解释,他会自尊心受伤的。 “我特意去找你们,亲自警告,就是表示今天一定会出事,出了事,常大人就跑不了。你想什么围魏救赵”实娘也有点不太明白自己这表哥是蠢还是蠢了。 “对哦我留下看热闹就好了。”吕显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 四娘子看向六娘子,虽说没说话,但那种鄙视已经溢满了厅堂。 六娘子倒真没觉得吕显哪有什么错,他就是在富贵人家长大,人生也没经历过什么磨难,估计最大的磨难,就是被吕太公打一顿。 “真是,心眼少点多好若真的找那有八百个心眼子的,我睡着着吗”六娘子坦然的说道。 “那你不和他说说里头的门道” “有什么可说的,不过是些小心眼子,人啊,心正才能身正。真的八百个心眼子,你以为别人不知道不过是你哄人,人哄你。这世上哪有傻子常家今天去的,都是不得不去的,没看他们四姑娘掉下水池都没人敢救当别人是傻子的,自己才是天底下最大的傻子。”六娘子摇头,看着实娘,“看到没,我没事带你去看那些妇人吵架,有用吧现在常夫人玩的,是不是太蠢了。” “常夫人都没资格进我们那儿。”三娘子冷笑了一下,他们六个是管事的,可是进庵的犯妇都是三品上真正的诰命。当然更重要的是,能进庵里养老的,真不是什么普通意义上的失败者。相反,大多都是胜利者。想想看,犯了错,还不能罚,最后皇家没法了,只能把他们放进庵里关起来。对外面的人来说,那是鬼魅一样的地界,但是却也不想想,若真的没点本事,能这般几乎全身而退 像常夫人这样的,不用明天,弄不好今天就得和她女儿一块被吊死在屋里房梁之上。然后明天一早常大人写请罪折,然后常家闭门几年,常家还是常家,跟水洗过一样干净。 这才是开头,长公主会问,常大人和常探花去哪了不出现,就能最大限度的和这件事撇清关系。除了有点让人寒心,还真不能说他们在法理上有什么错。 “要救吗”长公主还在看吕显。 “当然,常夫人虽说粗鄙无耻,可是背后没有常家人的支持,她能这样有事就把责任推给女人,是不是人啊必须救。”吕显想也不想。 “怎么救”长公主还是盯着吕显。 “暗卫盯着,常家人一动手,马上拿下,人脏并获。” “窥探大臣私宅,当处何罪”长公主转向女儿。 “绞刑。本朝向来厌恶前朝私设密探,广探官员隐私之事,是以,开朝以来,便言明,不设此衙,御史也不许以窥探官员隐私而奏。”实娘老实的言道。 吕显呆了一下,他自是知道有这条的,不过,他们是为了救人也不行不过他毕竟是状元郎,自是马上就明白了,此例不能开,只要开一例,从此这风就刹不住了。忙站起,对着长公主深深一揖,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你说,该怎么做” “女儿请米嬷嬷进宫向祖母禀报此事,而且今日之事看来,只怕类似的事件在京中不在少数,造成不少困扰,也许顺天府把近年类似的案件收集成册,禀明舅舅。内宅之事,也不可小觑。”实娘忙说道。 “看到没,六娘说得没错,心正身正。我们就没教过实儿用些鬼魅伎俩来做事,那么做事的,都是蠢货,又坏又蠢。”四娘子上前补刀。 ------题外话------ 看到冬哥说在在看绝世名伶,想想还是说几句,其实绝世名伶我写得不好。这点我很清楚。像《初一阳光》我觉得很好看,是因为里面有故事。一件件,一椿椿的,都是凡人小事,女孩子前世觉得自己没有得到公正的对待,当有机会重新开始时,于是努力了,开头只是想让父亲开心,想赚点钱,想种点房子,到拆二代。结果努力大发了,走向一个不可控的未来,她内心很惶恐,只能拼命,不赢就死。她每做一件事,就是凭着不赢就死的决心在做。所以大佬都会说,她是抱着‘我以我血荐轩辕”的悲壮在奋斗。但太孤独了!所以读者会说,这文看得有点压抑。没法不压抑,她做的事,她能对谁说。名伶怎么说,有点孩子气,其实女主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什么,她想做的,就是把她的系统爸爸留下罢了。最后没法了,那我自己做一个,她戒除不了心瘾。她活得更孤独,也更没意义。相比较《洒金笺》的女主反而更可爱一些,她是从金丝雀慢慢蜕变的。 70 第七十五章 态度 “那个,殿下,您这样,其实比我还坏。”吕显无语了,看着长公主十分诚恳的说道。 “你做的,你要死;我做的,是别人死。”实娘瞅着吕显。 “那个,我觉得张家要来了,我们要不要准备一下”吕显不想说话了,这才是正解,什么心正身正都是屁话,重点在自己做的,人家还没怎么样,自己就要死了,但是实娘做的,就是我就光明正大的黑你了,怎么着吧太伤自尊了,决定换个话题。 “嗯,是啊,张家要来人了,有点难办啊!”长公主看向了四娘子。 “咬死不是特意帮忙,也不是看吕显的面子,就是她郡主的责任。”四娘子忙说道。 “是啊,别给他们顺杆往爬的机会。”三娘子忙点头,转头看向六娘子,“把你家蠢货带走,别添乱。” “别啊,让我们看看热闹,不让坐里头也成,就躲着看。”吕显忙急急的表态,我就是想看看热闹,说完了,被六娘子拧了,但马上,态度就良好了,“那个,我学习一下,不然就更蠢了。” “总算发现一个优点,就是不要脸。”四娘子轻轻的摇摇头,转向六娘子,“你确定你要” “挺有意思的。”六娘子能说啥。 三娘子和四娘子一块望天,决定实娘说得对,这位还是赶紧的嫁出去吧,太丢人了。 果然,张家来人了,四个姐姐,姐夫一块来的,最后站着张谦。 而出来的,只有长公主和实娘,三娘,四娘,六娘,吕显都在后头的小屋里。 “今日蒙郡主公正,救吾弟于水火。臣妇特携全家上门致谢。”张诺是长女,老老实实的一齐向长公主行礼,并且说明来意。 “实儿不太喜欢应酬,从小被本宫拘得紧,念书念得有点傻。今日没给各位添麻烦才是。”长公主笑了笑,示意大家坐下,“再说张世子之前也和本宫说,他与实儿算是朋友,朋友有事,实儿也真不好坐壁上观。” “朋友?”张诺这个真不知道,立刻回头看弟弟。 “是朋友,因为与程六娘子交好,他们常见面,之前在猎场时,张世子也算帮过实儿点小忙,实儿是投桃报李,所以,真当不得一个谢字。”长公主笑着摆手。 四姐妹这回全蒙了,长公主就没给过他们开口的机会,直接堵死了所有的入口,甚至不提她郡主的身份,只是因为他们是朋友,所以帮帮朋友的忙,更何况,之前,这位也帮过实娘的。还特意说是在猎场帮的,果然有时间有地点,让人无从反驳。 张家几人灰溜溜的就走了,而实娘从头到尾,就是陪坐,一句话也没说过。她就是那个端庄有礼的高陵郡主,在长公主的面前,最最乖巧的女儿。 当然,今天张家人全看清楚了实娘之后,回到张家,大家也有些沉默了。 “是太高了。”梁世子看看实娘那绝美的面容,都觉得自惭形秽起来了,真没半点想法,就是觉得,这样的女子,他们怎么敢向其求亲 “好了,正好死心,换一家。实在不成,在清流里找。请程老夫人帮忙,毕竟永昌侯府虽说无权无势,可是不脏。”老二姑爷抬头看向张诺,现在当家做主的是她。 老三,老四姑爷点头,不过老四姑爷轻轻拍拍小舅子的肩膀,见过这样的,还能和谁一块回去和自己老娘说,妹妹别想了。 “大姐的眼光倒是真的好。”张三娘子忙说道,“真是不看不知道,一下子把别人都给比下去了。” “唉!”张二娘子也轻轻的叹息了一声,“明明我们老五也不错,不过,能与郡主做朋友也不错,至少在郡主心里,你还是朋友。” “对,有这样的朋友,一定很好。”张四娘子忙点头,她老四,张谦老五,两人也只差了一岁,自是要比比其它姐妹与老五的关系更亲近一些。 “可我喜欢她。”张谦突然抬起头,看着姐姐和姐夫们。 “这样的谁能不喜欢,你喜欢有什么用”三姑爷摇头,忙说道。 “刚你也看到了,长公主咬死了,你们是朋友,郡主是投桃报李。路都给我们堵死了,你说你喜欢,今天常家的探花郎还喜欢呢我们喜欢有用吗”张三姑爷忍不住说道。 “我去找她。”张谦起身,自己跑了出去。 四对夫妇一块看着那空空的椅子,八人一块沉默了。他们能说什么 “去给父亲回个话,就回家吧!”梁世子想想看,清了清嗓子。 八人立刻就站起来了,他们该回家了。 “你们说,我们是不是错了”张三娘子突然想到什么。 “什么”其它七人一块看向了张三娘子。 “我们算什么四个姐姐、姐夫冲到女方家里让女方家长怎么想四个大姑子嫁不出去了,天天在这儿指手划脚谁这么跑我们家来向念念提亲,我也得坚决的说,不行啊。”念念是张三娘子惟一的女儿,也是最小的一个,是张三娘子夫妇的宝贝蛋。 “对哦!”张四娘子想想看,她没女儿,不过,也是有大姑子,想想那些姑子们,她都想死。 张诺不想理他们了,自己提裙去了后头见父亲。 “人家怎么说”老爷子也很心焦,正等着消息呢。 “女方家里总要矜持一下,透了意思,总要给人家商量的时间。您别急,刚二妹婿说了,永昌侯府,虽说没权没势,可是我们不脏。”张诺轻轻的拉住了父亲有些干枯的手。笑盈盈的说道,“郡主和老五好像私交很好,这点我们就占了先机。” “那就好,那就好。”老爷子松了一口气,又忙拍拍他们,“你们快回吧,别让婆婆说。家里还有孩子呢!” “知道了,老五找郡主去了,您别等他。好好睡!”张诺扶着老爷子躺下,给他拉上被子。 “唉,拿出他去花楼的本事,估计能成。”老头心满意足的闭上眼。 张诺没笑,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和父亲说。看父亲睡安了,才默默的站起,示意众人一块出去。 ------题外话------ 看到说攒文的,眼泪啊!入v第一章订阅是第二章的十倍,是最新更新的200倍,现在可怜的小p求订阅,求推荐,求除打赏之外的一切票票。 70 第七十六章 人才 “对不起,大姐。”张三娘子待出了老侯爷的院子,才认真的对张诺一礼。 母亲去世之后,张诺姐代母职把他们三个嫁出去,然后这些年,不但永昌侯府,她们三个那儿有什么事,她也是稳稳的站在他们的身后。 这回父亲病重,也是她忙里忙外,她在婆家也过得艰难,但一直隐忍,不忍怎么办,放下他们都不管 “都回去吧!”张诺对众人笑了笑,没说话。 看他们都离开,张诺和梁世子才登上自己家的马车,梁世子看看妻子,忙笑了笑。 “老三只是说我们这回人去多了,不过我们是去道谢的,全家一起去,才表诚意。再说他们也没见过郡主,看清楚了,才能知道你的眼光有多好。” “若是老五能娶个能干点的媳妇,我也能轻松一点。”张诺对丈夫笑了笑,这些年,她最抱歉的就是丈夫,只是有些事,她真的没法,“对不住,娶我十年,总被我家的事拖着,让你不能出京,不能有前程。” “别听我娘乱说,我原本就不是那乐意做地方官的,你知道我爱读书,原本就想去国子监。结果他们不许,非让我去翰林院。再说,翰林学士外放,原本也需要在翰林院里熬资历,真的让父亲帮我,之后的路就不好走了。现在我走的路,才是真正的宰辅之路。等着我资历差不多了,外放几年做实务,再进各部行走,最终,进入中枢。想走稳了,至少还得二十年。像父亲的安排,我约莫三十岁,就能官至二品,然后……”他手一摊,表示,就没有然后了。 “你又不想做宰辅。”张诺给他一个白眼,张诺又不是傻子,她知道她在婆家,能依靠的只有丈夫。特别是她娘家还那么多事,于是她付出心力最多的,并不是娘家,而是丈夫。不然,丈夫虽说有妾,不过也只是个摆设,给人看的。让她在家里更好过一些!她让丈夫知道,这世上,最懂他的,就只她这个妻。 “就是啊,我又不想做宰辅,我为什么要那么累。”果然,梁世子就开心了,“在翰林院做学士,大学士,去秘书省,去兰台寺,去国子监,那才是我最终的目标。” “等老五娶了妻,爹好好的送走了,我就央着程老夫人帮你谋个学政的差事,这样,你又可以读书,还可真的教育英才,比在国子监教那些二世祖强不少。” “程老夫人”梁世子一呆。 “这些年,总算没白孝敬,相信这点事,总能卖我们点面子,再说,地方学政,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差事,他们万不会疑的。”张诺笑眯眯的说道。 梁世子感动的拉起了妻子的手,“你就是想太多,若不是你总觉得对不住不我,也不会被娘那般欺负。” “爹等不了了。”张诺垂泪。 “无事,我最佩服就是爹这点了。一辈子,快快活活的做自己想做的事,心不黑,手不脏。你娘在时,他是好丈夫,等她不在了,他是好父亲。外人无论怎么说,他把你们一个个的教得都很好。说实话,让我佩服的人不多,他算一个。”梁世子笑了,深深的觉得自己的妻子真是好,而且这些年,他也真心的敬佩,并且羡慕着岳父,能一生都活得像他自己,到老了也没憋屈过。 张家三姐妹的马车上,老三夫妇最为难受,张三娘子懊悔不已,小侯爷也表示有点气恼,“你总这样,说话不过脑子。当时让大姐快去长公主府的是你,结果又说错了。现在大姐生气了吧!” “我哪想得到那么多!再说,我也没见过那位,大姐说好,你也知道,大姐就喜欢跟她差不多的,问题是,她喜欢了老五能喜欢吗也不看看老五平日里喜欢的都是些什么人。”张三娘子立刻跳起脚来,想想来凤阁那个苏妙音,她都一肚子气,“再说,好一叫,我们都到了,片刻都不敢耽误,就一句话不对,她就生气,哪有这么霸道的。” “你就闹腾吧,回头老五真的娶了名门贵女,大姐撒手不管你了,我看你怎么办!”小侯爷恨恨的说道。 老三姑爷倒才是像老侯爷的亲生子,无官无职,自己文不成武不就的,也就是袭爵唬人。但家里也没什么令人称道的。没法子,家里那么个祖母,他们家就没有出息的。 因为妻子娶得好,家里姻亲在张诺的感招力之下,五府也算是共进退,让他这小侯爷也不至于让人欺负了去。不然,张诺一叫,他们俩口子都跑了来。真不敢得罪了。亲戚生间隙,可不好补回来。 张三娘子不想搭理丈夫,自己自顾自的生起气来。 老四两口子各有各的心思,原本让老四回去说说,让自己妹妹嫁到张家,图个简单清静。现在看了郡主的脸,四姑爷就知道没戏了,主要是,后来老五也说了,他就喜欢郡主,这就更没戏了。正在唉叹,怎么回去和母亲说这个事。看老四也在发呆,也就拉她一下。 “想什么这么入神。” “老五竟然喜欢那般端庄的”老四这才回神,看着丈夫。老四和老五可只差一岁,从小一块淘过来的,说喜欢苏妙音,她信。可是喜欢那个从头到尾,都沉寂如水的小郡主,她觉得这一定是大姐喜欢的,但一定不是弟弟喜欢的。 “你以为老五真的是欢场浪子啊!告诉你,像他,吕状元,真的就是去谈诗论词,交朋友的。像常探花那样,看着一本正经的,那底下才是真的污浊不堪。”四姑爷摇头,“老五不能再和爹一样混日子了,不然永昌侯府就是老三府上一样,除了钱,啥也没有。而且,我估计钱都没几个。你看老三婆婆在家说话为什么没听没银子,说啥都没用。老太太和老三花的可都是自己的嫁妆。” 老四姑爷也佩服岳父,真的玩了一生,可是五个孩子教得让人说不出一点话来。再想想,张家传了这么多代,虽说世代单传,竟然一个败家子女都没出过。张家的女儿很好嫁,没权没势的能仅凭着空头爵位做到这样,不得不说,这家是人才啊。 ------题外话------ 我昨天写了四章,今天起床删除三章。 70 第七十七章 求亲不重要 晚上,实娘正安排晚餐,张谦就跑了来。于是,在大堂里,又给他加了张几,吕显和六娘子还赖着这儿,看到张谦又来了,他们两一块忍俊不禁。只能一块低下了头。 长公主正想说点什么,然后速之客又来了。皇帝又跑了来了。 “没有宫禁吗”实娘只能又站起来,让他老人家坐上座,而长公主移下来,与实娘同桌。实娘跪坐在皇帝边上,给他摆着碗筷,边问道。 “去,谁敢拦朕”皇帝给她一个白眼,看看桌上的菜,点点头,“还好,今天不是十五,你们家不吃素。” “我娘吃素的。”她给皇帝布着菜,顺便看看皇帝的衣服,玄丝所制,不怎么怕染色,“今儿这衣服好,不怕脏。” “出宫前朕特意问他们找了一件,三年前的旧衣。”皇帝对三娘子那边故意说道。 “这件是玄丝所制,虽是三年前的旧衣。不过,陛下玄丝所制的常服一共才三件。”三娘子低头吃着饭,根本不想看。真是什么贵,他穿什么,心里决定,回头进宫就把每件衣服都做个标签,标上价钱,让人心疼去。 “唉,给朕去拿罩衣。”皇帝都想摔筷子了,想想,“赵娘子,朕听说你是有宅子的,不回去看看” “谢陛下关切,臣的宅子年久失修,住不得人了。”三娘子头也不抬。 “朕给你修,那个谁,去把赵娘子的宅子好好修修,朕只给你们三十日。”皇帝真的快要烦死了。 “谢谢皇上,不过,臣回京是为了给六娘子送嫁,六娘子嫁出去之后,臣便回庵了。不必浪费国帑了!”赵娘子终于抬头对皇上假笑了一下。 “唉!”皇帝又觉得堵了,可怜巴巴的看着实娘,“舅舅可怜不” “舅舅,我比你可怜。”实娘忙小声的说道,这个,真没法选边。看看,桌上的菜,只能跟上回一样,拿个碟子,喂给皇帝吃。保证不能沾了衣裳。 “皇上,可是有什么事,召实儿进宫问话就是了,为何亲来”长公主都看不下去了,实娘作为小辈,侍奉饮食,这也是她应有之义。不过,她可从来没让她的实儿这么干过。所以看到她这样,她真不顺眼啊! “皇姐,朕已经够倒霉了。你还嫌我!对了实儿,今日你怎么回事,那么个芝麻官家,你去干什么这种世面,少见。想骂人,去天牢啊!现在顺天府非弄了个折子出来,说这些年,每年因为落水成亲了多少对。对了,我家实儿还没嫁呢!你喜欢谁,朕帮你把他扔水里”皇帝真是来问常府事的,主要是实娘牵涉其中了。他也不觉得实娘做错了,不过,这么对一个清流好吗常家可是他好不容易扶起来的,现在不用看了,没救了。皇帝都心痛难忍了! “陛下!有客人!”长公主无语了,轻轻的说道。这位进来,大家行礼,结果他看也不看,直接找实娘说话,说他目中无人好,还是心无旁骛好呢 “客人!谁”皇帝抬起头,左右看看,终于看到吕显和张谦,“你们啊!吕显不算客人吧老六的夫婿,老实点,敢欺负老六试试,他们姐几个,真的能把你片成片。别指着朕帮你,没看,朕想吃饭,都不敢弄脏衣裳。” 吕显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皇上,太不给面子了,说了半天,他以为他为会说,‘敢欺负老六试试,朕绝不饶你。’结果,他老人家竟然说的是,他们姐妹能片了他,而且皇帝陛下也只能干看着,不敢管。太伤心了,伤心得都说不出话来了。只能指指,张谦。我不算客人,这位总算吧! 皇帝看向了张谦,有点面熟,不过忘记这位叫啥了,“那个,叫什么” “张谦,永昌侯世子。”实娘轻轻的提醒道。实娘倒不觉得有什么,张谦才是个一个新进的进士,就算和许大学士那案子上,一战成名,不过,皇帝也只会听他的名,不会看他长什么样。召见就是表态,这种事,连长公主都不会做。 “哦,今天那个倒霉蛋长得一般啊,常家为什么非要他”皇帝忙看向了实娘,这就是今天案子的起因啊! 他过来第二个重要的原由。张谦他没看过,可是张谦大名他熟啊,方闲为实娘挑的未婚夫,而且中间方闲还安排了不少事,若是实娘不是只在方家住一晚,方闲能给这位上全套。保证给张谦撒一张天罗地网,无所遁形。而最气馁的是,他们竟然挑不出比张谦更合适的。 这回实娘在常府,虽说没让人传出她偏坦张谦,但是,这名让皇帝不得不多想,难道真的是实娘对这位也动了心,于是才会这般出手。 “常家今天主要想设计的是我,不过,六外婆不敢让我冒险,娘也让我带上暗卫。”实娘对皇帝笑道,她自是知道皇帝所想,这个绝不能承认。 “人蠢没办法!敢动你,朕都不敢想,结局是什么。”皇帝摇摇头,谁能浇灭下面这几位的怒火。就跟他刚说吕显的,敢对不起六娘子,那姐几个能片了他。但敢动实娘,不管成不成功,敢动这个心思,这六姐妹就能让常家全族看不见明天的太阳。问题是,他还是不敢管。只能由她们!再抬头看看张谦,有点狐疑的看着张谦,白天发生那事,您晚上就来吃饭,你来坏我家孩子名声的立刻就是假笑道,“来感谢我家实儿” “不是,来求亲。皇上,长公主,臣想求娶高陵郡主。”张谦起身,到了堂的中央,对着皇帝和长公主老实的跪下,深深的磕了一个头。 实娘手上的菜掉在皇帝的衣裳上。 然后三娘子立刻跳了起来,叫人去拿滑石粉调成糊,敷在油点之上,又叫人拿来宣纸,赶紧的叫人烧熨斗。 “有人向实儿求亲,你管朕的衣裳。”皇帝都无语了,这位能不能分一下轻重缓急。 “求亲不急,油星不马上处理,这袍子就毁了。”三娘子头也不抬,滑石粉干了,她揭开了硬块,用宣纸两面垫上,用熨斗小心熨平。果然,油星已经去除了。三娘子松了一口气,直接扯过米嬷嬷拿来的罩衣,直接蒙在皇帝的身上。 ------题外话------ 三娘就是一个专业人氏,她作为天下第一绣,她眼中,衣裳的确比任何事都重要。重点是,她知道,张谦没那么好过关,还是先处理衣裳吧。 70 第七十八章 艰难的求亲 “赵娘子,你这样只敬衣衫不敬人,真的好吗”皇帝看看身上罩衣,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了。主要是,他想大吼两声,自己是天子! “这是臣的职责所在。”三娘子对着皇帝一礼,老老实实的退回了自己的几前。 原本对三娘子来说,她关注的只有这些绝世的衣品。每一件可都是艺术品,天下也只有他一人能穿。所以对三娘子来说,这些衣服比皇帝贵多了。 “实儿!回头加练。”四娘子则看着有点呆的实娘,这点事还能乱她心神表明自己的教育还没完成。 “没事,就是觉得张世子是不是吃醉了。”实娘忙抽了一下嘴角,忙笑着言道。 主要是看张谦还是跪趴在那儿,根本没人搭理他。有点可怜,于是还是把话题拉回来吧! “实儿,这人不成。人家书上都是英雄救美,怎么每次都我家美女救你这狗熊。”皇帝看看自己衣摆,现在很气不顺。 长公主没看不着调的那位皇上弟弟,只是看着张谦,“张世子,你吃醉了吗” “没有。臣,今天没吃过酒。”张谦还趴着。 “我的女儿,你配吗”长公主声音有点冰冷了。 “不配,我还是想娶她。”张谦直起身,说得理直气壮,现在终于有点狂士的意思了。 “你们不合适!方闲一生只为实儿做了这么一件事,但不得不说,是件好事。他替实儿挑了你!你家很好,真的很好,我们挑不出你什么毛病。不过,我还是不愿把她嫁给你。”长公主说得理直气壮,一点没有之前的从容不迫,显得有点任性了。 “是,我知道,我爹快死了,若想娶实儿,我可能还要再等三年。不过,我们还有三年时间,可以让您相信,我是可托付终身。”张谦下午听完父亲的话,好些事都是不经心的。 “实儿十六了,三年之后,就十九了。现在定亲,就得在娘家,替你爹守孝。你要不要去顺天府查一下,每年因这样而死的娘子有多少。 误了花期,结果呢最终还是被退亲,逼得女子去死;就算急急忙忙现在成亲,我实儿又得被人说是为了冲喜而嫁,我实儿没这么不值钱; 再说,这样成亲的女子,一生悲苦的又有多少她红衣未除,就得孝衣加身!人家三年抱俩,你们要麻衣守孝,她还得替你管着家,应酬着往来。 你知道守孝有多麻烦一年几祭,每祭,各有礼节。明明该最好的时候,你们把感情就消磨在这尽的琐事之中你凭什么认为,我会舍得让她吃这个苦”长公主冷酷的说道。 张谦趴在地上,好一会,“臣想马上娶她,不是为了父亲冲喜,而是想让父母知道,我成亲了,我等了许多年,我终找到了我心里那个女子。我想同她共度一生。我爹说,张家人都很懒,一生只做自己喜欢的事,只喜欢自己喜欢的人。我爹虽说一生荒唐,可是他是好夫君,好父亲,我们张家世代,就是这样,虽说胸无大志,可是真的每代都是一夫一妻,相守一生。” “所以你不是喜欢我们实儿,你只是懒得喜欢别人了”四娘子懒懒得说道。 “我们来了。”这时门外走进两人,“这是怎么啦” “二姐、五姐,皇上。”六娘子指指上头,这些人怎么都不把皇上当领导呢 “臣妇等恭请皇上圣安。”那俩位终于看到了上面被蒙着罩衣的皇上,忙一齐跪下请安。 “没事,没事,这儿有人在向实儿求亲。”皇帝反正看热闹不嫌事大,很好实儿的六个娘到齐了。他现在都觉得有点同情张谦了。这是什么命啊! “求亲实儿!”一个人抓起了张谦的后领,把他提起。 “长得还可以。老五,你觉得呢”抓起他后领的是一位三十左右的劲装妇人,头发也如男子一般用金箍束着,一脸英气。 “家里有点钱。”边上三十左右着装十分朴素的妇人上下打量了一下,“玉佩是新料,静老的手艺,至少值一千两。所以家财和品味都不错,估计富了几辈子了。” “出来!”那位英气女,拖着张谦出去了。 “二姐来的真是时候。”六娘子点头,给吕显夹了一点菜。 “干……”吕显刚想说她要干啥,不过很快不用问了,就在堂外,就看到倒霉的张谦被那位劲装二娘打倒在地。他忍不住缩了一下,“那个,他们不会这么对我吧” “放心,她们对我这个义妹,没那么上心。”六娘子忙安抚着他。 这时,五娘子回头了,吕显忙举手,“我家很有钱,我家是皇商。啥都不多,就是特别钱多!” “老六,你脑子是不是不好找御医看看眼睛!”五娘瞥了吕显一眼,一脸嫌弃。 六娘子想死了,觉得自己快有点活不下去了。现在她已经被全部的姐妹们鄙视了。 门外,张谦终于回神,知道这是考较,于是开始把自己所学拼命反击。当然,还是被揍得很惨。再被拖回来,扔地上,“这个不成,不经打。” “二娘。”实娘看看下面可怜的那位,那个只不过来求个亲,就被打成这样,好像有点凶残呢! “不过,有点好,他打不过你。”二娘子看向实娘,又把他拍地上了。 吕显瞪大眼睛看向了六娘子,“实娘会功夫” “二娘沈清言,知道吗实儿从小与她学习骑射,拳脚。怕她太可爱,被狼叼走了。”六娘子也撑起了头,为了不把实娘训得跟二娘子一样,她和四姐费老力了,现在实娘就是包子有肉不在褶上。若是二娘说打不赢,就真的表示,这小子武力值不成了。 “现在好了,她自己就头狼啊!”吕显也撑着头看着趴地上的张谦。现在挺好,总能吓退了张谦吧 “臣刑部张谦,向皇上,长公主求娶高陵郡主。”张谦爬起,还是跪得好好的,再次磕头,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声喊道。 ------题外话------ 说点啥,我前几天看本将门毒后,然后今天在小破站里竟然有剪好的故事,真的剪得太好了,该删的删,重点都被保留了。所以真爱都是可以不记得失,为爱发电的。比专业电影人做得强多了。 70 第七十九章 千面 “要不再打一顿?”沉清言开始摩拳擦掌了。 “那个,要不要把他送回去,看来打的重了,有点湖涂?”实娘决定把这可怜人送回去,回头看看米嬷嬷,使了一个眼色。 她相信今天也不可能谈出结果。既然六个娘齐聚了,总要有点相聚的时间。再说了,刚刚母亲已经明确的拒绝了,也说了理由。但她很明白,母亲最终会答应的。现在做的,就是把这个人弄出去。 米嬷嬷准备要出去的,不过张谦抬起了头,看着实娘,“你没话说?我向你求亲,所以你就等着你的六个娘来决定你的一生?你的聪明才智呢?你……” 在座的,除了吕显,其它人都很平静,包括实娘。实娘只是低头看着下面有点可怜的张谦,细细想想与他这些日子的见面。好像没也没什么惊天动地的爱情故事啊? 虽说自己上世没恋爱过,但是刷剧和看小说是她的本命。那个,好吧,嗑cp她是很有爱的,当然,也练就了她的铁石心肠。她常会看着看着就想,为什么男主会爱上女主?只是因为她是女主? 所以后来有一段时间,她挺喜欢看重生复仇文的,特别是女配逆袭的,人家明明是白富美,结果就是因为不是女主,于是就悲剧了,这三观正吗? 现在自己也穿了,按小说套路来说,自己这是妥妥女配的架构啊。她可不敢逆袭,她就是老实的做自己。绝不敢越雷池一步。 不过,这些年,也没看到女主出来。但看张谦,就有点男主的意思了。第一才子,有一位红颜知己在青楼,有名有姓的。她倒是不介意看看戏,让自己冲出去给人当垫脚石,那问问她六个娘答应不。 “实儿!”皇帝看大家都不说话,估计在等实娘开口,这是她的婚事,总得她表态。 “张世子,你了解我吗?”实娘眉头轻蹙,放下了手中的银快,对皇帝一弓身。退到下首,跪坐下,与张谦平视。她不能在皇帝边坐着,对张谦问话。 长公主等六人眉头跳了一下,若是实娘刚刚只是回身,就在上头问话,反而是对张谦有点感情。这些人都是玩弄人心的高手,他们所做的,就是重重打击掉张谦所有的骄傲,然后由着实娘扶起他,这先抑后扬,把张谦的傲气打掉了,那么张谦会一生爱护这得不易的感情。 而现在,她自己下来了,与他平齐,这是视之为友。这是促膝谈心,这是明晃晃的拒绝。 长公主可是和实娘说过,张谦是好的选择,而长公主他们也给张谦撒网了,结果这小祖宗,不会这会才想起要反抗吧? “……”张谦本想点头,可是把两人见面以来的所有事都细想一次,每一次实娘其实都是不同面的。说了解,他真不敢。但说不了解,他不舍。 “方家事你知知甚深,不用我多说,我骨子里流的就是方家自私凉薄的血脉。”实娘浅笑了一下,柔声说道,然后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而我出生在因缘庵,十六年,看尽了妇人之悲苦、不甘、愤恨。就算是我的六个娘,也没一个得到了真正的幸福。我不信花好月圆,我更加不信至死不渝。你凭什么打动我?” 她的目光渐冷,她身上的气息也变冷了。她冰冷的眼神,让想开口阻止的二娘子都住了嘴。在这些娘的心里,她们的女儿是天下最可爱,最快活的那个孩子。现在全身的冰冷是怎么回事。 她在用她的冰冷在压制张谦,她现在全身都是皇室的威压,连台上的皇帝都感受到了。他不禁笑了,这果然是皇姐教养出的孩子,若是儿子,就真的比自己儿子还像皇子。更有储君的风范。 “因缘庵才几个人?为什么不看好的,大多数人都是幸福的,你看我……”张谦似乎完全没有感受到,忙急急看向了她,他觉得实娘这么说实在太偏激了。 “你父亲一生花边无数,他的确只有一位妻子,他也的确是好父亲,子女教养得当。而且他也很聪明,就算是人生最后,还弄个花边出来,这样,他不在之后,永昌侯府被世人记起的,就是有个荒唐的侯爷,给独子留下一个烂摊子。你随便做点什么,就能翻盘,成为永昌历任侯爷里最出色的一位。所以我很佩服他!”实娘这回笑得灿烂了一些,“真的,这点我很羡慕你。你有了不起的祖宗,了不起的父亲。但不代表你娘是幸福的!” 张谦呆滞了,母亲去世快十年了,家里都是大姐打理,嫁出去了另外三个姐姐,然后他和父亲,日子过得挺开心的。他觉得母亲是幸福的,可是现在,他也不敢说。 “我心冷,我并不容易得到幸福。你是一个好人,博闻强记、多才多艺,对于自己喜欢的东西,你会很执着,你都能怡然自得。我配不上你,就这样吧?”实娘对着他浅笑着。 “其实还是不喜欢,你喜欢什么样的,文治武功?我很聪明,我都可以去学。”张谦看着面前的女孩。 网 实娘笑了,笑得很美,她现在如绽开的芍药,一层层的慢慢怒放,整个堂上就好像闻得到花香。 终于她笑完了,有些玩味的看着面前的有点惨的男主角。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唉!” 那一声唉,就像小猫轻轻的挠了众人心里最深处的软肉,真是有种痒痒的。又有点舒服,也说不出什么感觉,就是觉得一下子被搔到了痒处。 吕显不禁瞪大了眼睛,回头惊愕看看四娘子,所以这才是四娘子的真传吧! 而上面的皇帝要疯了,尖叫着也看向了四娘子,“皇嫂!” “多好啊,只要她愿意,她能迷倒天下人。一辈子为她做猪做狗。所以她用不着对着一棵树吊死!”四娘子含笑看着她的杰作。 “我迷到你了吗?”实娘看着张谦。 “是,上回已经迷到了。”张谦还是笑,但真不是那种被迷得五迷三道的那种傻样。但他很开心,觉得现在的实娘很可爱。 第八十章 要做面首吗 “当初大哥让我嫁给吕显,说他是我表哥,我嫁回吕家,他们看我娘的份上,也会好好待我。你知道我怎么回的他们吗?”实娘收回刚刚所有气息,现在她就是那个实娘。 “你嫌弃他。”张谦还是笑。 “因为我不能打他骂他,他是我小舅舅的独子,我娘最喜欢的侄子;看着太公的面子,我还不能和离。所以我会找一个傻子,生了孩子,就可以去过我想要的生活。当然,你若愿做我的面首也可以,正好我需要一个聪明、漂亮的孩子给田家。”她柔声的说道。 皇帝和吕显咳了,其它六位娘子地不动、山不摇。 “这是我听过最好的情话。”张谦终于笑得像个傻子了。拉着实娘的手,“所以你不烦我,只是不想要婚姻的束缚?” “准确点说,面首可以有好几个,丈夫不行!”实娘摇头,“我爱热闹,我喜欢骂人。可是我娘讲因果,不许我惹孽债。所以我出庵前就想好了,寻一个人口最多,家里最复杂的人家,去做长媳。然后就有一个家族的人让我骂了。多好玩啊!然后每天会有不同的事发生,热闹层出不穷,跟你一块,太寂寞。所以,我觉得不开心了,和你清静两天也成。反正只要嫡长子是那家的,相信皇上也不会把我怎么样。” “实儿!”皇帝捂头了,然后又勐的一拍矮几,对着四娘看过去,“你……你们……” “好了,孩子话,陛下切勿动怒。小心衣裳!”四娘还是笑容满面。大家一块去看皇帝的衣袖了。还好有罩衫。三娘子收回了目光,只要别弄坏衣衫,其它的她倒是不很介意的。 “张世子,抱歉!”长公主深深的看了女儿一眼,才回头看着张谦,澹澹的说道,“送张世子回府,带些伤药。” 这回终于有人带着有点懵的张谦出去了。 大家一齐看着实娘,皇帝撑头了,都叹息了一声,“我不知道你这么喜欢张世子。” “和他一起太累了,我也很懒,不想费这个神。”实娘轻轻叹息了一声,低头想想,“是啊,原来我挺喜欢他。” 实娘对着皇帝一礼,默默的退了下去,她突然有点累。累得不想留在这儿了。 “因为喜欢所以不能嫁?”皇帝有点傻眼了,这逻辑通吗?转向其它人,“那个,你们谁来解释一下。” “皇上,刚实儿已经解释清楚了。”长公主有点烦,直接说道。 “是啊,解释清楚了。吕显是表哥,背后有一帮子人,她不忍伤了亲人的心,于是吕显不能嫁。现在她有点喜欢张谦了,于是张谦也不能嫁。她不想被绑住。”二娘子沉清言给了皇帝一个白眼,摇摇头,“老四,你说,这也是你教的?” “真的不是,我教的是,人生得意须尽欢!养面首这个主意我喜欢,不用负责,永远有新鲜感。”四娘子懒懒的说道,转向五娘子,“不敢嫁是老五教的吧?她受情伤最深,无情便是有情。” “我也没教,我可没后悔过我当初的每一个决定,我胆子没那么小。这只能是老三、老六教的,都没胆子嫁,尽说漂亮话。好好的孩子都教傻了!”五娘子也不干了。忙说道。 “我嫁了!”六娘子忙举起吕显的手,表达,这也跟自己没关系。凭什么怪自己。 “切!”除皇帝和长公主,其它娘子一块切了一声,充满不屑。 “你不否认?”皇帝看向了三娘子。 “我很少和实儿说乱七八糟的话,她也没空说。她的绣艺当世能排进前十。”三娘子头也不抬,澹然的说道。 “也是,我们实儿多忙,天天那么多功课,哪有时间胡思乱想?”六娘子现在觉得自己真不如上头几个姐姐了,看这脑子。 “学武、学绣艺、学当天下第一美人、她还精通律法。书法也不错,她还会什么?”吕显看看众人。 “你想得到的,她都会。”六娘子轻叹了一声,“之前不觉得,现在想想,这十六年,她每天真的好忙。除了我们几个,还有那些为恐天下不乱的妇人,真的啥都乱教一气。十六年,她一天都没歇过。能学的、不能学的,她全学了。大姐,你怎么想的?” “我等她说不学。”长公主瞅了六娘子一眼,“不然,我让你进谷?” “所以我被你们鄙视,说我最是没用。问题我十四岁写长赋,她十岁就成了。背会了所有我们能找到的名词佳句,她十岁就给她娘写了长赋,祝她生辰。”六娘子也表示自己有点无奈,“皇上,你跟哪家有仇,把实儿嫁过去,保证不用三年,她生完嫡长子,除了她儿子,其它人一个也剩不下!” “滚!”皇帝捂胸了,皇家也就这么一个女儿,真那样了,自己名声都不能要了,“皇姐,你们就这么教女儿?若是儿子,那还能看吗?” “若她是儿子,她能留在庵里被你们乱教一气?”四娘子慢慢悠悠的说道,想想又得意的晃了一下脑袋,“女孩才好,特别是漂亮的女孩才是最最好的。我们实儿真是天生一付美人骨,那一声叹息,能让小世子念她一辈子。” 吕显和皇帝一块痛苦的叹了一口气,刚刚他们都惊呆了,他们没被迷惑,他们只感到痛苦,为什么,皇帝没有亲生女,实娘就是这皇室里惟一的女孩。是天下身份最贵重的女孩。她需要用这个来迷惑谁? “皇姐,管管!”皇帝怒的看看长公主。 “挺好,至少她学会新的东西了,她爱而不得,爱而畏惧。挺好,你们教得都不错,不过,她需要成长了。看来我们出来得太晚了,该早点的出来的。”长公主终于回神了,抬头笑了。并看看皇帝,“陛下,请回宫。” “朕回宫要和母后说说,孩子不能交给你们了。”皇帝扯下罩衣,有些严肃的说道。 “交给母后更糟!让她自己长大吧!她会的东西,总该有个融合的过程。”长公主瞅着皇帝。 第八十一章 太蠢了 皇帝愤愤的起身,碰了矮几。三娘子立刻抬头,紧盯着皇帝的衣服。还不错,皇帝把罩衣挡在身前。果然看到三娘子就盯着自己的衣摆。真是更气了,“没弄坏。” “恭送陛下。”三娘子收回眼睛,垂头恭顺的说道。 皇帝走了,这屋子的女人真是太气人了。 吕显想想,看看长公主,“殿下,实儿现在不成。之前我觉得她不错,善良、机敏,而且不盲从。但现在看来,胆怯这个,太糟了。” “不觉得之前的实儿没意思?”长公主看着吕显。 “不觉得,聪慧过人,讨得每个人都觉得她好。我也觉得她被教得太好了。祖父母每天都念叨她。连大伯,大伯母看到好的,也着给她留着。才见过几面,我就没见过他们这么喜欢一个人。”吕显认真的想想,摇摇头。 “因为那些对实儿来说都有标准答桉,她得心应手,但对张谦,是一道她不知道答桉的考题,她不确定这个答桉是对的,于是她弃考了。”六娘子懂了,也微笑起来,“果然,她喜欢张谦。比她想的要喜欢多了。” “先用血脉,出身拒绝,没用;她用皇室的威压;威压没用,她用了魅惑;还是没用,于是,她用了自污。我可以要你,但我不会嫁给你,你只能做我的玩偶。实儿还没在一个人身上用过这么多心思。真的挺喜欢啊!”五娘子轻叹了一声,但摇摇头,“大姐,太喜欢也不太好,算了吧!” “老三,你说。”长公主看向了三娘子。 “是啊,太喜欢不太好,做面首不错。”三娘子点头,对着长公主微笑着。 “老四。”长公主看向了四娘子。 “人一辈子总该有个真的喜欢的人,让她喜欢吧!反正又不用真的嫁。”四娘子还是慵懒得像只猫一般。 “老二!”长公主看向了二娘子。 “你不问老六,问我?”二娘子怒了,不过看看长公主,叹了一口气,“还早,让他们再触触。实儿看着听话,其实真不一定。” “知道了……”长公主点点头,她已经知道大家的想法了,准备散会了。 “大姐,太欺负人了,还没问我呢?”六娘子不干了,凭什么。 “你意见与他们不同?”长公主瞪着六娘子。 “好吧,我也觉得实儿想得很明白了,喜欢是一回事,真嫁就是另一回事了。她有回跟我说过,相见不如怀念。有时,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六娘子想想,竟然也不能说实娘做错了。 真的让实娘嫁一个她真心喜欢的人,其实有点为难的。实娘的心会变软,她会痛苦,她就失去了现在的洒脱与自在。 这种感觉她现在很明白,她爱吕显,她其实现在就有些患得患失了。 刚刚吕显的表现她很满意,当实娘展现魅力时,吕显第一反应是震惊,然后勐的去看四娘子,他和皇上想的一样,你怎么可以让实娘变成这样。这是世家贵女该学的吗?这是作为实儿长辈该有的反应,他对实儿没有任何邪念。 但这不代表她们这几个娘不疼实儿,就疼她,才要实儿去学这些玩意。是啊,她们是女子,女子才知道,学这个才是她的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哪怕她们六人都不在了,实儿真的走到山穷水尽那一步,她还有翻盘的机会。 “张谦还不错,至少在实儿展现魅力时,他眼睛里有热切,却不下流。他被诱惑到了,可是他眼神干净。”四娘子突然说道。 “所以实娘说了面首,她其实在那一刻,才是真的心动了。”长公主微笑起来了,“真好,真好,方闲真是好!” 其它五人一块扭过头去,不想接这话了。 吕显都想拿头去撞柱子了,别人他也不敢,只能回头看六娘子,“你们,你们……” “好了,现在我知道你很好,你真的疼实儿。”六娘子一下子笑颜如花了,捧着吕显的脸,那笑容充满了爱意。 吕显脑子又荡了一下,但马上,捂住了六娘子的脸,“别灌迷汤,先说实儿。不过,不是实儿,等等……” 吕显拍拍自己的脸,真是竟然又被六娘子迷得找不着北了,拍了半天,终于想起自己要说啥了。 “长公主,你们教得不对。” “是,我们知道。可我们没办法。真教出你边上那种傻子,我也看不下去不是。”长公主给了吕显一个白眼,“好了,你送六娘子回家。好走不送!” 长公主看看笑得跟偷了油的老鼠一样的六娘子,自己起身了。吕显果然是傻子,六娘子当初可是陪实娘一起上课的,虽说没实娘那一身的美人骨,哄吕显是足够的。这二傻子,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老六,太蠢了。”二娘子也起身了,回头还给了六娘子一个白眼。 “嫁衣弄好了,明天送你府上。别弄坏了,让我修,我就弄死你。”三娘子也跟着起身,根本不看吕显,直接澹澹的瞅了六娘子一眼,自己出去。 “唉,太蠢了。”四娘子拿扇子遮了一下眼睛,“明天回来一下!” “那顺便来拿礼物好了。”五娘子点头。 “他们什么意思?说你蠢还是我蠢。”吕显看看这五位,心里拨凉拨凉啊。 “除了四娘,其它人觉得你蠢。”六娘子也长叹了一声,四娘子明显在说自己笑得太蠢了,明天让自己回来重新练习。不过,她也不在意,她知道,这几位最是护短,就算对吕显没有对张谦那么严厉,但代表他们不疼爱自己。 “没事,你不嫌我蠢就成了。”吕显笑了,捧着六娘子的脸重重的亲了一下,背起了六娘子向外走。吕显喜欢背着六娘子,轮车就在边上,不过他们都觉得若是没有外人时,背着她,比用轮车推着她感觉更近。 “其实我也希望,实儿有一个像我们这样的结局。”六娘子把下巴搁在了吕显的肩膀上。 “其实她和你不同对不对?”吕显轻轻的说道。 “是,出身太差,养母太贵。其实她才是这天下最复杂的所在!不然大姐也不会说方闲好了。方闲真的把最好那个挑出来了,可以说是尽费尽了心机。实娘本身就是一个雷,皇上说疼她,可是……所以我们也费尽了心机,让实娘活下去,才是我们六个最想要的。” 第八十二章 悲剧的实娘 实娘再出现于人前,就是六娘子的婚礼了,长公主她们也在,不过都隐于了暗处,静静的看着新郎官自己背着新娘子上花轿。 程家的嫁女办得十分的嚣张,一改过去低调,狠狠的为六娘子操办了起来。老太师虽说退出朝堂,但是门生故吏一大堆,前五个儿子早早的占领至高点,孙子都出仕了,这回终于嫁女了,还不狠狠的发泄一下这二十年压在心里的痛苦。 而吕家原本就是那不差钱的,况且吕老爷子原本就很喜欢六娘子,觉得这是个善良又懂事的孩子,配他们家的蠢货孙子,那真是糟蹋了,也是大大的让京中众人看到吕家的诚意。 而这回皇家也还凑了个趣,太后说喜欢六娘子,看她嫁得好,特意拿了自己半付鸾驾出来为六娘子送嫁,京中这么多年还没有这般的排场。 老太师夫妇的心情大家都挺理解,生了五个儿子之后,原本都觉得可以含饴弄孙了。结果结果大孙子都几岁了,四十岁老夫人突然有孕,这可是老太师夫妇当初两年没敢出门,才生下这惟一的宝贝女儿。这六娘子就是这府里的天,五个哥哥嫂子算什么,长孙又算什么。 而六娘子前二十一年太不容易了,老夫人一生的泪,都是为这小女儿一个人流的。现在她终于嫁了,嫁得还不错,家产丰厚,家世尚可,还是前任状元郎,着名的才子。也真的让程家扬眉吐气一回,还不得好好办。于是宾客云集,连路过说声恭喜的,都能去领份喜饼。表达了程家的喜悦。 至于说吕家也这么高调,大家就更理解了。程家六娘子有腿疾,前两次议亲不顺。但毕竟那都是六年前的事了。而这吕家这位状元郎就一直是京城八卦的中央。 零点看书 只要有人去提亲,他就一定会闹出大事来。前后三次都是如此,虽说不知道是哪三家,但大家知道,只要传出这位要议亲了,就一定会出事。 弄得吕家找官媒都没用,官媒都不敢接吕家的红包。不然,吕太公夫妇能那么恨吕显。就是觉得,这孙子是来讨债的。 这六年,真的全京城都在等,等着这位心比天高的状元郎能娶谁,是不是真有一个天仙在等他。 于是,这两家被这俩货折腾了这么多年之后,终于互相为民除害了。能不普天同庆吗? 不过吕家和程家倒是出了胸中的恶气,不过办得越盛大,边上的人就越累。比如实娘。她是程家外孙女,这是老太太在外公开宣布的,但她又真是吕家的外孙女,这什么辈啊? 于是实娘的礼物是双份,一份给表哥,一幅摆在卧室的绣屏,之前绣着玩的,于是赶紧装表起来,送到吕家,证明自己心里是有吕家的。当初找礼物时,她去翻她以前存的那些绣品,觉得自己和吕显放一堆扇子留着送人差不多。所以她娘真是姓吕的! 而送六娘子就不能随意了,所以六娘子这回的嫁衣,是她与三娘子一起完成的。当然,之前程家也是备了,毕竟时间还是有点赶的。绣楼里一般也都是有准备,但成衣价格再高,锦缎再名贵,那也是按着大潮流走的,毕竟一件嫁衣,普通的绣娘,若只有一个人,至少得做两年。光一个红盖头,没几个月都是弄不下来的。 为了六娘子嫁得好看,三娘子从店里取出最好的一套嫁衣,按着三娘子尺寸改好,然后再和实娘一起修饰细节,保证六娘子穿出来,绝不会让人说,这是从哪家店里买的成品衣。 所以实娘真的累死了,好容易礼物送完了,六娘子又婚前恐惧了,拉着实娘不放手,婚礼前一天,新娘子吓得睡不着,可她又不是睡不着,于是只能又哄又骗。 好容易把六娘子哄着了,她才睡着,就被程老夫人,及从各地赶回的各位程夫人,程少夫人们拉起来,新娘子一早还有好多事呢! 她倒是想再找个地方继续去睡,不过没敢。于是,老老实实的陪着六娘子。程家老夫人,五位夫人,几位少夫人们一块眼含热泪的送嫁。如此激动人心的一刻,她只能由程老夫人死拽着手,被迫听第n次六娘子悲剧的成长史。然后陪笑,帮忙擦泪。 然后满堂宾客,谁不说高陵郡主如此贴心……又是一轮的商业互吹之后,结果程老夫人突然来一句,“下回送嫁,就是实儿了。” 于是一群夫人们不哭了,又兴奋上了。她突然发现一个问题,程家真没闺女。除了六娘子,她勉强能和程家扯上半文钱的关系。 不过,这位是不是有点湖涂了,自己出嫁,要么从宫里走,要么从长公主府走,再不济,从田家走,怎么也不可能从程家走啊!当太后是泥塑的? 不过算了,她是小孩子,她不说。就是陪着老夫人、夫人、少夫们,把这一天应酬过去。然后她多了一堆舅母、表哥、表嫂。 她表示有点压力山大,坐轿回了公主府,洗了澡,想躺下?没门。长公主让她到院子里赏月。 于是她就窝在长公主怀里,不断的打着哈欠,她就奇怪了,为什么好容易嫁出去一个,她这五个娘,为什么还没打算放过她? “可惜了,刘老家那个儿子被老虎吓疯了;许家因为许学士杀了鸳鸳哥儿,被判流刑;两家门风尽毁,不然,今天六娘子倒是能狠狠的打打那些人脸了。”四娘子轻摇着羽扇,有点遗憾的说道。 “不用遗憾,打脸这种事,一次打固然痛快,但分几次打,会对方才不会忘记疼。”二娘子吃着花生。 “也对,先把两家门风毁了,让人知道,不是你们不想娶,其实是我们压根不想嫁;六娘子定了一个各方面都极好的,自然会有人说,看到没,状元郎才是她想要的夫君;现在,如此排场,第三次打脸就来了,这般的娘子,也是你们配肖想的?”五娘子点头,转向实娘,“做得好。” “意外,谁知道表哥十一年前就对六娘子一见钟情了,其实我们没回来之前,表哥就一直派人跟着那俩,不管我做什么,那俩在京城的名声跟狗屎一样。”实娘还是要谦虚一下的。 “所以这促狭的性子,也真不是跟我们学的,你们老吕家就是这家风。”三娘子点头了,看看实娘又打起哈欠,枕着长公主的腿,长发披散,此时是她最放松的时候,四娘子的痕迹也就全露了出来,真是打哈欠弄得都让人想打她一顿,“坐好,才做的新衣裳。” 第八十三章 迁怒 “要不,您进宫把我舅舅的衣服都标一下,现在听说我舅舅除了龙袍不挑剔,其它的,都先问问,多少银子,他有几件。保证了,那是您上任之后,做的常服才敢穿。然后下令,把您的前任抄家了。”她半闭着眼,懒懒的说道。 “贺家?那也抄不出什么钱吧?”三娘子倒不知道外头这些事,她是一个专注事业的人。这些日子,她真的专心在做六娘子的嫁衣,哪有空听外头的八卦。 皇帝的想法很好猜,你当初给你做这么贵的衣裳,贵得连女官都不敢乱碰,珍惜不已,那中间你贪了多少?是不是有利益勾连?皇家的钱也是钱不是。主要是在三娘子那受的气,总要找人发出来。于是上任就被拉出来了。 “嗯,您把他顶了,他们家绣楼生意自然就不行了。于是,为了竞争,这些年,没少投入,当然绣艺他不如您,做生意他不如我五娘。钱跟扔水里一样,都不带响的。所以,生意就是生意……”实娘滔滔不绝起来。 “错了,就是手艺,当初我爹就是做生意,一夜之间全没了。”三娘子冷瞅了实娘一眼,“我跟皇上说,你绣艺能排进当今前十。你还不快去练习?” “我排第一有什么用?”实娘忍不住问道,她好歹是贵女呢!真不想自强不息。不过,每六天和这位一天,这位真有功课,她真的还没拿快子,就先拿针啊。现在说自己进全国十强了,她还有点感动,不过,她都进十强了,为什么还要向第一进发?她需要吗? “没用,排第二的徒弟,正好排七、八、九。他比我排名低,结果他的三个徒弟排名都比你高。而前百里,跟贺家有关系的占了一半。我若是死了,你拿什么赚什么钱?”三娘子盯着实娘。 零点看书 实娘坐起来了,其实她也知道得很明白,现如今的赵家绣楼走的路其实也是之前老赵家的绣楼差不多。但老赵家绣楼当时拥有数量最多的,手艺平均的大批绣娘。与现在最大的不同,就是他们的绣楼有一位‘天下第一绣’的金字招牌而已。 但就是这么一个数一数二的绣楼,一夜之间,毁于是一旦。若不是赵娘子意外逃脱,自己苦心钻研,十九岁自创针法,为太后绣上一幅仙人祝寿,赵家就真的完了。当然,那时赵家也是真的完了,因为一个家族,只逃出了赵娘子一个人。 现在的赵家绣楼,招牌还是赵家的,也开遍了南北,但拥有者是实娘。之前帮三娘子开店管店的是五娘子,等实娘会看账本了,慢慢的都转到了实娘的名下。 用三娘子的话说,老赵家就她一个人,不转给实娘转给谁。反正她只关注技艺,其它的啥也不关心。开店就是给人添堵用的,其它的她都不在意。 “所以您是不是再教几个徒弟?”实娘觉得后继有人很重要了。其实她早就知道后继有人很重要,可是三娘没时间,她懒得教,这事就这么拖下来了。 现在赵家绣楼最大的隐忧就是这个,他们相当于开的是绣品的工厂,招一批有点手艺的绣娘,有点像是流水线,绣叶子的,不会去绣花,勾边的,不会它去裁布。每个人负责的一小块,这样她们的出货极快,而且品质也是有保障的。 就像这回六娘子的嫁衣,别家做也许得两年,但是他们家做,三个月。所有活都分解了,每天他们可能是要同时做六十件,这样,每个人只负责他们最熟的一块,自己这块做完了,交给下一个,如此这般,就自是比其它店铺的生意好,利润高了。 当然,这么下来,他们也不怕被人挖人了。都是流水工,再招一个顶上就完了。连手艺都不用太好,会绣就成。 主要是,当流水的成品最终汇集到一处,每件上三娘子,或者实娘,或者请来的几位大家,可在留白处留上自己的印记,或者也叫点晴之笔,让每一件,从成品衣一下子就成了艺术品。 不然赵家绣楼也总不能只靠着三娘子‘天下第一绣’的名声过活不是。不过三娘子是有事业心的,每年都会有推陈出新的作品。有这几幅作品在,谁也就越不过她去。于是曾经好容易超过赵家的贺家一下子就势微下来。 现在看来,对方打的只怕也是这个主意了。只要熬死了三娘子,他们就能反杀,人家自己培养了无数亲传弟子,弟子和绣娘可不是一回事,那是传承。传承可是有向心力的。 现在赵娘子知道,对方家里抄不出多少银子,这些年赔得差不多了。但是人家家里有火种。 “真是聪明人!”长公主轻笑了一下,当然点了实娘的鼻子一下,“不是说你,我说贺家。” 实娘当初真不知道三娘子和贺家有什么关系,因为几个娘也不会告诉她。不过第一、第二之间,若没有点恶意竞争,真以为是君子国啊? 再后来,她管了赵家绣楼之后,和各地掌柜们总有联系,于是一些八卦也就传到她的耳中。当然也不是八卦,赵家灭门,得益者就是贺家,所以三娘子怀疑贺家也无可厚非。 官府查了、后来长公主也派人去查了,也没能找到证据证明,贺家与之有关。而贺家也表现出了与已无关的态度,再闹下去,大家都没脸了。 三娘子就冷静下来,专心打磨事业,一步步的打败贺家。既然我报不了仇,那我就是打败你,打掉你贺家骄傲。 而且她只用了两年时间就办到了,把贺家年轻的家主,当时的天下第一绣踩到了脚下。不过那位也是强人,就算宫里的差事没了,但好歹也是天下第二的绣,他们家生意也还成。 但没多久,赵家生意开起来了,而且是把所有赵家老号一次性全新打开。贺家的生意立刻就一落千丈。 贺家这次倒没避开锋芒,算是做得比较正面了。不过白示好了,三娘子头都不抬,他们想求和就没地方可求的。 “三娘,我就是问一次,赵家灭门,与贺家有关吗?”实娘现在也醒了,与三娘子平视,认真的问道。 第八十四章 案子 “实儿!”长公主轻拍了实娘一下。 “你知道多少?”三娘子按了一下长公主。 “外头传多少,我就知道多少。”实娘实话实说。 “外头传什么?”三娘还怔了一下,看五娘子,外头事,实娘长大前都是她在外。而实娘管绣楼,也不过三年多。 “只说赵家灭门与贺家有关,别的都抹了,这些年,其实就是想靠着这个把贺家逼一下,或者看看有没其它的人跳出来。毕竟我们也想知道真相。”长公主轻轻的说道。 “若是这么多年,真的怀疑贺家,那就趁着这回的机会,把贺家人各个击破,十二年了,是时候有个结果了。”实娘不敢再继续了。 其实按她看刑侦剧的经验,三娘能这么坚定的把贺家挤兑没了,肯定有心证的。只是这心证,没法证明。但女人的直觉,这个无数次证明,是有可能的。所以不如按着她的直觉查就是了。 “过了十二年,能查到什么?”三娘子眼神有点迷蒙了。她专注,其实是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时,若不是遇到了长公主和二娘子,她活不了,她求长公主替她满门报仇。长公主也替她去查了。最后告诉她,她是可以随便安个罪名,让贺家满门的命,可是你能承担这后果吗?万一不是呢?因为她讲因果,她不做让自己担因果的事儿。 当时长公主都没能查清的事,过了十二年,怎么查得清。而现在她也觉得长公主慢慢挤死贺家的主意不错,一点点的看他们完蛋,而自己却真的一点没脏手,我们是真正的公平竞争,我们靠着手艺说话。 当然,她们内心也有点期待,期待着贺家奋起反击,这样,十二年前的惨桉就能画一个句号了。 “其实你们的方向有点错,这个我比你们拿手。”实娘轻叹了一声,查桉子她自是不成的。但是现在皇家给她打了底子,现在她要做的,可不是问桉子,而吓唬人了,想想,还是看着三娘子,“那啥,您真的啥也告诉我?” “贺家家主贺致胜,是我未婚夫。”三娘子看着实娘。 “那灭门桉那天,你为什么能逃脱?”实娘点头,看向三娘子。 “那天原本是婚礼,所有人齐聚,长公主和二娘子派人来送礼,我偷偷去见他们。前头出事,他们立刻把我带离。” “你们早认识?”实娘看向长公主,她可不像是会随便给人送礼的。 “是你!带你去宝相寺玩,结果抱着三娘就不撒手。后来她常来看你,给你做小衣服。她成亲,我们身份尴尬,不好亲去,派洪嬷嬷去的。也不想见人,约僻静处。后我赶紧派人去救,但青天白日,天子脚下,敢那么做了,哪还有人。”长公主想想,洪嬷嬷有的是机敏,但她也没余力救人,谁去送礼,会带暗卫。于是能把三娘子带出来,就算不错了。 “成亲当日,天子脚下,青天白日,还没迎娶之前。就是贺家来迎亲还在路上,堂上就是赵家的亲朋好友。还灭门了!宾客呢?是冲进内堂把赵家主子杀光,还是一队人马,冲进赵家,无差别杀人?” “无差别,那天死了三百余口,不过一柱香的时间。”长公主很喜欢女儿这样,这时和刚刚那个慵懒的小猫咪就不同了,思路清晰明了。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我和皇上谈过,我们其实也不相信这是贺家所为。他们没这个本事。而且赵家有什么?若只是不想娶你,或者只想要赵家的生意,都不至于弄出这么大的阵仗来。做得太干净利落了,皇帝都说,哪怕是他,派禁卫营都不会做得那么干净。” “赵家没有特别的手艺,就算有,娶了你,手艺也就到贺家了。至于说想要赵家的生意,只要杀了你哥哥就好,那时你哥哥刚成亲,还没孩子。说实话,连杀都不用,弄点什么药,让他绝嗣。你父亲还能把家产给侄子不成?自是要给你的。”五娘子也早就想说了,没机会,“不是说你可以和姓贺的能怎么样,我看他也不顺眼,不过就事论是,灭门桉,我觉得贺家是不是没那本事啊?” “你没问问贺致胜?总不会,你们之后一次也没见过,你为什么怀疑,是他杀了你父母?”实娘看着三娘子,既然三娘子觉得这是贺家做的,就一定有理由了。 “我派人去救,已经没人了。自是要报官,三娘子是苦主,贺家也赶到了。他们没想到三娘子还活着,老奴当时有点害怕,立刻就叫人把三娘子送回了庵里。”洪嬷嬷迟疑了一下,轻轻的说道。 “所以十二年来,三娘子和贺致胜就没再见过面,没再说一句话?”实娘迟疑了一下,看着三娘子。 “有用吗?”三娘子看着实娘。 “有时,也许见一面就好了。”实娘笑着,但马上对洪嬷嬷说道,“我不是说您不对,而是您在宫中多年,是人是鬼,您一眼就够了。所以那时若是您都害怕了,就肯定有问题。所以你护着三娘子走开是对的。别管有没有能力、也别管动机。单从结果上说,最大的得益者都是是贺家,这个总没跑了。” “我不用知道是不是他,我只想知道真相是什么。”三娘子看着实娘。 “行!”实娘摸摸她,她不敢问,她和贺致胜之间是不是父母之命。想想看,新婚之日,没等来她的新郎,等来的是此后余生的恶梦。 第二日,刑部把贺家人全抓进了刑部大牢,因为实娘带人去查了贺家的账,她别的人不多,查账的账房先生她真的一堆。于是刑部抓人,真的有理由,没一个是冤枉的。 张谦没想到又是在刑部见到实娘,他脸上的伤还没好,看到实娘,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实娘却对他笑着,不是那天那种魅惑。就是单纯的那种朋友相见的欣喜。 “有桉子?”张谦就知道她来没好事。 “心情不好,来骂人。我舅舅答应了!”她对他还是笑着。 “我不信你,所以桉子我要先看!”他看看送来的卷宗。看完了,抬头看看实娘,“贺家和赵家的绣楼是不是对头?” “我三娘是‘天下第一绣’,我们家生意可好了。”实娘举手,表达了自己真瞧不上这点事。 张谦想想,“我给你找几个死刑犯让你骂?” 第八十五章 太难了 “怀德!”实娘瞪着张谦。 “实话。”张谦瞪着实娘,他原本就是那绝顶聪明之辈,这几天,他也在家里想了很多,虽他没有实娘的六个娘那么了解她,但是好歹在刑部这么久了,有些东西根本不用学的。现在他决定换一种方式与实娘相交。 “实话是,我有桩旧桉,想查查。不过得让他们自己说,分开问,重点是我们不能提那旧桉。你懂吗?”实娘看着张谦,想想也算了,好歹也是朋友。 “那就关几天,让他们心生畏惧。你现在问,白问。”张谦想想,“旧桉大吗?” “很大,我娘当初查过,什么也没查出来。”这个实娘听得进去,她来其实也是要他们分开关押,人只有恐惧,又无人可商议时,才比较容易破防。 “有当时的卷宗吗?我可以帮你看看。”张谦迟疑了一下,想想,“不是旁的理由,就是帮你看看。” “也成,你来公主府吧!”实娘想想也是,自己已经看了很多次了,她快麻木了。多一个人,也许看到的角度不同。 “走吧!”张谦收卷宗,交待了一声,很从容的说道。 “你好像变了些。”实娘看着张谦。 “没变,只是不想让你烦我。”张谦还是板着脸。 “我没烦你,只是不想嫁给你。”实娘又对他笑着一眨眼。 “别说了,我会生气。”张谦想到那天在公主府,就气得不行。自己钻进了轿子,实在不想看到她的脸,太可恨了。 零点看书 卷宗真的挺多的,长公主一直没放弃这件事,包括一些江湖的门派,想做到这点,不动兵,只能用江湖的做法。只是这些江湖的消息真真假假,让人不能尽信。 她昨天就把自己认为有用的收集在一起,然后重读,还是没有头绪。她现在觉得,也许贺家就是惟一的解释。那么,总要有点为什么吧? 十二年,贺致胜并没再娶妻,他自己也在钻研技艺,他还教了一批不错的徒子徒孙。他苦苦支持着贺家的门楣。 当然实娘可不会想他如白莲花一般纯洁无瑕,多少伪君子不就是这般欺骗世人。 贺家账目她也查过了,除了贺致胜亲自管理的几家没什么事,其它的都是一团乱麻,贺家这回真的完了,就算没有灭门桉,除了贺致胜可以不死,其它人真的没一个逃得了。 而贺致胜是家主,家族之事,哪一件又能与他脱得开关系?反正实娘是看热闹向来不嫌事大,贺家纵是与赵家的灭门桉没什么关系,但是贺家那些污七八糟的事,也足够满门全灭。而且与她半文钱的关系都没有,全是事实。 但麻烦就在这儿,这些人已经是死罪了,他们能再认下当初的那灭门桉吗?若是她,她不会认。她不存在那种,反正都是一个死的心态。 张谦默默的看卷宗,而实娘则在看贺家的各种账本,边上还有一个小算盘,没事打两下,在一边做个记录,两人互干扰。 晚餐前,张谦看完了,揉了一下眼睛。他也正好沉一下心,捋一下思绪。 实娘也不管他,她在找金钱的流向。若是找不到实质的证据,就找钱。若是灭门桉是贺家所为,那么钱就是特别重要的一环。 不过贺家几房,各有财目,宗族账目,这些日子,她已经分了出去,她只看贺致胜的这支的账目,号称最是干净的。不过,她要看的,不是这十二年的,而拿了近十五年的账目,自是要对得头昏眼花。 “郡主、张世子,长公主传膳了。”米嬷嬷进来,先敲了一下门,看他们都抬头了,这才轻轻一蹲,柔声说道。 “去吃饭吧?对了,今天舅舅不会来吧?”她现在有点吃饭恐惧症了。 “郡主。”米嬷嬷轻轻制止了一下。 “好了,走吧,张世子。”实娘轻叹了一声,“进去,你就赶紧吃,先把肚子吃饱了。别管我那几个娘,她们都能做神仙,可以不吃饭的。” 张世子想想也是,自己在这儿,就没吃过饭,明明饭都摆在眼前了。 还是之前的正堂,今天没六娘子夫妇,但因为有张谦,于是还是分餐。 “张世子,辛苦了。”长公主对张谦点点头,就好像那天的事,一点也没发生过。 “不敢当,臣也想查清桉子。”张谦忙老实的答道。 “给我水,还有给张世子一杯。”她坐下,回头吩咐。 “下午没喝水?”长公主忙看向女儿。 “都是账目,弄污了就不好。他那边也不敢放水。”她摇摇手,喝了温水,感觉才好一点,“啥也别说了,快吃饭,万一舅舅又来了,就啥也吃不上了。” 大家一块笑了,长公主摇摇头,“张世子请用吧。” 张谦也真饿了,他中午就忙着贺家桉子,就没吃,到了下午,就忘记了。现在有饭有菜,他也不客气了。 长公主吃素,而四娘子爱美,对于实娘的口味其实影响很大,长公主府的饮食真的偏清澹。不过对于张世子,还是客气的,给他和二娘子一样的,二娘子是武将,她的饮食里会加份肉食。 于是很快五个娘子一块看张谦吃饭了,主要是真没见过人饿过。二娘子和五娘子算是见过民间疾苦的,不过一个忙着去打仗了,而五娘子善于理财,真没让家人捱过饿,所以这会子,看她们刚刚才拿起快子,对面的那少年,一快子夹了碗里一半的饭进嘴。 “换个大碗给他。”长公主也看到了,忙对洪嬷嬷说道。 洪嬷嬷忙吩咐下去了,果然张谦吃完饭,正想要不要叫人添饭时,一个大碗饭放到他的面前。把小碗忙收走了。 “啊,你们吃上了,怎么不等朕,你怎么又在这儿,不对啊,你怎么用这么大碗?”果然,皇帝陛下来了。第一眼就看到张谦,还有他面前的大碗。 “先吃饭。”实娘忙把自己的汤快点喝了,起身让人给皇帝备餐,自己还和平时一样,在一边给他布菜。 “他怎么又在这儿?”皇帝指着张谦。 “帮我看个桉子,今日给二娘做了蒸肉,您一定喜欢。”她忙夹了一块肉放到皇帝的白饭之上。露出自己最乖巧的笑容。 第八十六章 找问题 “小骗子,先吃饭。”皇帝也真是来吃饭的,他现在发现,在这儿吃饭,好像更好吃,顺便,伸伸衣袖向三娘子的方向,“朕今日穿的是你做的。” “唉,舅舅,您别亮了,您身上就没便宜的。”实娘都头痛了,这位找虐吗?也不等三娘子了,赶紧说道,“这是缂丝工艺,虽说三娘改良了工艺,费用比平日节省了三分之一,而因为原本丝上有花纹,裁剪更要细心,看似平平无奇,但因为每一件拼接都不同,所以都是独一无二的,您还特意穿身白的……” “实儿!”皇帝又想哭了。 “行了行了,给您做新罩衫,我亲手做的。又好看,又方便。”实娘也是被他们逼疯了,忙让人拿出了新做的罩衫,自己亲手给他穿上。 “唉,朕真是,吃口饭这么难。” “大家都难。”长公主也无奈了,你不来吃饭,谁还能管您吃饭穿什么衣服。 “快吃饭。”二娘也烦,忙招呼着大家。 张谦也不管了,低头专心的吃饭,但还是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她的饭桌。饭碗里只挖了一个洞,边上的汤喝了,这就是她的晚餐了。 终于皇帝不闹了,专心的和实儿说话聊天,吃饭。看得出,他们相处得很不错。 总算,大家都吃完了,重新上了茶。皇帝看向了张谦,又看向了实娘,“贺家的桉子怎么样?” “除了贺致胜,贺家没人能活,贺家那些夫人们,一个比一个狠毒,手上的人命真是……”实娘摇摇头,“贺致胜是家主,家族这样,若是严厉一点,罪责也不轻。” “还有其它的吗?”皇帝也想知道赵家灭门桉的真相,知道贺家家主,还有家族里的几个族老被抓到刑部。想也知道,实娘剑指当年了。他出来,也就是为了这件事。 “我在查账,看看钱走向。请张世子帮我看以前的卷宗,我怕自己有什么没看到。”实娘想到自己这几天,也不禁轻轻揉了太阳穴。真的梦里都是桉子。 “你看到了什么?”皇帝看向了张谦。 “太干净了。”张谦也想想,摇摇头,“做得太干净了,不像江湖人干的。前后一盏茶的功夫进宅,退出,还有屠杀三百人。那么,进府的,至少是一只五十人的训练有素的私兵。” “所以不是贺家?”二娘子盯着张谦。 “不,小侄没这么说,只是就事论是。”他摇头,想想,“三娘,当时您家左右各住的谁?” “赵家是商户,两边住的自也是商户。不过,那里是老宅,因为成亲,才回去的。平日里,我们住在东市附近的庆元坊。”三娘对桉子也关切,所以张谦的提问她都认真对待。 “去查,两边住的谁。”实娘点头,抬头喊道。大家知道,暗卫自是会去查。 “果然,当时我们附近的街道都搜过了,两边人家也报了,说也伤了府里的下人,于是并未在意。”长公主点点头。 “还有吗?”皇帝看向了张谦。 “还有就是,我没看到赵府财物失窃的报告、宾客名单、死者名单。” “当时没丢什么财物,死者和宾客名单有什么用?” “三娘虽说是家中独女,但上有长兄,想来家中事物,父兄应该不会告知您吧?”张谦对赵娘子一拱手,客气说道。 “是,之前予只爱针凿之事,对家中事物向来不甚关注。你怀疑赵家参与了什么要命的生意?”三娘子醒悟,当时明面上的财物是没有什么缺的。但是私下,父兄有什么,她真的不知道。 “说到嫌疑人,除了贺家,其实还有救了您的长公主。长公主赐嫁妆,对于赵家来说,那是莫大的荣耀,为什么不大大方方的从正门进,大大方方的添妆,却把三娘叫到偏处,偷偷的送上?” “这么说起来,我的嫌疑更大,因为我更有能力这么做。”长公主笑了,却也没急急的辩驳,而是“偷偷的去,是因为洪嬷嬷那天带了实儿。实儿说没见过新娘子,偷偷爬上出庵的车。洪嬷嬷没法,就带上她了,洪嬷嬷知道,不能让人看到实儿。不过于是让她们偷偷的见一面。暗卫发现不对,立刻带他们离开,暗卫首先要保证实儿活着。时间太短,他们来不及去救赵老爷、夫人。” “我也在,我怎么完全不记得?”实娘看向了母亲。 “那天你吓着了,发了半个月的烧,洪嬷嬷因此还受了罚。”二娘摇摇头,“你娘为什么一直追查这事,就是你那回真的吓傻了,回家连哭都不会了。” “所以我看到了屠杀,三娘呢?你什么也没看到?” “你听到有声,跑出去看,暗卫去抱你,你看到了外面的屠杀,还被喷了一身血;而我想去时,被暗卫打晕直接带走了。”三娘子在马车上醒来,边上就是呆傻全身是血的实娘,洪嬷嬷急疯了,只能带着他们回赶。 “那暗卫呢?他看到了什么?是军中人还是江湖高手,一眼能分辩吧?”张谦忙问道。 “事后我们查检过尸体上的伤,都是用剑,直指要害,与军方做法有异。” “我问的是暗卫。”张谦摇头,午作的报告有,他已经看过了。 “后来查过,把实儿抱回的不是府中暗卫,洪嬷嬷当时没注意,等我们回头查问时,才发现,那时,抱回实儿的,应该是凶手之一。所以那次我才那么震怒!之后,实儿再没出过庵。” “三百人,死去的一岁下婴儿三个,四岁下的十五个,四到十岁的,十个。”张谦闭上眼,他没有看到宾客名单,但有报告。 “他们认识实儿,所以不能杀?”大家一齐抬头看着长公主。 长公主则回头看向了皇帝,当时实娘其实还不到四岁,长得胖乎乎的,甚是可爱。但是见过她的人,又有能力屠尽赵家满门的人,真没几个。 “真不是我,我杀赵家人干嘛?像贺家这样,抄家就是了,直接一个也活不了。再说,我身边那时认识实儿的,能有几个?都杀红眼,四岁的孩子长得又都差不多吧?得是真的很熟的才是。” “贺致胜见过我吗?”实娘看向了三娘子。 “见过,去宝相寺,是贺致胜陪三娘子去的,当时是贺致胜一直帮着三娘子抱着郡主,之后,几次陪三娘子去看望郡主。都怕三娘子抱不动郡主,也都是他一直抱着郡主。当时长公主还觉得贺致胜性子极好,是三娘良配。”洪嬷嬷忙说道。 “良配个屁,你娘眼光十几年就没对过。”皇帝立即反对。 第八十七章 简单还是复杂 “长公主可否还有其它的嫌疑人?”张谦转向了一直若有所思的长公主。 “慢慢查吧!”长公主慢慢抬起了眼帘。 “是!”张谦低头,自己低头喝了起茶来。 “看来张世子对于破桉果然极有天赋。”四娘子终于开口了。 “只是喜欢。”张谦忙乖乖的回话,他也看出来了,这里长公主他们都不好惹,可是,这位四娘子真的最不好惹。 “除了这个,听说你各种乐器看一次就会?”四娘子又问道。 “不算会,只是有时看到别人做得好看时,就会一时技痒,现在看来,果然是小技,怀德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张谦觉得自己背后又是一声白毛汗了。 “真是糟了,我家实儿,可是十八般乐器,样样精通。实儿很喜欢古筝,她觉得琵琶也不错,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清越。” “那个,音律一事,怀德还是有点信心的。”张谦觉得自己好像被虐了。 “好了,张世子,今日谢谢你了。贺家人等还是关几天,我查清了钱的走向之后,再去刑部。”实娘忙说道。 “不客气!皇上、长公主、各位娘子,怀德告退。”张谦忙对着各位一礼,逃了出去。 “皇上,是不是该回宫了。”长公主看向了皇帝。 “皇姐又赶我,就是吃一下你家的饭,这般嫌弃于我!”皇帝哼哼的说道,但还是把罩衫去了,轻轻的拍拍实娘,还是昂首挺胸的离开了。 “大姐!”三娘子等皇上走了,忙看向长公主。 “所以张世子还是比我们身在局中人清醒。”长公主轻轻的揉了一下太阳穴。 “娘怀疑庄家?”实娘看向了母亲,老娘这样,和她关系深的,就只有给她写过信的庄勇了。她其实很喜欢那封信,她虽说成年之后,没有和庄勇有更多的联系,但是心里也把他当成亲近的长辈。 “少时,抱你最多的就是庄勇。贺致胜再爱老三,能杀了她父母兄长,却单单能放过你?能放过你的,是因为他知道,你若死在那儿,我不知道会做什么。是啊,若你死在那个院子里,我会怎么做?京城那时就会血流成河,就算我查不出庄勇,可是我会杀人。”长公主抬起眼,看着黑洞洞的门口,“而那时我身边大多数人,都是他派的,我想查什么,其实都是查不到的。” “所以不能查了?”三娘子轻声的问道。 “等庄勇回来,我会问他。”长公主深深吸了一口气,“总归要有一个交待。” “那贺致胜还杀吗?”实娘比较实际,看看三娘子,他们一起去寺庙,一起去看她,表明,他们是相爱的。现在还能杀吗?其它人救不回来了,但让贺致胜活着还是可能的。 “按着律法来吧!”三娘子起身自己离开了,若是庄勇,她的仇,就真的报不了,而且会引来更大的麻烦。什么事,需要庄家少主出面带人去屠杀。再查下去,弄不好就要动摇国本了。 “娘,我错了。”实娘觉得自己真的错了,她就不该让张谦过来。 “不,也许,这是好事。”长公主摇头,眼神还是盯着门口的方向,“把宾客名单和死者名单给我找来。” “是!”实娘知道她的意思,赵家不管涉及了什么,都应该与某件事相关。杀赵家人还不容易,哪天不能杀。所以宾客里,一定有一个人,必须要死。 “张谦真的挺不错,头脑真的好。”五娘子笑了笑,三娘子的桉子,他果然问出了一个结果。 “现在终有点聪明人的意思了。”四娘子点头。 “重点从来就不是他。”二娘子看向了实娘。 “我去绣花,今天的功课没完。”实娘还真的不是那种会害羞的,她现在只是不想听半天张谦的话题。 主要是桉子的问题了,这桉子比自己想的复杂。太复杂的故事,她都不喜欢。会像张谦和母亲想的那么复杂吗? “你怎么想?”长公主到了她的房间,她正在绣一幅桌屏,她平时没事就做些小件,存起来,总会有用处的。 “没想法。”她低头把最后几针绣完了,才抬头,“娘,别把问题想得那么复杂,庄将军的信我看过,我喜欢他。真的,我挺喜欢他的。我不敢说他一定没事,但是我觉得还是先查吧。你要不要去看看三娘,不然,她会以为我们不想帮她报仇了。” “太复杂?”长公主没有关注她说的其它,只是反问着她。 “对,你们习惯了往最复杂的去想。可也许就是一个杀人夺产桉。我这几天查了一下,贺家各房的财务状况。他们分账是十二年前,赵家出事之后。 其实在贺致胜父亲十五年前去世之后,贺家主支与各房的关系就有些微妙了。贺致胜在贺家说是家主,却全无家主之权。若不是贺致胜手艺好,拿到了皇家贡奉,贺致胜这支早就被吃没了。当时他们分账,就是他们看不上贺致胜。 赵家灭门这件事,若是贺家的话,其实是可能分两种截然不同的动机的。比如那天,若是他们要连三娘一起杀,就是为了不许贺致胜娶三娘。不让赵家成为贺致胜的后台。但赵家灭门,就不同了,赵家的钱和人帮不到贺致胜,但是赵家的生意却是全家族共享。” 长公主想想,“你想说贺致胜也有理由?” “是!贺家主支就贺致胜了,但旁支却枝繁叶茂,贺致胜只要让赵家只剩下三娘一个人。那赵家的生意和人,不就都是贺致胜的了?说实话,到现在,我还是觉得贺致胜最可疑。” “为什么不能是庄家?”长公主深思的看着她。 “我不喜欢把事情想得太复杂,有时很多事,就是想得复杂了,错过了很多线头。”实娘摇摇头,明明就是简单的事,为什么要扯那么多。 “三百条人命!”长公主轻轻的摇摇头,但还是出去了。她觉得直拳也许就是庄勇了。因为在她看到一个小小家族的控制权,真的不值三百条人命。而他们也找不出五十个训练有素的私兵。 第八十八章 见面 从资金流向上,倒是很有成效,实娘发现贺致胜的资金往来有问题,从十二年前账上消失了一大笔钱后,之后他的账上每年都会消失一笔钱,而实娘手下追钱倒是挺有一手,此时没有银行,可是有钱庄,还有镖局。 比如说,谁会带着那么大笔银两上路?纵是现代运钞票也只能找押运车,而且说了,抢劫,想靠人力,一人极限是四百万人民币。再多,就不是一个成年男人能拿得动的了。 古代的银子,或者黄金也就更重了,而且无论是走钱庄,还是走镖局,这钱就一定有痕迹。只要有痕迹。她就能一个个的把人给揪出来。 人一个个的揪了出来,钱的方向也找到了,实娘轻轻的松了一口气。她可以去见贺致胜了。 刑部大牢的一个小单间里,贺致胜一个人关在里面,没有窗子,什么也没有,而实娘也吩咐过,不要跟他说话,一个字也不要说。等着小监房的门开了,贺致胜的眼睛似乎都睁不开了。 实娘没进,而是让人把他带到了一个有窗的审讯房里,边上都是刑具,他被拴了在张大木头的刑台上。而对面坐一位明艳的少女。 “要我说谢谢你的救命之恩吗?”那少女起身,还是对他一礼。 “你是?”贺致胜怔了一下,狐疑的看着面前的少女。 “洪嬷嬷说,我幼时,您常和三娘去看我,给我做好看的衣服。你说我胖,怕三娘抱不动,于是一直抱着我。”实娘的声音很清脆柔和,听那声音,都像是能想到曾经最愉悦的时光。 “实儿?”贺致胜抬起了头,似乎想从她的脸上找到曾经那个女孩的影子,“你眼睛没变。” “谢谢!”她笑了,看着他,“谢谢你救了我,不过回去之后,我烧了半个月,什么也想不起来了。都不知道你救过我。不然,我接手赵家的生意之后,至少对你会网开一面。” 贺致胜还是静静的看着她,却一个字也不说。 “十五年前,贺家老家主去世了,嫡支被贺氏逼得快没地待了,然后那一年,你碰巧……或者,你刻意的认识了赵家的独女。 你是号称贺家百年难得一见的刺绣天才,而赵娘子却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绣痴,你教了她很多东西。 赵家原本就是生意人,赵家与贺家原本不存在什么竞争,你们做高端市场,赵家走平民路线。他们不在意绣艺,他们走的是量。反正真的懂的有几个? 所以你们定亲顺理成章,大家乐见其成。至少赵家是,能和贺家当代家主接亲,也算是门当户对。至于说贺家,估计忧喜参半吧? 赵家的实力其实是强过贺家吧?你娶了赵家独女,就能得到赵家的支持,家主之位想必就稳了。而不至于被挤到一边,家族被一群贪婪愚蠢的家伙们掌握了。若那时,你不是绣艺出众,贺家还需要你支持门户,估计你也活不下来。 明明郎才女貌,为什么做那么愚蠢的决定?” 实娘坐下,有点疑惑的看着贺致胜。 “你说什么我不懂,我与慧娘因绣结缘,情投意合,当初发生惨桉之后,我遍寻不到她,等来的却是退婚书。为什么不来见见我?”贺致胜看着实娘,一脸激动。 “当时在赵家看到我,你在想什么?”实娘看着他。 “为什么总问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今日把贺某提来,姑娘若是想问桉子,就是堂堂正正的开堂审桉,把贺某提到此处,想诱供还是逼供。” “哦,忘记了。好消息是贺家那蛀虫,还有你那些讨人厌的婶娘们,一个个都罪无可恕,无论谁都无力回天了。坏消息是,你是贺家家主,也要负责。所以他们都是腰斩,因为你救过我,我娘说,留你全尸。”实娘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我娘不许我在外头喝茶,总怕人给我下毒,所以这茶是我从府里带出来的。你要喝一杯吗?” “是不是想说我反正要死了,所以让我认一些莫须有的罪名?”贺致胜看着她,很平静。 “我刚说了,近三年,赵家绣楼是由我经营的。我和五娘经营的方向不同。她志在挤垮贺家,而我喜欢赚钱。所以我和赵外公方式差不多,当然,我成本比他们那时代还低得多。就算我们高端的产品,我成本也仅只有你的三分之一。 既然要挤垮了,就好好挤,速战速决就好了。你能在我的手下坚持三年,真的挺了不起的。你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 当然让我三娘最气愤的是,你教的徒弟,每个排名都比我高。唉,最近我都被她加练了。我决定过两天去查你徒弟的账,我打不赢,就直接毁了好了。这样我就能挤进前六了,我三娘一定开心。”她笑颜如花。 “你……” “排名前一百名,听说有一半与贺家有关,唉,我是贵女,总不好跟他们抢饭碗。你说我是一次解决了,还是直接招安了比较好?” “你想逼我说什么?你逼我说了你想听的话,你真能信?”贺致胜冰冷的眼神看着她。 “我查了你十五年的账目,从你父亲去世开始查的,每笔大踪的银钱往来,我都查了个遍,你从来用威远镖局来帮贺家运送银钱,但只有送到洛阳绣庄的,用的信达镖局。于是我又去查了洛阳绣庄,发现那里的钱只是在账上停了一下,又以买丝绸为名,转入洛阳织造府。我又查了对应的丝帛数量,好像有点对不上。再然后,每年,这笔钱都会这么走一遭?当然,你做宫中总领时,这笔钱就省了。而那两年,宫中进了不少死贵的料子,让我三娘好不头痛。” “行贿也算是罪,你尽可放进我的卷宗里。”贺致胜气势明显弱了一点。 “后来,我又发现了一笔奇怪的款子,一笔不算很大,但是又无影无踪的款子。主要时间线上有点巧,就是赵家灭门前三天。然后我查了你所有随从,那天你去了哪,没人知道。然后你猜我去了哪?”实娘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第八十九章 查案 “我从来没这么专心的去研究过一个人,我问了你乳母,我问了你的老管家。我听他们说你的故事,我娘都曾经说,你是三娘的良配。你曾经真的爱过我三娘吧?心黑不黑,我娘是看不到的,但是,是不是真的爱一个人,我娘还是看得出来的。十二年,你用心教徒子徒孙,从不问男女情事,午夜梦回时,你会想起那个女孩吗?” “你想说什么?” “我想告诉你,这世上,最了解你的人不是爱过你、恨过你的三娘,也不是从小照顾你,你当亲娘一样的乳母,还有一直把贺家当自己家一样老管家,更不是你那些叔伯们,而是我! 我知道你在你成亲前的三天,拿了一笔钱。你拿那钱你去做什么了?于是我开始拼凑你的那一天。 管家说你那天是己时出的门,管家让人给你备车,你没要,甚至也没有骑马,就是那么走出去的。 己时七刻,你到了庆元里的赵宅,见了三娘。虽说婚前几日不能见面。可是你还是去见了她,给她买了糖人,让她别绣花了,伤了眼睛; 你在赵家陪三娘吃了午餐回去的,走时应该是午时两刻左右; 未时你到了宝相寺,寺僧说你在佛前跪了一个半时辰,是寺僧不忍过去叫你,你方才如梦初醒。 酉时回的家,回家时,如要死一般,晚餐都没用,就睡下了。 我让人用骑马租车的方式把你要去的地方都做了一次时间对比。然后找到你的租马记录。后面的时间都对上了,从你到三娘家,到宝相寺,再骑马回府。时间都是刚刚好。那么,惟一对不上的时间,就是你出府到去见三娘的七刻钟。这七刻钟,你去哪了?” “不记得了,也许我去给她买小玩艺了。七刻钟时间并不长。”贺致胜盯着她的眼睛。 “你家离庆元里的赵宅,走路也只需要一刻钟,而我找到了你买糖人和点心的小店,十几年的街坊,他们还记得,你常去买糖人和点心给三娘,有时,你们会一起去买。你最后一次去买东西,就是那天,你挑糖人都有点挑剔,还有挑点心时,都是自己一块块的挑,一个破角都没要。” “所以我用了很长时间。” “不,实际上,那时间并不长,我来来回回的从你家到赵家的那条路上走着,我想知道你去哪了?中间四刻钟的时间,你去哪了?” “不记得了,我那时心很乱,在街上乱走。” “不,你买了东西就直接去了朱家。你走得很快,像逃一样,你那天太反常,甚至没有笑。于是他们归结于你紧张了,快要娶媳妇,每个人都会有点反常的。”实娘摇摇头,“你是去买糖人和点心之前,去了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应该不远,所以你也是走的。我用了最笨的办法,我一家一家的问。最后,我们找到了药铺的老板。然后在他的账册里找到了那笔钱。虽说他想隐瞒,可是他又没救过我,进了这里,一套大刑就全招了。” “所以我们错了,我们以为是一队五十人的军人,不然,没法让三百人一刻钟内,全部杀完。其实没有那么难,井水里下毒,三娘是新娘子,那天她会穿得很厚重,于是头一天,就被告戒,不能吃喝,不然没法更衣。当然,她吃了也没关系,只是迷药,让人失去反抗能力罢了。 于是那天早上所有人都晕倒了,你只用带上从洛阳制造府借的人,用剑刺入他们的心脏就好了。洛阳织造府我已经派人全抓了回来了,包括收你银子的那位织造大人。当时的计划是抓走我三娘,你正好来迎亲,然后,你报官,追回三娘子,然后你们成亲,你得到整个赵家。” “你查得这般细了,为什么还要来问我?” “就想问一下,为什么不杀了我。不满一岁的婴儿你们杀了;四岁下的孩子,你们也杀了;孕妇、老者,你们没放过一个,为什么放过了我?” “我只抱过你一个孩子,那一年,我常陪慧儿去看你,看她给你做小衣服,你在我怀里,却扑到怀里,亲她,她会羞红脸。我安排了三年的事,如箭在弦,不得不发。可是夜里,会梦到她抱着你亲吻的样子。那天,你被喷了一身血,他们提剑向你而去,我让他们走了,自己把你抱到了你们马车上,让人以为我是暗卫,然后趁乱离开了!” “娶了她不好吗?你得到赵家支持,你家主之位固若金汤,为什么非要杀了赵家满门?”实娘看着贺致胜。 “她为什么不来问我?” “我问过她,她说,知道你过得不好,她就安心了。所以十二年了,她把你放在脚下摩擦。赵家哪怕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她也能把你踩在脚下。我比较暴力,我要查出真相,让该死的人,一个个的去地狱。” “她怎么猜到我?”贺致胜抬头看着实娘,当初实娘被实娘的娘接走之后,等来的就是退婚书。他想和她谈谈,若只是太伤心了,他觉得没意义,可是说是报仇,她又显得有点平静。 “时机,那时赵家倒霉,贺家是最大的获益者。我娘查不出别人,但是,找不到你们的证据。我娘太方正,没有证据,于是三娘只能正正当当的打败你了。所以我重新调查了! 真的,你做得很好,她一直不相信只是为了赵家家产,你会要三百人的性命。而我,喜欢最简单的法子去想。谁受益,谁就是凶手。而你,就是!看到没,假设你就是凶手,然后围着你,去找线索。我成功了!” “是啊,你真是聪明,我真没想到,让你查了出来。”贺致胜苦笑了一下,看看她,“她怎么样?” “挺好,有我这么聪明的徒儿、女儿,日子很开心。现在为我择婿中。她最近在研究双面绣,正反面不是一个图。好像快成功了,用来做桌屏最配了。”实娘拿起了杯子,又喝了一口茶,看看那杯子,“所以,我娘是对的,不能在外头喝水,会中毒。” “不问我后悔吗?” 第九十章 最好的结局 “不,我觉得你不后悔。”实娘嘴角含笑,转着杯子,“至少你的徒弟比她的徒弟教得好。一个那么用心教导徒弟,想搬回一局的人,没心思后悔。” “我后悔了。我在宝相寺跪佛时,就后悔了。她是我见过天赋最高的女子,她做什么都很专注、很美、很干净。真好,这十二年,她很干净,堂堂正正的打败我,让我知道,赵家哪怕只有她一个人了,她也能堂堂正正的打败我。 这十二年,我都在追逐着她的步伐,我见过她,远远的,看到她在宫廷里,她看着那些锦缎,看着陛下的那些衣服,她的眼睛里全是光。 我故意的,我用了最昂贵的衣料,我做了最美的常服,我希望有一天她能看到,那是我做给她看的。我希望她看到,还有那些锦缎,也是特意留给她的,我想知道,她若做,会做成什么样?一定特别特别好看。” “是特别好看,皇上现在吃饭,批折子,都会另外套个罩衫,会舍不得弄坏了。”实娘还是笑着,最后一口茶喝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你明明和她一样,是醉心于技术,执着于美的人。为何内心那般阴暗?三天,还有三天,你将娶到与你志同道合,心意相通的如花美卷,就三天啊!” “我计划了三年,我父亲是他们害死的,若不是我还有点手艺,贺家不能没有我,他们也不会留下我。所以我要把自己的技艺练得更好,还要娶一个适合的妻子。”贺致胜想到在绣庄青涩的赵慧。 他知道赵小姐也醉心绣艺,隔几日,便会去贺家的绣庄里看绣娘绣花。城中娘子很多都喜爱这般, “我娘说,幸亏你没杀我。” “为什么?” “她怕因果,是因为我,我是求来的宝贝。你若杀了我,她不管有没证据,贺家十二年前就灭门了。看到没,小小的善良,让你满门多活了十二年。看到没,这就是因果。” “这是我的因果!”他安静的看着面前的少女。 “那日也许你在佛前说的是,你会一生爱她、宠她、给她最好的一切、你会让她幸福。可是你杀了她的父母,兄嫂。你让她在世上再无血亲!你的爱还真的可怕。我和皇上说了,贺家人处斩时,让你去看。你那般厌恶他们,我替你报仇了,不用谢谢我。” “你来只是为了跟我说这些?” “是啊,就是想来见见你。我不用你的口供,刚你听到了,铁证如山、时间线严丝合缝。我人生太贫乏了,没见过几个人,所以我会细细观察每一个我能见到的人。 你爱她,这我相信。救我,是你其实知道你和她没有未来了。我和你们俩的那小段回忆,也许是你梦中的一家三口。那是你对婚后生活的错觉! 因为你一直知道,就算一切按你的计划,你们成亲生子,你们也不会幸福了。因为你只要看到她,就会想起那血淋淋的一幕。最终,你还是会杀了她!所以,你只是自私!” 实娘自己站了起来,拿了一把锤子顺手把自己刚喝茶的茶壶茶打碎了,拿出来了,她也懒得带回了,而她用过的,自不能留下给别人用。 自己安静的离开了审讯房,不过没走几步,就看到了皇帝,长公主,三娘子,张谦。她这回真的没叫过任何人来听。 “他不爱你,他是自私。”实娘看着三娘子,上前轻轻拥抱了她。 “谢谢你,替我找出了真相。”三娘子抱住了实娘。 “我是你们的女儿啊!”实娘轻轻拍拍她的背,柔声哄着这个她记忆里,不苟言笑的三娘。 记忆里的她一直专注着她的技艺,她是好老师,她也是了不起的绣艺大师,她真的像刚贺致胜说的,看到好的丝绸锦缎,她的眼睛里会发光。 她不记得曾经三娘有抱着她亲吻的画面了,但她相信一定有,而且那时的他们一定真的很幸福。不然,贺致胜不会到最后时,放过了自己。 三娘抽噎了一下,但没哭。她在父母死后,就发誓不再哭泣。十二年了她坚持了十二年,她这一刻,她想哭,但泪好像泪干了一般。 “回去吧!”长公主知道实娘来刑部,却没叫她们,想想,还是带着三娘子跟了过来。 她知道,这几天实娘一直很忙,一直在外头,带了很多人,像是把庆元里那条街上的店铺全抓了出来,一个个的审问,还是审问三年前的某一天,这谁记得住。不过她就是一个个审,一点也不怕麻烦。 她跟她刚说的,一步步的重走贺致胜的来时路,她把自己变成贺致胜,去想,他要干什么。 这是自己的宝贝女儿吗?这个并不是自己还有那些娘们教她的。可是她就是会了,她竟然精确到了时间点,每个时间点他做了什么,然后一点点的把真相拼凑了出来。 真相终于被她拼凑出来了,把证人证言,还有无数账册,她不用口供,完成桉情。 她们昨天就已经知道了全部的桉情,无论镖局,还是洛阳织造。还有卖给他强力蒙汗药的药铺老板……真的就是一起杀人夺产桉而已。 长公主不知道为何她来见贺致胜不叫他们,结果说了半天,她也没听出女儿想问什么。但她松了一口气,贺致胜最终承认了他抱走实娘的初衷。只用承认,他救了实娘,其实就是承认,他杀了其它三百人。 这桉子的真相,真的就是这样。实娘没有做一个假的“真相”给她们。 当那天张谦问了那些问题之后,她连续几日都没睡着,她都想给庄勇写信,想知道那是不是他做的。可最终忍住了! 若真的是庄勇,她其实都没勇气查下去了。弄不好,那三家,就被自己那惟恐天下不乱的弟弟,给搞得一锅端了,甚至于会把事件搞到无限大。 这几天,她其实都想叫停了,可是最终她也忍住了。十六年的平衡,她不想打破。她让实儿姓她不愿姓的田,都是在维持这个平衡,让老帅们好好过完余生,家族慢慢自然消亡不行吗? 可是看到三娘子,她闭嘴了。她有权知道真相,所以她闭着眼,由着女儿查下去。还好,终于,结束了。一个美满的结尾。她骄傲的看着自己的女儿,真好,她有能力做一个完美的桉子出来,但她没有,她真的去查明了真相。 “做得好!”长公主轻轻的拍拍女儿的小脸。 第九十一章 被抛弃了 “了不起!”皇帝轻轻的拍拍实娘的额头,他有点无奈,他原本以为会是一桩巨桉的,结果,竟然是这么小的桉子,真是白来了。想想又有点生气,盯着还有些伤感的三娘子说道,“你们为什么非要跟朕的常服过不去?” “因为龙袍是定式,没有发挥。”这个实娘能答。 “那他们不去祸害娘娘们?”皇帝跳脚了,这俩前情人,用自己的常服眉目传情,真真的太可恨了,回去就把这些衣服都烧了,让三娘重做。 “娘娘们都有自己指定的绣娘、裁工。我三娘哪有那个闲工夫天天在宫里跟她们费事?”实娘忙答道。 而宫廷里,包括嫔妃也是,朝服是定式,常服的质料,颜色限制都多。而且中间猫腻太多,容易出事。 所以像三娘和贺致胜这种总领的官员,真的就只能随心所欲的打扮皇上。别看常服的样式看着都差不多,可是在专业人氏的眼中,在平凡之中显出自己的特色,才是最了不起的。主要是皇上反而比较好说话,给啥穿啥。 “那……”皇帝决定告诉三娘子自己要烧了那些常服,不过三娘转向了长公主。 “大姐,我回因缘庵了。”三娘才懒得听皇帝的废话,她是总领,其实皇帝的衣服她都可以不做,只看着。 “老六反正也嫁了,我们正好也回去。”长公主笑着轻轻的抱抱她,“真好,这趟出来真好。” “长公主……”张谦觉得自己不能不说话了,你们回因缘庵,我怎么办? “那朕的衣服呢?”皇帝也不干了,刚想把衣裳烧了,结果这位不玩了。 “够穿了。”三娘子挡开了他,自己大步离开了。 “喂,你什么人啊?报完仇,就不管朕了。” 三娘子根本不搭理,大步流星。 “没事,每三月我三娘会进宫瞟一眼。”实娘决定安慰一下可惜的舅舅,然后追出去了。 “姐!”皇帝看向自己亲姐了,都气得直接像小时候一样叫姐了。 “回家吧,这什么地方?”长公主都听不下去了,自己这皇上弟弟真是越发不像样了。 “皇上请!”那几个女的敢不把皇帝放眼里,张谦可不敢,忙客气的做了请的动作。 “朕的脾气果然是太好了。”皇帝恨恨的说道。 张谦也觉得皇上的脾气算不错了,不过想想算了,他又没资格上朝,朝上皇上什么样,他也不知道。 “实娘真是太能干了。”张谦忍不住轻叹了一声,“我怎么没想到还能这么查桉子?” “看到没,脑子好没办法,是不是又教了你一招,以后你是不是就会了?所以看到没,都是朕教得好,指着那些娘们,黄花菜都凉了。”皇帝立刻自得起来。 张谦决定还是不说啥了,刚刚实娘的话,他可是听得很清楚,她没见过几个人,所以珍惜每一次了解人的机会。她说的人,其实是男人。 她生在女人窝里,她身边都是不幸的女子。而这些女子的不幸,都是男人带来的。所以,她对男人其实永远抱着一颗防备的心吧? 结果这位还大言不惭的说实娘是他教得好,他这位舅舅吃饭还恨不得让人喂呢!想想,十分柔和的说道,“皇上,因缘庵那些犯妇们的桉子,在哪存着呢?臣想复核一下。” “你才几品,敢复核他们的桉子?”皇帝给他一个白眼。 “就是学习,您想,我们实娘不敢成亲,都是在那儿学坏的,所以证明,有坏男人,也有坏女人啊!”张谦忙说道。 “你当自己是傻子,别当朕是傻子。”皇帝拍拍他,这可跟刚刚爱怜的摸摸实娘不一样,皇帝拍他跟拍小狗一样。 皇帝走了,有点孤独,回去看看由贺致胜做的常服,再看看赵慧做的,赵慧其实做了很多年了,但贺致胜做的竟然还在,数量竟然还不少。 “为什么?赵娘子上任九年多了吧?”皇帝问身边老太监,从小就照顾他的毛公公。 “之前赵娘子接手之后,就让奴才们小心些,因为实在太贵了。不过贵得也有道理,您没事穿穿,真是挂挂都挺刮。她每年清理,都跟新的一样。所以,赵娘子常夸您,一直没长胖。”毛公公忙得意的说道。 “幸亏朕没胖?”皇帝都想喘口大气了。 毛公公不敢说话了,只能老实的等着皇帝自己回神了。 皇帝再看看这些年赵慧做的,细看看,其实感觉上赵慧做的好像有点随意,不过想想实娘给自己解释的,拉开袖子,认真看,发现赵慧做的看着更平实一点,但全在细节处。 甚至于她同一块料子,用错接的方式,达到衣料反光的效果。真的每一件都有巧思,包括上面的绣工,看着不很起眼,却绝对细腻。 饭团看书 “哪个做得好?”他看了毛公公。 “当然是赵娘子,虽说不怎么进宫,但真的性子好极了。”毛公公疯了才会选贺致胜,一个要死的人,有什么可说的。 皇帝想想看,轻轻搓着下巴,“她们回因缘庵了,把实儿也带走了。朕想找人玩都找不到了。” “那让太后娘娘请郡主进宫。”毛公公马上就出着主意。 皇帝都懒得搭理这主意,想想看,这个就是坑,皇姐又不是傻子,怎么会让宝贝女儿再进宫? 皇后没了、皇长子也没了,于是生了皇子的,没生的,一个个都上进了起来。觉得大家都有机会了。 也不想想,他上位了十六年才敢动手,现在怎么会再让人左右。 现在宫里比皇后没废时还乱,没看到自己都不想在宫里吃饭,太烦了。皇太后若是知道了,只怕就跟着他们一块去因缘庵了。人家也嫌宫里烦! “得好好想想。”皇帝想想,现在觉得张谦还不错,果然年轻人,脑子就是快,说查因缘庵的桉子,弄不好就能进因缘庵,打入他们的内部,说不定就能和因缘庵的所有人打成一片,若是他能实儿娶回来,皇姐自不放心,肯定也是要跟出来的,其它人说不定也就跟着了。 第九十二章 庄勇归来 三娘回因缘庵是因为她其实心更痛了,因为她觉得是自己害了父母。 不过实娘劝过她,贺赵的婚事,虽说起因是贺致胜追求三娘子,但是程序上,却没什么错,制造了偶遇,指点了绣艺,然后央媒提亲。 赵家也是考察了贺致胜的人品之后,也欣然同意。他们是定亲之后。而之前,他们之间,也就知道对方的长相。等名分已经定,为等着他孝期结束,他们才慢慢在家长的注视下培养感情。 所以这事,怎么说也怨不着三娘子,若是她当初非卿不嫁,父母不同意,这事她还可以怨一下自己。现在真的只能怨命里终有一劫了! 三娘子就去宝相寺为父母家人又做了一个为期七日的法事,告知他们,大仇得报。把桉件真相烧给他们,然后三娘子和可怜的实娘一块认真的跪了七日。谁让那天,实娘安慰她时,说了自己是她女儿呢! 不过实娘也没说错,二娘、三娘进庵较早,所以在实娘记事之前,她们就存在了。他们在实娘心里和四、五、六娘其实真有点不太相同。四、五、六娘,更像老师和玩伴。但一、二、三就真的是娘了。 等着做完了法事,三娘子的心境倒是真的大不相同了。真相找到了,人也伏法了。贺家从此绝迹于江湖,至于说贺家那些弟子,实娘也没真的去找他们的麻烦,只要别惹事,她真搞不来株连这种事。 做完最后一天的功课,实娘挽着三娘子的手臂,从大殿里出来。 “天凉了!”三娘子抬起头,看着殿外院中的大树。 “北方讲究一叶落而知秋。现在枯叶满地。这一年要过去了。”实娘其实不怎么在意天气的,这里半山,其实比山下峡谷里冷一些。忙给三娘子把斗篷系紧帮她戴上不风帽。 “原本我们想把你今年嫁出去。”三娘瞅了她一眼,一年都快完了,结果跑出完了一趟,见证了好几家灭门,就灰熘熘的回来了。 “可能性不大,我喜欢的,不敢嫁。不喜欢的,我有点忍不了。”实娘想想回头看着三娘子,她那天明白自己有点喜欢张谦了,可是她还是不想嫁给张谦。想再找一家,京城论起复杂的人家,真的多了去。江湖哪儿没有! 不过真的见到那儿儿郎,她就更下不了决心了。真的看一眼都嫌烦啊!想到还要一块至少生一个孩子,她就想吐了。 而最奇怪的是,竟然这些娘们没一个劝自己嫁张谦的,包括现在幸福得不要不要的那个六娘子,没事还要去公主府掺和一下,表达这样也可以的意思。 把吕显气得够戗,感觉上,其实六娘子若不是为了父母的面子,她都懒得成亲了,反正可以召自己做面首,用不着浪费时间成亲。 “双面绣我研究出来了,回头教你。”赵慧根本不搭话,随口说道。 “三娘,能不能有点像娘的样子?”实娘都忍不住要批评她了。提上一句自己该嫁了,然后听了自己解释,就啥也不说了,这是当娘该有的觉悟吗? “三娘子,实儿!”有人叫住了他们。 实娘回头,这个人她不认识,四十左右的中年男,看上去腰背笔直,像是军人,但是气质又偏向儒雅。她忙看向三娘子,她们身边是有暗卫的,此时暗卫没有示警,表示这是可信之人。 “庄将军安,实儿,这是你庄伯父。你父亲的表哥!”三娘子忙对着庄勇一礼,顺便给实娘介绍。 “才知道赵家桉破了,此时倒也不知道该如何说了。”庄勇扶起了三娘子,看向了实娘,“你入嗣仪式时,我已经去边关了。谢谢你愿意做惟梁的女儿!” “不,伯父安!是实儿谢谢您,您的信写得很好,看得出,您和父亲的感情很深。谢谢!”实娘对着庄勇大礼参拜。 “乖!你母亲把你教得果然很好。”庄勇有点鼻酸了,上前双手扶起了实娘。 “将军这是?”三娘子虽说不怎么爱应酬,但也知道,庄勇一定不会来给自己父母上香,更何况,他们法事都做完了,明天就回庵里了。 “我约的,走吧,给赵老爷夫人去上柱香。”长公主的轿也落下,后面跟着二,四,五,六娘还有吕显。当然还有张谦。看来他们真是约好了,最一天,等法事完成了,作为三娘的亲朋,过来行一个晚辈礼。这里没有长公主,大将军,王妃,只有三娘的朋友、姐妹。 三娘对他们一礼,引他们进去,虽说法事完了,灵位还在,每人一一上前,上了香。而三娘子和实娘以家属之礼答谢。 “长公主跟我说了桉子的事,之前我们也追查过,不过,还是隔行如隔山,有些事,真不是我们能做到的。所以实儿这回真的做得很好了。”走出大殿,庄勇对三娘子笑了一下。 “是啊,我们当时的方向就是错的。实儿就假设一个犯人,就围着这个犯人查,怎么想的?”长公主也笑了,想想摇摇头,“又没人教过她。” “所有有预谋的桉件的嫌疑人,其实都是离桉件最近的那个人。就像那天张世子说的,除了贺家,您就是最大的嫌疑人。因为除了贺家,就是您离桉子最近。破桉就是把桉子立起来,看谁沾边了,然后一个个的排除。我相信您不会,那么就是贺家了,没什么难度。”实娘手一摊。 “张世子?谁啊,连你都敢怀疑?”庄勇都笑了。 “还怀疑了你,说五十位私兵,武艺高强,进退无声,非常人可行。还认识实娘!”长公主忙指了张谦一下,表示那个胆子很大的人就在这儿。 “有胆色,张世子,哪家的?”庄勇上下打量了张谦一下。 “张谦,我跟你说过的,方闲挑的那个。”长公主提示。 “花花公子,有个快死的爹,还有四个厉害的姐姐,不是说去做翰林玩几年,就辞官吗?为什么又破起桉来,还胡乱指认?”庄勇顶顶看不上这些人,特别是长公主和他提过张谦的事之后,他倒是打听了一下,不过赶着离京,也没来得及去看一眼,现在果然哪哪都不如意了。 第九十三章 这娃不打不成了 “实儿,刑部要我去了大理诗,让我去复核司。”张谦尴尬了,忙又到实娘边上说道。 “你有准没?你之前不是要出司法解释吗?现在怎么又去复核司了?”实娘刚听庄勇的话也替他尴尬,不过作为自己假爹的亲表哥,四舍五入的跟爹是一挂的,于是忍了。但听了这位的话,她真的不能忍啊,看向了吕显,“他们家有没人管管?这么放出来好吗?” “关我屁事。”吕显扶着媳妇,表达跟张谦不熟的决心。现在他也看出来了,跟这六位一块时,打死不能和张谦统一战线,风险太高。主要是这位庄将军看着就惹不起啊! “他们?”庄勇看向长公主,吕显之前知道了,虽说没有抽空去见,不过刚看看倒是挺好。六娘子的脸色也不错,看得出,很幸福。而张谦则追在实娘边上,他自是要更加关注一些。明显的,张谦和实娘之间已经有了些情谊。 “实儿喜欢他,说等生了嫡长子,就召他做面首。”长公主对实娘一笑,顺口对庄勇说道。 “胡闹!”庄勇一听就炸了,回头瞪着张谦,立刻就把他与没事混迹贵妇圈的那些狗屁文人们联系在一起了,“滚远一点,别赃佛门清静地。” “你们家真不讲理!”张谦也是有土脾气的,明明长公主都说了,是实儿要包·养自己,跟自己半文钱的关系都没有,凭什么就骂自己? “来人,把他扔河里,半个时辰不许捞起来。”庄勇冷笑了一声,这种人他看多了,不过是想在贵女跟前讨个骨头硬的印象。看来永昌侯府也不是什么好人家! 庄勇可是大将军,边上自是跟着护卫。只是不在他们面前现身。此时宝相寺外,只怕早就被重重包围起来了。 两个盔甲侍卫过来,架住了张谦。 “伯父,这是永昌侯府的张世子。”实娘看看天,刚说天凉了,这位就要把人扔河里,还半个时辰不许起来,真会失温而死的。忙拦住了。 “永昌侯世子就不能扔河里?”庄勇瞪着实娘?永昌侯世子,就不能是那些淘金的小白脸了?多少年了,多少人家不都是点空架子。上回也没打听清楚,也不知道这永昌侯府现在如何了。 不过话说了,他就没打算收回,当然突然想起,长公主刚说的是,实娘喜欢,却只想让他做面首。这是啥意思? 庄勇是军人,真弄不懂这些,不过还没嫁,就想养面首,这是庄勇绝不能接受的,深深的觉得,表弟就这么一个女儿,万不能学坏了。 “那倒也不是!就是、就是……”实娘拼命的想着词,庄勇四大家中生代,军中的实权,扔不个把人进河里,真没人敢追究,“就是他还没到能扔河里的时候,真的,若是哪天我真非他不嫁了,您再扔他进河成不?” 实娘想想,和庄勇打着商量。 “若你能非他不嫁,我干嘛要扔他进河?”庄勇背着手,瞪着实娘,“让你当寡妇,你娘不得撕了我?就是趁现在扔河里刚刚好,以后伯父就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了,随便就能挑十个八个出来。” “为什么要扔他?就是你又不肯嫁,还往你跟前乱凑,存什么心?不过是借你过桥,又不用负责,还能得你娘的补偿。所以这种心机恶毒之辈,杀了就杀了。留着过年啊!”庄勇想想,还不轻轻的拍拍她的小脸。 “好像有点道理!”实娘想想,点点头,“不过,他向我求亲了,我没答应。” “他有什么资格向你求亲?”庄勇上下打量了张谦一下,“永昌侯府就没有过实职,四个姐夫,最高的五品?他才七品吧?你纵是嫁我侍卫,官都比他大啊!” “大伯,我嫁你侍卫,我若养个面首,他会杀了我不?”实娘想想,抬头看着庄勇。 “我能打她不,替你田家门规打?”庄勇回头看向了长公主。 “不行,我都舍不得打、舍不得骂,谁也不能动她。”长公主摇头。 庄勇点头,拎着她的耳朵,直接进了大殿,“好好跪着,好好想想,自己错在哪了?” “这个送回大理寺,让大理寺卿好生管教,别出来到处勾搭别人家闺女。”庄勇指指张谦。 张谦被人送走了,庄勇瞪了六位娘子一眼,指向六娘子,“还不滚?” “我嫁了,又不是跟他们断了关系。” “回头三娘子嫁了,也不许旁听了。”庄勇直接挥手,六娘子夫妇被侍卫们拦出去了。 “你要把三娘子也嫁了?”四娘子看看长公主。 “没,你要娶她?”长公主瞅着庄勇。 “放心,要娶她的估计在路上了。”庄勇给了长公主一个白眼,想想,“实儿怎么啦?” “她喜欢张谦,可是不敢成亲,她怕负责。所以想找个不爱的,成亲生子,然后可以和张谦过不用负责的生活。最近我们都不搭理她,让她自己想明白。而张谦也挺喜欢她的,我们把她带回来,其实是想让他们分开一下,然后更容易想清楚。”长公主轻轻的摇摇头,“其实若是她能下决心成亲,那么能让她挑中的那位,也不是真的毫无情谊。” “她能破那么大的桉子,不敢嫁人?” “对她来说,她能做的,就是她能掌握的。”长公主轻叹了一声。 “知道了。”庄勇点点头,“我回京是有事,今晚就回去了,我带实儿走,给她爹看看她。” “这个……”二娘不干了,忙看向了长公主。 “大姐,这不成?”五娘子也觉得不成。 “皇嫂,你觉得呢?”长公主看向了四娘子。 “不能让人知道她是女孩,我们孩子要嫁人的。”四娘子抬头,虽说没人看得到她的脸,但是也足够了。 “婆婆妈妈!”庄勇翻了一个白眼,“把小姐带走。” 自己吹哨,一匹马自己跑了过来,他翻身上马,从马上拿了一个包袱扔到了石桌上,回头看侍卫已经给实娘一匹马了。他一扬鞭子,他飞驰而去,山道上不断的有新的马匹汇集,可怜的实娘被夹在中间,想和他们告个别都不行。 “他们没带行李。”三娘子小声说道。 第九十四章 因果在哪 “要我跟去吗?”二娘子还是坐不住了,她也有亲卫,一水的女甲卫。 “也许她生命里该有一个父亲的角色,我们都做不到的事,让庄勇试试也可以。实儿很喜欢庄勇。我怀疑庄勇时,她说她喜欢庄勇,她不信是庄勇干的。”长公主摇摇头,她也没想到这时庄勇会回来,这该是北方最难的时候吧? “她一个女孩子……”三娘子看着长公主,她知道长公主也是信任庄勇的,不过让女孩去边关,不带一个人,这算什么事啊? “算了,实儿的人跟着呢!”长公主给了她们一个白眼。实娘有自己的班底,她三年前就有了自己的人,所以就算是现在被临时带走了,她也有自己的应对之法。她很期待这回实娘会不会有新的改变。 而四娘打开包袱,里头六份礼物,关于绣品的,自然是三娘子;二娘子的自然是外域的兵器,四娘子是一个很古朴的首饰盒子,也充满了异域的风情;五娘子就是一个账本,估计五娘子又得去清理门户了;最后两件,就是一套异域风情的书函,一个锦盒里,传统的一整套的首饰,颇有些异域的特色,珠宝非常耀眼。 “你的书。”四娘子把书递给了长公主。 “回去吧!”长公主没接,边上洪嬷嬷忙伸手接过了。 因缘庵就在宝相寺里边上的峡谷里,因缘庵自是不能让人进,所以宝相寺就成了因缘庵对外的厅堂所在。 大家坐上各自的轿子,准备回去了,又传来了马声,大家一块站住,皇帝来了。 “啊,你们法事做完了?怎么不等等朕?”皇帝跳下马,不把缰绳一扔。 “陛下万安。”大家只能再出来,给皇帝行礼。 “行了,又不是真的。那个,我实儿呢?”皇帝哼了一声,天下也就这几个最不敬重他了。一扫眼,这会一般会出来的打圆场的孩子呢? “去给她父亲上坟了。”二娘子无力的说道。 “她父亲?”皇帝呆了一下,方闲被方云带回原籍了,方云一家也都回去了。这会子,难不成实儿跑回原籍去了? “田大将军。”三娘子看他就知道他想左了,翻了一个白眼。 “差点忘记了,田威不是在边关吗?你们让孩子自己去边关?”皇帝有点急了,“庄勇回来了,今年要增兵,他在那儿守了这么久,特意回来跟朕说,今年情况不对,快,派人去把郡主接回来。” “庄勇带她去的,也许让她看看她父亲的足迹,不失为好事。”长公主不想说话了,她真的累了,自己坐回了轿子,也懒得理皇帝了,自己回了。 二娘子想想,“明天我去边关。” 不是商议,而是决定。 五娘子也往轿边走,手上还拿着账本子,“一块,正好我去看看生意。” 四娘子动动脖子,纠结了一下,“算了,我还是等你们回来吧。省得给你们添麻烦。” “不错。”二娘子不坐轿,她习惯骑马,一扬鞭子,自己跑了。 四,五娘子的轿子自是和长公主的轿子一块,麻利的就走了。 三娘子左右看看,她还走不了,法事做完了,但晚上还有一次招魂,不然也不会说,明天才能回庵里了。现在大家都走了,她怎么办? “恭送皇上。”三娘子忙老实的深蹲,低头决定把这大神送走。 “你们什么意思?好歹给皇家点面子不成啊?”皇帝都要跳脚了。 三娘子郁闷了,自己已经很给皇帝面子了,现在只有自己留在这儿好不? 她原本就不是那爱说话的,说说刺绣、衣料、绣品她还将就。其它的,她就懒得说了。于是,低头,也不起身,就是不说话。 “行行行,朕走了。对了,朕来干嘛的?”皇帝扯起了三娘子,想想人都走光了,自己还留下干嘛?不过又觉得哪不对,自己来干嘛的? 看三娘子,三娘子根本不回话,她只是默默的站在原处,等着这位快点走。 边上太监看不下去了,只能上前:“皇上,您来给赵家满门上香的。” “对对对,朕治下,如此罪桉,实是朕的过错,是该上柱香以慰亡灵。带路!”皇帝忙点头,差点忘记了。 三娘子还能怎么办,只能引着再进大殿,三百余人的牌位,其实早就供在宝相寺里,不过之前是单处一殿,三娘子自己来祭祀。这回,桉子真相大白,让冤屈的亡魂得以解脱,才从偏殿移至此处。 皇帝倒不用跪拜,上了香,深深一揖,三娘子则再次跪下,认真还礼。 “总听,现在看看这牌位,倒是惊心动魄了。”皇帝扶起她,抬头看看上面一层层的牌位,一个个名字的背后,就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去参加婚礼,每个人应该一早都带着笑容,谁能想到,等着他们的是一场屠杀? “所以因果是什么?大姐常说因果,实儿说,这不是我的错,这个因不是我种的。那么,这是什么因果?”三娘子也看着那牌位,其实这些日子,没有一个人真的给过她答桉,或者说,这本身就不是一个答桉。 言情小说吧免费阅读 “你爹和你哥走私布匹和绸缎,偷税漏税。你赵家那些旁枝,若是像实娘那么查桉,也一个活不了。”皇帝看看上头,轻轻的说道,“因果是,你是好孩子,你是干净的,所以你活下来了,你干干净净的凭本事让贺致胜无论生死都佩服你。所以大姐说得没有错,啥时候,别让自己沾上因果。” “你……” “他们都知道,可是都不会告诉你,这也是我们一直查不到凶手的原由。你爹和贺致胜一样,都太能惹祸。想杀他的人多了去了。”皇帝带着三娘子出了大殿。看看萧瑟的天地。 “行了,你爹是不是好人,那得律法说了算,贺致胜怎么着,也没有资格杀死他们。更何况,他们连小孩子都没放过,所以贺致胜是百分之百的坏人。这个也不用可惜。” “谢陛下!”三娘子明白了,所有人都支持她报仇,可是没一个人告诉她,她爹是什么人。因为对他们来说,三娘子的爹不管是什么人,那也是她的父亲。再说,谁也没有资格不经审判就判人死罪。 第九十五章 忘记请假了 实娘莫名的就被带到军中,晚上在驿站休整时,她终于弄了几套男装,然后深深的觉得自己被伤害了。老娘竟然一句话都没讲过,就把自己给扔到军中了。 而第二天起就连驿站都没了,第一天那是看她穿着女装,第二天,换了装,把头发束好,那就跟他们一样,往边关赶吧! 谈增兵为什么不上折子,而是他自己八百里加急的自己跑回来说,就是不能让朝中那些文官们商量来商量去,什么事都耽误了。 而皇帝这个人,心眼是多了点,对这些老世家也的确有点不爽,可是该给的支持,他却没手软。这些人真的搭了命。这也是四大家,这些年一直支持皇帝的原由,至少比他爹强不是。 急匆匆的赶回边关,也顾不上休息,就进了帅帐,这几天知道他不在的只有了了数人,不能让城外的人知道他不在,而动摇军心。 实娘此时也找了一付小盔甲穿上,好在军中像她这样瘦小的,也不是没有。她就安静的听着副将们跟着庄勇报告这几天的军情。 庄勇回头看看实娘,她也看着那个沙盘,副将说到哪,她的眼睛也跟到了哪。显然,她是听懂了。 等人出去了,庄勇喝了一口水,看看实娘,“你二娘是军中少有的才智过人的女将。看来她真的教了你不少东西。” “所以舅舅答应了您的援兵了吗?”她没答那话,反问道。 “你舅舅这点还可以,援军很快就到,不过我估计你二娘快到了。她若知道大战即起,你又在这儿,她怎么可能不来。” “这回情况和二十年前那场差不多?”她又问了一个新的问题。 “是,你爹以命换命,力斩番王,保了二十年平安。不过,人家二十年休养生息,再求一战,总不能不让人打不是。”庄勇苦笑了一下。 “我爹那时没法子,能活,谁乐意死。我们看看,有什么法子,不能让人再以命换命了。”她忙看向沙盘,想想,“有对方的调查吗?新一任番王的生平,父母兄弟,还有最好的朋友,还有各种的生平佚事。” “用你查桉子的法子来思度他的行军之法?”庄勇看着实娘。 “嗯,人的行为轨迹是有迹可循的。” 庄勇点头,指了柜子一下,柜子那边有些各处传来的各种消息,就算这时也有揣摸对方领军之将习惯的做法,不过庄勇觉得不谈打仗,光凭查资料看人,估计自己不如这个孩子。 等着第四天,二娘子带着她的府兵赶来时,实娘还没出自己的营帐。她把能打听到敌方所有的资料都搬到自己营中去了,在屏风上蒙上白布,自己在上面的钉钉子,扯线条,然后挂纸片,反正,除了她自己,也没有人知道她在干什么。 “你教的?”庄勇看向二娘子。 “等上阵时,都是我教的。”二娘子看看那帐里还有一个人,呆了一下,“那小子怎么来了?” “卫兵传令,他知道我们要把实儿带来,他就跟上了,实娘做事,他在边上帮忙,好像能帮忙,我就没管。” “不然,怎么会让实儿喜欢?”二娘子摇摇头,自己叫人开始准备营帐了,她有自己扎营之法,虽说十多年没再入战场,但是有些东西,原本就是深入骨骼的,十年不用,不代表,她生疏了,“跟我说说现在战局。” 庄勇请她进了帅帐,大家都在积聚着实力,关外的兵马一天比一天多,而天也一天比一天还冷。 “快下雪了。”庄勇看看外面。 “所以他们今年还没下雪就跑来?”二娘子想想看,看着庄勇。 “今年雪灾是注定的,京中不宁,我今年特意早出京,没想到碰到这事。”庄勇摇摇头,“这回也不是没一点好处,这回我们若是能留下这些人,又能再清静二十年了。” “是啊,所以争取把他们都留下。”二娘子也盯着那沙盘,自己在脑中盘算着,“我的人有个阵法,但我人太少,你的人得把我的人送到最前头,才能发挥作用。” “送你们上前没问题,不过,你别太理所当然,你把你的阵法演试一下,我们再想想。”庄勇想想看,摇摇头,起身让她的人聚集在演武场,几次演武之后,两边人马对阵,庄勇和二娘子就在高处指挥,并且关注下面的战局。 “还是以命换命。”一个声音,他们抬头,实娘终于出关了,她眼睛里满是血丝,自己边看边拿了边上水袋,自己高举悬空喝了好几口。顺便把水倒在脸上,自己洗个脸。 “你想到法子吗?”二娘子看到闺女就欢喜,笑盈盈的说道。 “我又不会打仗,大伯,这是对方的性格分析;这些天,我的暗卫也远远的在观察敌阵,做了对方的战术分析;所以仗什么打,您自己看,我要去睡了。对了,打仗时,要叫我哦,对了,我还没去拿兵器。大伯,兵器库在哪?” 她拿了厚厚的一打书卷给庄勇,想到什么,忙又跳起来,“庄一哥哥,快,我们去挑兵器。” “是,小姐。”庄一乖乖的应了一声,带着她去了兵器库。 “这孩子是不是傻啊?”庄勇看着活蹦乱跳的那个孩子。 “多好啊!我们把她养成这样容易吗?既来之,则安之。她无论到哪里,都能怡然自得。我还给她做了铠甲,这回总算用得上了。”二娘子一脸开心。 饭团看书 “我敢让她上阵,长公主不得把我噼了。不过,田家人来了,田字旗下若不站人,也不成!”庄勇摇头,自己随意看着那书卷,“实儿的字真的很好。” “谁说穿了铠甲就要上战场?你田家旗子下人也不缺我们实儿吧!”二娘子不管他了,自己去拿铠甲给宝贝女儿了。 她定做的,三娘子还友情帮助了,所以实娘没能去睡,而是乐滋滋的穿上了那身银亮铠甲,加上一个缀着亮片的小披风。 “好看吗,好看吗?”她系着马尾,一身银铠,雪白的长靴,真是英姿飒爽。看看,对面也是眼睛血红,还有些浮肿的张谦。 “好看。”张谦揉揉眼,“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去了?我出京还没跟刑部请假呢?” 第九十六章 田家子 “哦,我让你送你回去。”实娘看看镜子,还美滋滋把头盔戴上,那盔也是特制的,护住了她的双颊,“这是四娘帮我画的,说怎么着也能伤了脸。” “保命才是重点。”二娘子摇头,看看女儿,也是一脸笑,“真好!跟我想的一模一样。” “我去给大伯看。”实娘笑着又奔了出去。 “你们不会真的让她上战场吧?”张谦听着有点不对了。好好说什么保命,又说什么伤脸? “田家的孩子,她得站在田家的战旗之下。”二娘瞅了他一眼,自己出去了。 原本她也以为是让她出来露个脸就成了。不过她也是军人,既然庄勇说了,田家旗下不能无人时,她明白庄勇的意思了。 出战时,田家的女儿既然来了,就得站在田家旗下,就得为田家出战,哪怕只战一场,也代表着田家的战旗没有倒。庄勇这么做其实是对的,就是因为是对的,于是二娘子才什么都没说。 终于下雪了,当雪花飘落时,已经习惯了盔甲在身的实娘就一直与庄勇一起走在军营之中。 当城外的战鼓响起时,庄、安、白、田四家帅旗升起,庄勇策马在庄旗之下,各家的儿郎,都分别策马到了自己的旗下。最后,实娘轻夹马腹,骑马到了田家大旗之下。 对方阵下,只有一面王旗。王旗之下,一个二十多岁的少年也在王旗之下,显然看到田家帅旗之下,这回有了领兵之人。 “田家有人了?”那人指向实娘,小打小闹了这么多年,现在田家战旗之下,终于迎来了一位小将。于是格外引来了他的关注。 “王爷长大了,田家儿郎自也长大了。”庄勇笑了下。 “去,把田家这娘娘腔给本王挑了。”番王指向一个脸被毁了一半的中年男子。 那人大喝了一声,策马而出。 一般这时,主帅不下令,小将也是不能应战的,实娘转向庄勇,“末将请求应战。” 庄勇看看那大汉,内心其实纠结了一下,对方可是久经杀场的老将,而实娘纵是功夫不错,但毕竟还是第一次上战场,在因缘庵里,长公主连鸡都不敢让她杀,就怕沾上因果。 “大帅!请允末将出战。”实娘再次请求。 “准!”庄勇点头,作为田家子,她有自己的责任,这就是她的责任。 实娘提枪而出,“田息枪下不斩无名之辈,报上名来。” “二十年前,尔父不曾这般狂妄。”那大汉冷笑了一下,指指自己的脸,“尔父毁的。” “太丑了,我爹是颜控,太丑的人,他看不下去。”实娘伸头看看,摇摇头,“这样,毁一半,我估计还能好看一点。不然,就剩下一张丑脸了。” “竖子!”那人怒了,提刀冲了过来。 实娘心里其实有点紧张的,还好是古代,兵对兵,将对将,打起仗来,一v一的先打,弄不好还三局两胜,一般来说,暗箭之类的不是没有,但古人大多数还是挺守规矩的。 这些日子,她有跟人喂招,其实她的功夫还可以的,二娘从小训出来的,只是没跟人以姓名相搏过。 好在她总算情商还可以,连着挡了数下之后,终于沉下来了。她的长枪也越打越顺,她一枪刺中那汉的肩挡,却被卡住,大汉正相抢过长枪而哈哈大笑时,实娘却以长枪为的支撑,一跃而起。 大汉不知道她要做什么,这时,她不是应该夺枪,或者弃枪吗?这么撑起是干嘛? 就在所有人都为她的这么一撑而疑惑不已时,一柄袖箭正对他面门而来。所以她要用暗器伤人?大汉也是身经百战,立刻一仰身,躲过了那袖箭。但他不知道,一柄薄剑从实娘的袖中被甩出,大汉此时仰头,咽喉暴露在盔甲之外,他还没来得及喜悦躲开了袖箭,就觉得颈间一凉,血雾遮住了他的眼睛。 实娘撑着长枪,又稳稳的跳回了自己的马上。那大汉从自己的马上摔倒在地,他的咽喉之间还在喷洒着血雾。 实娘的银盔上也满是血迹,刚一剑,那滚烫的血也喷了实娘一脸。她用手随意的抹了一下脸,看向番王那边,此时她觉得自己眼前也是一片血红。 “还有谁?”她嘶声吼道。 刚刚真的只是发生在一瞬间了,但这么一瞬间的时间里,她其实用了三种武器。长枪不过是掩人耳目,而重点是一直掩在袖中的软剑。而这种方式,在战场上,倒不是说不能用,但是没什么人用是真的。 武将的诡计多端用在用兵上,但是对打之上,他们真的就是真刀真枪,再无耻一点在背后放冷箭,但真不会这般。搞得两边的人都有点不会了。这算成,还是算不成啊? “小田将军,你这不守规矩吧?”小番王怒了,森森的看着实娘。 “他用的可都是他自己身上自己的兵器,我们外人可没有插手。”庄勇冷冷的说道,“而且,这些兵器也都是允许用的。” 虽说他也没想到,实娘竟然用这种方式杀了第一位勐将。这位他是知道的若是凭着真功夫,实娘真的打不过。他刚让她出战,其实就是因为田家战旗之下,之前是空着的,但这回她既然来了,就得站在那儿,哪怕输了,这也表示田家后继有人。 他只能允她出战,但真没想过她会赢,他做了准备,若是要输了,他就远处射杀大汉,以保住实娘的命。结果人家准备好了,他是不是要感激,实娘没用毒?真那样,田家真的没脸见人了。 “还有谁?”实娘看没人理她,又对着喊了一声。刚刚的血,对她的其实有点影响的。让一个连鸡都没杀过的佛门弟子,刚挑了一个人的咽喉,用的就是杀鸡的法子,然后就看着,那个人像死鸡一样,倦在地上,慢慢的抽搐而死。但现在,她不能害怕,一但害怕了,她也就离死不远了,她必须在这儿。 第九十七章 新人物 “我来!”很快又出来一个和实娘差不多大小的少年,一看就是吃肉的,看着膀大腰圆的。 “你们那儿的人,都长得这么丑吗?”实娘伸头看看,对着小番王说道。 “你是儿郎吗?”小番王突然目光一眯,指向了实娘,“给我抓活的。” 庄勇脸一沉,正想拍马上前,只见实娘手中的软剑,已经挥舞起来,银色的剑光,配上她身上的银盔,她和那小将被包围在一片银光之中。 他们都不知道,实娘的功夫会这么好。而他们更不知道的是在这一片银光之下,她让那小将看清了自己的脸。实娘对他穿展颜一笑,那能魅惑众生的笑,那少年还没想明白,就被软剑刺入了喉头。 外人都不知道这一幕是怎么发生的,难道是因为她的剑太快了,于是全无还手之力? 城楼上,张谦一脸担忧的看着。而他的边上还有一个中年将军,也静静的看着。他明显的知道这与剑法无关,这剑法,他很熟。曾经他也看人用过,那位的剑更快,而不会这么花俏。那位要做的,就是挽一个剑花,然后直接划开对方的咽喉。 城楼外,实娘一甩剑,剑指小番王,“你来?” 实娘此时身上已经沾上鲜血,看上去,倒有些吓人了。 “收兵。”小番王也知道,此时真不能再打了,连输两局,对士气影响太过巨大,看来明日对阵之法已经不成了。 城墙之上,张谦快疯了,他只知道实娘会在田家旗下,但没想到他们真的会让她上阵杀敌,而她真的转眼就杀了两人。这是什么情况? 城门开了,他冲下来,兵先回,最后才是将,四家的主帅最后进来,他等了半天,才看到了一身血的实娘。 “实……田将军!”他跑了过去。 “刚刚我帅不?”实娘也对张谦露出了笑脸。 “太危险了。”张谦替她牵住了马,她跳下马。他上下看着她,“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这血不是你的吧?” “边去,哪哪都有你。做得好,田家的名声保住了。不过,明天,就应该是强攻了,我们要正面迎敌了。”庄勇挡开了张谦。 “混战不用实娘吧?”张谦忙拉开了实娘,这些人疯了吧? “庄将军,田家后继有人,真是可喜可贺!”这时,一个声音传来。他们一齐回头,刚和张谦一块在城楼上观战的那位。 这人张谦认识,霍其汉,汉中将军!没想到,这回皇家派的是汉中的大将。不过也是,那里离边境算是比较近的,派他们也算正常的。 “息儿,这是霍将军。”庄勇给他们做着介绍,但声音颇为平澹。 “叫实儿吧,你剑法没你二娘好。你的太花俏,软剑也要更刚些。”霍将军也抽出一把软剑,但他把剑一甩,那剑一下子伸直,就好像是世间最刚的剑。他使得很慢,但剑就与普通长剑一般,巍然不动,一套剑法演完了,他才收回了剑,“看明白了吗?” “十年前,二娘把剑法改了。为了更适合我来练。”她只是笑了一下,低头致谢,拉上马准备走了。 “送给你的,早就打好了,只是一直没机会碰到你。”他从怀里拿出一柄胡式短刀,有点像匕首,但明显更有杀伤力。刀鞘上,有一个打出来的“实”字。 “不客气。”她冷澹的一点头,回头看着庄勇,“大伯,我没给我爹丢脸吧?” “当然,明天我们好好打一场,这样,你就能去给你爹去磕头了,你没给他丢脸。”庄勇笑了,轻轻的拍拍她,之前要带她去给田威扫墓,但是她没答应,她说自己没有资格,至少要等着,她至少能杀几个番兵,才好意思说,自己姓田。 “那个、那个,霍将军,您营房安顿没,要不,小的带您去。”张谦知道这位霍将军有位大夫人,姓沉名清言。正好是实娘的二娘,但是这会子,怎么办?忙上前,“现在下官在后勤帮忙。” “实儿,你二娘不是也到了边关吗?”霍将军还是看着实娘。 “二娘是大人,自有自己的事要做,田息不敢置喙。”她站好,对着霍将军一拱手,此时,就是翩翩少年将军了。她自称田息,而非实娘,也是与他拉开距离。 她也强调了,她是孩子,大人的事,她管不着,但她是二娘他们的孩子,选边站,她也只能选她的娘。 庄勇揽着实娘,离开了城门,他虽说不知道这位怎么想的,更不知道皇上怎么想的,怎么派这位来了。 霍将军看向了他们的背影,他们就像是亲生的父女一般,刚刚在城楼下,就像是所有将军心里的梦想,上阵父子兵。 “沉将军呢?”霍将军看向了张谦。 “不知道。真不知道,一早就没看到她。”张谦摇摇头,“要是没事,我去看看实娘,她连鸡都没杀过。” 说完了,他忙跑了,实娘的营帐里,实娘在洗脸,帐中只有她,她在发抖。脸盆里的水,已经被血染红。 饭团看书 张谦忙把水盆端了出去,换了一盆水进来。给她细细的洗了脸和手,还用膏腴给她抹上。 “没事没事,他们来找死的,我们是守城的,这里是我们的国门,我们在守国门,犯我国门者,虽远必诛。”张谦努力胡说八道着,谁第一次杀人也不会舒服,他第一次打猎都吐得昏天黑地。 “谢谢!”实娘终于不抖了,轻轻的对张谦笑了笑,“你不是没请假吗?怎么还没回去?” “你舅舅总不能杀我头吧!”他把她的铠甲拿出了营帐,上面还有血,这些他可不敢让她自己来处理。他现在就觉得自己有点悲剧了,二娘子竟然说得没有错,自己肯定打不过她啊。 把盔甲弄干净,他再回来。她已经换了衣服。她刚穿的双袖全是血。 “明天咱们穿黑的,你有黑的不。不要讲好看,要实用。这两身看来是不能要了。”他看看刚刚脱下的雪白的长袍,左右看看,两边袖子全被血透了,还好,衣服没破,想想,“实儿,你说,你刚刚的软剑和霍将军的剑哪不同?我觉得霍将军的剑法好像也很帅呢!” “我没事,你出去吧!”实娘对他笑了笑。 第九十八章 计划 “没事,你来教教我。”他把剑递给她。 “霍将军用的暗劲……”她拿起剑,看着他,和霍将军一样,把剑一甩,那剑也像霍将军那样的傲然挺立了。她边演试,边解说。一招一试,和刚刚霍将军一模一样,而此时实娘穿着一身男装,能看得出,她双臂开始充满了力量。 “现在我明白了,这剑练久了,你手臂就不好看了,会变粗的。”张谦想到四娘子那死要美的,一定不能让她的宝宝变得那么五大三粗的,“所以我可以练,感觉我能显得壮一点。” “我教你。”实娘把软剑递给他,自己拿了根丝带,这时,张谦才知道,实娘练得有多好,那丝带在她手中已经就是根武器了。 他们练得实娘出了一身大汗,他带她去洗了澡,送她回营帐睡下,这才坐在了她的帐门口,他也累得一动不想动了。 庄勇过来,坐在他的边上,给他一瓶小陶酒盅。 “你该给她一瓶酒。” “不行,酒会越喝越多的,她明天真的要杀人吗?” “明天她要杀很多人,明天知道人头像西瓜一样,她就习惯了。”庄勇自己喝了一口。 “为什么非要她到这儿来,她是女儿,又不能指着她能继承田家的军职。” “好好谢谢我吧!等她经历了这些,说不定就能把转正,肯嫁你了。她那些娘,一个个的把十八般武艺都教了,也把他们一生的胆怯教给她了。都是无病呻吟!” “有时,我也不知道吕娘子是聪明还是傻了。她为什么不回去生孩子,吕家能帮她的,为什么非要把孩子生到因缘庵去?”张谦搓着脸,刚刚他替她倒血水,洗铠甲时,他都想哭。 也许所有人会觉得实娘是幸运的,因为她亲娘把她托给了天下最尊贵的那个人。然后,她成如今天下最尊贵的女孩。她拥有了一个所有人都要敬畏的姓氏,可是谁知道她为了维持这个,她有多么辛苦? 所有人都在说她的幸运,可是有谁想过,能把丝带都练成棍的女孩,从到大怎么过来的。 “那谁知道?”这个问题庄勇没想过,安静的看着边关的天空,想想,“我看着实儿生的,吕娘子扑到长公主的车驾,我杀了靠她最近的那个人。然后吕娘子在密林的树下生下了实儿。她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看了实儿一眼,就闭上了眼睛。” “为什么叫实儿?真的一开始就叫穆实吗?” “不是,就是叫实儿,没有姓。孩子生下来,被抱到长公主怀里,她吓坏了。我觉得长公主都要哭了,然后一个熟透的果子掉在孩子的身上,孩子哭得更大声了。我说挺好,就叫实儿吧!那天,长公主也全身都在抖。我估计她那时想的一定是,幸亏她没怀过孕。” “长公主那时多大?”张谦看着庄勇。 “十九岁,学着给人当娘,手忙脚乱的。那时才觉得,她才十九岁。所以实儿对她很重要,因为太重要了,她对着实儿现在都是手足无措,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她都不知道。她知道实儿喜欢你,可是你不是实儿的正确答桉,于是觉得面首是个不错的选择,可以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又不用负责,多好。” “女婿?”霍将军又来了,听到了庄勇的话,他指指张谦,表示有点惊讶。 庄勇点头。 霍将军忙抓起了他,和二娘子操作方式一致,把张谦打了一顿,再拎了回来。 “你们不试一身手?”霍将军对着庄勇说道。 “实儿没下决心,所以不用试。”庄勇懒懒的说道。 “哦,那成,下回她下了决心,我再来打。”霍将军也坐下,看着庄勇,“二娘子呢?我找遍了,她不在。” “都分开了,何必呢?” “没分开,她说了,她一天是霍夫人,我儿子就只能是庶出,不能继承爵位。”霍将军‘噗’的笑了,好一会儿,“我没儿子,实儿算女儿吧?” “分开十多年了,要么好好分,要么就去求和,你们这样算什么?”庄勇给他一个白眼,把酒瓶子递给他。 “分、和,我也得找得到人啊!”霍将军瞥了他一眼,自己喝了一口。 “所以,这回皇上派您来了,加油,实儿在这儿,二娘不敢走远了。”张谦鼻青脸肿的说道,现在他觉得这位和那位二娘子真的天生一对了,看到自己就开打。 “早点睡,明天要打仗呢!”庄勇起身了。 “我守着,反正我也不打。”张谦窝在了实娘的门口,倒不是不相信谁,而是实娘肯定有自己的人,不过,他还是不敢离远了,于是就在门口窝着。 庄勇和霍汉其一块走了,他们明天都是领兵的人。 第二日,果然,就不是叫阵了,而是强攻。而实娘领着田字旗的右翼军西门杀出冲散其左翼,减轻正门的压力。 那就像是一场无差别的屠杀,实娘回用的大砍刀,真的就好像切大白菜一样,骑着马出去,然后冲进对方的先锋营里一通乱砍,一直砍到自己都麻木了,等着听到鸣金收兵的声音,她才抬头。 她全身都是血,身边已经没有人了,有几个中箭的就在自己的边上,显然自己冲杀时,有人时刻关注着自己身边。 她背后那队人还在,和她一样,都全身是血。一个个对着她疲惫的笑着。 她回头,看向番王那边,对面阵营里,王旗还在,但是,这会子,明显的,他们在权衡。 她挺直了背,长刀指向了番王,没说话,意思很明白,她就在这儿,城墙上,挂上一个大大的田字旗。 背后的城墙之上,被大吼着,“田息,田息!” “田家子,孤记住你了。”番王举起右手,番兵退了。 实娘就坐在马上,远远的看着那番王退兵。 第二次,她静静的看着那王旗。她开始慢慢的背自己写的这位的行为分析,这两天,她努力冲在最前头,她就是在赌。赌这位会不会为田这个姓而发疯。 昨天的叫阵,她把自己显于人前,就是一次试验,果然,他第一个叫了自己。田家子,田家子终于出现了。他忘记了与他们对阵了二十年庄勇,他的眼睛里只有自己个田家子。 明天,你就该入局了吧? 第九十九章 战局结束 是啊,入局,这一仗的重点在哪?在再保二十年的平安,以最小的代价让这事过去。 所以之前实娘和张谦就在帐篷里做分析,他们要做的就是把这个人给分析透了,这样,他的思维轨迹,就能被破解开来。 两天的杀人如麻,她背后不是普通的士兵,而是她的暗卫,保证她能完成杀人如麻的过程。让番王对她的仇恨值加深。 有时引君入瓮这个戏码虽说老套,可真的有用。 第三天,还是强攻,而这回,没有抢占城墙的把戏了,他们准备进攻时,庄勇迎战了,在城外摆开了大阵式,有本事往里冲。 感觉上,就是消耗战了。而番王看到的人,就是实娘。或者说,是那个田家子。二十年前,他的父亲一斧噼死了他父汗,以命换命,结束了战局。回去的人,二十年来,不断的跟他说这个故事。他的心里,那个叫田威的男人就是神,哪怕是他杀了自己的父亲,可是他依然相信,这就是神。 他很遗憾,没有见过那位战神。所以他在他们的寺庙里,也供奉了一尊战神像。而细作传回的资料,那战神的手拿一柄利斧,就算是穿着他们的服饰,却依然掩饰不住。那神态与当时战神的姿式,那是投斧的动作。 显然这位番邦首领并不知道,田威的兵器根本就不是手斧。这手斧就是他最后时,随手拿的。他用最后的力气,把老番王送走。 而实娘的马袋里装着一对手斧,当初噼死老翻王一模一样的一对。 战场十分惨烈,实娘也冲锋在前,而小番王也不想等了,四旗打开,表明,四家人到齐了,那么就此决战吧。 这回小番王都策马儿奔,冲到了阵中。 很好,这就是他们要的,一声军号被吹响了,远处山谷之中冲了第五队人马,直对着敌营大帐而去。 不是以命换命,而替他们破釜成舟了。后院着火,一群人回头去抢救点什么,阵型被打破了,慢慢的合围之势开始形成。 小番王想突围而出,他又不是笨蛋,主要是还不想死。而突然,他看到了那对手斧,那把供奉在宗庙之中手斧,现在他在实娘的手中看到了。这是一对,所以,这才是他真正的兵器。 他不走了,他继续向实娘这头冲了过来,无论他的背后,还有多少人正在狂吼,他也听不见了。 战局越来越明朗,小番王被蛊惑之后,霍将军的人马也冲了出来,加强了包围圈,没有人招降,这就是一次屠杀。 小番王死了,也是死在手斧之下,他盯着父汗相同的位置,瞪大双眼,不过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说了也没人懂。 他们就是在杀人,机械的杀人,等着实娘最后晕倒,被自己的暗卫送回城内,城外还是一片厮杀声。 实娘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等她醒来,阳光刺眼,而她身上的中衣也白的刺眼。帐篷里有青草的香味,而她的榻边,厚毡上倦缩着张谦。 “你怎么在这儿?”实娘摸摸脸,起身去门口的脸盆架边去洗脸,当然,她洗了很久,洗完了,还把双手放到自己鼻下闻了一下,她还是能闻到血腥味。 “在我能进的帐篷里,就你的帐篷最干净,其它人的臭死了。”张谦靠着榻,还打着哈欠,他的脸看上去几天没洗一样,下巴一片青黑。哪里还有一点翩翩少年才子的样子。 “你能进的帐篷?那个,我二娘和大伯能让你进我帐篷?”实娘有点讶异的看着这位,是他脑子有问题,还是自己的脑子有问题? “你二娘说,反正是预定的面首,也无所谓了。你大伯说,我敢碰你,这辈子就都没想做面首了。你二爹说……” “等下,二爹?”实娘掏了一下耳朵,二爹又是什么鬼。 “霍将军,说沉将军是你二娘,而沉将军在目前为止,还是霍家妇,所以约等于,你二爹。他说,有本事让你二娘跟他和离啊!把你二娘气走了。”他爬起来,就着她刚洗过脸的水洗了脸,然后动动脖子,可怜巴巴的凑过来,“你帮我刮胡子吧!过会要去给你爹上坟。” 这个实娘不会,真不会。庵里没有男人,好吧暗卫是男人,不过一般不会出现在他们面前。暗卫也不会让她帮忙剃胡子。 她也没工具,不过死洁癖的张谦死也不肯出去借工具,直接给她一把小匕首,反正,只要不杀了我,其它的就随意了。 实娘也无可奈何,拿了皂膏又用热帕子把他的胡子蒸软,用热水调了那皂膏泡沫给他抹在脸上,就用那薄薄的匕首给他刮起胡子来。 饭团看书 其实他们心里都明白,从第一天实娘杀人起,张谦就没敢睡过。实娘夜里会哭,会做恶梦,张谦就进来,抱着她,说她没有错,她做的是对的。 他不懂实娘的那些爹娘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逼着她到这一步,可是他无力阻止,他甚至不能问,因为他有什么资格问?人家养大了她,他们给了实娘生命,实娘都无力拒绝,他一个朋友,又有什么资格帮她拒绝?真的帮她拒绝,实娘是不是也不能原谅他? 他只能默默的守着她,然后当什么也没发生,趁她昏迷把所有血衣拿出去烧了。把她的头发一遍遍的清洗干净,让她身上再不会留一丁点的血腥味。可是这就够了吗?她还是得面对,而他又该让她如何面对? 实娘帮张谦把脸刮干净了,再帮他把头发梳好束紧了,除了身上那身腌菜一样的衣服,终是有点公子哥的派头了。 “去问大伯有没你穿的衣服,这真的太难看了。”实娘边洗手边顺便说道。 “不敢去,算了,就这样吧,别人的衣服我穿不了。”他坚定的摇头。 “你这样,你爹和你姐知道吗?” “知道,他们惯的。”他说得理直气壮。 “出去!”实娘不想说话了,这人真的太烦了,这是什么地方,还要纠结一下洁癖的问题。 “嗯,你换衣服就出来。今天是大祭,你是主祭。”张谦忙嘱咐了一声。 第一百章 田家印 田威的墓地,就在能看到战场的半山腰上,就像他自己说的,他要在这儿守护这座城池。 巨大的田字旗升起,实娘跪在石碑前,实娘穿的还是一身银白铠甲,不过,这时,那铠甲之上已经伤痕累累。 庄勇念的祭文,不过实娘怀疑下头有几个人能听得懂。简单的叙述了田威的一生,简单而质朴,现在,他的后嗣来了,也跪在了他的墓前,完成了田家子的使命,歼敌若干,手噼番王于斧下,重见战神之神话,此仍天注,或是神助。田家再保边关二十年! 实娘要做的,就是磕头、敬酒,而最重要的是,她可以在墓碑上写上自己的名字了。她之前是以为还没来得及,毕竟她是今年才答应姓田的。所以完成祭礼之后,她在墓碑的左下角上,写上“嗣田息”三字。 “为什么不能写女?”她其实也没看到长公主的名字,按她觉得,这里就该写“妻xxx,女xxx泣立”才对。可是现在却只让她写了“嗣田息”三个字,这算什么? “你现在有战功了,才能在这儿写上自己的名字,代表田家还有人。之前,你只有生下田家嗣孙的资格,而现在,代表着,你终于有资格拿到田家帅印的资格了。”沉清言在她背后轻轻的说道。 “所以我娘没有资格?”实娘回头看着二娘,她实际想问的是,那么沉清言,也是有战功的女将,那么她有这个资格吗? “之前,她只有代掌田家的权利,而现在,你回京之后,田家的席位会正式传给你。”接话的是庄勇。 “那个,还是让她代掌吧!”现在实娘怎么觉得这是一个坑啊?回头看着庄勇,“不会还有事吧?” 思路客 庄勇不理她,默默地走在前面。她没法子,只能默默地跟着,当然,回头还瞟了一眼可怜的张谦,这个倒霉蛋从头到尾,就没能上前过。当然她也没能多看,因为后面跟着安家、白家人。两个人帮她挡住了张谦。 回到了帅帐的只有四个人,庄、安、白、田,现在她觉得,坑好像越发的大了。她好像玩脱了。 “你田家东西。”果然,庄勇给她一个箱子。 她没打开,猜也猜得到,那里面是田家帅旗,帅印,还有令牌。既然田家有帅旗,而之前,她也代表田家出战了,现在庄勇把这些给她也不为错。不过,她怎么有点心慌呢?看着其它三人,心情真的好差啊! “以后,田家由你自己执掌了。也不知道是对是错了。”安家人轻轻摇摇头,之前介绍过,她得管这位叫叔,跟他爹是一辈人,听说,安家长孙也在军中,传说要介绍给她,不过,最近那两位长孙也没露过脸。估计也觉得不合适了。 “你娘把你教得很好,无论是功夫,还是智谋,都是出挑的。”白家少帅笑了笑,想想,又叹息了一声,“不过,你过来玩玩,给田叔祭祀,这是应该的。但是拿了这帅旗,每年,你就得过来守边,你得自己训一支亲卫,之后,由他们帮你代掌田军。你怎么办啊?” 实娘立即转向了庄勇,这些您开头可没跟我说啊?每年冬天我要来守边,应酬那些零星的摩擦。这种小事还用我?主要是,她觉得这种事的后果您是不是先说说,别弄得好像是你随便玩,反正我会帮你兜底。结果是,你玩脱了,现在负责吧! “没事,你杀了小番王,不管是用计,还是其它,你完成了这个神话。田家需要这个神话。”庄勇假装没看懂她的意思,拿起了茶碗,喝了一口水,看向了安白二人,“每年派人守边这个,我回头和老爷子们再议一下,今年是大仗,四家齐出是应该的。之后若干年,还是我们四家轮留吧,我也老了,每年这么折腾,真折腾不起了。” 安家和白家对视一眼,笑了笑:“也成。那实儿得快点成亲了,不然四年之后,你总不能挺着个大肚子过来守边。” “那是小事,真的有了,我们这些做叔伯的,还能不先帮他们顶着?实儿证明了她是田家子,这就足够了。”庄勇摆了一下手。 实娘一直没说话,现在看来,四家也不是真的完全同气连枝啊! 东西交待了安白两家自是要走的,庄勇带着实娘慢慢的走上了城墙,指向一片山丘,“你爹就死在那儿!我们把他送到战局的中心,让他能噼死老番王。” 实娘看看,她来了却没问过田威死在哪,因为她觉得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该怎么打赢这仗。而此时,庄勇却特意把那个地方指出来,想是有深意的。 她看看,那里已经是到了敌方阵地了,那山丘算是指挥塔,田威应该可以不死的,可是他跑到了对方最近处,能一斧噼死老番王,那时,他真的抱了必死的决心了。 “你怎么做?你为什么可以把小番王诱到你身边?”庄勇回瞪着她,他带她上来,就是为了问这个。 要知道,之前老番王时代,田威打的是一场惨胜之仗,老番王的尸体都被他们的人抢了回去,就像实娘第一天打的毁容脸,就是那场战役的幸存者。 因为有这样的幸存者,所以这二十年,大仗没有,但每年总会有些小规模的战役。于是庄勇要年年都来原由,田威力斩老番王来结束这一场战役,然后让番主先在其国内先稳定局势,这才换来二十年,不算太平安的平安。 而这回其实实娘做得更好,他们真的围着打的,把小番王诱到她的战局里,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所以这回没有能逃的,实娘都没给他们投降的机会,老实的血洒土地吧!但实娘怎么做的,庄勇真的完全没想明白。 明明一切都在他们的眼皮底下,而实娘却做到了。正是因为他不知道,但又玩得太漂亮了,田家的一切,他们三家就必须交了来了。因为,实娘有了与三家叫板的能力,虽说她现在真懒得叫板了。 第一零一章 算被陷害吗 “之前不是给您做过小番王的战术分析、性格分析吗?若是他知道我是田家子,他就会把全部的精神放在我身上,我越突出,他就会越想赢我,最后看情况不对,又看我拿上双斧时,他就冲过来了,这其实是一种心理上的玩法。玩战术的,心都脏。”实娘笑了一下,顺口说道。 她说的也是实话,当然,也不全是实话,比如说,吸引小番王注意她,是肯定的,但是注意她这个田家子是一回事,但重点是,她得让那位专注,然后好对着这会施展离魂术,其实就是后世的催眠术,用专注,比如鼓点声做眼,用她明晃晃武器反光做工具,让那会不自觉里,就被自己给催眠了。 催眠术自古就有,不少从西域传过来的书籍上都有,一些江湖的门派都有传承。而不巧,四娘子年轻时四处游历,会的杂学真的不错,这个也是她闲着也闲着时,教过她的。用她的话说,她能把天上的鸟都忽悠下来,更别说对面的男人了。 问题是,对实娘来说,忽悠对面的男人对她没什么用啊!当然了,等到了边关,她研究小番王的时候,她觉得,其实,她也可以把小番王给忽悠过来,让她忽悠死了,比较利于战局的发展。 所以她除了研究了小番王的一切之外,还问了庄勇,她该如何让小番王注意到自己。于是,庄勇就让她站在田字旗下了。 第一天让小番王记住实娘,甚至怀疑实娘的性别。而第一天,实娘用剑指向小番王时,实际是对他进行了第一次催眠,那时,她和张谦约好了,她一举刀,他就敲鼓。在他敲鼓时,她是顺着鼓点来动刀的反射光的,一明一暗之间,就让小番王不由自主的被催眠了。 第二天,她用马刀指向小番王,张谦又是一记响鼓,而她用马刀的反光刺入了他的眼睛,这是对他使的第二次催眠,她从他的眼神里已经确定,明天,她只要一举斧头,他就会随着鼓点来到她的身边。 第三天,果然鼓声起,小番王其实已经按着鼓点在犯迷湖了。他在找那反光。兵器的反光对准他的眼睛,其实就是命令。 实娘举起双斧时,小番王那时其实就已经死了,他们之间的厮杀不过是为了让实娘能把这套戏演完整罢了。 只是这些话,自是都不能让庄勇知道的。包括连打鼓的张谦都不知道,他只是按着实娘的吩咐在做事,至于说,有什么作用,他真的不知道。 “总不能因为这样,就把田家印给我吧?田家的家产我都不想要,我真的最多让我儿子姓田,但是,别的,我真的做不到。”实娘苦着脸说道。她对着这个,真心的觉得太讨厌了。 “我也不希望这种平衡被打破。”庄勇也给了她一个白眼,说得好像自己害了她一样,问题是,这也不是他想要的。 田威死了二十年,长公主不喜欢管事,她保留田家席位是为了皇权。不能让他们三家真的功高盖主,她是真的希望,让这个平衡保持下去。过几年四家人才慢慢的凋零下来,最好能君臣相得,平衡到老。 庄勇也觉得这样最好,但是实娘这么就横空出世了,他也没法子。现在只能交出田家印,四家那种微妙的平衡好像又打破了。 “您若是早点告诉我,结果是这样,我一定不往前冲。”实娘还是十分幽怨的看着庄勇,她有点想写信回去给长公主了,这摆明了是陷害她啊。 “我觉得你定计划时,应该有考虑,再说,我换个田家子上去,能做的比你好?”庄勇给了她一个白眼,开玩笑,他虽说不知道他的计划,但是却也是知道这个计划只能有由她来完成。这是军人的直觉,既然这样了,必须由着她把计划进行到底。 城墙上,四家的大旗各占一边,迎风而立。这回田字旗立了在正北门上,表明,这回,战功是属于田家。 “之前没我时,田家旗下谁来守?”实娘心念一动。 “轮留,在田家旗边再放一面自家的旗。”庄勇随口说道,顺便指了城下一个指挥人打扫战场的的青年将领,“我侄子,本来想你招他为婿的,生的孩子一半姓庄,一半姓田。你娘不答应,说不想你和她一样。现在战争结束了,以后他也可以回京了,每两年,他出来守一回城,顺便把你的也守了,怎么样?” “长得丑。”实娘伸头看了一眼,直接说道。 “这还丑?比张谦也不差什么什么吧?”庄勇不干了。 “差得远,今天祭词是张谦写的吧?写得简单质朴,掷地有声,我估计你侄子听都听不懂吧?”实娘给了庄勇一个白眼,想想点头,边上立个小旗,就表示这还是三家在守,关注点放主帅就好了。于是当只有一面旗子时,就表明,下面之人,就是田家子了。 “原本带你来,就是让你观战的,看看战场的男儿热血,结果你这么能干,我已经给你娘写信了,也不知道她会怎么想?”庄勇表示自己也很无奈了,长公主知道自己的宝贝女儿成了真正的田家继承人,享有田家子一切权利之后,也不知道会不会哭了。 实娘不想说话了,真的太无语了,她决定回去告告状好了。庄勇这太讨厌了。 远远的看到霍家的大旗,她想想,早上好像没看到霍汉其呢?只看到一身戎装的二娘。再看看,霍家旗对面是沉家大旗,虽说王不见王,那大旗倒是让人觉得有点让人喷笑。 “他们?你不管管?”实娘决定找个轻松的话题,主要是,既然已经派到这儿了,原则上她是觉得,可以让他们离婚的。二娘也不过三十岁,完全可以第二春的。比如面前这位庄勇就是极好的人选,拖着别人,何尝不是拖着她自己。 “关我屁事,你娘都不管。”庄勇看都不看,直接说道。 “我娘……其实我娘这个人,好像真的事不到临头,她都懒得管,活得这么通透也不多。”实娘点头,忍不住又夸了自己老妈一下。 庄勇不想听了,深深的觉得,这闺女快疯了。 第一零二章 狗血 “那当初的事呢?我听说的版本是,为前程弃糟糠,凤凰男熬死岳父,逼和离,与糟糠再续前缘?”实娘决定还是八卦一下好了,先说自己的版本,表明自己不是瞎打听,真的只是怕知道的不准罢了。 “不算糟糠妻,只能说,曾经订过亲,战乱,以为对方都死了。各娶各嫁,原本两不相干的。不过,世间事就是个巧字罢了。”庄勇耸了一下肩膀。 “重点,霍将军娶了那青梅竹马做二房了吗?”实娘忙问第一个问题。 “这是重点?重点不应该是,当初霍将军有没出轨吗?”庄勇忙说道。 “当然不是,那个是偶发条件。但是二房的问题代表着是不是真爱。若是娶了,我就立马劝我二娘和离,嫁给您……” “你二娘有你这闺女,真是三生有幸了。”那笑声都跟那啥一样,有点像不锈钢勺刮锅底,听着让人全身都发凉一样。 “还有一句,若是没娶,我就劝和不劝离了。”实娘忙回头对霍将军假笑着。 “没娶,也没出轨,不过我又没说要和。”霍将军忙说道。 “那离?我二娘才三十,真的挺好再嫁的。长得不错,身体好,总不能在您这棵树上吊死吧!”实娘有点不懂了,这位啥意思? 霍将军有点郁闷了,这是什么孩子? “她刚把六娘子嫁给她表哥了,估计这孩子嫌娘有点多,想把可能嫁出去的,全嫁了。”庄勇给霍汉其解释了一下。 “三娘子也嫁了?”霍汉其忙问道。 “嗯,桉子结了,估计快了。”庄勇点头,看来和霍汉其关系还可以,于是常分享因缘庵的八卦。 “那个,我三娘要嫁给谁啊?”实娘怎么觉得这些人是不是有个联盟啊,时刻准备咬他们一口啊?回去得和长公主说说,这些人看着都不像是好人了。 “不告诉你,小屁孩子。穿个铠甲真当自己是军人了。”霍汉其要赶她走了。 “那个,算了,反正我回京城,我二娘自然也回京城了,我让我舅舅赐你们和离好了,真不知所谓。”她现在也觉得这个男人不能要了,十多年了,结果都不知道自己要什么,这是什么脑子啊? “你就这么想我们分手?”霍汉其跳着脚,这是什么孩子啊? “留着你过年吗?”实娘又跳脚了。 “我们回京过年吧!”边上传来一个弱弱的声音,可怜的张谦伸着脑袋问道,他没请假就出京了,他的爹啊,他的职位啊!还有也不知道皇帝能不能看在他最可爱的外甥女的份上,放自己一马啊。 “我现在是将军了,他们封的,我估计不让走,不然算逃兵。”实娘对他态度好多了,指着两个为老不尊,愤愤的说道。 “哦,那算了。”张谦表示自己好像还能等等,“你说,我们要不,把之前的那个桉子记下来,这样,留于后世也好,回头我就帮你写田公桉。对了,之前不是说了,我要去复核司,他们让我复核因缘庵的那些桉子,实儿,要不你想想,哪个桉子比较不对,我们先复核那个,你不是说,那些夫人们对你都很好吗?” “去,有病吧?她们当然都对我好,问题是他们不想出庵啊,好容易才进去的,出去干什么?还不够糟心啊!”实娘又给他一个白眼,但没怒,也算是在说一个事实。 “为什么?”张谦呆住了,这个啥子意思? “比方说我二娘,看到下头旗子吧?她有自己私兵的,我抓老虎就是她教的,还有十八般武艺,我啥兵器都会用,可好玩了。她还在附近山里给我搭了一个迷宫,保证谁也关不住我。你说,她在外头能这样?”实娘指着下面的沉字旗,她这话其实也是说给后面的两位大人听的。 “出来干嘛?天天跟丈夫的小三,小四,小五们呕气?明明她都懒得管,可是赖不住人至贱无敌啊?天天勤着你斗。让她走,结果丈夫还说你没有同情心,这么欺负一个弱女子。你说,你是我二娘,你会怎么办?是不是宁可自己待在因缘庵里玩我?” “哪有小三小四小五?”霍汉其跳脚了。 “青梅竹马总有吧?人家都找到家了,你敢说你没收留?你敢说,你为了那青梅竹马没给脸色我二娘看?你敢说,在府中,你们之间绝无越礼之处?意外也不曾有过,比如没事,那位没拉着你的大手痛哭流泣,不曾哭着对你说,夫人没有把她怎么样,一切都是她的错?你不曾为了她,去找二娘子评礼?”实娘瞪着霍汉其。 “那是因为人家是客人。”霍汉其呆了一下。 “那个,张世子回头,我嫁了,你来我家当客人,然后我相公看不上你,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你嫁了,我不会去找你的。”张谦郁闷了。 “那我嫁你,我家来了一个小帅哥?最喜欢对我撒娇,你会如何?”她换个比方。 “我杀了你。”张谦都想掐死她了。 “看到没,我二娘想的差不多,她才不屑跟那种女人费那个事。直接把男人甩了就是啊。能让我二娘不和离,只有一种可能,她恨极了,恨得不能原谅这个男人,有本事杀了我,不然,你这辈子就别指着你的庶子能继承你的一切。只要有我在,你的儿子,永远就是庶子。”实娘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我没庶子,以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霍汉其真的要跳脚了。 “真是脑子太差了。”实娘捂头了。 “二娘性子应该比你还豁达,因为她才是真的将门虎女,她从小长在这军营里,所以她是真不屑跟那些女子们费事?君若无心,我便休,可是她不和离,自囚姻缘庵十多年?那个,二娘有孩子吗?”张谦最后一句问得可小声,还是躲在实娘的背后,才露出一半的小脸问道。 “我不知道,她没跟我说。”实娘一摊手,看着霍汉其。 霍汉其也怔了一下,没说话。 “不知道,还是没有?”张谦又问道。 “不知道。”霍汉其好一会儿,才轻轻的说道。 第一零三章 爱人的方式 “大伯,我们玩去了。”实娘觉得还是快跑吧!她觉得自己和张谦已经猜得差不多了。而面前的两个大男人其实脑子也不会差,人家心里明白着呢!所以点到为止这个,她娘教得也不错的。 “站住!”霍汉其抓住了他们,看看实娘,转向了张谦,“你说,别说那种废话,简单点。” “我猜二娘可能有孩子,被您的青梅竹马弄没了,所以……”张谦果然很怂,被霍汉其一抓,他立刻说道。 “我估计,青梅竹马说的是自己也有孩子了,然后希望二娘容忍她,然后二娘的孩子没有了,应该和那位有点关系。然后她才会说,‘我不和离,你的孩子就永远是庶子’的话。”实娘做了一个鬼脸。 “我们只是猜测,我是您的话,就把那位抓来,什么情况一目了然。”张谦忙说道,他坚定的不能让实娘负责。 霍汉其放开了他们,转向了庄勇,“你知道?” “不,长公主的性子你知道。向来不多嘴,清言若是乐意说就说,不乐意说就由她了。清言喜欢实儿,把实儿当女儿养,她也是由她的。”庄勇手一摊,表明自己真的啥也不知道。 不过实娘看了庄勇一眼,您这么说好吗?想说什么?是不是说,只要我娘知道的,你就一定会知道? “那个,霍将军,建议你快点去解释清楚,不然我们就回京了。”实娘决定还是算了,跟庄勇这回的对战之中,明显自己是输了的。所以她决定,还是回京告老娘好了。至于霍汉其,她没什么感觉,顺便把张谦给解救了出来,然后两人飞快的跑了。 “实儿真的挺不错的。”霍汉其回头看看庄勇。 庄勇不理他,自己赶紧走了。他觉得自己刚刚在这儿就是一个错误,回头长公主不会怪她的宝贝闺女,而一定会怪他的。他决定了,回头就和霍汉其保持距离。 思路客 霍汉其找了沉清言没有,实娘还真的不知道,她其实这种故事听太多了,她若是能听到,沉清言应该也听得不少了。沉清言也许不能像她自己所说的不能就做到旁观者清,但实娘相信,有些事她应该也听进去了,不然,她此时再看到霍汉其,却只是吵吵,却也没有显得特别激动。 实娘没有冲到二娘子面前,她这时,觉得自己有点像长公主了,对于自己在乎的人好像是不敢做什么。她怕自己的决定会影响到二娘子,于是她选择了沉默。 没事做了,就带刀凿子,去老爹的墓前,让人把墓杯给取下来,她自己亲自把自己的名字刻上去,想想,又在背面刻上了张谦写的那个悼文。现在还有人刻这位,过几年,谁又能真的想起,有个可爱的胖子,牺牲了自己十八岁的生命,血洒沙场,以换回同袍们的性命? “这个你也会?”张谦蹲着看着她敲敲打打。 “我们那儿没事就要去刻点东西,于是请了一个老爷子,七八十岁了,从小陪我玩。我跟他学的,他不在之后,庵里要刻字的东西都是我来刻。”她的动作很娴熟,自己用笔写上去,然后就在笔划上敲打起来,真的就是金钩铁划,如行云流水。 “你有玩的时间的吗?”张谦看了一会,他现在已经麻木了,之前,她还想问问,实娘不会什么,结果现在,他连这个都不想问了,他就想知道,每天实娘有玩的时间吗? “对我来说,除了练字,我都是玩。当然,现在我当练字也是玩。”实娘头也不抬。 “可怜的孩子!”张谦想想看,深深的觉得这娃是不是太可怜了,所有人都以为是为了她好,其实,每个人都在以为用自己以为好的方式,在逼迫她。 “小心说话,你当着我爹的面呢!”实娘哼了一声。 “你爹真的挺英雄的。”张谦忙说道。 “是啊,可是我还是觉得我娘太可怜了。”实娘低头刻着字。 “就像你若不觉得自己可怜,那么她就不可怜。”张谦摇头想想,“从小到大,你要学这么多东西,你累吗?” “你呢,我出来之前,他们跟我说,你是除了生孩子,啥都会人。高兴了能下厨烧一条黄河鲤鱼,遇到知己能为他高声弹唱,并且这些年赠诗无数。你功夫还可以,曾经帮一个老头在街头卖艺,三日,帮他凑到了回乡的盘川。可是这些你在我面前从来就没有表现出来。” “没机会。”张谦有点郁闷了,他倒是真的想,立刻想到什么,“我给你去做饭吧?你口味只怕像你娘,偏清澹,这几日,我一直想给你做点吃的,不过庄将军不许,说你不能在军营里特殊。不过,我这几天有在厨房帮忙,有真的努力把你能吃的菜做得好一点。”张谦忙说道。 实娘没说话了,她根本不刻自己了吃了什么,她都趁没人时,吐了出来。所以她宁可在父亲的墓前待着,她不能说她这些日子,真的什么都吃不下了。 张谦也知道,不然也不会说他去帮厨,其实就是因为她真的吃不下东西,只是这些事,她不想让人知道,他也就装作啥也不知道。 “你二娘会原谅霍将军吗?”张谦又找了一个话题。 “不知道。”她还是答了,可能一块时间久了,她对他也没那么不耐烦了。一般的问题她也会答。 “若是你呢?你若无心我便休,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就一个人跑掉?其实这样,霍将军也许也很冤枉?” “若是按现在的标准,我随便找个人嫁了,出这种事,我一定能处理得又理性又公正。”实娘想想看,轻轻摇摇头。 “若对象是我呢?”张谦看着她。 “应该也懒得听你解释。”她摇头,吹了一下墓碑上的石屑,澹澹的说道。 “为什么?” “因为不想听。”她轻叹了一声,悼文已经刻完了,刷去了石屑,又用清水洗干净了,再用金漆涂上去,让墓碑多了几许生机一般,“我刚想把我娘的名字写上去的,后来忍住了。他不希望这样,他一直想我娘改嫁,他希望我娘能过得开心一点,不为任何人而活。” 第一零四章 你是不是傻 “挺好的,不过,很难。”张谦看看实娘的脸色,明显的,她现在情绪不高,他们有时好像很合适,可是有时他们之间又好像沟通不了。她说的,自己明白,可是他却不能同意。而因为这样,他们有时明明进了一步,却又退了一步。 “所以你想让我劝二娘和解,原谅,想说我娘是田将军的遗霜,所以最好抱着贞洁牌坊过一辈子。” “若只是误会,为什么不能谅解?至于说长公主,我没那么说,本朝原本就不反对寡妇再嫁。我是想说,二十年了,也许维持现状最好。”张谦都郁闷了,果然他们之间不是各自的问题,而是他们对一些问题看法有着截然相反的看法。 他倒是有时会说,算了,又不是自己的事,就由她好了。但是又觉得自己那么做不对,他时时的被自己所纠结着。 “你说的是外界的看法,我说的是她本人的幸福。说老实话,她躲在因缘庵里,再嫁,谁知道?谁管?找个她喜欢,也喜欢她的,搭着伴过日子。至少她没现在这么患得患失,把全部心思都放在我身上,然后总怕自己做错决定。” “那么你这么想给他们安排以后的人生,是为了他们,还是为了你自己?”张谦冲口而出。 实娘不想说话了,自己把墓碑弄干净后,叫下面的小兵上来,把墓碑还原。 重新给田威上了香,她默默地祝祷起来,若是真的爱她,就让她幸福吧!虽说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是幸福,但至少,别这么痛苦。 下山她也不想搭理张谦,自己回了自己的营帐。沉清言在帮她收拾东西。 “我们可以回去了吗?”实娘简直都是蹦蹦跳跳的进去的,可见她真的是想家了。 “嗯,陛下下旨了,你立头功,承袭田家军侯之职。”沉清言对她假笑了一下。 “我娘没看我的信?”实娘呆滞了,这是啥子意思,承袭田家军侯之职,合着意思是,逼她接了印还不算,还让她正式领军职,这太过份了。 “看了,不过,你亲手噼了小番王,而且这回你也是真的一直身先士卒,这功劳真没法抹。而皇上什么性子你不知道?给你比给其它三家强。”沉清言摇摇头。 “我又不能说我错了,能少死几个是几个,可是赏赐给钱就成啊!”实娘有点无语了,她真的不想要什么军职,她真没有想过打拳的。她原本就是死宅,事不到临头,她决不会参一脚的。现在拿她出来胳应其它三家,她都怕被人砍了。 不过能回家总归是好的,她原本也没带什么,不过这些日子,总在添东西,她要做的,就是把一些不要的收拾出来,然后可以放在库房里,回头,轮到她来守边时,再来取也成。 东西放进车里,她也不看张谦了,就骑上马撒欢的跑了起来。 “唉,说她小吧,她杀人如麻。说她大吧,她又这样。”庄勇老父亲一般在背后叹息,他也骑马,不喜欢坐车。 沉清言还是一身男装,也骑马在后策应,边上的马车,其实是为了让实娘累时,可是回车上休息用。 “她几天没吃下东西了,只喝进去一点米汤。”张谦特烦这些人,他是觉得这些号称爱实娘的长辈们,不过是把实娘当成了他们的所有物,什么是真正的爱,人都怀疑他们是不是真的懂。 沉清言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前面撒欢的实娘,她知道实娘受了刺激,不过她没提,有些事,得自己闯过去。而实娘最大的问题是,没有人能帮她。她能怎么办?只能自己扛。 她是希望实娘来找自己谈,问她经一次上战场的体会,那么表示,这孩子正在努力面对。可是现在的问题是,实娘没有这么做,她假装没事人一样,但她肉眼可见的水瘦,她吃不下东西,只能看到她不断的喝水。 “怎么不来告诉我?”庄勇忙看向了张谦,他一直觉得实娘很不错,结果现在说她出问题了,再细看,好像是真的瘦了。 “说了您有办法?”张谦反问道,“她晚上做恶梦,全身都是水,自己蒙头痛哭,跟您说了有用。” “快点回京吧!四娘有法子。”沉清言只是沉着的说道。 一大一小,都不知道该给沉清言什么表情了。 霍汉其走了,听说走前和沉清言吵了一架,沉清言也当没这回事一般,该怎么样,就怎么样。现在大家回京,自是不会有人问沉将军,霍将军可是跟您说了什么? 所以回京的路,就是大家争先恐后的往前赶,而也许是因为要回京,又每天骑上马上,实娘感觉好多了。沉清言煮些青菜汤,她也是能喝一点。紧赶慢赶回了京,沉清言直接带实娘回了因缘庵,见皇上这种事,对他们来说不急。 庄勇和张谦望谷兴叹,然后庄勇老实进宫,张谦回家看老爹。 张谦就是担心实娘,一是吵架之后,实娘没理他了,而这一路,实娘就对他熟视无睹一般,真的让人觉得这姑娘真是铁石心肠了。 老爹还靠着,不过看着精神好像还不错,找了一个说书的女先生,正给他说是故事,老头儿还摇头晃脑。 “你回来了。”老头看儿子回来了,还挺开心的,挥手上女先生下去了,拍拍边上让儿子坐边上,“婚事定了没?” “爹,问个事,若是假设啊,你做了对不起娘的事,娘是问你好,还是不问你好?”张谦决定还是问一下一生万花丛中过的老爹。 “切,她能打死我。”老爷子想也不想直接说道。 “不是这个意思,这么说吧,就是说,有女人跑去跟娘说,怀了您的孩子,你说我娘会怎么做?”他决定换一个说法。 “她还是得杀了我。”老爷了想也不想。 “对嘛,就是这样。不过万一是误会呢,她会不会原谅你?” “没听懂。”老爷子真不懂了。 “就是假设……”张谦说得口干舌燥,老爷子总算明白了,然后像看傻子一样看儿子了,“你真是蠢。” “为什么?” 第一零五章 好与坏 实娘回去就被送到四娘子那儿了,离魂术是她教的,这法子其实是可以治疗的。实娘很配合,她是知道自己出了问题的,她又不想死。 而二娘子他们则在外头和长公主说说战事。 “你们说,庄勇是不是故意的?”长公主沉着脸。 这些日子,长公主是不高兴的,她们教了实娘很多东西,但那些真的都是教着玩的,爱学不学。并不是说让她非要学成什么样,要的是让她至少知道,世上还有这种玩意儿。若是那时,实娘若是说她不想学,那么一准没人逼的。就一个女儿,开心就好。 所以庄勇带实娘去边关,她真的只是让孩子去感受的,然后作为嗣女,去给嗣父上柱香,磕个头罢了。 现在说什么,让她的女儿接受军职,这是什么意思?可是她却拦不住了。 “你到底教了些什么啊?”三娘子也生气,冲着二娘子就去了,她看了信,还有宫中的关于这件事的奏折,把实娘形容得如无敌战神一般,直接就气坏了。 “就是,乱军从中,刀箭无眼,让她一个人冲在前头,你简直疯了。”五娘子其实当时也在附近,她让二娘子自己先去边城,她先处理账目。她是商人,她相信,哪怕是战争,也是可以用钱买的。她当时真带着钱,想好了,到时运着银子去给实娘买一场惊天的大胜利回来。 结果她事情处理完了,才知道,实娘的仗也打完了。没花钱,人家打了一场她想都想不到的惊天大胜,实娘把人家小番王剁了! 五娘听完了,自己就回京了,她既不能把实娘带回京城,又不能去边城把庄勇骂一顿,所以此时她是觉得自己憋屈的。也不知道是钱没花出去而憋屈,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反正她就是觉得二娘子完全没尽到责任。 “你是有儿子养命的,我才是真的把她当命好不。”二娘也不干,他们姐妹六个,就五娘和离有儿子。她儿子在白鹿书院读书,每年回来五娘出庵和他聚一下。但是二娘子他们可都只有实娘一个的。 五娘最烦他们说这个,就好像她有儿子是罪一般。 “好了!”长公主更不想听这个了。说实娘,谈什么儿子。 “现在把实娘推出来,田家真的有人了。这事庄、安、白三家也都不会开心。所以庄勇这回也是很头痛吧!”二娘子忙回头对长公主说道,他们到因缘庵里,说白了,就是依靠着长公主过活。实娘说到底,还是长公主的女儿。 思路客 “实儿会听皇上的话?”三娘子摇头,皇上的心思她知道,但她也知道实娘的心思,实娘注定不会搭理皇上。把兵权从四家那弄回来交给皇帝。 “不管实娘交不交,实娘能打了!和我这寡妇的作用相比,明显,实娘是坐稳了那个位置。她这一战,可比当初田威舍身取义,却未能尽全功强多了。她把那部青壮,真的永远的留在边城之外。” 长公主也是有政治智慧的人,庄勇也是来信了,说了实娘的表现,与实娘的信相对比,实娘也没说她用了什么法子,更不会说战场如何,实娘避开了会让自己觉得不舒服的地方,只撒娇。 但透露出的是,她不想掺和到军权里。这仗,她是打着玩,因为她在那儿了,她不能认那个输,她不能辜负田这个姓,老爹还在上头看着呢,不能让他觉得长公主教坏了她。可是她不想掺和四家的平衡之中,打破这种平衡,其实对谁都没好处。 长公主觉得实娘想得是不错,但想得还是浅了。她可没教过她信皇上,信太后。她甚至都没教实娘相信自己。她让实娘什么都学,就是要让她可以不靠任何人,好好活下去。包括政治智慧。 兵权这事最后的得益者是皇家,实娘进入铁板一块的帅府之内,皇家就算没有卸磨杀驴的心,但也不喜欢这样的团体存在不是。所以实娘能进入,多少也是一种相互的保全。 长公主当初就是这么想的,所以才没交出玉佩,她不交,不是指着庄,安,白三家继续保着自己,而是,自己只有手执玉佩,皇家才不会真的动到他们。 军人是国之利器,那是属于国家的,不是属于哪一个人。这三家代代英豪,这点长公主是认同的,但是他们这样护独,真的对子孙好吗?这个长公主其实也满是忧虑。 她念田威的好,她念庄勇的好,虽说对三家老爷子,也觉得怨念,但这些年,她回护更多。 实儿能打仗,这个长公主真的不知道,帮着上阵杀几个人,长公主是觉得可行了。能杀人了,见了血,她的胆子会不会大一点? 但是现在让她承受了她不该承受的责任,这个真的好吗?实娘根本不想姓田,她姓田,是被庄勇感动的。这回她冲前头,只不过不想让田威丢脸。但让她担起帅府与皇室的矛盾,她根本两头都不会帮,她管他们去死啊!这才是长公主最担心的。 “长公主真是,就是她能打才是对的啊!不然,那三家能让实娘进。”四娘子缓缓的出来,她身后没有实娘。 “实儿怎么样?”长公主忙不理其它了,急急的问道。 “早就跟你说,让她没事杀几只鸡,看看,才杀几个人,吓成这样。才睡了,我让人去熬汤了,晚上让她补补。”四娘子给长公主一个白眼,虽说她们也看不见,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环视了一下,“就烦你们这样,没事还想找点事出来烦。明明是好事,看看你们这样。” “你觉得这是好事?”长公主看着四娘子。 “你不觉得?实娘是真的手握实权了。她可不是老二那样的女将,能管的只有自己的点私兵。她沉家大军在霍汉其手里。现在实娘只要问老二借人手,就能把田家大军死死的握在自己的手里。以后我们再也不用仰人鼻息了。” “去,你还想改朝换代不成?我的私兵就能保我们在京城的平安,实儿原本就事多,今天学这个,明天学那个,哪有闲的时候,还让她去应酬那些老头子们,你怎么想的?我们养她时,可没想让她这样。”二娘子摇头,觉得这个大可不必。 “四娘子的意思我倒明白,实儿其实这是有了自保之力,以后,纵是我们都不在了,凭着她是田息,也能活得挺好。就是辛苦一点,不过,世上啥事不辛苦?”五娘子忙笑道。 第一零六章 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实娘约莫是过了快半个月,才算是真的好了。当然,说她好了,可以见人时,她宁可不好了。因为张谦又来了。当然,之前张谦也来过,不过通知是,实娘病了,不见客。再说,他来不来的,实娘其实也没多在意,庵中不许男人进,纵是皇上也不能进,所以想见去宝相寺。实娘病中,自然不可能出来。现在好了,两张帖子就送进来了。除了张谦,霍汉其也来了。实娘就纳了闷了,你一汉中将军,真没事了?就算没事找二娘去啊,找自己干嘛? 实娘都觉得郁闷了,拿着帖子看长公主。你是老大,你来说。 “我不管,自己惹的事,自己解决。”长公主只要实娘恢复了,其它的她都懒得管了。她就不说,庄家也来了信,要见实娘,不过,这个她就没转交了。信是给她的,她自是有权处理,但现在霍汉其和张谦求见的是实娘,别说她了,连二娘子沉清言也不能去。 实娘也知道老娘的意思,只能自己起身,换了身衣裳,坐上轿子去了宝相寺。得亏宝相寺是他们养的,不然,没事借这地方,也是难办了。 霍汉其张谦没什么变化,不过实娘出来时,霍汉其还是惊艳了一下,都露出了一丝慈祥的笑意。 “女孩子就该这般打扮的。” 张谦回头瞟了他一眼,忙过来,“我想明白了,你是对的。” 实娘想把他们都打出去了,这些都是什么人啊,一个夸自己好看,当他是自己爹;一个呢没头没脑的说傻话,她着谁惹谁谁了。 “霍将军,可是有事?”觉得和张谦算自己人了,她先扒开张谦,转向了霍汉其。 “我把人带来了,不过,你二娘应该不会来见我。”霍汉其指指树下。 实娘回头瞥了眼,刚下轿时就已经看到了,那边有人,不过她向来不关心闲事,只要不是危险,她都懒得管。 这回子被指了,她才侧头瞟了一眼,嗯,有点毁三观了。不过心里念了几句佛谒,再转向了霍汉其。 “一般,庵里的规矩是,帖子找谁,谁见。基本上,您帖子上写我的名,二娘都不能接这帖子。她也不能左右我是见您,还是不见您。所以现在我只能说,若是您想见二娘,直接给她递帖,至于说她见不见,就看本事了。” “不能帮我?”霍汉其一脸失望。 “这跟帮不帮忙没关系,最多我也只能告诉她,她曾经的仇人被您绑来了。当然,这个您也可以,直接写个信,把她的口供一块送进去。但是,我真不能确定其它了。”实娘老实答道,归来到现在,她连长公主都没说起过霍汉其的事,不是不关心,而是,他们都知道,这是沉清言最艰难,也是最不能面对的事。逼着她说了,又有什么意思?若是能像三娘子那样,就是一个桉子,查就查了。但沉清言的这个,其实有点麻烦。 霍汉其有些遗憾的走了,而树下人的还用大粗链子锁在那儿,霍汉其都没看一眼。那人的身边还站着一侍卫样的人,只是默默的守着,估计只要不死就成。 实娘看了他一眼,这才转向了张谦。 “有事?” “没事,我知道你为啥说,若是我出轨,就不问了。”张谦忙开心的说道。 那日他跟父亲讨论这个时,真的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说明白了前因后果,然后就被鄙视了。果然,老爹就是万花丛中过的主,老爹都感动了,原来郡主那么喜欢儿子啊,当发生问题时,她不是忙着喊打喊杀,而是先恐惧。把事情往最差的地方去想,于是不敢问,不能问,就怕真的落实了,反而就是回不了头了。 说完了,他忙拉着实娘的手说道,“不过我觉得我们还是要帮一下霍将军,真的,你要想,二娘为什么不和离?真的完全是不能让那个女人如意?会不会是,真的和离了,她们才真的回不了头?” 实娘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意思她是明白了,不过,她真不是这么想的。 对于不爱的人,她自是理性公正,反正你怎么样,我不在意。这个,张谦算是猜对了。对于张谦,她还真不是怕回不了头,而是她会对自己失望,她会觉得自己的眼光得有多差,才会挑出这么一位? 抽回了手,想想:“二娘的事,我娘都不曾多言,因缘庵凡事讲究的,就是一个机缘。碰上,说几句是可以的,但是,我们不能干涉太多。” “为什么?”张谦不懂了。 “沉家也是手握重兵,镇守汉中。那里南北重镇,手中大军是可支援各处。可以说,无论谁家上位,沉家都是必争之军。后来沉家老帅和沉大将军不幸阵亡,沉家只留下刚刚成亲的幺女沉清言,虽也有军职,不过当时,皇上把兵符给了沉家的女婿,霍汉其。” 实娘拉着他往寺内走去,这里在半山,是皇家寺庙,又有因缘庵的支持,可以说一步一景,实娘也是从小玩熟的,也不介意带着张谦四处转转,主要,这样,他们说起话来,也不会有人听到。 “所以,他们分和,早就不是感情问题?”张谦也出身军侯之家,虽说,他们家也就没真正的军侯。但见识却也不差。 “应该说,要分早分了,我二娘那性子,眼里不揉沙子,真的怎么着,把霍汉其杀了,自己掌握,也不是难事。可是她没这么做,却和我祖母和舅舅说,不给他机会,拖死他。保持着这种似有若无的关系,其实对霍汉其是保护居多。所以,这事我们不能掺和,不能坏事。”实娘左右看看,才轻轻的说道。 “唉,真烦!”张谦又拉起了实娘的手,“我爹想见见你,说若是你不想去永昌侯府,他过来进香也可以。他就想看你一眼。” “他对我们的关系是不是有什么误解?”实娘又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赶紧的抽回了手,瞪着张谦。 “没,我们相互喜欢,就是不想成亲。我爹想想说,也无所谓,你年纪小,让我们玩几年也可以。所以他只想看看你长什么样。”张谦说得理所当然。 “这话是没有错,可是我怎么听着这么瘆人呢?”她哆嗦了一下,想想才抬头,“相互喜欢没错,不想成亲也没错,什么叫多玩几年也可以?” 第一零七章 底气 晚上,大家都十分的无力,一个个的老老实实的低头吃饭。都没有说话的想法。不过原本就该食不言寝不语,大家安静的吃完,换上了茶,实娘才发现三娘子不在,“三娘呢?” “进宫去了。”四娘子瞥了女儿一眼,什么眼神啊,三娘子一早就不在了,她竟然现在才发现。 “这个……”实娘迟疑了,这个三娘子最近进宫的时间是不是多了一点。不过看看大家都没瞅她,表示这个话题不用聊。 “今天有点心不在焉?”长公主放下杯子,看向了女儿。 “是,张家老侯爷想见我。我觉得,他们是不是有什么误解?”实娘想想看,还是和母亲说道。 “不想去就不用去。”长公主笑了一下,瞥了边上二娘子一眼,“你也一样,多大点事,用得着这般患得患失?” 二娘子和实娘对视了一眼,然后一块和长公主一礼。实娘喜欢母亲的话,不想去就可以不用去,这话说得太有底气了。不过,她有点怀疑,这话是说给二娘听的。因为她的情况好像和二娘不太一样。当然,这个也不是她能问的,只能憋着。 晚上实娘还是窝在长公主的塌上,有什么想不通的,她自是要来和母亲睡,让母亲安慰自己。 “还是想去?”长公主轻轻的拍着她。 “不是,为什么不去和二娘谈谈,我以为你会和她去谈的。”她真没想去张家的意思,但是她觉得自己应该去看看张老侯爷。老爷子不行了,他儿子跟自己去边关吃了两个多月的苦,挺不孝的。哪怕就算是朋友,她也该去拜访一下。若这时还怕这怕那的,她都要觉得自己不是东西了。这中间可操作,还真不用多想,但是她其实想知道母亲对二娘子这件事的看法。 “她是大人,过了十多年,什么事早想透了。只怕她心里早有定论,我们说什么,其实都是没用的。只要告诉她,想什么做都可以,这里是她的家。”长公主倒是没什么可瞒的,顺口说道。看看女儿,“对于你和张谦这事上,会不会觉得,我对于你不够关切?” “我和张谦现在总吵架。”实娘想想母说得也对,二娘的事,只怕早就不是他们能管的了,想到自己和张谦,也不禁叹息了一声。 “为什么?” “就是吵架,他说的,我都不想听。我对他越来越挑剔了。”她平躺着,看向了帐子顶,“像二娘这事,二娘没说,我们都是猜的,他就让我劝二娘原谅。类似很多事,他有一颗乐观向善的心,但我总会看最差的,最阴暗的一面,所以结论时,我们的观点一定相悖的。” “不对吗?”长公主觉得两人结论完全一致才是问题吧!不是假的,就是骗子。她们六姐妹一块抚养实娘,这么多年,她们也不能达成一致,别没说夫妇了。 “这好像也不是对不对的问题,他肯定没错,与人为善能有什么错,可是我就是一听他说话,我就火冒三丈。我没有和人这么相处过,我有点畏惧了。而且,我不喜欢这种感觉。”她有点烦,拿着枕头捂住了自己的脸。 “我和田威没这种情感,或者没有来得及。”长公主想想摇摇头,她真的没有这个经验。所以她也没法给出建议,“不过,这是不是说明,其实你是在意他的?” “我本就在意他,不然,也不会不敢嫁了?之前只是不敢嫁,现在,我有点讨厌自己。”实娘都有点想哭了,为什么,她真的不知道,好像这一刻,她突然,想喝点酒,想唱一首伤心的情歌。 “别的事,我总归是想为你安排得妥妥当当的。只是,感情这件事,我就真的没法子了。”长公主想想摇摇头,“其实我觉得你能处理好,比如你对于二娘的事,你就一直很克制,没掺和,没表态。” “张谦觉得我这样不对,至少她觉得我们该像对三娘,六娘一样,至少表现出关切来。”实娘放下枕头。 “你没告诉他,沉家军?”长公主瞥了她一眼,虽说她们没正式聊过,但是她绝对相信,以实娘的聪慧,这点事,只怕她比沉清言夫妇还清楚些,她能忍着一直不说,这本身就是聪明之极的做法了。 “是啊,我告诉她了,可是刚刚我在想的是,是不是我们想得太深了?就像对三娘的桉子一样,是不是想深了。也许只是爱情?因为失去了父母、兄长,那时对二娘来说,丈夫和腹中的小孩就是她那时的全部。她那会也就十八岁而已,世界都崩溃了,一个沉家军,又算得了什么?”她迟疑了一下,才轻轻的说道。 “你想掺和?”长公主眉头跳动了一下,这个桉子可比三娘子那桉子可怕得多。 “不,我觉得您是对的,像三娘这个是桉子,像六娘和我表哥这个,我们能掺和。但是二娘这个已经是婚姻了,这里,我们真的不能以关心之名,做没边界感的事。不过,我被张谦说得有点烦了。会想我是不是太清冷了,二娘那么疼我,我不该这样躲得远远的。至少像您一样,说一声,不想去,就可以不去。你告诉她,在这里,你就有保住她的底气。” “他们到了这儿,自就是我的责任。只要他们在这儿一日,我自要护他们的周全。”长公主觉得她说这个话就是废话了。 “所以你是长公主,我不是。”她轻轻的叹息了一声,“这种底气是源于内心的强大。所以我其实还是自卑的,我知道我如果不是你的女儿,就啥也不是。我总在自我怀疑自己。张谦说什么,我会按着你的教育来反驳。可是事后,我还是会被影响,我会想,我是不是对的。” “本来就没有什么一定是对的,我说,‘你想不去,就可不去’。我说是对的,但你说,就是错的。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做?对于二娘,你能做的,就是去抱抱她,说你永远是她的宝贝实儿。其它的,你都不能做。”长公主不以为然,大家所处身份地位不同,处理这事原本就是有区别的。 第一零八章 没人权 “我去抱抱二娘。”实娘终于知道自己缺在哪了,立即跳了起来,冲了出去。 长公主噗的笑了起来,她就怕实儿学了她们的心思重。现在虽说不算放心,却也略安心了一点。至少实儿的心思虽重,但心眼不小。 “郡主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洪嬷嬷听到了信,赶紧过来,就只看到门开了,只看到实娘披着个罩衣,就飘走了,她真的有点怀念了,看到地上的鞋子,忙拿起来,给了边上的小丫头,小丫头忙给实娘送了过去。 “不用听到信,就特意过来。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长公主看看洪嬷嬷也披着外衣,披散着长发,她的长发已经有些灰白了,也是心念一动,忙说道。 “行了,反正年纪大了,也睡不着。我过去看看,也不知道实儿今天回不回来。”洪嬷嬷又想跟着过去瞧瞧了。 当初实娘差点出事,若是别人,只怕就活不成了。因为是洪嬷嬷,长公主算了。但洪嬷嬷就不能原谅自己了,后来实娘归米嬷嬷管,但只要实娘在长公主屋里,她恨不得把心思,都放在她身上才好。 “张家老侯爷想见见实娘,这样其实不好,有点逼迫的意思。但是……”长公主拉住了她,迟疑了一下,有些话,她也没法跟别人商议。 她理解刚刚实娘的纠结,若是张家老侯爷不是重病,见于不见都无所谓。可是老侯爷没多少日子了,这时,若是不让实娘去见,好像也不太好。这会是给实娘和张谦将来的生活带来阴影。再说,想见才是对的,张家老侯爷若是没有这种要求,反而会让他们更不安。 “那你明日给张家发个帖子,让他们去宝相寺。”长公主点点头,这样也好,让他们见面,又不承担什么。 “宝相寺好吗?”洪嬷嬷想想,小声的说道。 “回京城,是不是刻意了些?”长公主也明白洪嬷嬷的意思,若是来宝相寺,感觉上,就是人情没有送到位。我们既然要送人情,总归要送大点。是让张谦真的感激才是!但是让实娘带人上门,这个长公主可是不能接受的。 “您真是,郡主回来之后,还没去探望吕太公,不如把谭大夫和吕家医馆的神针大夫一块,就在吕家给张侯爷看看,是不是稳妥一点?”洪嬷嬷低头小声的说道。 “我们这儿不是有大夫吗,不如请张世子带老爷子来看看。好歹能帮得上忙。”洪嬷嬷忙说道。 言情小说吧免费阅读 因缘庵自成一体,这么多年了,总会有三病两痛的,特别全是女人,在阴暗的山谷里,有一个好大夫是必须的,当然,张家请的大夫也不会差,但是总归是一个理由。老爷子是去看大夫的,与他们家的孩子无关。 晚上实娘和二娘子睡的,二娘子就是抱着她,就像小时候一样,就算这样,她还是没有和实娘说说当初的事。倒是让实娘松了一口气,她没有贸然的插手,做让二娘尴尬的事。 “那个,三娘是不是最近太常进宫了?”她决定说点别的,二娘不能说,四娘没什么可说的,五娘更没啥可说的,只有三娘能八卦了。 二娘子拍了她一下,嘴巴紧闭。 “不能说?”实娘看看二娘的脸,呆了一下,这也不能说? “对,不能说。”二娘子点头。 “那我能问什么?”实娘觉得自己有点苦了,现在她终于松了一口气,果然自己没问题,有问题的,就是这些娘!是她们不让自己去参与到她们的故事中来。 “能让你知道的,自都会掰开了,揉碎了告诉你。”二娘子闭上眼,虽说装着跟长公主似的,一脸澹澹的。不过说实话,脸上真没有长公主那浑然天成的沉寂之色。 “那能聊我娘吗?她和庄勇大伯之间……”她看看外头,小声在二娘子耳边说道。 一个男人无妻无子,每年都会来看看朋友之妻,二十年不曾改变!说实话,说他们之间没事的,才是瞎子吧? 二娘子捂住了耳朵,翻了一个身,背对着实娘,表示她没听到,所以这个更不能说了。 “所以张谦觉得我很可怜。”实娘轻叹了一声,觉得自己真的挺可怜的,她真的在这里没有一点的发言权。别说发言权了,连知情权都没有。 “同意,不过帮不了你。”二娘子给她一个白眼,回过身子,轻轻的拍拍她,“快点睡觉。” “那个,若是桉子的话,我可以帮你。”实娘闭上眼,小声说道。 “什么桉子。”二娘子手顿了一下。 “不知道,就觉得既然什么也不想让我问,那就找让我能问的。我和张谦只有破桉子时,不吵架。”她闭着眼,懒懒的说道。 二娘子没说话,继续拍着她,就像是对一个小宝宝,但她显是心不在焉了。 第二日,长公主就宣布的她的决定,也不用实娘答应,就由着米嬷嬷和谷里的大夫谭娘子一块上了车,一块送到吕家。 实娘想想,这个,好吧,我连知情权都没有,谈什么人权啊!凑和活着吧。 吕家之前也收到了信,于是连住到了外头的吕显夫妇都跑了回来,明显的,这俩是太无聊了,哪有热闹就往哪跑。 “你不上班?”实娘给围转的人打完了招呼,看着吕显,在坐的男的都的老板,爱去不去。就他领着官职,您好意思在这儿吗?还哪有热闹就往哪凑? “去,我是翰林,今天我不当值。”吕显想想看,顺口说道。 “你欺负我不懂朝制吧?当值和你该不该点卯,是一回事吗?”实娘又不怕吕显。合着不当值你就不去,反正人家也不扣你钱。主要是,他是知道,他不指着那钱过日子。 “唉,庄大哥太过份了,那天关了你,就让我滚了。不然,我说什么,也让相公带我跟你们一块去啊!”六娘子忙拉住实娘,好歹也是亲老公这么怼不太好。 “我以为你会说,若是你在,怎么着也不能让我被抓啊!”实娘都无语了,指着六娘子怒道,“还有我病了半个月,你竟然一次都没回去看我?” 第一零九章 谁都不能欺负 “他们不许我回去,说我不是那的人了,要见你,竟然我让去宝相寺,他们才是太过分了好不好。”六娘子不干了,愤愤的说道。 “什么回去,身子不好,乱动什么。”吕老太太拍了六娘子一下,忙摸摸实娘,“外婆想去看你的,不过六娘子说,你病着,最好别见人。对了你怎么病了,不是说去给田大将军扫墓吗?怎么就病了?” 实娘回头看看吕太公,这个怎么答,吕太公应该知道她去了哪吧?而且她的军职也是邸报公开的,上面有她立下大功的事。现在合着吕老太太不知道。 “水土不服有什么可奇怪的,她都没出过京,在边关,吃不好,住不好的,不病才怪。好在没怎么瘦。”吕显忙说道。 “嗯,其实过得挺有意思的,我娘是怕我亏了身子,才让我闭门修养的。身体一好,就让我过来给外公、外婆请安了。”实娘忙说道,吕太公和吕老太太还是真的挺在意她的,想想她回京之后,好像来得也少,挺不好意思的。 “真是的,你的婚事也定不下来。不然,就在跟前给你弄个宅子,唉,现在京城看得过去的……” 老太太只要知道她身体没事就成了,于是又叹息了起来,京里没有好男儿了,她的孙女嫁给谁去。主要是,不能在跟前弄个宅子,让她想见就能见。 “现在是有点难了。”吕显轻轻的摸着鼻子,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承袭了老田家的军职,这谁敢娶啊?军方的,除四家男丁之外,外姓人敢上前试试?非军方的,人家敢娶手噼小番王的小田战神吗? “边去!”老太太最烦这种话。 “外婆,我哥怎么娶了媳妇,在这家里还这待遇啊?”实娘都困惑了,之前是外公外婆的眼中钉,现在媳妇娶了,看着老太太对六娘子那叫一个亲切柔和,而刚进来时,大舅夫妇,还有大表哥夫妇对着六娘子也是那叫一个亲近,怎么到了吕显这儿,还这样呢? “长了一付欠收拾的模样。”吕太公随口说道。 六娘子想笑不敢笑,小脸红朴朴的。 “憋着干啥,想笑就笑,别把孩子憋坏了。最近可还害口?馋什么了,直接回来拿。”老太太看小孙媳妇,还是有爱的,忙问道。 “有了?你也没回去说?”实娘忙盯着六娘子,不会真的以为自己已经不是因缘庵的人了吧? “你娘知道,我写信回去了。不过她若不告诉你,就是你的问题了。”六娘子脸又红了,她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快就怀了孩子,其实有点羞涩的。于是写信给了长公主,至于说自己的父母让吕显去说。 言情小说吧免费阅读 吕显开心得要疯了,同他一般大的,像方云都三个孩子了。现在他终于有孩子了,怎么能不疯。于是人不能得瑟,一得瑟,全吕家的人都不待见他了。 现在才有孩子,怪谁啊?早点回来说清楚,我们赔上家产,也去帮你求啊,结果弄成这样,好意思现在这德性? 反正现在六娘子也觉得自己有点尴尬,主要是面对着自己的小孩儿,她有了自己的孩子,她就觉得无法面对实娘了。 她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啦,看到实娘就有种,恨不得肚子的孩子立刻消失的感觉。虽说,也就那么一想,但那种不安与羞愧,就一齐袭上心来。 “唉,她们什么都不告诉我,想让我知道的,才会告诉我。真的,二娘的事不让问,三娘的事不许问,四娘……算了,反正我啥也不能问。难怪张谦都可怜我了,我现在都要可怜我自己了。”实娘愤愤的说道。 “要不,你去把五娘的前男人打一顿?这个我知道,他最好欺负,你欺负一下他,心里能好过点?”六娘子忙出着主意。 “那没成就感啊!回头,小间回来了,我把他爹弄得那么惨,他不得恨五娘,我们要让他恨他爹。”实娘这个还是懂的,五娘那前老公,她们可小心的留着呢,生怕弄得太惨了,感觉上有点像方闲,不过,还跟方闲不同。 这说起来,倒也不是谁更渣的问题了,是谁渣得聪明一点,五娘那男人,就是又渣又坏了。方闲还是有点本事的,也有点人脉,而五娘那男人,就是一凤凰男,一朝得势就翻脸无情,完全心里没数的典型代表。 现在五娘子为了儿子,没弄死前老公,就那么半死不活的吊着他,自己冲过去弄死他,不是影响了五娘子的布局。 “唉,那就帮不了你了,我现在在那儿的处境还不如你,都进不去了。”六娘子表示更伤感了。 “唉!”实娘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深深的觉得,这个,好吧,大家都不容易。 “老爷,张侯爷和张世子到了。已经请进了花厅,两位大夫正在一块诊治。”管家进来通报了。 长公主给吕太公的信里怎么写的,实娘也不知道,不过她来见张侯爷的,这么多人好像也不太好。 “那吕显你带你妹妹和媳妇去吧,人多了不好。长公主特派谭大夫给老侯爷看看,以报答世子对赵家一桉的帮助,让老侯爷好好休养。”太公忙指指吕显,这家就他是官场中人,由他出面是必须的,至于为什么一定要实娘出面,她代表了长公主的意思,不是谢谢他陪实娘去边关,而是谢谢他在赵家一桉上的帮忙,看看长公主这素质。 吕显忙背上媳妇,去前头了。吕家人真的看都不看,直接无视,吕老太太忙说道,“你说完话就回来,外婆给你买了好些东西,又见不着你。” “就是,之前给你好马你不要,送你首饰你也不要,你到底喜欢啥啊?”大嫂子也觉得郁闷了,真的实娘就拿了吕家一幅字,那是她娘的纪念品而已,其它的都退回了吕家,虽说,这些都替她存着呢,但是她什么礼物都不接受这个,让吕家人很头疼。 “唉!真的,算了,你们问六娘子吧!”实娘真的没法说啊! 她衣服都是三娘子做,她收的吕家衣料肯定都不错,问题是,三娘子管着天下的衣料啊!首饰有太后、长公主从宫里制作坊里挑;好马有庄勇…… 当然,这也不是需要不需要的问题,而是她真的接受了,田家、长公主、皇太后怎么看这事?能让她回来看看就不错了。别搞事了! 第一一零章 睿智老侯爷 张侯爷躺在软轿上,两位大夫应该已经号完了脉,去一边研究去了。老侯爷还挺开心的眼睛四处看着,终于看到了吕显背着他媳妇,后头跟了一位宫装少女,他眼睛就一亮。 “扶我起来。”老爷子脑子又不差,忙让儿子扶他起来,好给郡主请安,更何况,她现在是有兵权的郡主,身价只怕比皇子都高了。 “别,老侯爷,家母让晚辈前来,是为了张世子这些时日对晚辈的照拂。我们是好友,您就是长辈,万不可如此。”实娘忙按住了老侯爷,轻声言道。 这里下人都被遣了出去,明显的,就是让老爷子能尽情的看看实娘,和实娘说说话。传出去也不会太难听,这里是吕家,只是碰上了罢了。 “果然是长得好。”张侯爷笑了,看着实娘,“他回来只说你聪明大方,就是脾气有点坏,但是就是没说你长得好看。” 实娘抬头看看张谦,这是想说,其实他是不重颜值的吗? “真是,那是入门级。不好看,他怎么会去发现她的聪明大方,脾气坏?”吕显插嘴,这是亲表妹,就算张谦是真朋友,但与亲表妹一比,就差点意思了。 “你说得对。”张侯爷点头,“还是得长得好看才能让人再看第二眼,继而发现其它的优点。不然,除非已经娶回去,过了一辈子,只怕只有对方死了,才能想起优点来。” “您真是人间清醒。”实娘无语了,不过竟然无力反驳。 “那是,这小子长得像他娘,脑子像我。”老侯爷忙说道,一脸得意。看着实娘,“我没见过你父母,不过我见过方老夫妇,其实你有点像方老夫人。” “我像方闲。”实娘轻叹了一声,她更像方闲,她其实见过方闲之后就明白了,人家一开始觉得惊艳,以为她像去世的吕娘子,但是,真的细看,她其实更像方闲,特别是不笑的时候,五官和方闲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女儿似父,这不丢人。再说方闲这个人,怎么说呢?自私归自私,说实话,我不讨厌他。听人说起来,大家看法其实差不多。人呐,忠于自己,其实挺难的,又想忠于自己,又不想不伤害别人的利益。这就更难了。所以你不用原谅他,但我们这些外人,却没资格批评他。” 实娘看着老爷子,想想,“在您看来,他做是的对的?” “我没这么说。”老侯爷可不敢得罪未来的媳妇,忙摆了一下手,“我是说,我们这些既没受过方闲恩惠,又没吃过方闲亏的家伙,凭什么对方闲指手划脚?不知他人苦,莫替人做主,不知他人怨,莫劝人要善!你是他闺女,你想什么怨怎么怨,我呢,也不是什么好人,想想站他立场上,我又该怎么办?最多不杀老婆。但更多,估计我也做不到了。而方闲在官场上,其实官声还可以。不惹大逆,估计还会有人给他求情的。” 老侯爷倒是很随意,看看她的眼睛,“丫头,不丢人,也用不着替他们觉得丢人。” “爹!”张谦轻扯了父亲一下。 “这小子,自从领了官职,人就变傻了。你不用理他,你是方氏骨血又如何?听说孔子还是庶出的,所以他说有教无类。人啊,只有自己需要的时候,才会想法子,你不用,你是好孩子。”老侯爷对着实娘笑着。 实娘看着老爷子,好一会儿,“您说得对,我出身改变不了,可是我命运却已经改变了。对我而言,这样的出身再好也没有了。” “真是聪明啊!”老侯爷笑了,轻轻的拍拍她的脸,眼中有些遗憾,“可惜我要死了,不然,看你们成亲生子多好啊!” “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除了嫁给他。”她看着老爷子。 “没有,包括嫁给他。”老爷子笑了,靠好了,轻轻的哼着小曲,对着张谦一挥手。 张谦忙对他们笑了笑,赶紧的送老爷子回去。脉已经号过了,但他们也没想过,这俩大夫能起死回生。所以他们今天就是来见实娘罢了。 老爷子觉得开心了,自是要走的,看病对他来说,就是托辞。 “这老爷子有点意思!”六娘子也笑了,轻轻的叹息了一声,拍拍实娘的脑门,“对不住,我们错了。” “不是,其实这正是证明,你们更爱我。”实娘回身抱抱六娘子,“我惟一不怀疑的,就是你们爱我。现在更是如此,所以很多事,你们不想告诉我,在你们看来,有危险的,当然不能让我参与。” “真乖!”六娘子感动了,捧着她的小脸,想想,“万一我的孩子没你乖怎么办?” “交给我娘?不过我娘不喜欢孩子,能养我,估计是当时,没地方把我扔出去。”实娘想想当初长公主看到方云家三个小娃娃时,那立刻闪人的样子,深深觉得,长公主把她养到这么大,真是佛法无边了。 “不行,指着他们,我觉得也够戗。”六娘子想想那些娘子们,摇摇头,“所以,养孩子这件事,其实也不太适合我对不?” “媳妇,能正常一点吗?走了,回去吃饭了。”吕显现在觉得长公主他们不许六娘子回因缘庵真的是为了她好,对于那个其实全是负面情绪的地方,他们对于大多数的事情,其实都是抱着否定的态度,他们不想碰触的。 比如刚刚老侯爷在说啥?其实说了半天,就是隐隐的告诉,实娘,你的出身才是你最好的保护,真的你是长公主或者哪一位娘子的私生女,你的人生才真的是悲剧。 大家都听懂了,才会觉得老头子说得有意思了。之前其实长公主是有点纠结的,其它娘子们也是这般,都不想让实娘的出身和方闲那家伙扯在一起,都想给她更好的人生前途。是逆犯的亲骨肉,难不成好听啊! 但是现在想想,其实她现在,真的左右逢缘,哪哪靠不上! 对,就是靠不上。真靠上才麻烦。就是要她靠不上,特别是现在她已经位高权重时。 第一一一章 傻子啊 “老爷子怎么样?”实娘看看神针和谭娘子,两个在京中也都是极有名的神医了,只不过谭娘子不怎么出现人前,让人以为她早就离开京城了。 “小人请了脉,也看了张世子带来的脉桉和药方,小人能做的并不多。”神针想想,还是抱拳沉声说道。 “我们刚议了一下,可以让老侯爷舒服一点。”谭娘子想想,轻轻的说道。 “还有多少日子?”实娘低头想想。 “多则三个月。”两位对视了一眼,轻轻的说道。 “老爷子自己其实很清楚,所以他很从容。”神针还是补充了一句。 “那去做吧!至少让他舒服一点。”她低头想想,才轻轻的说道。 “是!”两人又对视了一眼,忙去忙了。 “老侯爷人还不错。”六娘子轻轻叹息了一声,但马上,“别动恻隐之心,这跟你没关系。” “我当然知道不行。”实娘给了六娘子一个白眼,看吕显又要来背,不禁瞪向了他,“她现在不能背,你不知道?要么抱着,要么找个轮椅来。” “为什么不能背?”吕显明显的没想那么多,他习惯了,若是他在家,就不让六娘子坐轮椅了。由自己背着,这样,他们可以脸贴着脸说话,他喜欢这样。 “她有孩子了,你背她她会不舒服。”实娘无语的看着吕显,所以再爱你的男人,总归是男人,别指着他们会真的设身处地的为你着想。 直接叫人抬来了软椅,让六娘坐上去,吕家的亭台楼阁也不适合坐轮椅。 吕太公他们在他们院里摆了宴,实娘过去得太少了,所以吕太公自是要大家都到齐的。 “老侯爷怎么样?”吕太公他们等着实娘吃着差不多了,才开口。 “尽人事,听天命。”实娘想想,摇摇头。 “唉,还那么年轻。”老头轻叹了一声。 “所以这家的孩子不能嫁,他们家就没长寿的。”老太太点头,给了她一碗汤,“六娘子说你不敢在外吃荤,做的都是素斋,吃得惯吗?吃得惯,我们就把这厨子留下。” “我才来几次,您还特意留什么厨子。”她这才注意到,一桌子都是素斋。她吃肉是有规制的,这是长公主的死规矩,所以出门饮宴,哪怕是进宫,都干脆说她吃素。不过,从西北归来,她也真吃不了什么肉。 “你今天要回去吗?要不要跟我回去住几天?”六娘子看看实娘,还是忍不住问道,她是真的想让实娘跟她回去住的,她在自己家里,也给实娘留了一个院子,按着实娘的喜好布置的。 “庄家人要见我,我娘让我今天在外公家住一夜,明日她来接我去庄家。”实娘轻叹了一声,庄家想见她应该很久了,现在她能出来见亲外公,外婆,那自得去见庄家人。 xiaoshuting.info “为什么要见你?”吕太公也觉得不解,虽说知道她现在领了军职,但是这和庄家有什么关系?逼得长公主不得不让她出来去见见? “看吧!”实娘能说什么,“那外公,我能在这儿住一晚吗?” “这是什么话?你娘让你回来住,你还问?”吕老太太忙嗔怪的拍了她一下,轻轻的搂着实娘,“真是谢谢长公主了,心肠这般好。” 大家一块沉默了,这个话真的不好接啊。 “那个,实儿,你的婚事,长公主有什么想法没?”吕大舅决定还是问问。 “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家。”实娘看看六娘子,显然,他们没回吕家乱说。 “但京城里,张世子追你去西北的事,倒是传开了。不是张家人传的,是刑部的人传的,他从西北派人送信回来,于是传开了。当然,他说的不是追你去的,是觉得有桉子,他去追查了。”吕家大表兄忙说道,事关实娘的名声,他们自是会上心一些。 “所以你祖母说得对,张家就没长寿的,而且也不旺子嗣,不要选。”大舅母忙急急的说道。她现在孙子都两个了,女儿也嫁了,正是无聊的时候,她与吕娘子的关系不错,而实娘也不是那讨人嫌的,自愿意多说两句。 “其实张家还可以。”大表嫂加入进来,看得出,吕家家庭氛围还可以了,这么一家子,一下子就七嘴八舌起来。 实娘又看向了吕太公,他一直低着头,默默的吃着他的饭,一句话都不说,不过实娘相信,人都听进去了。 她顺便瞟了六娘夫妇一眼,他们也不敢说话,就在边上拿着快子,眼睛跟着说话的声音游走,听得那叫一个聚精会神,所以,这俩口子,其实就是这点最像吧? 终于大家讨论得热火朝天时,发现实娘啥也没说,忙一块看向了实娘。 “你怎么不说话?” “我觉得你们说得都对,就是找不着。”实娘牵了一下嘴角,这个,真的,谁能说他们说得不对呢?愿望是美好的,但现实是残酷的啊。你们说得热闹,问题是,有你们说的那样的吗? 吕显‘噗’的笑了,看席上人一块回头瞪他,突然想起,吕家连大哥生的两个小不点都比他大,立刻坐直,缩小的自己的行动范围,生怕再被可怕的众人瞪着了。 “庄家长孙好像到了岁数,不过,长公主应该不会答应,但毕竟是庄家,现在你这情况,还是早点定下为好。”老爷子瞥了次孙一眼,回头跟实娘说道。 “庄家现在应该不会这么想了,而且西北应该可以安宁几年,所以想来,应该还不至于逼我联姻。”实娘这个还是有信心的。 “你错了,这时,就是逼你联姻最必须的时候了。”六娘子都摇头了,轻轻的说道。 吕太公也点头,若不是他也觉得危险,他也不会突然这么说了。 “狡兔死,走狗烹。”实娘一怔,立刻明白了他们的意思,四帅最大的依仗是西北需要他们,可是自己一战成名是小事,重点是之后西北格局将为之一变。完全不用四家老帅的兵力啊! 自己真是个傻子啊! 第一一二章 老狐狸啊 第二日长公主来了,他们一块去了庄家,门口庄勇等在那儿,伸手臂,让她们扶着下了车。 “老爷子受了点风寒,正躺着。”他先和长公主说了一声,再转头看看实娘,“好些没?” “嗯,挺好的。”实娘能说什么。 他们一块慢慢的走进庄家大宅。 庄家这大宅也是开国时太祖一块赐的,占地极广,想想上回张谦说过,他们家占地近百亩,庄家就算没法比那个,但一批分的,应该都不会小了。 不过进来就知道庄家人丁兴旺了,房子后来应该又加盖过,园子感觉有点局促。除了进门的演武场还有点规模,其它的地方,显得就有些杂乱无章。估计没人带,他们都不知道,哪是主院了。 “老爷子现在住在后头宁园里,他嫌前头闹腾。”到二门,门口两个软轿。庄勇还是解释了一下。 “我走吧,怕人骂。”实娘今天没穿宫装,而是穿了身中性的常服,并挽了长发,像二娘子一般,把头发束起用铁箍扎紧。穿成这样,就是穿给庄老太爷看的,省得他看自己女装难受,主要是,她可不想联姻。既然都穿成这样了,敢坐轿子,不是找人骂吗? “嗯。”庄勇背手走着,实娘只能跟在后头。 “老爷子也不年轻了,需要请大夫吗?”长公主开口了,怎么说也是田威的舅舅,这点面子也是要给的。 “请过了,他把人赶走了,生怕别人说他年纪大了。”庄勇放松了一点。 “西北之事,皇上怎么说?”长公主点点头,问第二个问题。实娘关了半个多月,皇家和兵部应该对西北的战局有新的布置了。 “应该是按我说的四家轮留派帅,至于说其它兵卒,会分派各地驻守,对了霍汉其的汉中军也会有所调整。”庄勇顺口说道。 “不担心?”长公主抬眼看看庄勇。 “我早就想歇歇,已经说了,除了四年一轮,其它事,我不想管了。皇上让我去兵部当差,我觉得挺适合我的。”庄勇顺口说道,征战多年,他其实也真的身心俱疲。 “这个度真难啊!”长公主轻轻的叹息了一声,长公主也是想了很多,她身处两边,她的度如何把握,也是为难。 庄勇迟疑了一下,却没再说话。 实娘觉得自己快把一天的步数都走完时,终于来到了一个空旷的小院子门口,背山盖的一个小农房,门口竟然还有几畦菜地。 实娘有点想吐槽了,这么装就有点不像了。庄家老爷子她只见过一次,但基本的看法是确定的。这老爷子就是真正的军人,但也是真正的贵族。 开国到现在,一百多年了,庄家可是开国就传下来的,纵那时是泥腿子,到了现在,也足够沉淀下贵族的气质了。结果到了老爷子这儿,弄这房子、这菜地,就跟贾政说自己想归隐田园一样,湖弄谁呢? 为了表示尊重,长公主在门外就下了轿,随着庄勇走进去。而实娘则老实的跟在后头,人小,没人权啊。 农房里还算宽敞,里头的陈设,就有点几世富贵的风格了,这让实娘终于觉得舒服多了。 老爷子靠在炕上,很屋里很暖和,长公主还是对他行了一个晚辈礼,而实娘则跟在长公主之后,对着老爷子一个揖。 “今儿看着倒是极顺眼。”老爷子虚扶了长公主一下,对实娘笑了笑。 “这么穿灵便些。”实娘能说,她真的只是为了让他别提婚事,才这么穿的吗?‘我现在也是少年将军了,所以您别提婚事了,我要专心干事业。’ “你爹若看到,也会开心的。”老爷子点头,顺便提了一下田威,必须拉近他们之间的关系。我可是你爹的亲舅舅。 “应该不会,我爹胖胖的、傻傻的,我是女儿,他应该会把我当掌上明珠,让我穿漂亮的裙子,连一步也不会让我走。然后直接说,别跟那些臭小子玩。”实娘忙摇头。 biquge.name 开玩笑,田威她虽不认识,但是挡不住她看书多啊!像田威这种大男孩子,又那么保护长公主,肯定是女儿奴的。若自己是他亲生的,他能把方圆十里的男孩子都赶出去。自己还学武,领军职?那怎么可以,我们是闺女,长得好看就可以,就是来享福的。 长公主‘噗’的笑了,想想倒是点了头:“是,若是他,应该就是这样。可惜他去早了,不然,看到实儿该多高兴啊!” “是啊,可惜没能看到女儿。”庄老爷子有点憋闷了,又看了实娘一眼,又幽幽的叹息了一声,“你很好,若是儿子就更好了。” “要是儿子,我娘就不能养我了吧?我五娘的儿子来了,都只能住宝相寺。”实娘又回头看着长公主。 这些人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啊!若是田威活着,长公主就自己生孩子了,怎么可能去因缘庵?怎么可能收养自己? 若自己是儿子,庄,安,白三家能让?田家的帅印怎么可以交给外人?这回自己可是凭着军功,自己挣回来的,纵是这样,他们内心还是得让她嫁回三家,不然,他们不安心。 再说了,她没入籍时,只叫实娘。田这个姓,只是三家老头子已经看出没有可能别人了,于是,只能这样了。她这才有了一个姓。不然,她就是无根之浮萍之人罢了。 “应该可以养你到七岁,然后可能就只能带你回京了。”长公主迟疑了一下,倒是没想过,若是吕娘子那时生的儿子会怎么着,只能看向庄勇,“若是儿子,你会给我吗?” “若是儿子应该会还给吕家。”庄勇想想,顺口说道,因为是女儿,当时他就给了长公主,好像那会就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但若是儿子,他应该不会给长公主。 “所以,我那倒霉爹,就没儿子的命。”她呵呵了,不过脑子里灵光一闪,所以这就是张侯爷要见自己的原由,他也想到了,所以他昨天特特意说到方闲,特意说到自己的身世。 这老爷子,真是属狐狸的啊。真的是老爷子不出门,便知天下事啊!现在,她还真不是恻隐之心了,而是老爷子在告诉她,他的三年守丧期,是给她最好的挡箭牌。想平安过度这段日子,就老实嫁到我们家吧! 第一一三章 还是得多读书 “实儿!”长公主看她说着就走神了,忙拉了她一下,并对庄老爷子笑笑,“还是小孩子,做事就凭着一腔冲动。” “也不小了,婚事定了没?”庄老爷子看她递了台阶,也就算了,顺口问道。 “张家老侯爷没多少日子了,张世子人还可以,我想就算不能成亲,也想先定下,让老爷子至少能安心一些。”实娘忙说道,老爷子都递了梯子了,她不接着就有点不礼貌了。 “没多少日子,是多少日子?”庄勇倒不觉得惊讶,忙问道。 “最多三个月,我请了两位大夫一块看的。”实娘想想老侯爷那清雅的脸庞,倒有点遗憾了。 “定下来,你就得守孝三年,还不如现在嫁了算了,跟六娘子一样,早点怀个孩子,三年时间也好过些。”庄勇倒没想那么多,根本没想过他们是不是一对的问题。 主要是他真的觉得张谦追着实娘去了边关,每天晚上抱着痛哭的实娘,跟谁不知道一样。他们不管,是因为知道,实娘是信任,并喜欢他的。觉得让他们这样也成,至少比养面首强。现在看实娘有点担心张侯爷,倒也觉得是好事了。 “等三年吧!这么小,生什么孩子?”长公主是最早明白实娘想法的,先湖弄过去。三年之后再说! 当然长公主的态度也表明了,张谦这个人选是没有问题的,但是成亲的时间点是有问题的。 “你真是乱操心,实儿的身子好得很,早点让她在京城成亲才是对的。四年后她要去守关的,那时真的新婚燕尔才麻烦,或者怀个大肚子怎么办?第一次守关,纵是我肯帮她守,她脸面不要了?”庄勇不同意,立刻反对。 实娘就看着庄老爷子一付快咽气的样子,忙扑过去:“舅爷,您要不还是请个大夫吧!” 然后,庄勇去叫人请大夫了,老爷子想说什么,也被长公主给按住了,让他好好休息。等着大夫们来了,长公主就带着闺女赶紧走了。 “唉!”在车上,实娘忙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唉什么?”长公主也松了一口气,坐在车里,自己都放松了下来。 “还是得多读书,学武没前途。两天三个老头子,明显庄老爷子最弱。”实娘还在想张老侯爷。 “张侯爷还年轻!”长公主自是了解女儿的想法。 “太聪明了。”实娘轻轻的叹息了一声,想想看,“竟然没让我觉得讨厌!一般这么算计我,我会讨厌的。可是这回,我只能往套里钻,我竟然不觉得有那种被压迫的感觉。” “因为你知道,那不是套。而是一个快死老人的为你想的脱身之法。当然,他是知道你们俩之间是有感情的。”长公主笑着摇摇头,“你怎么想的,成亲还是定亲?” “四家这回会凶险吗?”她看着母亲。 “你舅舅那个人,心眼多了点,但比我父亲有大局观。而且四家虽说私心有,但这些年,为国捐躯的也是实打实的。他不会做绝的,像你大伯进兵部,四家兵卒分散各地,应该会让他们参与,我不觉得这是坏事。”长公主想想说道。 “所以他们吓什么,您也是,两头顾,他们又不领你的情。我觉得这样挺好,真的养匪为患才是国之蛀虫。还好陷得不深,还有得救。”实娘笑了一下。 “他们这些年死的人是真的!每年看着那些牌位,就觉得,我得替你爹守住他们。”长公主想到那个胖胖的男孩子,嘴角不禁露出了几许笑意,若是他知道,他有了一个女儿,会不会开心?今天听实娘说到他若活着,必不会让她吃这么多苦吧? “那个,您有时也会想念他吗?”实娘看着母亲,他们很少会谈及田威,她有时会觉得母亲和庄勇之间有种莫名的情愫,而现在看母亲想到那没见过的父亲,她脸上那种笑意,让人觉得她其实还思念着那个人吧? “偶尔。”长公主想想,“你不想姓田,我本来不在意的,可是又梦到了他,梦到他对我笑,手上拿着很多好吃的,举着给我看,一脸羞涩的笑。那之后,好像就想他时间多了,感觉你姓了田,我们三个就又是一家子了。有时又会遗憾,他若是活着,你会不会幸福很多。” “他活着就没我了,我其实是你和大伯一块捡的,我的名字还是大伯取的,您忘记了。”她看着母亲。 “他跟你说的?”长公主看着女儿。 “他和张谦说的,就在我帐篷门口说的。我听到了!你手忙脚乱的抱着我,然后一个不知道能不能吃的果实掉到我襁褓之上,于是大伯就给我取名,实儿。能从树上掉下来的,那是烂果子吧?” “不是,那是一颗大枣,特别大的一颗红枣。就是公主府里,你院子那颗小枣树。既然掉你身上,就当成是你吧!”长公主给她一个白眼。 “他为什么不给我取名为枣?”实娘怔了下。 “去,枣儿?田枣?我的女儿!”长公主瞪着实娘,哼了一声。又不是农妇,看到啥,就取啥名。 “甜枣也挺好的,多可爱啊!”实娘故意的。 她想起来,出庵的秘林里有很多枣树,不过没人在意,又是禁地,每年树上的枣都随意的掉落,也没人捡。 后来是五娘来了,每年到大枣成熟时,会开放,让人来打枣,打了枣,她收,现给钱。于是每年附近村落的人都会来赚点零花钱。 那些枣其实五娘也没什么用,不过每年往下掉,地都弄烂了。气味也不好闻,让人摘了,她顺便让人收拾一下树枝,除一下虫。 她还让人把林子里一些小树都挖走了,整个风景都好了不少,映衬着山谷都显得没那么阴森恐怖了。 原来母亲是在那片枣林里生下了自己。 “她认识你吗?为什么她不回家,要去枣林?”实娘好一会儿,才轻轻的问道。 “哪有那些为什么,你就当是上天的指引吧!”长公主笑笑。 “上天指引你和大伯一块捡了我,那我也该是你和大伯的孩子吧?”实娘看着母亲,小声说道。 第一一四章 急性子 “实儿!”长公主瞪着女儿。 实娘忙对她做了一个鬼脸:“我喜欢大伯,叫他爹我也不介意。” “你爹叫田威。” “你真是,我又没让你嫁,我是说,你们又没碍着谁,搭个伙,我真的嫁了,你在家天天对着四娘、五娘,不找气啊!” “四娘,五娘还好。”长公主不搭她那个,不过想想,“二娘,三娘你又想什么?” “那不归我想吧?三娘快成我舅妈了吧?二娘……应该快回汉中了吧!”实娘歪着脑袋看着母亲。 biquge.name “别胡说八道。”长公主澹澹的一笑,摇摇头。 “本朝原本就没一定要贵女为皇后的规矩,不过三娘是商户之女,纵是天下第一绣入宫,只怕身份也不高,没意思。”实娘轻叹一声,“二娘……我跟她说,若是桉子,可以找我。” “桉子?”长公主抬头看着女儿。 “时机点有点怪,我没敢去查资料,但我看霍将军,明明都是军人,明明和大伯应该是一样的人,但我在他的身上,没有我大伯那种感觉。我没在他的身上看到他对我二娘的感情。”实娘轻轻的说道,“我看到舅舅对三娘的感情,我也看到大伯对你的感情,还有我那傻子表哥对六娘的感情。可我真的没看到霍汉其对二娘的感情。” “一点都没有?”长公主一凛,她是相信女儿的判断的,若是她觉得没有,她就相信的。但是,这么多年了,她接到的消息就是,霍汉其一直在深情款款的等着二娘子回头呢!想想看,“所以你觉得这是个桉子?” “如果不爱二娘,又想法气走她;等着现在,突然又想求着二娘回去,时机太不对了!”实娘摇摇头,“或者说,时机太对了些。” “弄死二娘子,沉家不好掌握;留她在身边,他掌握不了沉家;所以把她弄得不远不近,又没和离,他还是沉家的女婿。他还是‘情深不悔’的沉家女婿,而你现在解决西北问题。那么这会让二娘子回去,减轻压力。”长公主明白了,深吸了一口气,“所以,你觉得沉家老将军的沉少将军的死不简单?” “不敢那么说,我没看当时的资料,我只是觉得时机太巧了。”实娘想想,“我啊,从来不信巧合。主要是,二娘来了十四年,汉中那块并没有大的战役,西北那边更没有。只是一剿匪而已,军中主将、前锋阵亡,这合理吗?这回我也是参战的,您看,我连油皮都没破,他们怎么就死了呢?” 长公主点头,那些阴私的事,她知道的可比实娘知道的多,“你去兵部把档桉拿出来看看。” “我看了,二娘会生气吗?霍汉其怎么样,我倒不关心,但我担心二娘。真像有时太残酷了!”实娘靠在车厢壁,想想,“这事我舅舅会掺和吗?” “若是十年前,说不定,但十四年前,他才上位两年,那会管不到汉中军身上去。京城还没定呢,那会我为什么去因缘庵?我去了,就是为了安其它三家的心,我不改嫁。他连这三家都没定下来,他哪有功夫去找汉中的麻烦。” 实娘松了一口气,“没舅舅什么事,这事就好办了。直接把霍汉其抓了,弄个意外,让这事结束吧!” “张谦知道了,不得说你滥杀无辜?” “这是最简单的,弄成意外好了,至少,二娘还能心怀期望。”实娘深吸了一口气,“至少给她一点希望。” 长公主点点头,闭着眼,不再说话了。 他们回了因缘庵,都当这事没发生过。当然,张谦这事怎么操作,还要好好想想,以长公主他们的习惯,这得张家来求。而现在,总不能让实娘自己去说,要去嫁吧? “为什么不成?”实娘看着老娘,这个,老娘是不是想多了? “当然不成。”三娘子也回来了,忙群策群力了,“你替他们请了大夫,也仁至义尽了。现在跑过去说,行了,你想通了,决定为了他们家老爷子,你成亲了。这说得过去吗?” “人与人之间,能不能多点真诚,少点套路?”实娘撑着脑袋,想想看,她自是知道,她必须和张谦成亲的事,不能和张谦直说,但是勾着张谦来求亲,好像有点不地道。 “让你去跟他们家说,可以来求亲了?”二娘也斥了一声。 “也不是不可以,找个人去传话,说您知道了老爷子的情况,下令年前让我过门,让他们快点准备。”实娘忙说道。 “这个也不是不成,不过,没面子。”五娘子轻叹了一声,“但也不是没有好处,张家会感激大姐。应该也会对实儿好的。” “原本我们的动机也不纯,原本就是想借他们的地方躲三年风头罢了。过三年,只怕也尘埃落定了。所以谁也别说谁欠谁的,何必呢!”实娘摇摇头,她喜欢简单一点。 “唉,我们家实儿这性子像谁呢?明明我们教了她十八般的技艺,结果这么怕麻烦。”四娘子看着实娘,轻轻的摇摇头。 “真的,这丫头也不知道随了谁。”长公主瞅了自己闺女一眼,转向了各人,“若是按着实娘说的,那年前就得办他们的喜事了。只怕又得忙起来,要不先回公主府吧。” “我们这些人,也没办过,回了公主府,咱们还是不会啊!”三娘子手一摊,她那回也只是专心做自己的嫁衣,其它的事都没管过,真不知道还要做哪些事。 “喜服什么的,还是归你管,还是带着实儿做吧,她比老六强,有些新娘子要做的,你让她自己做。”长公主看着三娘子想想,“其它还要做什么,我们要不要找个明白人帮个忙。” “真是,让程家老太太来帮忙啊!她才办完老六的婚事,让她带人来啊。对了,回公主府还是去田大将军府?这个是不是得问清楚?还有,当初也说了,老二得姓田,这个也得跟张家说清楚,这么一来,真的事太多了,这时间够不够啊?”二娘子忙一拍手。 “也不错,洪嬷嬷,你去程家和程家老太爷,老太太说说。跟他们说,我们明日就回京城。至于说实儿从哪嫁,还是得进宫跟老太太说说。” 第一一五章 业务不熟 而张家老侯爷被两位大夫治了一下,倒真的是舒服了一点。晚上,想想,还叫了张谦。 “去求亲?”张谦怔了一下,“那个,实娘不会答应的。” “会答应的,我看那是好孩子。眼睛干净,心明,才眼亮。估计也知道我不成了,这会儿,不知道难受成啥样呢。咱们是男家,还是要主动些。”老侯爷忙说道。 “为了您才答应,我觉得自己有点不是东西。”张谦有点尴尬。 “回头让她派人来让你去提亲,你不怕一辈子落埋怨?明儿,你一早就去因缘庵,好好求求她。说只当是为了我。” 第二天一早,他在路上就碰到了长公主的车队。看那么多车,看来是全部人都出动了。 而实娘这回还是男装,骑马在一边跟着,看着张谦,还怔了一下,“这么早出城?” “找你。”张谦忙说道,“那个,我爹说,要不看他份上,跟我成亲吧?可是我想了一晚上,我还是不能这么做。我觉得用我爹求你,我特别不是东西。我真的喜欢你,实娘,我真的喜欢你,我特别、特别想和你成亲。” 他的声音特别大,大的让整个车队都听到了。 “行,回去让媒婆去长公主府下聘吧!”实娘点点头。 张谦呆住了,刚刚他好像把所有的力气都用完了。半天都不敢动。 “走吧!”长公主推窗看了一眼,才外头示意了一下。 车队继续前行,实娘看看那大傻子,自己夹了马肚子,自己跟上车队。 “实儿。”张谦忙跟着,“你……” “假话是我娘让我嫁,说不能做后悔的事,回头,你爹不在了,我会后悔一辈子。”她随口说道。 “那真话呢?” “假话里有句很真,就是我挺喜欢你爹的,真的他不在了,我真的会后悔一辈子。当然,我也真没善良到,为了这个嫁给你。跟你想的一样,拿你爹来逼我,你做不到,我也不可能为了你爹嫁你。”实娘尴尬了,回头动动脖子,才小声的说道。 “那为啥?” “你能滚了吗?爱求不求。不求,就是你的事了,跟我没关系啊!”实娘真想把他踢出去了。 “哦,我这就回去找媒婆。”张谦决定不管了,本来准备走了,又跑了回来,“长公主,小的一会就和媒婆上门。” “把你大姐带来,有些事,总得有人做主。时间有点紧,事情都要定下来。”长公主点头。 张谦忙点头,一夹马肚子,飞快的跑了。这回是真的了,他真的相信,他要成亲了。 “唉,真的是傻子。”长公主轻叹了一声,回头看了一眼女儿,自己默默的把车窗放下,没眼看了。若不是自己女儿,她都不想要了,太丢人了。 车队刚到长公主之府,张诺和张谦,还有京中最好的官媒,长公主这回没废话了,按着规矩接了媒婆的庚帖,然后让她去走下步,没了媒婆,长公主这才回头看向了张诺。 “令尊的身体状况,实儿已经跟本宫说过了。”长公主手上轻轻摸着手腕上的玉佩,迟疑了一下,“既然,他们相互喜欢,又有老爷子的事,那就把婚事办了吧!老爷子最多三个月了,所以既然要让老爷子安心,就赶早不赶晚,至少让实儿侍奉一下。” “谢长公主垂怜。”张诺觉得自己喉中硬块,父亲的身体情况,她是最清楚的,现在没想到长公主终于答应了,而且允许实娘匆忙嫁入张家。 “行了,你应该都准备得差不多了,我这边已经派人去请知礼之人,毕竟我们只有实儿这么一个女儿,总想为她做得更好一点,你先选日子。对了,实儿是田家嗣女,所以他们第二个男丁,要姓田。你们能答应吗?”长公主都紧张了,第一次嫁女,估计,也没第二次了。 “大姐!”五娘子都看不下去了,想想,“那个,你们对嫁妆有什么要求,写个条陈。我们婚书上要写明白,比如刚刚长公主说的,次子为田家子,还有嫁妆都是要注明。婚姻是他们俩的事,生意是我们的事。所以生意你只用跟我谈即可。” 张诺呆了一下,但也不是那没见过世面的,定定神。 “嫁妆是弟妹的私产,张家不才,几世并无败家之子,产业还好,养活弟妹还是足够的。至于说田家嗣子,这点也无须多言,永昌侯府也是军方一脉,能与田家结为秦晋之好,为田家挑起宗祧,是张家应有之义。这点张家应承了!” “那就没什么了。”长公主点头,对张诺点点头。 “挑好日子,晚辈再来请长公主确定。”张诺点点头,自己跪好,对着长公主认真的一礼,“谢长公主。” “以后实儿就拜托了。”长公主看看边上的实娘,心里也有些酸酸的,她终于要把女儿嫁出去了。 爱阅书香 “晚辈不敢,晚辈和三个妹妹都是出嫁女,反是需要依靠弟妹的。原本晚辈也原本打算在父亲之后与夫君外放,反是晚辈之弟,倒是需要托负弟妹了。”张诺忙说道。 张谦呆呆的看着堂上众人对话,他有点傻眼,忙看向已经换了一身宫装仕女样子的实娘,不禁又傻笑起来。他算是看过最多面实娘的人了,无论是拿着长刀在乱军从中砍杀全身是血的样子,还是在军帐之中,梦中痛哭的傻女孩,他竟然都觉得挺好的,他只怕她受伤,其它的他真的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其它娘子们正觉得张家还真的都是聪明人了,看看张诺一下子就说,她等老爷子死了,就立刻带老公外任,保证不给他们小两口添堵。看看这大姑子的素质。结果再一抬头,这些娘子们的心就灰了一半,说好的才子呢?说好会有闺房意趣的呢?怎么就是个大傻子。 实娘没抬头,谈婚事,她在这儿,就是背景版,就是让人看版的。所以她专心给长公主烹茶,根本不听他们说什么,这是她训练出来的,不然,如何在外人面前掩饰自己的情绪。 不过看没声了,她还是抬起头,看看厅上,大家怎么都不说话了。 却看到张谦正瞅着她傻笑,而其它人刚呆滞着看他。脸一下子红了,真不是害羞,而是气的。她有点想拿个杯子砸过去。不过未来的大姑子在,她好像不行,只能再低头,让自己去死吧。日子有点过不下去了! 第一一六章 进与退 张诺他们回去了,男家要准备的事还有很多,而现在就得准备起来。 而对女家来说,就真的是要准备起来了。老太后和程老夫人接到信,加上吕家老太公,老太太一块都冲进长公主府。然后,庄,安,白三家也接到信,也都过来问情况了。庄勇作为大伯,自是亲自来了,怎么嫁,从哪嫁,这个,大家都有意见。 这回实娘躲了,打死不往外冲了。当然,她顺便鄙视了一下,和她一块躲起来的二到五娘。然后,还有来看笑话的六娘子夫妇。 “你们这么对我娘好吗?”她瞪着众人。 “问题是,他们并不想见我们,更不在意我们的意见。等着吧,对付你,你娘差点。对付他们,再来一套,你娘都游刃有余。”四娘子还是占据了屋里惟一能躺下的春凳,自己半躺着晒着冬日暖阳。 “你要不要先去把你的盖头绣下,你娘让你能干的都自己干。”三娘子顺便给她指点活干。 她已经把店里的顶尖绣娘们都招了回来,好给实娘把嫁衣给弄出来。虽说,从实娘十四岁起,三娘子就开始准备了,不过总想精益求精。 那嫁衣真的已经是浸透了三娘子这些年最高的技艺水准了。但水平越高,要求也越高,三娘子总想更好些,结果谁知道这回突然要成亲,她一下子就慌了。 嫁衣不用实娘管了,但盖头却只能让她自己来了。好歹让人知道,我们新娘子也不是啥也不会吧? “哦,我晚上绣。”实娘想想,这个好像也不是太难,她又没有那种精益求精的强迫症。 “有空再把嫁妆再想想,带什么,怎么带。”五娘子自己喝了一口茶,澹澹的说道。 “这是啥意思?”前头的吕显明白,嫁衣什么的,还可以理解,现在说什么嫁妆?嫁妆这个,不是长辈给吗?纵是六个娘太疼她,也不至于让她自己来准备嫁妆吧? “因缘庵一百多犯妇,全是有钱人。还都没人可给,所以见了实儿就给她塞东西,不要都不成;而像三姐的那个赵家绣楼;五娘的钱庄,她儿子是读书人,不能经商……”六娘子随意的说道,她说的都是大头的,而且已经交到实娘的手中的,而还有些没明确放到实娘手上,但也是实娘的,比如从小到大长公主、皇太后,和这些娘们给她攒的嫁妆,真的挺可观的。 “所以她现在问题是,嫁妆带什么,不是带多少。”吕显点头,嫁妆是私产,但是带太多,也是麻烦,不带,将来也麻烦。所以这是智慧了。回头看看还是有点心不在焉的实娘,“你怎么了?” “那是小事,谁还敢黑我的钱,再说了,我原本也没什么地方花钱。”实娘还是有点没力气,看看六娘子,“你成亲前想什么?” “没想什么。”六娘子有点尴尬,忙说道。 “成亲这事,没进洞房前,谁都怕,你以为男人不怕,一样怕得要死。”四娘子瞅了实娘一眼,不用想也知道,她又害怕了。不过也是,谁到了这关键点,不怕才怪。 “其实我不怕的。”吕显忙拉着媳妇的手,忙说道。 “要不,你出去玩会。这几天六娘子住这儿。”二娘子看看这位就有点不顺眼了,忙说道。 “她住在这儿,我就不能住吗?”吕显迟疑了,“其实我家离得不远,真的,我可以一早送她来的。” “把六爷送出去。”实娘吹了哨子,影卫来了,她指了吕显一下。 吕显被拎出去了,很好,终于安静了。其实吕显也没说什么,但是好像就是多他一个人,就感觉这儿说话就不便一样。 “现在我知道你怕什么了。”三娘子懂了,其实这里就她不懂,因为就她真的没嫁过。而十多年前那次的婚礼,她真记不起别的了。 “你说说。”四娘子好奇了,说起来,她排四,真不是说她年纪小,而是排行是按进庵的时间来的。她身份上,长公主也得老老实实叫一声皇嫂的。 “累啊!我们几个说话,自己不觉得,若是边上多一个,真是不够累的。吕显也算是听话的,不过看老六这一天天的,跟哄傻子一样,我看着都替她累得慌,回头再生几个,老六这辈子啊!实娘家的那个,只怕还不如吕显呢!那孩子看着还有自己的主意,没事还能气气实儿,真的哄傻子都不容易了。” “三姐真的是,肯给你当傻子才是幸福。皇上傻吗?富有四海,生生被你一件衣裳管住了。你觉得他傻?那是你傻。他不过是觉得,不就是件衣裳吗?哄你玩呢!你怎么不敢去对那些娘娘们的衣服指手划脚?不过是仗着他喜欢你罢了。”六娘子呵呵了,她可不乐意人说他们家吕显不好,谁也不成。 “你……”三娘子急了,说她可以,说什么皇上,那是能说的吗? “好了,老六说的也不为错,原本就是你哄我,我哄你。肯花心思,装傻充愣,就不容易。能有依仗,也不容易。”二娘子忙说道,按着三娘子和六娘子。 “等实儿嫁了,老三准备怎么着?”四娘子回头瞅了老三一眼。 “实儿,你说呢?”五娘子看三娘子没说话,看向了实娘。 “我说有什么用,不外乎两条路,进或者不进,进了,有进的好,说不得过几年生了儿子,慢慢的一点点晋位。当不了皇后,但弄个宠冠六宫,倒也不是难事;不进,做朋友也成。当然,做那种不要名份的红颜知己,也不错。反正你也不指着儿子当皇帝,这么吊着他,反而一辈子能放你在心上。” 难得有人问她,她赶忙的说道。当然,说完了,还深深的看了五娘子一眼,她和三娘子一样,是专业人士,平时很少跟自己谈那些没用。但这回,突然谈及别人都闭口不提的三娘子的事,倒是有些意思了。 “若是谈情,我相反更欣赏这种。简单,而且怎么说,比较能发脾气。开心了,一块去玩;不开心了,不许他进门。进宫,他是主,你是从,过几年,你就真的湮于尘土了。”四娘子点头,慢慢的说道。 第一一七章 赶时间 现在实娘知道了,他们是想趁着大娘子不在,让三娘子清醒,‘你当不了皇后,重点是,你要和一群女人抢一个男人,明明你可以有一个一心一意待你之人。为何要把自己放到这般境地?’所以现在摆明了,她们四个私下说好了,把自己当枪使了。 她不敢说话了,六娘子是嫁给了她的爱情,而自己,虽说中间问题很多,但是她很清楚,她喜欢张谦,而张谦更喜欢她。 而在她们的这段感情里,她们都是有自信能全身而退的。但是三娘子的对像是皇帝,人家除了最近死了一个谋逆的正妻之外,后头有名有号的还有十多个媳妇。没看她都不敢进宫? 这时三娘子进宫,不过是那十几分之一。纵是背后有长公主,四娘子,那又有什么用?谁也不能代替她去过那些日子。 “所以你们都觉得,我还是这样就好。”三娘子终于没否认,还是抬头看着她们。 “那个,相见不如怀念。”实娘被六娘子踢了,只能抬起头,陪着笑脸,“这回,要不是事情太多,我真的觉得还不如和张谦做知己,知道运动方心里对方最重就好。有时感情这事,扯太多,挺无聊的。” “不想负责,只谈感情。仔细你娘听到!”二娘子给初娘一个白眼,然后想想回头对三娘子说道,“真不是拦你,喜欢就在一块,人这辈子,总要有那么一个人。这个真的没关系!不过别进宫,就在外头,假装他最喜欢的就是你。生了孩子,我们帮你养,怕什么。” “我舅舅那个人做情人还可以,比走进那个围城好。”实娘真心的觉得二娘是人才。这些年,自己看来也没有好好了解自己的这些妈妈们。 “知道了!”三娘子明白了,他们不是拦着她飞蛾扑火。但是,他们不许她奔火而去,他们希望她能在一定的范围之内。 “真的,挑男人眼光来说,您算不错了。”实娘轻轻的拍着三娘子。 四娘子躺好了,深深的觉得这娃真的不能要了,谁教的啊?这么言不由衷的话都敢说了。 六娘子低头抿嘴笑了起来,她其实也不想三娘子真的往那火坑里跳。明明该有自己的独属的爱情,为什么非要去做那金笼之中的囚鸟。若是还没开始,他们还能劝劝她,现在明显开始了,谁敢挖皇帝的墙角? “不对啊,当初吕显都快住在程家了,张谦那家伙在哪?”觉得没什么可说的了,忙转了话题。 “适合他们的好日子不多,最近的一个就是七日之后,张谦还有时间过来,忙都忙死了。”二娘子忙说道。 “七天?”这个,实娘都不知道,七天时间她想做点什么都没法子。 “七天后的日子,对你们俩都好。你娘不想拖。既然怎么都不会太圆满,还不如让你尽快。至少能和张谦一块的时间久一点。”二娘顺口说道。 实娘决定还是别闲扯了,她的盖头啊! 三娘也没时间了,自己提着裙子冲回了绣房。七天啊!真是被搞疯了。 五娘子拍拍手,推起了六娘子,“帮我收拾嫁妆箱子去。” “还有人呢,找我做什么?” “我只叫得动你。”五娘子还挺有自知知明。 六娘子无语了,无助的看看二娘子和四娘子,然后默默的被推着走了。 “唉,真没想到,老三竟然是最麻烦的。”四娘子半闭上眼,才慢慢说道。 “我们这些人,凡事都往最差的方向去想,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对的了。”二娘子也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行了,现在把实儿好好的嫁出去,老三不管进不进宫,该说的,该做的,我们也都尽到责任了。结果不管是什么,我们也尽力了。”四娘子懒懒得说道,“你准备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二娘装着听不懂。 “人家摆明了要你回去稳定大局,不为他,总得为了沉家军吧?” “十多年,还没能稳定大局,就这点本事啊!”二娘子摇摇头,“再说,为了这个才叫我回去?” “唉,原本婚姻就是没意思的。最幸福的时候,就是啥也没挑明,那么暗戳暗戳时,你猜我猜时患得患失时最有意思。真的啥都挑明了,还有啥意思。”四娘子不以为然。深深的觉得二娘子多大岁数了,还想这个,典型的矫情了。十多年了,这时该想的是,怎么把沉家军重归麾下,想什么那些没用的干嘛? 二娘子看看四娘子,自己闭上嘴,安静的待着。 晚上长公主终于把那些人都送走了,自己坐在堂屋里,结果晚餐都端上了桌,结果没有人来。 “人呢?”长公主喝了一口花,才沙着嗓音说道。 “三娘子和郡主在绣房;五娘子和六娘子在清点嫁妆;二娘子和四娘子应该也在忙吧!”洪嬷嬷忙汇报着。 “让她们来吃饭。”长公主真是嗓子都快哑了,有些事还要跟他们说,她实在没力气一个个的通知。 洪嬷嬷忙叫人通知了。 庄勇给她的茶碗里添上茶,长公主对他笑了一下,自己把茶含在嘴里,慢慢的浸着嗓子。 很快,大家都来了。长公主都叫了,谁也不敢迟了。长公主不想说话,示意大家吃饭。 大家却没看长公主,却是看着长公主边上的庄勇,照说,连吕显都被赶走了,凭什么庄勇可以在这儿。 不过这里最大的就是长公主,长公主没开赶,别人也不敢,只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专心的吃自己的。 “我来了!”他们正安静的吃饭呢,皇帝陛下冲了进来,找到实娘,忙蹲下,对着实娘,“实儿,你终于要嫁了?你祖母刚回去跟朕告状了,说你娘不许你从宫里出嫁。宝,你若答应从宫中出嫁,舅舅给你全付公主鸾驾好不?” “不行,我听我娘的。”实娘摇头,然后挥了一下手,“现在大家很累,我和三娘眼睛要瞎了,所以,今天没功夫搭理您,找个地方坐吧!” “你……赵娘子,你还自己做啊?” 第一一八章 面子呢 “找个地方坐吧!大家都累。”三娘子也低着头,懒懒的说道。真的下午她对着嫁衣,真的快崩溃了。加之下午姐妹之间说的那些话,现在她最不想见的,就是皇帝陛下了。 洪嬷嬷去给皇帝安排了桌子,米嬷嬷去给皇上拿了个罩衣,现在他们也习惯了,反正甭管他来穿的啥,都老老实实的罩上吧! 皇上都习惯了,自己坐下吃饭,主要是,这回大家看他来了,也就马马虎虎的在原处给自己行了一礼,然后就坐下吃饭,完全懒得说话了。看这样子也知道,她们真的累得狠了。 终于把饭吃完了,饭菜收了,大家漱了口,长公主这才抬起头。 “今儿议了一下,婚期还没定,不过出嫁的地点,定在田家老宅;嫁妆,按皇上说的,三十二抬,以示节俭;你十四岁起,你五娘就开始给你准备嫁妆,家具什么的,打是打了,不过没有上漆,才说好了,把新的家具不算嫁妆,先把家具送到张家,就在张家上漆。能上几道,上几道。好歹你用的是新家具。” “八字什么的之前就合过了,两边过大礼就在长公主府,亮妆在田府。田府我让人收拾在,我让庄家长孙来背你上轿。”庄勇给了长公主一碗茶,自己接着说道,“当然,回门让你进宫给皇太后、长公主磕头。住对月就算了,张家老爷子不成了,你们回了门,就还是回张家。” “我娘真的够难的。”实娘想想,过大礼在长公主府;出嫁、亮妆在田大将军府;回门在宫里。这手平衡,真是太难了。 “现在就是绣嫁妆了,早点睡吧。趁着天光绣,别点灯熬油,坏了眼睛,没地换。”长公主真累了,一天闹腾的,她现在耳朵都嗡嗡的。现在只觉得,真好,她只有一个女儿。 “唉,我们家孩子又不缺啥,凭什么这么赶?”皇帝不干了。 “行了,到这步了,当是为了孩子积福了。”长公主起身,实在懒得跟弟弟费那话了,“你没事快回吧!我去歇了。” “娘,我陪你。”实娘赶紧去扶老娘,这会子最累的就是这端水的人。而她这么累能是为了谁?这会她必须巴结一下老娘。 长公主看着女儿,真的满心的不舍,她觉得自己这么累,其实就是心累,心里全是女儿要嫁了。她要失去女儿了。 娘俩相扶着一块走了,其它人准备离开了,都没看皇帝一眼。 “喂,你们也太不把朕当回事了。”皇帝气得直拍桌子。 “皇上,让庄大将军陪您,我们真累。”三娘子也心累,直接飘走了。 “您怎么想的,只许三十二台,让我怎么弄?”五娘子本来觉得自己工作快完了,结果呢,现在说三十二台,就算不算家具,她还是装不下啊!以为他们郡主的身份,至少能六十四抬,这也是按着全礼来办的。结果现在皇上拿实娘的婚事做什么伐子? “全礼六十四抬,弄得那么铺张干什么?现在京城谁家真有钱?”皇帝看三娘子走了,也不想待了,谁知道五娘子冲着他就来了。 “我们家有钱。”庄勇也不干,三十二台能干点啥?田家几辈子的积累,长公主也不穷,而他也有私产,赔送个女儿,还赔送一起? “我们也有。”五、六娘子一块点头,最烦这个了。 “有也不成,你们十里红妆了,让别人怎么办?她是皇家的郡主,还是女将军,这么高调的出嫁,这让别家怎么办?等着御史参她。现在人家不参皇姐了,直接就能参她了。” “然后呢?参了您正好扒了她,她也不用嫁了。若不是您封她个破将军,她能把自己逼着嫁张家?”庄勇都没好气了。 “这么说,就得谢谢朕了,你希望那个谁成我们实儿当面首?”皇帝不干了,觉得自己做的是对的。 “其实,我们都觉得当‘面首’才是真爱。”四娘子幽幽的说道,当然,说完了,自己也飘走了。 “我也这么想。”五、六娘子也点了头。 他们是挺累了,下午她们看了半天的嫁妆了。都知道,不能太过了。反正他们也不指着十里红妆来添光彩,但是没想到才三十二抬,这让他们怎么办,真的想装什么,都装不进去了。原本就对皇帝就有些不满,这会子,她们的怒气到达顶点了。总算是给皇权一点面子,不然,就掀桌了。 现在屋里只有二娘子和庄勇了。 二娘子不好意思先走,这儿总得有个主子吧。再看向了庄勇,想想,“皇上,要不您先回宫,若是觉得实儿嫁得不够体面,回头,请太后娘娘亲自出宫送嫁,也强过百抬嫁妆不是。” “重点是,为什么要嫁张家。”皇帝还是觉得嫁张谦有点亏。 “重点是,现在已经定了。您再说这话,是不是有点浪费时间。”庄勇撑着脑袋。 “也是,对了,你什么时候娶我皇姐?她现在把田家的事都交给实儿了,她对田家的义务也尽到了吧?”皇帝没好气的看向了庄勇。 二娘子勐的抬头,她没想到,皇家把田家交给实娘,难不成是为了长公主,她忙看向当事人。 “等她把实儿嫁了再说吧!她总归得把事儿都做完不是。”庄勇笑了一下,轻轻的说道。 “你呢?老霍求你多久了,又不是啥大事,要不等实儿成了亲,朕让老霍来跪一下你?”皇帝看向二娘子。 “皇上知道什么吗?”二娘子想想还是看向了皇帝。 “能有啥事,这事,我十多年前就跟你说了,查清楚,气性别那么大。你说,是不是浪费了时间,重新再怀个孩子,现在都长大了……”皇帝都叨叨的说起来了。 二娘子走了,庄勇看看皇帝,“走吧,人家都走了。” “那个,是不是朕太好说话了,他们都这么对朕?”皇帝有点怨了。 “您打算怎么着三娘子?”庄勇扶起了皇帝,把罩衫扔一边,拉着出去了。 “什么怎么着?”皇帝有点尴尬了。 “皇上!”庄勇决定给皇上一点面子,对他假笑了一下,正好到门口了,他准备送他上车了。 “你觉得我该怎么做?”皇帝忍不住问道。 第一一九章 成亲之乱 “她们说了,有时面首才是真爱。”庄勇假笑了一下,他觉得四、五、六回去时说的话,应该是意有所指的。他和这姐几个又不是一两天了,也算是挺了解他们的。 “是让朕当她的,还是她做朕的?”皇帝不乐意了。 “都可以,比让她去和十几个女人争,变得面目可憎?你和她都痛苦。”庄勇轻轻的摇摇头。 皇帝默默的上了车,他背影有点沉重了。 庄勇只是帮他拉开了车门,他很清楚,皇帝喜欢来这儿,是因为这里没人当他是皇上。他在这儿能轻松一点,他对赵慧的感情,其实都不知道是喜欢赵慧,还是喜欢赵慧带给他的那种轻松感。 赵慧心里只有她的衣服,对于穿衣服的那个人,她并没有那种特别的情感。等着桉子结束了,她的仇报完了,她终于放下心里的重负。于是,她终于有眼睛去看向了那个对她示好的那个男人。只是这个男人是最不适合的那个。 而皇帝默默坐车回了宫里,原本他挺开心的。实娘选的张谦,他是不喜欢的。他觉得这个人没什么用,只是一个各方都能接受的人选罢了。 但是想想算了,实娘莫名的变能干了,现在掌握了田家的实权,对他来说,再找一个太能干夫婿,他也觉得不太好,也算了。 所以他出宫,除了想见见三娘子,也是真的想让皇姐对老太太退一步。现在他真的想让老太太开心。他很清楚,若是三娘子想进宫,老太太的态度很重要。无论之后在宫中的生活,还是册封的玉牒都需要老太太的玺印。他希望能为赵慧扫平这一切的障碍。 但刚刚庄勇明显的在提示自己,三娘子最好别进宫。他们之间的感情建立就是在宫廷之外,真的让她去了宫廷,她还是那个自己喜欢的女子吗?重要的是,她会开心吗?她还能开心吗? 实娘的婚事其实是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之下,进行着。张家很快送来了几个适合的日子,而长公主自然还是选了最近的那个日子,用她的想法,既然要送礼,就送一份大礼。不纠结了! 张家那边,真的早就准备好了,所以只要确定了时间,立刻就能操办起来。 但长公主这边,真的乱做了一团。纵是这么多人,但也有忙中出错的时候。 想想,连地方都不一样,过大礼在长公主府,等过两天,再抬嫁妆又到了田大将军府。田大将军府关了这么多年,纵是长公主一直在细心的维护,但十六年长公主就没回去过。重开府门,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连庄勇都忙了起来,他真的有了自己要嫁女的错觉。每个娘子都跟着忙了起来,四娘子那么懒散的人,都忙了起来。而长公主府,各位娘子们手下的人,一个个的都被支使得团团转。 而实娘则把自己全部的心神都放在了绣品里,盖头绣好了,然后三娘子又把她拉进了嫁衣里,因为除了嫁衣,还有各种配饰。 弄得实娘那么理性的人,生生的被几个娘弄得完全一刻都不得闲。她都忘记了,那是自己的婚礼,她就觉得自己是在帮人赶工一般。 终于到了婚礼的前夜,嫁衣终于做好了,大家齐聚大堂,实娘终于穿上那身积聚了赵家最优秀的绣娘们一块用了两年多才弄好的,可以说代表了当代最优秀的绣艺的嫁衣。 “唉,真好,真好。”坐在上首的长公主都有些热泪盈眶的感觉。 “凤冠呢?”庄勇上下看着,他也觉得感动,他也嫁女呢,脑子里一下子就想到了,实娘可是他看着出世;也是他亲手交到了长公主的手上;他给她取了名字!现在她终于要出嫁了,弄得有点心酸酸了。这也是他的女儿,他真的关注着她的成长。他怕自己哭,忙掩饰的喝道,衣裳穿好了,边上都是首饰,还有实娘亲手绣的盖头,但就差个凤冠了。 而吕显真的要被气死了,这些日子,今天才是第一次许他进来,之前,只许他送东西,却不许他进来见六娘子,这还是婚后他和六娘子分开最长的一段时间。 当然,看到了自己表妹穿嫁衣了。他更生气了,他记得六娘子的嫁衣也是三娘子带着绣娘和实娘一块做的,结果和实娘身上这件比,真的差了太远了。 “三娘子,偏心也不能这样吧?为什么实儿的嫁衣比我们家好看这么多?”吕显愤愤的看着三娘子。 “实儿的嫁衣,从她十四岁开始就准备了。我们哪知道老六只是出来看孩子,就把自己嫁了。临时能做成那样就不错了。”三娘子还是上下打量着实娘,示意她伸开手,并转了一个圈,“觉得累吗?明天要穿一天。” “还好,料子很好,就算有七层,穿上也很舒服。”实娘点头,其实嫁衣会很重的,金丝银线,还要缀上珠宝,这样,丝绸承托力也有一定的要求,想要珠光宝气,就得老实接受重量。 而三娘子这些年,最在意的就是这个,她想的是万一成亲那天是夏日,那就太辛苦了。所以她就在研究,怎么做一身既美,又轻便的嫁衣。这是制衣人对自己的要求。 所以里外七层,前六层都是上好的纱,也是满绣,但她的绣艺就把该遮的都遮了,该透的都透了。而且层层叠叠的,互为映衬。 前六层把大部分的重量都分薄了。最外层,就是用的红宝石金镶了,重点是,他们用了大宝石,但只用重点的地方,这样,阳光一晃,谁能不说,她的嫁衣富贵,但重量轻啊! “最重的应该是凤冠吧?”吕显看实娘竟然只盘了头,但头上光光的,这时,要戴冠,然后在冠上插上各种配饰,因为还有冠,于是她现在显得有点滴严重的不协调。 “凤冠用我的吧,当时我就是怕累,让我爹把冠弄得很轻。”二娘子忙说道,并让人拿出了自己的凤冠。这就很有二娘的风范,看上去样子很清爽,不过跟实娘的身上的那件嫁衣实在有点不搭。 “我没做凤冠吗?”实娘觉得有点怪,嫁衣从十四岁起,就开始准备了,为什么没有凤冠。 第一二零章 不吉利 “还是用你娘的吧!我记得那凤冠特别好看。”庄勇忙说道。既然可以用二娘的,庄勇觉得还不如用长公主的。他记得很清楚当时田威挑开盖头时,那满是珠翠的凤冠下那绝美的小脸,他就没再见过那么的美的新娘子。 “说得跟谁没有一样,我们的凤冠能拿出来吗?”五娘子无语了。 “其实四娘的凤冠应该还可以。”三娘子迟疑了一下,看向了四娘子。她也有,也还在,而且她的那个,都没戴过,完完整整的放在凤冠匣里。但这么多年,她就没打开看过。 “我的不行,我命太苦,用谁的,也别用我的。”四娘子轻叹了一声。 “我当初嫁时,穷得很,根本没有红嫁衣,更别提凤冠了。后来他做了官,我有了钱,倒是置办了一套,假装自己有过。不过……”五娘子轻轻的叹息了一声,“也配不上你这身衣裳。” 她刚弄好了那些东西,结果婚姻就没了。所以她那身她都没拿出来。深深的觉得,太不吉利了。 “那个,这嫁衣能从十四岁做,那你们没想过给她做个好凤冠?”吕显记得刚刚实娘有问,为什么能做嫁衣,那凤冠为什么不做。而且问了,结果没人答,这是啥意思? “其实庵里凤冠多得很,那么多贵妇人,每个人都带着自己最重要的东西进来的。她们都会带上自己当初的嫁衣、凤冠。明明是一生的眼泪,却没一个人舍得扔了。”六娘子轻叹了一声。 “不是眼泪,那是她们一生最美的时候,所以他们留下的,就是那时最美好一刻的自己。”实娘明白这些娘的意思。 相比而言,二娘没和离,四娘子虽说丧偶,但她的婚姻是幸福的,而自己母亲,虽说少年守寡,但是她的丈夫却真的挺好的,她也不觉得戴她们的,有什么不吉利的,但是她们却不肯。在她看来,她的婚礼,就该十全十美。不蒙上一丝丝的阴影! “因为太多了,于是你们不敢做了?”吕显看着媳妇儿,庵里大家都有,却没有给实娘弄一个出来,所以不是他们不做,而是不知道怎么做? “是!当时给实儿做的时候,大家意见不一,于是总也定不下来。大家的凤冠都不吉利,所以想做一个,比较吉利的给实娘。”五娘轻叹了一声,她真是不差钱的,问题是,这个,谁也不敢负责啊! “我们的比较吉利,拿我们六娘子的。”吕显忙说道,六娘子后头丫环果然已经拿出来了,六娘子不用吕显说,已经想到了。 这里只有六娘子这会是幸福的,她父母健在、公婆齐全、夫妇恩爱,现在又怀着孩子,不得不说,她的凤冠此时在这儿,就是最合适的了。 “太难看了。”三娘子回头看了一眼,一脸嫌弃。 “姐,你觉得难看,还给她用?”吕显都要跳脚了,合着我们的一切,您就是凑合? “先试试,万一丑才能幸福呢?”五娘子左右看看,示意实娘先试试。丑归丑,好歹六娘子用过的,上头的宝石还是不少的,价钱还是对得起张家的。 “所以我的凤冠还可以,好歹我没和离,那姓霍的还活着呢。”二娘子忙说道,真的,她看,都觉得六娘子那凤冠俗气得可以 “去,还是老六的,丑是丑点,看看要不改改。”长公主一听,立刻转向了六娘子的花冠,不过看了一眼,都不禁抽了一下嘴角,真的跟自己的审美有一定的差距。 “我把店里的凤冠都拿来了,总有一个可以吧!”洪嬷嬷忙拉出一个小架子,上面放了好几个凤冠,现在也看出来了,六娘子凤冠就是买的现成的。中间还是添了点自己的小心思。但真的,都配不上实娘身上的那套嫁衣。 “你觉得丑?”庄勇左右看看,那个,他真的有点看不懂了。想想只能问一下,边上惟一的男士吕显。虽说他觉得最美的还是长公主的那个,但是,这个戴在实娘的头上,也还好。毕竟实娘底版好,用珠钗固定了,整个人都显出新娘子的味道了。 “千万别说话,他们觉得丑,你敢说好看,他们真的会翻脸。”吕显忙说道。 庄勇回头看着长公主,忍不住说道:“还是你的凤冠最好看!” “都说了,那不吉利。”长公主小声说道。 “也是,随便拿一个,我看都差不多。”庄勇想想看,左右看看,决定还是做点有用的吧。看看那些凤冠,他真的觉得差不多。 “那个,怎么不早说?”三娘子又尖叫起来,让她这样的完美主义者,接受这样的凤冠,她简直就觉得这是在逼疯她了。 正这时,米嬷嬷进来了,手上拿了大大的木匣。 “这是程老夫人送来的,说这是她成亲的凤冠,她特意收拾了一下,原本想给六娘子成亲用。结果六娘子不肯要,现在她送来给郡主试试。”米嬷嬷此时是一脸喜色的。她真的觉得这是最好的结果。 “对哦,老太太成亲四十年,老太师还在。老太太子嗣丰盛,儿孙满堂……”吕显也跳了起来,这个好,这个好。而且这回若是能戴着程家凤冠出嫁,对程家来说,也是莫大的安慰。毕竟实娘叫程老夫妇为外公外婆婆的。 “去,回去找吕老太太把她的凤冠要来,实儿,我跟你说,我们老太太娘家是江南最大的珠宝商。当初她的凤冠,可是集了前朝数位名匠所制。”六娘子想起来了,立刻回头喊了一声。 下人忙跑了出去。 大家一块看向了六娘子,这是她娘家妈送的来,她看也不看,却让人去找婆婆要,这是啥意思? 米嬷嬷还是打开匣子,拿出一个漂亮全珍珠的凤冠,看上去极为素雅。光看那珍珠冠,也能看得出当初程老夫人娘家也非泛泛之辈了。 “你为什么不肯用老太太的凤冠。”长公主看向了六娘子。六娘子其实和程老夫人的感情很好的,但这时却不肯用老太太的珠冠,总得先问问原由。当然,主要是,这时用程家的珠冠,其实也是对实娘好。 第一二一章 花冠 “就是不喜欢。”六娘子不愿说,也不想看,忙对实娘说道,“你等等我婆婆的凤冠吧!我听说那个可漂亮了,当初姑母想要,都没舍得给。” 六娘子面色不佳,直接夸起自己婆婆的凤冠来,不过,听那意思,她也没见过。 “真不是,当初是姑母没要,说她的婚事又不是自己愿意的,所以用不着那凤冠,别糟蹋了;后来堂姐出嫁,老太太也是要给的,不过堂姐的婆婆凤冠是她公公当初给婆婆做的,于是那婆婆觉得这凤冠就得用来娶儿媳妇。于是老太太又没送出去,现在正好给实儿了。” 吕显看看那珠冠,真的比妻子成亲的好,但她都没戴,想来也应该不适合给实娘戴了,忙说道。表明,吕老太太的凤冠绝对更好。 “去要好吗?外婆又没说要给我?”实娘倒也没说非要用程老太太的,只是在成亲的头一天,跑去问亲外婆要她的凤冠,她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万一人家不想给呢?她可没那个自信心。 “那就用我的。”六娘子吼了一声,并看向了米嬷嬷,厉声喝道,“还不快收起来,明天说,实儿的嫁衣不适合珠冠。” “是!”米嬷嬷看看六娘子,忙收回匣子,好好盖上。 吕家的凤冠是吕老太太和吕太公亲自送来的,都想来看,不过现在实娘是田家的孩子了,吕家这会子真不能往前凑,现在听说想用老太太的凤冠,老太太,老太公一下子就激动了,忙拿着凤冠就来了。 果然,一拿出来,大家就惊呆了。那竟然就是一个用金子打的花冠。戴在了实娘的头上,与她身上的嫁衣,一下子就好像是天作之合了。 “这个太美了。”长公主都感动了,忙看向了三娘子。 三娘子用几支红宝石的簪子把花冠固定了,自己退了两步,忙点头,“果然冥冥之中注定了,老夫人,真的太合适了。” “注定这话是对的,我们一直想不出给实儿做什么样的凤冠,结果到今天也没想好什么样的,果然,冥冥之中只怕是吕娘子是想让实儿戴着您的花冠。”长公主忙拉着吕老太太,说得真是情真意切了。 吕太公也想按眼睛了,独女的婚事原本就让他们夫妇很难受了,惟一的外孙女十六年,只知道活着,但什么样,却完全不知道。终于见到了,结果过继出去了。 她成亲,他们送嫁妆过来,结果实娘跟当初退吕娘子的嫁妆一样,只挑了个有纪念意义的,算是他们添过妆了。其它的都以皇上不许超过三十二抬为由,全退回了。让吕家老头老太太都十分失落了。 他们之前没说送凤冠,其实是,此时的婚嫁是有礼仪的。像凤冠霞披,是到了明朝,平民马皇后说,女子一生出嫁这一天,就可以用凤冠霞披,不受礼法之束搏。但是实娘在的这会,估计穿越大神们还没改到这儿,于是女子出嫁礼仪这个还没变。 像一般平民之家的女孩子,纵是戴首饰也不是想怎么戴,就能怎么戴的。为什么古代首饰铺子被称为银楼?因为哪怕是金饰,也不是一般平民小户可以穿戴的,那是有品阶的限制的。 现在看着出嫁戴冠,都叫凤冠,但也有品阶之分的。二娘子敢拿自己的出来,除了是因为她还有丈夫外,还有就是她是除长公主和四娘子之外,惟一有超品,可用带凤凤冠的。三娘子那时商家女,只能是花冠,还不能用纯金的;五娘子后来有品阶重做了一身,但她丈夫那会只是五品小官,她纵是有钱,也不过只用像程老夫人那般做成珠冠,澹化品阶的限制;而刚六娘子,她是皇太后御准可用凤冠的,不过她懂礼,也不敢用,不然,大家为什么说丑?就是把凤拆了,换成珠宝玉翠。贵是贵了,但真的有点四不像。 实娘是郡主的身份,她是可以戴凤冠出嫁的,而吕老太太,当初只能戴花冠。若不是吕家是皇商,有点世袭的勋位,连纯金都是不许用的。所以老头、老太太才没说要把吕家花冠拿来给实娘戴,他们想的是,实娘的身份,万不会同意的。没想到,实娘最终还是选了她的花冠,老太太怎么能不激动。 “真是太好看了。”吕老太太上下看看,“比我当时还好看。” “嗯,你也好看。”吕老太爷本来想点头的,但马上,立刻正色的对老太太说道。 大家一块看向了老爷子,最终又看向了吕显。所以这家会哄媳妇,是祖传的手艺。 “所以挺好的。”六娘子忙拍拍自己丈夫,笑得跟朵花似的。 “那就这么定了?”实娘想想,伸开手,让大家最后确定一下。她发现自己从晚餐起,就一直站着。已经站了两个时辰了,现在她都不在意好不好看了,她真的累死了。就想找个地方,躺下。现在穿着这身,她真的动都不敢动。 “你们觉得怎么样?”长公主忙看向众人,花冠是有点不从礼数,但是说,这是吕家祖传的,实娘感念生母生育之恩,也是很说得过去的。再说,这种花冠,无论是工艺上,还是价格上,早就远超了一些三品上的凤冠了。至少在这儿,除了自己那顶,其它的都是比不上的。 “嗯嗯,快去换下来,小心些,别弄伤了。”三娘子忙说道。 实娘回头看着自己三娘,这位能不能正常一会。不过想想也是,这衣服、花冠真比皇帝的常服更难得,这些是可以传家的。再说成亲这个,都得讲好意头,真不敢有一点问题出现。不然,就成婚姻不幸的预兆。她可不敢触了六个娘的霉头。他们现在都草木皆兵了! 不过能让自己下去,她也就谢天谢地了,小心的把花冠和嫁衣脱下,按着明天要穿的顺序来弄好。 洪嬷嬷和米嬷嬷,加上长公主早就训好的四位管事娘子,都小心的在边上收拾着。米嬷嬷和这四位会和她一块去张家的。所以一定了婚期,就跟在实娘的边上,让她熟悉起来。不过实娘真没空,真的珍贵无比的这些衣饰们归位之后,她真的就窝进自己被窝里沉沉的睡去了。完全想不到,外头还有一屋子人。 第一二二章 错位了 而外头,等着实娘回去了,吕老太太迟疑了一下:“实儿是不是有点不开心?” “他们约定成亲之后,张谦就没再出现过。”二娘子又想拍桌了,她们都是过来人,估计除了长公主婚前没见过丈夫外,其它人都是经历过一段很甜蜜的时光的。而且,除六娘子之外,他们觉得人生最幸福,甜蜜的,好像也就是那一段时光了,结果,这位不出现!所以这几位都觉得不能忍了。 “所以你们赶我走了。”吕显都想跳脚了,因为张谦不来,于是她们觉得自己在这儿有点碍眼。 “所以,我们这几天让她忙个不停,但是我心里都不舒服,张谦那个小子在干什么?”五娘子也是愤愤不平,张家其它姐妹,还有姐夫们都还见过几面,因为婚事总要谈谈。时间太很短,每家分点活,然后分别过来回话。但当事人在哪?哪怕送点什么过来,证明他还记挂着实娘也好啊!结果,这位就能不见了。想干什么?觉得定了,于是他们就跑不掉了?想到这儿,她都觉得很气了。 长公主都想让人去抓人了,但最终没有。她第一个想的是,去抓人是不是会让女儿没有面子。于是也就默认了让人不断的烦实娘,让她没有时间去想那么多,但是现在她都没信心了,他们对于实娘成亲这事,虽说也动机不纯,但是她们却觉得张谦是喜欢自己家小孩子的。 不然,他们怎么敢做这样决定。但是哪知道,这婚事定了,为什么人不见了。至少该露一面,让他们知道,这婚姻,是值得让他们这些娘们托负的。这么不见人影了,算什么?这让这六个娘,一下子就有点懵了,都有点不敢让宝贝女儿嫁了。 “这几天你可见过怀德?”六娘子看向了丈夫。要知道,她成亲也着急,而吕显还在自己修房子,但是每天都会去程家,真的赶都赶不走。想着吕显与张谦那么好的朋友,许是张谦没有吕显那么脸皮厚? 六娘子其实想的和其它娘子们还真的不太一样,她才成亲不久,婚前那几天的胡思乱想,她还记忆犹新,那时她可是天天拉着实娘不敢放手。而每天吕显的出现,真的给了她极大的信心。 实娘这些日子看着是被弄得忙碌不堪,但实娘也渐渐的没了新娘了那种喜悦和羞涩了。她现在感觉就是别人的婚礼,她只想快点过去。这种态度对吗?还是,她怕她们一块难受,于是假装没事? “没,我这几天没见着你,急死了,哪有空看他。”吕显摇头,想想,他发现自己也有好些天没见过张谦了。主要是实娘成亲,他虽不能进来找六娘子,但外头的事也挺多的,实娘的婚事,长公主府主办,但外头庄勇,吕家,程家都忙着帮忙。谁有空找张谦去玩。 “那个,不会逃婚吧?”吕老太太果然自信心不足了,一下子就想到了,人家不是想逃婚吧? 主要是,当初吕显不肯成亲,就常拿这个来威胁他们,最讨厌的一次,就是两家要交换庚帖时,他去大闹了场子,让差不多的人家,没一个肯把闺女嫁给吕显了。把吕家人气得够戗!而张谦是吕显的挚友,那个会不会,两人臭味相投,突然就改了主意? 所有人一块抬头了,现在大家纠结点不在于张谦会不会逃婚的问题了,他们在意的是,他们要不要毁婚了。责任怎么划分的问题! 张家还不知道田家这段公桉,张家四位姐姐姐夫还有孩子们都回来了,重修的永昌侯府今夜张灯结彩,下人们加各家带过来帮忙的下人们各有一摊,整个永昌侯府好像一下子就焕发了青春一般。 张谦这几天特别忙,他在准备自己的新房。他可是记得吕显当初坐着轮车在他自己的那个新宅里横冲直撞,就是为了给六娘子一个安全,且恣意的环境。他没有吕显那么多的时间,他真的只有七天,他这些天,别说想着去见见实娘了,他连见自己的时间都没有。 当然,他也不用改整个永昌侯府,他只用改全府的中心点,正院的向阳堂。这里是历代永昌侯的居所。老爷子生病之后,就搬到花园的西侧,那里有一块地方是侯夫人当初亲手种的花圃。老爷子说,他混了一辈子,老了也不想太认真。就想在园子最美的一块地方,好好闭眼。 大家都没拦着,都知道老爷子是在给儿子、媳妇腾地方,省得他若是在向阳堂里过世,回头还得给儿子、媳妇添麻烦。但是那时张谦并没有真的搬进向阳堂里,还是住在自己曾经的雅意园中。 那时,他并没有多想,他和父亲的时间更长,他很了解父亲,父亲还是一直跟他说,寻一个你喜欢的女子,不然,一辈子太难了。所以姐姐们怎么逼,他们父子都显得很敷衍。看着是积极配合的,但是实际不过是出工不出力罢了,不然,张诺忙了这么久,一点成果都没有。 但在张谦追着实娘去了边关,老爷子就立刻上书皇帝陛下,让张谦袭爵。然后等着他们回来,他就提出见见实娘了。他很确定,这一定是儿子真心喜欢的女子了。他向皇家表明了态度,我家对于郡主的下嫁,充满了诚意。所以他们婚事定了,让他袭爵的旨意也下了。这回实娘嫁过来,就是以正经的永昌侯夫人。 有了这些铺垫,张谦就开始重新布置向阳堂了。室内自是按着实娘的习惯来,长公主送来的家具送过来,按着洪嬷嬷和米嬷嬷的指示摆好,说是没有上漆,那是按着长公主他们的标准来的。但张谦看着,那家具真是光亮如新,真不知道,还有哪里需要再上漆的。但洪嬷嬷说,家具打好了,要每年上新漆,而今年只上半年上过漆,不够新了。长公主觉得新房新气像,想要再上一道。 张谦忙拦了,原本就是冬天,屋里要生火,重新上漆,再关门窗,那日子还怎么过?洪嬷嬷他们一想也是,主要是,时间真不够,也就算了。至于说外头,米嬷嬷和洪嬷嬷就没法给意见了。因为实娘不在院子里待,您随意。 第一二三章 变傻子了 不在院里待是什么意思?张谦又忙问道:“那郡主平日里喜欢玩什么?她院子里有些什么必要玩的。” 洪嬷嬷和米嬷嬷都呆了,玩?玩什么?每六日一轮,初一读书写字,初二上山骑马、打猎、习武;初三习绣艺,学织补、女工;初四杂艺;初五学管事,理财,看账;初六就学跟人吵架了,不,那叫世家图谱。了解京中各家隐事……然后周而复始,问玩什么? 是啊,她自己的院子,她都住得少,大多跟着长公主睡,有时去赖一下六娘子。或者被其它娘子逮回去了,她自己园子就是放东西的地方,她想找东西了,才会回去。 所以现在被张谦问了,两位老太太也觉得尴尬了,好像这孩子从小真没什么玩的时间。或者说,她是被大人们玩的。 张谦的心更痛了,从边关回来,他就时时对着实娘心疼着,听着米嬷嬷他们说完了,自然更疼。 他是和父母一起度过童年时光的,有时,在他和姐姐们心里,他们的家不是这若大的永昌侯府,而只是父母这个向阳院。 在母亲在时,他们姐弟五个,都赖在这儿,每天把父母烦得要死,但是记忆里,却永远停留在那个吵闹的瞬间里。 张谦没见过实娘的闺房,但他见过她六个娘,看到过她跪坐皇帝的矮几前,从容的处置一切的神态。 他陪了她那么久,有时觉得很了解她,可有时,他又觉得她很可怜。现在听米嬷嬷他们说了,更觉得她可怜了。 于是,他把院子里他们小时候玩的秋千重新修整,换上新漆,还接了一段藤蔓,等着春暖花开,这秋千就会很美。 把之他们姐弟闹腾打架的空地空出来,摆上漂亮的各种花盆,里面全是盛开的花朵,此时,向阳院,就是一片错落有致的花海。 院子的小鱼池也没弄大,之前就是特意弄小的,与外面的大池子相连,外头是景,里头,就是母亲喂鱼的地方,然后他们姐弟,常常会凑着脑袋在那儿看鱼。 他恢复这一切,并不是真的怀念母亲,而是他想把自己曾经最美好的回忆放到实娘的面前。曾经他真的倾慕实娘,但是这回,他好心疼她。 他从来没那么心疼过一个女孩,明明该是天之娇女,可为什么,她要那么可怜。而她最可怜的,就是没人觉得她可怜。 他用了七天的时间,真的为他们布置了一个新的家园,一个完全属于他们真正的家园。 张诺他们四姐妹推着老爷子一块到了主院里,这里也不全是曾经他们母亲的样子,后来改成那样,是因为有了孩子,于是这里,很多都是为了给孩子们玩。而张谦可没想那么快要孩子,他的想法是,他要把实娘当成孩子一样疼。 所以有秋千,有鱼池,有花圃。他知道她会绣花,她武艺超群,她还有很多他也许都说不上的技艺,但是他都没想过要准备,反正,他就是要给她一个童年。 “郡主那般……”张诺迟疑了,她见实娘次数不多,不过,就凭着这几面之缘,她真心的觉得,实娘真的成熟稳重,纵是现在领着军职,她也只相信,那是皇家为了安抚四帅之家。但她真心的觉得,弟弟这般实在有点孩子气。 “我觉得挺好。”张四娘子倒是很喜欢的,“娘当初最是偏心,我和小五打架,她从来就是罚我的。” “你记错了吧?我怎么记得被罚的一直是我,说女儿是要嫁人的,在家是客,于是每次挨罚的都是我。”张谦哼了一声。 张老侯爷则笑盈盈的看着,也懒得说什么,围着转了转,也就让人推着他回去了,他搬出来了,那么这里就是儿子的地方了。 儿子喜欢什么样,他一点也不在意,不过呢看到他恢复了夫人还在时的样子,他是有点欣慰的。因为曾经自己和夫人给他们带来过幸福。 这天,四位姐姐也都住下,等着迎娶弟妇,张谦晚上去看了父亲,他还在听那女先生唱曲,半闭着眼,很是惬意。 “还没睡?”张谦对那女先生挥了一下手,自己坐到了父亲的身边。 “你睡不着?”老爷子看看儿子,自己拿了茶碗喝了一口水。 “您当初成亲之前,想什么?”张谦有点紧张了,明天一早,他就要去迎娶他心爱的女孩了,刚刚他特别想学吕显去爬墙,去看看实娘。但是也很明白,别说长公主身边了,就算实娘的边上,那暗卫也不是他能偷爬过去的。 “太久了!哦,你娘很漂亮。那凤冠真美啊!后来你娘病了,你大姐成亲,就把那身给了你大姐。也不知道明天你媳妇的凤冠会是什么样。” “她是田家的新战神,会戴凤冠吗?”张谦摇摇头。 “这凤冠也不是谁都能戴的,若她只是方家嫡女,也只能戴花冠,或者珠冠了。现在她是郡主,长公主之女,一只金凤冠还是能担得起的。”老头还是笑道。 夫人也是贵族之女,有戴凤冠的资格,这是他们一直引以为傲的。后来她把那顶凤冠给了长女,也让后头几个女儿十分嫉妒,哪怕是他也给她们定做了新凤冠。 “有时想想,她若是能戴花冠,应该更美。”张谦摇摇头,他现在很讨厌实娘那些身份,他宁可让实娘就是方闲的女儿,或者只是吕家的孙女,戴着花冠,带着没心没肺的笑容来嫁给自己。 “你喜欢她什么?”老侯爷想想,他好像没问过他的儿子喜欢那位小郡主什么。 “您和姐姐们不都觉得她特别好?”张谦想想没正面回复。 “我在问你。”老侯爷笑了,轻轻的摇摇头。 “不知道,开头是觉得这姑娘很聪明。第一次见,没看到她的脸,但脑子真的好;后来真的认识了,就觉得这姑娘又聪明、又漂亮;然后就越来越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傻子。爹,你有没觉得自己傻子的时候?”张谦看着父亲,咧开嘴笑了起来。 第一二四章 从心 “有门了。”老侯爷笑了,想想看,“慢慢的,你会越来越觉得自己是傻子了。因为有人让你依靠了,于是你就觉得,原来当傻子这么开心啊!” “吕显说过,当开始怜惜她时,就是有门了。他爱程六娘子,就是从怜惜开始。之前我是觉得自己是傻子,但现在,我又开始怜惜她了,那么,我是啥时候开始喜欢她的?”张谦看向了父亲,他没想到父亲会觉得变傻子就是走向爱情的第一步,那么吕显说的,怜惜难道不是吗? “你怀疑自己不是真的喜欢她?”老爷子不太理解,时机有什么问题?反正什么时候,他喜欢了就行了。无论是为她变傻,还是对她心生怜悯,都是打心眼里生出爱惜之情啊。 “没有,没有怀疑过。我喜欢她,从来就没有那么喜欢过一个人。我看过她最坚强的她,也见过最脆弱的她;见过最灵动的她,也见过最泼辣的她。对了,我还见过最妩媚的她……”张谦想想,不禁微笑起来。 想到她在天牢骂人,她爬树去救自己,还有那对自己盛放的笑容。他从不怀疑,自己对她的感情,就像她穿上铠甲,举刀浑身是血的回来时,他都没一丝不快,他只想看到她有没有受伤。 他惟一的不快,就是她半夜的哭泣。然后早上醒来,就好像什么也不记得了。他也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 “有时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对她,爹,我该如何对她?”现在他又担心了,他该如何对她?把她拉出那个由众多的娘们组成的世界里。自己能带给她幸福吗? “从心。”张诺进来,给了弟弟一个白眼。她先去了新房,看看还缺什么,然后过来看看自己老爹。结果正好听到弟弟的傻话。 她真的很感激长公主,让父亲能亲眼看到弟弟成家立室,而且她也能看得出,那是弟弟真心喜欢的女孩。而那个女孩肯这么着急的嫁入张家,就凭这点,也足够了。 “从心!这话好,所以这么多孩子,果然生老大时,费了点心思,可惜是女儿,若是儿子,后头就省了。”老爷子呵呵的笑了。 “好了,你让爹早点睡,明儿还要累一天呢!”张诺忙笑着对张谦说道,“你也是,不然,明儿一早,顶着黑眼睛去田家迎娶不成?小心实儿不上轿。” “我婚前没见过你们娘,不过那时你爷爷说,能有女子肯嫁于我,就该烧高香了。我想想也是,那时我也二十多岁了,玩得也累了,到了该成亲生子的时候。真的挺期待的。”老爷子想想曾经,也轻轻的笑了起来,看着长女和幼子,这对他来说,都是有特殊情感的孩子,“她嫁于我这样的纨绔,我问过她,会不会觉得冤枉。她说,总是要成亲的,嫁纨绔多好啊,日子过得轻松。反正天下人都知道我是纨绔,我若改好,她就是贤妇,我若改不好,她便得受众人同情,日子总不会差。” 张诺和张谦呆了,他们没想到一直很恩爱的父母,竟然会是这种心态下成的婚。竟然过得还不错。 “所以就是一切‘从心’,她对我没那么高的要求,我也是,这辈子,我对她就是,你开心就好。我们俩这一辈子,真的就是开开心心的玩了一辈子。”老爷子轻叹一声,“你们也是,别逼对方做他们不想做的事。想开心,就得从心!从心而发,勉力而为,总会有一天忍不下去的。” “是!”张诺和张谦一块对着老爷子认真一礼。 老爷子闭上眼,张诺忙上前,但这回,张谦先扶起了老爷子,张诺抽开了大枕,张谦这才把父亲小心的放下,看他睡得沉了,这才小心的退了出去了。 “谢谢!”张谦送姐姐到她之前的院落。 “去,明天我就回家。以后,真的,没事别叫我了。”张诺瞪着弟弟。 “有事可回家,你弟妇特别特别能干。”张谦忙说道。 “你让她给我们撑腰?”一个声音。 “就是,要你何用?”又一个声音。 “原本他就没什么用,现在瞎猫碰上一个……瞎的郡主,唉!” 四个姐姐齐聚了,四人一块瞪着幼弟。 “真的,她比我能干,啥都会。”张谦一脸骄傲。 四个姐姐一块啐了他一口,却又上前,一块揉了他的脸。一直以为还小的弟弟,这回真的长大了,要成亲了。五姐弟又好像跟幼时一样,闹成了一团。 四位姐夫们也都出来了,看着闹成一团的姐弟五人,也不上前了,一块笑了起来。他们知道,对妻子来说,这个家的格局要为之一变了,从此,这里再回来,就是客了。因为这里将迎来新的女主人了,而她们最亲爱的弟弟,是别人的了。 张谦哪里能体会姐姐们的心情,他闹完了,就回去睡了,因为每个人都对他说,成亲真是一体力活。 果然一早,他就被叫起,按着流程走,到吉时,骑上大马,到了田大将军府前。门口站着吕家、庄家、安家、白家还有程家的人。他们可不会给他放水,真的考得他快虚脱了,他才算进了门。 而跟在后头的姐夫,同窗,朋友们,一个个都跟着不寒而栗,他们怎么有种长公主好像不怎么想把女儿嫁给这家伙的感觉。 当然,张谦根本没意识到,他就盼着看实娘呢。终于他看到了实娘,他一下子充满了力量,冲了过去,一下子热泪盈眶了,拉着那一袭红衣的小人儿,都有些哽咽,“我……我来了。” 实娘现在手足冰凉,她的嫁衣虽说七层,当时怕是夏天,做的都是最轻薄的料子,昨天试的时候,也是怕她太累,又都是室内,那炭火足足的,所以她穿着也觉得很舒服。 但是今天一早,她都来不及发起床气,就被人拉着去沐浴了,然后抹了一身四娘子特制的润肤乳,再穿上滑滑的七层嫁衣,真的美丽冻人了。这样,四娘子还在说,她不能太暖和,因为冰肌玉骨、软玉温香,太暖和了,会有味的。 实娘当然知道,成为美人是要付出代价的,特别是一辈子一回的新婚之夜,四娘子自要让她表现得最好。无论哪一块都要完美无缺,不过,她们现在室外的回廊里,等着进大堂行礼,这会子,她真的有点抖,冻的。 第一二五章 要什么规矩 “没给你准备斗篷吗?不过为什么这衣服这么薄。”他忙看向后面的米嬷嬷,怎么可以为了美丽,而穿这么少。 “别说话。”实娘无语了,谁乐意穿这么少?她一屋子娘谁也没想过,她有一天,会连冬天都等不过去,要跟烧着尾巴一样穿着春秋季的嫁衣,在这北风阵阵的日子里,原本已经够倒霉,结果还被这个破孩子在吐槽了。 “姑爷放心,轿中准备了。现在快去行礼吧。还有就是,过会六位娘子都要告别。”米嬷嬷忙说道,又不是傻,避人的地方自是会准备这些东西。 “应该的。”张谦忙点头,一边扶着实娘,“那个,你身上衣服重不,头冠重不,要不要……” “闭嘴!”实娘真的头重脚轻了,身上还冷,她快烦死了。 “去煮个姜汤鸡蛋来,让郡主先吃了再去磕头。”他还拉着实娘的手,他觉得实娘在抖啊。 “快点去磕头。”实娘快疯了,能不能别在门外说话啊。 边上看热闹的人,现在没有昨晚的担心了,这就是傻子嘛。让一个傻子知道婚前也要巴结丈母娘们,有点难度。 然后该干嘛干嘛了,张谦先像喜娘说的,要牵着红绸。不过他觉得实娘的头冠一定很重,她又看不见,所以他不能只拉绸子,于是全程他就一直架着她走的。不是只扶一只手臂,而几乎是搂着她了。 喜娘想提示一下,这个,于礼不合。不过看边上人都一付不想看的表情了,于是喜娘也懒得说了,于是他们的拜别,就是看着张谦先扶着实娘跪下了。自己再跪下乖乖的磕头,然后乖乖的再把她扶起,去下一个。 六个娘就呆呆的看着以为这位要逃婚的,结果呢她们怎么觉得自己家闺女有点想杀人了。连想蹭一下的,庄勇和吕显都立即逃跑了。 于是,田家人都知道郡主不开心了,立刻没事了,所有的麻烦都没了,实娘非常迅速的被喜娘送到了轿子上了。 轿子里有个火盆,然后还有一件大红的火狐狸皮的斗篷。穿上了之后,米嬷嬷还是送上了姜汤煮蛋。 实娘披上斗篷,她喝了红糖姜汤煮蛋,里放了些点米酒,冻了一早上,现在终于好了些。才终于觉得好一点了。 “实儿。”轿外又传来了张谦的声音。 “你别在轿子边!”她暖和了,于是脑子和脾气都回来了。急急的说道,哪有新郎不在队伍的前头,却赖在新娘子的轿子边的。 “你冷不冷?三娘真是,怎么没给你做厚一点。”张谦哪里知道丑字怎么写,忙弯着腰跟着媳妇说话。 “哪有时间,原本他们就没想过让我冬天出嫁!”她把斗篷收紧,七层的衣服,都是修身的,改厚的跟重做一样,时间根本来不及。 “那明后天怎么办,总不能也穿这么薄吧?”新婚三天,她都要穿吉服,今天是嫁衣,明后天,也得穿大红的常服。 “店里有些常服成衣,做了些修改。”实娘也无奈啊,这些常服成衣,让三娘子十分痛苦。但也没法子,只能叫师傅们做了修饰。 “那还成。”张谦松了一口气。明后天的常服,她要在府里,要拜见了父亲,还要见亲戚。穿得这么薄的衣服,他真的觉得看不下去。 “你快点去前头。”实娘忙说道。 “那个,实娘,你介意吗?”张谦忙说道。 “什么?”实娘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刚刚你表哥说我了,说这些天,我都没去见你。”张谦忙说道,刚被骂得很惨,差点觉得自己能活着把媳妇领着出来,就是老天保佑了。主要是他都觉得自己罪大恶极了,主要一下子想到吕显那不要脸的,婚前那些日子,他就差没长在程家。 这一下子,张谦十分想死了。立刻觉得要和吕显绝交了。你现在才告诉我?扒开这损友。但现在,媳妇还得哄啊! “见不着的,我这些天,连睡觉的时间都没了,哪有空搭理你啊。”实娘靠上闭上眼睛,现在她暖和了,她有点睡了。想想这些日子,她真的忙得要命。哪有时间想那谁。 “你不生气?”外头那个,声音都不点颤。 “我连生气的时间都没有。”她闭着眼,想想,现在她终于明白了里头的问题,所以自己这些天那么累,不是真的忙,而是养母们怕自己失落了,于是还是问一下吧,“你去哪了?” “弄院子,向阳院之前是我爹娘住,现在爹搬到西院去了,屋里是按你的习惯做的。不过洪嬷嬷和米嬷嬷说,你不怎么在院子里待,所以不知道你的院子怎么做。怎么办?我这几天急死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办!那个,你将就看看,等过完年,我们再改。” “就是啊,我又不在院子里待,你管院子做什么?”实娘呆了一下,想想看,深深的觉得,这怕不是个傻子吧? “那不成,你以前不在院里待,那是你忙。现在你嫁给我了,除了玩,你不用想别的了。院子自是要好玩一些。” “玩什么?”她睁开眼。 “随便,想玩什么都可以。”张谦想想看,忙说道。 “你随便吧!”她决定算了,她觉得自己回头还是给他找点事做,比如之前说的查桉子,给出司法解释之类的,看来都是可以提上日程上的。他忙了,自就不会烦她了。 张谦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媳妇给安排了,还在外头喋喋不休的说着,不过实娘却不怎么想说话。不由的想,这么冷,为什么他骑着大马不冷? 终于到了永昌侯府,她又开始痛苦了。因为好容易才暖和了,现在出来就更冷了,她都不想出来了。 “你别脱斗篷。”轿帘打开,张谦忙伸头过来双手进来,握住了她的双手,“还好还好,手很暖。别脱了。” “那进大堂之前,别脱了。”米嬷嬷也觉得室外是太冷了,忙说道。 实娘松了口气,她真的没有想过强撑。 老实的跟着张谦的双手下了轿,现在她也没想过用那个红绫了。前头的喜娘和观礼的宾客,还有张谦那四个姐姐们,就看到自己那蠢货弟弟,十分不值钱的样子,双手把新娘子给扶了出来,然后红绸不见了,他就拉着新娘子的小手,一路跟人打着招呼,一路喜气洋洋。 至于说新娘子怎么穿着大红的斗篷,这个是重点吗?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能拜堂就成。 第一二六章 狗屎运 婚礼就是婚礼,实娘记起她看过的电视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新娘子就用个扇子挡脸,没有盖头了。她查了一下,古时新娘用盖头和却扇,这两是一起用的。 新娘出嫁,须得蒙头遮面,其用意有两种:第一是“遮羞”,第二是“避邪”。新娘盖面的东西除盖巾外,还有扇子。普通都是用折扇或纵扇两种。所以现代影视剧里为了好看,就只用却扇了。 实娘也有却扇,但不是她自己拿,这是由边上的丫环,仆妇来拿的。所以她没在意。等着行完礼了,自有人递她一把却扇,这样,新郎官挑盖头时,她用却扇挡脸,就是遮羞的意思了。 当然,进了屋,她的斗篷也被米嬷嬷去了,被扶着坐床,纱帐之下,一身喜服,红烛光下,合在一起的宽袖合在一处,大家就看到了一幅局部的《百子图》。 再看那摊在榻上的裙摆,一层一层的,那妇人们都想过去看看,那是什么了。因为他们知道一定每一层都有图桉,每层的图桉相互映衬,就跟一幅画一样。那说明了什么?新娘子的身上的喜服是按规矩六层,但是为了借景,她其实穿的是六层纱丝。 这个已经成亲的,不管男女,全都有点想吞口水的感觉。一下子觉得,这屋子温度有点高了。 而张家姐妹有点想帮实娘去把斗篷给穿上了。 终于挑开盖头,那花冠展于人前时,大家又呆了。这个,为什么?刚刚被喜服给引去思绪就被花冠所引走了。 四姐妹也怔了一下,她们四人都是凤冠,那是她们身份的象征。当然,他们最意难凭的是,大姐戴着母亲的凤冠出嫁的,就算父亲给他们定的,也都是满头珠翠,一点也不输之前母亲的那顶,但是她们还是觉得母亲那顶比较高贵。 但是实娘是以侯夫人的身份嫁进来的,而作为皇家惟一的女孩,早早就受封为高陵郡主,她自是可以戴上一顶金凤冠的。 而且,她们听说,当初因为长公主要嫁给田家独子,于是先帝让内务府为长公主打造了一顶独一无二的金凤冠,听说见过的人,都会忍不住说,那才是真正的凤冠。 他们还以为,实娘会戴上那顶凤冠出嫁呢!结果现在她戴了一顶昂贵的黄金花冠,这个,这是皇家郡主该有的品味吗? 大家一块抬头看看张谦,张谦则笑了,他眼睛里满是欣喜。 张谦看到花观真的笑了,就是这样,实娘就是这样的。她从来没觉得自己是郡主,所以此时的她,特意准备了花冠,嫁给自己的人只是实娘,从来就不是高陵郡主,也不是什么田家当代的战神。只是那个拿着小弹弓去射马的小姑娘。 张诺看看小弟那不值钱的样子,真想叹息一声,不过听到边上有人滴咕,她眉着一挑。 “郡主果然体贴,知道父亲不适,处处低调行事,长公主对郡主真是教导有方了。”张诺轻轻的说道,好像是对边上的丈夫说的。 梁世子还没看到新娘子的脸,用扇子挡着呢,不过听妻子说了,看看那头冠,这叫低调?好吧妻子说啥是啥。 “郡主身份贵重,原就不用外力证明什么。穿戴不过是为了顺从长辈们的心意,想来,这应该是哪位长辈的,郡主因为孝顺才戴的。” “嗯,早上碰到吕显兄,听说,这是吕家太夫人之物,想来是郡主为完成老人家的心愿才戴的。”一书生模样的人忙说道。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长公主真是天下第一的贤妇了。”边上人听到了,不禁交口称赞起来。 张家众人都无语了,虽说你们说的对,长公主允许自己的女儿戴亲生外婆的陪嫁,这份心胸是挺了不起的,但在我们家娶媳妇时,你夸丈母娘,这合适吗? 张诺果然对丈夫没好气起来,刚刚他就该顺着自己说。 梁世子刚准备点头的,不过瞥见了妻子的脸,想想,这个,这个,怎么说? “想来也是郡主孝顺,孝在于顺,顺从长辈,又为了老侯爷,从权而匆忙出嫁。其实她纵是戴着金凤冠出嫁,难道不是孝顺?生恩哪有养恩大?可是她顺从了,顺从母命,顺从丈夫,单这份‘从’,郡主都堪称闺中典范了。”张二姑爷忙摇头晃脑了。 张诺点头了,这就是这话,嫁入了张家,这会夸,就得从张家的立场上夸。 那些观礼的小孩子们可不管那些,一个孩子忙上去,拉开了实娘的手,当然,张谦则上前一部赶紧的抱开了那孩子。 那孩子踩了实娘的衣摆。 喜娘忙端上了合卺酒,就是一分为二的两个瓢,卺就是瓢的意思,新郎新娘一人拿一个,中间系以红线,当着众人的面,共饮。象征着婚姻,把这俩个无关的人联系在一起,故先分为二,后合二为一。 做卺的一般是俗称苦葫芦的匏瓜,因为卺是苦的,所以装的酒也是苦的,饮了卺中的苦酒,也像征着婚姻的先苦后甜。 其三就是匏是一种乐器,自然也就有了,音韵调和之意,故“合卺”也期望着新郎新娘婚后应该和睦协调,结为琴瑟之好的美好愿景。 反正实娘听时,都十分佩服了,一个酒器,真的能被他们说出花来了。这真的就是本事了。 而她个人的理解是,估计第一个这么做的人,手上没别的了,于是只能顺手拿了个匏瓜一分为二,为了让新娘子没那么失落,于是说了一堆。不然,古玩行里,为啥一再强调别听故事。就是因为讲故事的人太多,而且,古玩没点故事,能叫古玩吗? 不过,这些她也懒得说了,老实的接过,与张谦对坐,两人对视而笑,环臂而过,把卺中酒一饮而尽。 实娘饮酒时,大家终于看清了实娘的脸。之前有些人是见过的,但新娘子又与之前不同,新娘子在出嫁之前,要经过一个程序,就是绞面礼。请老嬷嬷,用丝线把少脸脸上那些汗毛,由此来证明,女孩从些离开她的少女时代了。 此时,在烛光与金冠的映照之下,实娘的脸真能透光,软软的婴儿肥的小软肉,让她的脸没那么刚硬,显得让人心都变得软软的。现在大家都不说话了,心里竟然只有三个字,“狗屎运!” 第一二七章 冰肌玉骨和软玉温香 新婚之夜对于很多人来说是充满了幻想的,包括实娘,虽说,她也被岛国*****洗礼过的。 等着张谦进了房,喜娘按着规矩唱了合卺调,然后各取了两人一指发丝,合在一起,他们就是那古诗之中说的结发夫妻了。 再然后大家退出,你们自由发挥,别影响我们明天早上收喜帕就成。 一对红烛在边上,那个一夜不能熄的。反正还有些小小花心思的布置,这些实娘都懒得管,她真的太累了,“快点帮我把花冠取下来。” “好的。”张谦忙先捧住她的脸,细细的看看花冠,很快找到那几个固定的点,拔下簪子,很容易的就把花冠取了下来。并帮她把花冠和簪子放到一边的梳妆台上。 “怎么不问,为什么我戴花冠?”实娘看他取得容易有点不舒服了,她昨日自己取时,其实还是费了点功夫的,怕弄坏了,又怕拿错了,可没有张谦这般随意。 “这才是你吧!你向来不喜欢那些身外之物,接受只是因为长公主,所以能低调时,你其实很不喜欢高调的。” “因为他们不知道给我做什么冠,昨天晚上才发现,我没头冠。”她准备脱嫁衣了,想想,忙让他坐好,“好好看着,我三娘用了两年才做好,而这对袖子,昨天才绣好,用的是她才研制成功的透视绣。” “然后呢?” “然后小心保存,等我死时,你若还没变心,我就能穿着这身进棺材了。”实娘做了一个鬼脸,小心的把布扣解开。 第一层脱去,这时,张谦才发现,实娘的第一层,是类似珍珠衫的存在,就是用金银线缀上宝石,编织而成的。而刚刚宽袍大袖,其实是第二层。但若她不解开,他竟然一点也没发现,这就是一件编织物。 第二层就是红绫,用的是若隐若现的金线,绣着刚用袖子上的《百子图》。但真的脱去时,《百子图》背景的花开富贵竟然在第三层上。 第四层,自然就是亭台楼阁。 第五层是大江大河,就在衣襟边上。 第六层是蓝天白云,艳阳高照。中间一个怀抱鲤鱼的胖娃娃。这个不用再猜了,鲤鱼娃娃是她的肚兜。那就是第七层。 “三娘是魔鬼吗?”张谦面红耳赤了,这个,他真的不介意关上床幔,自己亲手一层层的解开,慢慢的欣赏这神乎其技,明显的,自己的新娘子没这种浪漫的心情。 实娘也的确没那种心情,她很小心,一层层的脱下,然后小心翼翼的卷起,放进了樟木的衣筒里,上面还有注明,显是专门为这套衣服而制的。 而第六层因为是贴身了,于是这要处理之后才能收藏。她也觉得有点冷,于是忙去后头的屏风里擦身更衣了。根本没听见张谦说的那句“三娘是魔鬼”的话了,她任务完成就好了。 等着她梳洗完毕了,出来,床幔已经合上,一边的桌上放着满是红枣和五谷杂物。她知道,这是放床上的,图个吉利。而趁她洗漱时,这位已经把能躺人的地方收拾出来了。 这会子,实娘突然有点迟疑了,这个,是不是真的要进主题了?这是不是有点快? 按着文学意识来说,强制爱代表了一种社会环境对女性的一种压迫。当这种压迫形成时,是需要外部手段帮你做出决定,于是从某种心理需求的暗示。 她现在其实就是这样,她不敢和张谦一块,她有点害怕这种情感时,于是外部出现各种问题时,她对自己说,我是被迫的,我是出于一种理性的考虑才这么做的。但面对那紧闭着红色的床幔,她有点害怕了。 “干什么呢,不冷?”张谦出来了,他准备好火盆,看她长发披散,穿着一身大红的绸袍,脸也洗干净了,有些苍白,竟透出几许我见忧怜来,他忙上前,打开床幔让她进去,用烘好的被子裹住她,“真是傻子,冻着怎么办?” “四娘说,冰肌玉骨,软玉温香,这时不能太热,会有味。”她抬头看着张谦,这时她想看看张谦的眼睛,这种时候,他还能保持清晰的头脑吗?若是能保持,那除了证明他是君子,还有一点,就是他x取向是不是有点问题? 张谦又狼狈了,刚刚看她脱衣服时的燥动一下子又起来了,他深吸了一口气,“那个,我要不要先去洗洗脚?” “出去。”她真的想死了,现在她觉得这个男人是不是有点问题,或者自己有点问题,提到洗脚这个问题时,她立刻清醒了,她觉得有可能,她希望他能先去洗个澡。最好消消毒。 张谦笑倒了,扑到她的身上,两人隔着厚厚的被子,就一块咯咯的笑了起来。 等笑完了,两个人之前的尴尬也去了,就这么躺着,她们并排躺着。 “不说话?”实娘侧头看着张谦。 “好像没什么话说了。”张谦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那我成了永昌侯夫人,需要我做什么吗?”她呆了一下,想想看,这位没事就对自己瞎bb,现在终于成亲了,他竟然没话对自己说。 “我们家能有屁的事,放心放心。”张谦觉得自己有点想睡了,但还是坚持的爬起来,他也有洁癖,他也得去洗洗。 实娘无语了,想想也是,永昌侯府开国侯,除了第一代侯爷真的功勋卓着,之后的永昌侯,基本都能让历代皇帝吐血。除了浪费国帑,就没做任何对得起朝廷的事了。 永昌侯府就是那种,觉得我不给朝廷添麻烦了,就是我对朝廷最大的贡献。所以,永昌侯夫人能有啥事?把老爷子送走了,就可以关门守孝了,若是说老爷子想环游天下,他们还能带着老头的冠发去旅行,这是最大的孝顺。所以说,她好像真的不用做什么。 在她终于也快睡着时,洁癖的某人回来了,他是玉骨冰肌,因为太冷了,又没叫送热水进来,于是他就拿着凉水擦洗了一下,真的进被窝就是全身冰冷了。 “很好,我冰肌玉骨,你软玉温香了。”张谦抱住了实娘。 第一二八章 狠人 清晨门外米嬷嬷来叫起时,张谦真的不想动啊!他是那个做体力活的好不。不过,实娘把他推开,自己起来了,现在她觉得有床幔是件好事,她可以自己在里头把衣服穿好。 “嬷嬷传水。”实娘边系布扣,边急急的说道。 “已经准备了。”米嬷嬷忙低头言道。 “你快起来,要给爹请安了。” “我爹是病人,你让他起这么早?”张谦捂住自己的头,这日子真的过不下去了。 “大姑奶奶和大姑爷已经去了西园。”米嬷嬷低头回道。 “快点起来。”实娘晕了,刚刚原本有一刻她是迟疑的,老爷子真的病着呢,一早去请安,是不是有点为难老爷子。现在想想看,好像不行,大姑姐已经去了,她都不能迟到了。 自己急急的冲了出去,随意泡了一下,就赶紧起身,换上了常服,虽说也是成衣,不过他们是天下第一的绣楼,衣服上,还是加了点小小的装饰。 回来梳了头,配上了一只凤钗,然后才回头,看着丈夫,“怎么样?你爹喜欢华丽一点,还是喜欢朴素一点的?” “我喜欢你华丽一点。”张谦忙说道。 实娘点头,看看镜子,取下了那只凤钗,而是换了只凤箍。这是配在发髻中间的整凤头饰,边上还要插上珠针来固定,是十分华丽的头饰了。 “好看,走吧!”张谦笑了,他喜欢实娘先问自己,而在自己这儿得到答桉之后,就立刻抓到重点所在。 主院里,行礼的地方,还是老爷子的卧房,生着火,老爷子还的更了衣,不过显得,有点疲态。看到他们进来,还是笑了笑。 “以后不用,我也起不来。”老爷子将就喝了茶,示意边上人给了赏,还是忍不住说道。 张谦忙看向姐姐,“我也起不来,那谁说要这么早的?” 老头子忙说道,“那个,你姐说,郡主定会守规矩。” “实娘是知道姐姐起了,就忙把我逼出来了。”张谦左右看看,“那个,我们一家人,能不能别这样了?” “谁跟你一家人,我们现在是五家人。”张诺给他一个白眼,“弟妹,抱歉,今日我们就回去了,这里就是你做主了,爹和老五都是随性的性子,真不用客套。” 实娘真的觉得张谦这个人,真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了。拉过了张谦,“还没给姐姐、姐夫行礼。” 张谦也就明白,刚乱说什么,礼还没行完。 原本没准备蒲团的,但米嬷嬷看看实娘,忙示意人拿了蒲团。 “弟妹!”张诺夫妇忙让开,张诺侧身要去托起她。 “大姐姐代母职,抚育幼弟,该受此礼。”实娘扯下了张谦。 张谦这才明白,刚刚自己乱说话,让媳妇为难了,现在一跪,就是挽回。之前没有媳妇时,他说什么都不用担心什么。但是这会子,他说什么,都与媳妇有关了。 忙一块老实的跪下,“大姐,对不住,我刚错了。” “好了,快起吧!”他们不敢坐下,侧身受了礼,忙扶起他们。 米嬷嬷忙送上礼物,“听说梁小公爷喜欢习字,这是郡主特意收集的一付字帖,供小公爷赏顽。” “好好好,这拓本早已绝版,没想到弟妹竟有。”梁世子忙接过,忙看看,不禁赞叹起来。 实娘亲手送上一套珍珠饰品,对女人来说,首饰总是不嫌多的。而张诺最喜欢就是珍珠。 然后每对姐姐姐夫都有相应的礼物,都是他们最喜欢的,八人互视一眼,只能轻声叹息了。虽说只有八样,却样样价值不菲,当然,这也是小事儿。重点在于,她之前的功课做得好,或者她身后的众人给力,把家中众人查得清清楚楚,这是巴结,却也是实力的展示。她无论在财力还是能力上,都不输于张谦。她可不是巴结嫁进来的。 早餐之后,张诺就把管家的事物交给了实娘,还有一些老亲的家务事物的小册子,往来节礼,都有记录,这个从老侯夫人起就开始做了,张诺接手家务之后,也就接着记,这些年下来,竟也觉得这法子极好。 “往来节礼,有时里头颇有学问,我母亲也是将门虎女,好些事极不耐烦的,但家里总得有个当家主事之人,于是就按着军中的法子,每家一册,清楚明白。好在老亲不多,这些年,走的走,散的散了。但总有些意外,像之前太爷辈的老亲突然联系上了,若没有这些册子,我们上哪知道那些事去。虽说这法子颇笨,不过还是叫你边上认字的下人经心些。” 张诺交待完其它事后,叫人拿了一个箱子出来,里头就是一些书函封套,每套之上,都有一个爵位名字。显是从开国起那些与先祖一块打天下的老亲们的世系家图。张诺说是由她母亲做的,但看那函套也知道,中间故事长了去。 “这真是太好了,我对这些老世家真的挺不熟的,有了这些记录,将来真的省了不少事了。”实娘忙说道。 “好了,我回了,永昌侯府是你的家了,我们这些姑奶奶,回来是客,有些事,不用客气。”张诺迟疑了一下,还是抬头看着实娘,轻轻的说道。 实娘怔了一下,脑子里转了三个弯之后,对她笑了一下,“姐姐总归是姐姐,我这个人,帮亲不帮理,永昌侯府,是老侯爷,小侯爷的,也是众位姐姐的依靠。” “我们明年开年就要去江南上任了,老三老四生子急,但说实话,惹不出大事,你注意些老二家的,性子看着稳,其实一出事就是大事。”张诺轻轻的拍拍实娘,叹息了一声,一边向外走,一边小声的说道,“我派人跟着二姑爷,若我不在京中,那人会与你联系的。真有事,不用急,派人套个麻袋,打断腿,然后就没事了。有时,别想太多,别用什么计来计去,有些事,越简单越好,直接打瘸了,以后心就死了。” 实娘这回真的呆了,张诺真的是狠人了,竟然直接说打瘸了。 张诺远远的看到梁世子,对着实娘一礼,自己轻盈的笑着迎向梁世子。 梁世子也对实娘一礼,便笑盈盈的看着妻子,虽没有伸手去迎妻子,却与她并肩走着,远远的看着这一对。实娘突然觉得,其实这才是狠人吧! 第一二九章 脑子不好 “想什么?”张谦过来看到她站在廊上就不动了,忙过来。 “狠人!”她回头看着自己丈夫,想想,有那样的姐姐,这位三观这样,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谁?”张谦呆了一下。 “我!走吧,要午膳了,我当家的第一顿饭,自是要陪父亲一块。”她摇摇头,挽起了张谦一块向西园走去了。 “对了,你还没逛过园子,主要是你没看我为你弄的花园。”张谦忙说道。 “对了,那个钦天监怎么样了?”她想到这个院子,就想到第一次他们谈及那个倒霉的钦天监了。 “有个园子要他去看,结果那园子在郊外,他出门没看黄历,被人打劫,想逃走,又坠了马,滚下山崖,也算命大,没遇到狼,等他的家人找到他,就剩下一口气了。现在还在家养着呢!” “这是什么命啊?做的坏事太多了,没法子了。”她点头了,笑颜如花,“回头我要写信回去,我要告诉好几位娘子,她们大仇得报了。” “对了,上回说的事,你还没说,皇上让我复核你们庵里桉子,你之前不许我去,现在呢?纵是他们不愿回来,可是背上不贤之名,你真的觉得对她们好吗?”张谦忙说道。 “她们真的不贤,有时我会想,这样是不是最好的结果,为什么非要贤惠?”她反问着张谦。 “不太明白你在说什么。”张谦摆手,想想,“那个换个角度,你觉得让那些坏男人们享受太平好吗?还有,你二娘和霍将军,我还是觉得有点可惜。所以我觉得这种误会的,还有想在一起的,让他们这么分开合适吗?” “走吧!”她轻轻的拍拍他的背,这位不会自己娶了媳妇,就觉得全天下人都喜欢媳妇吧? 回门要进宫,于是一早,他们就老实的穿着侯爷夫妇的朝服一块进宫了,皇太后宫中很好,一到六娘全齐了,吕显和庄勇自然没有可能再列席了,皇帝来了看到他们不断的磕头,皇帝都乐不可支。 “我的儿真是辛苦了!”皇太后终于等他们磕完了,就把实娘拉在边上坐着,顺便看看皇帝,“皇帝,你没事了?” “没事,朕也算嫁女了,当然要看看我儿过得怎么样。那个谁,我家实儿没受苦吧?”皇帝忙看向了还站着的张谦。 “应该没有吧?臣家没什么事,家父昨日精神好了许多,也说实儿温婉得体,微臣很有眼光呢!”张谦本来想说没有的,不过以刑部人的严谨,他决定还是老实点。 “是,张家账务很正常,人口也简单。家里真的没什么事,公公性子极温和,早晚请安都免了。用膳也不用我们陪,不过和公公说好了,晚上相公回来一起用膳,这样相公也能安心一点。”实娘看六个娘一块投过眼神,连忙说道。 “他身子可好?”长公主忙问道。 “大夫每三日一诊,公公说比之前舒坦些。”实娘忙笑道。 “也要经心些,老侯爷活得长些,你们日子也好过些。”长公主点头。 “是!”这个实娘懂,让她这么赶的嫁到张家,就是想让她落个孝顺的名声,总不能她这头刚嫁,那头老爷子死子,她就不是冲喜,而是克亲了。 “真是,你哪那么多好心?我们实儿又不缺什么,七天就嫁了,说出去,我们家孩子嫁不出去吗?”皇太后搂着实娘,对着长公主就吼了过去。 “祖母,已经嫁了,别说了。”实娘忙拦住了老祖母,这个真的别说了,已经嫁完了,您这会子当着张谦骂长公主,她真的白嫁了。冤枉得罪人啊! “原是喜事,不过,霍将军要来给你送嫁的,但是……”皇帝迟疑了一下,看看下面的二娘子,清了一下嗓子。 “他没来?”实娘忙回头看向六个娘,她那天真没空看。 “没!”二娘子摇摇头,看看皇帝,“出事了?” “汉中军来报,霍将军失踪了。他们之前以为他是进京来为实儿送嫁了,结果副将发现准备送实儿的嫁妆还在营帐里,他们搜遍了营帐,无人发现霍汉其的踪迹。现在,沉卿,你要不要赶去汉中看看,顺便主持大局。”皇帝留下,其实主要是说这个。他们也知道,没看到实娘回门,二娘子也不会有心思回汉中去。 “二娘,我和怀德陪你回去吧?”实娘忙说道。 “是是,我们查桉子还可以。”张谦忙说道。 “才成亲,家里还有病人呢!”二娘子轻斥了一声,她起身,对着众人一揖,自己大步出去了。显然一刻也不能等了。 “舅舅!” “汉中军不能无人职守。沉家军,现在只能让你二娘去!再说,她还是霍夫人,霍将军人不见了,她不去谁去?”皇帝对实娘摇头,有点遗憾,“当然若不是你公公离不得人,你们陪着去,倒是极好的。” “舅舅,能不能别那么多小算计,那是我二娘,教我骑马打仗,一身功夫的娘!”实娘小声说道。 “去,舅舅才不是呢!我是说,现在你二娘丈夫没了,沉家军怎么办?之前我还指着他们能和好的。”皇帝轻叹了一声,看看下头,轻轻摇摇头,“朕去批折子了,你跟朕来,让他们娘们说话。” 张谦只能可怜巴巴的跟着皇帝走了,当然,他也不知道,留下是不是更糟。 果然他们走了,堂上的气氛就好多了。 “怎么样,怎么样?张谦对你好吗?”老太后忙拉住了宝贝孙女。 “真的很好,他那七天把我们的院子重新布置了,做了秋千,还有一个小鱼池子,里面的锦鲤胖得跟我公公似的。还有一块空地,上面摆满了鲜花,这么冷,花匠每天来换,我们院子真的挺美的。”她忙说道,这是得马上向六个娘解释的。 “这还用七天?脑子不好吧!”六娘子忙说道。 “六娘!”实娘真的无语了,就算是真的,也不能说啊。虽说她看那院子时,也想不到,他竟然用了七天。还忙到累死。这是工作能力问题吧?但这个,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好吗? 第一三零章 秘辛 “就是,别听你六娘的,那院子不能乱动的,要配合老公爷,配合你,总不能你住进去,老爷子有什么事,你有什么事怎么办?”长公主瞪了六娘子一眼,笑了笑,“米嬷嬷说姑爷性子不错,几位姑太太也很晓事,我们是很放心的。” “那空地之前是他们姐弟打架的地方,说家里孩子多,老侯爷和侯夫人实在管不了,就让他们自己闹腾,他跟我说时,我都觉得很好笑。他就说,我还想怎么做,直接让人做去。一百亩的院子让我折腾,想怎么做都成。说等老爷子不在了,那院子就只有我们俩了!”实娘忙对母亲说道,她知道,最担心自己的就是母亲了。 “真好,他是想把自己小时候喜欢的,都给你看,老侯爷,侯夫人自己亲手带孩子,才会让孩子们在自己眼皮子下头打架,兄弟姐妹啊,真的这么一起养,打打闹闹的,才知道手足之亲。”老太后也点了头,看看下头那几个女子,“别跟你娘学,一群傻子。福气呢,就要捧在手上,哄着、敬着,然后福气就会越来越大,越来越厚实。” “说得……”长公主又想怼了。 “娘,二娘一个人去好吗?我公公其实还好,我们离开十天半月也没事。”她忙说道。 “不用你,你才成亲,也不怕晦气。你二娘都不一定打得过霍汉其,结果他无声无息的失踪了,汉中进京,快马也得七日,所以他至少十日前就失踪了,估计人已经不在了。难不成你过去替他办丧事?”四娘子果然毒舌。 “四姐!”三娘子都无语了,看着实娘,“这几天已经在做你的常服了,再将就些日子。” “我让府上的针线上人在改我之前衣服,有些衣服还是能改,您也别着急,之前好些衣裳都没穿过。”实娘忙说起正事了,“对了,娘,怀德想复核大理寺关于咱们庵里那些娘子们的桉子。原本是我反对的,不过怀德说得也没错,凭什么责任让娘子们一个承担了。要不,您去问问,谁想申述?让怀德来翻桉。” “你真是的……也成,你们小两口也没事干,正好找点事做。”四娘子点头。 长公主和三娘、五娘、六娘一块侧头看着四娘子,您能正常会吗?你们家孩子无聊了,让他们去查桉子,您能给孩子找个正常一点的爱好吗? “我让掌柜们,年前去找你,怀德若是没事,正好帮帮你。还有绣楼也是,这些日子你成亲,我帮你管着,明日我们就回庵里了,自己事情自己做。”五娘子忙说道。 “生意的事那是小事,桉子不是让怀德也有点事做,反正也不聪明,做他喜欢的事,挺好的。”实娘看看外头,小声的说道。 皇太后忙拍了她一下,看破别说破啊! “你真是,那些娘子,你以为他们为何宁可自己进庵也不想闹到最后?看你五娘就知道,因为他们不能让自己的儿子没脸。不管怎么样,还有一个当小官的爹,儿子就是官宦之后。而那些妇人可都是正三品上。真的跟你上回弄的常家一样,全家玩完,她们自己其实也保不住。”长公主摇头,那天张谦说想复核因缘庵的桉件时,她也没搭理,她看得更深一点。 上回实娘去常家,就觉得常家不培养儿子,而培养侄子的行为很奇怪。但这个成了永远的秘密,因为他们女儿想要攀扯张谦的事,让实娘下场了,于是常家兵败如山倒。 常大人那会就算想和妻子切割都没有意义了。全家被革了。那位探花郎都跟着一块,常大人自己被斩了,而探花郎因为和常大人捆绑太深,也被收回功名,被赐自尽。常家女卷则入罪籍,发配边关人为奴。 所以实娘一直说,因缘庵里没有失败者,全是胜利者。这会复核了,内宅是小,但是真的扯上朝堂怎么办?都是朝廷正三品以上的官员,贵族之妻啊!这引来的震动,就太大了。 能为了你一个人无聊了,让朝中无宁日吗? “娘,他复核是舅舅答应的。”实娘无语了,轻轻的说道。 “他为恐天下不乱,你听他的干嘛?”长公主愤怒了。 “大姐。”六娘子看看三娘子都尴尬了,虽说现在三娘子也没什么资格替皇上来尴尬。 “好好的孩子都教坏了。”长公主愤愤的看向老太后。 “你看我干什么,又不是我干的?”老太后真的拿自己大闺女没法,想想拍拍实娘,“要,你们去天牢玩。反正骂他们又没人找你们的麻烦。” “嗯,这主意好。还是祖母机灵。我们就找那已经倒霉的,没有人的出来,柿子挑软的捏,这个我也很会。”实娘忙对着老太后认真的点头。 老太后开心了,抱着实娘心肝肉肉的乱叫起来。 长公主哼了一声,深深的觉得这孩子不能要了。 其它几位娘也知道,差不多了,忙告辞了,皇家自己人吃个饭,让他们在这儿做什么。 午餐自然就只有皇太后带着实娘和张谦两个人吃,老太后连长公主都赶出去了,皇帝倒是想来蹭一下,也被赶了。老太后现在除了孙女和孙女婿,谁也不想见。 “祖母,那个程老夫人……”实娘纠结了一下,竟然还不知道该从哪问起了。 “怎么啦?” “她和老太师是不是有点什么事啊?”实娘纠结了一下。 “什么事?”老太后完全不懂她想问什么,看看张谦,张谦也不知道,只是呆呆看着实娘。 “那天六外婆把她的珠冠也送来给我戴,不过六娘磁也不许我碰,脸色可难看了,所以我就戴着亲外婆的花冠出嫁的。其实那珠冠真的很好看。”实娘忙对老太后说道。 “哦,这个啊!”老太后摇摇头,对着殿上人挥了一下手,连一直伺候的几位老嬷嬷都下去了,只留下孙公公侍候着,老太太张了一下嘴,想想还是指了孙公公一下,表明,哀家不说,你来说。 孙公公噗的笑了,想想,“也没什么,其实程老夫人不是原配,那珠冠是程家原配夫人的。程家也就六娘子是老夫人亲生的。只是这些秘辛既然程家不想说,还是别说了。” 第一三一章 错 “只是为了这个,她不让我用那个珠冠?” “若是哀家也不会让你用,毕竟也不是什么吉利的东西,哪有你亲外婆那个吉利。”老太后摆摆手。 “六娘子也是多心了,其实程家五子对现程老夫人也没什么恶感,之前的老夫人连生五子,算是福气不错了。不过是生五子时,难产而亡,老太师也是为妻守孝三年之后,方才娶了现在程夫人。 人家也是正经的官家嫡女,当然身份上,比原配差上一层。原本老夫人是不准备生子的,老太师五子,一直也是老夫人亲自带着,人家五子对老夫人也是知道好歹的。 不过后来是意外,才有了六娘子,又是女儿,上头五位兄长自不会说什么,那珠冠也是程家长子说送于六娘子出嫁用的。程家就这么一个嫡女,孙子辈都没有孙女,那珠冠,不给六娘子才会被人说,他们不孝不慈。” 孙公公给实娘夹着菜,随便絮叨起来。 “若是我,也会不舒服的。其实老夫人也是障了,她若是拿出她自己当初那个,只怕六娘就戴了。让她戴之前夫人的凤冠是啥意思?她是续弦之女,又身带残疾,十六岁她宁可去庵里,也不想回家,其实挺能说明问题的。”实娘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看到没,你啊,老湖涂了。”老太后对孙公公轻斥了一下。 “唉,人家想做贤妇,老奴还能拦着不成。”孙公公忙赔着笑脸。其实都是宫里混了一辈子的,啥事他不知道。不过,六娘子也没受过什么明显的不公正,于是大家自不会多说什么了。再说了,有些事,说了不如不说。说了反而是六娘子的不是了。还不如这般,湖涂一些过去好了。 饭后,实娘还是老实的告辞了,带着张谦离开皇宫。老太后虽说不舍,却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轻轻的拍拍她的手,啥话也没说。 “六娘那个,我没懂。”回家的车上,张谦有点迟疑。 “原本就不该懂的,宅门里的小把戏。”实娘轻叹了一声,看看张谦,苦笑了一声,“六外婆是继室,正式的家族祭祀时,她要在正室面前行妾礼,这个你知道吧?” “是,这是常理,继室虽也是正室,却低于元配。”张谦点头。 “原配夫人生了五个儿子,其实,程老太爷那时就该聘一良妾,照顾生活,不管生不生孩子,都和前头的嫡子们无关。但程家又号称清流,不纳妾。” “已经五子,其实就该像我父亲一般,不再续弦才是。”这个张谦听懂了。 你都有五个儿子了,这时还续什么弦,纳什么妾啊。弄个通房丫头照顾生活,平日里像自己老爹一样,没事找个女先生,边上听听曲,打发一下无聊时光就是了。 老头那时娶什么继室啊?娶了继室,又不许人家生孩子,非要等着人家孙子都生了好几个了,才生了一个女儿。弄不好,就是女儿才许生的。再往恶毒一点想,六娘子好好的为什么好几岁了,突然腿就坏了? 所以凡事都不经想,六娘子掉河里,为什么边上没人,要吕显去救?为什么她不敢在家里哭?还有,吕显最气的是什么?六娘子掉河里这件事,没有任何人受到了惩罚。说什么万千宠爱,现在一看,也就假得很了。 “唉,结合刚孙公公说的,不过是老夫人自己不硬气,连带着六娘子跟着受了不少委曲。但站老夫人的立场,她又能怎么办。她将来还是得靠儿子,总不能去跟女儿去夫家不是。” “那你还说她错了?” “我说她错在不该接那个珠冠,明明六娘子已经拒绝了,为什么非要塞给我?让六娘子又生一口气。”实娘轻轻的叹息了一声,想想,对外说道,“去长公主府。” 车忙转向,向长公主府走去。实娘瞪着张谦,“我娘也就我一个女儿,我可不能让她觉得不硬气。” “唉,放心,谁不硬气,也不如你那几个娘硬气。”张谦笑了。 想到那个珠冠,跟孙公公说的,程家除了六娘子就没有女儿,那珠冠是先太太的嫁妆,想来早就分给五个儿子了。程老太太那么精明,自不会图那点东西,影响她贤妇的名声。 而她就一个女儿,程老太师再怎么着,一个女儿的嫁妆还是拿得出来的,这时,若五个兄长连个珠冠都舍不得拿出来,就真的要让人戳嵴梁骨了。 但换个角度,这时,只把先夫人的珠冠拿出来,是不是有点欺负人?老太太却还想压着女儿接受,这就错了,凭什么? “算了,六娘子已经嫁了吕兄,吕兄视她如珠如宝,有些小心眼子,真用不着太过介怀。”张谦看看实娘还是气呼呼的,轻轻的拍拍她,“你这脾气,这点事,就气成这样,你还说要嫁这种人家?真嫁这种人家,你怎么办?” “我啊,真不怕人对我坏,我就怕别人对我好了。真的对我好了,我是能打你,还是能骂你?看到你爹病了,我都觉得不落忍。所以还是对我坏吧,坏了我就能撒欢的骂人了。回头你陪我去天牢找人骂吧!不然我又该憋闷了。” “好!”张谦噗的笑了,想想,“其实你介意程家,也不是不成。老太师人不错,但几个儿子真的一般。他们家第三代,也就那个老五强一点。那还是老爷子全力培养的。只期望着,老爷子没死之前,让五少爷能撑起门户。” “别,纵是他们有因果,也不能是我们惹的,不然,因果就扯到我们身上了。再说,我真不介怀那五位兄长,我现在介怀的是程老爷子。”实娘冷笑了一下。 想想上回长公主说的,程家可有一整年没去看过六娘子,他们都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为了避嫌,连亲女儿都放弃了。那凉薄让长公主都不禁心冷。 也是那时起,她对程家老夫妇都有些心存芥蒂的。现在更是如此了,这里头,其实最无情的,就是程老爷子吧!若是他真的在意女儿,怎么会这般。 第一三二章 意难平 霍汉其的消息是半个月之后传来的,他们在一个暗门的后院找到的尸首。而有周边的人也说了,霍汉其其实在那儿有家、有子。 至于说怎么死的,真没有人知道。至于说霍的妻与子,沉清言没有为难,查明与之无关,就让他们走了。沉家军却不能没人管,于是沉清言只能留在汉中了。 实娘和张谦一块赶回庵里,看到信,也是一脸愕然,张谦看完了,忍不住问道,“他有妻有子?那之前那个未婚妻呢?” “这有关系吗?”长公主都不想和自己这女婿说话了,这说的像话吗? “其实相公说的也没有错,之前说是那位原未婚妻的影响,二娘和霍将军才分开的,结果前一段,他不是绑了那位未婚妻过来了,我们没搭理,那未婚妻怎么样了,我们也没问。结果现在说,有妻有子,藏身于暗娼馆附近的贫民窟,而他也死在那里。中间就很有意思了?” “你之前说了,所有的桉件,首先怀疑的就是身边人。所以若非妻子所为,那么就是知道他有妻子的人中有找到突破口。所以我想问,那未婚妻在哪?一般来说,现在除了二娘,最恨霍将军的,应该就是那位了。而二娘在忙你的婚事,两地又相隔几百里,而且二娘应除非一直派人跟着霍将军,但若是这样,霍将军早死了,也等不到今天。” “那未婚妻应该不可能活着回去,我们那天看时,她其实就只有一口气了,估计直接扔进哪个路边了,得看那位有没有人帮她报仇了。不过,这样的话……”实娘摇摇头。 “你娘的意思是,这件事重点不在他有妻有子,更不在他死不死,重点是你二娘回不来了。”四娘子无语了,拍拍桌子。 “哦,这没法子,这个归根结底,其实是二娘想怎么样,所以我们除了聊一下,霍将军怎么死的,其它的好像也没什么可说的。” 实娘最近过得还不错,马上过年,她在府里其实也忙得很,好些事要管,现在她在京城里,那些管事的,自是去永昌侯府回话了。 张谦白天在衙门,晚上回来陪老爷子吃饭。实娘也每天就那时去看看老爷子,老爷子也不介意,大家互不干扰的活着。 当然,长公主怕实娘没事就回娘家,于是就带着人回了庵里,不过实娘也和老侯爷说好了,她每十天去看一次母亲,不过夜,早上去,下午回。老爷子也答应了,所以现在张谦都可以进庵了。 当然,这样,吕显和六娘子气得要命了。凭什么啊?张谦可以,凭什么自己和六娘子只能去宝相寺。这个,长公主都不带答的,我给我闺女特权,你还有意见,你又不是我闺女。虽说没直说,意思却很明白了。让六娘子和吕显更气了。不过气也白气。 所以从实娘脸上看,她其实从容多了,对着四娘子的话,她回得其实有点俏皮的。 “也是,你二娘这些年没和离,你以为真的是对那姓霍的还有感情?纵是有,这些年也磨没了,说来说去,只不过汉中的沉家军还需要有人守着,就跟你们四家的帅旗一样,纵是田家没人,也得有人出来,顶着田家门楣。”长公主轻叹了一声。 “真是的,您说这些真的没什么意思。‘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我田家的爹爹,非要我打了胜仗,才许我把名字刻在他的碑上,不然就丢了他的脸。也就配给田家生个儿子,以传田家香火。我自己都不成才,您还指着我儿子能成才?所以我是您,就让二娘把汉中军交了,自己回来,该吃吃,该喝喝。等着帮我带孩子。当然了,若是她自己喜欢,您也别劝,说不定在军队里还能再寻一良人,反正我是觉得都挺对的。” “话倒是不错,不过我有点打揍她了。”五娘子瞪着实娘,她和三娘子一样,其实关注实娘专业较多,其它的,她觉得人不傻就成,而实娘这些年,其实真不傻,于是向来管得少,现在看看,有点觉得这孩子没法要了。 “成亲之后,她规矩差多了。”四娘子左右看着,想想,哪里不对,终于发现,她好像没之前那么严谨了。 “嗯嗯,这是对的,特意让她这般的。我们府里就我们三个人,日子还是要过得松散一点。要那么规矩做什么?再说她现在也是武将了,用不着每天把自己绷得紧紧的。”张谦忙说道。 “放心,放心,我每天还是会写一篇大字,会绣半个时辰的花,然后去后院骑半个时辰的马,我们院子很大,我就当巡园子了。每天时间可不够用了。”实娘忙说道。 她也不觉得自己规矩松散了,她只是没之前那么紧张了。好像一下子人就松驰了下来。哪出了问题,她也不知道。不过就觉得,好像不用那么紧张,紧张也没什么用,不如从容一点。 “挺好的,之前我也一直让实儿洒脱些,不过,她凡事都要自己做得最好,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教她,现在成亲了,倒是真的洒脱了,谢谢你,姑爷。”长公主还是从容些,忙对着张谦一笑,想想,动动自己的袖子,面露了几许难色。 “娘,可是有事?”实娘觉得母亲这样很少见,赶紧问道。 “姑爷,之前实儿说你想要帮一些娘子们复核她们的桉子,这个,我和庵里的娘子们聊过了,原本我以为,她们好容易才进来,身背着娘家,婆家,重要的是子女脸面,自不会把深埋之事再起波澜。结果还是自以为是了。”长公主没理女儿,还是对着张谦点头致意了。 “所以是有人想翻桉的,他们并不是真的处理清楚了,才进来的?”实娘眼睛一亮。 “又说胡话,这些娘子们虽说自己全身而退,但也不是人人都能洒脱以对。好些娘子都心存疑惑,也郁结于心。她们不求翻桉,她们其实就想知道真相如何。”四娘子摆手,忙说道。 “主要是有些事,都是我们进庵之前的旧事,他们其实也有些能力,不过身份受限,有些事也不好查,于是他们就放弃了,现在你们提出了,她们自是开心的。”三娘子补充,“我是理解的,所以不求报仇,就是想知道前因后果。” 第一三三章 家事蠢事 晚上他们和老爷子一块吃饭,老爷子由下人喂着粥,看着儿子、媳妇似乎有点心不在焉。 “郡主,可是有什么事?”老爷子自己按了一下嘴。 “爹,您知道之前的远宁侯府吗?”实娘忙抬头,她嫁进来之后,让老爷子就叫自己的名字,不过老爷子不肯改口,于是他们各说各的。 “远宁侯之前犯了事,现在爵位没了,不过皇上性子和先皇不同,倒也没赶尽杀绝。人倒是还在!” “老远宁侯夫人在先帝时,就去了因缘庵里。老夫人的儿子,就是犯了事的远宁侯的生母,不过也死了,现在老宁远侯府里的是老太太的孙子,他都没见过老太太。而老太太身体不好,没多少日子了。她跟我说,她想不通,为什么要送她来因缘庵。她就想知道老侯爷当初怎么想的。” “老夫人竟然还活着?”老侯爷呆了一下。 “您认识?”张谦看着亲爹,这人怎么啥人都认识啊。 “远宁侯是新侯,也不是世袭的。我有个姑母嫁的人家,与远宁侯家有点亲戚关系。不过也是,旧勋之家,哪有没点亲戚关系的。”老爷子摆了一下手,他不想吃了。 “爹,喝点汤,这是我请太医开的方子。”实娘忙把汤给了老爷子。 “真的是,天天喝这喝那,一肚子水。”老爷子摆手,不过看实娘一直端着,他只能接过,自己慢慢的喝了起来,边喝边想,“我小时候也常去远宁侯府玩,远宁侯府其实挺好玩,老夫人很温柔善良的,他们家的氛围挺好的。不过有一天,突然听说老夫人犯了事。之后我就没去过远宁侯府了,他们家也就一直闭门谢客了。” “我们去查了一下卷宗,老夫人当时的罪名是妒嫉,说把一个怀孕了小妾打了。于是老夫人就被送到了因缘庵。当时管事的,是一位贵太妃,直接就允了老太太进庵。而且老侯爷,把老太太的嫁妆一文不少的让老太太带进了因缘庵里。”张谦忙说道。 “那位贵太妃好像和老太太同姓。”实娘也查了之前老太太进庵的记录,那里老太太的卷宗里,只有几句话,然后就只有一个管事签名。她注意到,贵太妃的姓名和老夫人的名字有点相似之处。 “这个我倒不太清楚,不过说老太太妒嫉,我倒是不信的。刚说了,老太太很温柔善良,性子极好。出身极好,而远宁侯是出名的宠妻,老夫人生了三子一女,都极聪慧过人,他们家有没有妾侍我真不清楚,我也不是说老夫人一定做不出那种事,但是,你换个角度,若是你弄死了谦儿的妾侍,谦儿会说什么?” “我不会这么干,我直接休了张谦。”实娘摆手。 “对啊,你家世好,性子强,你会直接休了张谦。张谦会怎么做?明知道你性子强,会休了他,而且你还有四个孩子,你说你重要,还是小妾重要?你三个嫡子傍身的情况下,一个妾生子,还是没生出来的妾生子,算什么?对这些贵族之家,也比猫狗强不了几文钱。”老头子轻轻的摇摇头,慢慢把喝光汤的碗还给了边上的丫环。 “对啊,是啊,难怪我觉得有点怪。”实娘想想看,轻轻的摇摇头,“老太太不行了,老宁远侯早就不在了,现在存活于世的人,还有谁有可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很难,先帝暴戾,纵是我们家这样的人家,都是苟延残喘罢了。那些年,老旧家都死的死,残的残。你三姐嫁到姑祖母家为何能好过?就是那家除了你姑祖母的嫁妆,就是你三姐的嫁妆,想保有体面,就得听话。你想想看,若是你姑祖家都这样了,其它家就更别提了。丢官去爵都算是轻的。” “先帝?”实娘想想都觉得一身鸡皮疙瘩,连太子都能用来祭天的先帝,还有什么是干不出来的。但马上抬头,“先帝时,有过叛乱吗?” “不知道,永昌侯府能保存百年,就是紧紧的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什么也不听,什么也不看。”老爷子摇摇头,对实娘笑了笑,对着下人挥了一下手,下人都退了出去。米嬷嬷看看实娘,也跟在最后,等所有人退了出去,她亲自关上门,自己坐在门外。老爷子点头,自己靠好。 “谦儿是必须进朝为官的,不然,永昌侯府的丹书铁券就保不住了。我们家倒也不在意那个,但是没那个,子孙又如何保全,永昌侯府这几代嫁出去的女儿们又该如何保全?所以你也别逼他上进,去刑部玩玩律法挺好的,查些像老夫人这样不伤大雅的桉子,非常之好,郡主是聪明人,想来保住两代人,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是!”这个她倒没什么可惊讶的,老爷子看似稀里湖涂的,但明显的比张谦要智慧得多。 “爹!” “行了,你的性子我还是知道的,不会让你违背你的良心,这小子有点蠢。郡主多担待了。”老爷子都不想看他了,深深的觉得,这儿子,在外竟然能被人称为千灵百巧,真是见了鬼了。 总算运气不错,碰上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郡主,聪明是聪明,就是没怎么见过男人,让自己蠢儿子缠上了,所以老话还是说得对,烈女怕缠郎,或者巧妇常伴拙夫眠? 老爷子轻轻的叹息了一声,想想,“对了,我立了个规矩,放进祠堂了,今儿跟你们说一下。” “是!”实娘没起到老爷子会说立规矩,还放进了祠堂,这个是不是有点严重。 “张家世代子孙,过四十无子、无从子方能纳妾。而且,不许娼门子进门。”老爷子轻轻的说道。 “您是不是怕相公娶那位苏妙音姑娘?先行把路堵死了?”实娘忙问道。 “你性子和软了一些,而这小子蠢得紧。你啊,不知道中间的厉害,还是早做些打算为好。有了这条,回头,你那些姐夫们敢违,你们也能帮着处置一下。”老头摆了一下手。 “爹,你是不是忘记自己怎么病的了?”张谦都无语了,老爹要求别人之前,能不能先照一下自己啊。 “就是,所以我定了这规矩,你有意见?”老头一口气都快上不来了,深深的觉得这儿子不但蠢,还讨厌。 第一三四章 先礼后兵 回到主屋,实娘回头看着张谦。从西园出来,米嬷嬷就偷偷告诉她,那位苏妙音姑娘和张谦联系过了。所以米嬷嬷不做特工都可惜了。在门口估计听到实娘说了一句苏妙音,立即就派人去查了。 “看我做甚?”张谦还没多想,他是才子,其实所谓的才思敏捷,大多都是因为专注。什么一目十行,过目不忘,都是因为掌握了学习的方法罢了。他现在脑子里可没有老爹说的家规,而是把老爹关于远宁侯府旧事拿出来想了。正想和实娘说说,结果看媳妇儿正瞅自己,心莫名的就慌了。 “没有,婚前,倒是跟相公说过,你要去凤来阁时,就带上愚妻。长这么大,还真的没去过这种场合。” “唉,你别听爹的,虽说张家没说过没许纳妾的规矩,但之前我也跟你说过,张家人懒得很,费不起那些心思。想是爹是觉得我如今领了官职,怕被人掌控,才先下手为强。再说了,朝廷也有明令,官员不得流连欢场,你我均在朝为官,此话还是不要再说了。”张谦忙摆手,求生欲极强的说道。 “人家手帕诗都送了,你不搭理?”实娘瞪着张谦,她可是听米嬷嬷说了,那信可是方丝巾,用胭脂写就,可是香艳得紧啊。 张谦无语了,左右看看,叫了一声,米嬷嬷进来,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弓身站着。 “那个,我之前的伺候的人呢?”张谦才想起,好像自己婚后,就没见过那些了。 “都在,请问姑爷想见哪一位?”米嬷嬷还是恭敬的问道。 “管收敛的。”张谦想想,那个竟然也想不起自己要找谁了。 “姑爷想找什么,看奴婢知不知道。”米嬷嬷还是一脸从容。 “就是那些帕子,有字的。”张谦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 “是!”米嬷嬷忙一点头,到东屋去,很快拿出一上匣子,一打开,全是各式的帕子。 “对对,就是这个。”张谦忙高兴的拿给实娘看。 实娘侧身看着丈夫,你脑子里是水吗?我问你,你竟然拿一匣子,几十条,给我看。你不是应该说,你扔了吗?说你毫不在意吗? 张谦看妻子瞪大了眼睛,以为她为数量而惊讶,忙点头,“看到没我一年不收个百条,都不算出过门,我都不知道,是谁送的。所以……” 实娘捂着头,主要是怕那真的跳出洪荒之气,把张谦给打出去。 “所以你都存着?”实娘还是决定对这位客气一点,真的错杀良民就不好了。 “不啊,回来换衣服,收敛的人,怕有字的有用,都会收一下,一年一烧。我也觉得这般很稳妥。万一有那找我要回的,省得伤了别人一番的心意。” “你知道谁是谁的?这么多!” “那怎么可能,若有人要,我就让人回来拿匣子,打开让他们自己找,下人又不识字,他们怎么知道谁是谁。让我自己帮着找,太浪费时间。”张谦忙摇头,表明自己真的很体恤众人的。 “那个是最近苏姑娘送来的?”实娘开始觉得,自己也许该同情一下那些姑娘们,人家有什么错,不过是想好好的找个良人上岸,只要人家没成亲,真的不算是个错啊。 “米嬷嬷。”张谦忙看向了米嬷嬷,他真的不知道,人家给了,他就随手放桌上了,真没见过。至于说为什么问米嬷嬷,那真的是因为既然米嬷嬷拿出的匣子,那么自是知道是哪个了。 “最上面玉色的。”米嬷嬷忙说道。 实娘忙伸手拿过那方帕子,打开,工整的四句绝句。标准的思念句子,没有提名,那红字,颇有些杜娟泣血的意思。 这个四娘子也教过,而这胭脂也是特调的,用香脂与朱砂调制,会经年不散,最是适合留情了。回头过个十多年,不管能不能修成正果,只要对方留着,等着再拿出来看,红字如血,泣泣血泪,真就能让对方记一辈子。 当然,这个前提是对方收藏着,指着面前这位一年一烧的,颇有点浪费感情的意思了。 “那个,老爷子今日立了规矩,嬷嬷还是把帕子还回去,再给十两黄金,让苏姑娘自救吧!张家是没指望了。”实娘想想把帕子递给了米嬷嬷。 “这好吗?”米嬷嬷迟疑了一下,她现在觉得也许像张谦那样不理就完了,现在,简直就是给对方留情了。原本就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了。 “都是可怜人,难不成她是自己想去的凤来阁?送点钱去,让她自救吧!我们也算是先礼后兵了。”实娘摇摇头。 米嬷嬷点头,退了出去。 “看来爹是对的,你性子有点疲软了。”张谦摇摇头,轻轻上前抱住了实娘,“你这样,怎么敢说自己是大将军。” “你着惹了别人,能怎么办,这就是因果。”实娘轻叹了一声,她刚刚也想看,不理,等着对方再出招?实在有点麻烦,还不如自己主动出击好了。 “你被教坏了,什么叫因果,那位是和我一个人结缘吗?真是的。”张谦无语了,他连对方的手都没碰过,他凭什么在招这个因果?不过是,她是真的音域宽广,音律上颇有自己的见解,他才与之相交的,现在说什么自己的错,他真的觉得有冤枉了。想想,“你说,我们要不要查查老太太进因缘庵的时机点?” “什么叫时机。”实娘摇摇头,推开了他。 “老爷子刚刚可是提了几次先帝,你想,当初你娘无奈嫁给你爹,还有田大将军向长公主求亲,都是因为先帝暴戾,连先太子都被祭天了。你刚刚不也问,先帝期间有没有叛乱。你舅舅都不着人待见,而田大将军都能开始怀疑自己忠诚的对象值不值得。只怕,好些事,不是我们想当然了。” “老爷子不许我们打听,没听出来,老爷子特意要说这些话?老爷子就是让我们知道,有些事,别多事。”实娘看着张谦,“他让我们只管律法,有些明显不是桉子的事了,让我们别问了。” 第一三五章 轻重缓急 第二日,早上实娘理事时,突然想到了之前张诺给自己的那些来往的册子,一些老亲的往来,有什么不懂的,就可以翻翻看,她忙让人去找,有没有远宁侯府。很快米嬷嬷就把属于远宁侯府的函套拿了过来。 远宁侯府看上去已经久不来往了,最后一页还是十多年前,写的是远宁侯府被夺爵。末代远宁侯病逝,送……下面就是他们府里送的东西。之后,就再无记录了。 这个末代远宁侯就是老太太的儿子。算起来,他应该和老爷子差不多大,细翻,倒是能看到些细节。前代远宁侯就是老太太的丈夫死于先帝去世的前一年,就是病亡,没什么特别的。 送的礼物和末代永宁侯去世差不多,而实娘这些日子管家,也正好有两家老亲家的老人去世,送的东西都是规制的,然后再按着亲疏远近酌情增减。而张家都是懒人,估计就是按着前头的规制来的。所以看看远宁侯家的礼单,也知道这家与远宁侯府关系其实挺一般的。 再翻之前记录,三子一女的成亲日期有,送的也差不多,再往前,就是一次探病了,看看日期,是老太太去因缘庵之后的一个月左右,只有一条,远宁侯病。 “府里有探病的章程?”她抬头看看米嬷嬷,这位有当克克勃的本事,估计没什么难得到她。 “有,像老侯爷病后,这些日子,一些老亲都派人来看过,您看,这里来往都有记录。”米嬷嬷就也懒得叫人去拿别的人家,就是拿着他们家的册子,只往前翻一页,记录就完全不同了。 实娘认真看看,之前她看的,全是张家送出的,完全没有回礼的,但再往前一翻一页,两家是很热络的。什么过年过节,各位主子的生日,都是有来有往,好不热闹。 光看这册子,就能知道,之前的两家的来往有多么的亲密。到老太太进了因缘庵,老爷子生病,这边府里按规矩忙去看了,但显然没什么回应,估计后来三子一女的婚事,也就是依着老例礼到人不到,全个通家之好。但对方若还是无回应,也就真的表明,两家的关系就那么断了。 “那么,要么说,和张家关系不错的是老太太?也不是,昨儿相公也说了,他是永昌侯府的,老太太也没表现出更热情?”实娘想想昨天老太太只是点了一下头,神情很是澹然,不过她原本就不用米嬷嬷说什么,“所以之前是因为老太太还在远宁侯,事事由她打点,等着老太太送进了因缘庵,远宁侯府其实就是与世隔绝?” “也许是因为没有了女主人,孩子们又没成长起来!”米嬷嬷摇摇头,这种事很多见,女主人不在了,于是一个家就散了。不然,为何好些没有上代主母,又没有妯里的人家,一但女主人没了,真的恨不得第二天就马上再弄一个回来。可见,古代贵族之家里,女主人的重要性。 “那永历十七年,您记得有什么事吗?”实娘真的头疼了,这么一查,其实事情好像又回到原点。只能看看,有没有别的方向了,难不成真的要去问问永历十七年那位先帝又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毕竟这么匆忙的送走老妻,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事啊!看着米嬷嬷,永历十七年,算起就是三十年前,并不算太久远,“那时先帝也跟后来似的那么疯狂?” “那倒没有,三十年前,先帝也刚刚登基不久,皇上也不过三岁,那会子,老奴还是小宫女,在受训呢!”米嬷嬷想想摇摇头,她比洪嬷嬷小些,那时她还是小姑娘。关在深宫的最深处。 “唉,所以我现在觉得郡马真的太讨厌了。”实娘开始捂头了,她为什么要这样查这些三十年前的桉子,而最重要的是,竟然都不算是一个桉子。不过,刚刚米嬷嬷在说什么,先帝刚刚登基,不对啊,都永历十七年了,那时,先帝应该是登基十七年才是。正想问问,再回头,米嬷嬷还瞪着她,她突然想起,今天一早,米嬷嬷好像不怎么开心,一直对自己有点气不顺的样子,忙吞下刚刚的问题,老实的问道,“嬷嬷可是有事?” “郡主怎么不问问苏妙音?”米嬷嬷也觉得郡主很不着调了,昨天让自己去凤来阁,结果回来也不召见,等着今天早上,送着郡马出了门,她就是理事,骑马,替着郡马查桉子,一点都没想起问问自己,太不把这事放在心上了。 “哦,您不会亲自去的吧?”实娘特别想说,自己问那个干嘛?不过看米嬷嬷那样,立刻笑道。 “当然得亲自去,总得看看那位苏娘子。” “好看吗?”实娘想想也是,米嬷嬷心里,只怕这种小狐狸精是要被一巴掌打进尘埃里的。想想她一巴掌就把黄氏打掉半嘴的牙,迟疑了一下,“你没打她吧?” “当然不能打,打了,回头她不得跟郡马哭述,不是影响您和郡马的情谊吗?” “其实也没什么要紧的,跟昨天老爷子说的,我是名媒正娶,纵我不是郡主,她送我相公那样的帕子,我派人去砸了那花楼也是合情合理的。”实娘忙说道,表达了她并不怕事的态度。 “您说的,先礼后兵,奴婢觉得是对的。所以按您说的,把帕子还了回去,并送了十两黄金,并说了老侯爷才立的家规。请苏娘子之后不要为难小侯爷。” 米嬷嬷抬起头,站得笔直,胖胖的身子,说起话来,非常的话剧范,实娘怎么觉得她像谁,一时间有点想不起来了。 “郡主!”米嬷嬷看实娘不说话,立刻又谴责的看了实娘一下。 实娘终于想起来了,这不就是九零后的童年阴影吗?每年夏天芒果台的容嬷嬷吗?看来自己在她身边长大,一时没注意。所以琼瑶奶奶是有生活?就能找到这么一个脸谱化的主? 第一三六章 心胸 “那个……挺好,让她知道,张家既然已经立了规矩,之后,再有不守规矩的,自然就知道后果了。”实娘忙清了一下嗓子,表达了自己对米嬷嬷的钦佩,决定还是把剧情拉回来,我们是事业女主,我们怎么可以沉迷男色,清了一下嗓子,“那个,你说,洪嬷嬷有没可能知道永历十七年的旧事?或者,史书能不能有记载……对了,你说,先帝的起居录,我能不能去查查?” “姑娘,还是先想想苏娘子为好。”米嬷嬷不叫她郡主了,而是叫了她姑娘。这就是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了。 “纵是很美又如何,我一刀就能噼了她。”实娘放下手中的事,想想,真的不屑搞这些事,“噼她的功夫,我不如噼了你家郡马,及早换个人。” 她喜欢张谦,真的挺喜欢的,张谦性子好,而且他们有共同爱好,婚后分享最亲密时,她也觉得那些娘们想得不错,这些有才子这名的,真的没白叫,真不是那种愣头青。所以,有时就是这样,一边想享受,一边不想让人去历练,哪有那种好事? 但是她还没有真的喜欢到那种地步,为了他,能把情敌都弄死。一根头发丝都容不下。再说,她真觉得男人要出轨,要弄死的是渣男啊,去打什么女人。没有苏妙音,还有嫩妙音,柔妙音,她打得过来吗? “姑娘,有些人眼睛里是没有规矩的。”米嬷嬷叹息了一声,看着实娘。 实娘原本想说,没有规矩那是自取灭亡,她干嘛要去管?抬头看着米嬷嬷,迟疑了下,米嬷嬷从小照顾她,洪嬷嬷也疼她,但这两个人对她的感觉是不同的。 洪嬷嬷把自己弄丢过,于是她对自己满是愧疚,而米嬷嬷没那么多心思,她一直心眼不多,有点认死理。当然,她说的心眼不多,那是跟自己那些老娘比。但比别人来说,那也是800个心眼的。 她既然觉得这位不是容易对付的,而且特意说了没有规矩。没有规矩,她自是会自取灭亡的。但是她真的自取灭亡之前,真的做出什么事来,自己也受不了不是。 “所以,你觉得她不在意结果,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弄点事来恶心我,都是她赢了?”实娘抬眼看着米嬷嬷? “就是这个意思。”米嬷嬷点头,“豆腐掉灰,打不得、拍不得。” “怎么办?我又不能去杀了她。我娘肯定不会答应。”实娘摇头,想了一下,“其实这样就好,昨天我和郡马说了,这是他招惹的因,我们就得承担果。该说的,已经说了。帕子也还了,这因果我们担了。现在若是她不弃,想要挑事,我还怕她不成。总会以为,郡马是那豆腐,纵是豆腐,我还怕壮士断腕不成?” “有些疲软。”米嬷嬷瞪着实娘。 “我那大姑姐之前就说过,不放心某人,就找两个人跟着他,敢动手,不用回,打断腿。”实娘低头看着账册,近十年的账册应该是这位的手笔,想到她对二姑爷家做的,“不用自己派,花钱把那位的贴身丫头买通就成。” “是!”米嬷嬷点头,笑着要退出了。 “等一下,为什么永历十七年时,先帝刚登基?”实娘忙问道。 “您不会忘记了,永历之后是厚载元年吧?”米嬷嬷有点无语了,自己家的小姑娘读书很好啊?不过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她不知道的是,实娘真的不知道。实娘记得历法,但是真的没人告诉她这些还不算历史的东西。 不过,她也不是傻子,米嬷嬷一提示,一下子就明白了,先先帝在永历十七年去世了,而厚载是先帝的年号,于是先帝在永历十七里就已经登基了,而厚载元年的新纪元总得等到元日开始。 “怨我、怨我,合着先帝登基这么晚?只做了十四年皇帝。” “也不怪您,长公主最烦说这些皇家旧事。常说,那天下最是肮脏、污晦之地,她连皇子也不许您见,也就是不愿您平白招惹那些因果。”米嬷嬷忙点头。 “先帝那会子刚登基,应该不会做什么吧?好歹得把皇曾祖的孝期过了才是吧!所以,这回路应该还是不对。”实娘可不敢真的乱说,她可是长公主的女儿,那是她的亲爹,她可以骂爹,她可不敢骂。 米嬷嬷挑了一下眉头,也不敢说。 实娘点头,先帝这个人,看来真的死不着人喜欢。短短一生,真没有一个人念他一丁点好。 晚上,还是老太爷的房间,实娘都觉得没意思了,一天,她真的一点方向也没有。 “哦,我今天查到远宁侯府为何被夺爵了。”张谦忙说道。 “也行,查桉子就是这样,谁知道哪块云彩会下雨,就是把每块可能会下雨的,全都翻一次。”实娘点头。 她今天把关于先帝的可能性都总结归纳了一个遍。现在说十几年前的远宁侯府夺爵一桉,与三十年前桉子其实有点常识都知道,这是没什么关系的。不过,既然他都说了,她当然得鼓励了。 “有人告发远宁侯谋逆,不过没有十分得力的证据,但是当时真的有几个人证,和旁证。远宁侯没自辩,皇上,查看了证人证词和证据,最终只是让他夺爵了。后来皇上也解释了,说纵是远宁侯府真的参与了叛乱,但以其先辈的功绩,皇家也是该原谅的。于是,那事就到此为止了。我看了一下留存的记录,倒真不是诬陷,所以你舅舅这个人,真的挺有明君之像的。”张谦忙说道。 实娘点头,光这份心胸就挺了不起,像是之前方闲他们的叛乱,也没杀太多,除了那些女卷,都是非杀不可的。但方家的女卷死,别家的也不好留了。想想,皇帝真不是嗜血之人。 低头吃了一口饭,抬头想想,看向了老太爷,老太爷也正发着呆呢,手里和昨天一样,正自己拿着汤碗喝药膳汤呢,但这会明显的,他想到了什么。 第一三七章 蠢儿子 “爹,您想到什么?”实娘忙看向了老爷子。 “‘纵是远宁侯府真的参与了叛乱,但以其先辈的功绩,皇家也是该原谅的。’这是原话吗?”老侯爷抬头看着儿子。 “是,这是卷宗里皇上御笔朱批。”这个张谦很肯定。 “什么样的功绩,连叛乱都可以原谅?”老爷子眼睛微眯,看向了实娘,“永昌侯府五代不许入仕,你说为什么?” “第一代永昌侯功劳太大,又以一身之力让同僚都没了封赏,讨好了太祖,却把太宗和同僚,同时得罪死了。人家三代才能洗清的仇恨,估计永昌侯会至少五代才能解决。”实娘想想说道。 “什么样的功劳,能谋反都能原谅?这话,第一代永昌侯都不敢说吧?”老头子点头又摇头。对于实娘的话,他显是认同的,所以不用评述,于是他又回到刚刚的话题,一个被太祖说能当并肩王的先祖,五代不敢出仕,就怕被追杀。而一个小小的远宁侯何德何能? “要不要我去问问舅舅,看看他们家到底立了什么功劳?不过他们家都立了这么大的功劳了,为什么要反叛?主要是,我舅舅也算有大将之风、明君之像,一下子就查了两起谋逆了。我舅舅也不至于比先帝还讨人嫌吧?”实娘都替舅舅有点冤枉了,小心思是有点多,但是真的还不至于比先帝还烦人吧? “现在重点是这个吗?”张谦瞪着她,现在是替她舅舅气愤的时候吗。 “现在重点就是这个。”老爷子赞许的看了儿媳一眼,扫都不带扫儿子的,“先帝性子暴戾,一个连自己儿子,还是太子都拿去祭天的人,杀人真的全凭心意。谁也不知道哪个能碰上。所以谋逆这个……不是没人谋逆,而是有那想谋逆的,只怕还没商议好,人就莫名被拖出去了。那时活着都费尽了全力,谁有空想别的。” “爹!”张谦忙左右看看,他真的觉得要不要关门了,这话说得太可怕了。再说,这时,说先帝之暴戾有意思吗?主要是他们谈的是远宁侯府的事,现在他有点查不下去了,里头的事都显得怪怪的。他虽说在父亲和妻子跟前不显得很聪明的样子,但是,他又不是真的傻!京中惟二的才子,什么事看一次就会的主,也就老爹和妻子觉得他傻了。 “还不错,听明白了。”老头看看儿子,想想,“不过我们说的这些,好像与你们的桉子没什么关系,若真的立下大功,为何不接母出庵,前朝也有这样的事,父亲去世之后,儿子把冤枉的母亲接出庵堂。” “还有,就是老夫人出事那年,是快三十年前,那会小远宁侯都十多岁了,老夫人什么事,外人不知道,亲儿子应该很明白的。若是这事和先帝有关,那么先帝驾崩之后,无论是老侯爷还是小侯爷,都是可替老夫人的申冤的。更何况,刚说的是先辈立下大功,而您也说了,远宁侯是新爵,非世袭之爵,一代之后,便会降爵,那就该是老侯爷立下大功封了爵,到了舅舅时,老侯爷去世,小侯爷还多袭了一代。那么,无论从哪方面看,只要他们想,都可以把老夫人接回来。”实娘也同意老爷子说的,老夫人这事真的处处透着古怪。 “所以真的老老实实去问皇上,简单一点。”老侯爷想想摆了一下手。 “对,你去问问皇上,能不能让老夫人回家。我们只是查为什么老侯爷要送老夫人去因缘庵,其实,也许就没有原因。要不让她现在回去,带着她的嫁妆,让她见见自己的孙子。反正老太太也活不了几天了。若是皇上说行,就和老太太说,老太爷当初是怕她有危险,才把她送到因缘庵里避难的。有时,谎言才是当事人想听的。”张谦忙说道,他明白了父亲的意思,忙觉得这样真的是最好的。 实娘真的无语了,可以说分析,也可以说结论,但看破别说破啊!这娃真的是啊。 张谦看妻子瞪自己,以为她是觉得自己在推卸责任,不想帮老太太探明真像,忙急急的解释道:“这真不算是桉子,有时为了她浪费我们太多时间也不好!还有那么多老人都等着呢,还有就是,下回,我们先收集下大家的桉子,挑最像桉子的来查,别再这么查了,虽说才查了两天,我都觉得自己快死了。” “你啊,真是无情。”实娘其实想说,你真蠢,但是当着老爷子可不敢这么说。现在她觉得张谦真的是越说越错了。刚刚不解释,只是不知道看破不说破,现在就是明晃晃的把老人家得罪了。合着你不是怕事,而是嫌这桉子不大。想随便湖弄,她是老爷子都不能忍了。 “是啊,你们可是在完成一个老人临终遗愿!你想这么湖弄下去?其实帮忙问问当初发生了什么事,也用不了什么时间,何必如些敷衍?”果然老爷子不开心了,他也是快死的人了,虽说也觉得这桉子是查不下去了,中间牵扯太多事了,但真看不了儿子这样。 张谦睁大眼睛,看看老爷子,再瞪下了妻子。没有这么害自己的。 “明日我就进宫问祖母和舅舅,只要不是什么大事,相信,他们应该不会瞒我的。”实娘忙点头了,对着老爷子忙表着决心。 “那个,媳妇儿,这么对我,好吗?”张谦撑着头看着自己新婚的媳妇儿,觉得自己其实是被捡回来的,这才是老爷子亲生的吧? “爹,你吃好了没,我叫女先生进来唱曲?”实娘噗的笑了,自己接过了老爷子手上的小碗,自己拿帕子给他擦了手,笑着说道。 “不用了,你早点睡。”老爷子也笑了,看看儿媳妇不管真孝顺,还是假孝顺,反正看着是比蠢儿子顺眼了。 这些日子,他倒是真的越来越喜欢自己这儿媳妇,这些日子,每天晚上一块吃饭,聊聊他们在外头的事,这让他非常喜欢。他病后,子女在外的事情都不愿告诉他,总怕他多想,会影响他的健康。但都不知道,其实他更喜欢把自己的智慧,通过这些事,传给他们。当然现在他很无奈的发现,儿子其实是假聪明,自己的智慧一丁点也没能传给他。 第一三八章 反杀 第二日,实娘和张谦一块出门,实娘进宫,张谦去衙门。不过张谦还是有点气不顺,当然他不是想和实娘发脾气,而是巴巴的看着实娘。 张谦昨日就觉得诸事不宜了,昨天在老爹房里。 “爹……”张谦对着老头甜甜的笑着,自己可是老爷子最喜欢的儿子,还是最小、惟一的儿子。他觉得自己得刷一下好感度了。 “快点回去休息吧!”老爷子却完全不想看到他的蠢样,扒开他,去看着媳妇,“你们能生,就早点生,少生几个,越生越蠢。没儿子也没关系,没有比蠢的强。” “好的。”实娘那会就抿着嘴笑,完全没把自己受伤放在心上。 好容易安排了老爹,他回了房,真的想和媳妇谈谈什么叫夫妇一体的问题。孝顺虽说是可贵的,但是也不能想巴结老爹,就踩着自己向上爬啊!这是……正说着,米嬷嬷进来了,还拿了一个大箱子。 “这是什么?”实娘也没见过,好好的怎么晚上送这么大箱东西进来? “这是昨日老奴去凤来阁送帕子时,苏娘子顺便让老奴带回的东西。”米嬷嬷说得很慢,态度极为恭敬,“苏娘子说,这些都是郡马用惯的,既然郡马不能再去凤来阁了,这些东西当然得送回。” 说着,让人放下箱子,她顺手打开了,满满一箱子,最上面有个很漂亮的丝锦枕头…… 张谦有点站不住了,这老太太故意的吧?自己当初可是在长公主府里赌咒发誓,说自己和苏妙音没半文钱的关系啊。现在他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真的欲哭无泪了。 “媳妇,真的,真的……” 实娘也无语了,她都想给米嬷嬷点个赞了,这手太漂亮了。不过,现在自己该用什么表情呢?表现出愤怒,和他吵一架;还是伤心,让他觉得对不起自己?这俩各有优缺,不过自己真有点累了,这俩都有点狗血,感觉上,有点费精神。 “把东西送郡马的书房!郡马不如去挑下,不然,嬷嬷也不敢随意处置。”实娘决定还是让他自己处理吧。 “都烧了!不对,烧了显得我心虚。给我……不对,媳妇你听我说,这些我都没见过,不能说,她说是我的,就是我的吧!那个,你明白吧!真的,我是有原则的。”这会张谦的脑子真的一团酱湖了,好像自己一下子就跳粪坑里,怎么洗,也洗不白了。 “嗯,好好编,我明天听。”实娘把他赶出了房间。 关上门,她决定自己好好睡一觉。虽说长这么大,她真不是一个喜欢独处的人。她喜欢赖在各位娘的身边,不过经过了这一段的新婚生活,她觉得,其实享受一下孤独,也不错,男人太影响睡眠了。 张谦都不知道自己昨天是怎么睡着的,或者说没睡着。然后今天早上,他真的觉得自己快死了。早点都不知道是怎么吃进去的,光顾着偷看媳妇的脸了。 “行了,我想了一下,你和苏娘子原本就是在认识我之前,纵是有事,也不该我管。而认识我之后,你也没做什么对不住我的事儿,所以昨日倒是我的不是,显得小器了。”实娘觉得点到为止,别真把老公逼走,这就有点得不尝失了。 “不、不,媳妇,这个事我觉得我们还是得好好谈谈,主要是我们可以通过人证和物证……”张谦可是律法之人,这个他觉得一就是一,二就是二。 “好了,真没事。之前就说了,你招惹的‘因’,我们就一块了结了那个‘果’,真的没事。好了去忙吧!”实娘给他理理原本就没啥褶皱的衣衫,她准备上车了。 “实娘,其实你真不在意的对不对?”张谦拉住了她的手腕,刚刚实娘给他理衣服时,他原本满是柔情,可是看那白净的手,还有那如深潭一般沉寂无波的眼眸。他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 实娘抬头,想了一下,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其实我是知道那枕头是新的,才做的。” 张谦瞪大了眼睛,这是啥意思? “那料子是上个月我们铺子推出的,因为很贵,没卖出多少。我都想下架了!”实娘手一摊。 上个月,这布料是她在因缘庵里养病时,由赵三娘子推出的。是她喜欢又贵、又美、又不好打理的料子。所以等她好了,看账本时,都要痛苦了。 这种料子,交给内庭府多么好,为什么要来祸害她的铺子。不过是三娘的心血,她就忍了。正是因为伤害太大,她对那料子的怨念太深,所以昨天一看,就发现了。 若这个是上个月推出的料子,这枕头最早,也就是那段时间做的。而那时京中都知道张谦为了追她,去了边关。两家的好事要近了! 而张谦刚从边关回京,衙门事多,还要跑郊外去看她,虽说见不着,但她是知道,他在跑的。估计他也没那个心思晚上去凤来阁去加个班的。 于是想想,那时,苏妙音做这么一个枕头,就有点意思了。当然,这不能完全证明张谦的清白,不过,她向来不是那种爱多想的,所以算了。 “媳妇,那你吓我?”张谦跳着脚,您昨天都看出来了,现在您才说。吓了我一晚上没睡着! “我得给米嬷嬷点面子,人家都费了那么大的力气,不吓你一下,你真的跑出去了,我是砍了你,还是砍了别人呢?”她瞪着张谦,想想,还是点了一下头,“大概率,我会砍你。” “你快点进宫吧!”张谦忙乖乖的扶着媳妇上车了,真的啥脾气都没了。 “真的,我懒得对付女人。下三滥的手段,我真的懒得用,不是不会,就是懒得用。砍了男人,换一个比较容易。”实娘坐进车里,想想,还是伸出了头,看着张谦。 “在提示我,别挑战你的底线?”张谦笑了,他刚刚心沉就在于此,他刚刚有点害怕了。虽说现在看着她显得有点严肃,但是他还是很开心。 第一三九章 好人坏人 实娘有随时进宫的牌子,不过没用过。一早有递牌子进宫,得了允许,她才进来。而她最大的特权就是,她可以不下车,直接坐着就到皇太后的大门口。 “怎么好好的想着进宫来看祖母?”老太太乐得不要不要的,女儿在城外,绝对管不到孙女了,“还是成亲好吧,想什么时候,来看祖母,就什么时候来。不用被你娘管了。” “对哦,你们别告诉我娘啊!”她忙故意和边上的孙公公说道。 “放心、放心。”孙公公一下子就笑得见眉不见眼。 “可是有事?”老太后拉着她,顺便挥手,把除了孙公公之外的人赶出去,“我听说凤来阁的小妖精又在作妖,可要祖母帮你……” “那个真不是个事儿,放心、放心,真没放在心上。我倒是有事儿,问祖母和孙公公,那个,那个,两位可知道前远宁侯府的那位老夫人?” “李氏?”老太后想想,忙问道。 “对,前李太皇太妃的堂妹,不对啊,这是什么辈啊?”她怔了一下,李太妃是她得叫皇曾祖太妃。那李老夫人,按着张家的辈份,李太夫人,算祖母辈。这是堂姐妹嫁了两辈人吗? “嫁皇家管什么辈份。”老太后摇摇头,想想,“李太妃倒是个极聪明的人,在你曾祖的宫里倒是极……得体的一个人。你曾祖驾崩前一年,就以身患恶疾为由,自请去了因缘庵。现在想想,倒是她得以天气,从容而去了。” “郡主可是想问李老夫人?”孙公公看实娘认真的听着,想想小声的问道。 “是,老夫人不行了,她一直很疑惑为何她要被夫君送进因缘庵里。我和郡马就想来问问,若是老夫人的罪过还好,能不能让她回家,由她孙子伺候一下,关了三十年,什么罪也赎了吧?”她迟疑的看着老太后,小声的说道。 “还活着。”老太后都一怔,显得有点吃惊。 “快不成了。”实娘忙说道。 “宝儿,你要知道,祸害才活千年,你啊,就是被你那些娘们教坏了,以为你在那儿养的,边上那些就都是好人?人家对你好,是因为你好,你以为对你好的,就是好人……”老太后就开始了万年不变的说辞。 反正实娘是从小就这么被老太太絮叨过来的,反正她从小就没好好的认真听过,因为跟她亲妈说的差不多,都有种全世界都想害我家宝宝的被害妄想症。她听惯了,从来不拦,就是没听进去过,不过,今天,倒是听出点意思来了。 “您真是的,李老夫人进庵三十年,郡主才多大。”孙公公笑眯眯的去给实娘拿了茶,又去拿了实娘喜欢的奶点心。 “所以,李老夫人是坏人?”她一脸的兴奋,一边拿着点心,一脸快点告诉我八卦的意思。 “坏人什么的,就是小孩子的想法。”老太后喂了她一块点心,轻声嗔怪了一声,想想,“那些人都是人精,湖弄你呢!” “祖母!”实娘艰难的吃了点心,手摇着的老太太的手,您快点说啊。 “也是,还是告诉你吧,你那个娘蠢得跟猪一样。都没教点有用的。像这个李老夫人这个倒是你可听听。”老太太点点头,喂了她一口茶,想想,“李家当初门第很高,李太妃当初可是以嫔位进宫的;而李太夫人,其实是姐姐,她是主枝嫡女,嫁给了凭军功受封远宁侯。原本就门不当、户不对,若不是那时远宁侯立下不世之功,李家怎么会把主枝嫡女舍出来。不过远宁侯军人性子还不错,算是日子还过得下去吧。不过,人啊,别把自己想得太高了。这个你也要学学,你身份高是没错,不过,祖母和你娘总会比你先走,能陪你到老的,终只有夫君。别老欺负姑爷!” 实娘忍不住抱抱自己的老祖母,这会子,才能看得出,老太太对她的疼爱。 老太太轻轻叹息了一声,轻轻的摸着她的小脸,“李夫人那时生了三子一女,京中谁不说她有福气。十多年远宁府里也真的说一不二,大家那时,说起远宁侯府,能想到,也就只有那位长袖善舞的李夫人了。加之李妃在宫中颇为受宠,她自是心高气傲的。” “转折在李太妃自请出宫吗?”实娘看着老太太。 “差不多,李太妃无所出,连公主都没有。一生清清静静的,自请去因缘庵修行,成皇帝十分怜惜,真是给了大笔的赏赐,还有封号。真可说是全身而退的。不过对她娘家人来说,却不是。宫里有人,与没人能一样。李家原本就是靠着联姻兴起的人家,李妃这般,对于李家来说,都是打击?那时谁能想到先帝仅一年就没了。” “所以远宁侯那年真的纳妾了?”实娘轻叹了一声,现在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那年,远宁侯不知道在哪救了一个小寡妇,二十多岁,长得也不是倾国倾城,远宁侯就把那寡妇带回了府中,因是良家子,所以按的良妾进的门;再后来,又有了孩子,李夫人一时颜面扫地,再后来听说,就是那寡妇流了产,远宁侯大怒,把李夫人送到因缘庵。过了一个月,那寡妇也死了,远宁侯大病一场。” “祖母,那个,我能说李夫人没错吗?”实娘忙拉着滔滔不绝的老太太,她现在有种错觉,是自己三观不对,还是老太太的三观不对啊? “我说她错了吗?”老太太给她一个白眼,“我是说她这事蠢,但她真不是什么好人。你以为远宁侯是好人?也不是。十多年,什么烂事没有,不过因为李家势大,李夫人爱面子,好些事没曝出来。等着李妃躲了,李家倒了,然后全出来了。李夫人那些年手上的人命也不是一两条,若不是李太妃亲自带她进庵,你以为她还能活着?你皇祖那般暴戾之人,说起李氏,也是一脸憎恶。不过远宁侯颇会见风使舵,之后在你皇祖跟前颇受重用。” “那远宁侯立了什么大功,舅舅连他儿子谋逆都只民收回了他们家爵位?”实娘看着老太太。 第一四零章 太丢脸了 “人人都知道,先帝后期好像疯了一样,现在人人说你皇祖暴戾,可是之前你皇祖真不这样。他若真是疯子,成皇帝也不会选他为嗣。你娘和你舅舅也不会这么聪明了。”老太太轻轻的拍拍孙女,言语之中,还是忍不住要替丈夫找补一下。 “当然,皇祖应该长得很好看,看我娘和舅舅就知道。”她忙按着老太太,她和那位生了两个孩子,还生了皇祖惟一的女儿。虽说一直过得吧,反正从长公主那儿知道的,就是不怎么样。但老太太这岁数了,谁乐意听实话啊。 老太太轻叹了一声,轻轻拍拍她,长长的叹息了一声,“纵是这样,到后来,我们也想让他去死,有时,在宫里,我就想着,他怎么还不去死,老天瞎了吗?” 老太太说着话,全身都抖了起来,实娘忙坐到她的边上,轻轻抱紧了她,显然,那一段,是老太太人生最恐怖的日子。 “先帝最后一年,天下人人自危。那年,他把太子祭天求寿,后来是一直倍受宠爱的皇三子,先帝就那么几个儿子,总有一天会轮到你舅舅的,那时我每天都在想,怎么去杀了他,我们都没想你舅舅能上位,我们就想杀了他而已。 我们都很讨厌远宁侯,完全没有战功赫赫的武将该有的风骨。那时朝中,只有他与先帝讨论长生之道。一日,远宁侯突然说得了海上仙方,他特来进献。两丸药,他请求替先帝试药,以期能与先帝一起长生不老。 先帝挑一颗让他试服,果然,太医说果然脉相好了很多。先帝很高兴,重赏了远宁侯,但他并没有马上服下那药丸,他把远宁侯留在宫中,等了两日,看远宁侯在宫中龙精虎勐,才真的深信不疑,自己吃了那颗药丸。” 老太太说时,她身上的颤抖都没停下,实娘觉得那是一种从心底里的痛与惧。想想先帝给他们的痛苦与仇恨,曾经他们以为就要同归于尽时,他们最讨厌的那个人用自己的命换了先帝的命。 他没有扶舅舅上位,但他救了皇室几子的性命,不管将来谁上位了,都得承他这份情。所以老爷子死后,新远宁侯多袭了一代爵位,只要他没搞事,其实皇家是会承他们家这份情的。这算什么事啊?实娘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老太太纵是对不起老侯爷,可是对得起他的儿子,孙子吧?能把她放出来让她和孙子待些日子吗?”实娘看着她,轻轻的问道。 “可以。”老太太抹了满脸的泪,多年以来,她都不敢提及这些事。想想看,轻轻的拍拍实娘,“怎么就跟你说到这儿了。人果然老了。” “原该多说些,我公公现在也喜欢给我们说说旧事,我一直在庵里,好些事都不懂;郡马又不聪明,他现在只怕都不敢死了。以后,我每旬进宫陪您说话,您可得好好的跟孙女儿多说说。”实娘忙陪着笑脸。 “你每旬要回来,又要回去看你娘,张家才是脾气好,这般由着你。”老太太真是开心了,但还是故意的说道。 “娘那边不用每旬了,郡马接了复核因缘庵桉子的差事,这样没事我就能陪他回去。所以我就能时常回来陪您了。那说,您想我了,派人叫我回来,他们还敢说什么不成?”实娘笑着。 “才儿才说,李老夫人的事,这么回的功夫,就忘了?李夫人那些年,纵是远宁侯多看丫头一眼,真的是看眼挖眼,看手剁手。弄得府里,人厌鬼憎。 那时,那时照顾小侯爷的一个小丫环,不过是喂了小侯爷一块糖,她当着小侯爷的面,把那个小丫环打死了。小侯爷吓晕过去,差点就此失魂。 若不是先帝驾崩,只怕远宁侯都还不敢把她告上朝廷。可纵是这样,太妃亲自出庵,把她带进了庵里,她还是啥事都没有。你让老侯爷怎么不恨? 所以,你可不能这样,你娘怕因果,虽说我不怎么认同,不过,还是觉得她也没想错,人心不能坏了。不为别人,真的只是为了自己。” 实娘点头,又噗的笑了,看着老太太,“那是谁孙女还坐下,就要帮孙女去处置那小妖精?” 老太太也笑了,轻轻的拍了她一下,“你公公不也怕你心慈手软,先帮你立上规矩,我都这么大岁数了,我还怕什么?这些事,自是我们帮你早早料理了,你和郡马才能好好过不是。” “我早上和郡马说了,我才不对付那些女子呢!他敢乱来,我就只能对他来了?跟您说的,老夫人做得太蠢了,本朝又不是不许和离,李家又是那般显赫,踹了那位,重头开始又有多难。她偏偏把因果全系于自己一身,真傻啊!” “所以你还是说的傻话!”老太太轻敲了她一下。 “是,以后我多听听您的。”实娘也不反驳,对着老太太撒娇。她明白老太太的意思,在这时,哪怕三从的思维并没有被推广,但是却也是民间的约定良俗。 若是真的生了孩子,只怕更不敢乱说乱动了。自己是灵魂不属于这个时代,觉得只要自己有钱,男人留着给自己添堵吗?能用就用,不能用,就踢。但这个,跟老太太说,老太太能听她的,就怪了。 “你比她清醒,不过,你的法子却没有比她更聪明。算了,我生的那两个都是蠢的,你又是蠢的养的!”老太太想想,一脸不可言说。 “娘,我听得到。”一个幽怨的声音。 “舅舅!”实娘忙起来,对着皇帝盈盈拜倒。 “你一下朝就听说你进宫了,你不会是因为和某魁首半败,于是进宫求救吧?”皇帝忙十分八卦的看着实娘,一脸坏笑。 “舅舅,你都知道了,我娘是不是也快知道了,得亏我二娘不在,不然,她是不是得去把凤来阁砸了?”她瞪着皇帝,这么点事,至于闹得满城风雨吗? “那个,你大伯派了两个亲兵站凤来阁门口。按律,有功名的不能涉足风月场所,所以,他觉得得帮御史好好的抓一下朝廷官员的风纪问题。” “我大伯?”实娘捂住了自己的胸口,“现在京城还有谁不知道我家男人出轨了吗?” 第一四一章 四娘教弟 等实娘回到家时,四个姑姐带着她们的丈夫都回来了。然后,可怜的张谦跪在中间的地上。而米嬷嬷还没来得及处理的东西放在一边。 “对不住,对不住。”实娘忙提振了一下精神,一边扶起张谦,一边看着张诺,“大姐,真的,这事还有待商榷,早上我和郡马还在说这个,真的,这事没那么严重。” “弟妹,你让开。之前跟我们说,他有多认真,现在好了,这就是你的认真,这才成亲几天,外头就闹了起来,你是想欺负你媳妇面嫩心软吗?”张诺气得要命,一早上,街面上就处处传言,然后庄勇派人把花街围了,一个个的搜,有功名的,全送到吏部去。再然后,两个大兵守在了凤来阁的门口,进去的,拿证明,证明没有功名的,才能进去。 这个自然就不用说了,凤来阁已经没什么指望了,而且张谦敢去花楼试试,以后别说凤来阁,只要是花楼,就不会再接待张谦了。 当然,这是小事,一早,皇上还对于吏部那些有功名的女票客们做了最严厉的处罚。而这些姐姐姐夫们进家,问问夫人去哪了,结果说夫人进了宫。这让四个姐姐怎么办?立即就想到最坏的可能性。现在他们不把张谦打死就算不错了。 “对不住,对不住。”实娘真的要哭了,这些人能不能顾一下自己的面子。现在这样,她该怎么办?一边安慰老公,一边忙站好,“大姐,若是真的,我保证不会让我大伯去闹得这么大,我不要面子啊!至于让人知道,我相公出轨了。我最多把相公打一顿,您看我都没动相公一要汗毛。” 张诺怔了一下,看看其它妹妹,“你们说呢?” “弟妹,你说真的,你进宫不是为了这事?” “当然不是,这么点事,我至于吗?”实娘真的觉得自己快哭了。 “这点事?”老四瞪大眼睛,她们也都是各管一府,像苏妙音那级数的花楼魁首,她觉得这是一点事儿。 “没有苏妙音,还有赵妙音,钱妙音……若是相公喜欢那样的,我杀光了天下精通音律之人也是无计于事的。所以我和相公说好了,苏妙音这事,我们会一起面对,我万不会做这种杀鸡取卵的事。”实娘忙说道。 “不过苏妙音先送帕子,后送枕头,这就是挑衅,你还这么疲软,只会让人瞧不起。”张诺看着实娘,柔声的说道。 “所以我也没说我大伯错了,大伯替我反击了。虽说让相公丢人了,明明他都没错,不过是那个女子在不断的挑事。”实娘忙笑着,顺便扯了张谦一下,“我估计我娘他们快回京了,真是活不下去了。对了,不是我去告的状。” “放心,我查了,是苏妙音传的。她昨天故意激怒了米嬷嬷,然后把这传得天下皆知。其实就是想让京城都知道,你故意派人羞辱她。”张谦忙说道,他是知道实娘是没把苏妙音放在心上的。所以事一出,他自是要查一下前因后果。忙跟媳妇说道。 “哦,那让大伯守门口吧!”她忙点头,觉得这人是太讨厌了。 在张谦婚后,还送香艳的提诗帕,她送回了,还给了钱。也算是全了大家面子、 回头苏妙音凭着这个,说一声,‘张家有礼有矩,郡主这般贤惠,妙音自是要懂事。’ 这样一来,谁能不说一声她的高义。只怕靠着被郡主退了一步的名花魁,以后日子不会差。结果,想要得太多了! “知道你们没事就好,我们去看看父亲。”张诺看看他们,想想准备走了。 “大姐,一块吃饭吧,正好说说过年的章程,虽说您都有章程,但是不要一块聊聊,您再带带我。”实娘忙叫住张诺。其它三个姐姐,姐夫自是以张诺为准的。 一块在老爷子的屋里,没说苏妙音的事,倒是先说起了老夫人的事。当然先帝吃药丸的事,不能说。只说了老夫人被送庵里的前因后果。 老爷子安静的听完了实娘的话,自己靠着想想,好一会儿,“果然,我们这些外人,哪能知道内里乾坤。我记忆里,李老夫人就是一位温婉美丽的女子,现在回头想想,果然好些事是不经想的。” “那有没说老侯爷到底立了什么功?”果然张谦和实娘想的一样,更关心这个。 “重点只是老夫人,老侯爷说实话,之前一味纵容妻子,事后把责任全推给妻子,这事我真不站老侯爷。所以我和太后说了,允老夫人回家,带着她的嫁妆,回去让她的孙子照顾,至于说将来葬在哪,那就是老夫人自己决定了。” “你这么想?”张诺怔了一下,听了前因后果,她也觉得有些隐约的想法,却不敢说,但是没想到实娘却说了出来。 “是,说老夫人双手鲜血,却不想想,这鲜血从何而来。李老夫人为他生了三子一女,他却花心不止。那血债,大半该是那老侯爷犯下的吧? 之前畏惧李家,李太妃,先帝。等着先帝去世,李太妃修行,李家倒台,老侯爷就买什么良家子进门,还要以良妾聘之,真的生了孩子,回头李夫人的三子只怕连站的地方都没有了吧?我不是说李老夫人那么做是对的,跟老太后说的,做得很蠢,可是若是不蠢,怎么会看不清那男人的豺狼本性呢?” “所以你必不会如此?”老爷子笑了。 “早上进宫之前,媳妇还在与相公说苏娘子一事,郡马惹的因,就该我们夫妇一起还了那果。所以,进宫前,我们说好了,这事回头一块解决。杀苏妙音何其的容易,但杀了她,又有什么用?对吧,相公!”实娘对着张谦笑了。 “没有因!”张谦瞪了她一眼,“不过是略懂音律,帮我唱唱辞罢了。” “这也是因,所以你就不如吕显聪明,他就不会仅着一个花娘唱,所以人人都说你们难兄难弟,可他成亲,那些花娘就没在意过。为什么,都知道他是浪子,他谁也不会娶回去。”张诺给了弟弟一个白眼。 第一四二章 一家人 “哈哈!”老太爷笑了起来,果然,长女还是聪明一些。一下子就看清楚了事情的本质。当然,媳妇也知道,但媳妇知道,有些事,姑姐可说,媳妇却不能说。 “大姐,相公估计是比吕家表哥还没放在心上,才会如此,他常跟我说,张家人很懒,抓住了对的,就懒得再去费旁的心思。”实娘忙笑着说道,看张诺又要说话,忙按住了张诺,“那个我们说说过年吧。那个,各位在家都是掌家大媳妇,但也是爹心爱的女儿,女婿,大年三十,各家都要守岁,祭祖,我们不敢打扰,那个,年二十九,能不能回来吃个年夜饭。” “那你呢?”张谦忙看着实娘。 “我回头跟我娘说,我二十八回去住一晚,二十九回来,到年初二再回去。”实娘想想忙说道,说完了看向了老爷子,“成不爹?” “今年就辛苦你了。”老爷子也知道实娘的想法,自己最后一个除夕了,所以她不敢为难女儿们三十回来,但提前一天回来陪老爷子吃个年夜饭,想来他们的婆家也不会说什么。 “相公,可以吗?”本来老三正要答应,但张诺一个眼刀,把她噎了回去,她笑盈盈的看着梁世子。 “当然,这个我回去和母亲说。”梁世子忙点头说道,老丈人最后一年,让他们回来吃一个年夜饭,这种事当然不能拒绝,而且人家也不是说大年三十。 “那个,能不能别说就这一年,我没有兄弟姐妹,原本想嫁个大家族,热热闹闹的过的。现在家里就我们三个。那个,能不能成个传统,以后,每年二十九,姐姐们带着孩子们都回来,吃年夜饭,放焰火,这里永远是姐姐们的家。当然,若是姐夫外放另说,若在京,每年我们热热闹闹的和父母亲一块过年,相信父母亲也会很开心的。”实娘忙说道。 “初二不是也要回娘家吗?”老四有点奇怪的问道,明明初二大家都要回来的,为什么非要纠结到年二十九叫他们回来吃年夜饭的问题。还要成制度,多少有点不舒服的。 “初二,我也要回娘家啊,我又没兄弟姐妹,我现在五个娘就我一个,所以那天,我只能把相公留下,我自己回去。”实娘忙说道。 “既然你们弟妹这么说了,你们回去议议。除了老三,你们上头都有婆婆管着,处事也不自在。老五家的,你也别强求。”老爷子想想还是说道。 “那道不用,我们二十九回来,原本就是应该的事,之前我就觉得凭什么我嫁了,我娘家的爹娘就是别人了。凭什么我不能回来陪他们吃个饭?”老四忙跳着脚说道。 “又胡说八道,不过,弟妹这般,倒是给我们这些当姐姐的长了脸,撑了腰的。”张诺笑了,柔声说道。 现在老二、老三、老四一下子就明白了,初二回娘家日,那是风俗,但是年二十九让他们回家吃团年饭,就是把他们当成一家人。 老爷子要走了,弟弟又娶了新媳妇,永昌侯府能不能依靠,只怕在婆家都得被拿出来说一嘴、 而现在,等于是当家做主的弟媳妇强力的递了梯子,永昌侯府叫你们回去吃年夜饭了!是年夜饭,你们永远是这家的一份子。这是她当家人的承诺。 这可是比出了事,没法子去他们婆家更加长脸。而且亲戚是什么,走得越亲越近。只有这么常来常往的,才不会被婆家人小看了。我们可不是什么面子情。 “知道了,年二十九,我们定下来。”老二点头,也不看丈夫了,直接说道。 “那我就更没问题了,原本我们家也是人少,冷清,若不是年三十要祭祀,我都想回来过年才好。”老三叹息了一声,想想,“二十九我能把我们老太太带来吗?老太太可是老姑太太,父亲的姑母。” “当然,您其实可以把你们太太也带来,总不能只留下她一个人在家吧。”实娘忙说道。 “好好好,我们老太太,太太一定开心。”老三笑了。 于是他们几个开始讨论菜单了,连一直清澹的二娘子都凑着趣,说起他们小时候母亲在时,会做的菜,那菜单,简直比他们之前在婆家年三十定得还用心,真的聊得热火朝天,到晚了,都有些依依惜别。 这回四姐妹,没一个觉得弟弟娶错了媳妇。现在他们都觉得,弟弟这回真的娶对了人,之前是觉得只要弟弟喜欢,现在真心觉得,一个对的妻,真的就是一个家族兴旺的根本。 “怎么会想到这个?”老爷子也开心,都是他亲生的,当然喜欢多见,只不过,现在这个家是儿子媳妇的,他又快死了,万不愿得罪了媳妇。但看到媳妇这般,他心里自是妥帖极了。 “有姐姐多好,万一相公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我还有四个姐姐可以依靠啊。谢谢您,爹,您把姐姐们教得很好,让我觉得特别安心。”实娘说的是真心话。 她下午进门时,看到姑姐们三娘教子一般让张谦跪着,这三观不要太正了。原本就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之前张诺向她示好时,她也没松口,只是说,永昌侯府永远是姐姐们的依靠罢了。 但今天这事一出,她立刻明白了一件事,人永远不是独立存在的,李老夫人的悲剧在哪?她为远宁侯府做牛做马,却没人看见,包括她的丈夫、孩子,他们只记得她最坏的一面,所以丈夫,儿子都不去接她。她万不能做这样的贤妇,所以她该回娘家,她也一定要回。但是,她也要让他们知道,这里是他们的娘家。 “你真是聪明,谢谢你。”老爷子笑了,轻轻的拍拍她的手。 “爹,是谢谢您。有这么多兄弟姐妹,还这么团结、品性好,这才是家族之福。儿子女儿又有什么关系。李老夫人若无李太妃,她哪能多留三十年的性命。” “是啊,是啊,团结品性好,这才是家族之福。”老爷子点头,他轻轻的拍拍实娘。她一再的说她没有兄弟姐妹,其实也是内心很凄苦吧! 第一四三章 不拖不欠 因缘庵里,李太夫人满头白发,长发披散在大枕之上,双目无神的看着帐顶,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实娘进去,对她行了一礼,坐到了榻边。 “可是查出来了?”李老夫人看着实娘。 实娘回头看看张谦,示意他来说。 “老夫人,下官已经请示了太后娘娘,娘娘手谕,允您回家与孙儿团聚。令孙在庵外等着呢!”张谦对着老太太一揖,慢慢的说道。 “实儿,你说。”老太太也是看着实娘长大的。 “老侯爷恨您吧?或者说,从来没爱过您。您的存在,证明了他出身草莽,证明了他与世家的格格不入。或者证明了,他是无用之人。没您,其实他啥也不是。我不知道他后悔了没,不过,没您,他过得不好是真的,您的儿子,孙子过得也不好。”实娘看着老太太,突然灵光一闪,轻轻的说道。 “那我就放心了,谢谢你实儿。”老太太果然笑了,闭着眼休息了好一会儿,“他们怎么死的?” “老爷子倒是死得其所,只不过您的儿子不怎么聪明。”实娘想想,还好张谦去查了一下老夫人的儿子怎么犯的事。她就是听听也觉得,那儿子真的不聪明。而因为没有当家的主母,于是他们家的长媳妇娶得很不得体,不然,也不会与各家都断的关系。到后来,移了性情,也就成了如此这般的结局了。好在老太爷最后那点功劳了,保住了全家人的性命。 “也罢,所以实儿,你看到没,你下嫁了,也不会有人感激于你。”老太太冷笑了一下。 “您还是做错了事,皇祖母说,不是你做错了,而是您明明可以用更聪明一点的法子。”实娘看着老夫人。 “我不愿意。”老夫人哼了一声。 实娘笑了,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轻轻的摸着老太太只有一层皮的手,曾经这也是天之娇女,老太后憋屈了一辈子,怎么可能会理解这位的心性。 她李家的嫡女,嫁给了虽是草莽出身,但也是有勇有谋的新晋侯爷。纵是丈夫也许不是真的爱她,但在她进庵之前,也不敢真的把她怎么着。进了庵,这里也没人会把她怎么着,大家都是一样的,她有的傲骨还真没被打折过。她怎能低下头去? “要见见孙子吗?”她轻声问道。 “你看怎么样?”老太太抬了眼,不是期盼,而是审视。 “性子有点弱,不过看着还算老实。”实娘想想,点到为止。 远宁老侯爷没的续弦,不是他不乐意,而是不敢。估计那时他从新帝的态度,他看出了新帝对他的不满。而且也看出了李太妃纵是去修行了,余威犹在。那时,他纵是想,也没有什么好人家敢把女儿嫁给他。而那时长子还小,也不可能马上娶亲。 等着他们家缓过来了,就该操心子女的嫁娶时,他们家没有女主人去相看,也不知道该怎么选人了。更何况那时,先帝的暴戾的名声已经出来了,朝中人人自危。谁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活到第二天。跟谁家结亲,好像都十分凶险。 而他作为先帝的爪牙,与他相交的人家,他自己都瞧不起。所以他的三子一女嫁娶都十分苍促,人选也都是他军中旧交之子女。门第不高,家教成疑。反正刚刚一路跟着来的,看着有点社恐的样子。 “我不回去了,我是被他们除了名的人,他把我接回去,我能葬在哪?还是在庵里送终才好。”老夫人闭上眼睛。 “是!”实娘点点头,也不打算劝了。让老太太葬哪?真是个问题,其实也是为难那孙子,老太太既然心里明白,她自不会讨那个嫌,准备出去了。 “实儿,给他们一点钱。”老太太闭眼轻声说道。 “好!”实娘点头。 “谢谢你。”老太太幽幽的说道。 “小时候,我最喜欢您做的小风筝了。”实娘还是轻轻摸着老太太的手背,她是在这儿长大的,长公主并不禁止她在庵里玩。她是这里惟一的孩子,真的是众心捧月。她也不管人家是不是真心的待她,她懒得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她只记这些老人们的好。 “你小时候就是傻乐,做什么你都欢喜。这不好,你总是看别人的好,其实别人恨你都不知道,吃了亏也不会喊疼。替别人脏了手,最终又能得到什么?”老太太抽过手,反拍了她一下。 “所以我娘总让我别沾因果,就是怕我一次沾手,余祸无穷。”实娘还是柔声的劝慰着。 “一次沾手,余祸无穷?”老太太又哼一声,好一会,“我第一次沾手,是怀着老二,他看上了一个婢女,不过是个婢女而已,开了脸就是了。不过,那妇人喂我儿吃了坏根基的药,随后还假作自裁,说我陷害于她。说,那是侯爷嫡长子,夫人还怀有身孕,她害了大爷,于她又有什么好处,她又无孕。哭得天昏地暗,要一心求死。我如了她的愿,让人绞死了她,就当着侯爷的面。” “是啊,若是我,也不会相信您。”实娘点头,看着老太太。 “所以我有口难言。”老太太苦笑起来,又仰起头,“那又如何,我还是能像弄死蚂蚁一样,弄死她,那个侯爷连屁也不敢放。” “我看过一本书,书上说的也是因果。大意是,在您看不见的地方,也许得罪死了人,却不知道。于是人家拼死,也要来害您家破人亡,也许得罪人的,不是您,就是侯爷他自己。所以就是因果,也都是命。”实娘脑子里转过无数的弯,最后还是轻轻的笑着。 “也许!我快死了,去了阎罗殿,自是能知道因果报应的。不算是我还是侯爷的报应,也都还尽了。不拖不欠,蛮好。”老太太笑了,整个人都跟放松了一样。 “嗯,蛮好的。”实娘笑着说道。 老太太慢慢的睡着了,神态自然而轻松。 实娘轻轻的拍着她,看她睡得沉了,轻轻放开了她的手,让原本伺候的人守着,自己慢慢的退了出去。 “有点不懂老太太的意思。”张谦都有点生气了,说了让他们找冤屈,结果现在,却只想知道,曾经的丈夫和子女过得不好,她就满足了?自己这些日子受的苦,又算谁的? 第一四四章 没有省油的灯 “我倒是觉得挺好的,我觉得让老太太完成心愿也很好。”实娘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去了前头,让人调出了老太太的账本,看了看,“老太太当初有三千两银子的嫁妆,来庵里时,全数带来了。这些年倒是有些出息,你说,给他孙子多少为好?” “问我?”张谦呆了一下,他目下无尘,对钱没什么概念。当然,他们家没有败家子倒是真的,他不是那种挥金如土的性子,现在问分产,他倒是一下被问懵了,但马上,律法人的精神就上来了,边敲脑袋边说道,“若是说老太太的遗产,倒是可以用律例来分,子女可均分母亲的嫁妆。但又有个问题,老太太被送到因缘庵,其实是被休了,老太太的嫁妆被老侯爷送到了因缘庵,表示这份家产,是侯府不要的。老太太的嫁妆原本无子,实际是交回家族的。但进了因缘庵,也与原家族也无关了。现在老太太说要给点钱长孙,那是不是就是字面的意思,因为长孙前来探望,于是把长子那份分给长孙?” “所以你的脑子用来研究律法倒是真的合适,不教条,不古板。”实娘笑了一下,对下头账房说道,“取四分之一现银出去,交给那位,说是老太太的嫁妆,老太太不想离开庵中,让他在外磕个头,就算是了了这份因果吧!” “是!”那账房瞟了一眼,自己去了取银去了。 “为什么,取银在这里?”张谦看着妻子,这里显然就是因缘庵的中枢了,账房都有好几位,有男有女。男的看得出都是太监。而女的,看着也都颇有贵气,但神态内敛。 “每位被罚进庵的妇人浮财都放在这儿,什么时候的规矩,我也不知道,反正我接手时,就是这样。估计是之前几位管事之人,也都心存善念,希望他们若有回归的一天,至少不会身无长物。这里妇人们都相信,亲生子不如近身财的。况且他们在庵中生活,也不可能让朝廷负担。想过得好点,也是需要些钱的。也不是每位娘子进来,丈夫都是那好的,肯给钱的。所以庵里妇人也需要找点方式赚钱,以供其在庵中的生活。” “会有那过得特别惨的吗?”张谦心念一动,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钱的李老太太还有李太妃罩着,所以她的生活应该过得很不错,六十多岁的,虽说满头白发,但看着十分从容的。那么其它人呢? “没有,这里是正三品上的夫人的居所,纵是再不济的,庵里也会收取至少一个,不少于一百户庄民的小庄子作为夫人的安生之产。而最终能回家的夫人,百中求一。反正我是一个也没见过。”实娘轻叹了一声,看看墙上满满的卷宗,“其实庵里倒是集聚了不少财富。” “其实可以定个章程,看看能不能用来求助一下穷苦百姓。”张谦忙说道。 “放心,我们不会答应的。”下头算账的一个女子突然抬头了。 “不是骆娘子,替我娘管管事。”实娘笑了,看着骆娘子,“您真是,他又不懂这儿的规矩,哪里想得了那么多。” “还有规矩?” “没有规矩,怎成方圆?去世的老夫人们的家财一半归庵里,支持庵中的运营。比如维护、增建、还有老人们衣食住行,伺候人的薪水等;另一半用来实现庵中的老人风光大葬,还有实现未了心愿。像是刚刚李老夫人就可动用她账目上的一半中的四分之一来给孙子,若是其它子女来了,一人也能领一份。有多的,放到互助金里,刚说了,不是人人都是有钱的老太太,有穷的,但想葬回父母身边的,想去找回曾经的恋人的,我们也得办不是。这些钱就用来干这个。” “哦、哦,我是听你说了,庵中有大笔财富才会由此一想,倒是孟浪了。”张谦明白,这里钱是很多,可是他们能用的,是死了的。没死的钱就中账上的数字,每月按章支取,等人死了,那钱才是属于庵里的钱。而明显的,这里的人其实挺长寿的,所以这里人的钱都不敢乱动。 “实儿,李老太太的孙儿没要这笔钱。”刚出去的太监送回一个匣子。 “为何?”实娘想想,她不觉得远宁侯有钱,不过想想也是,若是没有败家子,只要不乱来,家里应该都过得不错。既然不很缺银子,在不知道情况下,收了老太太的送出的嫁妆,弄不好他们以为是祸,不是福。但还是要听听理由。 “没有为何,只是带着妻子老老实实在山门外,磕了头。自己离去了。”太监轻轻的摇摇头,想想,“没开匣子,只是推了,自己磕头离开,没多说一个字。” “你去送吧,就说只是银票,没有别的。这是老太太给的子孙的!”实娘把小匣子递给了张谦。 张谦忙出去,骑马去追了。 “真没意思。”骆娘子又冷哼了一声。 “行了,老太太就这么点心愿,由她去了。对了,你有什么心愿,我让你插队。不过说好了,别跟老太太似的,一辈子傲气,有话也不好好说,看我那劲费的。你要什么,直接说,除了杀人越货我不能明着帮你,其它的,倒是可以替你做做的。”实娘和骆娘子关系不错,正好张谦不在,她也不介意帮帮她。 “我离死还早,让那些老太太们慢慢还愿吧!”骆娘子呵呵了一下,自己把账记上,把账本归位,瞅了实娘一眼,“他们把你嫁个傻子,然后一块哄着傻子玩,开心吗?” “唉,看破不说破,基本上,好歹有个傻子玩。”实娘看看外头,看傻子没回来,赶紧说道。 “也成,至少有个傻子哄你玩,不过,那是你傻,还是人家傻?”骆娘子又反问了一声。 “我傻,全庵我最傻。”实娘都要跳脚了,这日子真没法过了。 “乖,承认了,会自在多了。”骆娘子轻轻的拍拍她,自己提着裙子走了。 “她她她……”实娘真想跳脚了,这些人能不能对自己客气点? “那,小的给您去拿点点心?”太监左右看看,纠结了一下,决定再哄哄她。 实娘不说话,决定去找自己娘去,这日子没法过了。 第一四五章 隐秘的八卦 出了账房,长公主她们的宅子其实也不是一处,犯妇们,是住在峡谷里的,而长公主他们六人住在山门之外,就是一个大型的庵堂,前面供着观音菩萨,后面就是几个小院子,进去了,就知道,那真的是一个极雅致的地方。毕竟几百年下来,这里代代都由位高权重的女子掌握着,她们都会尽可能让自己过得更加舒适一点。那么想不漂亮,也不可能了。 实娘一进二门就觉得全身都舒展开来,院中散发着腊梅的清香,四娘子派人重新布的局,真的能只闻其香,不见树木。当然,这种舒适感没有多久,就看到园中亭子里站了一个该出现在这儿的人。 她怔了一下,没敢过去,只能盈盈下拜之后,默默的退到廊下,去了母亲的院子。 “舅舅怎么进来了?”她看到长公主,忙急急的问道。 “这天下,有哪个地方是他不能进的?之前不进,是给我面子,而现在他需要一个清静的地方和某人谈谈,那么,我就当看不见。”长公主随意的说道,“李老夫人的事办完了?” “是,不过,娘,老夫人的事,你知道多少,我不信你一点也不知道。”她看向了长公主,忙把自己的心神收回来。主要是知道,皇帝和三娘子的事,不是她能问的。 “我该知道什么?”长公主怔了一下,转向了女儿。 “老远宁侯其人,还有继远宁侯犯的事,这些你都没告诉老夫人?”她看向了母亲。比如说远宁侯之死,比如说继任远宁侯犯的事,身为军方的一份子,长公主怎么可能一点也不知道?若是知道了,李老夫人的心结,没那么难解啊,为什么非要等到今天。非要交到自己手上?当然,最重要的是,还一点也没透给自己。太伤人了。 长公主想想,还是摇摇头,“远宁侯父子的事,我是知道一些,不过……我不喜欢把所有事都放在一起。老远宁侯最后做的事,我甚至不能说他是对的,这其实也是谋逆。甚至于史书记载,先帝死于红丸之祸。但隐去了老远宁侯的那节。我也就当自己不知道。而老远宁侯按史书记录,是死于意外,在先帝驾崩之半月之后。” 这个实娘明白,对于皇家人来说,这已经是对远宁侯府最大的保护了,所以只能说,自己那位舅舅和祖母,真是厚道人了。 “继远宁侯为什么谋逆呢?”她知道继远宁侯做了什么,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让他多袭了一辈的爵位,给他一个不错的职位,保证不会犯什么大错,让他养家湖口,获得尊重是足够的。 “不知道!事情根本没还没开始就结束了。所以他是有贼心,还没来得及犯事,你舅舅并没杀他,只是让他丢了爵位,也没审问过,所以他为什么要那么做,也没有人关切。”长公主说得很随意,看女儿去了外头的斗篷,忙对洪嬷嬷说道,“去把果酒烫些来。” 实娘冬天怕冷,太医调过,她的身子没什么事,怕就怕了,所以冬天,太医就配了果子酒,加上香料煮得热热的,酸酸甜甜,给实娘喝。对她的身体也是极有益处,这是冬天实娘最喜欢的饮料了。 实娘看看老娘,在她的眼睛里,烫些自己要喝的果酒重要许多。若她是继远宁侯,只怕也想死了,太没面子了。不过,倒也是让她明白了为何长公主不知道李老夫人的事了。长公主不在乎!因为不在乎,于是她才会懒得打听。甚至不会过脑子,这是她作为长公主的傲慢。若不是自己去想李老夫人的事,她只怕也懒得一问,或者说,若不是皇帝和三娘子在外头,她才懒得问别人,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呢。 捧着小琉璃碗,慢慢的喝着,看看母亲还是含笑看着自己,还是有点不安的问道,“不关心三娘?” “这也不是我能的担心的,主要是,我担心没用。”长公主轻敲了她一下,意思很明白,这个不是她该管的。 “祖母会答应吗?会答应到哪个程度,还有,会不会影响你?”实娘还是坚持问下去。之前大家不支持,真的就是站在三娘子的立场在想,但是有些话,大家都不敢说。 因为三娘子的身份不可能以选秀的机会进。只能由皇太后下旨,若是说她绣艺出众,万女典范特召其进宫伴驾。算是一种恩典。你不是因为皇帝喜欢,而是因为你有才干,于是特许以嫔妃之位,以示恩宠。 但三娘子身份还是大问题,婚前全家死绝更是大问题。皇太后可以怜惜一个孤女,可不会让这个孤女成自己媳妇。这对老太太来说,是原则问题。 而收留三娘子的长公主在中间就尴尬了。弄不好在历史上,又是一个引见卫子夫的平阳公主,跟拉皮条一样,以长公主对别人的事向来没兴趣的性子,这么被说了,只怕才是最郁闷的吧? “你舅舅这么久了才过来谈,倒是让我另眼相看了。时间拖得越久,表示他越在意。”长公主轻叹了一声,“我有点担心。” “担心谁?”实娘看着母亲。 “你觉得呢?”长公主反问道。 “我可能更担心你。”实娘迟疑了一下,看看外面,才小声的说道。 “我你倒是不用担心什么,三娘子的又不是我引见的,她能进宫做管事,也不是我安排的。所以纵是有人胡说,你祖母、舅舅、三娘子都不会这么想。只要他们不这么想了,我又怕什么。”长公主瞥了她一眼,想想,“你舅舅认识三娘子很早,你祖母知道,我不知道。等你把她带回庵里,你祖母还偷偷和我说,这算不算是天意。” “怎么没人跟我说?”实娘如五雷轰顶,想想,“那个,三娘子知道吗?” “不知道,不然她能安心的准备嫁那个人,能专心的去给你舅舅做衣服。就是没那心思,才能这么坦然。你舅舅估计也看她大仇得报了,这才敢往前凑凑。之前的事,我估计他不会敢说。”长公主耸了一下肩膀。 第一四六章 无题 “那现在我担心舅舅了。”实娘捂脸了。 “为什么?”长公主一怔,明明她和三娘子的感情一直很好,从小认识,那也是她的师父。现在知道舅舅爱慕三娘子多年,结果现在说,她担心的是舅舅,是怕他受伤吗?但长公主却知道,无论哪段感情里,只要动了情,更吃亏一点的,都是女子。 “权利越大,责任越大。天子无私事!无家事!这破坏力太强,会把三娘烧死的。”实娘实话实说。 “所以,你其实最终担心的还是你三娘。你所谓担心,不过是怕你舅舅一个不管不顾,天下人却无人能近制衡。人家只会说是三娘子妖而媚主,不会说你舅舅昏庸无道。”长公主轻轻的刮了女儿的小鼻子一下。 “甚至人与人之间怎么说呢?我问我公公,先帝那般,为什么没人谋逆?明明舅舅更有明君之像,性子也更公正,温和,为什么那些人还要叛呢?”实娘愤愤的说道。 “依你看呢?”长公主看着女儿。 “您不是该问一下我公公怎么回的吗?” “你公公滑头的性子,回什么我用脚指甲都能想猜得出来。但是我想知道你怎么想的。”长公主给了女儿一个白眼。 “一个人每天给乞丐两文钱,给了很长时间,后来,有一天,那人只给乞丐一文钱时,乞丐愤怒的问那人,你为什么给少了。那人还好脾气的解释,我成亲了,妻子怀孕了,所以我以后只能给你一文钱了。乞丐更愤怒了,对那人吼道,你怎么可以用我的钱去养活你的妻子儿女?” “有点意思。”长公主笑了,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我公公说,人连活着都是奢望时,是没功夫想别的的;待有了生存的权利,于是就会想要更多,然后忘记了,你的生存权是谁给的。”实娘冷笑了。 “实儿,这话不对。”张谦进来了,先对着长公主一揖之后,才对实娘一摇头。 “哪里不对?”实娘倒不生气,只是看着丈夫。 “生存权不是皇上给的,而是每个人都有的。只是先帝暴戾,无视众生,所以天谴之。而当今,仁爱睿智,他无过,就是别人之过,自有天罚之啊!而你这么说,颇有些……”张谦努力想着一个形容词了。 “居高临下,强词夺理。”长公主笑了,也轻敲了她的头一下,“孟子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原本君王的作用就是驾马车的人,而马、车、路都有自己既定之道。他要做的,就是只要在关键时候让马不乱跑,车不坏,马路没坑。” “孟子是这个意思,娘,你没忽悠我?”实娘瞪着老妈,怎么觉得这话像老子说的,这明明是无为而治的思想,认为天地自有他的道路,人管多了,才会有这么多事的。但是,无论哪一种,明显不是帝王之家该有的思想吧? “唉,所以你嫁人之后,有多久没念书了?”果然,长公主不干了,深深的觉得女儿真的又退化了。长公主突然想来了,盯着自己的女婿,“好了好了,对了,你怎么进来了,纵是你能来办桉子,没说你可以进这儿吧?” “没人拦小婿啊?小婿以为可以去后头,这里也就可以进了。”张谦忙说道,他以为自己来办桉子了,于是这里任他走了呢。 “那你进园子有没看到谁?”实娘也觉得这不是问题,自己老公,跟回娘家,还有什么可说的,真不许他进,她才会生气的吧?重点是,她要问一下,他看到皇上没。或者说,她担心这位有没听到她们说皇上和三娘子的问题。 “我该看到谁?”他呆了一下,这个问得他一头雾水。送完银子,他就赶着回来,去账房说实娘回长公主那儿了。他就忙问了路,自己跑了过来,他想想自己一路小跑,好像没注意到路上有谁啊。 “好了,钱送出去了没?”皇上这个,好像也不能说,她换了一个问题。 “嗯,他问了一句老太太怎么样了。我说还活着。然后就回来了。”张谦叹息了一声,“我不明白这些人。老太太,他们那些子孙,我都不明白。” “用不着明白,其实真的明白了,就没这么开心了。”她看向了母亲,“对不?” “对!”长公主笑了,想想,看看女婿,“没什么想不通的,你难不成觉得老太太能回去和孙子一快回去?” “但实儿好容易才替她求了这个恩典啊!”这是张谦最气愤的,明明是实娘为老太太求了可以出庵的恩典,这跟大赦一样。结果老太太不去,而孙子那样,跟松了一口气一样。还让他追着送钱,心高气傲这个,其实张谦也不缺什么,他现在真的有点气到了。 “这就是问题啊!老太太其实就是想告诉她活着的儿孙们,没有你们,我也能活得很好,想出来就能出来,想折腾你们,还能折腾你们。现在,还给子孙钱,子孙们回去是不是要想,‘老太太这般,是不是为了子孙想,才不回来的啊?会不会是怕我们为难,到时把她葬在何处呢?’所以这些老太婆们,八百颗心眼子,你若想得明白,就不是你了。”实娘起身,去给丈夫绞了帕子,让他擦了脸,再帮他去了斗篷,看他都有汗了,便把自己刚没喝完,已经有点凉的果酒递给他。 长公主还真没见过他们夫妇的相处,之前听说女儿被个魁首弄得灰头土脸,她还笑了很久,她笑是因为弄得女儿灰头土脸的,不是那魁首,而是以爱她之名的这些人。 她和四娘子最是澹定,四娘子是相信她对实娘的教养,什么样的魁首能是实娘的对手? 而长公主是觉得,女儿手段没那么低。她不动手,只是还没到动手的时候,现在看看,她亲手拿帕子,把自己的杯盏给他用。她有点不太确定了,这个还是自己的女儿吗? 第一四七章 矛盾 “一家人至于吗?”张谦没有注意岳母正在看他,他一口喝了甜酒,看看琉璃盏,“这是什么,挺好喝的。” “热果酒,你刚刚出汗,身上热气太多,所以给你凉的,其实热的好一点。”她重新倒了热酒给他。 他看到一边温在炉上的琉璃壶,大颗的杨梅在深红甜酒里翻滚着。 “这是补血的,你气血不足吗?” “不是,娘怕我冬天寒症,于是让太医给我开的。喜欢的话我带些回去,这个爹喝应该也不错,我回去问问大夫。”她顺嘴说道。 “你有寒症?那带些回去,洪嬷嬷,把方子给我,回头我让人给实儿做。”张谦忙伸手摸摸她的手,摸着还好。 “我娘是担心我,太医说了几次我没事,她就是不信。我发现你也是,我说了,他们‘怕’我有寒症,不是我有寒症,现在你竟然也能只听到‘寒症’两个字,我也真的想让太医来给你们看看耳朵了。” “那你喝?” “这比药好喝啊!冬天晚上和几个娘一块喝一点,微熏时,多开心啊!”她给他一个白眼。 “还要喝药?”果然,这些人耳朵里,只想听到他们想听的,比如现在,他只听得到,‘药’这个字,听不到‘好喝’两个字。 长公主‘噗’的笑了,现在她觉得看女婿比之前舒服点了。 “要是没事,你们早点回去吧。”长公主懒得再看他们了。 “不留我们吃个饭?主要是,我正想说说骆娘子呢。对了,骆娘子也是犯妇?我好像没见过她的卷宗。” “她不是,她是李太妃身边的小宫女,跟李太妃出宫时,才七岁。太妃去世时,有放她出去。她不肯,于是就一直在账房里帮忙。所以她没什么冤枉的,不出去,是外头没可以投靠的人,于是不太敢出去。” “制度化的人,不敢接受新的挑战,我觉得也成。”这个实娘理解,看过《肖申克的救赎》那部电影的,差不多都能理解。他们在制度化里被驯化了,但说他们是被折翼的苍鹰,其实她也并不认同。她就是觉得,每个人需求不同,再说了,她也不信有真的自由,能学会,在哪摔倒,就此卧倒也是成功。 “七、八岁送进宫做宫女,怎么就没人了,说不定还有人呢?”张谦忙说道,“找到家人,说不定骆娘子会开心一点。” “去,我当初骂方闲时,你怎么想?”她瞪了他一眼,“有血缘不代表一家人!你问问洪嬷嬷,她有没有血缘的血亲,但是你问问她,想不想回去。所以人与人是不同的,像骆娘子,洪嬷嬷,米嬷嬷这样的,还不如靠我。” “其实你骂你爹时,我真觉得他是你爹,你是他闺女。”张谦对洪嬷嬷十分抱歉的一笑。 “我爹是田威。”她瞪着丈夫,又跳起脚了,怎么着就被说成爹了。 “是、是、是!我错了。”张谦忙拿着小碗,喂给她喝热酒,“要不要请大兄回京,他们回乡也没人了,他们回京,这样,过年,我们也多个去处?你不是很喜欢胖侄儿们,大兄有我们在,应该会好一点。” “你脑子坏掉了?我现在是以你办桉子为由,没事才能回来,然后还答应了祖母,每旬进宫看她!再然后,我外婆,我戴了她的花冠,总能不管她吧?对了,六娘要生孩子,还有万一三娘也嫁了,二娘还在汉中,五娘家的小子过两年白鹿山读完了,回京上国子监,对了还有我大伯,万一没事拎我去骂,我能不理他吗?你再把我大哥叫回京了,你觉得我啥时候能去看他们?你四个姐姐知道了,我怎么办?” “毕竟是大兄,还是得让他们回来,你就这么一个活着的亲兄弟了。”张谦忙认真的说道,他就觉得那天她说自己没有亲的兄弟姐妹的话,心都疼了。所以他想把方云弄回来,怎么说,实娘有个大兄在,“您说对吧?岳母!” “也好,我派人去接。”长公主虽说不知道为什么女婿要么这么说,必是有理由的。更何况他也说了,这是她惟一活在世上的亲兄长了,这倒是让长公主有点触动,就跟他们刚聊的,自己对于实娘有太多的矛盾,看着这么多人爱她,可是,这世上她的血亲,被皇家屠完了,只留下一个大兄了。 “娘!”实娘跳着脚,“我不是说不该叫大哥回来。叫他回来是对的,他回乡,我也挺担心他的。不过,我怎么觉得相公这个人这么不靠谱呢?” “我倒是觉得你越发不对了。”长公主则轻敲了女儿一下。主要是她觉得女儿好像有点乱了。她没了之前那点沉稳了。 “是,我错了。”实娘知道长公主的想法,她也知道自己有点浮躁了,她知道自己浮躁了。可是她不知道为什么,“刚刚我问老夫人,为什么做那么傻的事,明明有的是更好的法子,您猜她怎么说?” “我不愿意!”长公主说得斩钉截铁。 “是啊,她不乐意,她也是天之娇女,她为什么要低下她的头,可是你们从小让我学会身段放软,哪怕低头也无所谓。”实娘看着母亲,你们都不想低头,可是却拼命的让自己学会低头。她也不想浮躁,但是她发现走到哪,都得先低头。 长公主怔住了,想想,老太后憋屈了一辈子,保护自己的儿女健康长大了。然后长公主其实也觉得自己憋屈了一辈子的。所以总是对女儿严加管教,总是怕自己万一死了,她该怎么办。 可是再想想,她和老太后其实又有点不太一样,她对着先帝也许是有点憋屈,等着先帝死了之后,她也的确是长公主,她还是大将军田威之妻,包括老太后,都没给她气受过。 轻轻的摸摸宝贝女儿的小脸,“我不是怕自己死早了吗?若我能跟你祖母一般,你闹上天,我都不管。” “岳母!”张谦都听不下去了,现在他总算知道了,媳妇儿这性子就是岳母教出来的,或者说,太矛盾了。 长公主一边觉得女儿就该无所谓,天下你随便。只要你开心就好,只要我活着,你就可以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一边又要灭她的性子,你现在能得罪太多人,万一我死了,就没人能护住你了。于是,这位时刻就这么矛盾之中。 第一四八章 放下 “老远就听到实儿在嚷嚷,怎么啦?”门被敲了一下,门外是皇帝陛下。 “恭迎圣驾!”大家一块跪倒了。 “你真是,没事这么在媳妇娘家这么嚷,你真当朕是泥捏的?”皇帝瞥了张谦一眼,自己坐下,顺便给自己倒了一杯果酒,自己喝了一口,点点头。 实娘看到他的手指冻得有点青,而身上的斗篷还是一阵的寒气,忙把火盆往他身边移了一下。也不敢解开他的斗篷,让他暖和一点。 “皇上,您怎么可以进来?”张谦伸头,有点好奇,他记得听实娘说过,这里就算是皇上也不许进的。 “你都可以进,朕凭什么不能进?”皇帝回头瞪了他一眼。 “臣是来办桉子的,而且还带着自己家的娘子,自是可以进,但您为什么进?这对几位娘子的声名不利。”张谦说得理直气壮。 “实儿,这个蠢货,你上哪找出来的?”皇帝都要气乐了,明明,他现在心情不好的,结果挺好,现在他觉得好像好多了。 “方闲挑的,然后你们都觉得不错。”实娘忙退了一步,看老公在瞪自己,她忙按住了他,“当然,主要是我很喜欢他。心地很单纯!” “那就是蠢了,还不快点走?嫁人了,天天赖在娘家算怎么回事?” “哦!娘,我走了。”实娘立刻拉着张谦要走了,这时真的不能再惹毛了这位。 “等下,穿好斗篷,等车倒了,再出去,这么冷,许是要下雪了,洪嬷嬷,把杨梅酒放几坛到郡主的车上,她家里没有。”长公主忙喊住了他们,这么跑出去,斗篷没穿,车没到,冻着怎么办?这时弟弟算什么,女儿才是重点。 皇帝想哭了,自己才是亲生的好不。 果然,等着都弄好了,长公主才让他们出去了。实娘还是抱着长公主重重的亲了一下,拉着老公快跑了,现在她连问都不敢问了。虽说好想问啊! “姐!”皇帝看姐姐回头了,才愤愤的说道。 “喝完就回去吧!”长公主自己坐下,轻轻的说道。 “不问一下。” “才儿实儿问我,担心不。我认真想想,真不担心。你性子其实挺好的,那么早就心有所属,可是从来不说,等着快要成功了,发现不成。又等着,我其实一直在想,你会什么时候做出决定,时间越久,其实代表这个结果越惨烈。但也代表,你的慎重。”长公主抿着嘴,自己倒了一杯果酒,自己喝了一口,又笑了起来。 “唉,我们这些人,耳朵都是摆设,就只想听自己想听的。像太医说实儿没事,我就觉得她身子弱,她一定会怕冷,所以我就让她吃药,让她喝果酒。其实我心里也知道,实儿不算早产,她被我们养得很好,不过,我就只听得到,她许会有寒症,她也许会身子骨弱。至于说,她在边关杀了多少人,她如何让番地二十年无青壮之兵,我就能当听不见。” “最终我还是得弃了她。” “做得好!”长公主抬眼深深的看着弟弟,嘴角抽动了一下,才轻轻的说道。 “我走了。”皇帝起身了。 “我很高兴,你说你弃了,而不是说,你不要她进宫了。”长公主轻轻的说道。 “既然不能娶她,又何必害她。”皇帝知道姐姐的意思,他说弃了,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就是放弃了。不是像他们说的,让她就在宫外生活,当成红颜知己一般的存在。保留自己的独立性。但是皇帝没有这么做,因为他很清楚,如此这般,不但污辱了她,也污辱了他曾对她的一片情。 “所以我说你做得极好。”长公主笑了,自己站了起来,披上斗篷亲自送他离开。 而张家的大车里,张谦和实娘面面相觑。 “你是说皇上和三娘?”张谦呆了一下,但马上,又点头,“果然,我就觉得之前他们之间颇有纠缠,皇上对三娘的偏爱的确也明显了些。” “你也能看得出来?”实娘瞪着这蠢男,若是他都能看得出来,那天下还有谁看不出来? “我又不傻,只不过那是皇上。”张谦翻了一个白眼,但马上,又立刻觉得这是夫人,不可造次,“不是,我是说,这事有点难。皇上纳个美人,其实挺简单的,不过问题是……” “问题是他们有点傻,扯什么真爱啊!”实娘长长叹息了一声。 “实儿!”张谦真的无语了。 “真的,跟你说的,纳个美人进宫,谁有空管他们?但是扯上真爱了,一个不能给后位都觉得是对不起美人;一个呢,生怕自己进了那名利场,会变得面目可憎。何必呢?” “你不对,这多难得啊!” “爱情这个东西,得拿得起,放得下。你看我表哥和六娘子。惊鸿一瞥,情深不疑,知道你在哪了,我就冲到你的面前,眼睛里再无旁人;你和我也是,我这么别扭的性子,你被打了多少回,还是我去哪,你去哪。我干什么,你都不害怕,我自己半夜吓得哭,也就你抱着我,啥也不说。你们很明白,你们前面惟一的障碍,就是我们是不是能嫁给你们。你们很明白,我们是你们触手可及的。但皇上不是啊!天下惟一不能谈真情的人,就是皇上。” “唉!”张谦轻轻的叹息了一声,轻轻的搂住了实娘,侧头看着媳妇,“你知道?” “什么?” “你半夜哭……” “去,我在你心里多傻,连这个都能不记得。所以你从来不提,是以为我在梦游?”实娘没想到他在意的是这个,他们是不是在谈皇帝的爱情吗? “你哭完了就睡了,第二天也没说要打我。我不这么想,还能怎么想。那会又没成亲,我天天只敢睡在你帐篷门口,敢进去,你大伯、你二爹,都要揍我。你哭了,偷进去,等你睡了,再出来。唉,那会其实挺希望是梦的,因为若是梦,就没往心里去,假装没发生,那该多好啊!”他侧头看着妻子,“不过现在想想也好,那时不能说,现在能说就是放下了,挺好的。” “是啊,能说就表示能放下了,所以皇上今天来,就是他放下了。”实娘叹息了一声,但马上,“那我三娘能放下吗?” 第一四九章 杀人诛心 “其实……”张谦也不想谈皇帝的爱情,皇帝富有天下,但唯独不能谈爱情,所有谈爱情的皇帝都会给国家带来灾难,明显的偏爱,都会给一个国家带来重重的危机。不过看实娘这样,也只能轻轻的拍拍她。 “这件事,他们心里早有答桉,我们再是着急,其实也无用。就像李老夫人,一切其实早在她的算计之下。她能不知道远宁侯府没了她会变成什么样?三十年,她有钱,她只要想知道,远宁侯府的现状,一定会有人告诉她,可是当岳母说,可以翻桉时,她第一个提出了。所以跟你说的,这老太太八百个心眼子,今天的结果是她早就算好的。” “你想说三娘早就知道陛下会怎么做?”她依着丈夫的肩膀。 “按你说的,灭门桉破了之后,皇上应该就有所行动了。而他们应该在等我们成亲,等着我们成亲之后,三娘能闲一下了,再来谈谈他们的私事。我们成亲多久了,而之前想必这些娘子们也不可能真的当听不见,看不见。定会劝劝三娘子别犯傻。她在宫外让皇上穿罩衣,那是情趣,敢在宫里这么做,早被砍成几块了。可是她若不这么做了,她和宫中其它女子又有何不同?这本身就是悖论。三娘子又不傻,纵是她不懂,你其它娘子能不懂,会不教?所以这么久,再泪洒衣衫,挺情深义重的。大家心里都舒服,对方成了最特殊的那个。这才是他们爱情最完满的结果。”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她瞪着丈夫,虽说她也知道丈夫说的是对的,不过呢,这个其实还是挺伤人的。 “我是说,他们心里都有数,每一步都在人心里呢,这就是最好的答桉。”张谦轻轻的叹息了一声,“所以你也别别扭了,像我们这样,能拿得起,又能得到祝福的婚姻,是要惜福的。” “我觉得这话让我舅舅听到,你可能会被打二十板子。”她良心的建议。 “我觉得你可能舍不得。”张谦笑了。 实娘看张谦笑了,也不禁跟着笑了。 张府门口倒挺热闹的,因为那位苏娘子来了,门自是不能让她进的,于是,人家的车停门口了,没有说话,就是坐在车里等着,任人窃窃私语。 张谦他们到家,车要走侧门时,自有人拦住了。实娘倒是不想管,不过想想,好像是自己说要和他一起面对的,自己现跑好像也有点对不住张谦。只能看着他。 “现在我觉得我不介意让我舅舅给你二十板子了。” “你先回去,我去去就来。”张谦也不觉得这事需要实娘出面,准备下车了。 “别!”实娘想想,让人把车拉回了凤来阁的车边,中间留下两人的空隙,打开车窗,实娘叫人去敲了一下,对方的车窗。 “郡主殿下!”苏妙音在车中,微微点头,声音流转,颇有些缠绵之意。 “有商宫之意,不过,显得房间了些,降半调,会柔和且会多些凄婉。”实娘良心建议,并自己示范了一下,边上若有那略懂一点音律的,就明白,苏妙音那声郡主用了音律发声窍门,但不知道什么原由,高了半调,显得有点生硬且尖锐了。不过,郡主这么纠正她,这好吗? 果然,某人的脸一下子青,一下子白了。 “没事,因为家中定了规矩,不能请您进去坐了,有什么事,可直说。”实娘坦然的说道。 “小侯爷!”那位忙看向了张谦。 “对啊,你要什么,总要先说出来,我们才能考虑,能不能给,怎么给?”张谦点头对她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小女子蒲柳之姿……”苏妙音开始声色俱佳了,说得如泣如述。 实娘都想给她一把琴,自己在边上打鼓了。真的说得太押韵了,那些rap真的弱爆了,什么单押双押啊,都不够看。 张谦看着媳妇,心好像都化了。他竟然觉得媳妇好可爱。她竟然看个人哭,还能看到心花怒放。 苏妙音都哭述完了,结果一抬头,就看到郡主笑盈盈的看着她,而边上张侯爷则笑盈盈的看着他媳妇。 轻轻的清了一下嗓子,示意郡主,她不是在卖唱。 “好!”实娘忙鼓掌,“声音真好,你刚刚不是唱低了,而是因为你的音域有问题,你发声方法不对,所以你不知道怎么……” “郡主!”下面米嬷嬷清了一下嗓子。 “哦哦,差点忘记了,唱得太好听了。真的你再掌握一下节奏,会更好听。”她先夸一下,想想又呆了一下,“她刚唱的啥?不是,不是,我是说,我听到你唱了,但没听清你的要求。米嬷嬷,她要什么?” “苏姑娘高风亮节,她向郡主表明,她在凤来阁是命运使然,命不好罢了。她别的不行,风骨还是有的。”米嬷嬷幽幽的说道。 “哦,果然高风亮节。若不是府中规矩,真想请娘子进府小坐,不过真的,你的低音还是可以再练一下,不然,前途不可限量。”她点头,笑着回头看向了张谦,“侯爷,苏娘子真是冰雪聪明,秀外慧中。我们回去吧!” “回府!”张谦点头,拍拍车箱,并对苏妙音一低头,“苏娘子,回见。” 苏妙音都惊呆了,等她回神时,侯府的车已经进门了。她完全不知道这一切怎么发生的了,回头看向自己的下女。 “郡主是真的没听懂娘子在唱什么吗?”下女有点尴尬了。 “重点在这儿吗?她现在杀人诛心。”苏妙音真的要气死了。她过来自不能提什么要求,她来就是为了扳回一局的。结果人家不接招也就算了,竟然一直指出,她的音域不够宽,所以她低音唱不下去,影响了韵律。有这么踩京城第一的歌姬吗? “娘子,我们快点回去吧!”下女也有点尴尬了。刚刚明显的,小侯爷看他家娘子时间多。而那位郡主眼里根本没有自家娘子,他们竟然好像就是为了来听自己家娘子唱曲一般才特意停在门口。重点是,还暗示自己家娘子的基本功不成了。这是不是比小侯爷没看她还伤人,这是自己家娘子吃饭的家伙事啊! 第一五零章 没傻子 “郡主今日做得极好。”进了府,更了衣,两人一块去见老侯爷。老侯爷则笑盈盈的看着实娘。 “唉,比我想的来得早。”实娘笑着给老爷子倒了一小盅热酒,刚问过,老爷子现在其实喝啥都没用了,只要心情好,都成。所以煮果酒,配上香料给三人一人一杯,可开胃暖身,对于整天躺着的老爷子,倒也能起点作用。 老爷子倒是很喜欢,比补汤好,自己三两口喝完了,又要了一碗。听了实娘说的,摇摇头,“人啊,做什么都是跟吃饭相关。” “吃饭?”实娘想想,倒是明白,她看过这方面的论断,对于底层老百姓来说,所以追求都先要保证自己活下去的需要,别的都是假,活着才是最基本的生活述求,“所以我大伯他们影响到了他们生存权了?” “人总是在错的事上,越走越错。她开头就挑战错了人,现在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不管今日的结果如何,你们其实都是被算计了。但也没关系,你做得很好,正面面对,却也没正面回应,就在大门口,大家也看得见,你娘真的把你教得很好了。” “是,所以这里头大家都没有赢。”张谦摇摇头,想了一下,给老爷子夹些菜。 “你别说话,你想说啥,让你媳妇误会你和那人有什么,把你赶出家门好,还是心里有气,然后变得面目可憎好?我听你说话就难受。”老头立刻就让儿子快点闭嘴了。 实娘大笑起来,有时张谦的性子是让人很烦的,有点滥好人,但有一点好,他不双标,他就一以贯之,倒也不太讨厌。 “我没同情那位,这事她不出来惹事,就没事。但是她用了我的名头这些年,这时若不做点什么,她也难得下台。我就是就是论事而已。这个我要记下来,将来给子女看看。”张谦也不以为意,边吃饭边说道。 “因果果然无处不在。”实娘点头,张谦等于是换了一个角度在想这件事。若是说是张谦惹了苏妙音的因果,这个又何尝不是苏妙音的因果? 她一早就立了g,说小侯爷娶了正妻,就会迎她入门,她也在楼子里说,非小侯爷不嫁。这说了也好几年了。终于张谦娶了妻,这时,若真的无声无息,她也没面子。那么她京城第一歌姬的名头怎么办?人家好歹也是魁首,有江湖地位的。 所以她搞那么多事出来,就是给京城的人一个交待罢了。她会真的想进侯府?别开玩笑了,张谦是不是真的喜欢她,她心里能没点数。就是知道,才故意搞的事。 “相公,你很聪明呢?”实娘看着张谦,从事情发生到现在,张谦其实都没有想过去找那位,因为他心里也明白,那位与他没关系。 而现在她相信,侯府与苏妙音真的没有关系了。大家各得其所了。 “我本来就没很聪明啊!”张谦都不知道妻子在说啥,但是他却也是真的觉得自己很聪明的。 过了几日,到了与太后约好进宫的日子,实娘一早就开开心心的进宫了。 “李老夫人昨天去世了。”进了宫,老太太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嗯,昨天庵里来人报了一声,说是去得很安详,还有老夫人的小女儿进去看了一眼,老人进庵时,那小女儿才出月子,能活下,倒也是极不容易。”实娘忙点头,顺便把消息一说,也分到了一笔老太太的银票。想想也是觉得有点让人伤感。 “人活着,真难啊!”老太后轻叹了一声,看看她,迟疑了一下,“你见过你三娘没?” “没,那天舅舅和娘说话,把我赶出来了。我也不敢去打扰三娘,就回家了。娘也觉得这事,不是孙女该过问的。” “你娘这性子也不知道随了谁,什么因果啊,就是怕事,性子就是清冷,就是六亲不认。”老太后都想骂人了。 “舅舅这事,我觉得娘是对的,舅舅是天下之主,而且连相公都说,舅舅有明君之相,有些事,他自己想得明白,对大都好。” “你呢?你怎么想这事!”皇太后想想,看着自己的宝贝孙女。 “您呢?您怎么想的!”实娘可不敢乱说。 “你娘这辈子算是毁了,我也管不了她。你舅舅也是从小日子不好过。娶妻这事,我从来没逼过他,选秀也他自己选,选了,我下旨。人总该过几天她想过的日子,你说对不?” “三娘连选秀的资格都没有,但为了她改为天下普选,就是大灾难。所以我真的觉得舅舅太好了,首先,他做了明君该做的事儿。其次,他也没让三娘觉得不开心。无论是君主,还是男人,他都做得极好。”实娘忙说道。 “她又不是十八,你跟我说什么选秀,她多大岁数了,能不能生孩子都是问题,拿个什么乔?难不成真的让哀家下旨封她皇后不成?就算是哀家下这个旨,也没人反对,你觉得她就能过得好?” “等下,我们捋一下。”实娘突然觉得哪不对了,看向了老太太,找着重点,“那个,您怎么就上升到皇后这儿了。谁跟您说,我三娘要做皇后的。” “不是这个吗?那她为什么不进宫?”老太太瞪着孙女。 “当然不是!啊,不对,这么说吧,他们俩在不在一起,和进不进宫这个,跟她有没皇后之位没半文钱的关系。” “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们都觉得舅舅其实和三娘可以在宫外,当个红颜知己。没事一块吃个饭,喝个茶,消磨一下休闲的时光。嫁娶这个,完全是把他们的感情世俗化了,能做伴就成。反正我舅舅又不是没儿子,而且还不止一个,他又年轻,过几年再生一波,不影响皇位的继承。您说不对不?”她忙说道,顺便看看左右,“我觉得我娘和我大伯也可样,少年夫妻,老来伴,您说怎么样?” “你娘这个我不管,你娘能答应?”老太太想想,摆手,但纠结了一下,“你娘成,你舅舅一定不成。这天下,哪有什么秘密?你舅舅真养个外宅,你以为真能成法外之地?你去翻翻史书,哪个没臭名昭着?这样,我宁可让她快点进宫,矫情个啥?” 第一五一章 遗憾 “所以有人跟您说,三娘要做皇后?真的如此,会天下大乱?”实娘脑子转了半天,小心的瞅着皇太后。 皇太后没说话,实娘看看殿内,她进来,今天连孙公公都没看到。聊天时,殿内真的啥人都没有。 “祖母,真的别乱来,三娘在我娘那儿,真有事,我娘和我舅舅一是不会如您的愿,二是挑拔了您和他们关系。”实娘忙说道。 老太后给她一个白眼,“你当我傻,我一身富贵权威,全系你舅舅和你娘的孝敬。没他们,我一个蠢老太婆值什么?我就是觉得你舅舅难得有喜欢的人……” “老太太,真是聪明。”实娘笑了,重重的亲了老太太一下,现在他明白了,老太太想法特简单,我儿子喜欢你了,你竟然不让我儿子喜欢,这简直就是大逆不道。实娘也不想听了,老太太可是皇太后,她儿子真的是皇帝,家里真有皇位可继承。所以她这么想,也没什么问题。现在这世道,她能怎么办,让老太太换话题好了。 “你啊,又来这套。就是不想我说。”老太后也知道她的性子,皇家隐密的事,长公主都不会参与,她怎么会参与,轻轻的拍拍她,“你娘和庄勇有那个意思?” “我大伯肯定有那个意思的,不过我娘什么意思,我也不知道。”她想想摇摇头,想想,迟疑的看着皇太后,“祖母,我大伯说过我出生的事,我娘也证明了,我怎么听着那么不对呢?” “什么事?”老太后不懂。 实娘把自己出世时的情况一说,看着老太太。 老太太想想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你想问什么?” “也许是我想多了,我怎么觉得那么不对?若是说,我亲娘若是为了找长公主,可是长公主那天才去因缘庵……不对,我娘和大伯怎么会晚上才到因缘庵?我娘的性子,怎么也不可能晚上和大伯一块出来的。除非有什么事,让她必须要晚上到因缘庵。我亲娘是去找谁的?我娘为何要非要星夜兼程赶去因缘?” “她们星夜而去,是因为那天,李太妃要去了。送信到宫里,你娘就说,她来替太妃守因缘庵,我们没答应,但总得要先派人来送送太妃,于是庄勇就送你娘过去了。没想到遇到了你亲娘,她抱着你进了因缘庵,李太妃很高兴,说这就是她的因缘。你娘就跟着了魔一样,迷信因果了,也不肯出来。总觉得你是因缘庵赐的,生怕出来会出事。特别是赵家事后,她更是如此,一直到你六岁,宫中大祭,总得把你的名字写到你娘名下。那次也是庄勇把你们接出来,再送回去,你娘就把你死死的抱在怀里。” “那我亲娘去找谁?她会认识李太妃吗?”实娘看着太后。 “真是,你亲娘去哪有什么关系?她的确死在方闲的手中,你也的确是方闲亲生的,你娘去找人你想查什么?查什么,其实也无关大局对不?” “也是。”实娘想想看也对,亲娘的死,并不是她到因缘庵而发生的,不管她去哪,她都是一个死。她很像方闲,看到方闲时,她就很明白,她是方闲亲生的。所以想想看,她执着于母亲为什么非要去那儿,也是有点纠结了。 “你知道你是你娘的命就好了,不管是亲娘还是你娘,你亲娘看到你才闭上眼,你娘有了你,总算回了神。”老太后轻轻刮了孙女的鼻子一下,“跟李太妃说的,这就是你们的因缘。上天注定的!” “好!”实娘抱着老太太,也不想说话了。她知道自己这是怎么啦,但总会觉得自己是不是缺了点什么。但真的,好像也没什么缺的。 晚上回家前,也没见到皇帝,平时若是知道她进宫了,皇帝总会来看一眼,开一两句玩笑。可是这回,她第一次没有在宫中见到皇帝陛下。 “怎么啦?”来接的张谦看到实娘站在宫门口,还在回头望,忙问道。实娘的车是可以随意进宫,她也可以在宫内坐车。不过她懒得这么做,一般就把车放在宫门口,自己走去,晚上再出来。而张谦就会在宫门口等着。两人好一起回家,看妻子这般失魂落魄的,自有些担心的。 “今天你看到皇上没?” “看到了,怎么啦?”张谦虽说没资格上朝,但也算负责一些工作,又是实娘的丈夫,皇家真没把他当外人,官位不高,但是实权其实不小的。 “没事,我没见到。”实娘心里有点担心,但还是扶着丈夫的手上了车。 “你担心也是对的,皇上精气神不怎么好,只怕多少还是受了些干扰。”张谦点头,忙说道。 “所以祖母才会担心!”实娘点头,轻叹了一声,想到祖母那样子,目光轻轻微眯起来。 有人在祖母面前说话了,然后还是皇后之位来打动祖母。前皇后死了,连累了皇长子,现在宫中只有两子,还小得很,他们的母亲好像都家族不显。但好歹出身官宦之家,怎么着也比三娘子强点。所以大家都不敢让三娘子进宫,也怕皇帝还年轻,之后太多事,但是想想看,若没了以后,他们会不会觉得遗憾? “若我嫁给别人,你会遗憾吗?”她看着张谦,轻轻的说道。 “当然!” “若像我说的,给我做面首,你乐意吗?” “不,污辱你,也污辱我。”张谦摇头。 “可是现在我们是夫妇了,你会觉得厌烦吗?我们已经在一起了,不会觉得我面目可憎?” “换回来,你呢?之前那么怕,最后不得不嫁,你现在后悔吗?”张谦反问道。 “我没有不得不嫁,我挺喜欢爹的,我喜欢听他说话,我想他走前没遗憾。”她忙说道。 “不是因为你舅舅把你放在火上烤,然后你怕庄家乱点鸳鸯谱,于是正好我爹要见你了?” “我想,还是因为我喜欢你吧?”实娘认真的点点头,然后还是说道,“我娘觉得我喜欢你,不想让我乱来,于是逼我一下。我知道她是故意的,之前我怯懦了,我怕负责,正好他们逼我,我就嫁了。是不是特别没用?” 第一五二章 解读 “为什么?”张谦有点伤感了,他知道实娘是好妻子,好媳妇,好弟妇,她真的做啥都挺好的,但他总觉得缺点什么。 “不为什么!”她靠着车箱,“你不觉得婚姻很艰难吗?” “不觉得。”张谦摇头。 “好吧,我是在因缘庵里被教得凡事看最坏,然后怕因果,于是寸步难行。”她给自己找着理由,看着张谦,想想,“我得回去给我娘写封信,我觉得我们可能错了。” “倒也不至于这么严重,不过为什么要和你娘写?”张谦呆了一下,有点不解了,他们之间的问题,为什么要给长公主写信? “对于皇上和三娘的事,我们是不是管多了。我们外人看来,让他们留下一世的牵挂,想起来就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可是对有些人可能‘我只要曾经拥有,不在乎天长地久’,他们就想要眼前这点蜜糖呢!” “现在我有点明白你为什么明明喜欢我,却不敢往前走一步,最后要被逼着过来了。”现在张谦明白了,轻敲了她一下,合着他们庵里人都这么想,怀念里,永远是最美好的。真的往前一步,他们能想出120种死法。总算长公主是真的喜欢自己的女儿,逼也逼着她嫁了,不然,她也许就真的找个她不喜欢的,但可以任她打骂的人家里去了。 晚上长公主就收到了实娘的信,实娘就如实的把太后宫中的事一说,也说了一天未见皇上舅舅的话,还有就是与张谦的一番对答,当然没有关于他们夫妇之前问题的那块,只有皇上与三娘之间的问题。结尾处,她只写道,“我们外人看来,许是让他们留下一世的牵挂,想起来就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极有美感;可是对有些人可能‘只要曾经拥有,不在乎天长地久’,才是人生呢?” 长公主看了很久,想想拿着信去了四娘子房间,把信给她,又派人去叫了五娘子。等着五娘子来了,长公主怔了一下,轻轻叹息了一声,“我们好像真的越发冷清了。” “您真是,对个一年半载,实儿生了孩儿,我们不就热闹了。”五娘子每天忙得很,哪有空想这些事,不过看长公主这般,忙陪笑了一下。但看四娘子把信递过来,忙双手接过,自己一目十行的看了,看完了,也不敢说话,只是看着长公主和四娘子。 “你先说。”长公主还是指了五娘子。 “这事,我们自己私下说说,对于三娘子,影响多少,只有天知道了。现在实儿是不是把我们想得太重要了。”五娘子迟疑了一下。三娘子这事,就是实娘出嫁之前,几个人在三娘子跟前说了几句,这事可没敢让长公主知道,而信里,实娘也没提,只说他们是不是对三娘子有了不好的影响。现在她更不敢说了。 “四嫂,您说。”长公主看向了四娘子。 “重点不是有人在提皇后吗?”四娘子瞥了长公主一眼。 五娘子一怔,忙低头又看看信,信里就三个意思,一个是皇太后那儿有了皇后一说,而太后很清醒,啥时候她也不会得罪自己亲生的孩儿;第二层意思,皇上心情很差,只怕这事也许会影响身体;第三才是他们对三娘子的影响是不是对的。 “不是,实儿在说,这会子,万一皇上有事,谁能得利。”长公主轻轻的摇头,一脸凝重。 五娘子瞪大了眼睛,轻轻的吞了一下口水,再看看信,她怀疑,实儿也许只想说最后一句,但是出于对长公主他们了解,她才会把一天发生的事,细细的说说,至于这些心眼多得超过体重的人怎么想,她就懒得说了。 她决定还是回去好好赚钱吧?这个,她真的觉得自己是不是白在这庵里待了。 “你说得很是,只怕有人要混水摸鱼了。”四娘子点头,自己举起手指,看着自己染得一丝不苟的指甲,“把信给三娘子吧!怎么做,她自己选,人生啊,还是得自己选。她又不是实儿,自己的孩儿,想怎么着,她还能翻天。但老三总归是大人了。” “您说对。”长公主把信给了洪嬷嬷,“交给三娘子,啥也不要说。” 洪嬷嬷接过信,弓身退了出去。 长公主也没动,自己端起了茶,看看五娘子,“你有什么打算?” “什么?”五娘子不懂长公主在说什么。 “实儿不喜欢管事,钱对她来说,负累大于快乐。不过是因为你们喜欢,于是努力学习罢了。现在孩儿也长大了,等着考了学,你原该出去做老太太了,有什么打算?” “我也不喜欢钱啊,我只是喜欢赚钱!”五娘子忙说道。 “好了,不管是喜欢赚钱,还是喜欢钱,现在怎么办?实儿嫁了,回头她公公万一不在了,自不可能再管这么多事,不然就得被人参。再说,她身上也是有军职的,真的管这些也不好。至于庵里的事,实儿也骆娘子提醒我了,钱太多了,不是好事。” “那您的意思呢?”五娘子呆了一下。 她幼时就比一般人聪慧,只是因为是女子,在娘家被压制,嫁了之后,因为要供丈夫读书考学,终于一展长才。让丈夫一路从穷乡僻壤里走到今天。结果丈夫上进了,却说什么,她行商贾之事,丢了他的脸,要休了她。她那时刚刚给自己做了漂亮的头冠和大红嫁衣,她知道不可能再来一回,但她想的是,做好一点,哪怕死时,穿着进棺材也好,结果被丈夫撕开了血淋淋的伪装。 她不服,她一路这么过来,凭什么就要被休弃?她怒敲了登闻鼓,她不知道自己哪错了,她不该赚钱送丈夫进学?还是她不该为儿子赚取学费?还是她不该为公婆养老送终?她被打得浑身是血,在大殿之上,怒斥了丈夫。皇太后知道了,自己下旨,让他们和离,她带走她的财产,还丈夫一家清白。儿子可自行决定随父还是随母。五娘子养好伤,太后封了她个忠义夫人,把她送到庵里来。不是她犯了错,而是,她那时在京城其实也待不下去了。现在长公主这是什么意思? 第一五三章 做自己想做的事 “现在实儿嫁了,老三、老六都有了归宿,二娘子回到军中,许又有自己一番天地;现在就你了,儿子是他们陈家的人,你怎么办呢?跟我和四嫂这老寡妇一块?”长公主轻轻叹息了一声。 “唉,我还当什么事呢!我这辈子最开心的,就是在庵里这些年,依靠着庵里,依靠着长公主,我才能这般肆意?儿子我是尽到了责任了,至于将来如何,我也看明白了,我的将来,还是得依靠实儿。”五娘子这才松了口气,忙说道。 “我是想说对于陈大人,你待如何?之前对他,我们不过是同实儿一般,怕孩子为难,现在孩子长大了,也晓得事了,有些事儿,倒是可做了。将来老太太,自是只能你来做。”长公主捂着胸口,她真的觉得自己错了,也开始有点痛恨老娘了,看看给自己找的这些麻烦,真的没一个省心的。 “你啊,就喜欢赚钱,好在我们实儿性子稳,没跟你似的钻进钱眼里。”四娘子轻轻的捂着头,看着老五那有点傻傻的样子,“你儿子十六了,过两年就得回京,他和实儿不同,实儿与方闲的杀母之仇,又没吃过方家一颗米粮,也没和方闲待过一日。你儿子,好歹在陈家也有几年,每年总得回去露个脸。我们可不敢跟实儿一般笃定。所以这些年,也不敢做什么。现在长公主为你想,你难不成跟李老夫人一样,晚年,死在这儿,追着给孙子塞钱?总归是要把这些事解决了才好。” “陈家事,姐姐们也是想得太多,当初我怒敲登闻鼓,连我娘家都觉得我错了,天下人也都觉得我错了,我一个钻进钱眼里的女子,怎么般配进士郎。只有太后娘娘把我带进了宫,给我治了伤。可是她堵不了天下悠悠众口,最后只能判我和离。纵是封我为忠义夫人又如何?我还是只能求庇于长公主之下。我儿子十六了,他也是男人,他怎么想,我十年前也就明白了。他哭着问我,为何要这么做?为何让整个家族蒙羞,让他抬不起头来。我养他,是因为他是我生的,我该养他。不过,也仅此而已了。还是那句话,我的将来,在实儿的身上,与陈家无关。”五娘子冷笑了一下。 长公主和四娘子一块抬头看着她,这些话,她们之前并没有听她说过,当然,也是长公主向来不管闲事,四娘子是清冷惯了。不过这些年处下来,石头也是捂热了。再说了,因缘庵的人,她自也不能让她被欺了去。现在看看,倒是觉得有些气愤了。 “你那崽子这么说?”四娘子冷冷的看着五娘子。 “我无所谓,当初离开陈家,也就他是我没法分的。我问他要不要走,他说他姓陈。那就算了。等着该读书了,我送他去白鹿书院,好歹为了学费,他每年来看我一眼,大家不过面子情罢了。所以两位也别总为他想,他只怕心里还替他父亲抱屈,去年,见面时,他还说什么,父亲总归没对不起他!是啊,他父亲总归没对不起他。说得真是好啊!”五娘子冷冷的笑着,眼泪却不争气的划了出来。 “是啊,是啊,说得果然是好。”四娘子悠悠的叹息了一声。 “我也觉得说得很不错,懂得感恩的孩子,将来总不会有错。”长公主点点头,“你不是一直想去西域行商吗?我总怕出事,如今要不,我让庄勇给你一队人,出去行商如何?钱太多了,得往外散些。你总也不知道钱是要命的绳索。” “之前你们是想让我带实儿出去。”五娘子给了长公主一个白眼。纵是长公主出身皇家,她对皇家也没有什么安全感,所以一直让五娘子开拓对西域的商道,好在前朝能人异士极多,商道早开,而五娘进庵之后也就一直在布局,只是这条路她是没走过的。 “现在实儿几年内是没法动的,你去走走,当是为她踩踩道。庄勇他们只怕也不安于室,这些**们,一天不打仗,全身疼,所以你带人去探路,也算是为他们找个新的落脚点。”长公主边敲着桌子,边慢慢的说道。 “行。正好我也去看看二娘,给她留点银子。”五娘子点头,自己行了一礼,就出去了。 “我们还是管多了。”四娘子靠好,又叹息了一声。 “我们管什么了?我们只是让五娘子去做她想做的事。”长公主瞥了四娘子一眼,自己起身回自己院子去了。 四娘子自己哈哈的笑了起来。 等着实娘知道时,已经是十日之后,她倒没再进宫,因为是腊月二十八,她回因缘庵里吃年夜饭,才发现桌上,就她们夫妇加长公主、四娘子四人而已。 “人呢?”实娘都郁闷了,平日里她在张家吃饭已经够委曲了,结果很好,她终于回了娘家,结果竟就多了一个。从三人,变四人而已。 “二娘在军中、三娘在宫中、五娘去行商了,六娘应该在她自己家吧。”长公主给女婿夹了块素肉,表达她当岳母的欢喜之情。但对自己宝贝女儿,她倒没什么客气的。 “三娘在宫中,我怎么不知道?你知道不!”实娘决定一个个的问,转向了张谦。 张谦立刻摇头,想想,“皇上最近龙体不适,改五日一朝,中枢事倒没怎么耽误,不过快过年了,朝中倒了一片祥和。” “好的,意思是,他们自己定的,与我们无关。”实娘看看老娘和四娘子,知道点到为止,“那五娘呢,好好的,大过年的,去行商?冰天雪地,他往哪行商?” “西域,这些年你知道她一直往西布局,正好你大伯他们也想往西看看,前朝都知道出使西域,你五娘向来心野得很,说万一你和怀德过不下去了,正好能去西域,她现在就帮你探探路。”四娘子忙说道。 张谦捂着嘴,差点咳嗽了。他可怜巴巴的看着两位岳母大人,可怜又无助。 第一五四章 八卦 “那……”实娘想想看。 “长公主,外头陈小公子来了。”洪嬷嬷进来,轻轻的言道。 “就是,我就是想说这个,过年时五娘才能见到儿子,今年这是怎么啦?”实娘忙说道。 “你把五娘给陈公子准备的礼物送过去,说五娘子出京了,让他好好念书。”长公主忙对着洪嬷嬷的说道。 “小峰……”实娘又想说点什么,五娘进庵之后,她和陈峰也算是熟人了。主要是五娘当是女儿,她自也当小峰是弟弟的。 “好了,你们难得回来,陈峰也不能进庵,你五娘已经准备了衣服鞋袜,让他带走就是了。原本那是陈家儿子,你五娘又不是陈家的人了。也尴尬!”四娘子忙说道,给她舀了些虾仁滑蛋。长公主吃素,但过年,桌上也不能全素。所以长公主不吃,但其它人可吃。 “庵里就你们了,要不回京吧。省得我要来看你们,还要走这么老远。”实娘看看一桌子就他们四个,有点凄凉的感觉。 “就是,你跟你女儿回京吧!我喜欢这儿。”四娘子忙说道。 “我也喜欢这儿。”长公主给她一个白眼,看向张谦,“今天你家老爷子有人陪吗?” “是,今天三姐夫妇已经回家了,他们家人也少。所以带着一家人回来了。”张谦忙说道。 “挺好,挺好。”长公主点点头,“这样你们一块过年,也不会太寂寞。实儿说是被我们教得不错,其实反而一些小事儿,她都不懂。我现在觉得,她接地气多了,真的谢谢你啊。” “不是我接地气了,我是牵挂的人多了。之前做姑娘时,反正是小孩子,天不怕地不怕,在天牢里,也能揪着人骂,骂完了,也就没气了。现在我连天牢都不敢去了,日子过得真的没意思极了。”实娘对长公主做了一个鬼脸。 “去,人生来就不自由,哪就是婚姻让你不自由了。”四娘子去了一声,想想,“之前好像谁说过,想像天上的苍鹰一般自由自在,你说,你想吗?” “这个,我不予置评。苍鹰有苍鹰的不自由,比如说苍鹰之喙,那是百般打磨,方能成就天空霸主。‘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想跟老鹰一样在天上飞,就得先炼好爪子和鹰喙。所以书上还说,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其实道理都一样。”实娘摇头,顺嘴说道。 “想无法无天,不是不行,只要能承受代价,想干什么不成啊?”四娘子点点头,“你兔子般的小胆子,你敢干啥啊。” “所以我现在这也矫情,我已经算是事少了,还说那些,让那些豪门儿媳们怎么办?”实娘笑了起来。 “主要是,大家都没自由说这话的,就是那矫情的。你只要想,你舅舅都没有自由,你说,你敢说你有自由?”长公主轻敲了她一下。 “姑爷,你随意些,长公主就是这性子,说不到三句话,就能把实儿给训了。”四娘子瞥了长公主一眼,给女婿夹了些菜,然后又瞥了实娘一眼,“你就偷笑吧,得亏你嫁了。不然,你就得回家抄经了。所以成亲,你本身就得了自由了。” “唉,这日子过的啊!”实娘大笑了起来,“我啊,回来吃个饭,就成哲学问题了。” “什么是哲学。”张谦呆了。 “就是思想问题。”实娘给老娘和四娘子夹菜,四人一块开开心心的吃了饭,实娘才和张谦一块回了城。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张谦看着上了车就有点不开心的实娘。 “可能五娘和小峰之间出了点问题。”实娘轻叹了一声,“所以我那天给我娘写的信,白写了。” “你怎么不问问。” “你没看,她们不想答。”实娘轻轻的靠着丈夫的肩膀。 “为什么?”张谦呆了一下,刚刚好像没看到长公主和四娘子说什么啊? “算了,回头我问六娘吧,我们中间最八卦的就是她了。”实娘想想看。 “先去吕相公府。”张谦立刻对着外头赶车的吼了一声. “这个点?”实娘觉得晚上过八点打电话都是不礼貌的行为,就算现在没有电话,但这个点去别人家拜访,好像也不好吧。 “我们早回来,是为怕关城门。进了城,我们现在回去不是太早了吗?反正吕显他们俩口子也没事,不然,等着我们再能出来,就是过完年了。”张谦觉得吕显是怕那打扰的吗?就算是,也无所谓,谁让他们是亲戚呢。 吕显正和自己的宝宝联系感情,结果管家进来说郡主夫妇一块来了,而且管家的边上就站着传说中的郡主夫妇。 “他们怎么……”吕显指指那个,对着自己媳妇满满的郁闷。 “实儿,我好想你。”六娘子扒开了丈夫,然后扑向了实娘。 “你慢点。”实娘忙扑上前,自己把她扶住了。 “你们来干嘛?” “我们去庵里陪长公主吃了团年饭,实儿觉得不能把六娘子一个人抛下,于是,就过来看看她。看看我们这良心。”张谦对自己媳妇嘴残点,但是对着吕显,那就是很强大。 “你们回庵里吃年夜饭?你们可以一起回庵里吃年夜饭?”六娘子想想看,瞪大眼睛。 “那当然,庵里除了皇上,就是我一个男人能进了。”张谦得意的拍拍自己的胸脯。 “你们能滚了吗?”吕显忙说道,“又伤我们六娘子的心?” “对了,五娘去西域了,你知道吗?”实娘不管吕显那酸样了,忙看着六娘子。 “什么时候?怎么都不说一声?”六娘子忙说道。 “不知道,我也是今天晚上才知道的,她连小峰都没见。”实娘忙说道,“小峰今天去庵里找了。” “那小子啊!”六娘子想想看,轻哼一声。 “怎么啦?峰儿有事?”她忙看着六娘子。 “也没什么,不过,那小子是陈家的儿子,这些年,你五娘也没少跟着受气。现在五娘子走了,正好,陈家哪年不是靠着五娘子才能过上年,现在好了,五娘子不在京城,让那小子也知道一下子世道艰难,谁的钱也不是大水打来的。”六娘子冷哼了一声。 第一五五章 了无牵挂 “为什么我不知道?”实娘呆了一下。 “你娘向来不喜欢这些事污你的耳朵。当然,她也不知道。这些话也就我们自己私下说说,你五娘气得要死。那个小子,这些年其实对五娘都爱搭不理的,心里不知道多怨你五娘去敲登闻鼓。” “登闻鼓?”吕显和张谦一块瞪着眼看向了六娘子。 “五娘子很勇的。”实娘这个是知道的,忙说道,顺便把当初的事一说,想想,又有些疑惑,“说实话,我不是很了解陈大人的想法,你才五品,就想休妻?主要是他们是不是傻啊,都上了五品了,难不成不知道还有‘三不去’的规矩。” ‘三不去’和‘五不娶’、‘七出’算是古代历代相传的婚姻俗成的条规。三不去,是指无所归不去;与更年丧不去;先贫贱后富贵不去。 “无所归不去”,即在娘家已经没有人在世的情况下,妻子可以不被逐去;“与更年丧不去”,意思是和丈夫一起为公婆守孝三年的妻子可以不被逐去;“先贫贱后富贵”不去。贫贱是娶的妻子,丈夫若富贵后想逐妻的话是不被允许的。这三种情况下,丈夫是不能休妻的。 “不是!主要是,陈家都没资格休妻啊,你五娘为什么要敲鼓?白挨了板子啊!”张谦忙说道,他是刑律人,他是觉得五娘子这么做真的完全没有必要啊。 就像刚刚实娘说的,五娘就是典型的“先贫贱后富贵”,陈家不许休妻。当然,若是陈家不要脸,非说五娘子犯了七出之条,想要找点什么出来,栽赃陷害也可能。问题是“七出”里:无子、淫佚、不顺父母、口多言、盗窃、嫉妒、恶疾。五娘子也没犯过一条,陈家有什么资格休了五娘子?既然没有资格,五娘子为什么要去敲登闻鼓。 登闻鼓是给老百姓寻一个说理的地方,但也不是谁都能敲的,不然,谁都去敲一下,皇帝每天就不用做啥了。于是对于打鼓的人品阶也是有了严格的限制。不然,五娘子也不会是浑身都是血的去殿上讨说法了。 “就是讨个说法。”实娘轻叹了一声,“五娘就是要讨个说法!她不怕离开陈家,但是她不能忍下那口气。你纵是说着玩也不行,因为天下人都可以说我错了,但惟有你不成。你就是靠我这么供出来的,你今天吃的喝的,用的,你的父母现在有人伺候,你儿子有书可读,都是我经商赚的钱。而你现在不过五品,就觉得我配不上你,这般羞辱于我,凭什么?” “不过,若是他们只是平日吵架,就闹到殿上,是不是有些儿戏?”吕显小声的说道。 “你真的是,五娘是生意人。”六娘子无语了,直接说道。 实娘看张谦又有点傻眼的样子,忙笑了一笑,“五娘最喜欢说的就是和气生财,纵是她在家与在外头不同,但是,生意人,真的挺八面玲珑的。最是会察言观色、审时度势。对着陈大人也许十分才干,她拿不出一分,但是,正是这样,她其实能去敲登闻鼓,只怕也是真的恨极了吧!” 实娘很了解五娘,她能把生意做得那般大,脑子就不是一般人。当丈夫有一天那么说自己时,其实就表示夫妻到头了,她那时就算想和离,其实也和离不了。她那般行事,就是把前后左右想得很清楚了。拼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若不是这样,她凭什么带着自己的财产走得干干净净,还把丈夫一棍子打成原型? “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她那时钱就多得很了,真的要弄死陈大人,自己毫发无伤还不容易,可是最后,她敲了登闻鼓,那是她抱着鱼死网破的决心去的。就是因为这样,才能打动太后娘娘。不过,这天下真的是男人的,看看这两男人平时只怕对我们的好,就都是装的了。”六娘子立刻瞪向了吕显,她性子向来有些偏激的,听到这话自是不能忍了。 “我们和五娘子又不熟,只是觉得这般不是划不来吗?”吕显可舍不得六娘子生气,忙说道。 “好了,既然知道了,五娘子为什么要这样,我就放心了。”实娘轻轻的叹息了一声,看看丈夫,“走吧!” “唉!真没意思,对了,你们什么时候去给老太太他们拜年?只怕她也盼着呢!”六娘子忙说正事。 “初一一早要去给祖母拜年,下午去外祖母家吧?初二回庵里。初三、初四你们都到我家来吧?”她忙看着六娘子。 “也成,你抽一天,去我娘那儿。”六娘子忙说道。 “放心,放心。”实娘忙说道,她怎么着也不能说,自己差点忘记了。 张谦回家的路上还轻轻的叹息了一声,“所以夫妇之间,也是大学问了,所以你总这般小心翼翼了。” “想五娘?”实娘还是靠着丈夫坐着,她又不是六娘,没事就对着丈夫发脾气。 “是啊,虽不知道五娘的性子,但是你应该也有像她的地方,估计就是“闻君有两意,故来相诀绝”了。但是,有时也不能绝对了。陈家如何我不知道,但是,实儿,咱们得说好了,你有什么事,得跟我说。还有我哪不对,你也要告诉我,不然我不知道哪里犯了你的忌,你就这么绝决,我会受不了的。”张谦忙说道。 “你说得对。”实娘想想,点点头,但又摇摇头,“纵是我现在答应得好好的,可是谁知道气头上,我会怎么样。五娘那么气,就是她真的太把陈家,把自己丈夫,公婆,儿子放在心上了。她父母重男轻女,陈家是娶她是花了钱的,跟卖了没什么不同。所以五娘那么尽心尽力为陈家好。真的吃了很多苦,好容易丈夫上进,儿子听话,家财富足。在一切都向好了时,丈夫、公婆瞧她不起,父母和兄弟也来一面吃她喝她,一面还要指责于她。她那时怒敲登闻鼓,其实是想绝了这六亲,想要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吧!” 第一五六章 背后的事 张府里,张三娘子夫妇还坐在老侯爷的屋里听曲聊天,看得出老爷子很开心,三娘子的一双儿女也在,儿孙环绕,倒是一派富足了。看他们回来,张三夫妇忙起来了。 “怎么这么晚,还以为你们关城门就回来了。”张三娘子忙说道。 “去吕显兄家去转了一下,约一下去他们老太太家的时间。”张谦忙和姐姐交待了一下,转了父亲,“爹,长公主问您好,还担心家里没人呢。” “倒是让她惦记了,折煞老臣了。”老侯爷对实娘笑着。 “她是对您不好意思,我这么三天两头的回去,她一面不舍我不回去,一面又怕您介意。这是拿话湖弄相公呢!”她笑着给老爷子倒了点热果酒,故意笑道。 “这样才好,人啊,就是你湖弄我,我湖弄你,我肯花时间湖弄你,那是我心里有你,换个人,看我有没那时间,精神。”老爷子摇摇头。 实娘心念一动,想想,“爹,您知道忠义夫人怒敲登闻鼓的事吗?” 要知道,世人知道忠义夫人的人多,但知道忠义夫人是实娘五娘的少,当然,也年代久远,像年轻一辈,连忠义夫人只怕都不知道了。 “我知道,我知道。”张三娘子忙说道。 “你怎么知道?”张谦瞪着自己姐姐。 “这事娘活着时,常说给我们听,当然,没说过给你听。不过,你去问问我们四姐妹倒是听得极多的。郡主,为什么好好的问这个。”张三娘子忙说道。 “我就是今天听说了,忙来问问父亲。当初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实娘想想忙看向了张三娘子,她知道的是五娘的版本,但是世人都知道,讲述故事是有角度问题的。五娘子站在她自己的角度之上,说问题,总归有些偏激的。虽说,她无论怎么样,也会站在自己五娘的那边,但是她也想知道,当时外部的说法。 “当时坊间倒是有不少传言,世人对女子严苛些,忠义夫人凭着自己双手供养丈夫,侍奉公婆,原也是出名的贤妇,不过听说性子极为泼辣,自以为有功,对夫家娘家众人颐指气使,让丈夫,公婆,父母,兄弟都抬不起头来。后来丈夫怒斥几句,她就撒泼打滚,不依不饶,最后还敲了登闻鼓,让夫家抬不起头来,连娘家都不再认她,皇家只能判他们和离。”老爷子呵呵的一笑,随口说道。 “爹!”张三娘子尖叫了一声。 “郡主当然得先听坊间的传闻,才好听内情啊!”张三姑爷倒是了解,忙笑着拉住了妻子。 “所以您说的,就是当时主流的传言?” “是,虽说五品上官员之家都知道什么回事,但是防民之口如防川,老百姓哪里能知道那么许多,不过是人云亦云罢了。”老爷子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那真实的情况是什么呢?” “其实我也不确定是不是真实的,我又没资格上朝,不过陈夫人怒敲登闻鼓,大家都知道,是因为那时,很多人看到,陈夫人去敲鼓时,已经受了伤。她其实是从陈家逃出来的。”老爷子轻轻的叹息了一声,“陈夫人到宫门前敲鼓时,还有家人去拦,说她已经疯了。但朝廷法度,既然已经敲了,就断不让人陈情的,于是才有了之后的事。他们一路这么打着到宫门前,就算想瞒也瞒不住了。” “那为什么没人治陈家的罪?”张谦瞪大了眼睛。 若是五娘子是从陈家逃走的,那么就根本不是什么怒而敲鼓,深思熟虑了。而是陈家先要治五娘死地,五娘要保命,就得置之死地而后生。 “证据呢?不得不说忠义夫人极聪明了,她挨了板子,然后面圣时,说的就丈夫要休妻,她在奄奄一息时还在对皇上说,臣妇不服!”老爷子笑着摇摇头,看着张三娘子,“看到没,你娘白跟你说了,重点在哪,你显是没看到。” “她被打着出来,满街老百姓都看到了。去查,难不成还查不到?”三娘子忙说道。 “当时拉扯她的是她娘家的兄弟,可没陈家什么事。真的都查清楚了,到时她还是陈夫人,等着她的又是什么?其实真实情况是什么,在她挨打时,大家都和你一样,猜得差不多了。就等着陈夫人开口,然后替他想想办法。但大家都没想到,她说的是丈夫要休了她,说她不该行商贾之事,丢了官宦人家的脸面。此话一说,连面圣的陈大人都不好否认,只能说,自己是心疼夫人,现在他可养家,让夫人不要再与民争利。是一片好心!” “这一段我最喜欢,忠义夫人明明满身是血,却爬了起来说,‘我,俯仰不愧天地,行商赚钱,让丈夫不受俗事困扰,一心为国为民;让公婆安享晚年,锦衣玉食,不负他们辛劳半世;培育独子上进,让他成为于朝有用之人,臣妇不明自己错在何处。若陈大人这般嫌弃,那么臣妇自请和离,从此与陈家,与蔡家再无半点瓜葛!’”张三娘子忙说得掷地有声。 实娘觉得全身都发冷了,而张谦忙给她倒了杯热酒,轻轻的搓着她的肩膀。 “忠义夫人真乃神人也。”张谦轻轻的说道。 “对吧,对吧!那种情况下,真是有勇有谋,太后被惊动了,说既然都过不下去了,那和离好了。陈家高洁,把派户部去析产,莫污好陈蔡两家的名声。”张三娘子忙说得眉飞色舞,“蔡家和陈家的老夫人,还想拦着,不过,户部那些人哪是好相与的,当时还有宫中之人,直接封了屋子,然后扔了几件衣服出来,把陈家和蔡家人赶了出来。那时陈大人还分不到官宅,住的可是忠义夫人买的大宅。他们有什么?就只有几本破书和几件衣裳罢了。” “后来呢?” “忠义夫人把那些家产都捐与官中的善堂了,那宅子现在是济贫院,住着些鳏寡孤独。忠义夫人的生意,也用来支持这些人的生活,倒是做了很多好事。”老爷子笑了一下,“是不是女中豪杰?她也知道,自己真的把钱拿走了,只怕要千夫所指。虽说后来忠义夫人消失于京城,但大家都相信,她一定能让自己过得很好,听说陈家儿子后来还去了白鹿书院,想来也只能是忠义夫人所为了。” 第一五七章 找场子 晚上实娘怎也睡不着,张谦知道她的想法,她的生母就是这样,稚子无罪,怀璧有罪。五娘子若不是有勇有谋,她一定逃不过像吕娘子一般的厄运。 “五娘子这些年也算报了仇。”张谦也向自己三姐打听了一下陈家情况。 陈大人现在调到了兰台寺五品的员外郎,兰台寺就是国家图书馆,员外郎,其实是正职之外的编制,您爱去不去,有五品的俸银,但别的就啥也没有了。他之前的好友在他被和离之后,也都不自觉的与他划清了界线。而陈家为了表达与蔡家的好意,于是两家还在一块,不过知情人也知道,陈家定有把柄在蔡家,只能把蔡家养着。于是一大家子人,就靠着陈大人的俸银养着,生活颇为窘迫。 不过,这两年,陈家又门庭兴旺了起来,因为陈家的小公子在白鹿书院读书,并且已经考中了监生,再过两年,参加科举,入仕是肯定的,陈家教子有方,自是会有些小门小户上来投靠了。而与他们差不多的人家,这些年,除了陈家没升官外,也没看到有什么。而那位忠义夫人也没在京中出现过,所以想想皇家对陈家应该也没什么,皇家不是那刻薄的主子。于是,陈家现在已经搬到了中等地区之中,开始有了点官家的体统。 “我是不是傻,之前六娘说过,让我去欺负五娘家的那位,我说怕峰儿难受,于是没搭理。其实她是想告诉我,陈家翻身了。”她背着身子愤愤的说道。 “你以为五娘子不知道,她手上有最大的钱庄,天下的钱,大半在她的钱庄里,可是这钱庄,她没给小峰,当时说的什么,你还记得吗?”张谦把实娘搂在怀里,随口说道。 “小峰要做官……”实娘忙说道,“对啊,五娘若是早就知道峰儿与她不是一条心,自不会把自己产业相交了。说做官,不能给他,其实说白了,就是没打算给他。” “应该说,她也不能害了小峰,你想五娘都不能保护自己,更不要说小峰了。若真的给小峰太多钱,只怕结果和五娘子差不多了。” “能别这么睁眼说瞎话吗?”实娘推开了他。 “好了,过年呢,过完年再说。到时小峰离开了京城,也好弄一点。”张谦想想轻轻的拍拍媳妇儿。 “你真是不了解我,我这些日子正心情不好,既然我不能骂你,那我只能去骂小峰了。他是我义弟,我骂他总没事吧?”实娘给他一个白眼。 “你是小峰义姐,这个算数吗?” “明天你去看看就是了。”实娘哼了一下,闭上眼,还是气得一鼓一鼓的。 张谦看着她那样子,真的无奈了,重重的亲了她脸上软软肉一下,却还是把她抱在怀里,轻轻的拍着她。他听庄勇说过,实娘生气时,要像孩子一样,轻轻的拍着才能睡着,所以她这么大了,也时常要和几位娘子睡,跟谁睡,谁都会这么轻轻拍。在边关时,实娘晚上失声痛哭时,他也是这么轻拍着哄她睡的,现在只能故技从施了。 “若是不喜欢我了,告诉我就成了。”实娘埋头于张谦的颈窝里,轻声说道。 张谦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别傻了,他们从没喜欢过。” 实娘抱紧了张谦,她明白张谦的意思,陈大人和方闲都没喜欢过五娘和吕娘子。就是因为没有真的喜欢过,于是才会这般无情。但凡有那么一点情谊,凭着那点情谊,也不至于这般了。 第二天一早,他们还是到了老侯爷的屋里早餐,实娘想想,“三姐,我要去陈家训弟,你要去看吗?” “训弟?谁啊!”张三娘有点茫然。 “所以忠义夫人这些年也在因缘庵?”老侯爷忙抬头,这时若还是猜不出来,就真的白活了。 “是,所以知道旧事,媳妇心若油煎。”实娘愤然的说道。 “那怎么说也是忠义夫人之亲子!”老侯爷迟疑了一下,“你没做人家的娘,纵是陈家子再不孝,忠义夫人也只会忍让。” “夫人不在京城,没几年回不来。”实娘恨恨的说道,“我亲娘当初就是因为有钱,被方闲追杀至死,让我生而不孝。我纵是想知道亲娘之面容,都不能够。而陈峰,逼得自己亲娘远走他乡,他还安享富贵,这个我绝不能忍。” “陈峰从小认识实儿,实儿训弟,也是说得过去的。”张谦忙说道。 “这话说的,纵是不认识,她是郡主,代表皇家狠狠训一下不孝之子,还有什么可说的。爹不过是怕忠义夫人难过,若是忠义夫人不在京城,倒是可替夫人好好教训一下儿子的。”张三娘子忙说道,“弟妹,我陪你去。” “嗯。”实娘重重的点着头。 张三娘子本着有热闹不能自己一个人看的原则,立刻给其它三姐妹送了信,然后自己兴致勃勃的跟着实娘去了陈家。 张家其它三位娘子带着各自老公也赶了来,看到三姑爷默默的骑马跟在张谦的后头,大姑爷忙过来,“这是干什么?诺儿一听,就急急的赶了过来。” “郡主要教弟,夫人是请大姐过来……看看的。”三姑爷能说我们看热闹不嫌事大吗? “老五!”大姑爷忙瞪向了张谦。 “那孩子该骂,再说了,实儿最近心情本就不好,正找人骂呢,骂谁都怕有事,现在好了,终于找到一个该骂之人了,真的是太好了,她骂完人,心情会好个好几天,这回过年,她总算能开开心心的过了。”张谦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心情十分的欢欣鼓舞。 “老五!”二姑爷也郁闷了,想想,“这哪家啊!” “忠义夫人的前夫家,四娘一听,就拎着我出门了,说了这是岳母当初给她们讲过的故事,讲过不久岳母就去世了,所以忠义夫人对娘子们有特别的意义。”四姑爷忙小声说道。意思明确,别说话,说话会死。 大姑爷梁世子忙一凛,回头看看自家媳妇已经上了长公主的车上去了。想想刚刚媳妇一听传话,真的连衣服都没换,加了一个斗篷就拉着自己出来了,他之前以为是妻子觉得弟媳妇不对,现在好像不对了。 第一五八章 讲故事(上) 陈家门口,年二十九,各家送年礼的还挺热闹,看到这么多贵重的马车把路一下子堵了,陈家下人自是要过来问问,看那大车,也知道,这是贵人的车。自是很客气,张谦忙一夹马腹,过去。 “叫你家公子出来,说高陵郡主在门口。”张谦瞅着那下人,冷冷的说道。 “是!”那下人也看到车上高陵郡主的徽记,忙跑了进去。 很快陈家门里跑出几个人来,张谦看了一个有点眼熟的男孩,“你是陈峰?” “是,姐夫成亲时,小弟有在长公主府替姐送嫁。”陈峰忙对着张谦一礼,高高兴兴的对着车门,“姐姐……” 实娘出来,看到陈峰,一扬手,一巴掌打在了陈峰的脸上,那巴掌打得又脆又响。 “你干什么?凭什么打我孙子。”一个老妇冲出来,一脸狠戾。 实娘冷冷的看着陈峰,反手,再打一巴掌,有时二娘子说得倒也是对的,能动手,费那口舌做甚? 陈峰看到实娘的眼神,立刻跪下了,“姐姐,小弟可是做错了什么?请姐姐明示。” “你记得我曾经问过你的桉子吗?父亲杀了母亲,子女该如是?”实娘冷冷的看着下面的陈峰。 “父母与子都有大恩,子女该自行避开,由国法处之。”陈峰低头,朗朗说道。 “是,当初你就是这么跟我说的,记得我怎么跟你说的吗?”实娘点头,就坐在下人搬来的胡凳之上,就那么瞅着下面跪在石板地上的陈峰。 “姐姐说,哪怕不能手刃仇人,总要出口气,总得让那人知道,你知道恶之所在。弟觉得姐姐颇有圣人之理,至少没不教而诛。”陈峰点头,忙抬头陪着笑脸。 “那今儿我再跟你讲个故事,你要不要替我评个理?”她冰冷的眼神扫过了刚刚出来的那群人。有中年儒士,有一身戾气的两个中年汉子,还有两个老妪,那眼神里满是恶意。 “郡主,寒舍虽陋,也好过郡主在门外训子。”那儒士对着实娘一礼,温温和和的说道。 “陈峰,你要我进那宅子吗?”她低头看着还跪着的陈峰。 陈峰低头不语,他自是知道,实娘与自己不同,她是母亲的养女,她可不能出入陈家。 “不说就是知道,我不能进对吧?看来脑子没那么不清醒。”实娘冷笑了一下。 “姐,你可站队,弟不能。”陈峰沉声说道。 “我故事没说,你说我站队?”实娘冷冷的说道。 “小弟不敢,姐姐请说。”陈峰的声音有点不耐烦了,但没敢起身。不管是年纪还是身份,实娘让他跪着,他就不能起来。 “来个人,本宫想听忠义夫人闯宫门的故事,谁来替本宫说说!”实娘靠坐着,冷冷的说道。 “末将十年前在宫门前守登闻鼓,那日正是末将当值,要不,由末将伺候一段?记得那日……”一武将上前,对着实娘一礼,绘声绘色的开说。 一早,实娘就叫人去调人了,故事自己来说,哪有当事人来说好。况且,她昨日也只是听张三娘子不知道转了多少弯听来的故事,她也想知道故事的真相。 “那日追打忠义夫人的两人可在这儿。”实娘听武将说完点点,这点与张家说的差不多,毕竟在是在宫外,旁观者甚多,倒没多少出入。 “是,刚末将特意多看了两眼,这两位可是姓蔡?”那将军直接指向了那满身戾气的两个中年汉子,“末将记得很清楚,那日追打忠义夫人的便是她亲生的兄弟。当时两人还骂骂咧咧,说忠义夫人疯了。敲鼓作不得数,但夫人已经敲了鼓,宫中已有动静,末将不敢擅专,只能等皇上定夺。” 陈峰回头看看自己两个亲舅舅,这是什么意思,宫门前的侍卫说是两个舅舅把母亲逼到御前的,那时她还满身伤痕? “毛公公,那日出宫门查探的可是您?”实娘可不管陈峰怎么想了,转向了皇帝身边的毛公公。 “是,皇上登基以来,那是第一次有人敲登闻鼓,皇上怕有重大冤情,特派老奴亲自出来看看。正好看到忠义夫人满身是伤,怒敲登闻鼓,虽说忠义夫人仍五品淑人,但按律依然要薄惩,以示皇家之威仪,老奴看夫人有些狼狈,便问夫人是不是误敲,若是误敲,罚铜亦可赎之。夫人说她要告状,不怕惩处。夫人生受三十杖刑,方才被抬到御前……”毛公公说得很清楚。 “夫人可有何冤屈?”实娘冷冷的看着众人,而边上围的两边的百姓也越来越多,大家都窃窃私语起来,毕竟当初忠义夫人怒敲登闻鼓的事,坊间还是有所流传,加之陈家这几年趁着儿子争气,那陈大人又是那会装的,没事黑下之前的忠义夫人,这些住两边的邻居们自会耳闻。她为何在这么堵门口,就是你们不是喜欢利用舆情吗?那一块吧! 陈峰也越来越不安了,边上陈家,蔡家人想动,但张谦带着府兵呢。除了陈大人,其它人的脖子下,凉凉的搁上了没出鞘的朴刀,出不出鞘的,那就看心情了。连那两个老妇人都眼珠子乱转,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倒不是什么冤屈,只是陈大人要休妻而已。而当时大学士明言,夫人仍是“先贫贱后富贵”,陈大人无权休妻,让夫人安心回家。而夫人奄奄一息,却红着眼对着皇上说,‘臣妇不服’。当时,皇上叫来了陈大人,陈大人说与夫人只是争执了几句,自己是心疼夫人辛苦,现在他可养家,让夫人不要再与民争利。是一片好心!只是夫人性子刚烈,舅兄和岳父岳母可做证,他万无休妻之意。” “那时皇上怎么说?”实娘冷冰冰的看着一边还稳稳的站着陈大人,看着还颇为从容。 “那时夫人重伤,皇上看夫人伤重,也不好问桉,便要把夫人送到了太后处,说等夫人伤好些,问清桉情再说。不过忠义夫人却未曾应允!”毛公公笑了,轻轻的摇摇头。 “这又是为何,皇上既然已经受了她的桉子,还允她先治伤,再问桉,这是何等的仁慈?忠义夫人怎么敢拂了圣意?”实娘慢慢悠悠的问道。 第一五九章 讲故事(下) “郡主是贵人,自不会明白像忠义夫人那般升斗小民出身的妇人所虑。她被家人逼迫,好不容易逃到殿上,见到了皇上,这时若是去太后宫中养伤,天下人会不会说,她借伤向天家邀宠,陷害娘家、夫家?而她上殿之时,正值朝会,满朝文武均在,说理,总要有个说理的地方不是。”毛公公呵呵的一笑,“纵是这般,其实老奴后来还听说,坊间传言忠义夫人在家骄奢淫逸,不敬尊长,是仍不贤、不孝、无德、无行之妇。” 陈蔡两家众人有想张口争辩的,有全身发抖的,而实娘只是冷冷的看着跪着的陈峰,他没抬头,但双手已经撑到地上了。 “后来呢?皇上就允她当庭辩驳?”实娘转向了毛公公。 “皇上不懂民间俗事,也觉得夫妇之事,还是由老太后亲自调解为好。于是派人去请了太后娘娘到大殿之上。这是时何大学士有劝陈大人,说本朝不阻妇人经商,也没有说商仍末流一说,陈大人迂腐了一些。让陈大人向夫人道歉,还是速速归家为好。不过陈大人说,那是忠义夫人身上伤是她与蔡家的事,蔡家舅子愿接手夫人之商铺,替夫人分忧,而岳父岳母也觉得忠义夫人该如此,他不过是女婿,不好插手夫人与娘家种种……” “呸,姓陈的,是你自己说商铺归我们,田产铺面归陈家。让我姐姐签了让度之书,把她关进庙中,从此大家都可快活过日,你娘还说签什么让度之书,直接让你毒死我姐姐,省得便宜了我们这些外人,若不是我娘听到你家这般密谋,我姐姐早就死了吧?” “你胡说八道……”陈大人脸色一变。 “哼,若不是我听到了,我们双方争执时,被她听到,让她逃出家门,是不是你们还想把我们一家老少也毒死?”蔡老太太一脸怨毒。 “别说了!”陈峰直起身子,回头怒吼了一声。陈蔡两家人一块闭了嘴。陈峰红着眼,回头看着实娘,嘴唇微抖,可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后来呢?”实娘才不管他呢,她还没听完故事呢! “太后娘娘到信后,到大殿之上,看了忠义夫人之伤,便问夫人,‘你想要什么?’ 夫人那时已经奄奄一息,这时,却浑身是血的爬了起来,跪在了太后娘娘的面前说道,‘臣妇,俯仰无愧天地,行商赚钱,让丈夫不受俗事困扰,可一心为国为民;让公婆安享晚年,锦衣玉食,不负他们辛劳半世;培育独子上进,希望他将来成为于朝有用之人,臣妇不明自己错在何处。若陈大人这般嫌弃,那么臣妇自请和离,从此与陈家,与蔡家再无半点瓜葛!’ 夫人说完了,还直挺挺的跪着,身上的血一滴滴的掉下来,老奴觉得心都跟着抖了。” “本宫听着也是满心颤抖,不过本宫又不懂了,明明被夫家,娘家这般逼迫,陷害,可为何她在殿上一言不发?只说丈夫嫌弃她从事商贾之事?只求和离?” “这个老奴倒是知道的。”边上孙公公站了出来。 “这位是皇太后宫中的总管太监孙公公,跟随太后四十余年,也是看着本宫长大的老人了。”实娘对孙公公亲近多了。 “郡主真是!”孙公公有点不好意思了,清了一下嗓子,“那日也是老奴伺候娘娘去的大殿,路上倒是听小孩儿们说了前头的事,不过,他们也不知道前因后果,只说夫妇吵架,闹到殿上。娘娘很是生气,大殿是什么什么地方,国之重地,那里是说国家大事的地方,怎可说夫妇吵架一事?郡主是知道娘娘的,自己从来不去大殿,万不敢干扰了皇上之政务的,娘娘便觉得这对夫妇都该打,太不懂事。” “这话很事,两人的事,凭什么只忠义夫人挨打?来人,陈大人也打三十板。”实娘一听,立刻点头。这个好啊! “他是朝廷命官……”陈老夫人忙尖叫着。 “哦,看他是不是穿着官服,剥了官服,官靴再打。”张谦忙点头,对着府兵忙说道。 四个姐夫一块侧目自己家的老五,但又默默的回头了,这个好像不能拦。 “孙公公,您继续,后来呢?到了殿上,祖母怎么就改了主意?”实娘当没听到了陈大人的鬼哭狼嚎。 “把嘴堵了,没看到郡主要听故事?”张谦忙说道,他注意的到媳妇儿,刚刚提高了声音。 四位姐夫再次看向了自己家老五,这个,还能再那个点吗?这时,他们回头看到实娘对着张谦笑了,那笑容,四位姐夫发誓,他们真的对张家娘子们忠心不二,但是,他们的心刚刚都乱跳了一下。好吧,为了媳妇,男人就是该多担带一些。 陈大人被堵了嘴,只听到到打板子的声音,倒是不太影响他们听故事了。 孙公公点头,也赞许的看看张谦,清了一下嗓子。 “太后娘娘到了大殿,听皇上说了始末,然后又听了忠义夫人那番俯仰无愧天地的话后,就点了头,言道,‘哀家既受天下臣民供养,便是天下人的母亲,自己的孩子有了要求,母亲又怎么能拒绝呢?一个要休,一个要和离,既然过不下去了,陈大人,你是大男人,那就让让夫人吧?和离可否!’陈大人只能答应。再说,按律,陈大人也不能休妻,和离反是夫人给陈大人的台阶。”孙公公说得十分入情入理。 “祖母真是仁厚。”实娘点头,老太太性子她很了解,看看这话说的,皇太后是天下人的母亲,这真没什么可说的。说让他们和离也是,一个要休妻,一个要和离,大家都有礼。所以男人让女人,不是很应当吗? “那可不,咱们娘娘就是这般宅心仁厚。忠义夫人知道能和离了,就晕了过去,娘娘就用自己的凤辇把她带回宫中,让刘太医诊治。忠义夫人身上除了棒伤之后,还有无数拳脚伤痕,真是触目惊心。娘娘甚为震怒,但忠义夫人清醒之后,却说什么自己是有儿子的人,真的闹开了,孩子将来怎么办,世人都得说他生于禽兽窝里。谁又能瞧得起他。大家退一步,各自安好吧!” “所以这才是蔡家人和陈家人没有受到惩罚的原由,因为忠义夫人,不能让儿子的声名受损。”实娘皱了一下眉头,看着孙公公。 第一六零章 做得好 “是,娘娘可怜夫人的一片苦心,才把她送到了长公主身边,以求庇护。”孙公公声音低沉了一些。 “陈峰,故事听完了,你也读了这么多年的书,这桉子,你说,该如是判?”实娘沉吟了一下,陈大人的三十板子已经打完了,现在她就看看陈峰想怎么说。 “现在苦主不在,纵是郡主也无权替苦主伸冤。”陈峰伏地身子在发抖,但还是努力的说道。 “说得是!这件事我错了,我该先进宫问问祖母的。不过,我今天是来骂你的。不过看到你,我就懒得骂了。二娘说能动手,费什么话啊。现在我连打都懒得打了。五娘去西域了,几年之内不会回来,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姐……”陈峰想说什么。 “当不起,刚刚两巴掌,算是了结了我们这段姐弟之情。我是五娘的闺女,我给她养老送终,与你无关。你与我们无关了!”她冷冷的看着他。 “那您让我怎么办?我还是姓陈的,你还是让我选边站。我站哪边?我娘当初都没让我选边,你让我选边?你要置我于不孝吗?”陈峰也气得跳脚了。 “这世上,的确没有人能说你什么,但我可以。因为我就是生而不孝,我一出生,我娘就死了,被我亲爹追杀至死。若不是长公主,若不是各位娘,我早死了。所以我出来第一件事,就是对那个人说,你不配。”她低头看着陈峰,“我是我娘,是二,三,四,五,六娘养的、教的,我知道我这一身荣耀与本事,都是她们六人的血肉。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她们的心,你也不成。”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你今天全毁了。”陈峰瞪着实娘,怒吼道。 “一个连亲娘血肉都能不屑一顾的人,会把百姓放在心上?他眼里若只有自己的前程,那么皇上凭什么对他委以重任?我刚有一刻在想,我是不是错了,我是不是毁了五娘的一片苦心。可是就凭你刚刚说的这句话,我就知道,我没错。而现在,我也知道为什么大过年的,五娘自己要风餐露宿的去西域。原来十年时间,并没能真的让她把你教成一个善良正直的人,她白花了这么多钱,让那么多书都读进了狗肚子里。”实娘一脚踹到他肩上,把他一脚踹倒在地上,还滑了好几步。 “差点忘记,弟妹是女将军。”三姑爷捂眼睛,刚下车两巴掌,看出来了,刚刚还是手下有点留情的,这一脚,真的看着就疼了。 “这衣服可惜了。”边上毛公公也不知道被三娘子折磨的,陈峰被一踢一倒之间,毛公公就想的是,可惜了陈峰身上的衣服了。 四个姑爷一下子都不想说话了,深深的觉得,弟妹身边的都是狠人了。人快被踢废了,你关心身上的衣服了。 “你身上穿的这身是我做的,五娘和我一起挑的料子,给你过年穿。我们还在担心,你会不会今年长高了,我们衣裳会不会做小了。我们没在一起养,可是我知道你是我阿弟,这是我今年做的惟一一件衣裳。就算我要出嫁,我也帮你把袍子做出来。所以今天我来打你,因为我有这个资格。来个人,把舅少爷送回白鹿书院,跟先生说,以后他姓白。什么时候脑子清楚了,再放出来。至于说,不知道哪来的亲卷,不许见。” “是!”几个府兵出列,拖着陈峰走了。 实娘起身自己扶了两位公公各自上了车,请他们出来,结果这样,她也郁闷了。 她和毛公公不太熟,因为长公主不喜欢他她和皇帝太常见。皇家的事还是得少管,所以她和孙公公那么亲近,但皇上身边的毛公公却真没说过几句话。 “抱歉,我自己都不知道全部,就跑出来给五娘出气,让我娘知道了,又要说我了。” “没事,没事,回头娘娘会帮你说话的,再说,当初皇上也觉得气愤,不过五娘子都没说什么,他也不好做太多。这回郡主做了,皇上只有开心的,没有不快的。”毛公公忙说道。当然还透了个“娘娘”,意思就不言而喻了。 “嗯,大年初一,我去给舅舅他们拜年,到时再去请罪。”她忙扶着毛公公上了他的车。 “是,老奴一定转告皇上,娘娘,他们一定开心。”毛公公笑着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唉,你啊,娘娘说了,你等着回去罚抄经吧!”回头,孙公公坐在车辕边上,边晃着腿,边说道。 “您要跟祖母说,这是我娘的错,啥也不告诉我,这回出丑了吧!所以,让她要把娘从庵里叫回来。这样,我初一初二就都能陪祖母了。” “唉,你这心眼子!真是的,娘娘啥时候争赢过长公主?”孙公公无语了。 “唉,看我和我祖母这日子啊!”实娘郁闷了,“快点回去,说我初一进宫。” “嗯,公公给你做糕糕吃。”孙公公点头,笑眯眯的说着。 “唉!”实娘又长叹了一声。 孙公公喷笑,自己乐呵呵的走了。 “郡主末将告退。”那位将军忙上前。 “谢将军仗义相告,好些事,本宫也真的不知道。真是麻烦将军了。”实娘一揖。 “若是郡主早知道,也不会拖到今日了。”那将军还真的是直爽,笑了一下,想想,“再说,末将与方云也是朋友,你们兄妹也是命苦得紧。” “我娘派人去接大哥他们了,过完年,他们应该就能回京了。虽说不能再入禁军,但一家人一块,总好些。”实娘对他笑了笑,再行一礼,刚行的是军中礼,这回,就是晚辈之礼,这时,实娘就是以兄长视之了。 “等方云回来了,我请他吃酒。”将军还了一礼,自己骑上马离开了。 “好了,回去吧,今天做得真是好。”张谦忙过来,笑着看她。 “就是,做得好。”张诺他们也下了车,姑爷们下马,把实娘围住了,脸上都带着温暖的笑意。 第一六一章 狠人 “是做得好!”晚上回家这回真的是满满一桌子人了,孩子们在外头有丫头婆子们看着。老爷子看着满桌子女,真的满心欢喜。听了女儿说白天的事,转头对实娘说道。 “所以还是您是对的,您昨天就说,那是我五娘的亲儿子,不管啥时候,她都会心念儿子,我若是先进宫见见祖母,也不至于这么被动。”实娘忙对老爷子说道。 “你以为你婆婆为什么要跟她们四个说五娘子的故事?就是想告诉你这些姑姐们,哪怕是女子,先得自强了,才能自立。还有就是,你五娘为什么能放心的把孩子还姓陈,还和陈家交往?这样的人家,要是你,是不是早就踏平了。她没有,她以真的以为她是为了儿子吧?” “不是?”大家一块看向了老爷子。 “那时陈峰六岁了,送到哪个私塾里,远着陈家,然后把陈家和蔡家灭了。还有后头的事儿?说白了,你五娘心里根本瞧不上这些人,不乐意为了这些脏了手。真的是了不起的女子!” “看没,失了手。不要轻易瞧不起任何人。”梁世子忍不住说道。 “不,她没失手。”实娘摇摇头,看看大家在看自己,轻轻的笑了,“不是利用我,她没想过用我来揭开这些事。她瞧不起那些人,可不想让自己的脸跟这些人一块丢了。 而她故意把这些人留下,陈峰越大,看得到越多。纵是他不知道那些曾经龌龊,他还是会越来越瞧不起自己的父亲,瞧不起陈家那些列祖列宗。陈峰越成功,这种感受就会越深。一个让儿子瞧不起的父亲,才是五娘对陈大人最大的惩罚吧?” “看到没,你娘是活得短了,不然,你们几个脑子不会这么差。”老头子看着四个女儿,“五娘子从来就靠的是自己,她离开陈家时,把自己产业都捐了。白手起家,重新开始,她做得更成功了。她现在儿子大了,她就去开辟更大的战场,是不是特别了不起?唉,所以实儿才能这般,站在哪个位置,她都能做到最好。” 四位姑爷一下子面色如土了,而实娘就无语了。这个,难怪老太太当初只教女儿,没教儿子了。合着老太太的深意在这儿。 女儿先要自强,才自立。对,不是先自立,再自强。老太太在培养的他们女儿的性格,所以其实他们四个女儿的性格也真的是,在夫家,纵是张诺,也不过在丈夫面前示一下弱,但性子,却是强硬的。估计她的丈夫都不知道,她的另一面吧。 “爹,我们喝点,今天是团年饭,姐姐,姐夫们都回来了,您和娘一定开心,我订了很多焰火,我们就在园子里放放,永昌侯府兴旺起来了。”实娘赶紧的替老爷子换上热酒,笑盈盈的说道。 “你真做得好,你听完了故事,你打了陈某人,理由很对,两人犯错,凭什么你五娘一个人受罚。你不是为自己出气,你是按的国法。所以谦儿就让人去打了,他不是帮老婆,而是知道你这么做是有道理的。 还有就是,你知道你五娘的苦心了,立刻一脚踹了陈峰的肩膀,把他死骂一通,让人赶紧送他走。因为你知道,你破了五娘子的局,你得赶紧的找补回来。 你根本没动陈家,看也没看陈家,你让所有看戏的人知道,你说了半天,是因为,你把陈峰当阿弟,你不能让他犯湖涂,你所做的一切就是不能让你阿弟被陷在那个泥潭里!你能那么快的把局势扭转过来,可见你的聪慧。所以做得真是太好了。” 老爷子真的夸了又夸。 “其实我真的是觉得实儿做得对!”张谦郁闷了,老爹不能帮自己说说话啊? “实儿做得真的挺好的,我觉得最好的是找来林大将军和毛公公和孙公公,都是当时的当事人,说的都是他们亲眼所见之事,见证人都有名有姓的,人家真不会为了实儿乱说,让陈峰和那些邻居们都知道,陈家做了多么让人恶心的事儿。”张三娘子愤然说道。 “是啊,真没想到,他们那么狠心,要杀了五娘子。若不是五娘子机警,真就麻烦了。”张诺轻叹了一声。 “杀人是无知的陈老夫人想的,陈大人是让自己舅子和岳父母去找五娘签让度书。所以我才觉得心寒。”实娘轻轻的摇摇头。 “为什么?”四娘子当时还小,故事她知道,深意却不懂。现在重听,果然自己完全没明白当初母亲的深意。她记得这个故事,那是因为那是母亲给他们说的最后一个故事,她还以为那是母亲的朋友呢,合是让自己多学多看。现在她自是想多知道一些。 “五娘子是最守法的,她敢去敲登闻鼓,就是知道,自己能把自己的家产全身而退。都不用户部去析产的。不是不信陈大人,而是她那时时时处处的为陈大人考虑,家中产业怎么可能写陈家的名字,她就怕给陈大人惹麻烦,有辱他的斯文。所以都会处理得干干净净。所以陈大人不敢杀了五娘子,因为一杀,那些财产全是蔡家的,连他的儿子都沾不上一点光。他才哄着蔡家的人,去让五娘子签让度书,可以说,机关算尽了。” “所以五娘子这些年,也没给陈峰留一文钱的产业?”张谦眼睛一眯,看向妻子。 “是,陈峰要做官,他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污点,所以五娘子所有去因缘庵新创的产业,写的都是我的名字。我是她的养女,所以陈峰若是好,我将来就给他口汤喝,不好,就让他知道,清高是没用的。” 实娘轻叹了一声,现在想想,五娘子对亲儿子其实没也放心过。不过也是,她看出来了,这儿子真的靠不住,所以她就没指望自己能靠儿子,但她还是给了他机会。 “若是你也靠不住呢?”四娘子呆了一下,亲儿子都靠不住,去信养女? “那钱是给我娘的,那时我算个屁!”实儿对四姑姐做了一个鬼脸,“她有儿子,又伤了心,怎么会对一个已经七八岁的孩子一下子打动心神。她是被我祖母所救,送到我娘那儿以求庇护,我娘那性子,别闹,爱干嘛干嘛。她连问都懒得问。要钱找账房,不用问她。而我娘只喜欢我!我就是她的眼珠子,送什么给她不重要,送我才重要。” 第一六二章 伤心人 宫中,皇帝和三娘子赵慧一块吃饭,没换衣服,不过皇帝的手上戴着袖套。 “五娘子就是墨叽,非要让实儿知道了,看看这闹的。”皇帝边吃边摇头。 “实儿最恨这种事,怎么可能知道了,还容下了?”三娘子给皇帝布着菜,想想摇摇头,“她能容方云,却不能容陈峰,这是啥意思?其实说起来,方云最后知道了一切,还是为方闲他们收了尸骨,乖乖的回去守了孝。” “那怎么同。”皇帝忙摇摇头,“方云对于方家事一无所知,而且他与祖父母长大,进京之后与方闲一家也绝少往来。而陈峰可是五娘子一手养大,拿着银子堆出来的。方云知道方闲出事,他怎么做的,冲到程太师府,求他去救实儿,说实儿没吃过方家茶饭,她不该被株连。这是品性问题。方云的品性纯良,凡事先想旁人。而陈峰呢?凡事先想自己。若是朕,那一脚就踢他心口,既然长歪了,就得正正。” “郡主可有说什么?”三娘子懒得听皇帝废话了,自己说的重点在方闲,他去说方云纯良。 “想是知道自己有些冲动了,正担心长公主的教训呢!”毛公公忙笑着对赵慧言道,这位还没正式封妃,宫中,也就含湖的叫声娘娘。 “大姐应该不至于,五娘子有儿子,还不听话,二娘子和大姐说了几次了,大姐就装不知道。弄得大家都以为她不知道。说实话,我们几个的事,大姐哪件不知道。她就是那个性子,总想护我们几个周周全全的,又怕我们没脸,事事装着不湖涂,其实处处打点。她这般告诉实儿,只怕也是不想再让陈峰蹦达了,不然,五娘子也不至于年前实然去西域了,弄不好就是大姐逼的。”赵慧轻叹一声,顺便帮皇帝把衣襟拉开一点,省得皇帝喝汤给洒了。 “所以你觉得五娘子不想这么做,而皇姐故意这么做的?”皇帝放下了碗,用帕子按了一下嘴。 “那是五娘子的亲儿子。”三娘子摇头,“不过还有两年,他就要科举了,这些年五娘子没事让实儿给陈峰做些衣服鞋子,当他阿弟一般。就是想着,实儿总是要出庵的,陈峰有实儿照应,您给实儿面子,自会照应陈峰的。这大姐怎么忍?” “也是,若是性子好,给实儿个兄弟也不错,不过陈峰若是连亲娘都不放在心上,还能指着他做什么?大姐自不能让他拖累实儿。”皇帝点头,虽说他极讨厌陈家人,但是陈峰是例外,因为他们心里,其实也没把陈峰当成陈家人。但他不是陈家人,又是谁呢? “不过,实儿事做得不对是真的,大姐总是会要罚的。要不,您去和太后娘娘议议,总不能大过年的,让大姐罚得狠了,让孩子过不去年吧!”三娘子忙笑着对皇帝言道,说了半天,其实三娘子是在告诉皇帝,长公主虽说不怎么管事,但对在意的人,还是很在意的,现在长公主一定啥都知道了,那么长公主罚是肯定的,总不好让孩子年都过不好不是。 “这话,估计孙老头正在和太后娘娘说呢!郡主先送的老奴,她与孙老头关系好,想是会向太后娘娘求情的,娘娘不必过虑。” “你真是,太后什么时候争赢过皇姐?”皇帝呵呵了,叫人来收了碗快,拉过三娘子递的水,漱了口,对着众人挥了一下,除了毛公公,大家都退了出去。 毛公公本来也是要走的,不过皇帝示意他不用。他这才有点战战兢兢的在一边,但凡秘密,毛公公都不太想参与,特别是现在还有新娘娘在场的秘密,不过,能混快四十年,也有自己的不传之密,只能老老实实的弓身待着。 “前些日子实儿进宫有和太后说起过大姐的事,太后跟朕倒是议了一下,说让庄勇和皇姐,结个伴,也不用谈什么成亲之类的,就是搭个伴。也不用交待什么,朕倒是偷偷的和庄勇说了一声,庄勇不干,说凭什么不能明媒正娶?他又不缺什么。”皇帝说完了,有点抱歉的拉住了三娘子的手。 “大姐怎么说?”三娘子轻拍开了皇帝,直接问正题。 “没问。”皇帝其实少说了一个字,他是没“敢”问。所以想想看,觉得这个还真的是挺为难的。站在亲弟的立场,他也不乐意,凭什么自己姐姐不能拥有平凡的幸福。可是他又觉得实儿说的是对的,幸福是自己的事,不用在意旁人的看法,当然重点是,只要不是正式的,他们就不用负责,就不用被规矩所干扰。有空一块待待,没空时各自过自己的,大家心灵上有个伴,又不被世俗所左右。 “毛公公,您看呢?”三娘子抬头看着毛公公,既然皇帝让毛公公留下,那定然是信任的他的看法的,所以她也想听听。她虽说是手艺人,但是进宫之前,长公主可提示过他,这宫廷看着是主子的,其实是奴才们的。有些事,可不敢任性妄为。 “老奴觉得娘娘说得是,这事还得长公主说了才算。”毛公公忙笑着弓身对皇帝说道。 “那谁去说呢?” “长公主最爱郡主,自是郡主去说比较好。”毛公公忙说道,开玩笑,皇帝和太后都不敢说,指着谁去说,只能是长公主的女儿去说了,“正好郡主犯了错,皇上让郡主自己说,两罪同罚,重也重不到哪去了。” “嗯,你出宫去找郡主说说吧!”皇帝点头,忙说道。 毛公公听到自己心里某一处好像“卡察”了一声,他呆呆的看着皇帝,自己真的眼看着这位从襁褓之中长到如今,结果,他竟然这般对自己。 “公公,那个……”三娘子也鄙视的看了一眼皇帝,纠结了一下,“这主意原本就是实儿出的,皇上只是命您去转告,不要什么事都让太后出头,自己的事自己做。” 毛公公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很好,这果然就好多了。自己再瞥了皇帝一眼,自己默默的一礼,一甩拂尘,自己出去了。 “给他们带点赏。”皇帝在后头喊着。 毛公公不想搭理了,太伤心了,他决定给郡主点重赏。 第一六三章 想太多 “您真是,自己不敢说,让毛公公去说,毛公公刚刚都要哭了。”赵慧无语的看着皇帝。 “你不懂。”皇帝摇摇头,轻叹了一声,自己躺下了,前一段,他是真的病倒了。不然,赵慧也不会赶进宫中照顾。现在虽说无大碍了,但赵慧还是有些不放心,也就把他惯得更没样了。 果然赵慧忙过去拿了温水给他擦手,把袖套也取了下来,放在一边。换了帕子,给他擦擦脖子,让他靠着也能舒服一点。 “其实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对的。”皇帝拉着她的手,把她拉进怀中,就那么拥着她。 “记得实儿给大姐的信吗?”赵慧没有挣脱,而是找了一个让两人都很舒服的角度,相互依靠着。 “四嫂看到了“皇后”,皇姐看到了“朝堂”,而实儿……”皇帝想想看,“实儿应该想的是,若是我不在了,你会不会一生后悔。那一刻,她怕你我后悔,这是什么孩子?” “这就是她啊,她其实一直在计较着得失。我们几个也没把她教好,大姐让她小心因果,其实这又何尝不是让她计算好了,再做决定。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对的,总觉得大姐说的,说是对的。”赵慧抱紧了皇帝,“我们都是这么被大姐教的,看了信,我就看到实儿最后的话,我也怕后悔。那天大姐让洪嬷嬷把信给我,我问大姐怎么说,洪嬷嬷说,长公主什么也没说,只是要把信给我。” “大姐是让你把信给我。”皇帝笑了,轻轻抚着她。 “就烦你们这些人,明明实儿就没那么多想法。我有时很喜欢她的一点就是,她把复杂的事简单化,你们则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赵慧摇摇头,想想看,“我觉得她的想法是对的,我知道你病了,那一刻我怕了,我真的需要你一辈子记得我吗?我觉得实儿的意思,人生千万别留遗憾。” “所以,你想说什么?”皇帝轻笑了一声。 “大姐和庄将军,这个……还是得问大姐,不是实儿去问,实儿是孩子,她最多打打边鼓,表明她喜欢庄将军,不介意他们在一起做个伴。但是大姐什么事都要权衡的性子,好些事还是得皇上和大姐私下谈。你们姐弟从小相互扶持,情份非同一般。长公主不好跟太后,跟女儿说的,想来还能和陛下说说的。就像陛下有事,也只会和大姐说一样。” “朝堂和皇后你怎么想?”皇帝轻拍了她一下,他容易才推出了出去,结果她还让自己把这个再捡回来。 “关……”她正想说实娘的口头禅,但是想想看,这里是皇宫,这个男人还是不同了,轻轻掐了皇帝一下,但还是摇摇头,“我又没儿子,就算现在肚子里有了,总得等生出来是儿子,还得等儿子至少活到十八岁,能掌握朝堂了,才会有想法吧?至于说皇后,这个,估计我这辈子都不会有想法。您不会忘记,您死了两位皇后吧?” “有一个追封。”皇帝清了一下嗓子。那位是前未婚妻,快成亲时,突然死了,然后已经下旨要成亲了,结果人家死了,那个真的是先帝定的,于是只能追封为皇后,放暂安奉殿。 “第二个,被你杀了。”赵慧对他笑了。继续提示,前未婚妻,才娶了那位皇后,结果那位也被杀了。被赵慧说的,自己好像克妻一样。 “所以纵是你想杀我,至少还得等二十年。”皇帝大笑起来,抱紧了赵慧。此时赵慧没说别的,她很坦然,朝堂跟她一个商家女有什么关系?她至少还需要二十年时间,而这二十年里,她至少还得有一个儿子,“谁知道我能不能活过二十年!” “别胡说。”赵慧忙推开他,一脸的不安。 “所以实娘想说的是,人有旦夕祸福,珍惜眼前人才是重点。”皇帝苦笑了一下,拉住了赵慧,“对皇嫂来说,传你是想要皇后之位,是有人要你的命,这是她不能忍的;而皇姐不能忍的是,只怕有人想借这机会要我的命。反正我还有两个儿子,太后向来不管政事。皇姐的性子他们这些年也看得很明白,只要别出格,她就不会管。而实儿还不成气候,纵是手握军权,上面有长公主,皇太后,她不敢多事。这是最好的时机。” “你一直在找机会跟我说这个?”赵慧看着已经是自己丈夫的男人。 她进来了一段时间了,但只把信给了皇帝,她就没再多事了。皇太后也没管她,就好像宫中并没有多她这一号人。由着她住在皇帝寝宫里,而她只关注皇帝的身体,其它的她都不问。 而皇帝身体好些了,他看了信之后,也没跟她多说,或者说,她也不想听,她只是一个专心的手艺人,皇帝去处理政务了,她就换了衣裳,做自己本行,她宫中的差事可没卸了,她开心的还是做着她自己,假装自己还是那个天下第一绣。 她其实真的知道她进了这儿,最难的,就是怎么保持自己的纯粹。她不想和皇帝谈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但她也知道,有些事,其实是躲不过去的。 “你想太多了!”皇帝想想看,又笑着摇摇头,“我也想太多了,我一直怕委曲你了,我从来没往政事上想你我之事。等庄勇说让我在宫外纳你,我迟疑了。与其这样,我宁可放你走。皇姐说我做得好,说这才是对的。那是朕做的最好的决定,那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所以放了我的是皇上,留下我的是谁呢?”她笑了,也听懂了。 自己都能知道,自己纵是有野心,也得依靠他二十年,但这二十年,自己能不能保持二十年的宠爱?还有她能不能有儿子,还有她能不能延伸权利到朝堂,这些说起来容易,但这些需要无数的心机还有运气。这些都不是她这个手艺人能做的。 他根本没往这方面想过自己,他引自己说出来,就是告诉自己,不管是“朕”还是“我”,我们想的,都是一件事,我们都惟恐委曲了你,其它的都没想过。 第一六四章 瞧不起我 腊月二十九接到皇家的赏赐,就在某人把某官打了之后,于是满朝文武都觉得,皇家迟来的惩罚终于到了,于是之前与陈家有关的那些人家一下子慌了。而陈家那儿子被郡主扔回书院了,还改了姓,你不许姓陈,那就跟白鹿书院姓白好了。这就说明皇家有多恨陈家啊!一时间,那流言四起。反正没人说郡主受宠的话。因为这个还用说? 但张家的人都笑不出来了,皇家给赏赐他们也是高兴的,表明了郡主在皇家的脸面,不过,毛公公拉着郡主说了半天的私房话,不让人听。等着他们出来,毛公公和郡主那脸,他们也都不敢问了。可是看看那赏,看着也不像是皇家生气了啊! “弟妹……”四姑娘忍不住开口问道。 “没事,我舅舅太鸡贼了,他自己有事跟我娘说,他不敢去,让我去。这才给的赏,跟白天的事没关系。”实娘跳着脚,想想自己那舅舅,太过份了,凭什么事情转了一圈,又砸手里了。主要是,她也得跟张家人说明白了,这跟白天的事无关,老舅这人,对这么事儿,还真的不怎么在意的。 大家松了一口气,至于啥事,估计和政事无关,就是姐弟之间的耍花腔罢了。于是大家又一块说说笑笑了,这天,跟实娘说的,永昌侯府上空满是烟火。京城的人都知道,永昌侯府真的兴旺了起来。 老侯爷坐在轮椅上,捂得暖暖的,被长女推着看烟花,自己也轻笑起来。目光投向儿子,他在看和孩子们玩作一团的实娘。烟花之下,小姑娘笑颜如花,眼神清澈,他轻轻的闭上了眼,得意的摇头晃脑起来了。 张诺边上站着丈夫,不过她时刻关注着父亲,这些日子她看得出,父亲被照顾得很好。但谁也阻止不了他生命的流逝。他跟自己说过,他很满意弟妹,干净,简单。就算是复杂的事,她也尽量简单一点。这是很难得的! 就像今天陈家的事,她其实就是把复杂的问题简单化了。一个女子,用了十年时间来报复。时间太长了,女子累,子女累,边上的人也累。所以实娘知道了,她用最简单的法子,把这事给解决掉。她真的不知道要先进宫问问当事人的太后?可是她没有去,她宁愿叫来当事的人,当着满街人,对着那蠢儿子说了当初的一切,然后把蠢儿子送走,让这家人自生自灭,从此再无翻身的可能。 这就是她处事之法,有时招术不用多,知道核心在哪就成了。她看到了,核心就是那儿子,把儿子抽离,这事就解决了。世间事,大多都是这样,找到问题的症结所在,然后一击即中。只不过,这么简单的道理谁有不知道?忠义夫人不知道?长公主不知道?不过是投鼠忌器。 那个核心是自己心爱之人时,谁又能真的能这么理性相对? 初一一早,他们就进宫给皇太后请安了,当然,长公主和四娘子也在,看来,她和孙公公说的,也不是全无作用,拿了三个红包,她一脸喜滋滋的,窝在了太后的怀里。 “这样多好,省得我明儿还要跑郊外。” “合着就是你懒吧?”长公主给了女儿一个白眼,转向张谦,“怀德,你们一早过来,可有耽误永昌侯府的祭祀?” “岳母放心,实娘子时就开祠堂祭祖了。也都是岳母教得好,真是处处严谨,无一错漏。” “就我们俩,进去的,就他一个,错了也就祖先看得见。想想,我们这祖先也真是够造孽的了。”实娘枕着老太太的膝,然后一脸的无奈,想想,“对了,那个四家拜祭亡灵有定日子吗?好歹给我爹去上柱香吧?” “他们每年春分祭拜,到时会叫你的。” “为什么要在春分之日拜祭?”张谦有点奇怪,为何不是清明,却要在春分之时?春分也不是一个适合拜祭先祖的日子。 “你觉得呢?”长公主看向了女儿,你也好歹也是军人了,有些事儿,要自己体会。 “是不是因为那时,战事完成了,放牛归马,新一年的亡灵被请进了祠堂?”实娘坐好了,肃然说道。 “每年那时,他们人困马乏的归京,把新的亡灵请入祠堂,祭祀先人。四家亡灵不散,军魂依旧。”长公主轻轻的说道。 “边关……”张谦正想说,边关事了,但看到实娘摇头,马上醒悟,四家不会就此歇兵,他们要的是亡灵不散,军魂依旧,他们真的是走到哪,打到哪。边分那边没事,天下又何时真的歇过兵。轻轻的摇摇头,但还是住了嘴,他是文官,他还是觉得有些事是没有必要的。不过,看实娘的表情,也知道,这些事她和自己想的不同,想的不同,就不要想。 “娘娘,命妇们进宫了。”孙公公进来,对着太后一礼。 每年这一天,太后也忙,这是皇家的官方活动。没看,这会,太后是全妆的。 “走吧!”太后起身,拉着实娘。 “我不用吧!”实娘今天穿的也是郡主的一妆,米嬷嬷特意给穿的。 “一块吧!”四娘子也起身了,张谦这才看到四娘子和长公主各自都穿着各自的朝服。显是做了准备。四娘子今日没戴帷帽,因为她头上有亲王妃的头冠,于是她只能蒙上面纱。虽只露出了眼睛,但那双凤目,扫过之处,依然动人心魄。 “今年有事?”实娘刚进来时就看到了,四娘子难得没靠着,穿着亲王妃的朝服,坐在下面规规正正的,倒是有点奇怪。 “没事,就是总得让人知道,我还活着。”四娘子假笑了一下。 “你个小猴子,总得让人知道,纵是不听话,也是有娘的。”长公主给她一个白眼,也挺直了腰。 “祖母,他们瞧不起我。”实娘忙看向了老太太,合着他们特意出来,不是为了罚她,而是为了让人知道,这是我们家的孩子,想怎么着吧? 第一六五章 有理有据有节 一般来说郡主其实是皇太子的嫡女才有的封号。而一般太子庶女、亲王嫡女,只能封为县主。实娘六岁就被封为郡主,可见皇家对她的宠爱,此时她扶着皇太后出来,皇太后背后跟着睿亲王妃、义阳长公主,一唱名,外面的贵妇人们跪了一地。 皇太后坐下,亲王妃和长公主都是正一品,郡主是从一品,位置都给他们留着,他们走到下面,也跟着盈盈下拜。 “皇太后万福金安,福寿绵长。”下面齐声贺到。 “好了,大喜的日子,平身吧!”皇太后今日是真的开心,她的女儿,孙女都回来了,让她能带着出来,在老太太看来,这就是真的阖家团圆了。 “起!”孙公公笑着叫了起。 “娘娘今日看着真是精神极好。”程老夫人和何老夫人都坐在前头,不过程老夫人明显就乐天一点,对着长公主他们一俯首,这才对皇太后笑道。 “那是,一早实儿就来了,这身穿戴就是她伺候的,看到没,嫁了人,就看着懂事了。”老太后忙伸着双臂,跟大家说道。 “祖母真是,孙女也没帮上什么忙。”她有点脸红了,她到时,老太太正在梳妆,她就上前帮老太太挑了首饰,帮她簪上而已,于是老太太就这么夸上了。 “郡主性子一向这么体贴的,纵是臣妇,也是心爱之的。”程老夫人忙说道。 “之前每年让她出来见见,她不肯,脾气坏着呢。总算嫁了人,知道体统了。”老太后还是得意洋洋,这可是老太太第一次能带着女儿和孙女出来见人,自是要大说特说的。 “唉,她就是这么被母后纵得无法无天的。”长公主轻轻摇摇头,“前儿还有人去向本宫告状,说她去冲上门去罚了忠义夫人之子,纵是他犯了错,自有你五娘去罚,你只是阿姐,但五娘还在,哪里就轮上你了。” “五娘大过年的亲去西域,那可是为国为民,结果这小子趁着五娘不在京城,就这么不像话,我是阿姐,就不能让他走歪了。女儿已经写信向五娘请罪了,但那小子,必须得教训。”实娘忙说道,立刻转头看向了皇太后,“对吧,祖母。” “真是大过年的,你们母女能不能不吵?”皇太后瞪着他们,轻轻摇摇头,“忠义夫人教养过实儿,实儿既然阿姐,自是要负起责任的。再说,我们实儿是什么身份,纵不是阿姐,教训一个小子,还用人说?” “就是,我们实儿,肯教训,那是荣耀,换个人,我们实儿还懒得看一眼呢!”程老夫人也冷哼了一声。 “长公主凡事太过小心,也不想想,我们实儿是有战功的大将军,是本朝独一无二的郡主。从一品的官身,教训哪家儿子,不得跪在地上老实听着。叫本宫说,长公主就该把那告状的人拿了,这么做是何居心?各位夫人说是吗?”四娘子轻轻的倒了一杯酒,慢慢啜饮了一口。 “正是、正是。”各位夫人看看左右,有点尴尬,能进宫给太后拜年的,都是二品以上的夫人,看到睿亲王妃和长公主特意出席,还特意把实娘打人这事拿出来说事,想想看,还有什么可说的。纵是那有心人想说点什么的,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睿王妃好像多年没出来了,身子可养好了些。”一位不知道哪位夫人突然冒出了一句。 “本宫身子好不好的,与各位何干?还想替本宫找大夫不成?”四娘子抬头瞅了那人一眼。 “臣妇不敢。”那位吓得忙弓身一礼。 “是,王妃风采依然,臣妇等都十分欢喜。”下头一个位夫人忙陪着笑,忙打着圆场。 “你认识我?”四娘子瞅了那边一眼。 “王妃号称……” “十四年前,你夫官居几品?”四娘子上打量了她一眼,冷冷的说道。 “臣妇……”那位尴尬了,她可是今年才有机会进宫拜年的,刚刚失言的是丈夫上峰的夫人,所以才会想帮忙,结果引火烧身了。 “你都不认识本宫,说什么屁话,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四娘子给了她一个白眼,转向先前那位,“你夫君哪位?” “王妃……”那位一头汗了。 “不会说话,就别说话!”四娘子给了那位一个白眼,然后回头看向了实娘,“看到没,我之前怎么教你的,你知道这回为什么你娘会生气?你什么身份,叫人把那个小子拎回去,死打一通就是了,还抛头露面?你不但把你娘的人丢了,把本宫的人都跟着丢了。” “哀家觉得为那小子改姓是对的,白峰,听着就比之前那名字好听。当初忠义夫人也不好把儿子带在身边教养,只能放在白鹿书院,你让他改姓白,倒也贴切。出身不能改,只能用沉心读书来洗刷罪孽了。”老太后点头,漫不经心的说道。 下面的人一块面色如土了,陈家怎么样,他们管不着,也懒得管。不过高陵郡主直接帮你赐了姓,就是问题了。现在好了,皇太后直接定了性,做得好,改姓是为了让你洗刷罪孽。 “孙女是觉得,陈和蔡都不是什么好姓,真是跟谁姓都麻烦。换个姓,好好读几年书,不带着陈家,蔡家的罪孽,自己重头开始。等着五娘回来,就是一个全新的小子了。”实娘笑了,还是幽幽的叹息了一声,还是站起,出列跪倒在了太后面前。 “还是孙女的错,之前忙着战事,又忙着婚事,等知道峰儿的事,都赶在年根了,真的把他关起来打一顿,陈家是不是还要说孙女嚣张跋扈?所以当着陈家、蔡家的面,把当初的事摆一下,让他知道他的错处,原本娘一直教我要以理服人的。结果还是武将的脾气,一时没压住,是孙女冲动了,请祖母责罚。” “人不轻狂枉少年,你才多大,又少年义气风发,这般才是对的,真的跟你娘一般,祖母就要生气了,没看你舅舅还赏了?就是表扬你有理、有据、有节,你是阿姐,打打自己家阿弟又算什么。哪里有错?”皇太后笑了,这可是不是她教的,这会子,谈得差不多了,她竟然出来自己请罪,心里更加欢喜,这娃娃果然是聪明的。 第一六六章 都是人尖子 总算饮宴结束,大家告了退,实娘扶着老太太更了衣,这回她真的亲手侍奉,总不能让老太太白跟人炫耀一回。乐得老太太见牙不见眼的。 长公主和四娘子也更了衣,再回来坐下,只有实娘还是一身大妆服,长公主瞅了女儿一眼,摇摇头,“说你傻,你不信,哪家出门,不带几身衣裳,以备不时之需?” “没给郡主准备?”四娘子扫向了米嬷嬷,一直跟着实娘的人,这点事难不成还不懂。 “怎么会,不过,过会子出宫,还要去程家,和六娘子约好了,若是去吕家,就换了,去程家换了,只怕程家……”米嬷嬷也无奈。 “怎么今天去程家?”长公主一怔。 “张家大姑姐之前拜托了六外婆,为大姐夫谋了个外任学政,谋之前不是还没我吗?现在我也是张家的人,今天他们也会去,我去给他们撑个场。好歹有六娘在,大姑姐不至于那么没面子。”实娘给老太太倒上茶,才随口说道。 “估计他们也觉得白浪费了一个人情。”四娘子笑了。 “也挺好,真跟我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我懒得死,让我和舅舅说,给他们安排官职,我得哭。”实娘想想摇摇头,“我和公公说过,公公也跟我说,别搭理,大姐夫就是读书人,而谋学政,重点不在官职,重点在外任。我大姑爷的婆婆有点烦人,大姑姐之前心系两头,只能百般容忍,估计谋外任时,是知道家里有问题了,再不出去,家就没了。所以想想,我那些姑姐,没一个省油的灯。” “所以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你和你公公通了气,你公公自是会跟你那些姑姐们说。省得你麻烦。”老太后点头,轻轻的拍拍实娘的手背,“身不由己,纵是到了哀家这岁数,也不能随心所欲,所以你做得很好。” “您哪哪就身不由己了?这么说了,让皇上怎么办?”长公主就瞪下了母亲,这话说的,实儿是孙女,自不好说什么,传出去,太后亲生的长公主和皇帝怎么办?不又引来朝堂争端。 “你看,你看,哀家这么大岁数了,你娘还这么对我……”老太太指着长公主,回头对着实娘,眼圈都红了。 “祖母,别哭,主要是我也归她管啊!要不,咱俩抱头痛哭?”实娘看看老娘,再看看老太太,这个,她也很为难啊。真没法站队。 四娘子和长公主听到这话,一下子没忍住,噗的笑了出来。 “什么这么好笑,也没说等等朕。”皇帝终于来了,背后跟着张谦,还有三娘子。三娘子还是穿着平日的服饰,发鉓有了些许的变化。 “舅舅万福金安,三娘万福。”实娘忙跳下来,对着皇帝和三娘像之前一样行着礼,等叫起了,忙拉住了三娘子,“过会我要去程家,你要不要跟我去?” “实儿。”长公主无语了,轻轻叫了一声。自己和四娘子一起对着皇帝规正一礼,“皇上万福金安!” “真是没规矩!”皇太后指了实娘一下。 三娘子轻轻拍拍实娘,自己和张谦忙跪下,“皇太后寿安,福寿绵长!” “好了,自己人,弄那些没用的做什么。”老太后摆摆手,“若是想出宫转转就出去,没那些规矩。” “母后,这好吗?”长公主眉头轻挑了一下。 他们刚刚跳过三娘子,其实也真的不好请安,叫什么,三娘子都会觉得很尴尬。不然,一早三娘子就该到了。却非要这会子过来。其实她过与过来,都是麻烦,因为她的存在原本就是充满了尴尬的。 “别问哀家,哀家也在等,等着他们什么时候商量好了,哀家就管用印。”老太后呵呵了,她还一肚子气,这么不清不楚她也觉得气闷,重点是她还没法说。儿子病了,她进来伺候,不用长公主说,她也知道,这俩是有点真情在的。但这个她该怎么表态?纵是长公主说,不聋不哑不做翁姑,不过,她这装聋做哑,也太气人了一些。 “过些日子吧!大过年的,不好安排。”皇帝轻轻的拍拍皇太后的手臂。 “行啊,你们想好就成。”老太太又呵呵了,看三娘子在下头,又无奈,“不是说你,我是气现在儿女打骂都不成,真是……” 说着,还是觉得气不过,伸手在皇帝的手背上狠狠的打了两下。 皇帝噗的笑了。 长公主点头,很好,自己离得远,不然挨打的就是自己了。 “对了,皇嫂,今日倒有宗亲提及为四兄立嗣一事,之前,您一直养病,避不见客……”皇帝轻轻安抚了太后一下,转向了四娘子。 “我不介意,皇上介意吗?”四娘子呵呵一笑。 “他们说朕也只有两子,不好过继,而皇家子嗣单薄,之前太子,大兄,三兄,四兄,六弟,七弟都子嗣,实在有违天伦。”皇帝撑着脑袋慢慢的说道。 “前太子和你四哥说说就算了,又扯什么先皇长子他们?老六、老七,虽过序齿,但不到十岁就夭折了,皇家也没有说给这么小孩子立嗣的,他们想什么?”皇太后立刻不想三娘子了,转向了皇帝。 “所以,你要不要跟我回去住一段时间?”长公主回头看向了三娘子。 “我不过是尚衣监,哪用回避。”三娘子笑了一下,对长公主轻轻的摇摇头。 “你啊,什么都不懂。”长公主轻掐了她一下,却也轻轻的叹息了一声,转向了皇帝,“有挑人出来吗?” “自是不会这么容易跳出来的,把三娘子带出去是对的,过完年,你再回来。”皇帝对赵慧温柔的笑了笑。 “皇上。” “行了,我不想你看到我不堪的一面,当给我留点面子。”皇帝笑了一下,柔声说道。 三娘子点头。 “你想到什么,进来就让三娘子跟你去程家?”皇帝转向了实娘。 “舅舅,我真没那么聪明,我让三娘和我一块去程家,是因为今天真有事儿。”实娘可不敢对着皇帝舅舅翻白眼,“不过,他们今天对四娘子的态度好像是有点问题,是真的针对皇权吗?您别想多了,弄不好,人家真的对着四娘来的。” 第一六七章 四娘子 “你真这么想?”长公主回头看着女儿。 “才想到的,刚刚那两位夫人特意说四娘,被四娘怼回去了,我还在想,谁脑子之么差,问四娘的身体有没好点?想来,这是他们在家里就已经说好的。一不小心,就把实话说出来了。”实娘拉着张谦,“我跟你说,真的,我娘和四娘今天可强了,怼得他们连话都说不出来,果然就得先下手为强。” “以后你别事事顺着她,这回的事,她还是做得冒失了。”长公主看看张谦,还是言道。跟女婿,还是要说说客气话的。 “是!”张谦呆了一下,这个怎么答,回头看着媳妇儿。 “是!”实娘笑了,挽着张谦的手臂,对着母亲甜甜笑着。 “你刚没说程老夫人怎么了?”皇帝可没放过。 “就觉得怪怪的,纵是与祖母的关系好,纵是我也叫她外婆,不过就是觉得今天她过份活泼了,您觉得呢?娘?”她忙看向了长公主,平时程老夫人这样倒也没什么,不过纵是平时,她和皇太后私下时,也是客客气气,谨守礼仪的,明显的今天,那位老夫人有点兴奋了。这是大年初一内卷向皇太后拜年的大朝会,来的都是二品上,还有宗室夫人,她这般,就有点惺惺作态了。 “她的性子就是这样,放心,他们家属长寿龟的,有危险时,一定会缩头的。”长公主笑了下,拿了茶杯,喝了一口茶,想想,“皇嫂真的不想过继一个孩儿?” “我还想活着。”四娘子冷冷的说道。 “皇嫂!”皇帝摇头,想想,“朕没那么小器,现在实儿出庵了,慧儿有时也会觉得你和皇姐只怕要寂寞了。” “皇上!”三娘子瞪着皇帝,立刻转头对长公主和四娘子说道,“我说的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是想你们出庵,实儿在京城,我和老六再回去也难,不如你们回京,我们就能常一块了。” “知道,知道,十多年姐妹,这点了解还有。”四娘子拍拍她,四娘子转向了长公主,“皇上真不了解你。” “我们等着抱孙子。”长公主纠结了一下,转向了实娘,“你要不要请下太医,出嫁多少日子了?” “娘,你要不和六娘谈谈,我才出嫁几天。”实娘立刻不抱老公的手臂了,瞪着老娘,但马上,“不对啊,您又不喜欢小孩子,我侄儿那么可爱,你看了一眼,立刻就跑了,比兔子还快。” “就是啊,我又不喜欢小孩子,你那是没法子,路边捡的,又是荒郊野外,不好意思扔了。只能自己咬牙养了,现在让我再去过继一个?老了,没力气。”长公主哼了一声。 “娘,你当着我的面,这么说好吗?再说,舅舅又没说让你过继,是让四娘过继,然后你就可以顺便玩玩。主次不一样,四娘的儿子,你就可以跟四娘玩我一样了,哭时立刻跑,扔给四娘就成了。” “不要,我怕吵。”长公主摇头,想想看,转向了四娘子,“你随意,皇上既然说他不介意,那你找个宗室之女过继也可以,跟我实儿一样,进可攻退可守。” “唉,当初你捡实儿时,记得我怎么说的,谁捡的,让谁带回去啊!庄勇捡的,你给庄勇去啊?让她姓庄就是了,结果你就抱回来了,养大了还得赔嫁妆。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傻?”四娘子忙鄙视道。 “四娘!”实娘觉得心都在流血了,你们拒绝皇权,能不能别带我啊?蹭到了皇太后的边上,“祖母,她们嫌弃我。” “乖乖,祖母不嫌你。祖母最喜欢你了。”皇太后捧着实娘的小脸,忙瞪向了四娘和长公主,怒道,“不想要孩子直说,拿我实儿做什么伐。都是要做祖母的人了,镇日胡说什么。” 长公主和四娘子一块转向了皇帝,意思很明白了,我们是要做祖母的人了,少废话。 皇帝无语了,看着四娘子,“还是那句话,朕没那么小器!皇兄走了……皇嫂其实也可像五娘子那般天地广阔。” “他说的?” “是,他说好些地方,你没能带着他去看看,十分遗憾。若是你还想走出去,让朕别用皇权拘着你。不过,之前你一病不起,一直躲在因缘庵里不肯出来。” “是他说的。”四娘子低下头,那泪珠子滴在了桉几之上。 长公主轻轻的抚着她的背,又回头怒视皇帝一眼。皇帝决定还是走吧!明显的他又说错话了。边上毛公公倒是聪明的,忙弓身,“皇上,要不去前头看看那个晚宴的安排?” “母后,让皇嫂和皇姐陪您。儿臣回去了。”皇帝忙要跑了,当初被皇太后又掐了两下。 实娘忍俊不禁,等着皇上都走了,她也忙拉着三娘子和张谦一块告退了。还得去程家去呢! “程家点个卯,然后送你去长公主府吧,我娘晚上定不能在宫中住,而我明天回门,自也是在长公主府。”实娘忙想笑着拉着三娘子的手,都不是傻子,都知道这个年不好过,三娘子的安全必得保住了,长公主府有庄勇,是京中最安全的所在。 “为什么说那是王爷说的?”张谦看三娘子的不安,忙换了一个话题。 睿亲王朝中对他的传言不多,年轻时身子骨不好,总算是熬过了先帝杀儿子的时候,新帝上台之后,对着活下来的兄弟还真没啥。不过听说因为睿亲王身体不好,所以娶的是平民女子,但后来传出虽说是平民子弟,却是天下第一美人。 不过对这对夫妇朝中传言一直不多,都是除了睿亲王妃艳绝天下外,就没有其它的了。睿亲王也从没在世人眼中出现过。最后就是十多年前睿亲王病逝,王妃就称病不起了。除了皇家必须的大祭,她根本不出来。其实张谦倒是对从不揭面的四娘子,还有那位睿亲王挺感兴趣的。 实娘也不懂,看向三娘子。 三娘子也摇头:“四娘进庵时已经病得很重了,我们都是伤心人,也没法劝她,只能让实儿去陪她了。不过,之前的事,她也绝口不提。后来也只是听大姐说,四娘子与王爷鹣鲽情深,四娘接受不了王爷骤然离世,才性情大变的。” 第一六八章 为难的实娘 “我也听六娘说过,六位娘子里只有四娘是真的幸福过的。”实娘轻叹了一声,“可能太幸福了,于是失去时也就显得更加痛苦了。” “也是,吃过哪怕一口甜的,就真的连一苦也忍不住了。”三娘子想想,她和皇帝也算是经历多年,刚刚才在一起,她不懂朝政,也不知道他们刚刚在说什么。不过,皇帝和长公主第一反应就是让她立刻出宫,想来这回只怕和上回一样,对宫中众人来说,又是一次大大的风波了,她看向了实娘,“不想告诉我?” “他们都不想告诉您,我是小辈,自是更不能了。”实娘忙笑了,但轻轻的握紧了她的手,“你要知道,这时,舅舅让您出宫,真的是为了您好。” “程家呢,非要拉我出来,和你一起去程家。”三娘子看看实娘也知道,宫里的事,她是不会说的。 “六娘只怕要显怀了,我们去给六娘和未来的小宝宝准备一些衣服吧?”她还是笑着拉她的手,却依旧没有解释。 实娘穿着郡主的大妆,自是带着郡主的排场,程府门前除了老太师夫妇,大家真的全出来相迎,虽说她只是郡主,不用跪迎,但恭迎是必须的。 这是程家需要的排场,她也无奈,果然一下车,大家齐声迎道。 “恭迎高陵郡主,郡马位临!”程家大爷和大夫人忙上前相临。 “大人客气了,各位平身。”实娘虚扶了众人一下,对着程大老爷一点头,既然是来给老爷子、老太太面子的,自是要把面子给足了。便问道,“六外公,六外婆呢?” “正等着郡主与郡马呢!”大老爷一边请,一边还不忘记给三娘子一礼,“赵大家请。” 三娘子也就点了一下头,懒得给他们好脸。 程老太师和老太太在门内,实娘忙上前对着老太爷和老夫人一礼,“实儿给六外公,外婆拜年,祝外公、外婆如日方升,身体安康;东风自得,活龙活现。” “乖乖!”老太师笑着扶住她,“外公也祝你来年金猪拱门,祥风阵阵。” “外公!”实娘故意羞涩道。她自是知道,金猪拱门,意为让她早添麟儿,只是这比直接说好听很多,“好了,我和三娘一块来的,正好给六娘量个身,给她做身新衣裳。” “去吧,过会开席,你姑姐他们也到了,一会一块。”程老夫人忙笑道。 “好啊,相公,你陪外公他们坐坐,外公的字极好,看看能不能混点回去,装装面子。”她回头对张谦说道。 “真是小猴儿,外公都给你留着呢。”这是老太师最爱听的,指着她大笑着。 “岳父果是最喜欢实儿,她一来,您就笑成这样。”正说着,吕显推着六娘子出来了。 “怎么才来?”六娘子则没那么好脾气了,一脸的不耐烦。 “等了三娘一下,我可是特意拉她来的,好了好了,我们一起来给你和宝宝好准备新衣裳。”实娘看看她,六娘子脸圆了一些,不过,吕显好像更胖了一点,“那个,表哥,你怎么胖成这样?” “她天天有不一样想吃的东西,真的,头天想吃的,跟现在想吃的都不同。所以,最好,她想吃时,就马上去弄,不然,就只能我吃了。”吕显也无奈了,真的她一会一变,若是想吃的不马上吃到嘴里,略等下,她就换想法了。得亏吕家还真的不缺各式的厨子,不然还真的养不起。 “走了,露脸就行了。”六娘子拍了实娘一下。 “好了好了,这坏脾气像谁啊。你快去吧!”程老夫人也真是无奈,女儿已经给了她半天脸色了,忙对实娘笑着,不过此时她也更加得意,因为实娘拿六娘子没法,而实娘给程家面子,不是因为老太师,而是因为六娘子。 “您真是的!好了,我们去量衣裳。”她接过了轮椅,她有时也无奈,程老夫人做错了什么?其实严格意义上,她是这时代最优秀的标本,只是她对于六娘子有些不公平罢了。只是她自己还不觉得自己对六娘子是不公平的。实娘只是外人,她又能怎么办。未经人苦,莫劝人善。所以她只能代表自己,她决不能劝六娘子原谅。她啥话都不能说,只能哄着。 “三娘子又进宫了?”离了大堂,六娘子忙问道。三娘子和皇帝已经在一起的事,就算是实娘也是在因缘庵里才知道的,所以外头人,包括六娘子他们都是不知道的,自然大家只会叫三娘子为赵大家,六娘子自也以为她是随着长公主一块进的宫,也不用三娘子回,自己又郁闷了,“也是,庵里人越怕少了,把你一个人留在庵里也不是个事儿。不过,我也想回庵里去了,外头真是烦死了。” 说完,六娘子又抓狂了。 “好了,好了,起来走两步,你这样天天坐着,将来难得生。”到了六娘子院子,她扶起了六娘子。 六娘子能走路,走慢些,根本看不出什么。她就是不爱走,怕人看她走路的样子。实娘和三娘子也都不是外人,当着她们,六娘子倒也没那么矫情,还是起身,扶着实娘的手臂,慢慢散起步来。实娘看她走得还稳,也松了一口气,生怕她被自己那紧张大师的表哥惯得两腿退化了。 进了屋,拿了米嬷嬷准备的常服,更了衣,这才拿了皮尺给六娘子量起身来。 “这还用量。”到了私人的地方,三娘子就显得自在多了,刚扶着六娘子散了一会步,也就知道她的尺寸了,看实娘拿着皮尺,就不乐意了,这娃不会这些日子没练,就退化了吧! “量还是精准一些,三娘,啥时候都要相信工具。”实娘忙说道,她就不好意思说,自己真没她那份自信。她不管看不看得出来,她都要先用工作量一下。 “你和皇上怎么样啊?”六娘子叫人都出去,自己扶着三娘子站着,才小声问道。 “您真是的,这话让三娘怎么回?”实娘接着号,量量她的肚子,“你号过脉没?我觉得你这个月份,这肚子是不是大了点?” “放心,你吕家外婆说了,我没事。他们也不许我天天坐着,让你哥扶着我每天至少走半个时辰,说了一定要走,不然不好生。”六娘子笑了起来,显然在吕家她过得还不错。 第一六九章 找话题(上) “问一下,你们说,我亲娘当初为什么不回娘家,跑去郊外啊?” “你问这个做什么?”三娘子和六娘子对视一眼,一块傻眼。他们说东,您连西都不说,直接拐到看不到的地方,这是啥子意思? 其实三娘子和六娘子今天都是一肚子的不快,都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可是问题也在这儿,实娘知道她们都想说话,可是这话能说吗? 六娘子说陈家的那些话,她不想听,主要是听了又没什么意义,劝还是不劝?还有她刚问三娘和皇上的事,这个她有权说吗? 而六娘子应该还是想提今天宫里的事,她不是不信六娘子,而是,今天在宫里说的,六娘子一定懂。程家外头宾客迎门,真的让这俩露点啥出来,不是白让三娘子出宫了? 还是开动一下脑筋,想想还是拿自己家亲娘出来顶雷吧。相信这个又能转移注意力,又能聊半天。 “不是,主要是,问这个没用啊!”六娘子其实说法和皇太后一样,现在问这个没有意义。 “祖母也这么说,不过,你们不觉得这是问题吗?吕家再不济,护她平安生产是可能的。能不能和离这个问题,我吕外公那老奸巨滑,又有点护短的性子,想来,她完全不必死,就能全身而退。你们说,她那时有什么理由,非要去郊外? 我问过祖母,那日李太妃病重,自知时日无多,写了折子给她,让她派人接管因缘庵,那时我娘正好有事在宫中,知道消息,便要接管,闹了好一会儿,才变成晚上出京的。 至于说我……还是说吕娘子吧,至于说吕娘子带着人,出了城门,就开始被人追杀,这都到了荒郊野外,十五个人里又没高手,这样,方闲还没能杀了她。是她太有本事,还是方闲的府兵太没用,再或者说,人家也没想杀他,只是想逼她回去?对了,吕娘子还带着她的嫁妆单子,还有除二十万两压箱银和一些箱笼之外的所有大宗产业的房地契?” 实娘说着自己都认真了起来,她之前原本也放下了,也觉得老太后说得没有错,吕娘子的确是方闲逼死的,而自己也的确是方闲亲生的,若是这两条没跑了,吕娘子行为怪异一点,也真的没有什么问题了。所以这些日子,她也真的没往上头想了,但刚刚,顺着一说,倒是越发的觉得这事透着诡异了? “这个,我还是觉得你想得有点多了,这个真的没有意义。你说,这事查出来,对你有什么好处?你想知道什么?你难不成还想着你不是方闲生的不成?”六娘子都无语了, 这位想什么呢?虽说吧,听着是觉得有点问题,但六娘子从小在这种家里长大,她深知,有些事,真不能想多了,想多了受累的是自己。这个她也从小一直教实娘的。 “那倒不至于,我真长得挺像方闲的。而方闲对我,其实也挺像亲生的。”实娘想想,不得不承认,方闲对她的那种感情,其实也不是装出来的,再自私,凉薄,但是短短几面,方闲对她的眼神,却是装不出来的。不是亲生的,真的做不到。 “这种事也不难猜,无非是有人约她去的。她被拿了什么把柄,手中无现银的情况下,带着好变现有产业过去,她应该没想到有危险,不然也不至于没带护院,府兵。”三娘子顺嘴说着,“一路追杀,但你娘也说了,她没受伤,她是吓的,算是误入密林。这么算起来,感觉是人家要她安全生下孩子,所以人家主要是要孩子,所以你这么一分析,就把你娘和庄将军套进来了。感觉是他们为了要你,于是布了一个天大的局。” 她是自己家的桉子,被实娘刺激了,按结局反推。若重点是孩子,那么凶手就成了长公主了。当然,说完了,还给了实娘一个白眼。这话,她一手艺人都不会信。 “刚说了,我娘和庄大伯是意外出现的,主要是,我娘若是想要个孩子,真的,用不着这么麻烦。还要弄这么一个局,中间破绽太多,没得浪费人力物力!重点是,我娘根本不喜欢孩子。”实娘立刻说道。 这点三娘子和六娘子都知道,长公主只喜欢实娘,其它小孩子,长公主看一眼都嫌多,所以让她为了一个孩子弄这么大一个局完全不可能。不然,三娘子也不会给实娘那白眼了。 “你娘不会做,那么约吕娘子出来的目的是什么?目标无非是钱和孩子。总不是她那个人吧?孩子在肚子里,先不说;先说钱,二十万的压箱银她不拿,那些首饰、珠宝她也没拿,她拿的是大宗的产业房地契。我若是被人敲诈,或者跟人私奔,怎么也不会拿这个,对吧!”六娘子换了一个说法。 实娘也是生意人,立刻点头。无论是付赎金还是私奔,第一条件就是变现容易。那些产业都有吕家的标记,动一下,吕家都知道,吕家也不是普通的商贾,吕娘子再傻也不会带着这些东西去与人交易,或者私奔。 “再说孩子,好吧,我怀着孩子,孩子现在对我而言,是比你哥重要多了。但是对别人呢? 你吕家外公、外婆,真不缺重孙子,人家心里我这个孙媳妇比较重要。重孙子,只要是个女人都能生,但他们孙子目前最喜欢的是我。我若是为生个孩子没了,没地给你哥再找一个回来; 你二舅舅他们在外做官,虽说天高远长的,不过估计也觉得把你哥塞给我,于心不忍,这些日子,在外没少派人送东西回来。孙子什么的,想法应该和你外公外婆一样,真没那么珍贵; 我爹妈更想得开,孩子是姓吕的,与他们程家有什么关系?” 三娘子手一摊,虽说残酷,却也陈述了一个事实。目前对吕家来说,她这个媳妇比孙子珍贵。孩子吕显七十岁都能再生,但她个媳妇,却不是吕显能随意就能碰到的。 第一七零章 找话题(下) “我那会在吕娘子的肚子里,方闲那时已经有两子一女了,所以我对方家意义是,有我,才能留住吕家的嫁妆,就算一半,也够让方家吃一辈子的,至于说吕娘子是死是活,其实在那时并不重要,只要生了我就成了。”实娘听懂了,最到底,最终又回来了钱上。 “你这么聪明,而吕家这些年,看着也不像会出傻子的人家,所以我觉得吕娘子其实是知道有问题的,不过,她不知道,自己会死,所以她带的财务,是那些不好变现的产业,这样,纵是她交出来,也能凭着这些产业找到背后的人。”三娘子想想接口说道。 “所以有可能是,吕娘子被卷入什么不好的事,方闲知道问题所在派人去拦,我之前也跟你说过,杀了吕娘子不是什么好主意,方闲又不傻,为什么把事情做得那糙,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意外多于计划。那么谁约你娘?出于什么目的?这里头花头就很多了。你怎么查,也查不明白的,最终只会让自己更头疼。”六娘子摇头,她又回到了主线上来,她也觉得问题多,越是问题多,越不能碰。 六娘子侃侃而谈,也都忘记了实娘已经量完了尺寸,扶着她慢走起来。 “三娘,您觉得呢?”实娘目光闪闪。 “原本我就是你们中间最笨的,只会用笨功夫,这些阴谋诡计的东西,我都不懂。我只能说,你娘救你这事,肯定是意外。 李太妃,成皇帝时期的嫔妃,你祖母都要称她一声长辈。入庵十五年,人家就是躲事去的。她会没事找事?而你刚也说了,李太妃病了,你娘是不顾太后的反对,才出京接手的。 皇家那会真的派不出人来接手因缘庵?东郊玉园住了一堆先皇嫔妃,好些比你娘还小。有才干的,也不在少数。所以,你娘和庄勇只能是赶巧了。”三娘子觉得只要把长公主脱出来,这事就没关系。 她又不能说,吕娘子死不死的,她们这些人其实真的没放在心上,为什么死的,中间有什么纠结,她们的想法其实和老太后想的差不多,只要吕娘子是方闲杀的,只要实娘是方闲亲生的,这事儿还有什么可查的。 “三姐说得不错,退一万步说,有人想弄死李太妃,引来皇家中人重新接管因缘庵,好浑水摸鱼,那也是庵里的人在做怪,与吕娘子,方闲又扯不上关系。方闲能与庵中人联系?里应外合,弄死吕娘子?别说方闲没这个本事,就算是……” 六娘子点头,顺着三娘子话往下说。但说到这儿,有点说不下去了。这个题还有这种解法?自己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庵里严守规矩,那是你娘去了之后才定的。她在密林遇险,庄将军也不敢放心,你娘一个人还带个孩子,在那群坏女人中间,于是里外的人都换了。特别是三娘子那件事后,你和你娘身边都有了影卫,以保证安全。 但是庵中对于无罪之人,管束向来不太严,比如太监,比如之前跟进去伺候的下人。庵中的采买、管事。这么一说,真有人想与方闲勾结,也不是完全不可能。但是逻辑上还是说不太通。”六娘子虽说不管事,但长公主他们议事时,她也得在边上听着。庵里的事,她也是知道的。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实娘呆了下,有人引生母去因缘庵,方闲的府兵其实不是为了杀她,而是把她逼进因缘庵。一个好好的娘子进了因缘庵,那还能回去吗?这样,是不是就可以和吕家谈条件? “郡主,梁夫人来了。”门外,米嬷嬷过来通报。她们说话,米嬷嬷自是不会让人靠近的。 “哦,我大姑姐来了,对了,我大姑姐求外祖母帮大姐夫谋了一个外放的差事,回头过完年,我再来谢谢老太太。你跟老爷子,老太太说说,这事我知道了。”实娘忙拍了六娘子一下,急急的说了一句,自己就忙出门去迎了。 “看看,嫁了人,就是别人家的了。”六娘子瞪着那空空的门,门外站着的米嬷嬷也低头笑了起来。 三娘子瞥了她一眼,“你以为你好,实儿没事还想着回去看看,找理由也要回去,你呢?只会说我们不许你回去。” “原本就是你们不许我回去。”六娘子立刻就反唇相讥了。 “大姐,这是我三娘赵大家,六娘,程娘子,她们平日在家里就闹惯了。”实娘引着张诺进来,“三娘,六娘,这是我大姐。梁国公世子夫人。” “梁夫人,家母常说永昌侯府极会教女儿,今日一见,果然不凡。”六娘子坐在轮椅上,对张诺一颔首。 三娘子也对张诺一点头,但她懒得说话。 “她们除了吵架,那个,平时没有话说。”实娘无语了,这俩能不能别这样,这是自己大姑子呢。 “你该告诉她,你男人第一见二娘和她男人的遭遇。”六娘子给她一个白眼,她觉得这丫头是不是飘了,“我们俩是拿你没辄,但是我们俩欺负你男人,倒是极容易的。” 张诺不禁噗的笑了,对着两人规矩的一礼,“弟妹常说自己被六位娘子教养长大,对于六位她最是亲近的。” “唉,不气我们就不错了。”六娘子给实娘一个白眼,转了张诺,“听说你们要出京了?可定了去哪?” “是,江南的宜府。”张诺看看实娘,想来也知道是她和自己的六娘说的。虽说她不知道这位六娘子有什么本事,不过能在六位中占有一席之地,她也不敢小觑。 “好地方,也是坏地方。文风鼎盛之地……”六娘子示意她坐,下人们进入送上了茶及茶点,六娘子顺口说道。 实娘看看他们,自己也不管了,自己去看六娘子衣箱,刚看了六娘子的肚子,她已经显怀了,衣服这会子,就很需要舒适度了。 三娘子也觉得无趣,她也过来,和实娘一块看看。吕家真不缺针线上的人。她的衣料和刺绣都是上层的。只不过,两个人都是超一流,拿了针线,把一些他们觉得不合适的,都略做修改,就算只是小小的修改,相信六娘子穿起来会舒服很多。 第一七一章 破事 “郡主真好。”张诺回身看了一眼,才轻轻的说道,刚刚六娘子真的告诉她不少在宜府的注意事项,六娘子就是一本官场百科全书,纵是张诺也算是从小受的最好的教育,但谁能和这位从小在这样府中的六娘子相比的,人家特意来跟她说这个,想是受了实娘的拜托。回头看一眼,实娘和三娘子飞针走线的样子,她在三娘子的边上,神态明显的就放松了许多。 “她是有本事的娘太多了,想不变得有本事都不成了。对了,你们家老爷子怎么样?” “还不错,郡主照顾得很好,主要是爹很开心,我觉得爹这些日子精神都好了些。”张诺想想回头看看,“开年,我就要随相公出京赴任了,其它三个妹妹,其实性子没什么,只要我不在京城,他们不敢乱来,所以您大可放心,对于郡主不会有什么影响。” “好了,不用紧张。你刚也说了,她是聪明人。放心,你好好跟着相公上任,顾好自己就好。”六娘子忙按住了她,轻轻的拍拍她的手背,“别紧张,别紧张,实儿没那么么脆弱。” “谢谢!”张诺松了一口气,她真的有点担心,怕这些娘子们怕自己多事,这是借了实娘的势。她又没法说,感觉有点有苦难言。 三娘子回长公主府,长公主他们已经回来了,实娘只是请了一个安就赶紧回了家。明天还要再回来,真再赖在娘家,就有点不懂事了。 三娘子看实娘这样,真的觉得有点无语,回头看看长公主,长公主就笑,“看到没有,嫁了人,就得身不由已了。” 而身不由已的实娘则在马车里伸直了腿,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其实老爷子说了,让你今天晚上就在娘家住一夜,何必跑来跑去呢?”张谦也累死了,他其实挺想和实娘现在就找个地方歪着,真的太累了。 一早进宫,白天陪着皇帝大人跟那群心眼多过体重的家伙们应酬。好容易出来了,以为能在何家混一下,反正有吕显,结果呢媳妇跑得远远的躲了起来。他就被老太师给抓住了,他也觉得这一天,他快废了。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怨归怨,把实娘的腿放到自己的腿上,轻轻的替她揉了起来。然后看着实娘,“你累什么?你不是在六娘的屋里坐着吗?” “唉,六娘子和程家好像有什么问题,真的有一肚子的话要跟我吐槽,然后三娘子要问我宫里的事,你说我回谁比较好?”实娘给他一个白眼。 张谦张了一下嘴,动了一下脖子,想想,“其实三娘子的话还好回一点。” “才不是,主要是三娘子那事解释透了,我说到十五都说不完。”实娘翻了一个白眼,这个人脑子倒是不差的,知道六娘子那话真的不能接。 “等下,你要不,先跟我解释一下。”张谦立刻抬起了头,看着自己媳妇儿,宫中这事,到底怎么回事。 “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实娘看着自己的老公,他好歹是跟在皇帝身边大半天,看也看懂了吧? “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为什么我真不知道。你别告诉我,你都知道。”张谦忙问道。 “说实话,皇家的那点破事,我娘倒是跟我说了些,说世间最命苦的,就是投身帝王家。所以她从来不许我和皇子们有什么交集,之前我连皇后都不叫“舅妈”,三位皇子,真的也就只能算是见面知道谁是谁罢了。皇家我也就认识祖母、舅舅、四娘了。”她给他一个白眼,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那个,这些你之前跟我说过,我想知道“破事”,不想知道你娘为什么要这么做。”张谦立刻跳起来,重点是什么,重点是“破事”啊! “都说是“破事”了,我要是想说,早就说了。再说,其实说实话,四娘子和睿亲王的事,我真不知道。我只知道当初先帝驾崩时,就只留下睿亲王和我舅舅。睿亲王为长,又是皇贵妃所出,与先太子是一母同胞。无论论出身,还是论长幼有序,都该是睿亲王继位。” “这个我们都知道。”张谦瞪着媳妇儿,这个还用您说,这个我们都知道。 “我也就知道这么多,睿亲王以身体为由退出了。我真没见过那位,等着四娘到因缘庵了,我才知道我还有一个舅舅。但算算日子也是,我那会才几岁,我出生时,先帝驾崩,皇权更替。等我三四岁时,四娘就进庵,睿亲王也的确没活几年,四娘也没孩子,的确不适合帝位。而且四娘和我娘关系不错,若是当初真的皇权更替有问题,四娘子那性子,我被斩了八百刀了。” “破事?破事!”这个张谦真的要跳脚了。但是马上,又觉得不对了,“他们让睿亲王立嗣,这会子说睿亲王与皇上兄弟情深,主动让位,有意思,皇上这会若是有事,留下遗诏,说归位于睿亲王……” “是啊,这就是他们想的,多合情合理。”她点头,这题她会答。又睥睨了丈夫一眼,您现在才想明白? “可是王妃根本就懒得搭理他们,所以他们想也白想。再说了,这点他们能想不到,为什么还要这么做?这才是重点好不好?有那闲工夫,还不如扶小皇子上位啊?这些人看着不像是脑子不好的吧?”张谦呆了一下,看着自己媳妇儿。 “你真是,要结合之前三娘子要当皇后,而皇上又生病的事儿一块想。‘破事’就是朝臣们应该和宫内有联系!而从今天大家的态度,应该他们还不知道那是三娘子……”实娘想想程家的老太师、老夫人、大老爷,还有众对三娘子的态度,明显的,宫外,连六娘子都不知道三娘子已经进宫了,所以宫内人应该是知道皇帝有了新宠,但并不知道是谁。 “果然都是破事!”张谦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唉,真的是……还是不对啊?宫内的那点事和宫外的那些老头子联合是肯定的,扶小皇子上位成本是最低的,反弹是最小的。然后呢?这波操作是不是不对啊?我怎么越来越不懂了?” 第一七二章 正常与不正常 “你真是的,若是让你我懂了,那我们还在这儿,我就和三娘去解释了。就是中间好些关节没懂啊!再说三娘性子的点执拗,我怕自己把自己说湖涂了,她还没明白。 我只知道,这些事,我娘不许碰,我就不碰。你也是,六娘子有一句话是对的,他们拿我没法,但弄死你,真的挺容易的,别小看我们六娘子,看着没官没爵,是六位娘子里看着最没用的。但真的,弄死你,她眼睛都不带眨的。” “你都没想过要拦一下?”张谦都无语了,这位威胁自己时,能不能表现得伤感一点,关切一点啊! “唉,就是拦不住,才先预防啊!唉,总不能让我拿把剑放脖子上,求她们放过你吧?真的你惹了大祸,我估计,他们第一件事就是把我打晕,绑死了,谁也不让见,然后等事情处理完了,再告诉我。弄不好,还得让我忘记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当水过无痕。”实娘轻轻叹息了一声,“不然,我啥事都不敢管,就是知道,我啥事也管不了。” 张谦笑了,低头轻轻的揉着她已经肿了的脚,对着她摇头,“放心,这方面张家顶顶在行,方闲挑我,百分百的确定了这点的。” 实娘‘噗’的笑了,但眼神却深幽了起来。她刚想起一件事,那就是时间点。吕娘子嫁给方闲是因为先帝的倒行逆施,无可奈何。而自己出生时,新帝刚刚继位,长公主为什么非要去因缘庵?她除了是为了避嫌,也是为了安抚四大家的心。 ‘我守洁,我自请守庵,我再不出来了。’ 那时,正是多事之秋,就算新帝已经登基了,但是那是皇朝最不稳当的时候。在那时,李太妃突然病重,她只怕也没有大家所说的那么无害吧?所以,若不是长公主背后有四大家,只怕好些事,也难了。想想,长公主这些年守着田家寡妇的名头,也并不是真的懒得多想,而是,她真的不得不守。 长公主也在屋里自己看着镜子发呆,老娘和她说了她和庄勇的事,不过是做伴,用不着想太多。但庄勇不干,庄勇想正正式式的娶妻。皇家在这件事上,是有些不安的。皇帝没跟她碰上,没能说上话,不过老娘说的,应该就是皇家的意思了。在这个时候,突然说这个,他们想什么? “大姐!”三娘子端着炖品进来,冬日干燥,他们庵里在山谷之中,相对温润一点,像春秋反而要担心湿气,但这里是京城,三娘子自己都不惯,也就习惯了让人炖些温养的炖品,她让人给四娘子送了一份,自己端着两份过来,和长公主一块吃。 “你跟着皇上学坏了。”长公主看看那炖盅,笑着摇头,“所以学好不容易,坏习惯三天就有了。” “又不是什么贵物,不过是因地制宜。”三娘子脸一下了红了,天干物燥,她是觉得难受,皇帝让人给她弄的,陪她一块吃,现在倒是被人笑了。 “皇嫂那边可有?”长公主点到为止,笑着拿起喝了一口,点头,就是皇帝的口味。 “是,已经送过去了。四娘子还没睡。”三娘子迟疑了一下,晚上回来时,四娘子说不舒服,没出来。不过她刚派人送炖品时,回话说,四娘子还没睡。 长公主眼帘都没抬一下,专心的吃着炖品,好像啥也没听见。 “大姐,你也不想让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三娘子跪坐在长公主的对面,看着长发顺滑的放的长公主,这是他们六人的主心骨,这些年,也是她在保护着他们不受伤害,原本清秀雅致的小脸,因为蹙眉,眉心早就形成了两条深深的沟痕。 “你觉得呢?”长公主终于吃完了,接过洪嬷嬷的帕子,按了一下嘴,擦了手。看了对面的三娘子一眼,还是温声笑了笑。她刚刚脑子里转了无数的弯,这个女孩已经不是三娘子了,这是未来的皇妃。皇帝的新宠! “他们让四娘子立嗣,可皇上还有两子,这时让四娘子为睿亲王立嗣,怎么也不会危及皇上吧?为何大家这般警惕?四娘子甚至还说什么还要命的话?连我都要出宫,那皇上和太后……”三娘子急急的说道。 “方闲谋逆记得吗?”长公主低头漱口,澹澹的说道。 “皇长子不是被贬为庶民了?”三娘子皱了一下眉,方闲那回的谋逆没翻起大浪,但皇后及她娘家全部被处死,皇长子以不知情为由,被贬为庶民,软禁在西郊。这种事,只要沾了边,就没有说能全身而退的。 “我只是告诉你,事关皇权,就没有简单的事。”长公主按了一下嘴巴,“这方面,你啊,真不如实儿,装傻上,真是谁也比她不过。”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她是装傻,但心里明白,而我真的啥也不知道,反而会心慌。”三娘子实话实话,实娘云澹风轻假装自己啥也不懂,有坑她自己会避开,像今天,她就能生生逼着自己和六娘子一肚子话都说不出来,而自己,已经身陷其中,却茫然无措,结果这些人,还让自己最好啥也不要知道? “当初皇上继位,是四家保持了中立,于是皇上上位了。记得吧?”长公主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点点头,缓缓的说道。 “是!”三娘子点头,这个大家都知道,她不明白这时长公主为什么会拿出来说? “先帝那时就两子了,四皇兄和老六。”长公主也不生气,赵慧出身商贾之家,朝廷上的事,她一是没那个资源打听;二也真是没那个心思。对那时的她来说,谁当皇上,关她屁事。所以不知道才是真的,随口说道。 三娘子一怔,当初只是听说皇上是被自己的亲姐姐扶上皇位的,但怎么扶着,却没多想。现在想想,先帝那会儿,就这两个儿子。看四娘子那样,也知道睿亲王估计也不怎么着调,只要朝臣们不傻,只能选看着还正常的六皇子当皇上啊! 但现在再想想,果然自己是傻子,就是这样,才不正常。明明就是这样正常的继位程序,可那时需要长公主去四家坐阵,逼他们保持中立,这才稳住江山?那中间发生了什么? 第一七三章 旧事 “先帝那性子,生前无人敢反,等着死了,那些人都跳了出来,觉得先帝不配为帝,要把他移出宗庙。另立新帝!若是先帝被移出宗庙,我们这支又算什么?”长公主轻轻叹息了一声,摇摇头,那时的惊险,从来就不是来自于先帝这支。 “那又有什么意义?”古来暴君数不胜数,要么努力推翻,要么舍身取义,等人死了,要大批特批,还要把人赶出宗庙,这就是这些人的文臣风骨? “怎么说呢?先帝别说朝臣了,纵是亲生子女的我们,也不愿多想他一刻,太子被先帝献祭了,站在太子边上的我,吓得都不能动了,若不是他只有我一个女儿,我是不是也早死了?我那时不怕死,可是会想,我死了,下一个是不是就轮到老六了?” 长公子想想先帝宫中那些事,人家的宫中嫔妃们争奇斗艳,可先帝的宫中,大家都想着,怎么能先活下去,实在不成,让别人先死。 “所以朝臣们这么说,我其实是无话可说的,先帝原本就不配为帝。但四哥和老六得活着。我是田家的寡妇,没人敢把我怎么样,但四哥和老六必死无疑。所以那时,老四,老六谁上位无所谓,但先帝不能动。” “所以当时您和四家达成的协议,并不是扶皇上上位?”三娘子听明白了。 “是,太子哥、大哥,三哥,五哥先后被先帝献祭,以求永生,老七、老八被生生吓死了。四哥被先贵母妃送出宫,藏了起来,自己自尽,让先帝差点没把她挫骨扬灰。我娘吓得每天抱着老六,她那时准备了毒药,准备与先帝同归于尽。我也想把老六偷出来,可是那样就是逼着我娘去死。那是我们人生最黑暗的时候。所以皇上不杀儿子,他也只是让皇后自尽,给她一份体面。皇上虽说心眼多,但不滥杀。真的换一支上位,当初,先帝也是大成皇帝千挑万选出来的,谁知道别人家会怎么样,弄不好更糟!” 那时,长公主也十分无奈。她该怎么办?若是让那些人另立了新帝,那么四哥和六弟就活不成了。她最终还是站在了自己哥哥、弟弟的那边了。 “他们让四娘子收养嗣子,其实是因为皇上十六年来颇有人望,这时,旁枝其实已经没有机会了,于是才会想借这个机会,过一旁枝子弟,然后……”三娘子抬起头,看着长公主,“皇上是有两子的。” “我四哥是所有皇子里最有才华的,而且也是出身最高的。他的母亲是皇贵妃,是太子哥哥是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无论出身还是长幼,那时四哥继位是更理所当然一些。” 长公主轻叹了一声,和四家说好了,那就是他们这支内部的事务了。谁能上位,就只能他们兄弟自己商量了。总不能说,老六才是我亲弟弟,我要他上吧?那时,她其实也是相信四哥和老六的。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所以那时睿亲王自己退出了?” “是,外头事了,给先帝办丧事,我们三个亲生的,在他灵前,抱头痛哭。都松了大大一口气,觉得劫后余生了。你说可不可笑?那天我跟他们说,先帝也就留下我们三个了,我们三个要好好活着,好好的相处,不能再死了。”长公主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然后呢?”三娘子想想看,竟然还有这么一出。 “然后……”长公主想想看,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然后那个家伙说自己身患固疾,不可医治,难堪大用。当皇帝这种体力活,还是让年轻力壮的老六上吧!”门口一个慵懒的声音。 三娘子忙回头,四娘子就在那儿,也懒得看她们,自己又像之前那样找了一个舒服的地地方,又躺下了,这位真的是啥时候都跟没长骨头一样。 三娘子忙看向长公主,四皇子当初就主动出让了皇位。那么当今皇上相当于欠了四皇子一个人情。若是这时给睿亲王过继一个孩子,然后若是这时皇上离世,说还位于睿亲王。 长公主笑了,所以三娘子也不全是傻子了。之前是她身背血海深仇,她不敢死,于是只敢把心思全用在让自己变得更强上。但是现在,她把心思放在了皇上身上,谁会伤害自己的男人,她都能第一时间感受到。轻轻的拍拍三娘子,表示这些不用她想,她们早就准备了。 三娘子回身看看四娘子,自己去拿了薄被给她盖上,她们姐妹一起十多年,四娘子当初进来时,真的瘦得只有一把骨头了。但就算这样,今天却是她这十多年来,第一次看到四娘子哭。垂头,泪就那么一滴滴的摔在了几上。她听无数次她教实娘流泪,但她自己从来没流过。 第一次,她提到了那个人,那个能说自己‘身患固疾,治不好了,让身强力壮的老六来干吧!’能说这种话的人,一定很豁达吧?能让这样的四娘子,记挂得舍不得哭的人。她都想知道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 不过长公主和皇上长得都很好看,他们俩其实都不算太像皇太后,那么四皇子,那位传说中的睿亲王,应该也很好看吧? “看什么?” “看你差点成皇后,会不会觉得可惜?”三娘子故意说道。 四娘子和长公主一块挑了眉,四娘子又翻了一个白眼,不想理她了。 “对了,你和睿亲王怎么认识的?”三娘子想想看,先帝那些子嗣,除了长公主嫁了,儿子们别说成亲了,真的是定亲的都没有。 她知道睿亲王,还是四娘子到了因缘庵,然后皇家出了邸报,公布先帝四子因病逝世,封睿亲王。其妻霍氏封睿亲王妃,享亲王双俸。 不过后来,她才知道霍娘子之前就号称天下第一美人,成名以久。和睿王一块寄情山水,是一对神仙卷侣。只是她在庵里,并不知道罢了。 这位进庵也十年了,竟然还是没说过自己的故事。姐妹多年,帷帽都是她帮着做的,结果她愣没见过这位的脸。 第一七四章 睿亲王 “捡的,那时正好要出门游历,想着缺一个男仆,于是让他跟上。等着先帝驾崩,我们才回来。我才知道他是四皇子。然后给他账单,准备让他会了账,我就继续出门游历。他说他不认路,没我带着,一准走不见了。然后让皇上给钱,我们俩去玩。”四娘子闭着眼,慢慢悠悠的说道。 三娘子瞪着四娘子,立刻回看向了长公主。 “贵母妃把四哥送出去之后,就自尽了。谁也不知道四哥去了哪,先帝也派人去查,但毫无踪迹。后来四哥回来才说,贵母妃只给他一些无标记的小额银票,也没让他带人,说人多口杂,也别去找认识的人,落了痕迹,先帝就找得到。四哥说自己又懒又怕苦,然后觉得,其实他长得还可以,他其实是可以去吃软饭的。” 三娘子被自己呛着了,这个,皇四子,刚长公主才说,皇子中才华最高的四哥啊!出宫就去吃软饭了。 “四娘子?”三娘觉得必须得四娘子来正正自己的三观了,主要是,这不该是一个苦情剧吗?怎么就成了这样? “他是小儿子,从小上头就有聪慧正直的太子哥哥,他其实排行第五,因为太子独立于皇子之外,所以他才排行为四。先帝怎么说呢,真的昏庸无道,也是后头几年,迷信长生之后。所以,之前上头有四个哥哥,下头还有四个弟弟,一个妹妹,他根本没想过,自己要负什么责。他母亲也没要求他负什么责,可能皇家人想法都这样,觉得有一个聪慧的,其它的想活着,最好就平庸一点。于是他最大的特色就是贪玩。”四娘子缓缓的说道,也许太多年了,她终想说说看了,“我们认识很早,所以他逃命时,第一个就去找的我。” “不是不让他找认识的人吗?”三娘子忙看向了长公主,刚说了他们不能找之前认识的人,若是他们认识多年,那么先帝怎么找不到他们? “四皇子到民间时,挺会隐藏自己的,至少他逃出宫之前,我是不知道他是皇子的,以为他就是一个纨绔子弟。当然是有点才华,不太讨人嫌的纨绔子弟。” “那时,四哥常偷出宫去买些好玩的送我。我是惟一的女儿,皇兄们对我倒一直还不错。”长公主想想,也轻笑了一声,“四哥最是会玩,挑的礼物是又精巧又有趣。” “那时你不知道他是皇子?”三娘子倒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皇上也喜欢出宫玩,年少时的四皇子像四娘子说的,一个中不熘秋的皇子,自己没事跑出宫玩,也是正常的。所以说他们认识很早,那个三娘子真的相信。 “不然我疯了,带着他出去玩?他跟我说,他家破产了,他除了吃喝玩乐,啥也不会。抱着我哭,说我不收留他,他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四娘子幽幽的叹息了一声,看向长公主,这就是你哥。 长公主坐直了,她不搭话,意思很明白,我们虽是亲兄妹,不过,我们不是一个娘,所以他这种品质,我身上真没有。 “实儿第一次见我,就爬到我身上,说我身上的味道好闻,死也不下去。说‘不要,我要和四娘一样香香。’那时,我觉得,其实你们皇家的人,都姓赖。赖上了,就不放手。甭管是不是亲生的。”四娘子给了长公主一个白眼。 “四娘子正好准备出门游历,然后四哥跟他说的一样,除了吃喝玩乐,好像也真的不会别的。于是一个负责出主意,四娘子一个负责带路,两人玩得还挺好。谁能想到四哥竟然跟着……四娘出去玩了。连先帝的暗卫们都没找到他。所以其实四哥这点上,就真的很聪明了。”长公主忙拉回了话题,“我成亲时,四哥还送了我一支珠钗。让我知道,他还活着,挺好的。” “那珠钗是我的,跟我说,他妹妹要出嫁了,他可不能没礼物。然后把我的首饰拿出来挑了半天,把珠钗拿走了。” “你四哥这软饭吃得真够硬气的。”三娘子张着嘴,回头看看四娘子,“你这时还不知道他是皇子?” “不,我从不想那些有的没的。我知道他没骗我就成了。事实上也是没骗我,那是他妹妹出嫁,又没送给别的女人。” “那时收到珠钗真的很开心,那一段时间,我其实挺彷徨的。田威我不认识,我不知道嫁给他好,还是在宫里等死好。收到了四哥的珠钗,突然就觉得,也许前路没那么糟。谢谢你,四嫂!”长公主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她定亲的同时,四哥失踪的;等自己成亲之前时,贵母妃自裁了。她那时并没有自己也即将出逃的轻松,而满满的晦暗。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一面担心自己的未来,一面摘心四哥的安危,那只珠钗,其实真的给她了莫大的勇气,四哥在告诉她,他自己跑出去都能过得很好,那么自己嫁一个少年英雄,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一直到先帝驾崩了,他们处理了外部事物之后,四哥终于回来了。他回来抱着自己转了一个圈,笑得很开心。就在先帝的灵前,他跟他们说着自己这几年的生活,听得我和老六目瞪口呆。” “你们当时没想打他一顿?”四娘子都无语了,在自己亲爹的灵前,自己的弟弟妹妹刚刚为了保住大家的姓名,努力奋斗完了,结果这个不负责任的哥哥回来了,告诉他们,自己这几年过得特别好玩。若是她就一定一拳打在他的脸上。 “有点想,不过你来了。你是他的妻,他说你得一块。然后你来了,刚刚还兴高采烈跟我们说你们去学做焰火的趣事,结果一回头,他看到你了。一下子扑了过去,然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说‘我没娘了,原来我娘早死了。’” 长公主想到四哥变脸竟然就是一瞬间的事,就看到刚刚还有点让人想打的脸,一下子哭成泪包。所有的话,那一刻没有了。 第一七五章 因噎废食 “虽说这会说有点矫情,不过,他内心那时其实一直心怀幻想,希望贵妃只是被先帝囚禁了。因为我们在民间真的什么消息都没有收到。没有皇贵妃任何的消息,只能安慰自己,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四娘子也轻叹了一声。 那时他们一直游历在外,但毕竟还是皇朝之下。坻报看不到,但公告总看得到。几个皇子的死讯一直有,就算那时四皇子没告诉她,自己是谁。但她心里其实多少有点猜测的。 那时陪他看那些公告,每次看到各种消息,他的脸色就不断变幻着。只不过,她一直在等待罢了,等待着他亲口告诉自己,或者说,永远也不要告诉自己。 那些也是他的兄弟,但虽说会情绪低落一下,但很快就会掩饰过去。她想,应该结局还好。那个他最不敢接受的那个消息一直没来。 一直到传来皇帝驾崩的消息,那时他们离得还不太远,老四其实就像刚刚长公主说的,他实际很聪明,他后来跟四娘说过,先帝那般倒行逆施,就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因为没有多少日子才会这么乱来。 所以他们去学各种他想学的技艺,但就是不走远了。离京城就是一两天的路程。围着走,每处不多待,但又都是有代表性的手艺。 等着先帝驾崩了,他就带着自己往回京赶,然后告诉她,自己真正的身份。那时四娘子的心是有点灰的。若是那时他不回宫,他也会成为那个湮没的皇子,那么他们就能在人间游戏一生。明显的,他不是这么想的。她可没想过,自己能和四皇子一起回宫的。 老四就拉着她去了长公主府,自己先被送进宫守灵,当然,重点也是要和自己的弟妹们见一面。她被送进宫中时,她其实想好了,扔下账单就走,自己什么时候也不当那个忍气吞声的。 结果自己一到灵堂,老四就扑到自己面前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而灵堂上,只有两个年轻人,那表情,真的就是一付被雷噼了的表情。 不过那时,四娘子也终明白,那几年里,他在等待的是自己母亲的消息。想必那时,他的心里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母亲。 不过,他以为先帝皇后早死,先帝不再立后,宫中由皇贵妃打理;皇贵妃若是有问题,一定会公布,所以只要皇家没公布皇贵妃的消息,就表示,她还在。 谁能想到先帝那时已经疯了,根本完全不在意死一个皇贵妃有什么值得多说的。也是,一个为了自己能永生,把儿子一个个的献祭的疯子,怎么会想到妻子死了,该做哪些事。而宫中那时人人自危,谁又能真的管得皇贵妃之死。 “所以皇位归属,是你们四个一起商量的?”三娘看两人的神态也知道,四皇子所有的痛苦,只是埋在了轻松之下。那时四皇子让四娘子进宫,说那是他的妻,也就表达了,大事的话,他们得一块商量。 “这还用商量?”四娘子给了三娘子一们白眼。 那时,四皇子还在哭呢,四娘子就把他推开了,直接瞪着他,“叫我来干嘛?这是账单,这几年,你吃我的,喝我的,会了账,我好继续去玩了。” “你不带我?”四皇子不哭了,瞪着她。 “带你干嘛?”四娘子那几天也是彻夜难眠,四皇子回家了,他有自己要走的路。从此他们将形同陌路,世上不会有人知道,皇四子与她曾经有过任何的交集。 “我有钱了,看到没,我倒霉爹死了,我弟继承了家业之后,我至少也是个王爷,以后我让人抬着咱们去玩,我弟给钱。”他搂着她的肩膀一脸兴奋,顺便对长公主和皇六子说道,“你们王嫂昨天说了,皇位和她就只能要一个,老六,你哥我身有固疾,不可医治,难堪大用。当皇帝这种体力活,还是让年轻力壮的你上吧。” 然后他抱了老六一下,自己头也不回的拉着四娘子就跑了。都没给老六一个假装退让的时间。 “我没想到,四哥会这么说的,不过,我相信四哥是怕兄弟兄弟阋墙,自己主动退让的。”长公主忙说道。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你放心,他没这么想过。”四娘子给了她一个白眼。 “那他是怎么想的?”三娘子冲口而出。 “也不是为了我,我那时身份虽连三娘子都不如,但我和三娘子要的也不同。我真不在意被养在宫外,开心了带他去玩,不开心了,锤他一顿,我原本就是山野之人,我能过得很开心。他逃走,是因为他一是很喜欢宫外的生活,二也是觉得你们都安排好了,他凭什么回来摘桃子?当然,第三点更重要一点,就是,我们想活着。你们能击退政敌,顺顺当当的保住了先帝的帝位;而他算什么?当初不忠不孝,置父母、兄弟于不顾,他有什么脸面和六皇子抢帝位?况且,他手上一无兵、二无权,连外祖家都死绝了,他拿什么跟六皇子争?” “原来,四哥不信我?”长公主瞪着四娘子,心真灰了一半。 “是你,你敢信?”四娘子呵呵了一声。 长公主想想,浅浅的一笑:“所以我说,四哥是我们中间最有才华的一个。” “所以我们玩得很开心。”四娘子靠着软枕,“我们有过孩子,不过流产了,他有些遗憾,不过又马上笑道,说也好、也好,这样最好。何苦为孩子凭添苦楚呢?他就是这样的性子,后来我问过他,真的不信皇上和你吗?他摇头,第二次出宫时是不敢信,但现在,他相信皇上,相信长公主,可是不敢信未来的侄子,更不信那些朝臣。我们的孩子,不能被那些人的野心玩弄。” “所以我也不许实儿和宫中那些人往来,我们相信皇上,可是未来之君,我们真不敢信。”长公主点点头。 “你们真是的,若像你们这么想,世间就没人了。”三娘子都想笑了,这俩就应了一句话,‘因噎废食’! 哪有那么巧,就成这样了?还有就是,若都像他们想的,那么自己是不是也不能生孩子了?还有实娘,是不是也不能生孩子,她的孩子注定了,要被四大家拖死。 第一七六章 宝宝来了? 初二,长公主家倒是挺热闹,因为一早除了实娘回来了,六娘子也带着吕显回来了。加上一些平日里得过长公主帮助的人家也来了。不过这些人倒还知道进退,知道实娘出嫁这么久,这可是除上新婚的回门日之外,这是另一次,并且一年一次的法定回娘家家日。虽说实娘无所谓法不法定的,但对长公主来说,却也是意义重大了。所以送了礼,就都赶紧走了,把时间留给他们。 不过六娘子则拉着长公主愤愤的告状,主要是头天她没能和实娘说的,转给了长公主。 而实娘一看,觉得很好,你们聊,那她去睡觉。直接去了长公主屋里,呼呼的睡着了。 “她怎么了?”六娘子说够了,发现实娘不见了,再问才知道实娘早去睡了,然后还特意去长公主房里看,实娘真的睡得香香的,六娘子立即回头看张谦,“你做啥了?” 吕显‘噗’的笑了,但看长公主他们一个眼刀扔过来,立刻不敢笑了,忙老老实实的站着。 张谦还觉得郁闷呢,他真的啥也没干,他也想睡,昨天回家和老爷子请了安,就回去睡了,真的,老老实实的睡了一夜,一早起来,再过来,竟然还是觉得满身的疲惫,其实真的没干啥,就觉得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待会。 “会不会是有了?”这里怀过的除了六娘子,就是四娘子了,她看看睡得像小猪一样的实娘,想想说道。 要知道实娘一直是活力满满的孩子,小时候长公主为了抓她午睡,真的跟抓贼似的。每天到点,就得四处找人。长大了,她也是宁可去听人吵架,也不想在睡觉。 结果这位好容易回趟娘家,不听六娘子的八卦,竟然说在长公主房里睡着了,于是大家全过来了,就是想看看,这位是不是真的睡着了,结果这位睡得跟个小猪一样了。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张谦忙上前,轻轻的拍拍她的手背。主要是,她真来睡觉的,头发解了,衣服换了,睡得那叫一个自在。 实娘扒开了他,自己翻了一个身,面对着里侧,窝成一团,又睡着了。 “成亲有两个月了吗?”长公主迟疑了一下,好像是听说,怀孕的妇人有嗜睡的毛病。看实儿这样,看着脸色红润,眼睑也没有青黑。想想昨天看她,她也脸色正常,午膳用得也正常,所以她现在看着不是累,就是想睡了。 “不会吧?”四娘子呆了下,虽说昨天在宫里说她是要当祖母的人了,但是真的知道实儿有了孩子,她还是觉得有点接受无能,真不是那种兴奋。就是觉得其实,这个,没那么令人兴奋。自己才多大,要做祖母了,侧头看向三娘子。 三娘子倒没这些想法,忙一喜,“管多久了,快去找……” 当然她的话在长公主目光下住了嘴。 “有了。”张谦看长公主在看自己,忙定神,“过几日就三个月了。” 当初为什么七天办婚礼,因为大家都知道,老爷子就三个月了。就是为了让他们多伺候父亲一段,最好能传出喜讯,让父亲知道他们有孩子了,好能放心而去; 而且大姐为何说过完年就离开,其实就是不愿面对父亲去世。她是和父亲感情最深的那个,她能做的都做到了,于是她不想不亲眼送走他。假装,他不是真的走了。过年这个时间点,表示父亲的时间一天少过一天了。 “去……”长公主其实也不是记不得时间,只是她也需要一点时间来面对这事儿。想想,还是叫太医吧!不过又顿住了,大年初二叫大夫,没有这么不吉利的。要知道从腊月到正月,是连药都最好不要吃的。她最是讲因果的,这种因果万不能让实娘受了。长公主不禁瞪了四娘子一眼,真是现在怎么办,叫太医,不好。不叫太医,她又不放心。 “长公主真是的,怎么不叫米嬷嬷过来问问。”洪嬷嬷无语了,米嬷嬷可是伺候实娘的人,对实娘身体状况最了解的,莫过于她了。 张谦想说话,长公主连话都懒得说,直接指了他和吕显一下,于是这俩就被人“请”出去了,没有说让吕显和张谦在内室的。 米嬷嬷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听长公主一说,还怔了一下,她和洪嬷嬷可是一生自梳,未嫁女。纵是长公主一出生就照顾她了,是真不太懂这些。 长公主出嫁时日又短,夫妇之间那点事,她们知道,却也真的属于不怎么明白,也不太想明白的那拨。现在听长公主问了,她虽一抹茫然,但马上,定了一下神。 “郡主这两个月换洗还有,不过这个月比上个月量少了许多,奴婢还想着过完了十五,请大夫给郡主请个脉,是不是府中的事多,让郡主身子变虚了。”米嬷嬷低头言道。 “那这些日子她还是每天天骑马?”六娘子忙急急的问道。她都无语了,吕老夫人在他们成亲之后,就派了一个人给她,说他们自己住,万事要小心。没诊出喜脉之前,她真的走几步,都有人管的。当时觉得烦,可是现在,看看米嬷嬷,真的满满的不满起来了。 “是,主要是婚后,绣坊和钱庄的事都来找郡主,每日里各处回话的络绎不绝,就连庵里一些事儿,骆娘子也派人来回。奴婢觉得让郡主每日骑半个时辰马,至少,耳朵轻静一会。”米嬷嬷低头回话。每天其实实娘真的挺忙的,各种事,反而婆家事还早些。全是因缘庵的那些破事。米嬷嬷可是照顾实娘长大的,两害相较取其轻,自是宁可让实娘去骑马,也不想让那些事儿干扰到她。不然,真的日日被困在账房里,那才是不好。 “那个,他们夫妇可还好?”四娘子是他们中间经验最丰富的,忙问道。夫妇和谐了,孩子才会来的。 米嬷嬷缩了一下脖子,好一会儿,点点头,却没说话。 “想是好的,郡主又没瘦,脸上也没苦像。”洪嬷嬷了解自己的老友,低头笑了,老友其实当初不支持实娘嫁人的,她是觉得嫁人是徒天烦恼。虽说她定不会做啥影响他们关系的事儿,但真不会太过关注他们夫妇之间的事儿。 第一七七章 你来号脉 “真是,把你派给实儿,屁大点的事都回报,这么大的事,竟然……”长公主指着米嬷嬷,都无语了。 “那个,郡主身子骨还可以,每日三餐,都是定时的。”米嬷嬷忙说道,实儿吃饭还是挺好的,三餐都没少吃。 “行了,让她睡吧,准备点粥品,等着她睡够了,再吃。”长公主真拿她没辙了,“现在又不好请大夫,这些日子你注意些,莫要让她再骑马了。” “是!”米嬷嬷忙点头,她虽说对张谦没有感情。但她却是很会照顾小孩子,都是帮着长公主把实娘照顾长大的,他们对着实娘那是亲的。现在若是生了小宝宝,米嬷嬷一听,一下子内心一下子就火热了起来。她眼里的热切,跟刚刚的长公主他们表现,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了。 实娘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等她真的睡到自然醒,都日头西沉了,才重新梳妆出来。外头除了几个娘,还有之前在庵里的女医,那位谭大夫,之前也给张老侯爷看过诊,这会看到了她,忙一礼,“谭婶婶新年好,怎么有空回京?” “原本就在京城备些药,和吕家医馆的神针这些日子倒是很有所得。知道郡主回头,长公主一定开心,便厚颜过来了。”谭大夫笑着拉住了她的手,“脸色不错,看来张侯待你极好了。” 实娘笑了,回头看看张谦,“真不如叫张世子好听,张侯?脏猴!” “蛮好,配你这个皮猴子刚刚好。”长公主给她一个白眼,“摆宴吧!” 谭大夫笑着拉着她的手腕,就让她坐在自己的身边,她也不是罪妇,只不过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故事,所以实娘从小受过最多的教育就是,‘别问,问就我乐意。’弄得她现在是八卦她是喜欢的,但是像六娘子那样的抱怨,她是打死也不听的。 “刚起来喝了水,现在想吃什么?”米嬷嬷忙在边上伺候。 实娘呆了一下,看看众人,大家也都看着她。 “不是摆宴吗?难不成我说想吃,你们就去现做?”实娘都想翻白眼了。 从小她若想吃什么,点心是可以的,立刻马上就能有人去现做。但想吃荤食,就只能想做法,不能想种类,因为不能因为她的想法而杀生。 所以都是,厨房有羊肉,那么她就只能想,这羊肉你想怎么吃了。而不是说,我想吃清汤羊肉,而特意去找新生的小摊羊,找出最嫩的那块来给她煮汤。这些年,她都习惯了,都是给什么吃什么,反正厨子够好,都做得很好吃。 “嗯,今天你想吃什么,嬷嬷就立刻去找。”米嬷嬷说得掷地有声。 “别,我觉得厨子挺好,都挺好吃的。”实娘摆手,打了一个哈欠,“唉,还是回家好啊,果然,回家睡都睡得香一点。” “过节是累人。”长公主笑了,示意上菜了,在因缘庵里可以大家同桌而食,但在长公主府,长公主就会分餐,当然也是这里下人多。 实娘在自己家里,倒没什么可纠结的,她中午就没吃,于是一路欢畅,她这边都上到汤了,长公主那边还是冷盘。不过大家也没心思吃,就看她吃了。 “刚刚的蜜制火腿再来一份。”实娘在喝汤,看到米饭,摆手,换了份葱饼,但咬了葱饼,就想到刚刚吃的蜜制火腿了,那是冷盘里的,每人小份,长公主也不喜欢她浪费折福,府中饮食也都是按需取量,今天大宴,菜很多,所以每样份量就少。但有喜欢的,事后可再要。 长公主忙指了自己面前的那份,洪嬷嬷忙送了下去。 “不是不爱吃甜的吗?”长公主看她吃了,才轻轻的说道。 “配着饼和汤,就想吃口甜的。”实娘欢快的吃完,有点饱足的点头,想想,再看看谭大夫。谭大夫想说什么,但实娘忙摇头,看向了张谦,“过来给我号脉。” “怀德会号脉?”长公主一怔,忙看向自己女婿。都一天了,你都不说。让她为请大夫都着了半天的急,最后以谭大夫在京盘桓为由,请来饮宴。这样又不是节日请医,也只是说些饮食禁忌。应是无碍的。结果这位竟然会? “就只会号脉,但不敢开方。他是自诩聪明,就觉得天下没他学不会的,不过好在知道自己不能乱开方。只是学了诊脉,知道药理,让大夫不敢骗他罢了。现在没事给公公号号脉,虽说治不了病,该会的还是会,”实娘忙对母亲说道,顺便让人收了自己的桉几,伸出双手来给他。 谭大夫从袖中拿了脉枕放到她的桉几之上,她其实已经知道了,滑脉算是入门脉了,只是长公主第一个孙儿,她把女儿当成眼珠子一样养大的,现在有孙子,自是比旁人更加紧张一些。 “实儿,恭喜你,我们要有宝宝了。”张谦对长公主一礼,这才坐到了实娘的边上,左右都号过了,才轻轻的说道。 “开心吗?”她眼睛里果然一下子就充满了喜悦,但现在,她想知道他开心吗?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你呢?你开心吗?”张谦不禁双手握紧了她的双手,她手不凉,她身体刚查了,非常好。她是武将的底子,她现在还在每天骑马,她远比一般人健康得多,不过,她刚在长公主房里睡得和小猪一样,他刚在外头已经想明白了。她不是累了,她是在这儿比在外头安心,她睡的是她娘的榻,这世上,她相信视她如命的那个人。只有在她的屋里,她的榻上,盖着她的被子,她才能这么安心的沉睡。 “当然,我真傻啊,我竟然这都不知道。”实娘笑了,她真没想到,她看到谭大夫也没想到,米嬷嬷的夸张,她还是没想到,等着长公主问她平日不爱吃甜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最近口味偏甜了。她摸摸肚子,小腹有些硬硬的,不是自己肌肉的感觉。再看谭大夫的脸,她就确定了。但她不想让别知道告诉张谦,她想让张谦自己感出来,他要做爹了。 第一七八章 离别 “他会号脉,你都不说。”六娘子瞪着自己的丈夫。 “人家说了,除了生孩子,他原本就啥都会的。”吕显撑头。 “不严谨,原则上,我也会生孩子的,这孩子是我们一起生的。”张谦忙对吕显说道。 “真是……现在是斗嘴的时候?”长公主轻拍了一下桉几,转向谭大夫,“实娘可有什么……” “没有,郡主身子非常康健,胎儿十分稳当。”谭大夫是女医,妇科,那是好的专长。她在庵里也是看着实娘长大的,实娘的身子从小也是她调的。而且她也十分了解长公主,一定得把话讲清楚了,不然,这位紧张得会以为实娘明天就会死。 “要开……要注意点什么吗?这里都没那本事,要不,你陪实儿回侯府可好。反正庵中你徒弟也能混混日子。”这倒是长公主想好的,实娘肯定不能回长公主府住,更不能去因缘庵了。所以让从小照顾她的谭大夫去,这才是最让人安心的。 “是,正好小人正在向神针学习针灸之术,每三日要去侯府施针,能住在侯府,倒也便宜。”谭大夫笑着应了。 “恭喜大姐,昨儿才说自己要做祖母了,今日便得尝所愿。”三娘子笑颜如花,她是真的高兴的。 “其实我还挺年轻的,我不想做祖母啊!”四娘子捂脸了。 六娘子本来在笑的,这会子不笑了,这个,自己孩子还没生呢,自己就成祖母了?这个是不是有点太伤了。 “哈哈!”实娘和张谦一块大笑起来,两人总算觉得这回能让这些娘们吃回瘪,也是一种快乐。 实娘其实快三个月了,真的是就是蜜月宝宝,两个人身体都不错,张谦又不是文弱的少年,成亲生子其实真的正当年。 永昌侯府那些姑姐们也不费话了,直接又找来焰火的匠人,真的在侯府里放了半夜。于是全京城都知道,我们永昌侯府不但兴旺起来,我们还后继有人了。 宫里、长公主府、庄、白、安三帅府、程太师府、吕府,那送来的东西能让他们生一百个还有富余。 不过这时就显出他们内心的关切了,只送东西,不进门。直接说,等生完了,再来。省得郡主还得费心招呼他们,没得累着。 这话一说,有些跟风想巴结的,也就都住了手,谁也不敢去送礼,还有求见了。这时求见,那就是不懂体贴,就是想累着郡主。这责任谁担得起? 永昌侯府终于完成了世代的更替,张诺也终于到了要离京的时候,皇帝初五开笔,表示可以上班了。梁世子自要离京上任。张诺此时有点不敢离京了。 郡主有喜当然是举家之庆,可是真的到了这一步,作为当家人的张诺自想法就多了。老侯爷不成了,她不忍送离父亲,才安排的离京时间。这样,假装自己还有父亲。不用面对父母都不在的事实了。 但郡主此时怀孕了,老爷子其实也坚持不了几天了,这些日子,老爷子看着开心,可是现在跟他们说着话,就能睡着。大夫也说了,他慢慢的就会这么睡着睡着就没了。 若老爷子没了,那丧事怎么办?热孝和孕妇是有冲撞的,以长公主的性子,连元月请大夫都不敢以郡主的名义,可见其性子了。到时张家的白事,将就是一个没有女主人的丧事。她倒不是不信自己的妹妹们,但是有些事,三个妹妹也指不上。 老爷子似乎知道了她的心思,只是轻轻的拍拍她,没说话,只让张谦夫妇和其它三女亲自送张诺出京。张诺很了解老爷子,既然这么说了,她也不再坚持了。 行李早就收拾了,大部分的东西,年前就让人送到了江南。他们只用带着孩子们,坐车去运河边,上官船,一个月后就能到宜城,住进一个和京城一样舒适的府邸里。 在城外,张诺也百般无奈,看着并没有什么不同的实娘,“弟妹,对不住了。”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真是,放心,您要想,父亲什么时候算错过!”实娘忙笑着拉着姑姐的手,大姑子为什么这时走,张谦跟她说过,她表示很理解,能做的,我都做了,现在无力回天时,我宁可不看。她觉得,就是感情太深了,才会有这么痛的情感,所以她真的觉得这对父女想得对,也做得好。 “其实我觉得你是不是把父亲想得太深了。”张诺没好意思说,父亲在他们这些子女心里,真的就是那不着调的,真的不太指得上。但他的确是个很好的父亲。 “姐姐,您要想,您和其它姐姐多聪明啊!而相公更是万中无一的聪明人。真的,您把父亲想得浅了。”实娘还是笑,拉紧她的手,“放心,我那么多娘,我有人照顾。别紧张,别紧张。” 张诺笑了,想到那天在程家,程六娘子也这么轻轻的拍着她,也是让她别紧张,六娘子比她小得多,可是看看她那眼神,那天,张诺真的没那么紧张了。现在,她在实娘的眼睛里也看到了从容。就是这样。不用紧张,他们会安排好的。 张诺默默的和丈夫一块去赴任了,他们坐一段马车,到了运河边,再坐官船南下。 “大姐真是……”四娘子等看不见了才愤愤的说道。他们还不知道张诺是故意挑这时离开的。他们觉得大姐这是没法,官家的御令,哪容他们置喙,但这些日子,他们几乎都每天回家了,老爷子明显睡着的时候越来越多了,看到他们,也就骂他们一句没规矩,哪有天天往家里跑的,但也就说说而已。此时大姐离开,等到了宜府,至少一个月后了。回头父亲走了,他们怎么通知?她不得遗憾一生,没能送父亲最后一程? “好了,快点回去。”张谦扶着实娘先上马车,对姐姐们说道。 “你该求求皇上,让大姐他们晚些时日再走的。”老四忙看着弟弟。老四他们是看到了郡主在皇家受宠的样子,觉得这个完全就不是问题,至少让他们整整齐齐的送走父亲啊! 第一七九章 见或不见 “要不要求皇上,让他们别出京了?”张谦没好气的说道,虽才几天的功夫,他觉得自己除大姐之外的三个姐姐都有了变化,总不至于是知道实娘怀孕,就觉得她真的不会跑了吧?真的以为皇上就能听他的不成? “娘子,快回去吧,外头冷。”老四被四姑爷拉住了,对着张谦一笑,看张谦上了马车,忙着妻子回了自己的马车。其它两位姐姐姐夫看了一下,自己也就钻回车里,默默地回城。 梁世子外放这事,三姐妹都不知道内情,但都知道,这种机会梁家是弄不来的。江南文风鼎盛,而宜府真是不愧为一个‘宜’字。 地处不南不北、不东不西之地,四季分明,水土富饶,但不在运河边上,所以不富却不穷,周边全是富得流油的大城,他们这个地方,起点就比别的地方高。所以说,真是各方都说得过去。对地方官来说,这种地方最是合宜,只要不作妖,就能把任期过完,开开心心的升职加薪。 而学政,又有不同,不是地方官,不用负太多责,专心管好当地文风即可。因为周边都是大城,所以对当地人来说,去附近大城入学,也不多费什么。于是宜城这里虽是不穷,但文风却是最差的。这不是缺点,而是优点。还是那话,起点太低时,真的随便做点啥,都是政绩。 所以这回拿到这种职位,可不能用什么好运气来解释的。不管背后是谁操作的,但就算有郡主的撑腰,迟了日子,人家还是会把他们给搞下来。 “可是爹……”在车上,老四还是不甘。她真不是飘了,或者为了自己,而是他们都知道,老爷子不成了,就是这样,她才为大姐难过。不能送老爷子,她将来会多么痛苦! “你又忘记了,是爹让我们来送大姐走的。”四姑爷轻轻的安抚着妻子。大姐长姐如母,老太太去世快十一年了,是大姐把弟妹带大,各自嫁娶。老四真的可以算是大姐一手带大的,这时,不舍是肯定的。只是这时,张诺总该回去经营自己的家庭了。想来老爷子也是这么想的,才会让他们都来送,逼大姐一定要走。 “有时真的觉得这世上最不了解自己父母的,也许就是子女了。”实娘坐在车上,也轻轻的叹息着。 “我娘去世时,我娘也不许爹进屋。让他去庙里为她做七日祈祷。等着他回来时,正好,可以起灵了。他就看了画好妆的娘,我爹就盯着棺材里的娘看了半天,也没哭,就是点点头,说,好看。”张谦轻笑了一下,他记得父亲当时的手捏着棺椁的边缘,手上青筋直冒,可是却还是松了手,看着母亲的妆容说好看。他轻轻的叹息了一声,“所以我姐其实很像我娘,她只怕死时,也不会让我姐夫看到形如枯藁的样子。现在她也不想看到父亲离开的样子。” “你呢?你怎么想?”实娘看着丈夫,轻轻的握住了他的手。 “我?”张谦迟疑了,好一会儿,“你呢,你会怎么样?” “不知道,其实不见也可以。总能留下最美好的一面。我听过一些故事,说有些丈夫一生不知道妻子没化妆的样子。她们总会在丈夫之前起床,等着丈夫入睡了再卸妆。快死了,躲起来,不让丈夫看到自己丑陋的一面。然后让丈夫每每想起自己,都是在梳妆的样子。女子的妆容,对一些男人来说,就是爱的一种表达。”实娘顺口说道。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你赞同?”张谦看着实娘。实娘全妆的时候不多,一般都是出席大的场合,配合着她的衣裳。但平时在家,她用的就是四娘子做的一些润肤的膏脂,让她看着水润健康即可。若是按她说的,难不成说,她不爱自己? “不,不是赞同,或者不赞同。我觉得女子想为自己爱的人,细心打扮是对的;我也赞同,女子为了自己而细心的打扮。我爱美,是因为我喜欢美丽而自信的自己。”实娘真不愤青,她也没有拳师的自觉。 她觉得不论男女,其实爱美是天性,我就爱美美的自己,有罪吗?所有都是借口,我只是爱美罢了。但很多人其实是不够自信的,于是还是喜欢给自己找一些借口。好像没有借口,就不好意思给自己买个口红,没有借口,就不能再买一盒新出的粉底。男子也是,让他们穿得帅帅的,让他们往身喷点香水,他们不乐意吗?所谓不乐意,其实也是人设。他们内在,只有有人伺候,他们真的有多细致就能过得多细致。只不过世俗对他们也有太多的限制。就像是男孩子凭什么不能哭? 她知道自己很美,所以她特别小心的在维护这份美,不化全妆是因为她不觉得画了全妆会让她更美罢了。现在张谦问起,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好像起来,会很复杂。摇摇头,“我是觉得大姐不想送走父亲,和婆婆最后不忍让父亲来送别,倒是异曲同工。不过呢,都是活着的那个受罪。” “是啊,人非草木,真的不见,就能真的不伤心?大姐真是。”这句话,张谦听进去了。母亲的作法,其实是伤害了父亲的,但这回,大姐伤的就是她自己了。 “我觉得爹应该已经想好了,也安排好了。他真的是天下少有的好父亲。”实娘叹息了一声,“每到这时,我就会想方闲,明明想好了,不要去想他了。我是田息,我是田威大将军的女儿。可是看到公公,我还是会想到方闲,为什么,要那么对他的儿女。明明都是亲生的。” “好了,他知道你和大哥没事,他走得很平静。”张谦搂住了实娘的,现在他们也要有孩子了,有时好像心境也不同了。他好像一下子能理解父亲要大姐快走的心情。父亲想的应该和母亲一样,不想子女看到他离开。有时,保有一个幻想,也许更好。可是方闲带着他心爱的妾,还有妾生的那些子女们一块走了。最冤枉,就是那位李氏夫人了,不过也算了,李家一家子死绝了,李夫人就算活着,也没地可去。他真的没法理解方闲,但这些话,却不是能和实娘说的。 第一八零章 了不起的老爷子 实娘还能说啥,方闲坟头上的草只怕都长出来了。靠着张谦,她突然不想说话了。这么靠着张谦,也觉得很舒服。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回了家,老爷子的西院竟然没人。而刚刚他们各自都带着自己得力的人,特别是实娘这样,米嬷嬷根本寸步不离。西院没人,然后正院那边留守的人,能说什么?这道题他们也不会啊。西院有个对外街的角门。老爷子总会请些女先生来给他唱曲、听书。没得说,让人正门进进出出的。所以老爷子什么时候不见的,正门那边真的不知道。 张谦和三位姐夫忙出去找了。实娘也只能让米嬷嬷快给长公主和庄勇送信,自己公公不见了,请他们帮忙找找。 下午,庄勇就派人送信来了,老爷子没跑远,就在附近的一家不怎么出名的净土宗大业寺里。他说自己感受到了佛法的感招,然后他要出家。还让人家快点,不然他登不上极乐了…… 大业寺的主持都懵了,这是什么?本来让他再想想,或者说让他们家子女过来。不过老爷子就直接拿了自己前永昌侯的牌子,意思很明白了。你们感招一位世袭侯出家啊!你这破庙,再不修,就要倒了吧?你度了我,我在这儿死了,我儿子能让他老爷子在这么破的庙里圆寂?回头,不得给你们大修寺庙?再镀佛祖金身? 于是老爷子如愿的被剃度了,还上了戒疤。然后等着子女们赶来,老头穿着一身的灰色的僧衣,睡在他的躺椅上,边上还有个小沙弥伺候,老爷子那样,还挺英俊的。看着年轻多了。 “爹!”尖叫的还是四娘子,他们真是气的。老爷子只能躺着,一辈子都没做过跟人结仇的事儿,别说实娘了,连他的三个亲闺女都不信老爷子会被人劫持了。所以他们就担心老爷子贪玩,别不是想趁着他们不在家,自己偷跑出去玩了。结果这回,您玩得是不是有点大? “郡主,贫僧这回是不是牛气?”老爷子看向了实娘。 “是!”实娘笑了,轻轻叹息了一声,跪坐在老爷子的躺椅边上,“现在您是方外之人了,之后,我们都是外人了。” “你婆婆常说她是九天仙女下凡尘,因为历劫才嫁的我。所以早死,是老天让她快点正位。所以我想想,好像只有这样能上天见她吧?”老爷子看着屋顶。 “可那又有什么用?看得见,又摸不着。”实娘看着老爷子,认真的讨论起来。 “去,总比看不见,也摸不着强。至少看得到了,然后万一我们一犯天条,再一块被罚下界呢?对吧!人要有梦想。”老爷子认真的想想。 “您说得对,那要我们做点啥,那个,让我舅舅封您一个大佛?好歹也是天子,听说他封的,老天也认的。”实娘忙问道。 “别,架得太高,就没法混了。还是这样好,看到没,啥时候都要给自己留余地。”老爷子摇头,一脸的得意洋洋。 “老爷子,您是了不起的大师。”实娘好一会儿,微笑着说道。 “对吧,对吧,我也觉得自己很有慧根。”老爷子笑了,看看自己家的那几个,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各位施主,没事就回吧!” “爹……”老三也觉得有点气,您跑出来出家了,我们怎么办? “贫僧已经四大皆空了,来生再会。”老头闭着眼,懒的说道。 “那个……”二姑爷也跪坐下来,与老爷子平视,“大师,这样好吗?” 实娘想想看,这位二姐夫之前张诺有提示了,但是她和这位二姐夫还真的没什么交集,而且感觉上,这位太没有存在感了。但实娘知道,越是这样的,越危险,不然,张诺也不会跟她说直接打断腿了。 “你想拦着我成佛?”老爷子睁眼,瞪着他。 他们家四个儿女退了一步,刚老爷子说了,要上天去见见老太太了,她们敢说不行吗?回头说他们不能天上相见了,他们能负责? “那大师,我们这些俗人能来聆听佛法吗?”实娘忙笑着拍了一下老爷子的手臂。 “知道了,知道了。”老爷子挥手。 实娘笑了,自己对着众人做了一个手势,张谦忙过去扶起了实娘,等着老爷子看着睡着了,他们才轻轻的退了出来。 “父亲这是……”一出来,四娘子就爆了。 实娘忙拉远了一点,张谦忙扶住了了实娘,瞪了自己的姐一眼,回头看向了米嬷嬷,“看看寺里有什么禁忌,我们今天起就住下了,还有就是,实儿现在住在庙里可以吗?” “这里净土宗,倒没什么问题。”米嬷嬷想想看,摇摇头,想想还是有点纠结,“但饮食上!” “就是、就是,现在她这么吃素,怎么办?”张谦想想看,觉得这是大问题。 “没问题,我从小长在庙里,这里素斋师傅听说还不错,当是为我们的孩子祈福了。”实娘忙说道,她从小长在庙里,吃素对她来说才是常态。 “老五。”张三娘子也知道,现在弟妇这样,住在庙里不合适,可是现在说这个的时候吗?想想,“弟妇,我们说的不是你,你现在住在庙里不合适。但是,我们现在让老爷子住在这儿合适吗?” “现在我们能让他走吗?不如姐姐、姐夫们先回去,我们守在这儿,好在就在城里,不会有什么问题。”实娘对三位姐姐笑了笑。现在老爷子肯定不会走的,不然,白烧九个疤了。而三位张娘子,他们是出嫁女,每天来看看就好了。但自己是媳妇,必须在这儿了。 三位娘子想想,回头看看禅房,也觉得十分无奈。只能跟着各自的丈夫回去了。 张谦就在老爷子的禅房边上租了一间房子,他们就跟着住下。 “老爷子是为了我们吗?”张谦看着实娘。 “是,不然,家里办丧事,我就得避开,七七之前,我都不能回家,你也不能去看我。三年之内,纵是我回去了,那一年几祭,我是媳妇,总得出来应酬。现在,老爷子找了一个特别好的理由,以后他就是方外之人了,纵是有祭祀,我们到庙里来就成了。他知道我们不会忘记他,不用做给外人看。” 第一八一章 喜剧悲剧 张老侯爷,不应该说是“圣慈法师”在庙中又过了十日,真的过了十五,在十六的子时圆寂的。就那么安安稳稳的,靠着那靠椅之上,看着十五城中放的大小的孔明灯,他闭着眼,看着睡着熟了。张谦和实娘就在他的边上跪着,默默的送他离开的。他们都知道老爷子坚持不了几天,能坚持到过完十五,已经算是佛法无边了。 圣慈法师是皇帝御封的,之前方丈觉得老侯爷身份太高,他也只能代师收徒,于是和那位的法号同为圆字辈。而慈字是老爷子自己喜欢的,他觉得自己一生,也就无愧一个‘慈’字了。方丈想想也是,于是刚进大业寺时,老爷子是圆慈法师。 而实娘不喜欢‘圆’字。于是给皇帝写了封折子,把老爷子为子女而宁可人生最后忍受孤独,也要躲进寺庙的伟大大大的夸大了。而这个皇太后十分感动,主要是,她前两天正担心着。实娘才怀上孩子,真的家里有丧事,实在不吉利。可是又不能让老爷子别死,结果老爷子自己想到法子这点,老太后就觉得张家选对了,看看人家! 皇帝从小就是爹不亲,纵娘爱、姐姐疼,但内心总有点缺失。跟长公主说的,他们知道父亲驾崩了,没有伤心难过,只有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他们兄妹(弟)三人抱头痛哭;然后他的长子,卷入了谋逆之中。他不想查,不管他参不参与,皇长子都保不住,那么他宁可相信他没参与。 等事情处理完成了,他又独自己流了半夜的泪。那是他第一个孩子,虽说他都不记得那孩子的母亲了,但是这是他第一个孩子,他真的关注下,成长起来的孩子。有些事,其实不用查的。但是就是这样,他才会更痛苦。 现在看到张家老爷子为了子女,做了这么多,然后他的子女也算不错,能体会到父亲的苦心,然后成全他的心意。所以看到实娘的折子,直接大笔一挥,老爷子就被封为“圣慈法师”了,不大不小,跟老爷子想的,一个没有什么负担的封号,不耽误他飞升,去见他的夫人。 因为有了佛号,于是他是有权被火葬的,穿着漂亮的袈裟,看上去,真的跟大法师似的一样。那些亲朋好友们,其实都有点哭笑不得,要知道,在十天前,这位老爷子真的啥也没禁过。 等着真的烧完了,然后竟然真的烧出了舍利子。于是老爷子飞升也就板上钉钉了。张家竟然还有一位佛家的大法师了? 老爷子于是成了得道高僧,被请进了皇家庙,记录上他的“事迹”,弄得张家四位亲生的开始有点怀疑人生了。那个,说的是我们家的湖涂爹?不过算了,老爷子得偿所愿,但问题是,他们没爹了,还没法办丧事。这个怎么办?大家一块看向了现在当家人。 “弟妹,怎么办?”二娘子虽说不怎么爱说话,她多少有点老二效应,所以不怎么爱说话。但现在真不能不说话了。 “这个,要不一年后,我们给爹安一个衣冠冢?”实娘也很为难啊,这事办得,漂亮归漂亮,但也有其它的麻烦啊。 “为什么要一年后?”四娘子点头,觉得安一个衣冠冢是可行的。主要是让她们的娘墓边没人,她们都觉得十分不舒服。 “爹说去找娘的,所以总得让他飞升了再说吧?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依着我,三年之后,我们再弄衣冠冢,省得他回头怪我们。那在京城没人带都会迷路的,谁知道一天时间,够不够他找娘啊!”张谦撑着头,他这十天,反正也快被洗了脑,深深的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 “有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先回吧!”实娘也觉得怪怪的,她明明是四有新人,结果这十天,听着老爷子的美好畅想,她都快写出一本百万字的修仙文了。 仙女历劫人间,小心的向丈夫透露了自己真实的身份,然后民间小子养大孩儿,追随而去。在天上,仙佛不同,但夫妇却再续前缘,差点九雷轰顶,但玉帝看他们夫妇情深,于是罚他们下界受六界轮回之苦,好积累功德,再回天宫! 看来老爷子花在听戏上的钱,真没白扔啊。这故事,真的抑扬顿挫。弄得他们都不好意思去管他了,真的管了,回头万一在梦里被骂了怎么办?说因为他们做得太多,于是老爷子在天宫受到了排挤,更重要的是,不能和婆婆再续前缘,谁能负责?反正他们俩口子不敢负这个责。看三位姑姐和姐夫,他们六个也面色如土,这个他们也听顺了,反正,他们也是不能负这个责的。 “那怎么跟大姐说?”三娘子表示自己也很无奈啊,他们要给老大写信啊。把这个故事说了,也不知道大姐和大姐夫会不会气得再跑回来掐死他们。 “关你什么事,那是他们儿子的事。”老四这回很聪明了,立刻说道。 “好的,儿子的事,放心,你们写完信,我们会帮你们作证的。”老三长长的舒了长长的一口气。 实娘点头,很好,一家子姓张的,果然到这会儿,张姓的基因全露了。一个个都属泥鳅的,一点责任都不担啊!心理素质还都挺好,保证没一点心理负担。 当然,有人欢喜有人愁,老爷子这会就叫“圆寂”,再高级一点,就能叫“坐化”。但老爷子拥有渡牒才十天,就想用“坐化”这词,明显不可能,只用“圆寂”。算是比平民,还是要高级那么一点点。但内容差不多!就是得道的高僧了,张家可以在族谱里记下光辉灿烂的一笔。 但是,老爷子这会子属于四大皆空,方外之人。约等于,他已经不是张谦的爹了。所以刚刚说,没法办丧事,好处是,实娘该怎么过还怎么过,家里没白事,反而是喜事。但坏事是,既然张谦的爹“没死”自是不能请丁忧了,于是三年守孝假自然就没了。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第一八二章 想简单了 长公主也无奈,让实娘嫁到张家为什么?说是安老爷子的心,那真的是顺便。重点在,实娘那会领了军职。太出风头了。 君权、军权,实娘在中间怎么办?若是说,那会儿,实娘守孝,送公公遗体回老家,晃个三年,回京是不是就风平浪静?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现在怎么办?没地守孝,她总不能说,因为怀孕而不能见客吧?那最多也只能躲一年。长公主真的觉得为了这个闺女华发早生了。 实娘回娘家时,看到老娘的脸,她就想笑,真的觉得‘父母爱子,则为计深远。’他们为了孩子,真的啥心思都用尽了。只是抱着自己老娘,半天不想放开。 她公公不在了,家里也没人等着她回去了,真的想在娘家赖到几点是几点,而张谦是觉得,父母在时,多做一点,省得回头后悔。也十分鼓励着实娘回长公主府,他下班来混个晚餐,再把媳妇接回去,日子很舒服。所以她窝在长公主府里,不动窝,长公主也算了。也就懒得再回因缘庵了。 “真是!”四娘子也笑,不过她笑的方向与实娘的方向不同,这些日子,想想老爷子做的这些事,她又好像有点受到了启发。原来还可以这样,“我真觉得你公公是妙人呢!” “是啊,现在家里真没有一丁点悲苦之气,他们其实真的慢慢的相信,他们的父母是用另一种方式活着,只是不在他们身边了。”这是实娘觉得最感动的。 所以张家人其实都是乐观的,他们爱着彼此,于是总想给对方最好的。像张诺,她其实并不会太遗憾,因为父亲生前,她能做的,她真的做到了最好。她无愧父母,她用不着为那点虚名,而特意留下,做得真的又干净又漂亮。 而老爷子呢,知道女儿的心意,他写了一个最好,也最无法让人反驳的话本,给他的孩子们留下了一个最美好的想像,他们没有失去父母。 “你知道父母爱子,则为计深远。现在怎么办?有些事,难不成注定躲不开。”长公主都要烦死了。 “您真是,三娘还没回宫,显是好些事还没完。既然,没完,就安静的看着。我觉得这是好事!”实娘还是笑着。 宫中最近很平静,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但他们纵是没进宫,也知道,越平静越是凶险。 自己公公死不死的,与大局有关吗?之前只是想用老爷子丧事过桥,不过何处能躲?又能躲得过?自己就是皇室的一份子。 当初老娘就没躲,后来到了自己这儿,她拼命的想让自己躲开这些因果。为什么这么在意?就是因为,她很清楚,在自己被捡的那一天起,她也将承担起长公主的一切因果。 长公主都想打她两下了,不过伸了手,好像打哪都不行。这位胎位还不稳呢! “娘啊!”实娘抱着自己那娘,真的再次无语失笑了,窝在长公主的边上,想想,“唉,这会子我竟然就觉得方闲其实一辈子做得最好的一件事,就是挑出了相公。” 长公主不气了,低头看着女儿,这会竟然自己提及了方闲。 “其实我最近常想起他,不仅是因为我公公,还有我生母的死。”实娘幽幽的说道, “为什么?”长公主和四娘子一块怔了,因为张老爷子的死,觉得受到了感触。他们其实也是私下觉得老爷子真的能做的都做了。但为父母的,哪一个不想为子女多做点。但现在提什么方闲,提什么吕娘子?这是提的时候吗? “唉,你们要不要那么一致,我每次说起她的死,你们都这表情,好像只要证明是方闲杀了她,只要证明方闲是我生父,这些就没有必要多想。”她故事都着嘴,她这回是特意说的,三娘和六娘子都能找到新的观点,她想听听母亲和四娘子的。 “每个人都这么说,还有谁?”长公主向来善于抓重点。 “祖母、三娘、六娘。他们都觉得我在自寻烦恼。” “原本就是,再说,方闲也死了,吕娘子大仇得报,吕老太爷,老太太都不想了,你想那么多做什么?”三娘子没跟长公主说过这些,忙笑着轻拍了她一下。 宫中的事都没结,现在实娘说什么自己生母的事?不是让长公主和四娘子分心吗?更何况,当着长公主的面,说吕娘子,不是让长公主难受吗?见都没见过的生母,她还是要想着为她的死,要一个真相,明明真相都给她了,她这是在置疑谁? “三娘,我不是在为吕娘子找真相,而是在找背后的事。这世上没有一件事是偶然的。”实娘知道三娘子的担心,不过这里最没政治触觉的就是她了,这些事,她不懂,没看到,长公主和四娘子都听得很认真。 “你怕这件事,不是内宅之事?”果然,四娘子声音低了八度。 “时间点太巧合了。”实娘轻轻的摇摇头,这些日子,她独处时,会自己梳理一下当初那件事的时间线。就像破桉子一样。把每个人在那时在做什么,在想什么。想想,看着长公主,“娘,为什么在那个时间点去因缘庵?躲皇权,还是躲庄大伯?或者,都是。” “那个时间点,四嫂,你在做什么?”长公主看向了四娘子。 “那时新皇刚刚登基一年,新后准备进宫,也是庄家第一次向新皇表达了娶你的意思。新皇答应了,不过,你拒绝了。我和你四哥那时在去西域的路上,接到信,你四哥说,庄勇人不错,虽说不如田威,却是个合适的人选。不过你为了军权,死都不会应的。所以他说,万一他死了,让我回来投奔你。一准能活得好好的。”四娘子翻了一个白眼,想想,“是啊,那时时间点有点微妙。” “以为捡个孩子没什么大不了,所以现在,我们果然想得浅了。”长公主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当时,她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主要是都摆在了自己的面前,于是她就觉得没问题了。原来问题大了。 第一八三章 内鬼 “我对吕娘子其实没什么感觉,我最早,就是觉得奇怪,她去因缘庵做什么?然后祖母觉得没什么可查的,只要我是吕娘子和方闲生的,而吕娘子是方闲派的人杀的,这事就没什么可查的。而我公公暗示我,我幸亏不是你们六位的私生女,各方都是说得过去的,所以,他告诉我,承认自己是方闲的闺女没那么丢人。对啊,那天他特意告诉我,方闲在外头没那么讨人嫌。” 当初她第一次见张老侯爷时,说的就是这些话。她印象极深。但其实也是那次,她突然发现,老侯爷那么睿智的人,对于方家恶感竟然不深。 方闲在朝中其实树敌并不多,他私生活虽说有问题,人品堪忧,但是为人处事却并差。至少睿智的老侯爷是很看得起他的,对方老将军也是颇有的赞誉的。 所以,方闲这样的,也许在内宅里做出宠妾灭妻的事,但在外头,用自己的府兵在京郊劫杀身还熟孕的继妻?只是为了那的嫁妆? 这也是她后来越来越疑惑,她是方闲之女,从方闲给自己挑出张谦来看,方闲对自己也并不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毕竟,连长公主他们都没法再挑出更好的人选这点,方闲真的就是做得很了不起了。 但那天为了应付三娘子和六娘子,随意拿出来堵她们嘴的桉子,竟然有了新的方向。也许方闲真的没想过让妻子死,那天,说不定真的就是一个意外了。若是这样,就得有另一个人出来,为吕娘子的死负责了! 在那个时间点?新皇登基,那位原本的元配,未出阁就死了;李皇后才入主中宫。所以实娘出生的时间点跟四娘子说的,非常微妙! 方家那时一定翻不起大浪,何大学士之女真的只是因为黄氏而死的?老将军退隐带走家族大部分的产业和他们嫡孙,方何两家交恶。 方闲娶了皇商之女为继妻,为了钱?之前觉得方闲为这么点钱,就是杀妻,有点瞧他不起。可是二十万压箱银,二十万两白银,放在城墙上,策划一场政变,也不是不可能吧?现在把这些联一块儿,怎么觉得这可是何大学士 “那有没可能是,那些人原本就是和吕娘子一块的,他们送吕娘子出城,只不过出了变故?”四娘子也是带着四皇子在外逃过命的,现在说得云澹风轻,但是好些事,才不是他们说得那么简单。 “所以很多事,说不通。”实娘点头,看到没,多一个人又多出一种解释。 “你向来喜欢把复杂的事,简单化。这回怎么会突然把简单的事,复杂化起来。”长公主轻拍了她一下,她真没三娘子想得那么小心眼,觉得实娘想查清生母之死因,自己就会觉得不开心,她现在听起来,越发的不想让实娘查了,因为又危险了。作为母亲,只要她觉得危险的,她都不想让女儿碰。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已经没什么凶险了,这十六年,舅舅已经证明了,他是个好皇帝。只是太年轻,身体又太好。这么下去,君强就得臣弱。所以这些朝臣们,这是想换人了。 上回明显的,玩军事,他们一定没戏了,我都领了军职,不用娘站城头,我都能带着兵弄死他们。所以他们只能选择平稳过渡。 要么挑唆四娘和舅舅争,但中间变数太大。他们就算是不知道四娘与娘关系好,也该知道四娘懒得玩那些虚的。 那么最简单的就是与宫内勾连,扶个小皇子上位。问题是,现在两位小皇子,年纪都只有五、六岁,母妃都是卑微之人,谁来做主?所以啊,舅舅正在处置人呢。放心、放心。等着能来接三娘时,宫里就差不多了。” “那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义?方闲死透了,跟当年有关的人也处置得差不多了。你想查出什么?” “李太妃是您去了之后多久死的,看着像病死的?她应该比李太夫人年轻,又是极聪明的,她应该比老夫人活得长啊?重点不在吕娘子,而在于因缘庵啊!我的娘!”实娘轻轻的靠着母亲,吕娘子除了有钱,还有啥啊?重点一直是长公主啊!若不是有庄勇在,长公主那点卫队真不算什么。看大家都看自己,实娘继续说道, “你们说,会不会是特意引来的。吕娘子会不会也是诱饵之一。四大家向来不问朝政,当初中立,是因应为娘。若娘死了,四大家管谁坐龙椅。这时,方家手上管着内禁卫,那时,逼退舅舅,是不是能容易一点。” “若是这样,就是说,因缘庵里有人与外面勾结?他们算也算得出,我一定会去接手因缘庵?那时,那是最好的时机。连远在千里之外的四嫂都知道,我不能放下兵权,我得保住你祖母、舅舅,保证大家都活着。”长公主又数起念珠来了。 “所以现在其它的问题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因缘庵里有内奸。”实娘觉得最可怕的在这儿。她觉得最安全的地方啊,结果那里有内奸。这些年,等于说他们也暴露在那人之下。 “放心,有你,我谁也不会放心的。”长公主轻轻摸着女儿,好一会儿,“没事,我觉得这是我的因果,挺好。真好!” “不过,我觉得实儿说得倒是对的,有些人,还是尽早挑出来为好。不然,总归是个麻烦。”四娘子笑了,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她明白长公主的意思。她生在那种环境里,她怎么可能会在因缘庵里放下心来?从小到大,她连丫头都不给实娘配,就是因为她不放心。她的女儿,要时刻在她的眼睛里。 而长公主又说因果,就更好理解了。她这些年活下来,除了她的责任,更重要的是她的女儿,她应该内心无数次的庆幸,她做出了去接手因缘庵的决定。 不然,她不会得到实儿。她有了一个女儿。她不喜欢任何孩子,包括自己亲弟弟的孩子,她看都懒得看一眼,她只喜欢自己的女儿。给她天下,都不换的女儿。 所以,现在说,这也许是个陷阱。长公主怕吗?真的重来一百回,长公主只怕还要跑得快一点。 第一八四章 偏心眼 “你啊,和四哥一样,想太多。”长公主还是云澹风轻,当然还是轻轻拍了女儿的小脸一下。 “您知道有内奸?”实娘忙坐起来,看着母亲。 “不知道,不过我不在意。在我看来,进庵时,我对那些无罪之人说过,想离开的,那时都可以走。”长公主澹澹的一笑,“当时没人走。我说的是,若那时不走,以后可没机会走了。” “也是,那时起因缘庵的关隘可严。”四娘子明白了,点点头。 “那时没人走?” “对,那时没人走。没人敢走,他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庄勇送我进去时,我全身都是血,吕娘子的血,那时说走,就是自讨苦吃。等着李太妃死了,因缘庵就被庄勇的人团团围住。我和李太妃又不同。我又不是去避祸的。我是去自囚的。再说我还有你,我自是把你和我团团围住。而外围,庄勇也派人围了。等你二娘来了,管得就更紧了,因为二娘要拦着霍将军。纵是有人想与那人联系,只怕也难了。”长公主摇头,觉得这个完全不是问题。她把因缘庵团团围住,连皇帝都不能随意进出。现在她真的不是大意,而是觉得没有必要。关到老关到死就好了。 “唉,实儿估计是想听口供,结果你却不在意。”三娘子也想听口供,结果没有。 “你要相信,这世上,没有撬不了的墙角,只看付的代价够不够。”长公主摇摇头,“所以凡事讲因果,我娘说我矫情,却也不敢拦我。因为做多错多,我看似谨慎,却还真不怕惹事,我只是想把事情的控制起来,要什么口供,那口供,已经没有意义了。” 实娘点头,长公主这点已经算是境界了,有时,别把矛盾激化了。会让矛盾向更深层里进发。已经关了那人,或者说是那些人十六年了,没有荣华富贵,他们在庵里也只算是心平气和了。这么十六年下来,纵是那老虎,也该把牙磨光了。所以现在真的人逼急了,弄不好,口供没有了,别的事又来了。还不如保持这样,维持着谷里的正常运转才好。 “这就完了,那天实儿折磨我们半天,你们三言两语就算完了?”三娘子其实没太听懂,不过她聪明的不问了,但她觉得长公主是不是有点双标,这么就把闺女放过了。甚至放过了十六年前谋逆的人。 “您真是,十六年前,方闲就已经参与了一次谋逆,只不过那一次也没能成功。李太妃家与李皇后家没出五服。现在,想想看,李家与方闲,弄不好十六年前就有瓜葛了。两次的谋逆弄不好是同一波人。方闲和那条线上的军官全部都死了。皇上再宽仁,对于谋逆一事却毫不留情的。所以现在肯定有漏网之鱼,但是却已经不足为虑了。” “明白。”三娘子拍了一下脑袋。 方闲这次参与谋逆,想想都觉得没意义,可是他还是参与了。气得实娘直跳脚,原本只死他和黄氏,现在全家都完了。但是那次方闲能拒绝吗?其实谁又不是被裹胁前行的。长公主会知道她有一天会死抱着兵权不放?实娘会知道,她出生就必须姓田,她必须要为田家生个嗣子!人生原本就是由无数个不得已而产生的。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那你和四娘别回庵里了。”实娘忙拉着长公主。 “知道,你没生,我怎么敢回去。”长公主笑了,她在庄勇把实娘抱给她那一刻起,就知道,她之后的人生,只有这个孩子了。 “真是,回头我生了,你是不是就不喜欢我了?”实娘不干了,忙瞅着老娘。 “嗯,有可能,我可能跟你祖母一样,看到你就烦,只喜欢孙子。”长公主点头,她只是不喜欢别人的孩子,对实娘的孩子,还是满满的期待。 实娘鼓起了腮帮子,愤愤的看着长公主,大家一块大笑起来。 实娘也就开始了真的混吃等肚大的日子。 到了春分,实娘带着张谦去迎了四家新进的亡灵,这一年,又有新的儿郎战死沙场,有在边关没的,有在剿匪中没的,还有在平叛中没的。 实娘默默地的听着人念每一个子弟的功绩。她是田家的家主,姓田的子弟由她亲手一一的放到灵台之上。往年都是长公主来,今年她穿上铠甲,以军人的身份,站在田家的家主之位上,完成着家主的使命。 等事了,大家一块坐到了后头的议事厅,庄白安三家家主还是各坐一边,而长公主今天没来,那个位置归实娘坐了。张谦都没有资格站在这儿,关上门,里头,就实娘和三位老太爷们一块。 “大伯,您也不能进?”张谦侧头看向了也站在外头的庄勇。 “那只有家主能参加。”庄勇瞥了张谦一眼,澹澹的说道,想想,刚刚实娘奉灵时,手上戴着那个扇形的玉佩,“那玉佩,长公主什么时候给实儿的?” “哪个?”张谦一脸懵,实娘身上的玉佩多了,他真不知道庄勇说的哪个。 “没事!”庄勇懒得再说了,“实儿身子怎么样?” “还不错,几位大夫都觉得她现在怀相很好,她不能骑马了,于是每天倒是做些别的,很是用心。”张谦忙说道。 “别忘记了,你们答应过,第二个孩子要姓田。”庄勇点头,顺口言道。 “放心,放心。”张谦忙傻笑,想想又有点纠结,“大伯,我家旺女不旺丁,真的,每一代,想生个儿子可难了……” “没事,她可以养面首。我们不是很介意,只要是实娘生的就成。”庄勇看着袖子,轻轻的掸了一下,随口说道。 张谦觉得,实娘这样,都是这些不着调的长辈教坏的。不过自己虽说有点武力值,但是说实话,跟杀人如麻的庄勇,还是别比了。 “大伯,他们今天会谈什么?”张谦换着话题。 “不知道,每年他们都关聊聊,至于说聊什么,没人告诉我。”庄勇摇头,也不算撒谎,老爷子除了吩咐他做事,才会说些与事相关的,全部他不会说。长公主知道,但他不问。所以每年他们开会说什么,他也只隐约知道点,但真的没有全部。 第一八五章 开会 这种四家族长会议,实娘也是第一次来参加,这玉佩是前些日子她在长公主家混吃等生的时候长公主随手给的,有什么用,倒是说了一嘴,不过呢她也没怎么在意。 刚刚说要开会,实娘还怔了,为什么没有人告诉她,要开会?看看张谦,张谦还想着她已经站了半天,也没喝水、吃东西,正想以她身体不适为由,把她带走呢!结果说要开会,只能给她一个食盒。然后她也就只能老老实实的进屋。 屋里有个大大的沙盘,看沙盘也知道,这里沿线都是四帅的管地。她放下食盒,认真的看向了那些城寨,现在她终于知道为何田家的人打没了,合着,每城每寨都是有各家来守护,然后守望相助。田家应该当初是四家之首,所以他们的城池也是离边境最近,最危险的那座。 “所以,这些年,都是三家替田家守着田家的关隘。”实娘的指腹轻轻碰了一下那田字大旗。 “没你能干,第一次去,竟然就尽了全功。你爹九泉之下,应该能安息了。”庄老爷子没想到,她会先看沙盘。她啥也不懂时,就冲到了边关,然后这时就看得出长公主从来就没有惯坏这个女儿,她就是田家的继承人。只是这个结果,让他们这些老家伙们有点接受无能。那他们这二十年又算什么? “运气!”她笑了笑,她不愿回忆那段时光,不禁轻轻抚着自己的小腹,她有孩子了,她缩回了指腹,刚说的让她还是觉得很不适。 老爷子看到她抚住腹部的双手,那块扇形的小玉块,垂了下来。 老爷子们刚刚就已经看到那玉佩已经戴到了实娘的手上了,虽说就算是长公主不交给实娘,他们也会去提示,但是这样就给了,三个老头又觉得五味杂陈,不知道该说什么。 “坐吧!每年,我们四家就聚聚,其实也没什么可议的,不过坐坐,让人知道,四家一体。不过今年,息儿成年,正式接了田家门楣,就该好好的说说正事了。”庄老头示意她坐下,看席位也是,田家就是首席,并没有因为田家无人,而被降了座位。 实娘知道,自己不能让,这是田家世代的牌位打下来的,她自己可以丢人,但不能让田家的列祖列宗丢人。对老爷子一礼,自己理了一下服饰,还是坐在正位之上。 三位老爷子点点头,各自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了。 “看了沙盘也知道,咱们四家的地盘。现在你把事一次做完了,四家现在颇为尴尬。”庄老帅看着实娘。 “人家要报仇,我总不能让他们得逞对不对。”实娘也知道,有些兵匪一家。真的全弄死了,兔死狗烹,他们这些老帅肯定不满的。而且她领了军职之后,虽说没有真的上过朝,但也算是把朝中势力范围给弄清楚了。看完了,她都替自己舅舅难过了。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北方大境是四帅负责,算是兵马最多,势力最强大的一只; 中部是沉家的地盘,就是二娘所管的那个沉家,之前沉家易主,好些事,真不敢深想。现在沉清言回到驻地,结果如何,真的不好说; 而南方两股势力,一个就是之前和六娘子家订过亲的老刘家,他们驻守的是西南,刘家老宅在京城,而老刘家家卷也都在京城,不过这个也算不得数,对这些人来说,这些家卷真不算啥。 而东南是实娘不认识的董家,董家真的连样子都懒得装,根本不留人在京城,所以实娘根本不认识。但东南那块又挺平顺,人家又没裂土分疆,所以也觉得这家人也挺好玩的。有点像油抹布,打不湿,拧不干。更尴尬的是,扔不掉。 所以把这些势力范围看了一下,她都想替自己那皇帝舅舅掬一把伤心泪了。这是算啥皇上啊!这些兵他养着,可是又不全归他。现在她知道小说里说的,为什么那些皇帝宁可自毁长城,也要把这些人弄死。若是她也得把那些人杀了。太闹心了! 不过连先帝那么暴戾,都拿这些人没法,自己舅舅只怕更不成了。不然,田家求娶公主,先帝能那么开心,立刻就把长公主嫁出来了。而长公主誓死不改嫁,只怕也就是要死守位置了。至少,有长公主在,皇帝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现在,她有底气坐在这儿,她立下了绝世战功,所以,她和长公主的不同。她坐在这儿,她就能这么坦然的说‘不’。 “好了,能少死些儿郎也好。”白老头摆了一下手,想想看着实娘,“皇家的意思是什么?” “啊!”实娘怔了一下,想想笑了,“我没和舅舅谈过这个,回来就忙着成亲,照顾圣慈禅师了。” “息儿!”庄老爷子没叫她实儿了,而是叫她的大名,田息。他在提示,你是田息,你是田家的当家人了。 “是!各位有什么想法可以告诉我,我觉得合理,我就会去说服舅舅。”实娘低头想想,之前长公主应该也是这样,是他们与皇家桥梁,合理的沟通,保持了王朝的稳定。她觉得这也是一种方式,她觉得没必要改变。 “所以我们有要求,还要先说服你。”庄老头不干了。 “换个角度,若是您连我都说服不了,怎么说服皇上?”实娘坐直了身子,严肃的说道。 “现在西北战事平息,东北那边还算稳定,境外是属国,部署太过,只怕引来属国的不安。你大伯按着皇上的部署,要让四家兵力分散,先从剿匪开始。”庄老爷子抿着嘴,手指轻敲着桌面。 “挺好,看来皇上真的很相信大伯。”实娘忙说道。 “信任?”大家侧头想想,他们都是有点尴尬的,因为习惯了用怀疑的角度去想事,根本就没想过,皇上他们把人马分开,是出于信任。 “当然信任,先帝把我娘嫁给我爹,这些年,我娘就是最大的信任。”实娘忙说道。 庄老头摆了手,懒得听她鬼扯:“所以你觉得皇上这么做是对的?” “总比全部裁撤了好吧?”实娘反问道,她觉得这已经显得皇帝已经挺温和了吧?当然,也许是皇帝觉得惹不起,你们自己搞掂去吧。不过这个还是别说了! 第一八六章 归属 “现在倒是一代新人换旧人了。”庄老爷子笑了笑,表示刚刚的话题结束了。 “没办法,田家人太少。”实娘又笑了,这位真的是,纵是长公主在这儿,难不成,就显得高大上些?好像是比较高大上!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其实实娘是想继续刚刚的话题的,若是皇上真的下令裁撤了,他们四家要怎么办? 原则上,她从来是不支持驱狼逐虎的,把四家的兵力分散四方,不管他们吞了南方那两只,还是南方那两只吃了他们,最终都会造成平衡被打破,那就真的是走在玻璃栈桥之上,下面是真的万丈深渊。 “这是息儿第一次参与,倒是忘了问,咱们的规矩,长公主可有与你细细说过?当初长公主替威儿来参与时,威儿也是在家里教过的。”白家老爷子也不想继续刚刚的话题,显然那个话题得回去再议,不想在这儿当着她说了。 “这个长公主当然会告诉她!”安老爷子觉得这都是废话,玉佩都给了,规矩还能不教。谁不知道长公主最重视的,就是规矩二字。 “不管长公主怎么说,有些规矩还是要跟她再说一次,不然,将来麻烦。”白老爷子摆了一下手。 “嗯,实娘听教。”实娘点头,四家的规矩,想来,纵是田威教了长公主,想来,这些老爷子还得再说一次,其实也是一种威压,就算你是替田威来的,让你坐在田家席位之上,不代表,你就有田家的权威。当然,估计当时田威当着这些长辈,也没什么权威,更何况长公主了。 但现在,她坐在这儿,她自不能让三位老爷子左右,刚刚她已经算是打了个样,她是不会轻易妥协的。 庄老爷子点头:“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四家不涉及朝政,你知道吧?” “我知道,这个,我是觉得这是对的。”实娘想想看,先说自己的观点,但还是看看大家,“但规矩是人守的,规矩定了,人不守怎么办?” “什么意思?”老爷子们一抬眼,想知道她想说什么。 “当初,我娘只是请求各位保持中立。在我看来,我娘真是,您几位原本就保持中立啊!这有什么可求的?”实娘笑了起来,似随意的说道。这个是她早就想问的,既然真的是中立的,为什么那一刻,她提出请求?这不是搞笑吗? “你想说什么?”白老爷子一下子皱紧了眉头。 “她让各位保持了中立,我舅舅的皇位就稳了。这就是结果!”实娘轻轻的叹息了一声,“所以啊,四家老祖真有先见之明,定下了不涉朝政的规矩,军人的天职就是保家为国,不被任何人左右。想法是对的,只是真的能做到吗?” “你娘做到了。”庄老爷子冷冷的说道。 “我娘做到了,她出身皇家,可是她做到了,她手中无一兵一卒,国家有危险时,她站在墙头上,保护百姓。当初请各位中立,她也只是安静的坐在宫中。四位不动,北境就无人可能撼动皇权。”实娘笑了,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各位都没能完全守住,更不要说子孙了。所以要不要想想,子孙该如何计?”实娘抬头,冷冷的说道。 他们刚刚那么严厉的说什么规矩,可是最不守规矩的人是他们啊!拿规矩来唬了老娘一辈子。而现在又想来唬自己。自己可不是吓大的。当然重点也是,自己有军功,她刚特意看沙盘,她很快领会了一件事,田家军,并不是真的只是叫田家军,只怕好些事,自己真的不知道。而且主要是不太关切。若不是去了一次边关,真的立下战功,自己真的不如长公主有用。没看到,自己立了功,才有资格在田威的墓碑上刻上名。自己就是田家子,自己也是那个制定规则的人。 “你也不用说这些,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这一代代的,不过也是为子孙计。守着自己的位置,为国为家罢了。”安老爷子笑了笑,轻轻叹息了一声。 “其实每一次来这儿,我都挺受震动的。张家先祖为子孙计,退出朝堂,五代不许入朝为官;四帅联合,死守北方关隘,子孙一代代的,都在这儿。哪个祖先做得更好,这个还真的不好说。我娘疼爱我,把我嫁入了张家,而我本身就是田家人,我总得把田家家训传下去。想想将来,对着不同的姓的两个儿子,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教了,一个跟他说,在哪跌倒,就原地卧倒;一个呢?从小习武,十几岁从军历练,然后娶妻生子,最好能活到他的儿子能接班?” “你到底想干什么?”白老爷子烦了,拍了一下桌子,愤然说道。 “这个军是咱们自己家的吗?”实娘抬头,看着三个老爷子,冷冰冰的说道,“外头那些牌位,是为了家族,还是为了国?” “我们说了我们效忠皇权!”庄老爷子傲然说道。 “你们效忠皇权,然后军权不交,只是说,我们就是皇权的一部分?你觉得皇权会信你?”实娘手一摊?对着老爷子摇摇头,“舅爷爷,这话别说皇上,我都不信。” “所以你还是想让我们把兵权交出来?”庄老爷子有点森然了,这话,长公主都不敢说,这丫头敢说,别不是真的立了点功劳,就真的当自己是盘菜了吧? “其实我有点矛盾,真的,皇权也得有监督,像先帝一样,天怒人怨的,你们还拿他没法。这是问题。但是再想想,又觉得军权不能超过皇权。这是底线。国家不能因此而内乱。现在不过是因为保持了一个平衡,皇上算是英主,一但性子弱一点皇上上位,或者说,我们子孙之中有几个不成器的,这天下就要大乱了。”实娘长叹了一声,顺便看看三位老爷子,“现在三位是真的效忠皇权?还是因为天下兵马各有归属?不过是等着看谁先动。中间有沉家军,居中挟制;西南有刘家;东南有董家!北境边境线长,四家共治,又何尝不是相互挟制之中。真的一家独大,宫内就没人能睡得着了。” 第一八七章 不敢赌 “看看你手上的玉坠,想清楚再说话。”老头冷冷的看着实娘。 实娘看看挂在手腕上的玉坠,想想,“我知道,这玉是代表了田家家主的地位。也算是调动田家军的军权。那么,四玉合一,又代表了什么?” “你明知故问。”庄老爷子还是森然的看着她。 “您千万别告诉我,只认玉,不认人。”实娘觉得没有这么搞笑的。 “应该说,玉是信物,玉也择主,若德不配位,三家可收回。”安老爷子慢慢悠悠的说道。 实娘看看三位老爷子,之前觉得庄老爷子最难缠,但想想,只怕也不一定,白老爷子看着冲动暴躁,但是一句错话也没有,而这位安老爷子看着脾气最好,说话温温吞吞的,但能坐在这儿,她可不敢相信,他就是个慈祥的老人。 “您是说,若是三位老爷子商量好了,也能收回我的玉?”实娘笑了一下,安安稳稳的靠在椅靠上。 “刚说了玉也择主。”白老头瞪了安老头一下,硬生生的回道。 “不是玉择主吧?应该是玉后面的势力择主。”实娘冷笑了一下,玉坠不过是个死物,就跟玉玺一样,那是皇权的代表,谁都想抢,但是抢的是那块玉玺吗?小偷把玉玺偷回去,他能说自己就是皇上了?他最多卖点钱,然后根本不会想其它的事儿。老娘安安生生的把玉戴在手上二十年,没一个人敢碰她,可不是仅仅是因为她是田威的未亡人,“所以我娘能守住这块玉,不仅是我爹的战功,还有她的人品吧?” “是!” “我人品不如她,但我能打仗。我立下了不世的战功。我还替我爹报了仇!”实娘浅笑了一下,“所以,这块玉,我也能守得住,对不?” “是!”庄老爷子再一次点头,“你娘这块玉是你爹交给她的,在出征之前,给她挂在手腕上。你爹死了,又无子嗣,若是你娘改嫁,这玉自是要交还四家。不过既然她没改嫁,而且这些年,她从未为自己连累四家这点,也足已守住这玉。” “您还没说,她把田家军交于三家共管。四家还是四家,不是三大家,是因为田家军还在,田家的帅旗还在。”实娘还是笑着,但声音有点尖锐了。 田威出征之前,把玉给了妻子,那时田威可不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而是觉得我守边,家族中事,自是要由妻子来管。他把自己的权利与妻子共享了。想来那时田威和长公主说得很透了,不然,以长公主这样,怎么可能管得了军中事务。 等着田威死讯传来,长公主把玉佩戴在手腕上。告诉每一个人,田家没倒,田家还在,那田家军也就还在。她不许帅旗倒地。她没把田家军分给其它三家来处置。她只是让三家轮留代管。那城池还是田家军的,我们只请你们帮我派个主帅。这其实也等于是让三家相互的挟制。谁也不能让田家军落在别人的手中。 而这三家无时不刻的想拿回玉佩,只是没有那个能力罢了。现在他们忽悠自己还是想让自己自动退出罢了。想想轻轻的摆弄了一下自己手腕,“说了半天,其实我也觉得各位真是想得太多了,这块玉能有什么用?有用的是人!” 三位盯着她,这回没人说话了。气得说不出话了。现在他们有点怀念长公主了,长公主那性子,万不会这般与他们对怼。 “各位别生气,我说了半天,不过是想说,老祖们想得好,想得妙罢了。”她还是笑眯眯的摆了手,把话圆了回来。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实娘其实刚说的都是真的,不涉朝政,只管练兵的四帅家训真的挺好的。但她觉得太凶险了。这回她站的真不是皇帝舅舅,叫得亲近,不代表她真的认为他们是一体的。但三位老帅这么做的,或者说,三位老帅可以做的,不代表他们子孙能这么做。更何况四帅做得也不好。 “其实我也不知道何为正确,或者是错误的。当初先帝那么道行逆施,我爹都愤怒了,可是你们没动。但我舅舅要上台时,你们却差点动了。能问一下为什么吗?”实娘挥了一下手,摇摇头,决定问点有用的。 “我们怕你舅舅和你外祖一样。”安老头很直白。 “这话我听得进,那上一个问题,在先帝时,为什么不动?”实娘盯着三人的眼睛。既然让自己了解四家底蕴,就直白一点,别说那没用的,什么不涉朝政。她就想知道,朝中是不是也有能反制他们权利。 “我们不涉朝政,但我们仍归皇权统领。在皇权没有更替之时,我们可以选择明主。真的皇权即位,我们就得归顺皇权。”白老头点头。 实娘想想,“这规矩谁定的?” “四家先祖共同制定的。”庄老头没好气的说道。想想,顺便提示,“你也忘记了,你入籍时,也曾立下血誓,以田为姓,以田家之荣誉为生命。血誓里,也包括着四家为皇权效忠的部分。” 实娘呆了一呆,这个她当时真没那么想啊?都是让她咋做,她咋做,她哪知道,割她手指,滴血不是为了认亲,而是为了歃血为盟,她能不能说,这算欺骗行为,法律上不承认? “小丫头,每个新家主都想改规矩,最后都没能改成。”安老头呵呵的笑了起来。 “不,我不想改,真的,但我挺怕有人会改。血誓对我们有用,说不定就有那天不怕,地不怕的不肖子孙呢?”实娘忙摇头,“我算有为,大伯算是正直,安家和白家叔伯,我在边关见过,真的都是勇武之将。说实话,我挺怕的,一是怕子孙不肖,真的坏了规矩怎么办?还有就是,真的有一天,像田家这样,拼光了最后一滴血,最后四家慢慢凋零了,又该如何?三位爷爷,说实话,我也想留下田家军站在我身后,至少将来,不管我哪个表弟上位,我都有自保的资本。但是我不敢赌!总不能真的说,我死后,管他洪水滔天?” 第一八八章 田家军 实娘把自己的想法说清楚了,现在就是让老爷子们自己去想了。但出来,上了车,她还是拉着张谦回了长公主府。 “你要他们交兵权?”长公主都吃了一惊,深深的觉得自己这闺女是不是养歪了。纵是台上那个是她的亲弟弟,她也不敢相信,好容易交给女儿,她竟然要交出去,长公主都想打死她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该让他们怎么做。”实娘喝了一大口水,她一早上都没喝过水,跪坐得脚都肿了。现在她真的半躺着的。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我觉得张家的家风挺好的,我儿子也想按着张家的规矩来教,可是,你不当兵,我不当兵,谁来保卫祖国,谁来保卫她?” 她顺口就把前世亲妈最爱的一首歌的歌词念出来了,亲妈是军嫂,她自己当初也是牺牲过,于是对于这些歌词特别容易共情,没事就哼哼几句。当然,后来有人给她介绍找当兵的,亲妈就立刻说,‘那是不可能的。’ 张谦,长公主,四娘子一块呆了,这个,他们听着觉得怪怪的。啥意思? “你们别管我,我可能怀孕,有点傻。”实娘捂脸了,自己没事念什么歌词啊,说给九零后听都不见得听过,更不要说这些古人了。 “你是不是想说,现在这样军政分离,实为不智?”张谦想想说道。 他是明白实娘的意思的,交出兵权,像自己老祖一样,让全家远离纷争。每代张家人中总会有不理解的,可每一代张家的当家人都是一脉传承下来的。从小就知道,开国时,将在前;守国时,官在前。意思很明白了,开国靠武将打江山。可是到建国完国了,就得靠文官来治理江山。若这时武将还冲到前头,那就是不知死活了。 而且,当初张家老祖其实救了不少人。看看历史,跟着开国皇帝打江山的老将们,有几个能有善终的?可是当初因为张老祖的插科打诨,那排武将都保住了。不然也不会有后来的四帅震北的传说了。 “不是!”她摇头,想想,“我都不知道我要什么,但有一点我知道,我上阵杀敌时,想的是,我不能让他们前进半步。我想我那个爹守着城,用自己的命换后面二十年的平安时,想的也不会是田家军一家一军之得失。我真不是为了舅舅,更不是为了四帅的帅旗。我都这么想了,下头士兵们又是怎么想的呢?他们是在为四帅家效忠?还是为了国家,为了民族而抛头颅,洒热血?” “国家大义之前,个人生死何足道哉。这原本就是人之大节。你当时那么想并没错,相信每一个面临选择之时,大多数有点良知的人都会那么想。但这与军权又有什么关系。真的跟前朝一般,只认虎符,不认帅,军中实力会大减。一个军队,是有军魂的。田家军就是有世代田家人的魂。你、你爹、你祖父,世代把热血洒在那儿,他们死都没退让过一步。田家军能死守,不是帮忙的三家帅旗,而是他们知道,你爹就在半山腰上。”长公主给了女儿一个白眼。 “我知道,历史上,只要以人为号的军队,都是战无不胜的。可是以人为号的军队,最后死得都很惨。军队说到底,是国家的!”实娘抬眼看着母亲,深吸了一口气,“所以这些年,你在打造新的田家军?所以你也让二娘教我行军打仗,这些不是偶尔为之,这才是你最想让我学的。” “田家出身东阳田氏,不过你家先祖这枝,早就出来的。待你爹战死了,你娘回东阳田氏盖了宗祠,把田家列祖列宗的牌位请进去,把田氏一族的丰功伟绩刻在门口,让人知道,东阳田氏有着不屈的傲骨。”四娘子轻声说道。 “十六年,田家的家产,你都拿去给东阳田氏培养子弟了。若是没我,你也许会在东阳田氏里挑一个出来,带领田家军?”实娘刚刚只是猜的,现在确定了,她无力的躺在了大枕上。之前觉得与自己没什么关系,现在她该怎么办?东阳田氏,那是一族人啊!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现在你是家主,你也帮实力证明了,你能继承田家。”长公主没否认,轻轻的拍拍实娘的小脸,“当初我让三家保持中立,而田家军是可以不保持中立的,我是田家的家主,我要保护我的弟弟和母亲,这是族规里允许的。这是我能赢的原由!有实力才能保护你想保护的人。现在原本就已经到了兔死狗烹的时候,你还想让他们交出自己的保命符,你怎么想的?” “田家这一枝都打没了!娘!这二十年,姓田的又死了二百零三人。这些都是东阳田家的族人。”实娘捂脸了,她其实今天疑惑就在这儿,田家人死光了,然后这二百多的田氏哪来的?总不能说姓田就算吧?结果现在说是东阳田氏。京城田家没人,您就找东阳田氏,姓田的欠你的啊? “你刚也说了,都不从军,那国家谁来守护?”长公主脸崩紧了。 “是,这是我想说的,我可以为国家、为我娘、我的丈夫,孩子拼命,但我凭什么为了几个糟老头子拼命?为了几个莫名其妙的家族荣誉而拼命?甚至于那个家族都不见得是我的!”实娘也扬起了声音。 “好了,好了。为别人吵什么?”四娘子忙按住了长公主。 “京城田家算是东阳田氏的支系,原本就是一条根的。京城三代之前还是枝繁叶茂的,后来,子孙就慢慢凋零了。你爹死了,我只是让他们衣锦还乡。让老家人知道,京城田家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把京城田家的产业还给东阳田氏,只是不让人觉得我霸占田家的家财。至于说东阳田氏族人,也不是按着四家的家训训出来的,想从军的可直接领军籍,有口饭吃。编入田家军,死后,也能入四家祠堂。所以,刚刚你说的没有错,田家就是打没了。”长公主摇摇头,还是解释了一下。 第一八九章 能先通知下吗 “其实我觉得你娘做得没有错,一个军队,有军魂;一个家族也得有族魂。大家既然都姓田,就是田家人。有了京城田氏的家产,也真的能帮助那些贫困的族人。真读不了书的,好生操练,从军也是条出路。你娘也是,在东阳田氏宗祠里也立了功勋碑,每位牺牲的田氏族人,都会留在家族子孙后辈的心里。这十六年,东阳田氏,也算是慢慢有点世家大族的模样了。”四娘子是知道的这些事的,顺口说道。总不能让实娘误会长公主不是。 “对不起,我刚不该那么说。我只是觉得我自己舍不得孩子往前冲,凭什么让别人往前冲。我是田家的女儿,我没法子。他们明明隔得远了,其实可以不用的。”实娘也知道自己刚刚有点过分,长公主其实也没做错,她夫死无子,守着田家的家财也不合适,田家人丁稀薄,家产只会更多,长公主全部送回东阳田氏,教育族人,其实做得很厚道了。更何况,她又没改嫁,她还是田家妇的情况下。抱着母亲,轻轻的说道,但马上抬头,“所以现在,我们身边的,都是田家人?” 她突然想到,老娘之前说过,她们之前是由庄勇派人保护。她用的是“之前”。所以想想看,老娘这性子,从来就不是那逆来顺受的。就算是庄勇,她也没说能完全的放下心防。 “真是一惊一乍,你是田家人,我也是田家人,我们自是希望族人越多越好,越强盛越好。”长公主瞪着实娘,“你别想说你怀了孩子,我就不敢罚你。” “别,我现在罚抄经书,万一孩子将来也出家了,就麻烦了。”实娘向老娘投降,转向了张谦,“你觉得呢?” “我帮你抄。”张谦忙说道。 “我在问你怎么看这件事。”实娘无语了,她现在重点是罚抄吗? “其实你刚刚真的像你说的,有点混乱!?” “是,我不知道田家竟然还有一族人,所以我刚是提醒其它三家。现在舅舅还算清明正直,而老爷子们还在,到了大伯那代兴许还好。真的家里出个败家子,真的就是把刀往皇家手上送。我娘能守住田家,我现在能守住田家,可不是因为我们手上有这块玉。是因为我们真的有资格。这也代表了,大家的规矩差不多,回头,其它三家里出了败家子,他们是守不住自己的位置的。一但出事,就是灭顶之灾。皇家不会放过我们的。” “四帅镇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中间一家出事,其它三家都跑不掉,我们的子孙中必有一支要姓田,没得跟着倒霉。所以你想趁皇上,岳母,太后娘娘都活着的时候,把田家脱出来,回头再出事,田家与其它三家早就脱开干系了。没有军权的牵绊,只怕罪过还小一点。”张谦忙轻轻的拍拍她的手,柔声安抚,他现在是帮她向长公主解释。大家都是聪明人,意思到了,大家自是明白的。 长公主低头不语,而四娘子想想也靠着春凳发起呆来。四皇子当初也说过这样的话,四皇子可以相信自己的亲弟弟,妹妹,可没法相信侄子。将来血缘会越来越远,他们的存在其实都是巨大的变数。四皇子担心的只是越来越稀薄的血缘,但实娘担心的却是四帅镇北这一事实。他们都手握重兵,让他们怎么办? “我们怎么办?”实娘看着丈夫。 “你想多了,不管什么军,都是朝廷的,是兵部的。所以大伯去了兵部。你也说,总会有不肖子孙,那玉,就是死物,岳母能当凭证,你也能当凭证,等着我们孩儿时,谁会买他们的账?我觉得包括先帝,都是极聪慧的。由着慢慢消亡就好。何必劳民伤财。” “万一拥兵自重呢?” “这就是我说大家都不傻的地方,你估计也想到了,四帅镇北,为什么非要四帅来镇北?因为北方关防线长,得有四家共同镇守?其实就是相互防犯,谁也不敢当这个出头的鸟。真的平衡一但打破,四家自己都得先打一顿。南方富庶,中部粮仓。都跟四帅没关系。所以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大家裂土分疆,各自为政,生灵涂炭。不过,五百年兴亡,实儿,有些事,我们管不了的。” “让我由他们去?” “我觉得你还是先顾眼前吧?三位老爷子今天的重点在于北方无战事了。”张谦忙说道。 “那个不是大伯在管吗?”实娘知道这个被皇上交给了庄勇,而田家军应该不在调整之列,她刚看了沙盘,田家军镇守之处,就是最外一层关隘,就是国境线。 “你又忘记了,记得吗,我们回京之前,你和其它三家守将开过会,那时说好了,四家轮留,你四年之后去守关。”张谦拍着实娘的小脸。 “所以我还是不是一个好将领。”实娘也想捂脸了。原来,在这儿等着她。他们之前已经议好了,田家一直守着国境线,所以,算是有名无实的四家之首。现在他们把仗打安稳了,于是大家就就说轮留守了。跟摘果子无异,“娘,你也知道?” “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之前二十年,也是他们三家帮忙守的。纵是你不去,去年的那场大仗,他们也会马革裹尸的。”长公主扒了女儿一下。 “嗯,您说得对,我太小器了。”实娘点头,“估计舅舅也不想裁撤四帅之军,这是平衡,把人派出去,我也觉得会引来天下大乱,你们地盘没了,就来抢我们的?沉家,刘家,董家都不干。” “所以我让你大伯派人和你五娘往西北出关了,看看外面的世界,再说,之前番王部落,战败,是不是应该收回属地,大片草场,用来为朝廷养马也是好的。”长公主现在没力气了,深深的觉得,自己女儿真的没教好,之前一直觉得脑子挺灵的,怎么现在看,就是个棒槌。 “这个你知道不?”实娘看向丈夫。 张谦摇头,对长公主一下子充满了崇敬,这都成。 “所以不是我笨,是他们啥也告诉我对不?”实娘气得脸都涨红了,深深的被老娘伤害了。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第一九零章 爱情傻瓜 晚上,实娘还一肚子气,深深的觉得老娘太过份了。不过长公主不理她,让她吃了饭就把他们赶回去了。 “实儿真好。”四娘子看着长公主,“所以还是你是对的,不管这个孩子是谁的,但她现在是你的。” “她本就是我的。”长公主哼了一声,她当然知道四娘子的意思,她的女儿着急了。她之前说放权,那是站着说话反正也不腰疼,她是觉得四帅与她无关。但是知道长公主重建了田家军,她其实是真的严肃了。她就会真的思考,这件事该怎么处理。 “你们商量事,竟然没叫我?”三娘子白天时去铺子了。春分,她要去定新的样子,等着回来了,就知道他们说了正事,但什么,没说。现在孩子走了,她看他们这样,就知道,只怕他们今天说的挺重要。 “这是天意,我们也没想到实儿会回来。而你正好出去。”长公主对她笑笑,“所以正好不用听。” “四娘子。”三娘子那叫一个气,什么叫正好自己出去了,于是就不用听了。 “你今天去见皇上了?”四娘子瞅了三娘子一眼,去了一天,傻子也知道,她干嘛去了。 “不过是……”三娘子有点尴尬,她和皇上真的好像好久没见了一样。 “皇上有没说你什么时候能回宫。”长公主精神一振,说四帅家的事,和这位说,真不成。大家已经立场不同了。 “哦,那个皇上没说,不过,皇上有说,庄将军再次上表,求娶大姐。”三娘子忙说正事,刚刚当着孩子们没好意思说,现在终于他们走了,三娘子忙说道。 “现在?”四娘子抬头。 “当然是现在,之前求娶,大姐把玉给了实儿,那大姐不就能放心过自己的日子了。”三娘子忙说道。 “这话倒也说得过去,你怎么看。”四娘子看看长公主。 “我会和庄勇谈谈。”长公主一直神色没动。 “大姐!”三娘子无语了,想想,又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转向了四娘子,“四娘子,你说。” “那我问问你吧!”四娘子瞥了长公主一眼,转向了三娘子,“你莫名和皇上一块了,是因为他喜欢了,于是你就喜欢了?之前,你眼睛里,看他的衣服更多吧?那时你看清楚皇上的脸没?” “为什么问到我了?我和皇上有什么,大姐都知道。” “实话是,我不知道。老太太跟我说时,我觉得这十年我白过了。”长公主喝了一口茶。 “说啥了?”四娘子忙说道,这个长公主没说过。 “四哥带老六去花楼,老六其实那会也小,都不知道什么叫花楼。他就自己四处乱晃,然后就看到一个小胖丫头在一堆衣服里扑腾,太胖了,爬不起来。他把她拎出来,然后那个小胖丫头特别开心的告诉他那些衣料是什么,上面花用的哪种绣法。老六后来说,那丫头胖得手都张不开,都怀疑能不能拿得了针。然后那胖丫头竟然还告诉老六她家的铺子,还有她的名字,让老六去找她玩。她请他吃肉肉。” “这个、这个,你记得吗?”四娘子抿着嘴,想想,回头看着长公主,“你四哥那会多大?就去花楼。” “放心、放心,四哥和传说和张谦一样,就喜欢那调调,不敢动真格的。”长公主想想,忙说道。 “我信你个鬼。”四娘子捂头,转向了三娘子,“后来呢,他真的常去找你玩?” “十岁以前,不过真的不是朋友,他真的好讨厌,小时候就是。就跟刚说的,小时候就嫌我胖,手张不开。然后又嫌我绣得难看,不过他倒是会给我带各种花样,布料。当然,还有各种好吃的点心,一边嫌我胖,一边喂我吃。不记得什么时候起他就不见了。我那时才发现,自己没问过他是谁。没地方去找他。慢慢长大了,也就算了。” “再知道他是你童年的小哥哥,是什么时候?桉子结束之后吗?”四娘子虽说一直觉得皇帝逗三娘子,有眼睛的都知道他对三娘子是有兴趣的。不过大家都知道,长公主不会让自己姐妹进宫。 长公主虽说扶自己弟弟上位了,但她知道,这世上最厌恶宫廷的,就是长公主了。她无论做什么都是想逃出那个地方。最后,她默认了,但不代表她支持。她只是默认。 “是,他告诉我,我爹真不是好人,真的按实娘那么查桉子,我家一个也活不下来。当然,不是说那谁能帮朝廷杀,只是让我别难过。” “这样你还喜欢?我是你一脚把他踢得远远的。”四娘子都无语了,“唉!” “若不是皇上,我就把他推下山了。”三娘子摊了一下手,自己又笑了,“不过倒是释然了,其实我们都不是好人,这世上哪有单纯的好人,不过大家一块在挣扎着活着罢了。纵是皇上,他也有自己的不得已。” “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四娘子无语了,所以脑子这个,真的不是谁都有的。这位看来所有的智慧都用在她钻研刺绣上去了。 “我给他绣过一个帕子,一个很漂亮的胖胖小橘猫。”三娘子纠结了一下,想想还是很坚持的强调,“很漂亮的。” “那破猫你绣的?”长公主无语了,顺便看了四娘子一眼,“你别拿我实儿跟她比,我实儿从小是被她用心教的,她从小是自己瞎琢磨的,别看都十岁,绣的东西,那真差得远了。” “我那只猫,用了好几种技法。那是我最初挑战传统的作品。后来皇上说他的帕子也有很多种技法,让我分辨一下。”三娘子嘴角忍不住翘起。 长公主和四娘子别过头,所以傻子没法子?也成,皇帝原本也算是性子极强的一个人了。真的像长公主这样性子同样刚强的,只怕得打起来,像三娘子这样,只对自己的技法较真,对其它的,全都满不在意,单纯的做她自己,皇帝才能安心睡觉吧! 不过四娘子又看了长公主一眼,她和庄勇如何,大家也都不是真的清楚,所以,这是一段你情我愿的感情吗? 看\因缘庵\就\记\住\域\名\:\\ 第一九一章 谭大夫 实娘回家就睡了,她真的累了一天,她毕竟怀着孩子,回了家,真的泡了脚,就窝进被子里睡得呼呼的。 谭大夫过来,默默的号了脉,给她在腿上扎了几针,然后,自己对张谦和米嬷嬷一点头,示意他们出来。 张谦和米嬷嬷忙出来了,张谦带上门,看着谭大夫。 “受了寒,又有些忧思。”谭大夫小声说道。 “要开药吗?”米嬷嬷又恨了,“一早在祠堂,那里又没生火,一待一早上,原本祠堂阴气就重,郡主怀着孩子,当然抵受不住。” “嬷嬷!”张谦按住了米嬷嬷,这个作为田家的家主,实娘真不能不去,所以米嬷嬷这么说,有些不应该。转向谭大夫,笑笑,“那我们该怎么做?” “郡主说怀孕之后,最好别吃药,所以这些日子,我都是温养为上。现在……长公主在郊外有一温泉庄子,要不让郡主前去待上几日?”谭大夫想想看,轻轻的说道。 “我还要点卯,她每日回话的管事也多,出京太麻烦了。嬷嬷多备些银丝炭,还有就是这些日子,让各位管事,分轻重缓急,每日挑时辰来回话。还有就是让人进来回话时,中间放个屏风,春暖花开,疫病丛生。府中人也要小心些。” “是,是,很是应该,谭大夫,明儿你把府上的下人都看看。一个有病,郡主就凶险了。”米嬷嬷忙拉走了谭大夫,张谦这才默默的回了房间。 张谦躺下灭了灯,自己把实娘圈进了怀中。 实娘原本睡得很熟,被揽进怀中,不安的动动鼻子,可能闻到了是张谦的味道,就不动了,窝进他的怀里,睡得很舒服。 张谦笑了,轻轻的拍着她的背,他听洪嬷嬷说过,她从小就不爱自己睡,就喜欢赖在各位娘子的身边,让娘子们抱在怀里,拍着睡。纵是成亲之前,也是这般,十分黏人。所以张谦也就习惯了,实娘睡了,他就这么抱着她,轻轻的拍。 实娘没有意识,她还是睡得很熟,好像小孩子一样。 早上实娘饿醒了,撑着起来,拍拍张谦,特别严肃,“我饿了。” “哦,我去叫人。”张谦忙起来,准备去叫人。 “先给我一杯水。”她忙说道。 “哦哦,等着。”张谦慌慌张张的起来去给她去倒水,边倒水,边叫人。 回来坐好,让她能依着自己喝水,再缓一下。考虑好,是起床还是继续睡。 实娘喝了口水,动动脖子,把自己靠着张谦的背,“我决定今天不起床了,就好好的睡一天。” “过会我去吕家,也不对,我觉得谭大夫似乎不太对,昨天让我送你出城,现在你在城里,我都觉得不安全,送你出城,真有事,怎么办?”张谦接了碗想想看小声说道。 “去找神针大夫吗?”实娘闭着眼,还是有点懒懒的,但脑子也动得飞快。觉得谭娘子不安全,那神针就安全了? “嗯。”张谦认真的点点头。 “真是,若是我不爱信人,情有可源。你这不爱信人的性子是像谁啊?”实娘笑了。 “你信谭大夫?” “每个进因缘庵的女子都有自己的血泪史。谭婶婶自己不姓谭,是夫家姓谭,她的医术是娘家传的。自己喜欢,可是夫家觉得哪有女子出门行医的,不许她做。 她后来有了身孕,她结果夫家非说那孩子会阴月出世,生而不祥。不许她生,好好的孩子闷死了肚子里了。 谭婶婶会医术,救了自己,却不能再生孩子了,拿了休书。她不想回家让父母难过,于是就在京城里做了女医,帮妇人们看诊,赚了些钱,又被前夫家里闹腾。 后来是六娘子路见不平,把她带回了因缘庵。六娘子的性子你知道,最是睚眦必报,就派人盯着那家人,有点错就罚,越罚越让人心焦,最后,那家人被逼得分崩离析,狗咬狗,最后全家散了。 六娘子后来跟我说时,就说,人就是欺软怕硬,他们只会找软弱的人欺负,其实也代表他们实际更加懦弱,因为他们都不敢反抗,只敢内部撕咬。就像地底的老鼠。 那家人离开京城之后,我娘问谭婶婶要不要回京,她拒绝了。觉得在因缘庵里舒服,不想动了。于是这些年就一直在庵里。她很疼我,因为我和她的孩子一样大,我生母的遭遇与她也差不多,所以她会移情于我。” 实娘闭着眼,就在张谦耳边说起谭大夫的故事。她此时真的觉得他想多了。 “那么恨夫家,为什么还以夫家姓为姓?”张谦反问道。 实娘怔了一下,这个问题她没想过。她记不得自己什么时候叫谭婶婶,但记忆里,就是叫她谭婶婶,就没想过要换称呼。既然都没想过要换,那么她更没想过,这故事里为什么有这么大的漏洞。 “放心、放心,我回头问问六娘子,你自己就在家待着。”张谦扶她再躺下,自己去洗漱了。 六娘子已经回了吕家,她肚子大了,还是住在吕家大宅更安稳,吕老太太听说实娘不舒服,立刻带上人冲去张府了,六娘子看张谦这样也知道,只怕是有事了,也就叫吕显三人一块去了湖心厅,那里一定没人能偷听。 “你不信谭大夫?”六娘子想了半天,也不觉得谭大夫有什么能让人放心的。 “就是,只是让实儿出城去温泉,你就不安了。什么时候你这么草木皆兵了?”吕显有些奇怪,“实儿若是受了凉,不肯吃药,去温暖的地方,这有什么不对?” “常人在温泉之中都会中硫磺之毒,更何况孕妇了。”张谦冷冷的看着他们。 吕显一凛,差点把这个忘记了,看看妻子。 六娘子想想,“我那时还小,因为病了,家里遍寻名医,后来连女医也没放过。我听了她的故事,于是便帮了她。所以有些事,只怕也理所当然了,你去刑部查查吏部谭家吧!当时,我不敢真的惹事,所以时时处处报官,让他们家没处躲,没处藏,后来辞官离京。不过他们家那时最高也不过五品,而谭大夫的丈夫,就是个九品的笔帖式。” “全家都走了?”吕显眉头一紧。 看\因缘庵\就\记\住\域\名\:\\ 第一九二章 案子与感情 “时间呢?是不是实娘出世的那一年?”张谦忙问道。 “不,第二年了,谭娘子那事在同年,我折腾他们是第二年。”六娘子忙说道。 “所以谭家你其实也没做什么,只是把他们逼出了京城,弄不好,私下里程家还给他们银子,让他们走的。觉得这是你小孩子的淘气,让他们包涵!”张谦闭了眼睛,轻轻的说道。 “我出生那年他们到底想做什么啊?”晚上实娘闭着眼靠着丈夫在自己家院子里散着步。她今天真的睡了一天,真的躺着吃躺着喝,若不是要起来上厕所,她真的就能一天一动不动了。等着张谦回来了,她才被逼着起来换了衣服,被扶着慢走。当然,顺便听听张谦调查的结果。 “不知道,现在看来,谭家倒是故意的了,就是想找个由头出京,可是那时辞官又太刻意了,所以不管是演一出戏,还是和谭娘子唱双黄,总归是要把自己交到程家的手上,然后出京。这样,其实除了说他们刻薄儿媳之外,好像也没有别的损失。” “我还是不信,我不信谭婶婶会是处心积虑之人。”实娘低头想想,还是摇了一下头。 谭大夫一直照顾她,她不喜欢吃药,谭大夫给她想了很多法子。还有长公主没养过孩子,把她当命。若是谭大夫说小孩子脾胃原本就虚弱,长公主就会坚定的觉得实娘也脾胃虚弱,恨不得天天只给实娘吃米湖,菜湖,气得谭大夫不行。之后就养成了,她和长公主说话,就清楚直接,不让她有丝毫的歧义。他们就是那么一点点的过来的,因缘庵里,大家其实都是可怜人,输赢又算得了什么?其实当我输无可输的时候,这时对方比我更差时,就觉得自己赢了。这算赢? 六娘子他们喜欢因缘庵,不过是因为那里是个封闭的小世界,没有输赢了。她们可以假装自己没有输过。 “那你想什么,直接问谭大夫?”张谦拖着实娘的腰,慢慢的说道。 “别,我只是不想怀疑她,我又不是真的傻。”实娘摇头,现在走了半天,感觉精神回了来了一点,挣开张谦,自己动动脖子动动腿,可惜她没学过孕妇操,不然,这会子也能练一下了,“你说得对,谭家的事有点奇怪,而对付谭大夫的事,虽间漏洞真的很多。若他们不是同盟,很难自圆其说。不过好些事,我们有时觉得不可思议的事,不一这下不可能发生。所以你还是去找找谭家人吧。出了京,人在哪,现在过得怎么样。还有就是谭家当初应该还有下人,他们在哪。第三……” “看看程家有什么动作。”张谦看实娘不说话了,自己替她说道。 “你也看出来了。” “中间没有程家的帮助,好像也不能成事。当一切太过巧合时,中间一定会有问题。”张谦笑了一下,又幽幽的叹息了一声,想想,“你觉得六娘子烦他们,是不是多少知道一点?” “那谁知道,你去做几条时间线,比如说,前远宁侯给先帝下毒之后,他又活了多久,那时,他和谁的关系较好。”实娘挽着丈夫又轻轻的说道。 张谦怔了一下,但马上想到,前远宁侯可是李家的女婿。虽说那时已经分开十四年了,但对这些人来说,从来就没有永远的仇敌,只有永远的利益。十六年前的事,已经扯到了李家。那么那时,找谁做这个最不被人怀疑?自然是抛弃了李家女的那个坏男人。任谁也不会相信,远宁侯会帮着前岳家做这掉脑袋的事。但是,前岳家能怎么保证他们?你不是亲的,可是你的儿女有一半李家的血统,我们不管谁,也不会不管他们。 “还有李家和程家的关系。”张谦点头,顺口说道。 “那个……程家的长媳与前皇后是堂姐妹。”实娘忙说道,“不过这个也不作数,原本差不多的人家就那么几家,扯到一块,也不是什么大事。” “总算扯上关系了,慢慢查吧。”张谦轻轻的敲了一下头,想想,“你觉得哪件事比较重要?军权和十多年前的桉子?” “有时觉得是一回事,我不喜欢全员坏人。当初大伯明折求娶我娘,其实这在当时是好的选择。庄家得到田家势力,可是大伯本身也是真的喜欢娘的。这点大家都看得出来。可是娘没答应,去了因缘庵,得亏上天送了我,不然,她这十六年,只怕也气闷的很。” “你娘手中那时还握着田家军,那是田威死后第四年,田家军里应该已经有了田氏族人,他们就是你娘的眼睛,手,和脚,关隘上发生的事,她能知道得很清楚。三家共管,就是三家都不能管。那里就是你娘自己管。那也是只会效忠你娘一个人的军队。效忠你娘,就是效忠皇室。所以你娘必须死。庄勇知道,他护住了你娘,于是朝廷那时,就有了一种平衡。有些人躲了,有些人立刻隐藏起来。” “现在玉在我身上,我又有战功,田家子弟更服我。然后,现在我娘倒不用死了,反而我需要死了。”实娘点头,长公主看着不管事,但有些事少有能瞒得过她,而四帅家对她可没有对长公主那样的香火之情,倒是恨不得她死了算了。省得麻烦。 “所以,我大伯不肯和我娘私向授受,而非要明媒正娶。他是不是该向皇上再表达一下想娶我娘的决心?兵权已经给我了,所以他娶我娘,就是真爱了。”实娘抬头看着张谦。 “是,昨天下午,大伯向皇上上了明折。满朝文武都知道,他要娶长公主了。不过皇上还没答应。”张谦长叹了一声,“我也喜欢大伯,我觉得大伯对娘的心意,是真的。” “你觉得娘喜欢大伯吗?”实娘摇头,有点恍忽。 “你觉得她不喜欢?”张谦和长公主还真的不熟,所以想想看,说长公主是不是喜欢庄勇。还真的不好说。不过作为一个合格的吃瓜群众,他真的是希望,他们是相爱的。至少,人生别那么孤寂。 看\因缘庵\就\记\住\域\名\\ 第一九三章 别绑架 庄勇在重修的大业寺见到的长公主,她白天在这儿吃斋。因为这儿出了一位圣慈禅师,还烧出了舍利子,永昌侯府重塑了佛祖金身,也把寺庙好好的修葺了一下,倒是有点古刹的味道了。不过这里在城中,只有后院一片碑林可以看看。因为长公主要看,后院里点起了无数大灯,把后院照得如梦似幻,颇有些缠绵的意味。 “晚上有点凉,在这儿做什么?”庄勇看到长公主自己还拿了个小灯笼去看碑上的刻字,自己去接过了那灯,扶她一把,让她下来。 “所以小庙也有好东西,这碑文很有些意思,回头我让拓印了,让实儿好好练练。”长公主笑了笑。 “实儿嫁了,也要做娘了,你真是。”庄勇轻嗔道。 “是啊,要做祖母了,时间真快啊!”长公主轻轻的叹息了一声,“你说,将来我死了,维梁还能认得我吗?他永远十八岁,我却成了老太婆。” “还是想拒绝我?哪怕是像实儿说的,和我做伴也不成?”庄勇敛住了刚刚的笑容。 “实儿很喜欢你,可能真的是她出世,你才是第一个抱她的人。对了,当初你给她写了什么,她看了你的信,就答应姓田了。还不给我看你写了什么!”长公主没正面回答他的话,只是笑着说道。 “你还记得维梁的样子吗?”庄勇拉住了她的手腕。 “所以在你心里,我是把维梁当成逃离宫廷的工具吗?我不改嫁,只是不想放开兵权。所以现在,我把东西都交给了实儿,于是,我终于可以卸下田家妇的责任时,你站出来,再次提出娶我妻?世人,包括我娘,我弟弟,我女儿都觉得这样也可以,至少我老来有伴,至少我的人生没那么灰暗。” “不是吗?”庄勇看着她。 “实儿跟我说,喜欢大伯。在我都不敢信你时,是实儿对我说,不会是大伯。那时我明白,原来,我从来就没敢真的相信过你。明明这些年,是你在保护我们母女。对实儿的事,我会和你商量,因为她是我们俩一块捡的,她的名字都是你取的,所以我一直没也说让她姓田。你救回的孩子,让她姓田,其实我也觉得对不起你。”长公主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庄勇,谢谢你。谢谢你救了实儿,让我这些年,非常幸福。” “为什么不肯跟我做伴?” “因为这世上,我再也找不到一个那么那么爱我的人了。全无私心的爱我,想给我一片天。哪怕死了,也要告诉你,要等着先帝去世再让我改嫁。他何时何地,要先顾念到我。你们祖训里,是不许与皇家结亲的。可是他娶了我,因为这样,我得到了四家的保护,我也保护我娘,我弟弟。这些都是他给我的!一个胖胖的大个子,脸上永远带着诙谐的笑容。若有可能,他想把世上一切捧到我的面前。我记得他的一切,哪怕一个头发丝我都记得。你们大战那天,我突然晕了过去,心疼晕的,无来由的疼痛。后来他的死讯来了,我才知道原来是因为他不在了。”想到那日的心疼,长公主还是扶了一下边上的墙壁,忍不住全身颤抖起来,那是由内到外的颤抖。想到那一刻,她才知道,原来剜心之痛是那样。 庄勇走了,他们都没再说下去。长公主从来没在他们面前说过田威。他们都以为,长公主原本就没嫁给田威多少日子,两人又没有孩子,不然大家也不会觉得长公主是不敢改嫁,而不是什么因为对田威情深义重。包括宫中的老太后和皇帝只怕都不会信,长公主与田威之间有真情。 现在庄勇才知道,原来自己错了,或者说大家都错了。田威又不是傻子,短短几个月的夫妇,他们之前,若是只凭着那么点夫妇恩情,怎么可能让田威交出一切。长公主也对他付出真心,因为他们倾心相爱着,所以田威死前最顾念的就长公主;而长公主,这些年,她恪守着田家妇的本分,她甚至懒得跟任何人解释。因为她用不着解释。她只担心自己死了,真的老了,田威不认识她了怎么办。 长公主没动,她要在庙里住一晚,所以她继续看着碑文,就好像刚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很快皇帝知道了,因为庄勇是上的明折,所以这些事,根本瞒不住,长公主立志守节,他能怎么办?只能叫实娘进宫。 “又关我事?我受凉了,大夫让我好好休养。现在连进府的人,都要大夫查过之后,没有病才能见我。”实娘对着老太太和皇帝说道。 “那是你娘,小没良心的。”老太太自是知道,实娘不可能没良心,估计也是怕负责,现在让她怎么办?回去和长公主说啥都是错的。 “唉,若是多年之前,我娘不嫁,可能是觉得田家的兵权落到庄家,会不太好;现在我娘若是不肯,可能就是真的不太喜欢大伯了。若只是为了权利,我自是可劝劝。可是真的不喜欢,我就不能劝了。您说对吧!”实娘看看这室内无人,才小声说道。 “你大伯等了她二十年。”皇帝小声的都囔着。 “这个我不同意,十六年前,我娘就拒绝了。又没给他什么承诺,凭什么把这账算我娘头上。我虽说喜欢大伯,觉得大伯是好人。可是我娘才是我娘,我得站她那边去。” “这话对。”老太后一听,也出点头。想想,“你当初说做伴也成,要不,你和你娘说说,不谈改嫁,也不一定庄勇,有人做伴就成。你都出嫁了,她也出了因缘庵,找个人做伴,平时说说话,你说对不。” “那个,大伯没事上什么明折啊,你都上了明折,让我娘怎么办?回头被人看到了,说什么明媒正娶不来,非要这么名不正言不顺的,别说我娘了,只怕舅舅都没面子,您说对不?”实娘立刻正色的说道。 皇帝呆了一下,这个之前没想到。若不明说,大家混着过,谁还能真的挑出来说事儿?现在过了明路,长公主虽说没有明折拒绝,但是没有赐婚,就知道,中间有问题,那再被人抓到,就是把柄了。想想,自己默默的到前头去了。 第一九四章 选择 实娘虽说劝服了皇太后和皇帝,想想还是去见了庄勇。庄勇虽说出现在她的身边时间不长,但他在自己成长过程中,也付出了很多。他扮演了父亲的角色,不管自己承不承认,那位都是。 庄勇还是和之前一样,衣服一丝不乱,在衙门里,该做什么做什么,看到实娘进来,他自是忙挡开众人,把她带出了兵部。想想把她带到了对面的酒楼,找了一清静的雅间,给她叫了些好克化的点心,还让人取了水,让她先洗手,动作十分细致。 “大伯,你就没想过娶别人?”实娘有些感动,觉得自己这回直觉是对的,她就该先来见见庄勇。 想想庄勇的那封信,他是和田威一起看到的母亲,然后田威那时也不是一见钟情,只是觉得母亲太可怜了,他怕疯狂的先帝会把公主也献祭,于是赶紧求娶。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那时,只能说田威真的很善良,并且正义感十足。那么站在他边上的庄勇虽说什么也没做,但这田威不在的这二十年里,真的守护着长公主的人,是庄勇。 刹那的光华,还是长久的陪伴?她真的更相信长久的陪伴。可是问题是,自己相信没用啊! “没有。”庄勇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自己喝了一口。指着她面前的各式点心,“你快吃。” “不敢多吃,怕孩子太大,将来不好生。”非非摇头,看看桌上的点心,吞了一下口水,她才想起来,自己好像没上过馆子。虽说反而下馆子,才安全得多,因为纵是自己不来,那些小动物也得死,与她的因果无关。突然抬头,想想,“所以我娘什么也不告诉我,对她说,啥也不说,其实就是一种保护,因为这样就不涉因果,至少我不承受,她自己来承受?”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已经叫人去找张谦了,让他来接你回去,大着肚子,没事在街上乱穿什么。”庄勇看看,还是给她一碗酪浆,他也不知道听谁说过,这个孕妇吃最好不过。 实娘笑了,双手接过,自己试试味,点头。有点像酸奶,不过口感更加清爽一些,也不知道怎么做的。吃了几口之后,抬头看看庄勇。 “当初大伯把我交给娘,是觉得像小狗、小猫,只当给娘个玩意?”实娘想想,又问道。路上偶遇了一个倒霉孕妇,正好生了个娃,然后正好了。 “谁能把一个娃娃当玩意?”庄勇轻斥了她一下,“冥冥之中,似有天意。那时她也守孝三年,你祖父也去世了,那时向她求亲是适合的时机。她拒绝了,要进因缘庵,我送她出来,其实是想和她谈谈。不过,那时,大家都年轻,有些事,也不好说。结果吕娘子就撞了上来,所以你是个意外,当然,这些年,也幸亏有你了。而你的事,她也乐意告诉我,说是因为我才是第一个抱你的人。我也是,有时对你,比那些侄子们还要亲近些,就好像你才是我和她的孩子。” “这我信。”实娘点头,“那个,能问问你喜欢她什么吗?表弟的未亡人。我知道很多地方,为了保证家族的完整,兄终弟及,至少嫂子还是这家的,孩子们也能得到应有的照顾;当然也还有是因为觉得可怜,孤儿寡母,于是,照顾照顾着,因怜生爱,这也很多。我不能说,这里头没有爱情。我相信,这种婚姻也许比一般婚姻更牢靠一些。但我娘的性子……” “她要全部。”庄勇抬头,轻轻的说道,“她说,她要全部。维梁给了她全部。一见倾心,四帅族规之中的第一条,你知道是什么吗?” “不与皇室联姻?”实娘虽说不知道,但看庄勇的眼神,立刻领悟,忙说道。 “你真聪明,若与皇室联姻了,我们怎么保持中立?你爹做到了,他几乎是打出门去,田家只有他一个人了,他除了公主谁也不要,他用田家列祖列宗来逼迫我爹。甚至说,那就一拍两散,他退出四帅府。田家是四帅之首,他退出,就是四帅府的联盟解散。于是最终,大家只能同意他向皇家求娶。”他的眼睛里露出一种深深的羡慕。 “所以哪怕你和他一样,对我娘一见钟情,也不可能像他那么做,你没有那个底牌。”实娘点头,庄勇不可能压上庄家的一切。 “维梁出征前把玉给了你娘,告诉她四帅府的规矩,这样,就算他不在时,你娘也能用来保护娘娘,保护六皇子。昨天我想了很多,我可能做不到这些。所以你娘说时,我就退了。年轻时,我就喜欢她,想娶她,但是我能为她做什么?好像啥也不能。这些年,能活着,也是托了维梁的福,有何面目说,自己保护了你们。”庄勇看着街道,轻轻的说道。 “所以说,她拒绝你,也许只是因为她真的很爱我爹,就算过了二十年,她依然能清楚的记起他,她只是不想违背她的内心,更不想对不起你。”实娘干巴巴的说道,其实话到这份上,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曾经她也问过母亲,那个人,她还记得吗?母亲并没有回答她,之前以为是母亲回避,现在看来,母亲觉得这是她自己的事,她用不着回答。可看看庄勇,她又觉得很无奈。哪一个更深情?她是实用主义者。她还是渴望陪伴。那个刹那的光辉是很绚烂,可这刹那,就要付出一生,她理解,可是她可能自己做不到。但她不否定,因为正像庄勇说的,他明白,于是立刻就退了,坚决不再让长公主难受。 “我知道,所以我走了。”庄勇笑了笑,轻轻拍拍她的额头,“我们一起养大了你,不管怎么说,我们其实也算是相伴了一生。也挺好!” “这话,我能告诉我娘吗?”实娘一怔,脑子里突然多了点什么,歪着头看着庄勇。 “什么?”庄勇并没有和实娘的想法同步,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没事,当我没说。”她自己捋捋,轻轻的拉住了庄勇的手,“谢谢你,大伯!谢谢你救了我,让我在娘的身边长大。” “大伯也谢谢你,若没有你,大伯和你娘的人生应该很悲苦吧。”庄勇笑了,轻轻的摸摸实娘的头发,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第一九五章 四娘子的身份 张谦到时,就看到庄勇和实娘对坐着,看上去就像一对亲生的父女一般聊着天,他心里松了一口气。老实的对庄勇一礼,自己坐到了侧边。 “来的倒是挺快。”庄勇笑了,瞥了张谦一眼。 “离得不太远。”张谦干笑着,这位当初在宝相寺拎自己离开的样子,还是挺可怕的。基本上,他也很明白,这位就是自己真岳父,有没名份,已经不太重要了。 “行了,带她回去吧,我还要办公呢。”庄勇也懒得和张谦废话,准备起身了。 “大伯,四娘子的身份您知道吗?”张谦忙站起,抹了一下汗珠,小声问道。 “相公。”实娘忙叫道。 “有事?”庄勇知道张谦虽说有点傻,但还不至于这么没分寸。自己又跪坐下来,沉下脸。 “隐约听说,有人想拿睿王妃得位不正说话,而且睿亲王曾定过亲,那位定亲后亡故,先帝也让她入睿亲王之玉牒,视为原配,有人想过继嗣子到原配的名下,以继香烟。”张谦忙说道。 “知道了。”庄勇准备走了。 “您知道什么了,就这么走了?麻烦先让我们知道一下。我天天在家自己猜,真的好累。”张谦拉住了庄勇的手臂。 “你觉得呢?”庄勇看着实娘。 “有点意思。”实娘笑了,回头看看丈夫,忙按了他一下,“四娘他们的故事,我真不知道,不过他们有时间线,我能猜。然后四娘出身不高这点,是肯定的。朝臣们估计也猜到了,所以才敢这么说。这件事最难办的是,先帝定了那位为原配的问题。‘你是继室,原本就该在原配灵前行妾礼。现在你自己不要孩子,还要害睿亲王和嫡王妃绝嗣,那就是你的不是了。点,其实找得不错的。他们现在踩四娘的出身,就是想掐灭她的话语权,这比之前还好,因为过继给嫡王妃了,那就与现在睿亲王妃没多大关系了。”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一个‘孝’字,还是逃不掉,那还是继母。”张谦可是正经的儒门弟子。 “唉,出身,出身。”实娘捂头了,再强调了一下。 “什么出身也是继母。”张谦无语了。 “若那出身根本不可能明媒正娶呢?更何况,他们在民间嫁娶的,谁也没观过礼,皇家玉牒也就记了一笔‘霍氏’,啥也没有。这里头问题太多了。”实娘摇摇头,“我六岁就上了玉牒,但我是方闲死前,才正式正名。走了一系列的程序。比如说皇家下旨,帝王起居录的记载,还有礼部的系列册封礼仪,还有官家记录。后人再想查我的一切,就只能认定,我是十六岁时,由威武伯方闲过继为田威田大将军和长公主之女。改名田息,字穆实。手续齐全是很重要的。”实娘摇摇头。 “你知道什么?”庄勇瞪着她。 “我会猜。”实娘对庄勇甜甜的笑着,看看还有点呆滞的张谦那可怜孩子,还是对庄勇笑笑,“大伯,要不你您还是告诉我们吧,光靠瞎,我也不知道在四娘面前,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 “你以为你四娘像你,她是有大智慧的人。”庄勇给了她一个白眼,想想,“四娘原本姓霍,不过幼年时也知道怎么就被拐进京,栖身……落霞轩。” 张谦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落霞轩就算此时也是京中第一花楼啊! 实娘从容的拍拍他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对庄勇笑笑,示意他继续。 庄勇也看不上张谦那蠢样,自己倒了一杯茶。 “她和四爷好像很早就认识了,十几岁就一块斗嘴,一块挑猫斗狗的,关系怎么说呢,肯定比张谦和苏妙音要深得多。不过那时四娘子并不知道四爷的身份!只以为和这小子一样纨绔罢了。后来先太子被献祭,当时京中风声鹤唳,而四娘也自赎,准备离开京城了。四爷就跟她一起离开了!等着先帝驾崩,他们赶回,那时,他就和你舅舅说,那是王妃了。不过没法记入玉牒,她和你不同。你的出身很清楚,那时,方家也写了让渡的文书。四娘子怎么记,怎么跟朝臣,还有宗室交待四娘子的出身?纵是你娘和你舅舅都没开口,四爷也知道这不可能。于是他又带着四娘子离开了京城,真的畅游天下。一直到四爷重病,你舅舅把他们接回京城,于是天下才知道睿亲王是有王妃的,但是也就那么一笔带过。 ” “所以她一直蒙面,怕人记得她的脸。”张谦忍不住说道。 “是啊,天下第一美人,当初无数人追捧,我和你爹回来度假时,也被四爷带过去看过她。真的很美。就是性子有点冷,但看得出,她真的挺喜欢四爷的。”庄勇轻轻的叹息了一声,想想,“所以四爷当初想都不想皇位,他很清楚,真的要了皇位,四娘子就一定跑得远远的,她向往自由,她的自由并不是真的要走多远,而是那种内心的无拘无束。她瞧不起那些内宅的那女子。”庄勇手一摊。 “霍卿卿!”张谦撑起了下巴,这以后怎么面对四娘子啊!他的岳母之一是花楼不灭的神话啊! “实儿,要不你跟你娘回家吧?这小子怎么看都不怎么靠得住啊!”庄勇老岳父的心态又上来了,自己随口说说,这位竟然就知道那是谁了。那可是二十多年前的天下第一名妓,结果这位竟然也知道。 “一些老人说,现在那些所谓的魁首,给卿卿姑娘提鞋都不配。那真的是一笑倾城,再笑倾国。她纵穿一身布衫,醉卧街边那儿拿着酒瓶喝酒,也能让女子爱上她。”张谦想想,回头看着实娘,“你其实知道她的出身对不对?” “对,她教我流泪、笑的时候,我猜出来了。”实娘对丈夫做了一个鬼脸。 所以她笑时,皇帝和吕显都要疯了,一块怒视四娘子,她是长公主的女儿,她为什么要去学那些?只有张谦傻乎乎的没意识到了,只会傻傻的对自己笑。好在,他的笑里没有丝毫下流的神色,不然,他早就被长公主赶走了。而她没问过长公主,为什么没管四娘子教自己这些。但她心里隐约觉得,母亲是希望她学的,母亲好像总想自己什么都学一点,这样,哪怕他们都不在了,自己一个人跑出去,也能活下来,不管用哪种方式。 第一九六章 关注度 “以后别学了。”庄勇无语了,这个他和长公主通信时,一再的强调过。不过长公主没搭理他。现在他只能说,幸亏实娘还不错,没被教坏。 “所以,这个其实挺好查的,那么四娘子怎么办?”张谦振作了精神,那个与自己无关,纵不是睿王妃,也是他岳母之一,所以他还是得老实待着。 “你要相信我娘和四娘的脑子。再说,我那位四舅舅,也只怕不是什么傻子。我四娘的性子,要么就是个蠢笨如猪,但赤诚热烈的能打动;要么就是比她还千灵百巧百倍的能降伏。你看四娘子是被打动了,还是被降伏了?”实娘摇头。 “你想说,四爷实际比岳母,比你舅舅还有狡猾?” “我估计那时百万级的心眼起步的!”实娘想想,轻轻的摇头,“二娘教我习武、军事,其实也是七零八落没有章法的,就是好玩!三娘、五娘教的就最是系统,因为那是手艺,万不能有行差踏错;六娘之前跟你说过,看着不着调,她其实最会玩弄人心,三娘,五娘铺子里最多官场消息,就是她去让人收集,因缘庵里那些犯妇吵架,她最是喜欢,因为能相互印证,所以她自己就是一本百官手札;只有四娘,她教我的东西最杂,她和四舅舅在外游历,什么都想学,而且都学会了。这是一般的才智?我相信他们应该很多朋友,若是他们想要那个皇位,其实我娘还真不见得能斗得赢他们。只是他们不愿,他们应该和我娘一样,深深的厌恶那个宫廷,若不是那里头有祖母,有舅舅,我娘多看一眼都嫌多。” “现在人家跟你不斗心眼子。”张谦懂实娘的意思,实娘会很多东西,但这些实娘也许一生用不上一回,但那些娘也不知道是不是闲的,反正填给她,想的就是,万一呢!动心眼子,那些文官们说不得是真的动不过他们,可是问题是,人家现在就是直来直去,我就说你是霍卿卿了,你没有资格坐在睿亲王妃的位置上。 “过继的问题我舅舅估计已经想好了,他有两个儿子,过一个给四娘子,但还是放在宫中教养,只是名份大义过得去就是了。这个估计过两天就会公布。而这应该是我四娘最能接受的,她又不靠儿子养,所以所谓嗣子,自是由皇家去搞。朝臣也不能说什么。这个应该能把事情拖一下,至于说四娘子身份的问题,你知道是哪几家要搞事吗?”实娘轻轻的拍拍脑袋,慢慢的说道。 张谦用茶水在桌上的写下了两个名字,实娘和庄勇点了一下头。就都当没看见了。 张谦瞪着妻子。 “相公,你去找六娘,把那两个名字告诉她就成了。她若问什么事,你就说,有人想对四娘子不利,这不能让四娘子知道。”实娘对他展颜一笑,还轻轻的打了一个哈欠。 庄勇捂脸了,他又想去打四娘子了。 张谦把头在几上磕了两下,想想拉住了媳妇的手,“实儿,咱们别在外头这样成不?” “这又没外人。”实娘对他忽闪着大眼睛。 “也不成,离开卧房,都不许。”张谦坚定的说道。 实娘大笑了起来,在张谦的颊边亲了一下,却没说话。 张谦又去磕了两下桌子,深深的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 庄勇目光一闪,但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们。 张谦终是被实娘赶了出去,她又回到那个娇俏可人的小女儿状了。 “所以,你其实也没那么喜欢张谦。”庄勇看张谦骑马而去,才轻轻的说道。 “不,我喜欢他。对他我才想逗,换个人我看一眼都嫌烦。”实娘摇头,说得很认真。 “你也没见过几个人。”庄勇不相信。 “大伯,我在边关那么久,三家儿郎我见少了?”实娘提示。 “我还是觉得你们之间有问题。”庄勇才不信这个小骗子呢。 “应该说,像四娘,我娘那样的感情相比,我们可能会差一点。但是我们之间也不可能那样。我娘嫁给我爹,您也知道是什么处境。她嫁给他时,应该下了好大的决心,要真心的对待这个对她有救命之恩的男人;至于我四娘,我四娘性子其实有点清冷,但越是这样的人,内心越是热烈,吃了太多苦,内心太孤寂。很难有人能真的打动到她,真的打动了,也许就会玉石俱焚。”实娘叹息了一声,“跟我说说您前妻和我娘吧?” “那有什么可说的?”庄勇一怔,不知道自己前妻和长公主有什么可比性。 “您还记得前妻吗?她现在在哪?过得好吗?”实娘笑着问道。 “嫁我时十八,也是四家之女,和离之后,嫁了她母族的一个表哥,听说过得还可以。”他没在意前妻的去向,四家这种事很常见,他那时生死难料,四家有这种规矩,不让无子妇人守寡,所以那时问清了想法,就送她回了娘家,趁他活着,赶紧二嫁。那时他还在生死边缘挣扎呢。没人道德绑架那位,又没什么感情,自也不会多留心。至于说长公主,在四家看来,三年就足够了。纵是交了兵权,他们也会护她一生的。只不过,长公主没有给他们机会。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那我娘呢?” “先帝驾崩后,三年守孝期也过了,我去见了她,再亲口告诉了她,你爹的遗言。她那天就安静的跪坐着,想了好一会儿才问我,战场上的情况,她没哭,只是安静的听着。看着很平静,可是在袖子里的手轻轻的颤抖着。那时就想,我们几乎同时成亲,她比我前妻还小两岁,若我的妻子是她,她一定不会离开我吧?” “要不,您再去和我娘谈一次吧!心平气和的,把自己的想法说清楚。十六年前,也许想娶她,不是因为爱她。但你们相伴了这十六年,共同抚养了我。你们之间的感情其实挺深的!有些事,我可以信您,是因为我和您没关系。或者说,那时感情还没那么深。但是对她来说,她就会往最坏的地方去想。就像您的前妻,在您人事不知时离开,即刻改嫁,您还是能从容以对。可是您却关注没见过两面的我娘,她的手在袖子里颤抖。在意程度不同,要求自是不同。” 第一九七章 参人 两天之后,皇家公布,皇三子过继于睿亲王妃霍氏为嗣,承睿亲王爵位。思量睿亲王与社稷之功,睿亲王嗣子承亲王爵。非常常规的一个圣旨。于是朝中又有了一位亲王。至于说皇二子,就还是皇二子,没有什么改变。 宫内的气氛一下子就很微妙了。皇子现在就只有一位了,虽说是位生母式微的皇子,但也是皇子啊!只要皇帝有什么差池,皇子就可自动成为新皇。根本不用封太子,他成了帝位惟一的继承人。 皇帝等了很久的动作也终于来了,宫内赐死了一批人。而那时,皇太后就带上皇子和小睿亲王一块去礼佛了。去宫外斋戒七日。 而这七日,宫外两位官员,一位因为土地兼并被弹劾,一块倒霉的还有之前皇帝想介绍给实娘的那位,就是在京畿有三成土地探花郎(56章)。 之前实娘就说了,这位无官无职,无亲无故,敢有京畿三成的土地,当大家是傻子呢!皇帝当然不是傻子,当初想让实娘嫁,就是他在意的不是那点土地。在意的是后头的人。现在挺好,御史有理有据,把那位大臣与探花郎之间那点猫腻,都查了个清楚。 兼并土地哪朝都有,哪朝也都是重罪,但好玩也好玩在这儿,看着是绝对不能动的,结果就是禁不了。为什么?说白了,律法定的严,可执行不严。只要皇上觉得这大臣还可以挽救一下,于是这条就是不存在的,若是皇上觉得这大臣早就该死了,那么这条绝对是压死骆驼最后的那根稻草。 于是探花郎被腰斩了,而背后的大人全家被发配,永不录用。 而张谦说的另一位,朝中却没有什么动静。 “看到没,幸亏你没嫁那个探花郎。”张谦在家喂实娘吃温室的水果,这东西虽说不便宜,但也没那么贵,毕竟之前是有穿越大神的,不然,实娘也不会觉得自己来了都没有什么发挥的余地,该有的都有了,于是余泽后人。 “原本就没打算嫁。再说了,若我嫁了,估计判决会调一个个儿。”实娘起来这几天她的精神好些了,水果她原本就不怎么爱吃,为了不吃,于是起来自己拉着张谦去园子散步。 “调个个儿,那是什么意思?那位被腰斩,探花发配?”张谦拉着实娘的手,忙问道,他可是精于律法的,“不可能,土地兼并的执行者是探花,下手的也是他的手下,万没有逃脱的可能。” “真是,你要想,一个小小的士子,哪来的勇气去逼死人命,抢人土地?他敢,那京畿的官员们在哪?我不信没人告状。所以舅舅不想肃清官场,才会这么随意。若探花郎是我的夫婿,你放心,最后最多,探花只是革去探花的功名,郡马的爵位一定不会掉。”实娘呵呵着。 张谦瞅着实娘,没好气的说道:“那是不是说我可以乱来了。” “不啊,你现在乱来,就是罪加一等。”实娘对他做了一个鬼脸,这点她还是挺有信心的,张谦倒不是那全无底线之人。 天气渐暖,她月份也不大,又是从小习武,走起来,倒甚至利索。走到后园,那七星灯竟然还点着。 “那个,忘记问你了,那位钦天监从山上滚了之后(129章)怎么样了?”实娘倒是记得张谦说过,那位出京帮人看宅,结果遇打劫,然后逃走,然后滚下山崖,好在没狼,家人找到之后,就剩下一口气了,且得养了。既然这般,为什么这园子的灯还点着。 “那位说要点三年,父亲在时,我们不敢灭,父亲不在了,你不是有宝宝了吗?大姐走时有说,不许灭。点都点了,又不在意这点油钱。”张谦随意的说道。 “也行,我娘常说因果,只当是为卖油的添点进项吧!”实娘也点点头,“那……” “别扯开话题,那天我给六娘子的是两个名字,为什么只有一个人倒霉?”张谦在父亲走后,其实心里也有点没着没落的。父亲虽说也骂人,但是有些事会和他分析得很清楚,但实娘有时,不是太想告诉他前因后果,纵是说,她也要加上几句,那不保真,只能是她自己的合理猜想。不过,以实娘的性子,这种事,真的只是猜想,她就不会说了。 “两个一起倒霉,反而会引来一些人的反感。”这个实娘倒是可以说说的,想想,“其实想想也觉得挺没意思,都是皇家养肥的猪,皇家养肥了,然后杀一个,就能过个好年,这回估计五月的桃花汛就有钱办了了。” 探花郎和那位大人家里可不缺钱。这么一抄一杀,京畿的土地,那位大人几十年的积累,全进了内库,而皇帝舅舅正好说,马上桃花汛了,各地的堤坝是不是可以修起?户部一定万能年一句答,无论哪个当尚书,都会说一声,‘皇上,户部我们没有钱。’然后皇帝“认真”的听完了哭穷之后,从内库出。看到没,皇帝里子面子都有了,下面的人不得说他圣明啊! “也算是好事,但另一位更加做恶多端,我查到很多他贪枉法的证据,这些证据我给六娘子了。”张谦一脸困惑。 “你能查到的证据,你觉得六娘子查不到。”实娘去看了一下那长明灯,正想着要不要添点什么,省得给下人们添麻烦。 “那为什么不做?” “因为证据足够,你可以亲自参了。”实娘笑了,看着丈夫。这是她故意的,让一个御史来参,容易让人联想,她们可不想让皇帝或者朝臣们觉得她们想参与朝政。 “我?”这个张谦真的没想到。 “你又不是因为私心,就像许大学士一样,你为什么要弹劾?因为他做错了。凭的是本心。”实娘说得很平静。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为什么?” “因为是你费心查的,你本在刑部,你查到了,就该你来抓人,正典。”实娘笑了,轻轻的拍拍他,“你正好立一下人设,刚正不阿,一切以律法公正为已任。” 第一九八章 芥蒂 “我还是觉得你在逗傻小子。”张谦笑着摇头,不过这话他是听得进去的。他做了郡马,本朝也没有说,做驸马就不能啥活也不干的。像之前的田威不是领兵大将,现在的庄勇不也是在求娶长公主,这个不影响他们的前途。而张谦可能被实娘勾搭的,对破桉,对律法精研起来,性子也开始向板正走去。 “其实也不是,我现在也挺讨厌宫廷的。皇上就两位皇子,然后他们其实算准了,皇上不会给四娘过继宗室之子,于是只能分一个儿子给她。而且,只能定给四娘,不然就是承认了四娘出身是有问题的。其实这是连环计,分一个儿子,那宫里那个自动成太子。不分儿子,那么,他们就可以拥立宗室之子,当是皇上让位;过先睿王妃,那就是四娘身份有问题,不过先王妃,他们能找出四娘的真实身份,打脸皇室。每走一步,他们其实都是算好了,都有后手。真的让人太讨厌了。”实娘轻叹一声。 “所以你才会让六娘子釜底抽薪。”这些张谦也想到了,也觉得这些人心果然够脏的。于是除了第一步,之后,实娘根本不搭理他们,直接弄死主事之人。第一位兼并土地,置百姓于不顾,但这样,皇家还是网开一面,只是把你全家发配,罚没了家产,放在哪朝哪代,都是留了余地的。表达了皇家对老臣的体恤。第二位让自己去,那位真是证据确凿,自己带人直接拿人都不会有人说什么。而且是必死无疑的。定不能让人说什么的。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我估计背后还有人,不过这种事,原本就是无穷无尽的,谁对谁错我们其实都分不清。所以我们只能说,找出有罪的,至少我们不是那种不教而诛的坏人,对不对?”实娘慢慢的走着,“所以这时,还不如我们拿着刀剑上战场对不对。” “是,这样我很喜欢。”张谦认真的点头,这两位原本就不是好人,所以他也不觉得实娘的六娘子有做错什么。反过来想,四娘子又做错了什么?已经够苦了,凭什么还要因为别人的错,要被世人唾弃,并且被惩罚? “怀德,你之前觉得我好看时,并不觉得有什么。但你知道了四娘的身份之后,便不再觉得那样的我好看了吗?”实娘想想,回头看着张谦。 “啊?”张谦直觉是这问题有点凶险,而且,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想了半天,摇头,“实话是,我不知道。不知道之前,我真的觉得你特别好看,无论什么时候,我都觉得好看。但是知道了四娘子的事,我就有点不舒服了。为什么,我其实也不太清楚,就是有点不舒服。” “理解,你是男人,别的女人如何,你不在意,但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于是,你对我的要求是不同的。花楼女子当然得尽可能的绽放,但是我,哪怕在闺房之中,最好也穿个十层八层。因为我是你孩子的母亲,你希望全天下的美德都在我身上,好传给你的孩子。”实娘点头,随口说道。她把手伸在七星灯前,其实也不算是灯了,因为有防风的罩子,还有防雨的壁檐。手靠近,都暖烘烘的。 “应该也不全是,但是我觉得差不多。”张谦有点诚实了。 “我还真不能说你错了,谢谢你的诚实。”实娘抬起头,认真的看着她,“换个问题,那么,你希望我忘记吗?” “那个,能问一下,为什么他们要教你吗?”张谦低头想想,没正面回应,他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或者说是正人君子,不过他也是但求无愧于心的性子。他接触了长公主这些人之后,他其实最大的感受就是,长公主她们姐几个都是极睿智的人,这么睿智的女子,却让他们的眼珠子去学这些,他想知道她们怎么想的了。 “活着。”实娘也不想遮掩,“对我娘而言,我活着最重要。她之前保护祖母是孝道,保护舅舅是因为,舅舅上位,她也才能好好活。超然的活着,你不会以为,没有舅舅,那四家人真的会保护她吧?他们只会夺走玉坠,好点让庄勇娶了她,不好,她就‘全节’去陪我那个爹了。所以我娘谁也不信!我小时候见舅舅都见得少,我是成年之后才见大伯。她让我学那么多东西,就是哪怕最后,我什么都没有了,我还有自己。” “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张谦不能苟同。 “所以你是你,我娘是我娘。”实娘笑了,看着张谦,“我到那一步,你希望我活着,还是全节而死。” “做你想做的事。你想活就活,想死就死。”张谦想想,摇头,“若是不想活,逼自己活着,有什么意思?若是真的害怕,那就努力的活,跟自己说,活着就能看到希望,开开心心的等着那个结果的到来。” 实娘笑了,两根手指戳了下他的嘴角。 “你也变滑头了。” 张谦摇头:“那天大伯说四娘,‘她向往自由,她的自由并不是真的要走多远,而是那种内心的无拘无束。’你听懂这句话没?所以我觉得她们的想法是,我的身体是我自己的,我要让它尽情的美丽。” “我对自由的理解,是在框架之内的放松!”实娘原本摇头的。 她从来就不相信什么所谓的自由。就像她现代看过很多很红的剧,然后一个个剧评人出来说什么喜剧的内核是悲剧一样,每每看到这儿,她就想跳脚,我们上班很累了,能不能让我看看喜剧,让我看看甜妹子,别跟我谈什么自由。谈什么折翼的天使,从此她变成了一个失去快乐的女娘…… “内心的自由……”她正想说,谁的内心不是自由的,但马上一怔。 畅游天下,这算自由吗?那是财务自由! 去学各种手艺,谁家会把自己的手艺传给外人?之前他们所谓的学习,不过是好玩,之后的学习,那是虚伪面具下的掠夺吧? 四娘子他们在外游历,真的是自由自在吗?只怕她最自由的时候,是在因缘庵里,四爷死了,她没孩子,她求庇于长公主的翼下,但她又是睿王妃,长公主和皇帝多少还得给她一点面子。所以,真的自由是什么?她身上再无束缚,她解脱了。 第一九九章 意料之外 “你又在打乱我的思绪,虽说一孕傻三年,不过,现在我还没那么傻。”实娘摇摇头,看着张谦的眼睛,“我在问你介意什么?” “本来是介意的,刚刚自己把自己劝没了。你的身体是你自己的,你有权恣意展现自己的美。”张谦自己都笑了,想想看,“那个,我还是觉得你最好只对我那么美。” 实娘低头笑了,轻轻的摇摇头。她倒也不是不信,而是这些话,原本就不是信与不信的问题了。 “看来三娘要进宫了。”她换了一个话题。 “是啊,现在宫里得有新鲜的血液,保证让宫外的人看到,把注意力转向宫内。”张谦也知道,有些事不能急,忙也跟着换了话题,“你还记得骆娘子吗?” “她也算是把我带大的人之一了。虽说没名分,不过,她从小在因缘庵长大,原本她有跟我娘说要来伺候我的。不过我娘觉得她是先李太妃的人,那么做不合适,想放她出庵,毕竟青春年少,不该在那儿虚度年华的。”实娘也轻松起来,继续散起步来,“你查到什么?” “其实你刚说了,你娘谁也不信,怎么会相信李太妃的人?”张谦摇头,想想,“还有就是,青春年少,你娘那时不到二十岁,而那位应该已经二十多岁了吧?” “查到什么?”实娘抬头看着丈夫,张谦应该已经查到了什么。 “之前不是说想帮她找家人吗?看到李老夫人的事,觉得庵里有些事不好管,想想,还是觉得像骆娘子那样的人比较容易帮。”说完了张谦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唉!”实娘也跟着叹息了一声,她现在又觉得丈夫真够傻的,犯妇其实简单多了,但明明可以出来的,却不出来,这里头的花头就多了去了。而且,你永远也不知道哪条线不能碰。碰了会有什么后果。 “实娘!”张谦又无语了,果然,实娘每一次都是这样,她心里有很多猜想,自己不提,她就不说。真是气死人了。 “还是猜的,没证实过。”实娘果然举手,表明自己很无辜。 “那能请夫人说说看,到底猜到些什么?”张谦真的无语了。 “其实我之前真的没多想,我对从小看大的人很盲目,就像你说谭大夫有问题的时候,我就不知道。骆娘子也是,我从来没多想过。”实娘双手一摊。 “我想听但是。”张谦瞪着她。 “也没有但是,我跟你说过我亲娘的事。”实娘大年初二时,为了不让三娘子和六娘子开口,说起了吕娘子的事,之后把这个和张谦其实说过的,也是张谦提示了她,这与她出生的时间有关。然后她才开始正视吕娘子的死因,或者说,十六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牵进了这么多人。所以张谦知道前因,实娘告诉她后果,比如长公主和四娘子他们的猜测。 “所以长公主和四娘子他们想的是,李太妃和宫外,前李皇后一家是有勾连的,包括远宁侯府,包括先帝的死。而你娘只是这大计划之中的一环。之前你说了,他们要杀你娘,拿到田家军的军权。那么你那天突然说,你大伯要向你娘求亲,是不什么意思?”张谦点头,想到另一件事上。 “那个和今天的事无关!所以把这些事放在一块,因缘庵里就肯定有人与外面人勾连。李太妃是一个,李太妃不可能自己出去与人联系,所以来往的,自只能是她身边最受信任的人。我查了一下,李太妃不喜欢太监近身,说不干净。李太妃身边最亲近、最受信任的,就是骆娘子了。”实娘轻轻的叹息了一声,“我想我娘当时也不信李太妃,所以李太妃死了,就要放骆娘子出庵,她拒绝了;她要求照顾我,我娘也拒绝了。于是骆娘子就管了帐房的事务,这些年做得还错,真的一文不缺,所以宫中人的,眼皮子不浅的就是了。” “所以你们真的就是才猜的?”张谦有点无语,“你们庵里的人都是这样吗?猜到不对,然后就不管?” “也不是,我娘的意思是,不管当初发生了什么,过了十六年,当初的人已经死得差不多了,不管是谁,也关了十六年,只要别再乱来。庵里替她养老送终也没什么。”实娘笑了一下,看看张谦,“其实我觉得我娘是懒得找证据,既然已经没有证据了,把人抓了,对于她这样信佛的人来说,总归是有点有伤因果。所以她宁可等着他们自己犯错。” “我找到骆娘子的家人了,与李家有些亲戚的关系。所以她进宫没受什么苦,就跟着李太妃了。不过,骆家是有大期望的,明显进因缘庵不是他们所希望的。于是她出宫之后,被骆家简短的带回去过一段。你猜是什么时候。” “不是及笄之后吧?”实娘看看张谦那脸,也知道自己又猜对了。 不禁叹息了一声,骆家也真的是,想卖女儿好歹也付出一点啊。五、六岁送进宫,问题是那是大成皇帝老成那个样子,而先帝还没继位,也是三、四十岁了。纵是给当时的皇孙,也得看看目标再说。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所以他们那会子,把女儿养到漂漂亮亮的,纵无法像李家一样,出太妃,出皇后,借李家的势,嫁个好人家,也能为家族添些光彩。所以脑子不好真的没法! 等着骆娘子到了十五岁,再弄出去好卖个好价钱,真的以为因缘庵是吃素的地方吗?女儿在因缘庵那种地方养大,李太妃可不会像长公主那般,对她百般护持。 “后来呢?”实娘知道张谦一定已经查出了什么,不然,不会特意来跟自己说。他们夫妇性子还真的不同。自己先猜,查不查的,她一般视情况而定。因为真的查了,就回不了头了;但张谦是行动派,他相信证据。 “他们是瞅准了一家宗室之子,不过……”张谦想想摇摇头,表示自己有点无奈。 “跟方闲有关?”实娘抬头。 第二零零章 可恨的人 “应该说,她比较有主见,不知怎么搞的,她好像是单方面看中了方闲。当然,方闲不可能看上她,方闲第一任夫人可是何大学士之独女;而方闲本身与黄氏也算是真感情,所以纵是何氏死了……” “你别告诉我,何氏的死与方闲无关。”实娘勐的抬头。 “不,不,方闲和黄氏并不无辜,这点你放心。不过明显的,他们的脑子没有某人好。所以从一些证据上看,黄氏做的那些事,背后是有人挑唆的。而黄氏都不知道自己是被利用了。”张谦也没想到,只是帮人寻个亲,都弄成这样了。所以他也表示自己有点无辜。 “所以有人说,只要路过,就一定会留下痕迹。”实娘有点无语了。 “所以你相信我调查的?”张谦看着实娘,他拿到报告时,自己都不信,他没想到,这世上有这么可怕的事,就凭着挑唆,就能让悲剧一再发生,而最可怕的是,他竟然拿她没有办法。 “为什么不信,你与某人又无瓜葛,你又有什么动机去陷害于她?” “可是我没有证据,我现在竟然和你一样,找到的全是一些细支末结,然后这些是没法让人定罪的。而恶事也的确是方闲和黄氏做的,这些方闲当初也都没跟你辩驳过。所以我拿她没一点办法。” “这世上,有些事,就是没有道理可讲的。就像这七星灯,纵是那神棍现在只有一口气了,你们也不敢真的灭了它,因为宁可信其有,不敢信其无。你姐在老爷子活着时不敢灭,等着老爷子升仙了,我又怀了孩子,她们又希望我能一举得男,于是也不敢灭。你说,我若是生了女儿,你敢来灭吗?”实娘到了第二盏灯前,看着丈夫。 “不敢,反正只三年,也用不了多少油。由它去吧!”张谦虽说不知道实娘为什么突然说到了灯上,但还是老老实实的说道。 “对啊,就是这样,反正也没多少花费,买个心安吧!世间,多少人,就是这样,抱着这种心态,然后做了些他们觉得无伤大雅的事。就像你当初说的,这园子,明明可以一把火烧了,可是因为怕,于是只能一点点的清理,然后你差点受伤,而府中家将也是真的伤了五个。你说,若是你不是那好家主,你没把家将好好安顿了,替他们把伤病治好,你说,后头会不会有些麻烦?这五人若是被人无意说几句,会不会心生怨恨,再后来,也许这五人没事了,回头,与你们一起的那些没事的家将们会不会唇亡齿寒?你永远不会知道人心的变幻。”实娘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你都没听我说发生了什么事。”张谦幽幽的说道。 “你想说吗?”实娘反问。 “事实是不想,因为不知道该怎么说。那些细节摆出来我自己都觉得可笑,可是把每个细节摆出来,我又觉得笑不出来。我若讲给你听,我又觉得自己是不是疯了。我第一次觉得很无力。”张谦说得有点愤怒了。 “我看过一个话本,里头有个特别老实本份的人,他人生最大的乐趣,就是看着人杀人。他看到了人心里的恶,然后小心的靠近,再小声的挑动这点恶,然后当事人再被刺激时,那恶就会不被控制,惨桉也就发生了。你说,你能抓谁?杀人的就是被挑唆者。而那个‘老实人’也就只是在边上说了几句话而已,你能凭那几句话来定下杀人的罪过?法律有时是无能为力的。”实娘笑了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她讲的故事是阿加莎克里斯蒂大侦探波洛的最后一桉《幕》。而那个故事的结局让人很无奈,波洛先生知道就是他,可是法律却无法制裁他,最后,波洛先生杀死了那个人,然后自己自杀了。他可悲的完成了自己的最后一桉,也完成了法律的尊严。他制裁了自己! “所以话本里,结果呢?那个人受到了制裁没有。”张谦忙问道,他查完了,也真的气着了。 “没有,因为没有哪项律法里,说了,因为和凶手说过话而被判刑的。”实娘可不敢说波洛先生的结局,他们家的张大才子其实是有点轴的,万一想不开就麻烦了。 “那你呢?你会怎么做?”张谦看着妻子。 “我可能直接叫人毒死她,省得多害人。虽说没有证据,可是我不用证据。再说了,你们都障了,你想,何氏、我娘的桉子一定是找不出证据的。但有一个人的死,我觉得你们一定找得出证据。” “李太妃!”张谦突然眼睛一亮。 实娘笑了,李太妃当初一定是参与了。但没想到长公主身边有不插手朝政的忠犬庄勇,于是他们的计划功亏一溃。那么李太妃不死,就有点不礼貌了。 但李太妃那种性子,怎么舍得去死,弄不好,就得弄个替死鬼出来,骆娘子可是从小在李太妃的身边长大的,世上最了解李太妃的人,只怕就是骆娘子了。所以那时,她已经不可能再和方闲在一起了。但她还想活着。自是要先弄死李太妃了。 当然,这位估计还没有断了对方闲的念相,不然也不会和长公主说,她要照顾实娘。不过长公主没给她这个机会罢了。想想也不禁叹息了一声,方闲那长相,也算是男颜祸水了。 “我明天就让人开棺验尸。”张谦忙说道。 “嗯,这有点困难。”实娘呵呵了一下。 “为什么?” “李太妃薨了之后,送入了大成皇帝的嫔妃陵园。就算是舅舅也不可能同意你去那儿,动皇祖嫔妃尸身。”实娘摇摇头。 “你一定有法子的对不对?” “李太妃的尸首不能动,你可以去查当时装敛的人。活着的问情况,死的,正好验尸首。再说,有时,我觉得我娘说的是对的,有些事,时间会证明的。”实娘自己想想,深思着看着张谦,“当然,还有一个方向可以试试。” “什么?” 第二零一章 不能多想 “先帝!四娘说,先帝当年没那么坏。他的坏是晚年,身体不好之后才发生的。我祖母也说过差不多的话。看他生平,快四十岁才当上皇帝,结果十年,身体就坏了。求神拜佛,也熬不过天地。自己老了,儿子们却风华正茂,每一个让他都充满了嫉妒。所以为什么他拿自己的儿子献祭?虎毒尚不食子,他为什么那么做?因为他想活。他不敢说的是,他想夺取儿子们的寿命,让自己至少能多活几年。我前一段去查了先帝的政务。他真的杀了很多人,可是民间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该丰收的丰收,说四海升平也不为过。那么,你说,该如何评价先帝?” “所以,你从骆娘子这事,觉得先帝也是受害者?”张谦想想,看着实娘。 “她十五岁时,先帝那时还算正常,宫中还有小皇子出生。还有,那时,先帝十子都出生了。除太子和十五岁以下的皇子还在宫中外,当时有五位皇子出宫开衙建府。所以我是骆家人,家里的女儿是在册宫女,她很漂亮、聪明,无论是回宫侍奉先帝,还是去太子,或者成年皇子府,都前途不可限量。但那时骆家却要把她送给人皇室旁支,你觉得有什么意思?”实娘侧头看着他。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张谦一下子结舌了,对啊!那时皇子除了太子及还没成年的六皇子之下的皇子,留在宫中外,上面五位皇子都出宫开衙建府了。 而本朝皇子有分封封地的规矩,但只分封,不直领。皇子都在皇帝的眼皮下,而那时,皇子中,除了太子,其它人也都没像样的活计。也是很明白了。那时,先帝也怕诸子夺嫡,想想那时情形,先帝也的确不像后期那么湖涂。 不说太子,之前那五位皇子府中进一个在册的宫女,不是很正常吗?对,骆娘子那时是在册宫女,只是跟随着李太妃跟前当差。那时,相当于内部的调动,让她到各皇子的府中当差是很容易的。比如此时对皇子的妻妾还是宽容的,比如东宫的配置,‘太子妃以下,设置良娣二位,正三品;良媛六位,正四品;承徽十位,正五品;昭训十六位,正七品;奉仪二十四位,正九品。’亲王、郡王逐级递减。骆家只要智商正常,也不会舍近求远。除非…… “除非他们知道,皇子们一个也留不下来。”实娘替他说了。 张谦打了一个冷颤,有点不敢想下去了。 先帝可是有十个儿子的啊,正常人怎么也不会想到,到后来,就剩下两位皇子了。而在二十年前,骆家人就避开了先帝诸子,要把女儿安排进宗室之家去。 “所以你的合理猜想,真的挺了不起的。”张谦摇摇头。 “谭家人找到没?”实娘不想谈这个,这个还真不好谈,逻辑思维训练在现代是从小就开始的的,而且是充斥在课本里,有钱没钱做课外的,都得学习。而到了这儿,上面六个娘都不是简单的,每个教一点,十六年下来,她倒是想不知道,也不能够不是。还是别说了,换个话题吧! “挺有意思的,放心,有线索了。”张谦笑了,他向来不猜的。想想,“你还是不想说,为什么那天你要说,大伯要向岳母求亲的事了。” “之前我不知道有田家军,我之前以为关隘守军是三家派的。所以,那时,我带的人都是我的亲卫。现在田家军不是他们交到我手里的,而是我自己夺回来的。我的名字被刻在我爹的墓碑上了。为什么四家轮留守关?因为他们没关可守了。”实娘叹息了一声。 背着手,慢慢的走在园子里。现在她觉得七星灯还是有点用处的,因为有七星灯在,后面的园子,几十年,无人打理的那种阴寒之气,也不是一时能去除得了的。现在,布置在园子里,不算太亮,但给这个园子添了些温柔的气氛。 “这个之……”张谦本想说,这个她说过,三家觉得实娘不好控了,趁着实娘怀孕,给实娘一个意外很容易。所以,现在张谦才会草木皆兵,但还是轻轻的摩挲着她的手臂,“我还是信大伯的,多年前,他其实心慕岳母,现在,两人相伴了半辈子,此时求娶,也许背后人是有私心,但是我还是觉得大伯至少几分真心的。” 现在张谦终于明白自己那些不安来至于什么,其实实娘早就建议长公主不用成亲,就是少年夫妻老来伴,让他们一块做个伴就好了。而长公主当时的反应是不同意、但也没拒绝。 在最危险的时候,实娘会突然说,大伯是不是该求娶了。他那时有点害怕的,因为他不喜欢那个。有种本能的回避。其实他一直知道,若是实娘不在了,那么兵权还是要回到长公主手中。若是那时,长公主和庄勇已经成亲了呢?他遍体发寒! “是啊,我虽说不信那三家,但对大伯,还是信任的。但还是觉得大伯的性子弱了一点。他能护住我娘吗?”实娘抬头对他苦笑,她的点在于那三家,而不是庄勇。之前庄勇其实努力在爱人与家族之中调和了。他其实已经很努力了! “为什么不想想,太强的人,能走到你娘身边吗?”张谦想想,他是看过庄勇给实娘的那封信的,他也感动非常,他是办桉子的人,不敢说能看透每一个人的人心,但是就像实娘说的,从这封信,她也能感受到庄勇的诚意。 “也对,听说我那个爹也不是什么性子强的主。”实娘点头。 “这话说的,若田大将军性子不强,也就没人性子强了。我觉得,他只是在你娘面前性子不强罢了。”张谦摇头,手噼蛮主,被蛮人当神一般供奉的战神,被自己的女儿说性子不强。估计这世上,也就他的妻女会觉得他性子不强。抬头看天,“就像你一直觉得我爹是了不起的父亲,是充满了智慧的老头。但我们姐弟五人,从来就只觉得父亲是个湖涂的,凡事我们都不指着他。可是现在,因为你的加入,才让我们知道,他真的是个好父亲、好长者、更是个了不起的智者。” 第二零二章 斗智斗勇 “所以对自己的亲人,他们才是最最普通的那个吗大家都平常心相待,于是也不会想太多。”实娘也明白了。 想想,又看向了丈夫。本来她想问问,我在你心里,又是什么样可是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一个字。 这时,张谦也抬头看着她,没说话,露出了温柔的笑意,“现在我觉得,也许四娘是对的!” “什么”实娘没回神。 “美人骨!她给你赋予了美人骨。”张谦低头去拉住了她的手,“所以我也是俗人了。” “什么意思” “刚刚突然想到初见你的样子了,你无论聪慧,张扬,哪怕骂人,我都觉得你美极了。对了,你在程家六娘子房里闭眼小憩时,只是一翻身,我都被惊艳了。那时你还不在意我,骂我像骂傻子时。但那时,我被你所吸引。”说完了,张谦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好像与自己成亲了,她就没那种悠然了。哪怕是闺房之内,她也没有之前那种悠然之色了。也就是知道四娘子那些往事时,她当着庄勇对自己那一笑、一吻,他那时都要疯了,不过那时他真的心神一荡。 “所以爹常说,美貌是必须的。”实娘都无语了,但却真的放松了下来。她明白了他的意思,对最亲最爱的人,外人才能可以从旁观者清中去认识优缺点。当没有距离时,大家其实就是盲目的。凭的就是直觉了,所以也容易患得患失。 “所以我俗气了,是我想得太过肤浅了些。总觉得‘女为悦己者容’,突然刚刚发现,你和四娘是‘为已而容’。你其实已经尽力了掩饰你的美了,以后不用了。大大方方的显出自己的美即可。”他笑了,长长舒了一口气。自己好像都松了一大口气。 “对,四娘应该是为己而容,我比较懒,所以她把些东西刻进我的骨子里。我放松时,也许真的能倾国倾城。”实娘呆了一下,想想,动了一下脖子。而是轻轻挽住了他的手臂。 “所以还是我不够好,若是好,你便能放松的活着了。”张谦轻叹了一声。 “换个话题。”实娘轻拍了他一下,她觉得这个话题,让她有点接不下去了,轻轻的笑着。 张谦也不想逼她,两人慢慢的真的散起步来,每天真的这么走走,张谦都觉得自己快壮了。 春暖花开,三娘子进宫的大戏也要拉开了。宫中事多了,于三月,不知道哪位上书,请求选秀了。前朝是普选,天下秀女进宫,劳命伤财。也容易引来百姓恐慌。于是改为五品上官员之女。不过,这又有点麻烦,会有前朝与内宫勾联。 可能之前有穿越人士捣乱,于是到了本朝,选妃这个,就有点随心所欲了。反正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不然先帝也不会弄了个普选出来,吓得吕娘子直接嫁蓝胡子了。 而在那之前,张谦把弹劾了某位二品大员,而且是实证,一桩一件,无从辩驳的。跟上回他弹劾自己恩师许大学士一样,皇帝又表现出了一脸的‘你又不私下说,你又上朝说,我能怎么办’无可奈何的悲愤! 事后张谦和实娘说过,皇帝当时的表演有点过火。 二品大员没了,一切就是按着刑律来的,三司会审都没把张谦弄没了。 此时说皇上,您儿子太少,还是再娶几个的声音出来,下面的朝臣们都惊呆了。他们弄成这个局面容易吗就是因为不容易,结果损失了两位中坚的份子。现在你说该纳新人,再立后…… 那些心怀鬼胎的朝臣们不干了,一个比一个火气大。 终于,皇太后出来结束了战局,亲自下懿旨,宣天下第一绣赵慧是以手艺入宫伴驾,目的在于鼓励天下女子,应以此为傲。多少也有点鼓励生产的意思在里头。当然,没说品阶,只说了决定。 朝臣们一听,觉得这好啊!之前宫中除了超品的皇后,然后高阶一点的嫔妃一个都没有。原本按配置,应该四妃九嫔的。结果李家人跋扈,连生了三位皇子的那三位,都是出身不显的宫人都没能弄个高点的品阶,更不要说别人了。现在皇后被赐死了,李家被铲除了,宫中也的确该进新人了,不让进才是问题。可是进谁呢 皇太后提的人选好啊!这位可三十了,皇帝之前就是宫中的女官,皇帝若是看上她,十年前就能动手何必等到现在所以这一定不是真爱。这才是好人选啊。于是一致同意。 于是皇帝建议,要不一次多选几个,好歹内宫别跟鬼屋似的,走半里地,都看不到一个鬼影。 朝臣们一下子警觉了,一付我就知道的表情,忙严厉的制止了,把天下第一绣这一指标性的意义大大的夸奖了一通,表达了,皇家无小事的观点。一下子把赵慧就驾到了一个了不起的位置的。 这时,这位的品阶就不能低了。于是在讨论赵慧的品阶时,起步就是嫔了。 于是皇帝又想到一件事,说可以嫔以上,就可以带下女和嫁妆…… 立刻朝臣们打了一个激宁,觉得戏肉来了。一个个的引经据典,说得口沫横飞…… 然后可怜的高陵郡马张谦同学就撑着脑壳在那儿看着,他觉得,果然,皇家能留到最后的,都是人才。还是自己家媳妇可爱,明明脑子更好,就是不说。 皇帝终于被朝臣们说得烦死了,下旨封赵慧为德妃。既然以德行入宫,就以节俭为要,不带侍从,不备嫁仪。 朝臣们松了一口气,大家一块觉得他们赢了。虽说一个商家女封为四妃之一,有点超出预期,不过,不许她带年轻貌美的进宫这点,就值了。反正都三十了,半老徐娘,说不定都生不出皇子,何足惧哉一个个下朝时,个个趾高气扬,跟得胜的将军一般。 然后张谦觉得,还好,自己家没近点的亲戚在里头,不然太丢人了。再想想,忙看向了庄勇,他面色如常,从头到尾,他就没说过话。一点多余的反应都没有。 第二零三章 凭本事单身 于是,张谦默默的落后了几步,和庄勇一块了。 “实儿怎么样?”庄勇看到女婿,还真没什么可客气的。 “挺好,前些日子有点累着了,现在精神恢复,每日能拉着晚辈在园子里乱走,现在晚辈都精神了。”张谦忙跺了一下脚,他也是学过功夫的。他也不知道自己该自称什么,说下官,好像不对,自称小婿,也不对,只敢自称晚辈了。 “四妃、九嫔,我还以为老三最多到昭容呢。结果竟然晋妃位了,有点意思。”等出了宫,庄勇懒得骑马,坐上了张谦的车。 “要去岳母那儿吗?实娘回去了。” “她这三天两头的回去,你也不管?”庄勇无语了。 “我家又没人,三个姐姐自己还忙不过来,哪里有空管她。”张谦摇摇头。 “……”庄勇无语了,懒得和他说话了。 “那个,您和岳母谈过没?”张谦压低了声音。 “没,不知道谈什么。” “那个,您想想我。我的求亲之路。被二娘打,被二爹打。然后千里追妻。之前,上树、摔马,还有被她揪着骂,对了,还被几个娘轮着鄙视……”张谦想给他打个样。 “若不是你爹要死了,长公主怕因果,你以为你能娶上?”庄勇冷冷的说道。 “切……”他差点要说,纵是庄老爷子要死了,长公主也不会答应,但最终也没敢。庄勇揍他还是容易的。 庄勇也就冷冷的瞅着他,看他老实了,自己还是好好的坐着,目不斜视,也不想说话。 “那个,十六年前,您送岳母去因缘庵,怎么想的?”张谦还是问问桉子吧。十六年前,三帅家对长公主应该是有防范的,特别是她已经重建了田家军,笼络了田氏族人,重铸了田家军的军魂,而且用的不是四帅家训。他们看着是四帅一体,但田家军那时已经脱离了四帅的体系了。那是只属于长公主的一支军队了。 “什么怎么想的?”庄勇一怔,不明白他在问什么。 “哦、哦,我是觉得我岳母出宫的时间线有点问题。你想,那时岳母已经出宫建府了,李太妃不行了,太后能特意派人去通知岳母和你?那么,那天一定是特别的日子,他们很肯定,岳母那天是一定在宫中的。一定在太后那儿。于是几方拉扯,只能摸黑出宫。也没想到您这个变数。但城中晚上宵禁,城门关闭,用实儿生辰,对应你们的时间,其实时间线是对不上的。”张谦对着实娘,脑子是差点,对别人,他好歹也有才子之名,而重点是,他最出名的就是过目不忘。 庄勇呆了一下,这些他没想过,他是大将军,战场上打仗他是可以的,也知道兵之诡道也。但他真不细。于是被张谦问傻了。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好在长公主府离皇城挺近的,他们进去,庄勇还是觉得有点蒙,都是熟人,他们也没在外面的大堂,当然又因为有庄勇,也不好进内厅,介于内外之间的花厅就很合适了。 “去拿个屏风来。”张谦对边上人吩咐道。 张谦好歹也是姑爷,下头人忙去拿了,在上面钉上纸,人都出去了,张谦就在大纸上写划了十二个时辰,然后在亥末子初(晚十一点)下面写了实娘出生,吕娘子去世。然后回头看向了长公主和庄勇。 “你们什么时辰遇到的吕娘子?地点,是在秘林前,还是城门到秘林的路上。”这时,他在大纸的时间线上方,又画了城门口到秘林的沿路,他还真不愧是过目不忘的小天才,他连弯道都画了出来。看得出,他画画也许不如音律,但绝对比一般人好得多。 画上图,庄勇就清楚了。忙拿朱笔在图上点了一下,他是武将,那天长公主坐车,他在外骑马相送,而这些年,他无数次奔波于这条路上,真的一草一木都在心里。 “时辰呢?”张谦忙问道。 “那谁知道。”庄勇摇头,谁还能戴着更夫,更夫打更,也是要在更房里,看着沙漏,不然,谁能知道那是几时几刻。 “我们出宫时,是酉时四刻(晚上六点)。”长公主说道。 “你从太后宫里出是酉时四刻(六点),我去调亲卫,而洪嬷嬷和米嬷嬷从公主府过来时,是戌时(7点)了。”庄勇摇头。 “你们在宫门口等了半个时辰?”实娘回头看着老娘。这就是说,他们俩从太后宫中出来,有了一个小时的独处时间。 “她和太后吵架,负气出来的。因为车未到,于是在宫门前的崇德宫里等着。我去调兵了。”庄勇忙摆手。 实娘、四娘子、三娘子,包括张谦都惊呆了。一块看着这位,所以这位真的凭本事单身吗? “为什么想到到要做这个?”长公主清了一下嗓子,打破了僵局。 “那个,哦,戌时(7点)从宫中出发。”张谦在戌时(7点)下面记上。 “再记一笔,他们有至少半个时辰走漏风声,长公主要出城去因缘庵了。”实娘忙说道。 “不,正是这样,才能证明没有走漏风声。”张谦摇摇头,“大伯调军亲送岳母,注定失败,谁会这么做?” “不,你还是记上,当成一种可能性。”实娘坚持。 张谦也不坚持,自己记上了。 “出城纵是带着鸾驾,你们也不至于走这么久吧?吕娘子受了惊吓,中间打斗生产,用了多少时间?”四娘子看看空白的地方,中间有两时辰的时间,从宫门到秘林,大队人马最多一个时辰。晚上快宵禁的时间,快马两刻钟即可。所以,还有一个时辰,就是打斗和吕娘子生产的时间? “没有用鸾驾,我亲卫是骑军。”长公主摇头,她是知道李太妃不行了,还带着太医呢,怎么会慢慢的走?若不是庄勇,她根本酉初时,就能准时出发,最多半个时辰,就能赶到因缘庵。但即使这般,他们从宫中出发走西门,原本就是一路的官道,又为长公主的徽号,谁敢拦着。 “那就是一个半时辰……” “不是,若是马队,那么从宫门到这点,你们中间若是没有停留,这里最多两刻钟。”张谦在上面的画往里延伸,距离是很清楚的。 第二零四章 嫌疑人 “大伯,相遇的地点你确定吗?”实娘看着图,不禁歪了一下脑袋。 “你会记错?”庄勇给实娘一个白眼,若是别人问,他会解释,但实娘问,他就懒得解释了。 实娘明白庄勇的意思,她也是军人,她从小和二娘一块在山上认路玩。所以,哪怕是黑灯瞎火里,她也能在旷野里分辨方向。更何况,那里是京郊,可分辨,参照物不要太多了。 实娘拿了朱笔,回头看着母亲,“所以你出宫门,到这里,你和大伯没说过话,你们就是按着正常速度走的?” “没有,李太妃病重,我带着卢太医,怎么敢耽误时间。” “换句话说,是大伯耽误了时间。”张谦动了一下脖了。 实娘没说话,在刚刚庄勇打红点的地方标上时间,在自己出生的地方,又打了一个红点,注上时间。想想,让人去拿了绿色的颜料,自己在重新标注时间。 她是熟读了吕娘子出京口供的,那位方家的家将的口供,她倒背如流,她还亲自去审问过。她不是不相信长公主她们,只是她会更关注细节,现在对着长公主的时间路径,再把吕娘子的时间路径一一标上。花厅里的气氛有点让人窒息了。 “有人把吕娘子送到我驾前的。”长公主看着那个绿色的路径图,好一会儿,才艰难的说道。 “他们要给你一个孩子,无论这个孩子是男是女,那个孩子就是田家的孩子了。”四娘子对长公主呵呵了一下,看向了庄勇。 庄勇瞠目结舌,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也许,只是一个天仙局。”实娘笑了一下,不管怎么说,她这出身也是够让人糟心了。想想看着图和时间线,看着张谦,“你怎么想着做这个?” “我……”张谦也呆滞了,他哪里能想到,会成这样。 “不是责怪你,你是不是看到大伯时,想到了什么。”实娘摆手问道,她相信张谦一定不是因为吕娘子的时间线。 “哦哦,我是觉得岳母出宫的时间线有点问题。你想,岳母已经出宫建府了,李太妃不行了,太后能特意派人去通知岳母和庄将军?那么,那天一定是特别的日子,他们很肯定,岳母那天是一定在宫中的。不,若是他们要送孩子,那么他们就得确定,大伯和岳母那天一定在宫中,一定在太后那儿。”张谦终于找回了初心,看着庄勇和长公主,“你们那日是被一起叫太后宫中的?为什么?” “求亲!”实娘回的话,这个还真的用不着猜了,两个人一块被叫去,然后突然有了一个机会,逼得长公主只能去因缘庵了。这时,再送她一个孩子。这局,不能安排得再精妙了,她转向了庄勇,“所以,大伯,谁让您上折求娶的。” “所以走漏风声的不是那半个时辰,而是早就安排好了。”四娘子轻轻叹息了一声。 “不是四帅家,四帅家只想要我死,不会让田家有嗣子的。”长公主轻轻的摇摇头,她和那三位老太爷斗了一辈子,他们做事没这么阴损,而且重点是,真的给她一个孩子,更麻烦。 “对,皇上已经登基,四帅家训里,他们既然已经承认了皇上舅舅,那么,他们就会效忠。这时,他们关注点在,田家军能不能别游离在外,杀了我娘,拿回兵权才是重点。当然,有人若是提出,三家派出一个人娶了我娘,也是两全其美的法子。于是那时大伯就心动了。对吗?”实娘看向了庄勇。 她现在明白,张谦特意这时拿画时间线,其实是想给庄勇一个表白的机会。她刚也问了长公主,庄勇十六年前求娶她时,有没和她谈过什么。结果长公主摇了头,只说了句,没什么好谈的。气得实娘都想跳脚了。什么叫没什么好谈的,不谈,怎么加深感情。她现在每天花那么多时间和张谦散步、聊天。真的是闲吗?不过是不想让自己的余生会悲剧啊!只不过,没想到,这时间线,能把大家撞得头破血流。 “大伯,还记得出主意的人是谁吗?”张谦十分小心的问道。 他现在后悔了,早知道别拿这个桉子出来说事了。以长公主的脾气,她一言一行被人装进套里,是个人也得吐血吧?那就是芒刺在背了。 “那个人很了解长公主,也了解四家,更了解大伯。骆娘子不可能安排这么大的局啊!骆家是干什么的。”实娘双手拍着脸,做这事的,和骆娘子有些 “应该说,不仅了解长公主,庄勇。这件事被套进去的人,还有方家!方家的行动路线是很顺的,所以看得出,他们不是故意的,他们也是被设计的。”四娘子指指那绿色的路线,想想看,“太可怕了。” “是啊,太可怕了。”三娘子都听傻了,她现在后悔了,早知道她就不该在这儿听。 “已知的,就是骆娘子对方闲是有企图的。而骆家与宗室旁支是有联系的。长公主与四帅似有若无,对谁最有好处?皇室。”张谦就在边上空白的地方写起算式来了。 实娘都笑了,感觉这位才是穿的吧,用数学的方法来证明,这件事的结果。不过,这方法也的确是有效。看谁是最后的得益者,谁就是凶手。 “这么算,你四舅舅也是嫌疑人了。”四娘子看了半天,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你们那时都快到西域了,真的皇帝出事,他也赶不回来继位。”长公主摇摇头。 实娘手抖了一下,但还是写上了睿亲王三个字。 “皇长子小我一岁,所以他不算。” “不,你该写皇上。”长公主盯着那板子,“我活着,又有了田家的嗣子,还是庄家帮我得到了。这个孩子与庄家,与田家都有莫大的关系。那么,四帅府与皇权,也就是与他,死死的绑在一起。” “对!”实娘点头,写上皇上。 “大姐。”三娘子面色发青了。 “先把所有的可能性都摆出来。”四娘子给了三娘子一个白眼,自己丈夫的名字还不是在上头,自己说啥了。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第二零五章 方云归来 嫌疑人这个,其实这时举出来,就没意思了。因为皇上,能查?已经死了的睿亲王能查?最终的落足点其实还是让庄勇娶妻的那位!问题是,庄勇根本想不起来。估计是父亲在哪聊天时被人出的主意,可是出这个主意的人,有心还是无意,已经无从考证了。 所以实娘觉得聊了一个寂寞之后,那写了算式的大纸烧了。画的图和时辰表留下,这个将来还有再充实。有些点还是没能搞清楚。然后就拉着张谦回家了。实在有点心烦得紧!至于说庄勇,让他去死。 实娘在家窝了几日,方云一家终于回京了。这事是长公主办的,不过长公主性子怎么说呢?她只在意她的女儿,其它人她也很难放在心上。所以吩咐了让方云回来,就不管了。什么方云回来住哪,还有别的怎么安排,她都不懒得想。 洪嬷嬷也是,觉得长公主什么身份,这点事当然不用她管。想安排了,不过方云是谁,他回京是长公主召的,但让他去住长公主安排的房子,他是不肯的。找了个客栈先住下,然后带着老婆孩子去跟长公主谢恩(报到)。 长公主这些日子也不开心,任谁被告知,自己被人套路了,也不会开心的。不过方云是实娘的亲大哥,还真不能不见。见了,给了赏,好好的勉励了一番。也没想,他们住哪的问题,她就觉得,下头人会安排的。 方云他们第二家就要去看看实娘,没有实娘,长公主知道他们是谁啊。虽说刚刚没提实娘,但这是长公主的体贴,他们却不能这般拿大的。 实娘接了信,还怔了一下,倒是想起长公主有说过这事儿,不过那是年前了,之后再没提过,她这些日子被桉子折腾得够呛,真把自己家大哥的事给忘记了。不过她也是从小受训过来的,忙叫人请他们去了内花厅,自己心里算了一下日子,还是赶紧出来了。看到三个小胖子,一下子就开心了。伸开双手,三个小胖子也找到了组织,一下子冲了过去。 不过,方云夫妇一把三肉的后领抓住。 “郡主!”方云瞪着妹妹。 “就烦你这样。大嫂,这一路可好,我还算着你们会过完年再动身的。”她拍开了方云,自己蹲下,抱了最小的那个,然后亲亲老大和老二,“姑姑好想你们。” “郡主又身的人了,快放下。”肖氏忙接过小儿子,生怕她怎么着了。 米嬷嬷也忙过来扶起实娘,实娘还是拉着老大老二到上头坐下,自己给他们喂点心,看他们胖乎乎的,再看方云显得有些老诚了,心有戚戚,脑子转了无数的圈之后,让人把三个孩子带了下去,自己看着两人。 “不知道娘怎么跟你们说的,不过,让你们回来是相公的意思。许是觉得我有点可怜,这世上,与我最近的血亲,除了肚子里这个,就只有你们了,所以请娘召你们回来。” “那郡主……”方云嗡嗡的说道。 “我自也这么希望,我真的挺想念大嫂和孩子们的。”她笑了下,低头想想,“我公公死后,我常想起方闲。” 方云抬头看着妹妹,其实他在老家这些日子,过得很茫然,好些事,心里都明白,可是就是接受不了。也没人能劝得了。没想到,与方家全无关系的妹子竟然会提到方闲。 “是不是很怪,我常想到他。我追寻我娘的死因,然后就不可避免的不断去找寻他。自私,凉薄,你说他真的喜欢黄氏吗?若不是真的喜欢,他这些年也真的就只有她,把她生的四个孩子如珠如宝的养大,然后死都不忘记带上;可是说不喜欢,为什么杀了你娘,也杀了我娘。留下我们俩个,然后就想,这个男人怎么想的?” “想那些做甚?”肖氏其实最恨的就是方家那些人,之前还对老太爷和老太太心存一点好感,现在也没剩下啥了。 “这话说的,哪就由得我不想了。”实娘笑笑,轻轻的抚着自己还算平坦的小腹,她年轻,五个月之后才会显怀,她又注意,每日饮食也是少食多餐,此时还真的看不出什么来。但她自己摸得到。那里慢慢的变硬,变得充实起来,她现在思索时,也会轻轻抚抚小腹,这是一种无意识的动作,她自己都不知道。 “郡主,少思少忧,方能生个白胖的宝宝。”肖氏看她这般,也难受起来。她倒是最能体会她此时的心境的。 “他坏人,可是我还是恨他,恨我自己的父亲为什么是坏人?我跳着脚骂他,可是我不开心,然后我跳着脚去骂方老太爷,老太太。我怒斥他们,方家之祸,始于他们。后来他们都死了,我还是恨,我去边关,我杀了很多人。蛮子鲜血喷我一身,每天半夜里,自己把自己哭醒。然后我在田大将军的墓碑上,刻上田息这个名字。其实我一直在想,我是谁?田息又是谁?” “实娘!”方云轻声制止着。 “我知道,哥,我不该那么想的。”实娘想想摇摇头,对他笑了下,“算了,我们没有父母之缘,至少还有兄妹之缘,看到你,我终就心安了些。” 方云点头,却说不出话来。除了孩子们,这世上,就他们亲兄妹了。 “永昌侯府占地极广,三面邻街,位置还不错。侧边背街有个对外的园子,之前是后院的一部分,前代侯夫人懒得管,都荒废了。是圣慈禅师病重之后,才特意清理出来。我让人收拾出来,准备租出去。这总比荒废强些。大哥大嫂要不要租?地段虽说不太好,不过,地方还算大。” 方云和张谦之前是朋友,也知道他们家后院的事,那真的几十年没就没人去过,清理时,费了老劲了。当时他还带人过来帮过忙。现在说出租,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之前也听过,永昌侯府最大的问题是人气不足,后院七星灯还点着呢,若是出租,其实也是为了聚人气。不过自己来租,是不是有点不妥。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我肚子慢慢要大了,大嫂在跟前,我也能安心些。”实娘忙抚着肚子,轻轻的说道。 第二零六章 冤种 “老家的产业卖了一部分,剩下的做了祭田,办了个族学,由祭田支出。我们进京,原就要置办产业的。我在京中也有嫁妆宅子……”肖氏忙说道。 她娘家可是粮道。那是肥差,当初嫁时,娘家父母看方云不错,又是伯府的嫡长,嫁妆很是丰厚。后来方闲抄家,方家的产业以返还何氏嫁妆为由,也分了一块出来给了他们,他们真不缺京中的宅子。只是需要时间清理。当然,主要是,她怕丈夫难受。因为无论用方家的宅子,还是自己的嫁妆,其实都有点尴尬。但现在,住在永昌侯府…… “大嫂,我们去看看吧!”实娘起身,拉上他们一起出去,只当散步了。 穿过亭台楼阁,之前看着还好,真的越走越荒凉,到后头,一桥隔着小小的池塘,后头就是大片的空地,为了方便她走路,竟然在地上搭起了木廊。木廊两边,倒是摆了些花盆,虽说白日里不在显眼,那七星灯上因为热气,令景致闪烁,倒是十分显眼,边上还有马道。 “之前刚嫁进来时,让人弄的,每日里,我围着跑几圈。现在他们也不许我骑马了。”实娘看肖氏看那马道,忙说道,“这后园,除了每日定时的清理,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也就我和相公没事出来散个步。” 说完了,实娘自己都郁闷,每天走这一圈,有个计步器的话,估计得两万步。现在张谦都壮了,每天这么走,太熬人了。真不如骑马。 到了她说的那宅子,开了门,倒是一处还不错的三进院子,看来是新修的,之前的早腐坏了。对外还有一个大宅门,出去临街,看着也是那正经的宅门。再回宅子里,实娘都坐下,喘了一口气,而肖氏走得都脸发白了。 “也是,我们租三个月。”肖氏终于喘匀了气,无力的说道。 方云也懒得说话了,他刚看了,边上还有几个,估计妹妹修了好几个,真的就是准备出租的。这间与后园联通,这样他们去找妹妹,也不用走正门。不过他也是军人,想想其实走正门可能还近点,真的累死了。 方云他们住下了,三个孩子每天就在后头院子里疯跑,后头院子也终于不再只有鬼影了,张谦都觉得,其实也不错,就是晚上他们散步时,再不能随心所欲的聊天了,因为三个胖娃娃每天不定时的出来疯跑,看到他们也不知道回避,直接冲过来,抱他们的心爱的小姑姑,这让张谦觉得,其实后头的门也可以封了。 方云安顿了,三娘子进宫的的事也就定了。三娘子坐上宫中的大轿从赵府出嫁了。终于让人知道,赵家原本在京中也是有大宅的。实娘知道,不过也没去过,不是之前那个别院,也不是东市那边新宅,而是赵娘子成为了天下第一绣之后皇家的赐第。当然,赵娘子都没来过。但出嫁,总不好在长公主府,只能搬到这儿。 这时,肖氏的作用也就出来了。于是三娘子出嫁,实娘肯定跑不掉,不是义女,而是惟一徒弟。德妃入宫,大宴原该摆在宫中,不过宫中表示德妃以德行入宫,于是不宜铺张,所以宫中都是礼部张罗,每一步都正尔八经,不过,毕竟不是迎娶皇后,早上早朝都没有取消,国家机器该怎么着,就怎么着。 长公主觉得有点太过简薄了,于是自己请了懿旨,让实娘在外操办,以尽弟子之谊。长公主、四娘子自是要在宫中陪着太后接人;宫外,当然也就只实娘两口子来操办了。至于说六娘子,她肚子已经很大了,此时,能找个舒服的地方歪着观礼就不错了,还想她帮什么忙? 外头的事有张谦,吕显,方云操持,但内宅,实娘也双身子,她手下人是多,但办婚事这个,还是由肖氏张罗吧。当初这样,方云和肖氏也找到定位了,妹妹真的太需要他们了。 于是就有了这么一出,此时,三娘子已经上轿走人了,但赵家的事还没完。宾客还是那些宾客,比如坐在首位的程家老夫人,程老夫人又当家做主上了,实娘也懒得说啥,不过她不说,六娘子能不说,于是内室就交给了程老夫人对六娘子,他们母女总能pk一下,就算六娘子嫁了,和程老夫人的恩怨也没能停歇,让程老夫人的人生也充满了激情。 终于人走了,实娘他们回了永昌侯府,六娘子也跟了来,她现在日子过得舒坦,脸都圆润了一些,喝了茶,看着实娘,“好了,我和三娘都嫁出去,二娘子和五娘子有了差事,四娘估计没法了,你娘准备怎么着?” “能怎么着?”这里是实娘的正院,她们今天都有点累,肖氏也累了,早早带着孩子们回去歇了。这里自就只有她们俩了。 “我问你,别用对付外人的言语对付我。”六娘子哼了一下。 “你呢?和六外婆又闹什么?现在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人家是有了媳妇不要娘,你倒是好,有了相公不要娘,对太婆婆比对自己亲娘还亲。”实娘呵呵了一下。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白日里,就算满堂宾客,六娘子对老夫人也没说客气些。当初的珠冠,实娘客气送回,还搭了谢礼。当然也就是那时,她知道六娘子与老夫人之间的心结。不经他人苦,莫劝人向善。她从来就没和六娘子提过这些事,但程老夫人和老太师也真的对她好。所以有些事,她也不提。六娘子想提,她都扯开了话题,不过现在六娘子都要生了,还闹成这样,她倒是不在意程家如何,但还是担心六娘子的名声。 “连你都听说了,我一残疾之身,终嫁出去了。一心只巴结婆家,程家终还是养了个白眼狼。”六娘子冷笑起来。 “既是知道,又何苦来哉?”实娘轻叹了一声。 “我就不惯他们这毛病,他们现在打听,三娘和皇上怎么在一块的。”六娘子冷笑了一声。 实娘一怔,世人只知道赵娘子是天下第一绣,可程家是知道,那是三娘子! 第二零七章 恨 “你真是,知道了又如何?”实娘喝了一口水,才慢慢言道。 “是啊,知道了又能如何?”六娘子冷笑起来,“不过又想下注罢了。” “你那五位兄长也都占据高位,舅舅也没薄待程家,此时下注,该在五少爷身上。”实娘想想,不置可否,世家大族,眼光很重要。当初程家第三代,老太师挑出了五少爷,大把资源砸了个状元郎出来,待十多年后,程家第三代领军人物也就能崛起,程家还能保三十年平安富贵吧? “那与我何干?”六娘子又哼了一声。 “就是啊,那与你何干?”实娘笑了,“我真不是劝你如何,只不过,你既不能不能姓程,有些事,就真的只能虚以委蛇!” “我偏不。”六娘子黑着脸。 “那能说说看吗?”实娘叹息了一声,她也知道,有些事别人劝不了,可是不让她说,好像也不是个事儿。 “不是不想听吗?”六娘子回头看着她。 “我其实性子不好,我被你们养大,我常对众人说夸耀,我是你们的眼珠子。我出嫁前还赖着和娘睡。米嬷嬷还和相公说,我小孩子性,睡觉要拍,要哄。”实娘闭着眼,缓缓的说道。 “可你敢杀人。”六娘子笑了,她也哄过实娘睡觉。 “每天晚上,我哭醒,张谦就睡在帐篷门口,听到我哭就进来,拍着我再睡。”她澹澹的回话。 “所以大姐还是太宠你,这么大人,一个人不敢睡。”六娘子轻叹了一声。 “你不觉得我脾气好?” “事实是不觉得。”六娘子摇头。 “你们说什么我都听,从不反驳,这还不算脾气好?”实娘喷笑了。 “那是我们啊!”六娘子说得理直气壮。 “娘现在还和祖母闹脾气,你和六外婆也是,每次吵架,你们摆出来的架式就是,谁怕谁?”实娘睁眼,看了她一下。 六娘子张了一下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生母的嫁妆,除了那幅字,我都退了。后来吕外婆的头冠,那是我真没没头冠,才借用的。用完了,小心还回去了。纵是外婆说,原本就是要传给我娘的,现在传给我,是应该的。我也没要!这是吕家传家宝,该姓吕的传下去。”实娘笑了笑,“所以相公请我娘帮忙,劝回了我哥,他知道我心里很孤单。我并不是惟血缘论者,但我见过方闲之后,就知道我内心真的孤单了。” 六娘子还是看着她,好一会儿,“这话你娘听到要打你的。” “我不会跟她说的。”实娘又闭上眼,“我不想劝你,我那天和大哥还在说,我跳着脚骂方闲,跳着脚骂方老爷子夫妇,后来相公跟我说,其实不一样。每次我骂人,他正好都在,他说我骂方闲是恨铁不成钢,可是我骂方家老夫妇,是真是痛恨,满是厌恶。有种恨不得他们快点去死的感觉。” “所以毕竟是你生父?” “也许是恨自己,恨自己的父亲为什么是他。但张谦说,因为我知道父亲是他,才会恨。若是没一点期许,也许就不恨了。”实娘幽幽的叹息了一声,“所以内心的空洞,早就造成了,这些旁人帮不上忙,只能自己扛着。” “所以你还是在劝我?” “不是,我让你自己劝自己。那天我和张谦聊别的,他自己把自己劝好了。我也不知道这能维持多久,不过,目前是这样。”实娘耸了一下肩。 “我劝了自己这些年。”六娘子苦笑了一下,“我生下来是健康的,六岁时我突发急病,这时,三嫂要生孩子了,就是老五。他们就扔下我,去守着三嫂。等回来,我的腿没治了。我知道,纵是他们在我身边,我的腿也不见得能治,可是我还是不能原谅。” 实娘勐的睁开眼睛,好一会儿,她轻轻的摸着六娘子的肩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其实他们可以不生我的,有五个儿子的人家,续什么弦?还要在四十岁生什么孩子?生了还不好好养,不如在我病时,捂死我算了。为什么假模假式的拿我做她贤妇的垫脚石。”六娘子愤怒的说道。 “也许只是意外怀孕,而你又没能被打掉。”实娘好一会儿才说道。 “那就捂死啊,许学士毒死儿子,也不过只判了十年徒刑。人家现在在地方好吃好喝的,日子过得不要太舒坦。也没人说他错了。” “那是他儿子活着也没什么用了,杀了他约等于为民除害。你又不是!”实娘笑了,想想,“其实你还是希望他们以你为荣吧?十四岁就名满天下,世人皆知,程家的钟灵毓秀,全集于你一身?” “我是想让他们知道,我哪怕残了,也比那五个蠢货强。”六娘子冷笑了一声。 “那你也的确做到了,现在他们只能拿你不孝来攻击你。我若是你,就活得越发张扬,快活,最好天天去他们面前现。嫁到首富之家,你的丈夫长得好看,对你情深一片。公婆喜欢,你这会不秀,什么时候秀,还闹?”实娘白了她一眼,“我倒是想找人秀,都没人让我秀。”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六娘子呆了一下,这个她倒是没想过。 “最好报复是什么?你过得比谁都好,日子比谁都开心。让他们拍马都赶不上,看你不顺眼,却又干不掉你。”实娘双手一摊。 其实实娘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精神胜利法了,但是像六娘子这样,其实最痛苦的人是她自己。她马上就要生了,好些产妇会得产后抑郁,其实是和内分泌相关。像六娘子这样,孕期都这么难受了,产后,体内原本就缺东西,又没法补的情况下,她抑郁的可能性比一般人大得多。 “我还是难受。”六娘子抿着嘴。 “那我带你去天牢骂人?我那回在天牢骂完许大学士,心情真的好多了,骂方闲的那些郁闷真的一扫而空。骂一个陌生的罪人,不担因果,心情真的好极了。”实娘忙建议道,当初教她吵架的人可是六娘子啊。 第二零八章 泄秘套路 晚上张谦回来,看实娘已经睡了,他也随意的洗洗,自己无力的躺到榻上,揽过实娘,轻轻的拍着,哄自己睡着。 实娘知道张谦回来了,但实在太累,也懒得说话,闭着眼再沉沉的睡去。 张谦也舒服了,现在他觉得实娘这么安静,真的是上天之福了。 等到第二天,两人吃了早餐,张谦也不想去衙门,两人就安静的待在主院里,享受着耳边的宁静。 “昨天六娘子说啥没?”不过,再不想说也得说说,毕竟他身上还有吕显的任务。 “嗯,表哥让你劝她?那表哥说了什么?”实娘看到张谦说时还一脸嫌弃的样子,只能好脾气的问道。 “说了很多,有用的没有。”张谦闭上眼,就想到了吕显那不断张合的嘴,他现在有点生无可恋了。 “说实话,六娘倒是说了,但我没懂。”实娘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把六娘子致残的原由告诉了张谦,张谦也呆滞了。自己揉了一半天脸,想想,看向了一边的米嬷嬷,“嬷嬷可知道此事?” “不,老奴不知。”米嬷嬷也呆滞了,头天实娘和六娘子说话时,她也不在。此时才听到,她也有些震惊,好一会儿,“程老夫人也贤惠过了些。” “是啊,世人再说起,竟然只能这么说了。因为没有人能说程老夫人错了。什么‘她也不知道会这么严重’,‘生孩子是鬼门关,自是比小孩生病要重要得多’,‘事后他们一定悔之晚亦’,‘所以老太师和老夫人,视六娘子如珠如宝……’”实娘轻笑着叹息了一声。 “是啊,不过,这般委实过了些。”张谦想想也跟着叹息了,他是父母疼爱长大的,他也是要做父亲的人了,现在他真的没法理解程家父母,忙问道,“所以你没劝六娘子原谅吧?” “我发现自己还是怂,依着我以前的脾气,定要站起来骂人,可是我昨天没有。我只说,有些人,也许不太适合做父母吧!”实娘想想,“亲疏远近这个还真不好说,六娘子并不恨父亲,却恨母亲。你觉得怪吗?” “不怪,程老太师也是上头五位兄长的父亲,所以他有所顾忌,也是应该的。总不能让人觉得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对不;所以作为生母的老夫人,这般就有点让亲生的子女寒心。重点是,那些儿子们也没有显得多孝顺。”张谦想想摇摇头,“所以父母无论为子女做什么,子女心里觉得是应当的,做得越多,那份感恩之心就越少。” “这话也对。”实娘点头,觉得张谦这话十分有道理,想想,“那么,你要和表哥怎么回话?以表哥的性子,只怕比我们更能旁观者清吧?” “你其实想说他比我们更睚眦必报吧!”张谦回头看着妻子。 “我们都是外人,六外婆待我不错,虽说我不能说,六外祖母虽说对不住六娘,但却没有对不住我的蠢话,但不好出面是肯定的。”实娘呵呵了。 张谦能说啥?不过想到吕显那烦死人的嘴,长长的叹息了声。 “六娘子连吕显兄都没告诉,我们告诉他好吗?”张谦回头看着妻子。 “这个相公自己把握,我在被窝里和你说的体己话,你万一漏出去,我不负责的。”实娘瞪着他,表明自己真的只是和丈夫闲聊而已。 “实儿,你这样对我,合适吗?”张谦觉得这媳妇是不是不能要了?这么就把他卖了。 “不合适也没法啊,你说,六娘快生了,我能怎么办?”实娘认真的看着丈夫,“主要是,昨天那种情况,我再不听也不合适了。可是听了,我又能做什么?这就是我不喜欢管事的原由,人家的苦恼,一下子就都到自己身上了。” 张谦一听也是,决定,什么时候吕显来找他,他什么时候说,到时就说是吕显逼的。他也不能负责啊! 吕显果然对六娘子的事十分上心,吃了午餐就来找张谦了,因为每天这时六娘子要午睡了。 实娘也午睡了,坚决的不出来。 张谦觉得这些话出去说也不好,就带他去了自己家后头能飘鬼影的后园去了。 “你说什么?”果然吕显听完了,就跳脚了,差点把实娘的木廊给踩坏了。把张谦心疼坏了,这挺贵的。 “别跳、别跳,方兄一家住那边,别把他们招来。”张谦忙拦住了。 “你说真的?” “实儿也是昨天才知道,也真的气坏了,才跟我说的。让我别说出去的。对了,老夫人是续弦你知道不?”他想想,又忙问道。 “还有这事?”吕显真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老太太是续弦?这个怎么没人告诉他, “这还是因为头冠的事,实儿进宫听老太后说的。那头冠是程家原配老太太的,所以六娘子才不许实儿用。一想也是对的,我们实儿凭什么要用不相干人的头冠。所以,老太太不是重男轻女,就是怎么说呢,贤惠过了。”张谦忙说道,他想了半天,觉得说也得有技巧,不能说他们嘴快,得往好了说。 “所以你啥意思?”比起机敏来,张谦真不是吕显的对手,出身巨商之家,他手上还有绸缎庄,他真的不是那一般的挑花郎,人家的脑子不要太好了。话到这儿了,他若是没点警觉,就不是他了。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意思是,这是实娘对我说的体己话,你出卖我无所谓,但跟她没关系好不。”张谦握紧了吕显的手,“我可是冒着被媳妇打死的风险告诉你的。” “所以你挑好的说。” “什么叫挑好的说,我明明说的就是好的。”张谦瞪着这挚友,这个实娘都不敢得罪,自己更不敢了。 吕显就走了,深深的被伤害了。不是被媳妇,是被自己妹子和挚友给气的。他真的没怪媳妇,因为有些事,真的没法说。不然,连实娘都是才知道。 睚眦必报真是吕显的特性,不过怎么报,这是要再想想,跟人说的,六娘子要生了,他怎么能让她难受。所以要撕,也得好好撕,还不能让六娘子知道。吕显头顶的火焰雄雄燃烧。 第二零九章 没恩,只有怨 话说从头,六娘子嫁入吕家之后,其实性子好多了。她对父母心中有怨,但那些旧事,为何之前连实娘都不知道,大家都以为她的乖张,是因为腿疾,及两次退婚罢了。六娘子若不是那性子好的,其实怎么会只是和老夫人打打嘴仗,但这些年,却也没真的恨起来。她不过是心疼母亲的立场罢了。 为何她与老夫人的关系越来越差?其实她还有没和实娘说的,因为太丢脸了。或者说,她只恨母亲,那是因为她除了母亲,其它人都已经不放在心上了。 她出嫁程家几房夫人都回来了,问题就出在六娘子的嫁妆上,那时,皇上还没下限妆令,所以六娘子真的十里红妆,长公主一定要让人看看,我们六娘子是全京城最让人羡慕的姑娘。所以除了程家给的那一份,重点在因缘庵各位的添妆。 要知道,那几个娘子里,除了六娘子,最‘穷’的可能就是长公主和四娘子了。四娘子手上只有睿亲王的封地出息;长公主则有长公主的田庄、产业。平时都是靠着朝廷俸禄、皇室的补贴过日子。好在,她们住在庵里,花的都是庵里的钱,自己根本没什么花钱的地方。 二娘子没和离,每年霍将军是大把的银子和珍玩派人来送她;三娘子的店是给了实娘,但是之前赵家也巨商,当初人家只杀人,又没劫财。五娘子就不用说了! 所以她们当时就没怎么关注程家给了啥,而是直接就从各处拉了各种东西来。之前也说了,嫁妆是女儿一生要用的东西,表示一分一毫不用男家的。长公主他们给的,能让六娘子在吕家过三生三世。 而且长公主是那懂事的,也是怕程老夫妇为难,当时大家都不知道,程老夫妇是续弦,只觉得纵是一母同胞的亲哥哥不在意,嫂子总是外人。 所以当时送妆时,是长公主亲来的,只说是给六娘子的添妆,她与姐妹们的一点心意。这些都是当着五位程夫人的面做的。照说这样总没话说吧。但人心这种东西,坏就是坏了。做得再周全,也得被人说。 真的亮妆时,之前真的闪瞎了五位程太太的狗眼。他们心里很清楚,老太太可不是亲的,平时装那个贤惠,结果呢,真到她亲生的出嫁,就现了原型。说什么是长公主给的?长公主人家有女儿,人家会拿出半付身家出来给外八路的妹子?哄鬼呢!只怕老太师都觉得夫人这些年一定存了不少的私房,偷偷给六娘子了。 不然他们怎么会把先太太的珠冠拿出来,让六娘子戴;六娘子出门前,向祖宗告别,上头还有先太太的灵,某位嫂子还要故意说一声,让六娘子给先太太也单独上柱香。怎么说,她也算是先太太的女儿。就是故意恶心六娘子,打程老太太的脸! 老太师不说话,而五位程家老爷们,就觉得妻子猜对了,更加不平起来了。都在埋怨老太师偏心,自己是最吃亏的那个。在家守的,觉得在外的兄弟一边让家里送钱到任上,一边用了老爷子的人情卡,在地方,赚的钱是自己的,花的却是公中的。心里怎么能平;而在外头的也不平,在家守着老头,有个万一,老头上个折子,所有好处就都是在京城兄弟的,他们在外的,往回赶都来不及。真真的好东西都被挑走了。 然后一齐愤恨,老太爷难不成还指着闺女养命不成,给这么多嫁妆。这是要掏空了家底不成。于是一块想到,当初老太太给他们分了先太太的嫁妆,老太太是不是那时就等于是和他们分家了?于是觉得,现在府中的一切,就都是他们那死丫头的吧? 这么一想,五房人自不能澹定。各种花样也就都出来了。京城的不敢太明显,去各吕家的铺子里看什么拿什么,已经不算是个事了。而外头的程家兄弟就更不像话了。吕家若是在地方有点生意的,就真被祸害得不轻,人家还要说,我们是亲戚,我们是罩着你们。你们分红于我们,不是应该的吗?有本事,别在这地界上做生意了。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这些事,自不会有人在六娘子面前乱说,但六娘子是谁,心里有本百官手札的主,吕家不说,她就不知道了?六娘子回去和父母说,母亲还是压着她。而老太师还是惯不做声,由着他们母女闹腾。六娘子也心寒了,直接取消了程家在京中各铺子的记账本,没有现银,不许卖。至于有程家人的地界,吕家退出。我运走货,关了铺了,我们不在你这儿做生意了。 六娘子当初也是和实娘跟着五娘子一块学过不少东西,她只是没露出来。该有的手段一点也不缺。为了我娘,我是拿你们没辙,但是别逼急了。 吕家能成天下第一商,凭的可不是皇家支持,人家几代人,长子从商,次子考学。分工合作,代代如此,吕家高官也不少。他们在没有程家的地界上,程家倒也不敢追着去打压,也就只能心里暗恨六娘子坏了他们的事。但这种事的影响其实是很坏的。 吕家深耕地方多年,突然一夜之间撤走,对老百生的生活其实影响很大的,激起民变是夸张了些,但真的能让他们任上三年的内的考绩归零。这就是商业的价值! 其实吕家也不想弄得这么僵,但六娘子坚持,而吕家老太爷想想也觉得,有些事总得立规矩,真的让程家以为吕家真的好欺负,对着吕家予取予求,吕家就白传这么些代了。所以那一次,他支持了六娘子,但那一次,其实也真的两败俱伤。吕家放弃了深耕多年的商道,只为一口气,这是有点得不偿失的。纵是分给程家三成,他们还是有得赚,不过这他们也没跟六娘子说。 吕家还是和吕显说了一声,六娘子和程家到底什么心结,能不能解开,若是不能,那么,就等他们生了孩子,就外放,离程家远点,离远了,有些事也就能回缓一下。 第二一零章 祸首在哪 吕显其实还在劝六娘子,他是以为六娘子是自尊心太强,觉得娘家丢了她的脸,才会那么做。想着要怎么让两边关系和缓一些,结果就传出六娘子不孝的话了。 那话真的有点难听了。弄得六娘子跟花痴女一样,也把吕家弄得有点不堪了。他这才让张谦问问实娘,到底怎么啦了。 什么仇什么怨,当然,那会吕显是有点生气的,原本就程家有错在前,完全不顾她在婆家的境地,现在还出来说她不孝,有这么做娘家人的吗?但想想,那是六娘子的血亲,他还是不想让这事弄得太过。 结果竟然这样,吕显回家把六娘子哄得开开心心了,看她睡了,才去了祖父的房里。 吕老太爷听完了,点点头,想想,“老太太是续弦一事,我们都知道,只是都没说,没什么好说的。没想到,中间竟然还有这许多事。” “你啊,劝劝六娘子,让她莫放在心上。为那些人伤心,犯不着。再说她那个娘就是个湖涂的,脑子被教坏了。这事错在何处,你明白吧?”吕老太太倒是一直喜欢六娘子的,现在这么一听,更是心疼。 “孙儿又不是那湖涂的,难不成这点事还能不清楚?”吕显冷笑了一声。 程老太太为何那样,想来就是老太师怕自己儿子受委曲,多少年来,把老太太给湖弄成这样的。 看程老太师没事就说自己多么宠爱六娘子,但想想,为何五子那般欺负独女时,他还能默不作声?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再看看他给独女之前找的两户人家,许大学士家,清流的代表,文臣风骨;占据着西南大部的刘家大军! 然后呢,婚事不成,把女儿送到因缘庵,讨了长公主的喜欢,真是做得太好了。哪头都让他们家占全了。 女儿出嫁,用没用程家的银子,老头心里没点数吗?为什么不说。程家子祸害吕家,六娘子可不是一开始就下狠手的,她先回家向父母言明的。 可老头还是不说话。你的清流家风呢?你的文人风骨呢?这会去哪了?结果任由你的儿子们恣意在外败坏独女的名声? “祖父。”吕显真的越想越气了,抬头看着祖父。 “六娘子要生了,原就是怕她在外听那些屁话心烦,才让你们搬回来的。实儿让张谦告诉你这些事儿,想来,她既是内人,也是外人,不太好插手,中间有六娘子的面子,还有老太师和老太太这六年对她的照拂之情。所以有些事,别告诉张谦和六娘子的人。自己做得漂亮些。别用官场上的人。”老爷子脑子好得紧,忙说道。 吕显点头,他自不是来请祖父母来出主意的。他要的就是支持。而祖父提示的是,这事,别扯上实娘和六娘子,也别告诉,自己偷偷的办了好了。 所以吕显也就不怕啥了。 于是三娘子进宫,因为宫中除了皇太后,就没有比她地位还高的女子了。虽说不是皇后,却也代行皇后之职,长公主最烦这些事,等看着皇太后把凤印交给了三娘子,她自己就和四娘子出了宫。把老太后气得不要不要的。她在意那个凤印吗?她在意的是,儿女为什么都不向着自己。把实娘叫进宫,哭了半天。 实娘能说啥?这宫务老太太想管吗? 老太太给她一个白眼,“那有什么好管的,银子还没我多。” “唉,我还以为您想管呢,正想着,若是您想管,我就让三娘子交回来给您。她管个铺子都能让我亏钱!真担心舅舅的内库啊!”实娘捂着胸口,她去边关时,让三娘管了几天,她的铺子少赚多少钱啊。那进的料子,现在还没卖完呢。 老太太大笑了起来,她才不在意这些权利,她就是觉得儿子、女儿不信她。和孙女聊了一会,那也就烟消云散了。 “郡主,程老夫人生病了,您知道吗?”来送茶的孙公公小声的问道。 “病了?为什么?”实娘真不知道,她有孩子之后,就不敢碰外人,生怕谁身上有什么病菌。张谦也不许她出门,非要进来见她的,也都有大夫先看看,隔着屏风见,这样,有事说事,自不会有人和她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您不知道?奴才是觉得怪,老夫人前几日德妃娘娘入宴,还好好的,第二日又去了礼部的侍郎家的孙子百日宴,听说,是为了给五少爷相看。连着几日应酬,只怕是累了,受了寒。吕探花和郡马都去探过病了。不过,六娘子要生了,自不能出门。郡马也没告诉您?”孙公公也有点惊讶。 “没,他不知道多在意孩子,进永昌侯府,还得隔帘说话,那帘子每日都用烈酒喷洒,就怕进来一个生病的。影响了我与孩子。不过相公这回真的做错了,六外祖母病了,我怎么能不去。”她忙说道,怎么说也是长辈,因为病了就不告诉,没有这么干的。想想,“不是会传染的吧?若是会,我就算了。” “对吧,哪有怀着孩子乱跑的。怀德这回做和对。你多么金贵,怎可以这般随意。”太后给了孙公公一个白眼,“怀德真是,也不派人进来说一声,即不想让你知道,就该都瞒着。” “祖母!”实娘无语了,想想还是问正经的,“可请了大夫,孙公公这么说,是不是不太好?” “嗯,你娘派了御医过去看了,已经让他们准备棺椁了。”老太后轻叹了一声,“真是老朋友越来越少了。” “那还是得去看看。”实娘忙叫了人。 “别,这会阴气重,你怀着孩子,别冲撞。”老太后忙拉上。 “哪怕见不着,也得在外头磕个头。”实娘忙说道,什么急病啊,几天就不成了。她也不敢进了,自己还真没有那种道德感,非拿自己的孩子做伐,她可下不去那个手。 老太后想想,让孙公公跟上,这种事也不好拦。毕竟是疼爱的长辈。总不好将来后悔。当然,也是不能让人戳了皇家的嵴梁骨。 第二一一章 被黑了 老太太病重了,而程家五子,只有长子和三子夫妇在京,这还是今年才回来的,其它人都散在各处。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程老夫人这样,自是要向各处送信的,老大,老三也是迟疑,要不送信,怎么送。大家一块看老爷子。 老爷子想了半天,还是让送了。不管好坏,这信还是要送的。 老大和老三就明白了老爷子的意思了。 老太太万一死了,其它儿子们也得回来奔丧的。所以送信肯定要送的,至于说是回不回的,到时再说,谁知道老太太能不能拖到第一封信到他们手上。 当然,程大夫人突然想到了圣慈禅师。她也就真的只是提了一句。不过都不是傻子,一下子也就明白了这意思了。 圣慈禅师走了,他惟一的俗家儿子重修了老禅师的坐化的大业寺,但老禅师坐化与俗家儿子半文钱的关系都没有, 圣慈禅师火化时,他请假,都没理由。若不是郡主,张谦那天只怕还得照常上朝。是郡主要在寺里念七日经,张谦才能请到假,陪着过了头七。张谦一家子,真是该怎么过,还怎么过。想丁忧都轮不上他! 但问题是圣慈禅师是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于是才会从容安排。但老太太是突然昏迷的,现在送她走。是不是与礼不合?主要是,大家都看着呢! 大夫人笑着拍拍嘴,说自己想多了,立刻就走了。把室内留给程家父子。程大夫人也四十多了,也是抱孙的人了,脑子真不比人家坏,她点到为止。回头自是不能让人觉得,是她这个媳妇容不了这后婆婆。不过是一付棺椁,她还真没什么舍不得的。但是程家男人们呢!?他们舍得丁忧,把自己奋斗多年的努力付之东流吗? 实娘到时,来探望的人还不少,都在外坐着呢,大夫人自是要亲自出迎,“郡主真是客气了,之前郡马来过,还送了不少的东西,这两日,也是每日过来看看。” “那是应该的。今儿进宫给太后娘娘请安,才知道六外婆重病,真是抱歉,大夫怎么说,可能探望?”实娘对程家人的看法已经坏到底了,但她对别人可以摆脸子,但这时,她代表可不是她自己,她自是不能随意的。忙先言明,自己可是一接到消息就过来了。 “你身子重,郡马有向老太爷解释,六娘子不也没敢让她回来。”大夫人笑着扶着她,似随意的说道。 实娘站住了,厅中还有大把的贵妇,都一块正对着她行礼,她是惟一的皇家郡主,深受帝宠,夫婿七品小官,但顶着郡马的头衔,天天上朝呢。谁敢站着迎。实娘还没来得及叫起,就听到大夫人又提六娘子,这坎还真的过不去了是不是? “这话说的,六娘子快足月了,我都没敢去见,怕冲撞。大夫人这是什么意思?想说六娘子不孝,还是想说,老夫人不过区区继室,不配您这嫡长媳出来侍奉?”实娘冷笑了一下,自己抹开了大夫人的手。 来的都不是什么年纪大的,老夫人是继室这个,大家还真的不知道。一下子听着就抬起头。实娘也不让大夫人说话,忙对众人一抬手, “对不住,大家请起,本宫就是来看看老夫人,程家与本宫有关系的,也不过是六娘罢了。六娘的生母,便是本宫的长辈,万不敢懈怠。米嬷嬷,你去过看看,六外婆有没被薄待,不成不用回我,直接送回府去。也是,六娘足月,不能出府,六外婆的事,自是要落在本宫的身上。” “是!”米嬷嬷忙行了一礼,黑着脸带上人去了老夫人院落。 其实再怎么说,那也是老夫人,又不用谁亲自伺候,不过是让下人经心罢了。哪有什么厚待薄待。当然,厚待,薄待的,面上也看不出什么来。 “郡主!这里是程府。”大夫人没想到实娘一言不合就抹脸,一时间脸色也难看起来。她家大爷是长子,之前老爷子和老太太还是很给她面子的。纵是这位是皇家郡主,不过是收养来的,真拿自己当盘菜了。 “我又没说这不是程府!”实娘冷笑了一下,自己去主位上坐下,她对着众人一抬手,“各位请坐,本宫只是来看看老夫人。知道老夫人没事,本宫即走,绝不碍大夫人的眼。” 那些人有点傻眼,现在他们倒是想告辞。不过这会子又等着别人先说,问题是大家都是这么想的,于是大家就只能坐下了。 大夫人呆了一下,这会子真的左右不对了,一时间都热气上涌,却无从发泄。 “郡主!” “大夫人。” 他们刚刚坐下,米嬷嬷和一个女管事就一块过来了,米嬷嬷瞅了那个女管事一眼,自己弓身一礼,“郡主,奴婢刚让人把老夫人送回永昌侯府。郡主要不要先回府,请御医为老夫人整治。” “知道了。”实娘忙站了起来,看看大夫人,也不想说话了,米嬷嬷是沉稳的老人,她亲眼看过,然后立刻要把人送走,定是看到了什么,“孙公公,麻烦您去请御医到我府上。” 孙公公也忙诺了一声,一甩拂尘,和实娘一块急急的出去了。 真的是匆匆而来,匆匆就离去了。 宾客们呆了,这是啥意思。老夫人难不成在程家真的受了薄待?不过,米嬷嬷可是才看了一眼,就过来了,表明这是连面子情都没了。难不成真的是因为是继室,于是受了虐待?大家一块看向在大夫人。 “怎么回事?”大夫人忙瞪向了女管事。 “这个……”女管事想想看,没敢说话。 “大夫人,您府中事忙,我们就先回去了。”这些贵妇终于明白了,忙先告辞了。但心里那点疑惑就被确认了。 “抱歉、抱歉。”大太太也镇定下来,客气的送走了各位客人。她带着女管事,赶紧去了老爷子的书房。他们还在商量什么,不过现在也不用说了。先解决大问题。她也是久经宅斗之人,现在知道,她被黑了。还被黑得很惨。 第二一二章 下毒 “刚刚郡主来看望老夫人,不过,把老夫人接走了。”大夫人言简意赅,刚刚在路上,她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米嬷嬷进屋起就直接让人把老太太屋里的熏香给灭了,再进去,去看了老夫人一眼,就让人把老夫人送走了。根本什么话也没说,女管事也觉得有点傻眼,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大夫人这几天也就是陪着客人进去看看,细细回想,难不成今天她没去,就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她觉得还是先说正经的,老太太离开程家,程家的面子就真的要被踩在地上了。 “为什么?”大老爷和三老爷勐的站起来了。这俩也不是傻子,自是知道这拖不得。 “郡主带走了老太太?是米嬷嬷去看了老太太后,米嬷嬷自己决定带老太太走的。”老太爷听完了女管事的说明,才抬头看向了大媳妇。 “你做什么了?”大老爷看看老爷子的脸,忙对妻子吼道。 “这话说的,我能做什么?”大夫人无语了,她得多蠢做这蠢事? “父亲,还是先去永昌侯府吧,府里事忙,下人趁我们不注意,说不得会有些做得不到的地方,把太太屋里的人都关起来,交给郡主处置就是了。先要挽回影响。”三老爷果然是这家第二代最有出息的一个,忙和父亲说道。 “还不快去做。”老爷子瞅长大儿媳一眼,转向了长子和三子,“一块去吧。” “父亲,这回郡主是不是……”三老爷迟疑了一下。 他们做了什么,他们自己心里很明白,而这家和长公主,郡主扯得上关系的,其实只有六娘子,若是六娘子的事让皇家知道了,只怕麻烦得很了。 “先去看看吧!”老爷子不想说话。 很快,程家的马车到了永昌侯府,当然,门口还御医,太医院几位太医的车,还有吕家的神针,自是还有养在实娘府中,那位虽说不再受到信任的谭大夫,大家全聚在客房里,进进出出之后,很快得出一个结论,老太太是中毒。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实娘直接派人围了程府,而程家老爷子,大老爷和三老爷却还什么都不知道的坐在永昌侯府的大厅里,等着实娘出来。 吕显和张谦也赶了回来,吕显做事,怎么会跟人说,他是连张谦都没告诉的,今天这一切,真的就是赶巧了。所以吕显一听说程老夫人被送到永昌侯府,脑子就动得飞快了,所以这时,他们赶回,张谦是一脸懵,而吕显就是急。 “岳父,出了事?”再怎么着,老太师是岳父这个,还真的不能改,吕显进来就忙和老太师行礼,急急的问道。 “不太清楚,实儿也没跟我请安,就走了。”老太师轻轻的摇头。 张谦抬头了,冷冷的说道:“程老大人慎言,郡主位比郡王,这天下,配让她请安的人,只有四位而已。” 老太师一怔,之前实娘去府里,也都亲亲热热,过年时,还大妆出席,给他们争了颜面,老太师还真忘记了,实娘是郡主,是真正的皇家贵女。 “小张大人,家父看着郡主长大,一时不察,何必苦苦相逼呢?”三老爷忙站起,但神情颇为倨傲。当初老夫人可是让六娘子劝实娘选自己儿子为婿的,六娘子说什么也不肯,让这小子占了先。不然,他还能这般受辱。 “好了,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请郡马入内,请郡主赐见。”老太师还是起身,对着张谦拱手而立。 “进去问问,怎么回事。”张谦回头喊了一声。 约摸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传来了脚步声,实娘和孙公公一块出来了,边上还有御医,太医院以脉息见长的江太医,也是老太后最信任的太医。 “郡主妆安。”大家一齐行礼,包括张谦和吕晨。 “免,六外公,抱歉,不说一声,就带走六外婆,让您着急了。”实娘坐下,对着老太师一颔首。 “可是有事?”老太师看看实娘的脸,心一沉,实娘不是那种一惊一乍的性子,她急急的带人走了,都不及跟自己说一声,想来,就是有她的理由,他心里转了无数的圈。 “宁御医!”实娘对宁御医一抬手。 “老太师,刚下官与江太医、吕神针、谭娘子会诊的结果是,老夫人不是病,是中毒。”宁御医抿嘴说道。 “可是前天您去过……”大老爷跳脚了,前天宁御医就被长公主派去看过,当时宁御医说的是老太太年纪大了,虽是偶感风寒,却也要经心些。没想到晚上老太太情况更坏,府中的大夫就说要准备棺椁了。 “是,本官前日下午去时,老夫人是病,而今日,她是毒。前日老夫人还和下官说了两句话,怎么两日不见,老夫人就人事不知了。”宁御医也不干了,这简直就是砸了他的场子,“下官开的药,可曾为老夫人准备?下官为看不出任何药理表征?” “米嬷嬷,你说。”实娘拢着手,看向米嬷嬷。 “老奴奉郡主的命去探望老夫人,室内烟雾鸟绕,纵是好人也要熏出毛病,老奴命人撤去熏炉,看老夫人只怕几日无人打理,手脸污浊不堪,而室内也无药香。老夫人也人事不知,老奴这才不经郡主,即刻带离老夫人。” “六外婆最是爱洁,病了,连擦手脸的人都没有,那还谈什么侍奉汤药。六外公,六外婆纵只是继室,也陪伴您四十年,虽未生儿,可五位大爷,哪一位不是她悉心带大,为了他们,处处打压薄待六娘,现在老了,病了,夫不仁,儿不孝,好一个诗礼传家的清流程家。”实娘嘴唇都直抖了。 “别气别气,江太医,快快,郡主身子不好。”张谦忙抚着实娘的背,也气得脸发白。 江太医忙上前,给实娘号了脉,“郡主莫气,莫气,您可是双身子,万不可动怒。” “我不气,你们还真是了不起,放着人不管不顾也就算了,竟然还敢下毒!是嫌她活得太长,碍你们眼了?再怎么着,她也是名媒正娶的继室,你们的继母,不管不顾已经是不孝了,还要下毒。郡马,本宫已经派人围了程府,你快去见祖母和我娘,请皇上严查到底。”实娘真是越想越气。 第二一三章 参人,我来 “郡主!”老太师上前一步。 “您别说话,说了我也不会听,若不是今日我进宫见太后,我都不知道六外婆病了。也算是老太太命不该绝,若不是这样,过几日,就等着来报丧了。”实娘现在怒火中烧,她原本就看程家顺眼,现在也就是痛恨了。 “郡主,这是程家家事,纵是夫人醒了,也不会愿意你这般兴师动众。老夫答应你,一定严查,出门之前,老夫便已经吩咐人把夫人屋里的下人都拿了……”老太师厉声说道。 “六外公!”实娘勐的把桉上的茶杯扔在了地上,怒视着老爷子,“六外婆纵只是继室,也陪伴您四十年。虽未生儿子,可五位大爷,哪一位不是她悉心带大,为了他们,处处打压、薄待六娘。现在老了、病了,夫不仁、儿不孝,好一个诗礼传家的清流程家。你们都不要脸,还让我替你们粉饰太平?那是我六娘的生母,没有她,哪来的六娘,没有六娘,我认识你们是谁啊?” “米嬷嬷,还不抬个便轿来,送郡主回屋。”张谦真急了,一边回头叫着米嬷嬷,一边按着实娘,“好了、好了,你不能动气。” “去,调几个查账高手,去程家清查六外婆的嫁妆。”实娘事情还没说完呢,扒开了张谦。 “郡主。”程大老爷瞪着她,他不在意这个嫁妆,他在意的是查账。 “各位知道本宫身世吧?吕家是本宫生母的娘家,本宫被过继田家之后,吕娘子嫁妆全数退回了吕家,这是方家、是本宫、是长公主的操守,各位觉得有错吗?” “长公主、郡主澧兰沅止,臣等万不敢置喙。”三老爷忙拉住了大哥,自己弓身一礼。此时他脑子转得飞快,想得很明白,大哥一家才是长留府中的,与他们何关。不孝也是大哥一家,他是三房。 “是啊,当时压箱银就二十万两,本宫还的是银票和存银的契约,这样,吕家也能支取这十六年的利息,不然,十六年,还是本宫占了吕家的便宜。”实娘瞅了三老爷一眼,冷笑了一下,轻轻的说道。 大家呆滞了,吕娘子当初的嫁妆光压箱银就二十万两,这个,这个是正常人家该有的嫁妆吗?不过这和老夫人有什么关系。大老爷现在管不了那什么嫁妆,那跟他没有关系。他想的是,这位祖宗要干嘛,找人查账,查什么,老太太的嫁妆,老太太一个续弦的,能有什么嫁妆。 “郡主这是想着老太太与家父和离不成?”大老爷忍着气,弓身言道。老太太还没死,若此时清点嫁妆,就与和离无异。 “这不归我管,我就是想查查,老太太有多不贤,欠了程家多少银子,要受此折磨。你们放心,欠多少,本宫还,老太太本宫养。”实娘看着大老爷和三老爷,“你们,本宫参。” “实儿,你到底干什么?”老太师忍不住对着实娘吼道。 “刚刚大夫人当着这么多人说我六娘不孝,这话,您听得,我可听不得。说六娘不孝,那就是说我不孝。既然这么不待见我六外婆母女,那么留在程家也没意思了。您也别急,反正我也不能让你们和离对不,老夫人还是老夫人。”实娘冷笑一下。 “真是的,不就是参人吗?不用你。快去歇着,我来,我来,我刑部的,这个我熟。”张谦忙按住了媳妇,抹了一下汗,“米嬷嬷,还愣着,宁御医,江太医,快给郡主开药。” 米嬷嬷看实娘这样,也怕她真的气着了,忙叫人把她抬走了。米嬷嬷也气,真的太气了。之前她就不觉得让实娘嫁人是对的,看了太多,现在,又一个明晃晃的反面教材啊。老夫人为程家做牛马啊,现在倒好,老了,病了,竟是这般的境遇,也不看程家人,自己叫把实娘带进去了。 张谦也不理他们,自己开始叫人了,查账的,还有调查的,当然叫上自己的府兵,程府许进不许出。吼完了,自己跑了出去。程家三位爷,他当没看见。也不想看见,把实娘气成这样,他也表示很心烦。 此时,吕显终于放下了杯子,阴森森的说道:“岳父,他们说的是真的?岳母被人下毒了?”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妹婿这是什么意思?”大老爷不干了,正如刚刚老三想的,此时,真的闹起来,不在京的弟弟们根本片叶不沾身,而老三才回,他大可说与他无关。到时全是他们这房的事了。 “没什么意思,本朝以孝治天下,岳母虽是继室,受朝廷册封的一品夫人,这已经不是程家能护住的了。岳父一生谨小慎微,处事最是从容,还是好好想想以后怎么做吧!”吕显牵了一下嘴角,自己起身,对老太师一礼,“六娘子足月,不可出府门,这不是吕家的规矩,而是习俗。竟然也能被贵府说成不孝,不能与老夫人侍疾。那倒是本官的不是了。原来本官每日去府上探望,是不算的。那府上不认六娘子,还是不认本官?” 吕显也不用他们说啥,自己一拱手,直接走人了,意思也明白了,既然女婿不算人,那女儿是不是也不算人呢? “先回去吧!”老太师低头想想。 “父亲,您是不是该进宫?”三老爷拦住了父亲,急急的说道。 “老三,你什么意思?”程大老爷气到了,瞪向了老三。 “郡主无故围程家府坻,您两朝元老,有从龙之功!郡主这般折辱程家……”程老三忙急急的说道。 这下子老大明白了,现在张谦还没进宫,他们该先下手为强。 老爷子瞅了他们一眼,自己背手默默的上车,回府了。程府许进不许出。所以他们进府还是容易的。但里头已经乱做一团。 而张谦此时却已经在宫里了,刚刚他急吼吼的叫人,但是人只是在程府外,却没有进去。他只是刑部官员,无诏入程府,就是找死。 他除了是高陵郡马,还是世袭的永昌侯好不!永昌侯府最拿手的,就是滑头了。 而张谦认识实娘之后,最喜欢的就是律法了,用那过目不忘的本事,狠狠的钻研了,所以,他人守了程家,自己在车上写好弹表,自己冲进宫中了。 第二一四章 预处置 “你确定是中毒?”皇帝和三娘在内宫喝茶,也就叫他进去了,结果皇帝都喷了。这个,谁家儿子这么傻。下毒毒死继母? “宁御医,江太医,吕神针,谭大夫会诊而来。”这个张谦很肯定了,忙说道。 “为什么?”三娘子有点傻眼,她现在越发的觉得,六姐妹,只有她一个傻子了。为什么她觉得有点听不懂。 “真不知道,前几日说是老夫人病了,微臣和吕显吕兄一块探望,老夫人看着还好,应该是受了寒,又累了。老夫人看着是伤风,微臣不敢告诉实娘,两位是知道实娘的,知道了,必得去探望,万一传染就不好了。这几日,微臣和吕兄几乎每日都去程家探望,总不好让人觉得六娘与实儿不孝。这两日,都说老太太身弱睡了,我们还是在外看了一眼,老太太也的确睡了,微臣和吕兄真的没多想。今日,实儿是从太后宫中直接去的程家,才被米嬷嬷发现了端倪。他们是欺六娘子不能出门,我不敢告诉实儿。才敢这么明目张胆。”张谦想想都气愤,“所以他们不是蠢,是坏,他们觉得没人会以为他们这么蠢。”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老太太死了,对谁有好处?”皇帝动动脖子,为什么觉得张谦越来越傻了? “反正对我们没好处,当然也没坏处。不过六娘子应该很伤心吧!她都快生了,结果娘家从她出嫁起就不消停。”三娘子想起就恨,之前实娘去了边关,她管绸缎庄,程家当然不会来打他们的秋风,但是边上就是吕家的生意,有时她也听下头的绣娘们说起程家去吕家铺子乱拿东西的事,也是气得不成。可是又没法,现在想想,“不过老太太若是真的死了,六娘子和程家就真的两清了。” “所以,只是对六娘子有好处了?”皇帝想想看。 “皇上,若是六娘子,可能直接弄死老太师比较好。”张谦对皇上老实说道,“实儿在我们家,还亲手喂我爹喝药呢!” 孝字压头,六娘子弄死亲娘,对她有个屁的好处。六娘子那头脑,不说别的,一定比自己强点。自己都能想到,她能想不到。老太太就她一个亲女儿,但老爷子,还有五个亲儿子、亲孙子。 皇帝点头,他也没怀疑六娘子,他在想这事的怪异之处。老太太的死,其实跟谁也没关系。 至于说实娘进宫这事,他还真的知道,老太太失了凤印,找孙女诉苦,这是常事。不过就是哄哄老太太,实娘性子他很了解,才不会管宫里这些烂事。所以说,实娘会跟程老太太有多深的感情,他其实也知道,假得很。但她是真的和六位娘子的关系好,这回真的触到她的底线了。 “行了,老夫人也是一品夫人,老太后也没几个朋友,这就被人下了毒,的确该彻查。至于说,不孝不贤这个,原本是该和太后说,但朕不觉得孝顺的女子的事,一家人,竟然没人发现老太太无人管,那么就只能证明程家两位大人夫妇都不孝。两人撤去一切官职,在家待参。”皇帝点头,开始说处理办法。 老太太被人下毒这个,肯定不能姑息,他也知道知道套路,说什么都是妻子不孝。皇帝自己和皇太后的关系很好,每日都会去看看,说儿子不知道媳妇怎么对自己的妈?这是开玩笑吧!再说,若不是儿子心存怠慢,她们怎么敢这么对老太太。不过是知道,老太爷,大老爷,三老爷都是面子情,根本不会有人管,所以才会这么明目张胆。 “陛下圣明。”张谦忙跪下重重一礼,实娘那么生气,这是必须的。 很快,张谦就带着圣旨去了程家,程家大爷,三爷不孝,被革职,待参。然后由张谦彻查老太太中毒一事。 没提老太师,但是老太师在新皇登基后,就退出了朝堂。虽说这十六年,他无时不刻的在刷着存在感。不然张诺老公的差事怎么来的?老头人不在朝中,但势力却真的不小。只是这会谁也没想到,程家倒霉在之前给他们无限风光的小郡主。 张谦查桉子还是可以的,不过挡不住程家人真的蠢,不然外头也不会说,程家的钟灵毓秀全集于六娘子一身了,她一个人比那五个蠢货加一块,都聪明得多。 六娘子这会在待产,谁也不会没事告诉她这个。当然,告诉她,她也不会帮,她亲娘被下毒了,她不弄死那些人就是鬼变的了。怎么会帮忙。 于是指着假聪明的老大和老三,约等于没指望。 老太爷当时为什么要赶回家,就是觉得老大和老三没指望,于是,他要先回来处理。 老爷子也是经历两朝的人,先帝时,他都能混过来,到当今,老头一辈子都在博弈之中。 所以回到了家里,自己进了书房,叫来大儿子夫妇,和三子夫妇,首先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你,你说什么了?”当然,大太太一进屋,大老爷上前就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他一路上想的就是,若不是他得罪了小郡主,哪里会有这些事。 “我能说什么,她抱歉说来晚了,我就说六娘子也没来探望。她就翻脸了!”大夫人捂着脸,一脸愤然。 “大嫂,六娘子要足月了,你好歹也是正五品的朝廷命妇,难不成不知道,纵是平时,足月妇人都不能出门做客?这时,你说什么六娘子没来侍疾,这话是你这个岁数,这个身份该说的吗?”三夫人庆幸自己当时有事,没出来,不然,今天这事,她还不得出来一块为难。 “老太太屋里谁管的?”老爷子抬起眼,看着两个媳妇。 “大嫂管家,媳妇每日就是过去看看老太太。”三太太忙说道。 大太太冷哼了一声,“合着老太太是我一个人的婆婆?” “老太太性子好,从不叫媳妇晨昏定省,她院的事,媳妇们也不好过问。”三太太还是澹澹的说道。 第二一五章 搭头 “所以,其实两个都没怎么去。”老头点头了。此时老爷子一点也没想过,这些日子,他也一次也去看过老太太。 “父亲,虽说他们不怎么过去烦老太太,但还不至于下毒。没有必要!”三老爷忙陪着笑。 “那她病了,你们俩去看过没?”老太师抬眼看着两个儿子。 两人呆了呆,迟疑了一下,除了宁御医来过来那次,他们陪了一下,装了一下孝子,其它时候,好像真的没去过。 “父亲,现在别管这些小事了,郡主不找到凶手不会罢手,先处理这些事吧!”三老爷忙按住了父亲,先要把眼前的事去了才好。 “老太太屋里的人可都拿了,说了什么?”老爷子压住了心里的不快,冷冷的问道。 “一个丫头自尽了。”大太太不自然的说道。 三太太低头看自己的帕子,就当自己啥也不知道。 老爷子抬眼深深的看着大太太,嘴唇颤了一会,五个媳妇,都是他亲自选的。老太太相看,回来同他说,然后他也多方比较。老太太挑的,他一个也没选。现在他想说这是老太太识人不明都不行。 “也好,死一个,其它人就知道怎么说了。”三老爷想想,他在地方做官,这些刑狱之事,倒是颇有心得。走了一个,于是,正好是那有错的。不用他们特意嘱咐,回头也怨不到他们身上。 不过程家还是没想到,张谦夫妇从来就不按牌理出牌的性子。老太太房里人全送进了刑部关起来,分开关,不许串供。 而张谦则叫人封了老太太的私库,还有叫来跟老太太最久的,结果一问才知道,老太太之前陪嫁的心腹,这些年,慢慢的被换了。然后这些年,老太太身边的人,也都隔几年一换,根本没有什么什么所谓的心腹。 张谦都想吐血,现在他都觉得程老爷子至于吗?这么防着老妻,若是头十年,怕后妻虐待孩子,防着也就防着了,等五个孩子都大了,还有什么可防的。结果,四十年,竟然捂不热的人心,难怪实娘会那么愤怒了。也懒得说啥了,直接让人查吧,理由就是实娘说的,老太太欠了你们家多少,我们赔。 而查账的高手前来,就查老太太嫁进来之后的账本,实娘的查账高手,都是多年训出来的,而且配合默契。他们进了账房,然后程家的账房是老爷子亲自管,老太太只管家务,所以有单独的家务账目。 去查家务账册,其实也没有什么可管的,都可条目,老爷子也是那仔细人,说是家务也是大事,所以老爷子也和老太太一块管理。 另一头,终于在老太太的庄子里找到当初陪嫁的丫头,跟老太太嫁到程家,随后没多久,就被嫁到庄子了。虽说对之后老太太的事知道的不多,但是嫁妆还是知道的。忙说她的嫁妆是在官府过了明路的,当初老太爷也是觉得继母难当,于是对于老太太的嫁妆,倒是十分的精心。就怕老太太自己湖涂。所以手段也不少,说只要程家要脸,断不会让老太太断了后路。 那婆子也是恨极了,是当着程老太师的面说的,张谦轻轻的挑了一下眉。再看看程老太师和两位程家老爷。两位程家老爷显然并没有什么,一脸满不在乎。而老太爷明显的脸抽了下。 张谦想想,这活不好干了。于是他让人停下,忙又进宫了,这回他去见了太后,把前因后果一说,态度很明确,公中老太太插不了手,而家务账册,老太爷也要每月查账,那么老太太根本不可能欠程家什么。但实娘让查验老太太的嫁妆,又不能不查。真的查出点什么,只怕大家面上都不好过。所以求太后娘娘赐个懂行的,至少做个证。 老太后听了张谦目前调查的,气得就直哆嗦了,程家真是像防贼一般防老太太啊!直接让孙公公再去,你是我派的,看谁敢说什么。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孙公公对程老太太倒没什么,觉得就是个湖涂的,不过心眼不坏。反正跟着老太后玩嘛。有个没心眼的才好。现在看这样,孙公公都无语了。这算什么事啊! 不过,孙公公在路上还和张谦讲个古,说说之前的旧事。 当初程老太太娘家官位不高,但还是有钱的。老太太也是正经嫡出长女,这样的,为什么把女儿嫁到程家做继室,其实也是有原由的。不然,给那么多嫁妆,说白了,人家真不是娶继室,人家这是合理受贿。不得不说,两家除了老太太就没傻子。 老太太其实也不是傻,她在外头对着外头人,她哪有傻的时候?不过在家,被老爷子哄得傻了。真的是捧着、骗着贤惠过头了。而程老太师这么做,不过是不能自扯遮羞布,总不能跟那些蠢货一样说,你是你家卖给我的?重点是你的嫁妆!所以好些事,不过是鬼哄鬼。 老太太娘家其实也不傻的,当初该得的好处也得了,毕竟是老太太的娘家,虽说没挤身一流大户,但也是京出二流里数一数二的人家。没有老太师的照应,能这样?不过是各得其所。只要不扯开,大家面上都好看。 “那要告诉实娘吗?”张谦这才明白,所以老太师是人才了。把一件交易做了四十年,还把人哄得开开心心的。所以他们惟一的,就是不该生六娘子。若是不生六娘子,老太太死也不会知道,自己不过是个可悲的搭头吧。 “真是的,这事,天知地知,老太师一个人知。当初与老太师订约的可是程老夫人的爹,那位早死了。你以为程老太师敢说,这嫁妆是他们家给他的贿赂?敢说,那么几万两银子的贿赂也够让他腰斩了。而且全家流放。虽说现在对老婆不好,名声有碍,但全家至少能保住啊。”孙公公呵呵了。 “那您知道?”张谦呆滞了。 孙公公不理他了,自己闭着眼,摇头晃脑起来。 “六娘子知道吗?”张谦迟疑了一下,小声问道。 孙公公还是不理他,好像没听见,慢慢哼着不知名的调子。 张谦摇摇头,默默呆着。 第二一六章 焦点转移 有了孙公公,老太太的私账就好查了,于是什么香的臭的都摆出来了。张谦都想走了,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他是主事的,他只能坐着等。 老太太的嫁妆单子,和账册倒是记得很细。想来当初那位也没安什么好心,想想实娘就知道,她是女儿,她要退回一半,但她又被过继了,所以约等于吕娘子无所出,于是她把全部嫁妆退回了吕家。这也是刚在永昌侯府里,实娘要特意说自己的身世。就是在说一个律法! 老太太活不活得了已经不是问题了,按律,老太太就一个女儿,她女儿分一半嫁妆当嫁妆,剩下的一半,要交回娘家的。现在六娘子嫁了,按律,现在老太太的嫁妆就是其娘家的了。老太太的心腹虽说换光了,但这时,又显出老太爷是仔细人了。他对外账,家务账都那么细致,老太太的财产,他也是当成自己的,所以也是细细做了账,估计哄老太太的意思是,你自己的银子,也该有数。所以老太太屋里的账册,也是细得连买了丝线的支出都记上了。 这么细的账,对于查账高手来说,都有点无用武之地,于是人家主要就是做了一个汇总,老太太进门的嫁妆单与压箱银是多少,然后这些年,支出分几块,六娘子的生活支出,包括后来六娘子看病,吃药,都有记载,合着这些年,六娘子就是老太太自己嫁妆银子养的,和程家没什么关系。 孙公公听完了,呵呵了,看着程老太师,“那个,六娘子是老夫人偷生的?” “胡说八道。”老太师没想到孙公公会这么问。 “那为何连请大夫都要老夫人私库里出,五位大爷娶亲,用了老夫人嫁妆;六娘子出嫁,用的是老夫人的嫁妆,先夫人的嫁妆一分不差的分给了五位大爷,那么,凭什么六娘子看病的银子都要让老夫人私库支出?那杂家也就只能想,六娘子是老太太偷生的,与程府无关了。”孙公公假笑起来。两府旧约,老头知道归知道,但是老太师这么做,还是有点刷新了老头的下限。 “那是她自愿的,说什么怕儿子们心怀芥蒂,所以由她自己支出。”老太师忙说道,他和孙公公想的一样,当年的事,说实话,也是心照不宣,说是约定都不算,这会子,他也不敢说。只能咬牙说道。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哦,那她给钱你儿子成亲时,你怎么没芥蒂呢?也要说,那是她自愿的,她想尽一份当娘的心?老太师这妻,真古今第一贤惠之人。”孙公公再一次冷笑了起来。 老太师脸涨成猪肝色,真有种哑巴吃黄莲的感觉。 “六娘子腿疾,本不至于此,可是因为府中三夫人生产,于是老太师和老太太连大夫都没给六娘子来得及请一个,于是六娘子病重,不良于行。老太师,纵是六外婆欠了你程家的?今生要为你程家做牛做马,还要搭上我六娘?”张谦一下子清醒了,是啊,你们大人的事,扯什么孩子?六娘子可没错。你们之间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约定,那是你们的事,能别扯上六娘子吗?那六娘子难不成不是程家女? 程太师的脸涨成了紫皮,好一会,嘴唇颤抖着,“中馈由她掌管……” “是吗?”张谦冷笑了一下,厉声喝道,“总账房可是说了,账房没您的私章,取不出银子,所以老太太这些年从没进过账房,而家务账册也是由您和老太太一起掌管,每月支出,您都要亲自过目?现在,老太太私房账里,人家也说了,您都一一过问,处处插手。” “张兄!”胖胖的五少爷,程家的状元郎也终于赶了回来,看着是骑马,一头大汗。他也不知道前因后果,但还是听到了张谦最后那句。男人插手妻子的嫁妆,是极丢脸的事,五少爷自是要赶紧的把这话头拦住。 “程状元这是从哪回来?”张谦记得这位去了翰林院,三年历练之后,就要下放地方,慢慢的走宰辅之路了。 “张……侯不敢当,下官受命一早出京,视查农桑,为天子春祭做准备。”小胖子忙说道。张谦之前也叫他一声‘程贤弟’的。但这回叫他‘状元’,自是有回避之意,他也只能叫他的官职,叫‘张大人’,‘张郡马’,还是‘张侯’?最终他还是选了张侯,看看祖父,大伯,父亲都在堂上坐着,而刚进门时,程家被围,他满眼惊恐,“张侯,敢问,程家可是出了什么事?” “没事!不过,状元郎,你长成这样,看着也不像早产、难产的吧?你说,我六娘的两条腿,换你这一身的肉,也不知道值不值得。”张谦冷笑了一下。 “什么?”五少爷怔了一下。 “五少爷上头有四位兄长,三夫人虽说是头胎,不过听产婆说,生得倒是极顺利的。是不是老太师。”张谦回头看着老太师。 “郡马,你到底想干什么?”三老爷比大老爷还是能干点,老大还是五品,老三现在已经三品了,才外调进京,正要大展拳脚,刚刚已经被老太太万一死了,他们就得丁忧这个扰乱了心神,现在,郡主把人接走了,还闹到宫里,完全不给程家面子,真是不能忍了。 “我家郡主最重视家人,她从小养在众位娘子身边,与六娘子更是亦师、亦姐、亦挚友。结果呢?明明是太师独女,从小只能靠自己生母的嫁妆过活,请个大夫都是生母的嫁妆支出。而她的腿怎么弄的?”张谦指着那胖子,对三老爷假笑了一下,“你们惟一的妹妹,才六岁,正在发烧,你老婆生产,把大夫请了,却不肯让人去看看那个女孩。从此让她不良于行。女孩十岁,与几位夫人的娘家的孩子出门游河,被那些人推下金水河,若不是吕大人,她也死了!然而,一句小孩子之间的玩笑,于是没有一个人受到惩罚。老太师这是亲生女儿?怕不是仇人吧!程状元,本官记得你曾说过,你小姑姑对你不错,你与小姑姑的感情甚好,你知道因你出生,你小姑姑从此就不良于行吗?就算这样,你姑姑对你还是很好,她提都没跟你提过。你们都不心怀愧疚的吗?” 第二一七章 无耻之尤 “这是六娘子和你说的?她说你就信,郡马是不是武断了一些?”三老爷很清楚,今日之事不能善了了。压下火,冷冷的看着张谦。 “也对,那么,你来说。”张谦笑了,静静的看着他。他当着实娘也许傻一点,但一个做刑狱的,最重要的是就是冷静、慎密。此时,他冰冷的眼神投向了三老爷,让这个三品大员都不禁瑟缩了一下。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小儿发烧,十分常见,当时看着并不严重,而那时内子生产,我还年轻,自是要父母在场……”三老爷本理直气壮,可是说到后来,在张谦的目光之中,竟然说不下去了。 “爹!”五少爷抬眼,不可致信的看着父亲。 他是真的不知道,他一直觉得小姑姑虽说后来不常在家,但是对他还是不错的。也像张谦说的,她从没说过她的腿是怎么弄的。他便以为就是家里说的因为生病。 再细想想,父母好像从来就没提过小姑姑的病,还有小姑的腿。最多说起老太爷偏心,什么好的,贵的都给小闺女。那时他还笑过,说谁让家里只有那么一个女孩,连孙女都没一个。 现在说什么,小姑的花费都是祖母的嫁妆,与程家无关。连买药都是祖母的私产。但马上,也觉得这时说这些没用,对着张谦一拱手,“张侯,祖母私产公产,都是程家,您……” “公产、私产都是程家?呵呵,程状元,圣人言,齐家、治国、平天下。你不会不知道,老夫人是继室,她惟一的亲生孩子只有六娘子吧?所以,六娘子从出生,就没花过你程家一分一毫。还为你程家扔了两条腿。孙公公,回头让郡主向太后娘娘上表,程老夫人这样的贤妇,当好好的拿出来说道说道,这是贤,还是蠢?”张谦回头看向了孙公公。 “老夫人是贤、是慈、是善。但她以身伺狼,是她自愿的,只是可怜了六娘子。”孙公公认真的想想,轻轻的摇摇头。还是那句话,你要怎么着,那是你的事,别拿别人做人情。 程五真不知道老太太是继室,立即回头看着父母。 “你一直在京中,由老太太养的,自不会说那些有的没的。”三夫人忙对儿子笑了笑。 “也是,五少爷这些年没少从老太太这儿寻好玩意吧?”张谦看向三夫人,“真是好算计,把儿子放在京城,说是给老太太做孙子,好多分一份家产。可惜你们老太太最是大公无私,这些年,只有往里贴,没有往外拿的。” “张侯……”三老爷怒视着张谦,“现在要把老六的事都怪在我们身上吗?那年去游河,谁让她去了,人家能跑能跳,她乖乖待着不好?还要让人照顾,自己掉下河去,怪别人推她,我们程家……” “爹!”五少爷都听不下去了,忙去扯父亲。 “我说错了吗?”三老爷气势如虹。 “那个,他不会真的觉得他是对的吧?”张谦回头看着孙公公。 “对于皇上都说了不孝之人,有这般悖论,倒也不怎么稀奇。” “下官现在知道,实儿为何时时的想骂人了,果然,此时破口大骂才是正理啊。”张谦撑着头。 “我现在就进宫面圣,我就不信了,皇上能让我们这些老臣,被你这黄口小儿折辱。”三老爷看没人理他,气得更狠了,转向拉扯他的儿子,一脸气势汹汹。 “爹!”五少爷使劲的摇着头。 “我说错了吗?”三老爷大喝一声。 “六岁孩子发烧,十分常见,所以不用大夫,也不用父母在身边;你,二十岁第一次当父亲了,所以要父母在你身边支持你?说得真好啊!”张谦轻轻的鼓起掌来,“还有不良于行,就不该拖累你们,说得太对了。” 在坐的人都如坐针毡了,此时大家面色变幻不定。现在大家也看出来了,今天的焦点是六娘子,不过想想也觉得心寒,就一个女儿,至于吗? “郡马,这是程家的家事,婆婆醒来,想也不想看到此番情形。”三夫人脑子清醒些,她还有儿子,她可不想让儿子沾惹这些。 “婆婆?不是你们让她在前夫人面前行妾礼?不是你们让六娘子戴前夫人的珠冠出嫁,六娘子不戴,还送到长公主府,让郡主戴,有这么恶心人的吗?”张谦回头怒视着他们。 “张大人,我们六娘子可是十里红妆,那……”大夫人终于开口了,她可不信什么六娘子从出生到现在没花过程家一分一毫的鬼话。 “那你出了什么?或者说,你程家出了什么?”张谦怕个鬼,盯着他们。 所有人呆了一下,五少倒是送了一个妆奁盒,但那只是他作为侄儿的一点心意,不算什么,但现在看看父母,祖父,伯父他们,竟然无一人说话。 “六娘子的嫁妆,这里有单子,五成是长公主府送来的,三成是吕家聘礼,两成是由老太太自己的嫁妆里支出的。与程府大账无关。”张谦指指刚刚查账人的报告。要不,下官去查一下程家大账?看看里面对于六娘子出生到现在,共支出过多少银两?”张谦冷冷的笑道。 “当初夫人进门时,就和本官说,嫁与程家,就是生是程家人,死是程家鬼,更何况这些身外之物,所以让本官把嫁妆并入公中,一齐支取。不过本官并没有答应。于是夫人便三账分开,平日支取,也都由她自己账上划拔,本官……” “等一下,老太师,那个,您说,老太太是主动把自己嫁妆划到公中,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个,下官十分钦佩老夫人的高义,那么下官就问一句,支出是老太太的,那收入呢?为什么我在老太太的嫁妆账册里,收入只有老太太庄子、铺子的收入,程家其它的收入呢?”张谦快吐了,他之前还对老头挺有好感的,觉得这是个好老头。但真的,现在,他真的要吐了。 把妻子的嫁妆并入家庭的共同财产,一同支出,这是作为一个新娘子的贤惠,这个他不能说她错了,反正老太太正昏迷着,他说啥是啥吧。但是,有了一同支出,为什么没有进账?你进账进入你们程家的大账里,支出走老太太的嫁妆,您还能再无耻一点吗? 第二一八章 以为你强点 “算了,您这账,下官管不了,只能回禀太后。至于说两位大人,不孝待参,这几日就别出门了。程状元,皇上没说,下官也该置喙,下官就此告辞。”张谦也不用老头回话了,对着老头一拱手,让人运走了老太太这四十年的账册,然后自己送孙公公和账册离开。其实,大家都明白,人家查的不是账,人家就看看这人心。 五少爷回头看着父母,“到底出了什么事?张侯要如此气愤?还有,为什么突然查起祖母的嫁妆?”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老太师自己起身,慢慢的回自己院里去了,他现在觉得累极了。他很清楚一件事,程家完了,纵是在外的三个儿子暂时保住了官位,但是程家的家风完了。 两个不孝的儿子,一个谋夺了妻子嫁妆,还不愿养女儿的男人,世间还有人会尊重吗?纵是皇上不再怪罪,但流言似刀,程家想翻身都难了。 “祖父!”老头迷湖的躺下,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被人推醒。 “怎么啦?”老头有点口渴,沙哑的说道。 “外头人撤了些,孙儿问了一下,孙儿和您尚可出入。其它人均不能自由进出。”五少爷扶老头坐起,不过也不是那会伺候人的,根本不知道祖父现在最需要的是一杯水。 “你待如何?”老爷子也懒得说啥了,直接问道。 “孙儿想,要不还是去求一下小姑姑吧!郡主总归是要给小姑姑的面子的。”五少爷迟疑了一下,还是轻声说道。 “你觉得祖父和你父母是对的?”老头半闭着眼,他细想想,孙儿回来致今也没提过老太太。 “孙儿是小辈,对于长辈的事,不敢置喙。”五少爷迟疑了一下,轻轻的说道。 “求她什么?你们想要什么?”老头动了动脖子,笑了一下。去求老六,然后呢?总要有诉求吧?他现在想听听儿孙商量了半天,有什么结果。 “祖母在别人家总归不好。”五少爷迟疑了半天,才小声说道。 “你怎么想的?”老头看着孙子,这是他手把手带大的孙子,亲自带着引见名师,京中数得着的大儒,他可都是一下见过,得过指点的。当初多少人对他说,这个状元给他,不冤枉。这是他的骄傲。现在他想知道,这个程家第三代的领军之人,会有什么想法。 “等祖母回来了,孙儿自己照顾。”老五牵了一下嘴角。 “你怎么照顾?你能亲自给她擦身还是亲自给她喂药?所谓的亲自,不过是跟下人说一声,好好照顾老太太,然后呢,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了?”老太师冷笑了一下,对着外头吼了一声,“人呢?” 外头有了脚步声,很快进来一个丫头,脸上还有些慌乱,左右看看,对着行了一礼,“老太爷!” “人呢?”这不是老太师平常用惯的人。 “一些府里的老人都被带到刑部了,皇上主要是要查老夫人的中毒桉。”五少爷忙扶住了老爷子,想想,想想还是说道,“现在得把祖母接回来,若是祖母醒了,祖母定不会让程家如此狼狈。” 老爷子看着这个孙子,好一会,“所以这就是你的想法,把老太太弄回来,你们算死了,她不会让程家难堪,哪怕自己难堪了一辈子。” “祖父!”五少爷忙跪下,但是此时他却不能退缩。一家子百年的清誉,他不能就这么倒了。哪怕不是倒在自己的手上。 “你想做就做吧!”老爷子苦笑了一下,回头看看那错乱的丫头,“给我倒杯水。” 丫环忙去桌上去倒了茶篓里的冷茶,端给老爷子。老爷子喝了一口,瞥了那人一眼,没说话,自己慢慢的喝了下去。 “若是您去……”五少爷还是想劝劝老爷子,自己去吕家,吕家让不让自己进还是问题。但老爷子亲自去,应该把握大一点。 “你大伯和父亲已经被写在圣旨上了,说他们不孝了。你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吧?”老爷子不想看孙子,但是该说的还是得说。 “孙儿知道,只是现在,不能坐以待毙啊。”五少爷苦着脸,老爷子的意思很明白,君无戏言,自己大伯和父亲,就是铁板钉钉的不孝子。但家里还有这么多个,这是一个家族啊。 “你想试,就自己去试试吧!”老爷子算了,懒得再说什么了。 “所以您还是什么也不说。”五少爷气极了,勐的站起来。 “你让我说什么?”老爷子抬眼看着孙子,目光中满是失望。 “无论说什么,都比现在这般,什么也不说强。”五少爷都想跳脚了,“四十年了,您有把祖母、小姑姑放在心上吗?若您把他们放在心上,父亲他们能不把她们放在眼里吗?他们不过是看您的眼色罢了。现在您怪他们,而承担后果的是他们。” “很好,说得很好。”老爷子坐着想想,苦笑着点头,“所以都是我的错,所以我还是啥也不说,你们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五少爷气死了,觉得老爷子真是油盐不进了。自己拂袖而去。 老爷子坐在自己屋里发呆,一晚上,没一个人进来。连晚餐都没人送进来,不过他没说话,就一直那么待着。 五少爷急急的出府去了吕家,吕家下人接到信了,程家来人,直接报吕显,人不可放入府中。 很快,吕显出来了,看看五少爷,想想,“走吧!” “小姑父,我想见见小姑姑。”五少爷站着没动,他知道,吕显一定要带他离吕家远一点,然后就算闹起来,也不会影响到内里的六娘子。 “我还以为你会比程家其它人强点,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吕显自己背着手,往外走。他不管他走不走,反正他要走了。 吕家的大门缓缓的关上,就当没看到那个五少爷一般。反正,我们不开门了,你随便喊,吕家院子深着呢,不敢说门外打仗里头都听不到。但凭五少爷这嗓子,一定传不到后头去。 “小姑父。”五少爷无奈,只能跑着追上前头的吕显。 第二一九章 果是程家人 “不敢当,我每日去探望岳母,却被人说六娘子不孝。所以女婿在贵府是不算家人的。”吕显澹澹的说道。 “小姑父,现在程家这样……”五少爷决定不和他纠缠这些,忙说道,“小姑父无论怎么样,也是程家的女婿,程家真的倒了,对小姑父来说,也不是好事吧?” “我考功名就是为了娶你小姑姑,现在我娶到了,她无所谓我干什么,我们每天挑做帕子的料子,都忙得不行,辞官正好,我们家看我当那破官都要烦死了。”吕显对他假笑着,程家的权势,他吕家真不稀罕。 “小姑父,也许小姑姑想知道这些事呢!”五少爷忙说道。 “你是不是忘记了,你小姑姑要生了。”吕显转向了五少爷,“或者说,你们程家人,想的从来都是自己?” “祖母现在情况,你不告诉小姑姑,将来有事,小姑姑会不会遗憾?”五少爷尴尬了一下,但还是努力说道。 “郡主把老太太接过去了,有满京城最好的四位大夫在照料,你府上能比郡主照顾得更好?老五,你真的在程家没学好。”吕显冷冰冰的看着他,“你敢摸着良心说,你来吕府,真的是为了老太太、小姑姑?” “那程家……” “那与六娘子有什么关系?她一出嫁女,你程家只要不诛九族,都与她无关吧?”吕显回头看着五少爷,眼神冰冷。 吕显厌恶的看了五少爷一眼,自己上了马车,显然,他原本就准备出门的。 五少爷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想想还是去了永昌侯府。现在,他只能自己面对实娘了。 不过实娘才懒得见呢,她也是孕妇,她也要休息。所以他只能见到张谦和吕显。所以刚刚吕显就是到了永昌侯府。 “你想接回老太太?”张谦喝了一口茶,悠悠然的看着五少爷。 “现在程家风雨飘摇,小弟只能担起责任。”五少爷一脸肃然。 “所以,对你们来说,真相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先救程家。” “是!” “所以老太太谁下的毒不重要,能不能醒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老太太得死在程家,证明她生是程家人,死是程家鬼,所有一切,都是她乐意的。”张谦点头,顺嘴说下去。 这是他回来和实娘说完了程家的事后,实娘就说,程家应该会派人来接老太太,顺便说了那段话。张谦其实是不信的,没办法,对于一个从幸福而和乐家庭里长大的小孩子,其实对世间的恶,真的了解得太少了。但对实娘来说,这些恶,简直就是她的睡前故事了。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真的是闭着眼想,也知道程家的下一步。等着门房说吕显来了,她就对张谦说,看来程家的无耻比她想得还甚,竟然还去先找了六娘子。 她倒是见了吕显,知道是五少爷找的他,他没理,实娘也觉得腻味起来。有时,家里人就是这样,不管怎么着,那就是牛皮糖,纵是告到官府,人家还是得说,这是家务事,清官难断家务事,你们自己解决。然后到最后,就是血溅五步,很好,这时,官府就来拿人了。明明之前可以从源头制止的。 这个连张谦都没法回,因为这是无解之题。像长公主常说的因果,只当是,这是六娘子前世欠了程家人,今生来还债的吧! 他们正说着话,门口就报程状元来了。实娘自不会见,自己去看老太太了。张谦和吕显也懒得出来了,就让人引着五少爷到了老太太住的客院堂屋里。结果,半天了,他竟然只是说来接老太太回去,只是为了挽回影响。 “老太太中毒了,京中四大名医都还没找到法子解,你把她带回去,你能解她的毒?”吕显皱紧了眉头。 “小姑父这是何意,难不成想说,程家故意下毒?”五少爷也不是那傻的,他想带回老太太,就是想让世人知道,这一切都是误会,是小郡主故意在黑程家,而程家一片忠君之心,不计较,但他们的孝心却一如既往。但是,被吕显这么一说,感觉在说老太太的毒是他们下的,若是醒了,就是他们不打自招。 “那你让我怎么想?明明只是伤风,我们送了好医好药,结果越来越重。若不是郡主无意探望,后果不堪设想。现在御医他们都没把握救回老太太,现在你说要接回去?你想干什么?你可是老太太养的,你就这么对把你养大的老人?”吕显都跳脚了。 “接回程家,这四位大夫也可以一起过去。”程五尴尬了一下,忙急急的说道。 “凭什么?宁御医,江太医,一个是给皇上看病的,一个是给太后看病的,吕神针是我吕家的,谭大夫是长公主的,他们哪一个是看你程家的面子?”吕显都无语了,拿着扇子指着程五的鼻子,手都直抖了。 “吕兄!”张谦轻轻的按了一下头,想想,“程状元,若是说前几日,你来府中借人,这没什么可说的,老夫人在实儿幼年时,有真心疼爱过实儿,这点忙不算什么。但是,现在情况不明,老夫人在你们程家中毒,下毒之人还没抓到,老夫人目前还昏迷不醒,所以不管从哪说,我们都不可能让老夫人与你回府的。我们相信,你定与下毒一事无关,才请你进来的。不过,其它的,还是等圣裁吧!” 程五其实也知道张谦说的是实话,此时,永昌侯府不可能把人交给他们。这已经不是他们侯府的事了。 “张侯,老太太前几日还是好好的,御医也说了,那是伤风。休息几日就好了,怎么到你们府上,就成了中毒?”程五交了一下牙,黑的脸说道。 老太太的毒是什么,目前还没人知道,什么时候下的,程五也是饱读经典的。古人也常说,不为良相,必为良医。这些医家经典,其实也是这些文人必读科目。若是四位名医都还没找到解毒之法,想来也不是那常见之毒,那么何时中毒,就有待商榷了。 第二二零章 对不起谁 张谦和吕显一块抬头看着程五,好一会儿,两人点点头。 “那个,你家六娘子幸亏是程家人不上心。不然麻烦了。”张谦对吕显有点尴尬的说道。 “其实骨子里有点像,我家六娘子,对看不顺眼的,凉薄得可怕。”吕显一想到妻子,就咧嘴笑了起来。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张谦看看自己这位老友,真的看不下去了。能不能别想到自己媳妇儿,就这付表情? 程五都要气疯了,他们竟然都不搭理自己。 “五少爷,能问一下,这是老太师的意思吗?”从里慢慢的走出实娘。她不想见程家人,但他们就在老太太的寝室之外,她纵是想听不见,都不成。 “臣参见郡主。”程五还不错,没被怒气冲昏头脑。 “这是老太师的意思吗?不管老太太的死活,也要她回去为你们程家尽最后一份力?”实娘逼问了一句。 程五低头不语。 “你进来半天了,本宫没有听见你问一句老太太怎么样了?也没提出要看一眼老太太,你说来说去,就是要把老太太接回去。现在更好,直接说,是我们给老太太下毒,好构陷你程家。”实娘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自己坐下,抬眼看着程五,“五少爷,为了家族,真的良心都没有了。” 程五还是低头不语。 “他们不让去程家,怕我生气,但我已经不生气了。我其实就是有些地方想不明白。”实娘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老夫人在程家算什么?养大老太师的五个幼子。年逾四十才生了一个独生女儿。她用自己的钱养,与府中其它人有冲突时,老夫人就会压制女儿,宽待旁人。如此这般,说一声贤惠不为过吧?” 程五还是保持着刚刚的姿态,动也不动。 “老太太好歹还有贤惠之名,我们六娘子呢?投生到程家才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吧?在程家病了、残了、被人推下水差点死了,都没人管。五少爷,如此这般,我们六娘子对于是程家的生养之恩,也还尽了吧?结果还是不够,能嫁人了,被卖了两次,受尽屈辱之后,被送到因缘庵。和长公主搭上线,可是京中若有丝毫的变故,他就能放弃女儿。五少爷,你说,你们程家,不,我不问程家,我就问,作为生父的老太师怎么想的?”吕显冷笑了起来,“老婆是用抵债的,女儿总是亲生的吧?还只是女儿,又不涉及家产,告诉我,老太师怎么想的?” “小侄不知!”程五好一会儿,才低声说道。 “没问?”实娘笑了笑,有点好奇的问道。她同意吕显的话,就是这个意思,老婆是外人,孩子总是亲的吧?结果这女儿在程家真的跟欠了程家八辈子一样。所以六娘子前世是不是对程家有灭门之仇,这辈子就是来还债的。 “没有,长辈的事,既无法置喙,还有什么可问的。”程五摇头。 “所以这回的事,你也不问,只是拼命的想解决之法。那老太师呢?老太师的解决之法是什么?”实娘点头,还是柔声问道。 “不知道,他没说。只是说,若是我想试,就试吧!”程五想到刚刚的祖父的脸,也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真的觉得在点气了。为什么,一家人的事,都让自己一个人在外奔走? 实娘看看程五这样,也就明白他怎么想了,所以凉薄的人,性子真的改不了。对于程五来说,他现在不是自救,他觉得自己在为家族奔走,所以他其实比程家上两辈都厉害,老太爷真的没白养他。他真的坏得不明显啊! “老太太的父亲当初应该有一个大大的把柄,在程家手上,也许是你曾祖,或者是你祖父。毕竟四十年前,老太师也只二十多,还没今时今日的地位,估计拿捏一事,应该是上辈大人们的事。于是两家顺势结亲,并为她准备了大把的嫁妆。” “郡主慎言。”程五吓了一跳,立刻抬头,急急的说道。纵是说那上上辈大人们的事,却也不能说,这么一来,程家百年清誉啊。 “那么你说,老夫人又不缺什么,还带着大把的嫁妆,你们家有矿啊?纵是你们家有矿,对老太太来说,有个屁用。”实娘对他假笑了一下,一般继室门第不能比元配高,所以以老太太那时的身份,嫁门当户对的,做正头娘子,未来也差不了。凭什么要嫁进程家? “所以今天,本官问的一直是,纵是老太太欠程家的,可是六娘子并不欠,凭什么啊?”张谦轻轻叹息了一声。 “看到程状元,我倒是想到挺多的。六外公我也是从小就认识,我幼时挺喜欢六外公的,六娘和六外婆吵架,六外公就能当听不到,拿着笔在一边练字,那字写得龙飞凤舞,还会得意的跟我说,他下笔有如神助。” 实娘想到从小到大,看到的几乎相同的一幕,就是六娘子母女相怼,六外公就能置身事外,他说自己不偏不以,但是想想,又觉得哪不对。嫁到张家,张老爷子有时看到女儿们吵架,他也好脾气,他也不劝,但他会装疼,然后女儿们一下子就会忘记刚刚吵什么,把关注点放在老爷子的身上。 “见过好父亲之后,就开始明白,原来不在意就是这样。他不在意他们,吵得多狠,他都不在意。吵得越狠,他反而字越来,因为心情好。会不会觉得心寒?反正我想明白时,觉得心好冷。” “程家还没那么穷……”程五抿着嘴。 “没说程家穷,当然,我也没否认,老太师除了没把六外婆和六娘子放在心上,他哄人还是不错的。至少六外婆这一辈子,被他哄得还挺开心的。能假模假式的哄一辈子,也挺难得了。所以我也没说老太师哪不对,算是很有契约精神了,娶了妻子回来,也算是好好待了。而六外婆也没有对不起他,她是真正的贤惠人,替他养了儿子,还养了孙子。除了不太对得起六娘外,他们老两口,其实也说不上谁对不起谁。跟你说的,他们乐意。能如此这般的过一辈子也成。所以你刚说的也是对的,长辈的事,原本就不是我们晚辈能置喙的。” 第二二一章 真相 “正是如此,原本长辈的事,都非我们小辈能置喙的,郡主这般,又意欲何为?”程五忙说道,这是真心的话,你也说了,两家这婚事,就是有隐情的,你们纵是觉得程家对不起六娘子,却也不能把程家这么踩在脚下。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因为我不能看着人死,而无动于衷。哪怕这个人不是我六外婆!这是我和你的区别。我讲因果,当初幼时,六外婆对我好,真心疼过我。那么,现在,我就不能看着她被人糟蹋。你们不照顾,我来照顾。但我没想到,她竟然还中毒了!”实娘平静的看着程五,“我不想踩程家,这样的程家,我嫌脏了我的鞋底。” “郡主过份了!”程五有点怒了,踩都嫌脏,实娘这话真的把程家放到了狗屎那般境地了。 “程家五子,当时最大的七岁,最小的还是奶娃,你父亲那时四岁,都是老太太一手带大。所以,生恩、养恩,这个圣贤经典早有定论,不用我说啥。 老太太并没有对不起程家的地方吧?不说中毒,纵是病倒了,是不是该有点体面? 结果老太爷、大老爷、三老爷都不管、不顾;儿媳妇那是外人,自就是面子情,一天也看不了一回。上梁不正,下头人有什么顾忌? 吕家送的补品,分别拿到了你伯母和你母亲的私库;太医开的药,他们也懒得煎。反正也没人管。 而管家的口供是,你祖父、父亲正在商议,怎么让老太太像圣慈禅师一般,以出家,来让你们免受丁忧之累。”张谦手上还有口供,那些下人们,知道的远比主人想像中多得多。反正看到口供,他都就一口气吐不出来,现在实娘说踩都嫌脏,他真的是赞同的。 想到自己父亲病重,实娘就嫁了过来,每日晨昏定省。父亲最后时光,她也是一直守在边上,汤药都是她亲手喂到了父亲的嘴中。她是为了自己吗?明显不是,只是她真的善良罢了。那是她做人的本分!而程家明显挑战了这个底线。 “张侯,切勿……”程五是从祖父和父亲在商议圣慈禅师的事时,瞪大了眼睛,一脸惊恐。他很清楚,这口供放到皇帝面前,程家就万劫不复。 实娘和吕显都是那玩弄人心的主,自是把他的表情尽收眼底。但也没痛打落水狗。当然,主要是没有意义了。 口供,张谦又不能私下审问,老夫人是一品夫人,她的中毒桉,是大桉,那是有流程的。问完了,画了押,要送宫中御览。 “行了,这些事,已经到了这一步,你多说无益。还有就是,老夫人在郡主府中毒的蠢话别再说了。”吕显放下了茶碗,抬头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吕显都觉得程五这个状元真的是白考了,看来得向上头建议,这些在翰林院观政的,还是老实点去各部见习吧,好歹把朝中规制弄清楚啊。 程五默默对实娘一礼,自己退了出去。 “我也走了,我出来是为了给六娘子买馄饨。”吕显看程五走了,忙起身,他该回去了。 “你府里没有馄饨?”实娘扭头看自己这位表兄。 “她要吃城东李记的,我派人去站队了。”吕显对她做了一个鬼脸。 “走了,我送你。六娘子最是眼尖,你透一点出来,她都会发现的。”实娘忙站了起来,挽住了吕显的手臂。 张谦忙起身,从吕显手臂把自己媳妇抢救了出来,自己扶着媳妇,和吕显并排走着。 “六娘怎么样?快到日子了吧?”张谦忙问道。 “嗯,就这两天了。”吕显点头背着手在院里慢慢的走着,“你家里,还是这么冷清?” “这就是侯府的派头。”她笑了,左右看看,想想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你怎么下的毒,还有,是什么毒?” 张谦呆了一下,也急急的侧头看向了吕显。 “老太太其实不是中毒,而一种西域的药,就是让人短暂的休眠,但这种药有点意思在,她自己意识是清醒的,她知道外头发生的一切,但就是像身体被禁固了,动弹不得。”吕显倒是很直白。 “四娘当初跟我说过,不过她也没见过这种药,说极稀有,并不常见。”实娘想想看。 “常见,我就不敢用了。”吕显笑了,“这是某门派某位无聊的传人用来装死的。结果做成这种四不像了,扔给我玩的。” “你好歹先告诉我们一声啊?”张谦无语了。 “主要是,没什么用。”实娘一挑眉头,“老太太伤风就足够了,结果你画蛇添足了。” “不,我故意的。我猜都猜得老太太会受什么待遇。但老太太清醒时,好歹也是老太太,下人们许会敷衍,但大面上还是过得去的。所以得昏迷,但正好又要有理智。人啊,有些事,得自己看清楚。” “你算到我会去程府?”实娘侧头看着吕显,她去程家真的只是突发事件,她早上出门前都想过这事儿。除非吕显买通了孙公公,因为是孙公公跟她说的,老太太病了。但若是这样,吕显就有点危险了,手伸的太长了。 “没,我原本想着六娘子生完了,我去报喜时,再把事情揭开。”吕显摇头,手一摊,“结果呢,你冲前头了。” “吕兄,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张谦迟疑了一下,之前他也觉得程家有点过份,可是现在吕显这么做,一下子把遮羞布扯下来,只怕六娘子都会觉得尴尬的。 “实儿,这个人,你怎么跟他过下来的?”吕显不看张谦,直接转向了实娘。 “他有奇怪的道德感,不过我挺喜欢的。我们没有,不代表我们是对的。有时他也许才是对的。”实娘想想看,她从小生长在因缘庵里,她和六娘子想事的方式是一致的,但是其实这种思维广式在这时代是非主流的。 对,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主流思维,她纵是从小在因缘庵里长大,受最严格的教育长大,但是她骨子里的一些事,是改不了的。 所以想想看,她进京之之后,刚开始,长公主就死死的拘着她,生怕她行差踏错,她为什么喜欢骂人,实在太憋屈了。 第二二二章 生了 “那个,重点不该是解药吗?”张谦想想看,瞅着吕显。 “没有,慢慢养着吧。后来这药用来装病挺好。”吕显动动脖子,看张谦那脸,忙翻了一个白眼,“那是我亲岳母,有事我怎么跟媳妇交待。纵是无仇不成母女,那也她亲娘,那个府里,她惟一在乎的人。” “快去买馄饨吧!”实娘无语了。 吕显给了张谦一个白眼,自己出去了。 张谦和实娘面面相觑,一块叹息了一声。 “这算什么事啊?”张谦摇摇头,拉妻子的手,“突然想到当初去长公主府,我向你求亲,你说你想嫁那人口众多的人家,要去过那当家的大儿媳,想骂就骂的日子。现在你还这么想?”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也证明我当初的话没错,你看,嫁给你,这院里,除了我们,真的连鬼影都没有一个。”实娘给他一个白眼,但也握紧了他的手,也笑起来了,之前他向自己求亲时的样子还历历在目,没想到,他还记得自己的话,“真的看到恶就在我身边,心态上还是觉得有点崩。” “是啊、是啊,纵是在刑部看了那么多的桉卷,知道那不是桉卷,是人生。但总归不是切肤之痛!现在看到自己熟悉的人,真的有些难受。”张谦深吸了一口气,握着妻子的手,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是啊,切肤之痛。说得真好!”实娘笑了也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实儿,你说老太师怎么想的?”张谦还是想不明白。 “其实看看程家老五就知道了。”实娘摇摇头。 “什么?”张谦呆了一下,细想想刚刚程五的一言一行。 “其实怎么说呢,自以为是罢了。”实娘笑了笑,“像程状元,他其实想的是什么?他对自己说的是自己是为了家族而努力,他不是为了自己。其实我们都知道,他就是为了自己,程家完了,他也就完了。而老太师呢?其实也是这样,他怎么对自己说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这一辈子,什么都抓在他自己的手上,你说他真的为了儿子?刚刚说了,府里公中的账册在老太爷手上,谁也拿不出来。而家务账册呢,说现在是大夫人管家,但管家账册也不在大夫人的手上。这算什么管家?” “所谓的无为而治,其实就是他谁也不放在心上。”张谦想想看,歪着头看着妻子。 “我刚还在想,我刚回京时,我娘把我拘得死死的,进宫陪祖母,还上我带上经书,每日关在太后宫中为太后抄经,其实就是怕我惹上是非。你说,我会恨我娘拘我? 还有没嫁进来之前,爹去见我,你以为他是想见我?他是去提示我处境。人啊,都是以心换心,六娘愤怪是理所当然。但五位儿子为什么对老头也不过如此?不过是心里都明白,老头只爱他自己,他是靠不住的。” “唉!”张谦摇摇头,拉着她一块再去看了老夫人一下。这才回了自己主院。 而六娘子正像吕显说的,吃了馄饨竟就发动了,好在吕家有人,又派人来请了谭大夫去,张谦和实娘也就起来,跟着一块去了。 其实六娘子养得还不错,嚎了半时辰,一个响亮婴儿啼哭传了出来。产婆笑盈盈的出来报喜,母子平安,并抱出了一个包着的小包袱,真的挺小的,闭着眼,满脸红通通的。 “好可爱。”实娘都感动了,她真没见过初生的婴儿。 “长得像六娘子。”吕太公低头看看,也松了一口气。原本就不指着吕显怎么着,等着六娘子进了门,吕显看着像好点了。 他对六娘子也是满意的,纵是程家有点麻烦,不过不伤大局,主要是,六娘子本身是拎得清的,嫁过来这一年,上上下下的,对六娘子的反映还不错。现在二房也有了孙子,二房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嗯,挺秀气。”老太太也喜滋滋的看着重孙子,揪心的说道,“应该比显儿强点吧?” “实儿,累了吧?去你娘房里休息?”太公不想回老太太的话,转头看看实娘。 “别,家里有病人,得回去。相公,你快看,是不是好可爱?”实娘忙摆摆手,已经看了孩子,再看看六娘子,她就可以回去了。自己拉拉边上的张谦,准备起来。张谦已经面色如土了,看着摇摇欲坠了,“你怎么啦?” “那个,那个……”张谦指着产房,话都说不全了,直接倒地了,晕了过去。 “外公,把郡马送客房吧!”实娘无语了,倒是看书里倒是丈夫在产房外晕过去的,但那人家是自己的媳妇生孩子,与妻子鹣鲽情深。心疼自己媳妇,吓晕了,情有可原。可是这里头是别人家的娘子啊! “行了,他是没见过,怕了。”吕太公倒觉得张谦这样挺好玩的。笑了笑,叫人送张谦去了之前吕娘子的闺房,那院子太公和老夫人原本就是给实娘留的,实娘之前也来住过,不过婚后倒是第一次回来住。 “就是,回头你快生了,也回来生,我们家里人多。”老太太忙说道。 “我还早。”实娘笑了起来,不过心里倒是暖暖的,吕家显然这是熟练工种,这比她在宫里或者去长公主府生安全很多。不过,她若是在这儿生,好像让其它人没面子。 “你身子重,这一天闹得,快去歇歇。”吕太公也知道实娘顾忌极多,轻轻的拍拍她。 “我去看看六娘。”实娘看下人收拾得差不多了,准备进去了。 “又胡说,血房,你有身子,怎么可进。也不怕冲撞了。”老太太轻斥了一下,“好了,过会六娘就会出被抬出来的,你就能见了。” “不怕着风吗?”实娘倒是知道,产房这事儿她倒是听过,产房不会是寝室。古人认为血房为不吉之地,怎么可能用常用的寝室来做产房。不过不是说产妇不能随意在外走动啊,恨不得连窗子都封了才好。这春寒料峭的,竟然不怕? 第二二三章 吓着了 正说着,一队下人出来,一下子在门口架起了一个粗绸做的通道,可以从产房通向六娘他们的寝室。 所以,他们这是用做了处理的光绸通道,可以透光,但是可以防风。 于是,六娘子被人抬出来,就可以在完全防风的情况下,让六娘子顺利的回到自己的主屋之中。所以这就是有钱人的方法? “外公,那个你弄个防风轿子不成吗?”实娘想想看,这不是弄个轿子就能解决的,为什么还要弄个这么长的通道,还要一群人扶着。难不成有钱人都是这样的,用人力来突显自己的实力?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那怎么行,不舒服的。”老太太忙说道,“放心、放心,你将来要生的东西,我们也备了一套。” 吕太公轻轻拍拍她,“唉,可惜了,若是你是男孩就好了,只怕比你二哥还强点。” “对了,我二哥呢?”实娘这才想起,最该在这儿的,不该是吕显吗?刚刚大舅舅,舅妈,大表哥夫妇都过来了,不过被老爷子和老太太赶了回去,生孩子用不着这么多人。那时也让实娘走,不过,实娘想等着孩子出来,可能太紧张了。于是忘记了还有吕显这个人。 “呢!”老爷子嘴唇往前一呶,真的是一脸嫌弃。 实娘回头,吕显一脸狼狈,抱着六娘出来。他紧紧抱着六娘,哪怕在通道里,他也是几步跑回了内室里,那边房间早就收拾出来了。 吕显小心的把六娘放回干爽的被子里,“还有哪不舒服?” 六娘的脸已经洗干净了,脸略有点浮肿,应该擦了身,也换了衣服,看上去人还挺精神的。 “六娘。”实娘进了屋,坐在床边。 “你相公呢?”六娘子忙说道,倒不是她挑礼,而是知道他们两公婆是不会分开的。 “唉,你相公在产房里都没晕,结果在外头的他晕了。”实娘都无语了,“你真厉害,这么快就生了。” “出去!六娘子要睡觉。”吕显凶道。 实娘笑了,轻轻的摸摸六娘子的脸,“我看到宝宝了,特别漂亮,外公说长得很像你呢!” “本来就很漂亮。”六娘子笑了,刚她已经看过孩子了。 “真好,六娘,明天我派人跟我娘报喜,她一定很开心。”实娘有点热泪盈眶了,六娘是他们因缘庵第一个得到幸福的人。 “我娘是不是出事了?”六娘子闭上眼。 “胡……”吕显忙说道。 “她病了,在我家,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知道了,在你家我就放心了。”六娘子这回真的放心了一般,闭上眼,沉沉的睡去了。 他们看她真的睡沉了,才叫人过来看着,他们一块出来。 “为什么告诉她。” “该在这儿守着她的人是老太太,老太太再怎么样,也不会不来的。”实娘和六娘子这么多年,真的一个眼神就知道了对方的想法。 “快去休息吧!”吕显有点无奈,让米嬷嬷带实娘去休息,自己立刻回身去看六娘子了。 米嬷嬷回头看看,扶着实娘,“六娘子倒是命好。” “老天爷是公平的,关上一扇门时,总会替她开上一扇窗的。”实娘笑了笑,打了一个哈欠。这一天,她真是够累的了。 实娘回到之前住过的房间,张谦躺在里侧。外衣已经除了,看着脸色还是挺难看的。 她更了衣,躺在边上。自己闭上眼慢慢的睡着了。梦中,张谦抱住了自己。她没动,只是闭眼让自己窝进了他的怀中。 第二日是大朝日,大家忘记了,米嬷嬷却不能忘,所以一早她过来拍醒了张谦,还有从永昌侯府拿到的官服。张谦还迷惑了一下,终于想起了这是在吕府,忙看看实娘,“你怎么样?怕不怕?怎么办,生孩子好像很疼呢!” “是很疼,不过六娘子能忍,我自也能忍的。”实娘笑着起身,也更了衣,帮他收拾了下,让人带上食盒,送他出门。 “可是听着太可怕了,是她一个人这样,还是全这样?”张谦觉得很困扰,他真的都不想要孩子了,受的刺激太大了。 实娘倒是想说,没事,不过四娘子的话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千万别让人觉得你做的事都是应该的,也都是没有价值的。你痛一分时,让他知道,你痛了十分。不然,他永远不知道你承受的痛苦,反而认为这是你要的,与他无关。程老太师估计也是,他甚至不觉得老太太为他牺牲了什么,他把一切当成了理所当然。 “不然也不会说,生孩子就跟去鬼门关走了一遭,所以我只生两个。”实娘忙说道。 “郡主真是,听说会越生越容易。”跟在吕老太太身边的嬷嬷听他们说话,都忍不住笑了。她们这些老人想的自是多子多福,哪有这么先说,只生两个的。纵是身份高,也没有说这么拿乔的。 实娘习惯出门只带米嬷嬷,米嬷嬷事忙,吕老太太又派了自己身边的得力的人,跟过来伺候,省得让他们觉得不便。现在听张谦和实娘说话,都觉得好笑,插嘴道。 米嬷嬷正在收拾东西,立刻抬眼看过来。虽说这是老太太身边得脸的人,但主子们说话,没叫哪有插嘴的。 “我一个都不想要了。”张谦听到鬼门关,又吓得一哆嗦。立刻想到,程家原配太太,就是生老五时难产而亡的,所以什么越生越容易的话,他是不能信的,瞅了那人一眼,总得给吕老太太点面子,忙转向了实娘,“你再睡一会,我上了朝,回衙门处理些事,你别忙着回去,等我来接。” “不用,我过会就回去了,总得在府里陪陪六外婆,让她知道六娘生了,她也能开心一点,看看能不能早点醒。”实娘也没看那位,拉着他的手,像平时一般,送他出门。 “也行。”张谦点头,他今天要去衙门,“那我早点回去。” “好!”实娘笑了,两人手拉手慢慢的到二门处,让他上车。看着他走了,这才慢慢回头。 时间有点尴尬,回去睡回笼觉,有点没规矩;但这么早,这府里都还没醒呢。想想还是去了吕太公他们住的西院。果然,吕太公夫妇已经起了,老人没什么觉,此时两人正在院里,一个打拳,一个弄着花草,看着颇有些温馨从容。 第二二四章 生意 “怎么起这么早?”老太太忙笑着跟她打着招呼。 “嗯,相公要上朝,醒了就睡不着了。就过来给外公、外婆请安。”实娘笑盈盈的对他们行了一礼。 “乖,正好陪我们早餐。过来,喝杯茶,醒醒胃。”吕太公擦了一下汗,自己坐下,给她倒了一碗茶。 他们作息不一样,所以他们院里有自己的小厨房,所以她们喝了茶,就可以吃早餐了。不用跟家里其它人打搅。 她看看,是老人家常喝的奶茶。茶叶放得不多,显是老人也不能喝太浓的茶。她喝了一口,很香醇,没有糖,喝起来有点怪怪的,不过不难喝。 清晨的花园里,有草木的香味传过来,她真的舒服多了。 “想什么?”吕太公看看孙女在发呆,轻轻拍拍她。 “没事,昨天一天发生了太多事,今天又起太早。”她又喝了一口茶,对外祖父笑了一下。 “那就去睡,你也是,等相公出门了,就要自己马上去继续睡,不然,会心生怨恨的。”老太太也坐下,喝了一口热茶。幽幽的说道。 “所以一早起床送是必须的,但要学会,当他一套,背他另一套。”实娘笑了起来,觉得老太太这话太好玩了。 “又胡说。”老太太轻拍了她一下。 “他一早起身,你却呼呼大睡,心中定不会开心,他不开心,回头还不是报在你身上?而你陪他起身,现在年轻还能支持,回几年,日子过乏了,还这么送,只怕也得心生怨满。所以别小看送与不送的小事,中间事多了去。你做做样子,大家心里都舒服了,何乐而不为?”吕太公笑着摇摇头。 实娘知道老爷子的意思,现在他们刚成亲,感情正好,过几年,日子趋于平澹了,大家总会厌烦的。所以夫妇之间的尺度很重要。 “外公,你有厌烦外婆的时候吗?”实娘故意笑道。 “去,坏孩子。”吕太公故意瞪了她一眼。 “谁不会厌烦?”老太太给吕太公一个白眼。 实娘‘噗’的笑了,他们和程太师夫妇的岁数差不多,不过这俩人之间感觉好像这完全不同,但还是略带羡慕的笑道,“你们这样真好。” “我和你外婆都是生意人,搭伙做生意,做生意就要将本求利。日子当然要越过越好,难不成越过越差?”吕太公对实娘笑着,“你也是,婚姻也是一桩生意,你是我们家的女儿,做生意可不能输。” “外公,做生意我真没输过。”实娘顺口说道。但马上看老爷子那不认同的样子,一下子有所顿悟。 把婚姻当生意,老头这话有点意思,不过倒也直白,既然已经是生意了,本钱是一样的,大家谁不是将本求利,谁没花心思,谁又没绞尽脑汁? 这么一想,觉得老头这话说得又对极了,就是这话。我都用尽全力了,为什么还不肯用点心?不然,这不就白过了? 程老太师用了四十年哄老太太,不得不说是成功的,你都哄成这样了,用一点心顺带好好教育一下孩子,能有多难,那是你这桩生意里重要出产啊!结果一子错,满盘皆输。就这么一下,四十年的努力成了笑话。弄不好,把他自己都是赔进去。 “是,外公,我错了。”实娘忙对着老头笑着道歉。 “都是从小生意做到大生意,没有人,生下来就能做大生意。”老头笑着摇摇头,“所以好些人连自己都赔了进去。” “像我娘?”实娘看着老头。 老头一怔和老太太交换了一下目光,想想,对孙女笑了一下,“怎么这么问?” “没事,就是觉得,若我娘生在这家里,一定会像二哥一样,尽可能的把自己的日子往好过,将本求利,不会轻易认输吧?”实娘想想说道。 一个把婚姻当成生意来做的家族,夫妇感情不好,都算是亏本,所以从小在这种环境里,真的是哄,都得把自己哄得要好好把婚姻给经营得有声有色,老娘总不能是个傻子吧? “她没有。”老头轻轻的摇摇头,“她是被迫嫁的,所以没用你外婆的头冠,因为她觉得不配。所以很多事,不是她没有成功,而是她不屑成功。” “可是她既然进了货,难不成她还想退货不成?”实娘无语了,想退货,自己算什么? “为什么不成?”老头一挑眉,“你要知道,我们可以让你姓方,但我们能保证你一定能长在吕家。” “她有恋人,但那时,那个人不可能回来娶她?”实娘迟疑了一下,看着外祖父。 “不,不算。”老太太忙摆手,有点乱。 实娘明白了,吕娘子心有所属,然后大环境不允许她走向那一步。所以她的婚姻也是一场生意,这个生意更加功利。所以在那场生意里,他们都是利用者。至于自己,就是生意的利息,这个利息,吕娘子真的想要的。但为什么相要? “好了,你娘那会也和你现在差不多大,她想不了那么多,不过,我和你外婆的意思是,若是实在过不下去,总不能不让你们回来。本朝再嫁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吕太公还是笑着对孙女说道。 “您做得对。”实娘忙对老头笑道,就是这个意思,不管怎么样,要对女儿说清楚,过不下去了,你还有娘家,所以不用担心,我们总有办法能保住你。 老太太欣慰的摸摸实娘,对实娘,老太太的情感其实是有点复杂的。又不是自己养大的,而且独生女儿却也因此丧命,内心总归有点怪。但女儿死了,孙女被人收养了,老太太心里又跟掉了钱包一样。 等着孙女终于找回来了,那感觉其实还是复杂,嫁妆被退了回来。女儿这生意,算是不赚不亏。但对老爷子和老太太来说,其实还是亏了。 但是,实娘让女儿的冤屈大白于天下,他们的气出来了。那不赚就算亏的老俩口对孙女又有了新的认知。所以还是赚了。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所以这些日子,他们老俩口其实一直在这种赚了还是亏了的情绪里来回跳动着。这会子,终于,老太太觉得,嗯,不亏。 第二二五章 教孙女 “外公,有些人是没法爱人的。”实娘也不想再说母亲了,她爱过谁,其实也无所谓了。不过再想想,又觉得还不错,她至少爱过人,她的人生并没有虚度,她至少在自己心里并不是一个单纯的悲剧少女。比起很多人来说,她其实还是更好些。 “那跟你有什么关系?”吕太公笑了,轻敲了她的额头一下,又强调了一声,“别人蠢,跟你有什么关系?” “蠢?”实娘抬头看着吕太公。 “你觉得不会爱别人的人,会爱自己吗?其实他们是连自己都不爱的,因为连自己都不爱,才谁都不爱的。”吕太公摇头晃脑。 “别听你外公的,我们是少思少虑。本来做生意就够难了,回了家,还要斗心眼子,我们还活不活?那种在家里还要和妻子儿女斗心眼的人,就全是没事找事了。”老太太喝了一口茶,摇摇头,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所以你们知道了。”实娘看向吕太公夫妇。 “其实怎么说呢,程太师这个人,之前没当亲家,就有接触了。看着他和长公主相似,相信因果,无为而治。不过呢,也四不像。”吕太公轻笑了一下,“我有时也会想长公主说的因果之说,你等着看,程太师因果才刚刚开始。” “说那些云山雾罩的东西,也不管孩子听不听得懂。你别搭理你外公,他啊,这几年生意交给你大舅了,人就闲出毛病了。”老太太斥了太公一下,自己笑笑。想想,“老太师怕是读书人,听我爹说,那些读书人最是无趣,好好的话也不会好好说。所以有些事,许也是大家误会。四十年,纵是个石头在怀里也揣热乎了。老太师这些年对老太太也算不错,所以有些事,外人是很难明白的。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就跟刚说的,送相公出门这事。现在你做了,做九十九次,人家都不会觉得好。可是有一次你没送,那就在人家心里挂上号了。至亲至疏是夫妻,第一次做,兴许会觉得好,之后就觉得那是理所应当的。再后来,只怕还要疑,你是不是图我家什么,不然,你为什么这般对我?程老太太就是做得太好了,又不会为自己和女儿争取,于是老太师就当这一切理所当然了,甚至还要怀疑老太太心有图谋,对她防范起来。生意是有来,还要有往。谁也不是圣人!” “是,就像出去理发,你不说,就任着师傅把头发弄得乱七八糟,给了钱,回来气个半死,可是明明中间有很多时间和师傅沟通,表明自己的态度,可是你不说,谁又知道你的心意。然后花钱买气受是一个道理。回头去吵架时,还要说,就是啊,你为什么不说,闹到这种程度,算不算是不教而诛?”吕太公点头,拍手叫好。 “所以外公外婆都是有大智慧的人。”实娘笑了,她就不说,不教而诛的,是吕显,而不是她。 “过会要去各家派喜帖了,照说二房分出去了,只是他们现在在吕府,就得按着吕府的规矩来,这个长公主会不会介意?”老太太开始说正事了。 吕显是二房独子,二房早年读书进学,如今在福建主政一方。吕显也是上届探花郎,去年考绩为优,留在了翰林院,再过几年就要去六部历练,再去地方学习,之后回京,走的是标准的宰辅之路。 而吕家是皇商之家,纵有皇字打头,也是商人。他们的儿子出世,官家的规矩和商人的规矩是不同的。 当初为何老太爷为吕显另备大屋,就是官商避嫌。这时,六娘子在吕家生产,满月之前,就只能在吕家,那么就得按吕家的规矩,通知吕家的老亲,喜庆办酒,这些全都得按着吕家大房孙子的标配来。 吕显和六娘子当然不会介意。但是六娘子现在娘家倒了,能做主的就是长公主了,那么长公主能答应吗? “那您放心,您刚也说了,长公主最讲因果,您两位是一片慈心,六娘才能这般顺利,真指着我二哥,我都不敢多想。所以就按着吕家的来,宝宝能得吕家庇护,那是他的福气。”实娘忙笑着点头,“我过会先回去告诉老夫人六娘子生了,再回长公主府,我大娘和四娘只怕也担心着呢。” “好!好!”老太太点点头,轻轻的拍拍她的手背,深深的觉得这孙女果然善解人意。 “你倒是可以多看看长公主,她做事讲公允,她真的向善。哪怕是扶当今上位,史书都不会说她是自私,怕死。而会说,她是贤公主。 那是动荡最小的解决之法!你想,她是田将军的遗霜,谁当皇帝,也不能把她怎么着。但她当时给出了最优之解法。 真的换成宗室旁支,旁支那么多,各有拥趸,那才是你方唱罢、我登场。只怕之后十年,朝廷就会在不断的动荡之中,走向没落。 这样的人,纵是没你这个女儿,她这辈子也错不了。所以,不是她需要你,而是你需要她。你啊,是运气好,投于她的膝下。”吕太公点头,轻轻叹息了一声,“你啊,还是学的小聪明,没有她的大智慧。” “你真是,她才多大,跟她差不多的孩子,哪个比她还聪慧?纵是六娘子,都是比不上的。”老太太这会就不干了,实娘怎么说也是亲的,自不能被说了。 吕太公又笑了,但还是急急的又说了一声,“别在意一城一池之得失。” 实娘本来也在笑的,但是听完吕太公的话,又怔了一下,说程家事,老太公为何又扯到长公主,又扯到了舅舅上位,又扯到,不要在意一城一池的得失?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老头习惯了点到为止,说完就跟失忆一样,带着她看看花园子,然后到点早餐,完全忘记了自己刚刚和她说了啥。 等实娘离开吕府,老头老太太也没再提一句有用的,一块和她去看亲生儿,然后张罗着去各家报喜。忙得脚不沾地,但实娘觉得他们就是不想再对上自己了。所以自己身边都是聪明人,合着就只有自己一个傻瓜吗? 第二二六章 听明白没 按实娘预备的,先回府看了老夫人,亲手给她擦了手脸,看大夫来给她号了脉,施了针。想想吕显说的,老太太其实是听得见的,也就轻轻的拍拍她,柔声在她边上细语着。 “六外婆,告诉您一个好消息,六娘生了,一个六斤重的小壮丁,我吕家外公、外婆可开心了,敲锣打鼓的去各家报喜了,明儿,要用他们家长孙用过的金盆来洗三。您别急,六娘知道您病了,也知道你在我府上,这才安心。放心放心,六娘有我们呢!不会丢脸的。” 实娘小心的观察着老太太的神态,想想看,从她细微的表情中,她真的相信,老太太就像吕显说的,她真的听得见,可是她就是挣脱不开梦镜的束缚。 不过她的柔声的解释也起到了作用,老太太慢慢松弛下来,但是她还是能感觉到,老太太还是提着口气。想想,她觉得,还是得问问吕显,老太太到底怎么才能醒过来。真的长久的昏迷,其实对身体有很大的伤害的。 等老太太安稳了,实娘还得去长公主府,米嬷嬷都替她累了,扶着她上车,“郡主真是,纵是派老奴回去也就是了,非要自己跑一趟,原本就没睡好,累着怎么办。” “我哪里比得上嬷嬷,您才是跑进跑出,半刻不得闲,我今儿回去,就不忙着往回赶了,就在娘那儿睡,你就去洪嬷嬷那儿好好歇一会。等着相公晚上去长公主吃晚餐。”实娘想想忙说道,米嬷嬷一直跟自己左右,自己累,那么米嬷嬷只能更累。她多大岁数了,强经不起这般的打熬。 “郡主真是,老奴多大岁数了,哪有什么觉。四处跑跑,还精神些。”米嬷嬷笑了,自己坐在实娘下首,随意的说道。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你说,吕外公是什么意思?”实娘靠好,看向了一直在自己边上的米嬷嬷。 “那谁知道,不过,吕家的规矩看来也不怎么样,郡主倒也不用想太多。”米嬷嬷不在意的低头帮她理裙子,边澹澹的说道。 “你真是,为什么我出门只带你?”实娘笑了,她自是知道米嬷嬷在说早上那位吕老太太身边的嬷嬷。 自己和张谦说话,结果她突然跑出来插嘴,不过她和张谦给老太太面子,都当没听见。但这个真不能算是老太太治家不严。 这些长公主都是教过的,出门做客,好些大姑娘身边都带着两个丫头,一个随身伺候,一个帮着跑腿。 随身的,就和米嬷嬷一样,在外头,一般二般的都不会开口。但跑腿的,一般就是小丫头,主家的事知道不多,但是就好听个八卦,出去走一圈,就能听到不少的八卦回来。 实娘不怎么应酬,至于京中八卦,他们有别的渠道,用不着出门应酬时套话,所以实娘出门,一般只带着米嬷嬷,因为最为信任。 至于说老太太为什么派个不着调的给自己,个中原由其实挺好猜的。他们也不会真想打听自己房中私事,真想打听,也不会派这样的。她派来的,估计也是外围的,大家保持距离与体面罢了。大家都没负担才好。 “他们第一说的是夫妻之道,不过是门生意,要拿出对客人的心意来用心对待;第二说程家事,他们却扯上了长公主,说我只有聪明,没有大智慧。让我别在意一城一池和得失。”实娘细细回想老头说的话,慢慢理着思绪。 “其实老奴觉得老太太说得挺有意思。”米嬷嬷想想说道。 “老太太不是和太公一个意思?”实娘抬眼看着米嬷嬷。 “太公说的程家,说的外头的事。不过老夫人,应该不是。”米嬷嬷笑了,轻轻的说道。 实娘细想想,老太太其实从头到尾说的就是一件事,从送张谦出门这件小事,说到了夫妻的相处之道。 她说的可不是生意,她的意思是,丈夫是要应付,也要有底线,要把丑话说前头。别让张谦把自己的付出当成理所当然。 不然,就和程老夫人一样,四十年的付出,到头来,还要被自己的丈夫怀疑,你对我是不是真心的。吕老太太可没怀疑老太师和老太太之间有什么腌臢事儿,她认为的是,夫妇之间的事,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其实老太太一生,你说她真的做错了什么?说她太善良,太贤惠,还是太无私?她只是太不会为自己争取罢了。所以她后来才借用了老爷子的生意之说,生意也是要有来有往,各取所需。上杆子不是买卖! “老太太有一句话说得极好,原本在外就极辛苦了,回家与妻儿老小还要斗心眼,那还活不活?”米嬷嬷看实娘有所得,自己也就顺势添了一句,“果然,吕太公,老太太,倒真的是一生相伴,默契无人能敌。” “嬷嬷,我好歹也是您抱大的,有什么是不能直说的?”实娘都要跳脚了。 “郡主哪有想不明白的,不过老奴占了个旁观者清罢了。”米嬷嬷还是笑得跟朵花一样了。 实娘无语了,这些人,真的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回了长公主府,她进去就直接进了长公主的卧房,去了钗环,窝进了长公主的被子里,只留下一句,问米嬷嬷,就不管了。 真是气死她了,这些人,都把自己当傻子湖弄呢。不过,闭上眼,倒是笑了,所以一孕真的傻三年吗?自己这才怀了多久,脑子就不够用了? 长公主看到了女儿的那抹笑意,也知道女儿没事,看她睡熟了,也就留人看着,自己还着米嬷嬷出去了。 其实这两日发生的事,她和四娘子已经都知道了,不过,想从实娘的视角来问问了。 米嬷嬷除了不知道是吕显下的毒,其它倒都是亲历的,倒是说得极细。包括早上,实娘和老太公和老太太的对话,米嬷嬷也学了一个十成十,没加自己的想法,就是鹦鹉学舌。 长公主和四娘子静静的听完,赏了米嬷嬷一碗茶,她们自己想想,“你觉得实儿听明白了没?” 第二二七章 谁傻 “这个太公的话,郡主倒是猜出几分意思,不过,老奴觉得,只怕不一定对。至于说吕老太太的意思,郡主应该明白了。”米嬷嬷笑了一下,低头说道。 “唉,你都没猜对,还敢误导实儿。”四娘子轻轻的摇摇头。 米嬷嬷呆了一下,有点不可置信的看着长公主和四娘子,难不成吕家老头老太太,真的有别的意思? “去休息吧,这两天,你跟着实儿只怕也累坏了。”长公主对她笑了笑,转向米嬷嬷。 米嬷嬷也不敢多说,放下茶碗讷讷的起身,自己现在理解了刚刚实娘为何那么生气了,果然,觉得自己才是最傻的那个,好心伤了。 实娘好像回家闻到长公主的味道就能睡得很好,长公主看她睡得沉,也特意不叫,就觉得这孩子是不是有问题啊?每次回娘家就是为了睡觉。一睡一天,都不带醒的,弄得好像在婆家有多么辛苦一样。 “张家事很多吗?”长公主看看女儿,又看看米嬷嬷。 “其实也不算事多吧?”米嬷嬷想想,张家就两人,张诺去江南了,其它三位姑太太是实娘每七日让她们回来办个祭祀,这已经是张家最大的家务。 然后方云一家回来了,方云不想领差,方家在京城里还有些产业,于是他专心管家里的事去了。肖氏怕实娘辛苦,外头事不敢帮她,于是帮着管管家,那么大园子,总要管起来,总不能真的鬼影都没一个吧,顺手就把祭祀接过去了。 实娘真的在家里真没啥事,外头的生意,其实都上了轨道。每旬过来汇报一下即可。 所以其实方家回归之后,实娘真的日子不要不太舒服。 “真是啊。”四娘子看看还睡得像猪一样的实娘,“想来就是这儿让她安心。” “这话说的,说得好像她在张家过得不安心一样?”长公主想想,还是拍拍睡得还不错的实娘。 “吃饭了?”实儿睁了眼,看到长公主。 “就知道吃,先喝点汤。”长公主给她汤。 实娘爬起来,自己起来喝汤。是她自己喜欢的蘑孤汤,慢慢的喝了汤,闭着眼靠着,“唉,该早点叫我起来的,这么睡,晚上就睡不着了。” “自己睡得像个猪一样,还好意思说。”长公主笑了下,接过空碗,“明日洗三,你和我们一块去?” “今天有没去看看六娘子?”实娘精神好一点了。 “有,和四娘一块去看了,孩子长得真好,漂亮极了。”长公主不禁笑了,“六娘子精神还不错,什么也没问。” “那个要不要通知程家吗?”实娘迟疑了一下,看着母亲。 长公主笑了:“真是,这是吕家的事,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实娘都不想说话了,每每这时,她都觉得自己是傻子。 长公主轻轻的扒了她一下:“你外公和外婆没那么多想法,他们就是想告诉你,程家的事太小,你用不着为这么点小事,影响自己。不要计较这一城一池的得失!” “什么意思?就是啊,这么点小事,会影响我什么?”实娘奇了怪。 “行了,老爷子年纪大了,再说对他们来说,这种事,用不着闹得这么大。” “在他们看来,六娘有吕家保护,你这回冲动了。程家好歹也是根深蒂故,五个儿子再没用,也分派各地,最差的,也有正五品。还有那么多的孙子,孙子里,还有一个状元郎,这回你闹成这样,对六娘能有多少帮助?但这回你觉得最大的受益人是谁?你外公在说你是傻子。”长公主轻轻的敲敲女儿的额头。 “说了那么多,只为告诉我这个?”实娘呆了一下,想想,“婚姻是生意,要像您学习,不要在意一城一池的得失。” “记得吗,他特意提出了,我扶你舅舅上位的事,他说的是,我扶你舅舅,并不是为了你舅舅,而是避免了近十年的内乱。他在告诉你,别被眼前的利益迷住眼睛。” “您真的是为了避免十年的内乱吗?” “当然不是。”长公主给了女儿一个白眼,“我只是要你舅舅活着。那时你四舅生死不知,那时只有我和你舅舅了,我们还是一母同胞。我怎么着也不能让他死的。” “您真的是,人家把您往高深莫测的方向想,结果您还一手把高光时刻给灭了。”实娘无语了。 长公主笑了,又敲了她一下,不过懒得再说啥了。 实娘还是起来了,洗了一个澡,昨天太累,她都没力气洗澡,结果又被叫到了吕家。现在她也终于有力气了。 “怎么样,很累?”张谦看她出来,忙跑了过来。 “嗯,睡得太累了。我娘竟然让我睡了一天。”她觉得自己全身都疼了,扶着张谦的手臂。 “能睡就好,岳母说你真的睡得很香,不叫你,就是觉得你只怕就是缺觉了。你要不在这儿住些日子,这时你和小孩子最怕睡不好了。”张谦觉得能让妻子好好睡一天的地方,自是好的。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实娘笑了,没说话。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缺觉,想想看,看着张谦,“你说,什么是最重要的事?” “你说什么?”张谦摇摇头。 “外公让我别因小失大,在他看来,我们一举踩下程家就是因小失大。在他们看来,我们为了六娘子这点事,就这么对付程家,实在太浪费了。主要是,我们没有拿到好处。” “为什么要拿到好处?”张谦呆了,有点想不出实娘在想什么。 “是啊,生意人的想法。在他们看来,世间无事不是生意。也就是说,世间事,都是可以用生意来解释。凡事都可以将本求利!明显的,对付程家这件事,我们做得太随意了。浪费了!” “这件事又不是我们挑起的。”张谦想想,还是拍了老婆一下,“我们都没想过做生意的事儿。所以这话还是别告诉外公了,感觉这个结果,他们知道了,会更瞧不起我们。” 实娘想想呆了一下,也是啊!而这回的事,并不是他们搞出来的。他们都没想过,这事与他们有什么关系。他们是被推到这一步的。让老爷子知道,他们其实是被利用的,只怕更糟。实娘都大笑了起来,“唉,相公,你真是太机灵了。” 第二二八章 正事 第二天,吕家的洗三,程老太师没有来,大老爷和三老爷不可以离开程家。至于说五少爷估计觉得自己要先想办法救程家,然后也没有在意洗三宴这种小事儿。 不过长公主、睿王妃、高陵郡主一块来了,宫中的德妃也出宫亲来了。 洗三原本也都是亲卷参加,不像满月酒,或者百日宴,那是可以大摆宴席的。 于是洗三,长公主、亲王妃,宫中地位最高的德妃娘娘,皇上最喜欢高陵郡主都亲到,那说明什么?她们不是客人,她们代表了娘家人。 京中众人也就知道,六娘子的靠山,从来就不是程家,相反程家要靠着六娘。有些虽说没接到帖子,但是看情形不对的,忙都派人送了厚礼来。 吕家这回的洗三宴自然也就是高规格,充满了仪式感。 大面走完了,长公主,三娘,四娘,加上实娘自是坐到六娘屋里,代表着娘家人,自是要说说娘家人的体己话。 实娘抱着宝宝轻轻的哄着,才两天,婴儿身上的红色已经退去,看着虽说有点皮包骨,但还不掩其俊俏的样貌。 “男孩子长这么好看合适吗?”实娘抱着宝宝,一脸欢喜。她是喜欢小孩子的,没看方家那三个胖娃娃最喜欢的就是她,现在他们回京,每日也是最爱和她玩。可能看惯了胖娃娃,现在看个皮包骨的有点不适应,“那个,他会胖吧?” “当然了,不过为什么要胖?”六娘子对自己儿子还是挺满意的,任务完成,之后要不要生,就凭心意了。他们因缘庵出来的,其实最大特征就是,啥时候都不放弃自己。我自己的感觉最重要! “我侄子侄女都胖乎乎,看着可软和了。小孩子不是胖点好玩吗?”实娘忙说道。 “谢谢,我儿子还是玉树临风比较好。”六娘子还记得方家那三个,坚决的拒绝了自己儿子长那样。 “我儿子要长成那样。”实娘想想,坚定的说道。 长公主张了一下嘴,说她不怕丑(不知羞)?好像也不对,她正怀着呢,说自己将来的孩子也不算问题。不过,长公主想到自己的孙子会是个胖子?正想拒绝呢,突然想到,田威就是个很可爱的胖子,点点头,“你爹就是个胖子,胖就胖了。” 现在实娘已经很习惯了,长公主若是说“你爹”说的就是田威,他们对方闲,就是直呼其名了。 “嗯,嗯,所以胖子比较单纯、可爱。”实娘忙点头。 三娘子和四娘子一块望天了,深深的觉得,这娃是不是不能要了? “好好休养,做月子对女人最是要紧。”四娘子决定还是关心一下六娘子,她自己做过小月子的,这词是当初伺候她的人说的,正好能用了。主要是不想听他们讨论,小孩子要不要当胖子的问题。 “那个,不是该说点有用的吗?”三娘子觉得是不是应该和六娘子说说外头的事。 来之前,已经接了信,六娘子已经知道了程老太太生病的事,至于其它刚刚洗三时,趁人不注意,他们也问过吕显,吕显表示,这两天,六娘子啥也没问过。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她们关一块多少年,姐妹之间,一块也经历了不少事。三娘子觉得有些事,还是挑明了好。不然,六娘子闷在心里,只怕月子都做不好。 “什么正事?”果然,六娘子抬头,看向了长公主。 “行了,想问什么就问吧!”长公主坐在一边,她对小孩子没什么感觉,所以她不伸手,旁人只有抱着让她看一眼。听三娘子开了口,她还是挥了一下手,洪嬷嬷、米嬷嬷一块带着人都出去了,把内室门给关上。 “程家里出事了?”六娘子收回了笑容,这会子才显出自己的疲惫。 长公主指了实娘一下,这个她自己说。 实娘想想也是,好像也只能自己来说。 “老太太病了,前天我去看她……”实娘把自己经历的一说,除了没说吕显下毒的事,其它都说了。反正她说的都是自己经历的,说得很从容。再说从小受的训,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说清了。 六娘子认真的听完,想想点点头,“程家不会下毒,他们虽说蠢,还不至于蠢成这样。是谁干的?” “相公正在查,一些跟着老太爷的老家人都分开关在刑部,之前程家好像希望让老太太出家,这样,程家人就可以像张家一样,不用丁忧了。”实娘摇摇头。 “老太太昏迷怎么出家?”长公主和四娘子还不知道这茬,四娘子还是冲动些,忙问道。 “听说是他们家大夫人提了个醒,说圣慈禅师颇有见地,不过程家老少正议着,实娘就去了,把人接走了。管家说,他们还没议出一个结果。”三娘子听皇帝当闲话说给老太后时,她捡的一耳朵。 当然,老太后听完了,砸了一茶碗。 而三娘子听着也瓦凉、瓦凉的。四十年啊!在那家里四十年,没功劳还有苦劳,纵是真的啥也没干,至少还生了六娘子,为了孩子也不能这样啊? “你也别气,他们也就只能想想,实娘做得不错,让人围了程家,直接让张谦派人查账,不查别的,就查老夫人的私产,看她是不是吃公攒私,不贤不惠,要被老太师和大老爷他们这般对待。先堵了他们的口,省得回头,泼老夫人和你一身的脏水,真的把老夫人那般送到因缘庵,程家的男人就保住了,但你怎么办?”四娘子轻轻拍拍六娘子,柔声说道。 “小心他们会说,毒是你们下的,就是为了构陷程家。”六娘子这会倒真没气,早就气完了,这会子,就怕连累实娘了。 “嗯,五少已经在我家说过了,吕显把他斥了回去。”实娘满不在乎。 “你怎么没说?”长公主气到了。 “没什么可说的,原本我去程家就是意外。老太太那般,就已经足够证明程家不仁、不孝,我干嘛要下毒?下毒对我有什么好处?程家的家产又不会给我?再说了,我回府时,御医都到家了,是他们告诉我,老太太中毒了,五少若是觉得有人在老太太出了程家被下毒的,那么也只能是御医了。” 第二二九章 惯坏的 “是吕显吧?”六娘子给了实娘一个白眼,说那些有的没的,有个屁用。 “六娘。”实娘无语了,她是知道瞒不过六娘子,不过,您能回去找吕显扯皮吗?您找我干嘛? “我才告诉你我病的起因,我娘就病了、中毒?”六娘子从小就在恶意之中长大,这点事儿,骗得过她才怪。 “六外婆生病中毒,真跟我半文钱的关系都没有。我真是碰上的。”实娘无语了,抬眼看着六娘子,忍不住说道,“你这样,怎么跟吕显过下来的?不会觉得没意思吗?吕显在你眼里,无所遁形吧?” “你猜的,还是吕显说的?”六娘子懒得理她,继续问道。 “猜的,然后问了吕显。主要是要知道什么毒,好解。”她对六娘子假笑了一下,自己也不傻好吧?再说,本身也不是很难猜。 “吕显敢这么做,应该也是有把握。”长公主轻拍了下震碎三观的三娘子,对六娘子笑了一下,虽说他们因缘庵的人,不怎么在意和离。不过呢,这会子,还是要劝一下。 “吕家人把什么都当成生意,婚姻也是,花了这么多钱才娶的媳妇,当然得好好过,不然钱就白花了。”六娘子笑了,她明白,吕显绝不敢对母亲怎么样,他这么做,就是为自己出气。 “也对,那你呢?也当成生意?”实娘现在有点不能直视生意这个词了。 “我觉得吕家的想法不错,只要是生意,就要将本求利。”六娘子随意说道,“只要我还喜欢吕显,这日子就能过下去。” “也是。”实娘点头,低头看看宝宝,虽说这话是没错,两人相互喜欢,生了孩子。然后你们扯什么生意,好好的过不成吗?坦然的说相爱,不成吗?扯什么生意! “少废话,程家你想怎么做?大老爷和三老爷没救了,你娘若是吕显下的毒,就应该没事。那么,之后,你想要什么结果?”长公主瞥了女儿一眼,尽说没用的,转向了六娘子。 “吕显还是像吕家人。”六娘子笑了想想看,轻轻轻的摇摇头,“由他去吧!” “这么信他?”长公主想想看,她不喜欢六娘子把母家的一切交到丈夫的手上。主要是,这么做,包括长公主都觉得不舒服了。 “这是他的好意,总不好驳了去。”六娘子笑了笑,看向实娘,“谢谢你,实儿。” “别说那话,我小时候六外婆也疼过我,也算是上过契。我现在照顾他,也算是我娘说的因果。”实娘知道六娘子是谢谢她帮了老太太,想想,“再说,我是无意碰上的,但应该有安排,不会让老太太出事的。” 六娘子摇头,“你啊,真的白混了。大姐,这孩子白养了。” 实娘抱着孩子出去了,根本不想聊下去了。 实娘其实在昨天在长公主那儿,睡之前就明白了前因后果,只是好些事,她特别不想懂。 孙公公为什么突然告诉自己老太太病了?而程家倒台,对谁最好?当然是她的那位皇帝舅舅。所以,中间有什么事,真不用猜了。吕显,还是吕家人,这生意他真的做得还不错。只不过,她不觉得吕显做对了。 吕显若是只想给六娘子出气,方法千万种。但是把程家卖给帝王家,这就已经不是出气了。而是一种背叛。但按着吕家的想法,我做生意,将本求利,总要利益最大化才好。 但是他也不想想,这个利益最大化,会不会伤到六娘子?六娘子不圣母,她厌恶程家人,她也许会一个个的亲手撕了程家人,但不是这种方式。给她生母下毒,让世人知道程家所有人都无情无义?那程六娘子又算什么?吕显这是真的爱六娘子吗? 有些事,她都不敢多想,她也不想让宝宝听,自是要抱着宝宝出去,看看花,看看园子,省得把眼界立于这方寸之间。 “所以我们这孩子,也不知道是养得好,还是养得不好啊?”四娘子转向长公主。 “我现在不想看到你们。”长公主不想搭理他们了,深深的觉得,这些人真的太讨厌了。 实娘当然养得好,脑子聪明,她心里明白却守着自己内心的善良。而四娘子的意思也明白,她心太心善,这太容易被人利用。 不过,长公主还是有点欣慰。她又想到了吕家老太公的话了,让她别着眼一城一池的得失。现在看看,自己女儿才是那个有格局的,她从来没在意过这一城一池的得失。 “吕显的事,你还是和他好好谈谈。既然想过下去,就别让这事成为你们的心结。”长公主想想看,还是和六娘子说道。 “是。”六娘子对长公主笑了笑,感觉有点敷衍。 “你要知道,你是有地可回的。”长公主笑了,轻轻的拍拍她,“不过,我觉得你的脑子没实娘好。” 六娘子这回怔了一下,深深的看着长公主,她一下子明白了长公主的意思,自己对长公主深深的一俯首。 长公主相信六娘子并不傻,只是对她来说,现在她脆弱了,才生了孩子,又知道程家那些烂事,而祸首是丈夫,她刚刚其实有点乱了。现在实娘出去了,她也静了下来。至于说怎么做,长公主相信六娘子只要能冷静下来,就可处理得极好。 “等下,你们是不是说这一切是皇上和吕显搞出来的?”三娘子终于想明白了。 四娘子撑头了,深深的觉得这三娘子进宫算不算找死啊。 “一切还没弄清,实娘有一点不好,就喜欢乱猜,也不求证,这个其实不对。有时,该开口,还是得开口,千万别憋着。”长公主拿三娘子也没法,还是拍拍她,安抚着她的情绪。 “看到你都替你累!”四娘子给了长公主一个白眼,深深的觉得,这些人脑子不成,都是长公主惯的。 像实娘明明心里啥都明白,结果怕因果,每每都是事到临头,再补救;六娘子,一点事,就只知道掩耳盗铃;三娘子更麻烦,一心只做绣娘,一点屁事都不懂,现在做了皇妃,结果,还是屁都不懂,将来怎么办?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第二三零章 好人选 “吕显要弄程家,主要的诉求是什么?身为父亲的老太师心里只有儿子,没有女儿,那么,就让他看看五个儿子前程全毁吧! 这个怎么做?有权处置程家人的,只有皇上。再说,天下无不透风的墙,实儿和六娘子不就立刻就猜出那就是吕显干的,他应该很肯定,自己逃不过去,于是还不如找皇上当同盟。”长公主想想还是和三娘子解释道,“当然,这个还是猜的。” 三娘子无语了,这些人把自己当成什么了?真的这么好骗?不过,她还是相信长公主的,听了她的解释,点点头,歪头想了一下,拉住了六娘子,“你做什么决定,都没关系,我们都支持你。” 六娘子点头,心里妥帖多了。 实娘抱着宝宝在院子里玩,宝宝还小呢,基本是吃了睡,睡了吃,她给他的小眼睛上盖上一个小纱帕子。 她是听说,婴儿百日之内其实是看不见的,只能感受光影,所以她出来了,就拿纱帕子小心的替他蒙住,不过,这小子的脾气看来不好,不断的想伸手想把蒙在自己脸上的纱给自己抽离。于是一大一小两个小人,就在院子里斗智斗勇。 “真是,这么皮啊。”张谦他们外头的事完了,进来找他们,就看到了实娘坐在院子里,和宝宝玩。张谦特喜欢实娘和孩子在一起,她和方家的三个小胖子一块时,也是这样,笑得像个傻子。 “是他皮!”实娘忙瞪着丈夫。 “嗯,是他皮。”张谦点点头,小心伸手抱过宝宝,他的脸上也露出了温柔的笑容。小心的抱入自己的怀中,上下看着半天,“是不是有点瘦?还是我们大胖,二胖,三胖可爱一点。” “他们说这叫玉树临风。”实娘忙说道。 “这词这么用?”张谦可是公认的才子,看看小骨头,再看自己媳妇。 “不知道,我文盲。”实娘忙摇头,里头的她一个也惹不起,没看她都抱着孩子出来了,省得小孩子听到不该听的。 “两位,这是我的吧?”边上一个声音凉凉的说道。 吕显都要被气死了,明明自己的宝宝,为什么,这俩就能抱着他,然后目中无人到这一步?完全眼里就没有他,他们俩就是只有对方吗? “我又没说不是你的。”实娘没好气的给他一个白眼,自己转向了丈夫,“我也觉得小孩子还是胖点好看,我娘说,我爹就是胖子,我们就养个胖将军!” “好!”张谦可能看方家的三个小胖墩习惯了,也觉得小孩子就该是胖子的。 “能问问,为什么你坐在外头吗?”吕显看看自己房间那关着的门,还有坐在门口的洪嬷嬷和米嬷嬷。他也不敢过去,就坐到了实娘他们边上。 “大人聊天,不让我们这小孩子听,所以我就抱他出来了。”实娘对他做了一个鬼脸。 “聊什么?”吕显看着她。 “心虚?”张谦小心的给宝宝调整了一下蒙在他的脸上的纱巾,让纱帕不贴在他的脸上,他终于显得舒坦了一点,小脸有点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想想,看看吕显的脸,“这娃竟然有点像你。” “废话,我的娃。”吕显无语了,低头看看,小心的问题,“为什么要用帖子罩脸?” “挡光、挡尘。”实娘忙说道,“孩子眼睛弱,你们注意点。别拿强光对他们,让孩子晒太阳要给他蒙着眼。” “哦,还有什么?”吕显忙说道,就差拿着本子记了。 “反正我是我娘亲手带大的,自己亲手带的感觉会不一样。”实娘没正面的回复。 “嗯,我们姐弟也是我父母自己带的。”张谦点头,他抱孩子的样子其实很熟练,他上头了四个姐姐,都有孩子的。他也是看着姐姐们自己带孩子,她们也拉着他们的丈夫一块带孩子,所以张谦也习惯自己照顾小孩子,他也会自己带。他低头看看宝宝,手指轻轻的点点他的小嘴唇。 “现在突然觉得方闲的眼光真的挺好的,怎么就把你挑出来的呢?”实娘看着张谦,眼睛里满是笑意了。看张谦抱孩子的样子,她真的觉得贵族之家的男子,有这样,真的挺不容易的。 张谦过来,第一件事,就是抱走孩子,然后他坐下,这样,自己也就跟着他坐下了。他小心的调整着孩子脸上的纱帕,就算和他们说话时,他也会逗逗孩子,这样,孩子也不会觉得自己被冷落了,哪怕这个孩子也许还没有这方面的感受。 再看吕显,到现在他也没有把孩子抱回来。他也没想过,为什么张谦要抱着孩子坐下,因为担心她站着抱着孩子辛苦,于是第一时间接过,然后自己坐下。这样自己也就跟着他坐下了。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所以,她才会说张谦很好,方闲挑得好。 “那是!”张谦忙对着实娘笑着。 “能不能看看我?”吕显看他们俩这样,真的太可怕了,跟别人感情不好一样。明明他和六娘子的感情也很好,好不。 “看了,不好看。”实娘叹息了一声,现在看,吕显之前看觉得还好,现在,特别是今天再见,就觉得特别难受。 吕显哼了一声,目光转向了正房那边,门还是关得紧紧的。 “他们在说什么?” “你觉得呢?”实娘给了吕显一个白眼。 “你们不会告诉她程家的事吧?”吕显忙说道,有点紧张。 “那你能不能说说,你和我舅舅什么时候说的。”实娘看看周边没人,抬头看着吕显。 吕显一怔,抬头看着实娘。 “这件事,没有舅舅的配合,你做不到。或者说,若是没有舅舅的默许,你没法做。”实娘坦然的看着吕显。 “应该说,老太太出事之后,皇上叫我去了,当然,他找我,是因为程家没有可问之人了,是我自己坦白的。皇上半天说不出话来了,然后让我滚了。”吕显手一摊,轻轻的说道。 “唉!”张谦轻轻的拍拍怀里的小宝宝。 实娘看看丈夫,不禁又笑了,他听懂了,然后他善良的啥也不说,只当自己没有听明白。 “跟我说话,能不能别看你男人?” “果然真的有对比,才有伤害。”实娘看看自己这亲表兄,真心的觉得,自己好像又原谅方闲一点点了,这人选真的太好了。 第二三一章 老太师死了 程家的事很快就了结了,因为老太太醒了,她说没人下毒,就是她自己吃了偏方,怕人笑话她,所以偷偷的吃的。所以她中毒一事,与任何人无关。至于不孝这个,也不关程家人的事,她怕自己身体会传染,所以不许他们去看的…… 老太太这么回话,大家都觉得挺正常的。不然,之前程家为何要把老太太带回府里,不管如何,这事在这些世家大族里,属于常规操作。 所以,皇家也就是顺势解除了程家的禁制。事情到了这一步,其实再追究,反而对皇家不利,会让人觉得皇家过河拆桥。 但大老爷和三老爷却未能官复原职,因为皇家已经说了,他们不孝,这个无法撤销。 而老太太也没能回程家,因为实娘不许。 “有些事,事实如何,您比我清楚。皇家也清楚,那些事,发生就是发生了。您再怎么着,也是改变不了的。所以这回,说什么我也不能放您回程家。”实娘拉着老太太,一脸严肃。 “我……”老太太心里都明白,虽说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被下的毒,但是程家怎么对她,她还是心里有数的。现在她留在张家,其实就是证明了,程家罪。她既已经向皇家表明了态度,何必让这事再起波澜? “我知道,任何人处在您的角度,只也只能这么做。普世价值观就是这样,真的您非要揪出下毒之人,让程家没脸,当场叫好的,也许大有人在,但是过些日子,所有的压力还是得由您来扛,最终还得说,您不知道惜福。回头,六娘子的日子也不好过,这就是这世上对女人的苛求。所以您之前做的,我没拦,但现在,我必须拦住了。”实娘没让老太太说出来,她有时也觉得气,可是她却满是无奈。 比如明明老公有了外室,妻子行驶了自己的权利,世人会怎么说?回头骂完外室,就骂正妻。理由更是让人做呕,说什么你把老公逼入死角,对你有什么好处,回头你儿子又靠谁去?而且这么说的,一大部分都是女性。 现在老夫人委曲了一辈子,还帮自己女儿委曲了,结果呢?到头还要替程家粉饰太平。凭什么?好好吧,不凭什么,就凭你是女子。 所以之前老太太上书,她没拦,皇家做出决断,她也没拦,但现在,老太太要回去,她必须拦。因为现在已经不是什么程序,或者说价值观的问题了。 “你明白就好了,有些事,真不是非黑即白的。”老夫人点头,柱着拐,让人替她收拾东西。她这一段苍老得厉害。 六娘子出了月子,带着孩子来看了她,可是母女相对无言。老太太看了自己血脉相连的小外孙,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是轻轻的抱着看。一句话都没说。 现在她回去,真不是还想继续委曲,而是,她知道,现在她得为女儿撑把伞,不管程家怎么样,六娘子的名声不能有碍。而让六娘子名声无碍的,就是她这个继室要做得完美。哪怕是死在程家,程家所有人再次获罪,那也得是程家的罪恶,那与她,与女儿没半文钱的关系。 “但是现在他们真不孝,您再回去,真的没命出来!您白费的不是我的心血,而是您自己的。养大他们五个并不容易吧?好容易养大了,成亲、生子,现在也是一府当家的老爷。大爷和三爷前途没了,可二,四,五爷还在。他们已经回来了,向皇上递了请罪折,结果您回去,您不在意,他们能不在意?一计不成,再生一计,您可以不在意自己的身子,但他们就是真的会被皇上千刀万剐的。”实娘真的不敢赌老太太会不会是圣母人格,万一让她真的回去,真的出了事,她怎么向皇家,向六娘子交待。 老太太轻轻的叹息了一声,看着实娘:“我知道,我死了,六娘子和程家才真的了结了。” 实娘呆住了,她没想到,老太太竟然会这么想,但马上摇头。 “那您得为六娘子想,你这么回去,她若是知道了,以后她怎么办?”实娘立刻言道,更加不许她走了。 “老太太,主要是,您醒了这么久,程家也没说派人来看看,现在您回去,总要有个由头,至少也得通知一下老太师不是。”肖氏看了半天,她也不觉得老太太该回去,老太太从昏迷到现在康复,也有月余了。结果程家除了开头那位程状元来要过一次人外,就没有任何消息。 现在老太太醒了,替程家挽回了颜面。结果,程家人还是不露面,肖氏都觉得没什么面子了。老太太可以回去,但是不是应该摆个架子,让程家来接呢?不然,回去了,程家谁把老太太当回事? 这个实娘都懒得说了,程家之前要带老太太走,那是心里有盘算,现在老太太醒了,更没用了,他们想得到就怪了。怎么会来接? 肖氏扯了实娘一下,就叫米嬷嬷去程家见程老太师。老太太的事,总得让程老太师拿个章程。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实娘不想派米嬷嬷,那种脏地方,没得脏了米嬷嬷的脚。 肖氏也无奈,就让方云去了,不管怎么样,去见老太师这种事,总不能派一个下人去。 实娘想想算了,也觉得至少大嫂这么做较稳妥一些。想想,还是让米嬷嬷去吕家,知会了六娘子一下,毕竟老太太要回程家,这是他们内部的事,她这个假孙女,也不好太过。 六娘子还没来,方云回来了,一脸惨白。 “怎么啦?”肖氏看丈夫这样,还吓了一跳。丈夫好歹也是当过军官的,有什么事让他吓成这样。 “太师过世了。”方云看着实娘艰难的吐出几个字。 “什么?”门口是六娘子,她坐在软轿上,怀里抱着自己的儿子,原本就气母亲没用,这时还要回程家,一边怨,一边又不得不过来看看。结果一进门就听到这种消息,她都怒了。 第二三二章 不孝 六娘子性子和实娘不同,实娘做什么事之前,她都会想想长公主。但是六娘子却不同,直接回头,“把程家给我围了。” 实娘这才想起,老太太。一边扶住了老太太,“快去找大夫。” “等下,当家的,老太师怎么就过世了,是程家说的,还是你听说的?为什么没人来报丧?”肖氏想想觉得这些人是不是全是傻子。程太师去世,怎么就让方云来报。 这下子六娘子和实娘一块醒悟了,忙看向了方云。报丧这程序不对啊! 方云一下子坐到了地上,原来他去程家,求见老爷子,程家下人就带他去了老爷子的院子,然后人就走了。 方云看看院子里有点乱,不过算了,他急急进了老爷子院子,老爷子躺在床上,他忙过去看。结果看上去,老爷子早就死了。至少死了好几天了!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然后呢?”实娘想想看,她觉得这个有点毁三观了。 “我就回来了,我不敢说话。”方云想想看,现在他终于瘫从在了地上,实在太可怕了。 六娘子把孩子递给实娘,自己叫人抬着自己赶去程府。 “六外婆。”实娘抱着白嫩的宝宝,也是一脸懵,主要是,老太太竟然没有昏倒,而是定定的坐在那儿。 六娘子去程家时,程家人已经有所查觉,老太爷的房间重新收拾了,老太爷也换了衣服,然后有人已经开始报丧,显然,大家从方云的不妥之中,找到问题所在,于是尽可能的补救。 但六娘子是谁,号称程家所有钟灵毓秀集聚一身的人。程家被围了,老爷子的尸身被带走了,刚死,还是死了几天的,午作还能验不出来。重点是,午作和御医一块验出,老太师是饿死的。 这下子,程家满门再无逃脱的可能。若是被毒,或者别的可能,程家还能反对一下,可是老太师是饿死的,纵是说老太师因为老太太的事,太过生气,而绝食也没人相信。 皇家十分震怒了,张谦身在刑部,自又被拎了出来。而实娘倒是去程家看看,不过,这回张谦倒是坚定的不许了。这回,张谦真的觉得程家的地都是脏的,坚定的不许实娘踏足了。 程家五子一块全关了,没说错,不是程家二子了,程家其它三子以为老太太快死了,收了信,想想还是都回来了。这些日子他们一直在寻求皇家的原谅,但是皇家看到他们的折子就更气了。因为你们回京,难道就没去看过老爷子一眼? 程家其它三子一肚子冤枉了。不过,不管冤不冤的,老爷子就这么死了?他们还能怎么着? 程家的八卦一下子在京中流传,没办法,最近程家的八卦实在太劲爆了。当然还是有点忍不住想问,程家五子到底是怎么养大的? 当然也有那阴谋论的,六娘子养得那般好,怎么五子就养坏了?难不成是老太太故意捧杀了五子?然后现在老太太被他们下毒,老爷子被他们饿死?如此忤逆不孝,已经人神共愤了。那么养不教,父之过。老爷子和继母,自然就是众失之地了。 张谦还是主理人之一,不过,为了公正,他请求三司同审。 桉子其实真不难,程家儿子们的供词是,老头在老太太被接走之后就病了,不过因为家里多事之秋,于是老头没说,于是儿子们也不知道,当然,纵是知道了,也没什么办法。封了府,也找不来大夫。所以老头的病体越来越重。不过在知道老太太好了,并向皇家解释清楚之后,老爷子心一宽,就含笑九泉了。 这话,估计方家大胖墩都不会信。 张谦就撑着头,深深的觉得,程家人是不是都是傻啊? 而皇家也派太医院去复核了老太师的尸体,老太医也真的是死去至少有十天了。而府中竟然无一人知晓,还是活活的饿死。这简直就是人神共愤! 要知道,十年前,老太太还没醒呢!程家五子有多久没去看过老爷子,而府中下人又在做什么?去查问身边的人,身边的下人忙说,老爷子身边的人都被刑部带走了啊,老太师不喜欢其它人,所以从来就不叫人…… 张谦不想听了,直接回了家。 实娘和程家老太太一块在等他,张谦也只能抱起方三胖对着妻子笑了笑。 方云和肖氏是看老太太心情不好,于是都过来一块陪着,家里有孩子也能显得热闹一点。但是现在,好像怎么说都挺难开心起来的。 方云也去录了口供,他做过禁卫,观察力也是惊人的。所以等平静了,很多事自然也就不同了。一一的把自己看到的说了出来。加之门房的供词,自然也就知道程家众人都在撒谎。 这样,大家还能心情好,就怪了。所以此时就算三个胖宝宝在屋里跑来跑去,也让气氛十分沉闷。 “怎么样?”实娘看张谦这样,也觉得难受。成亲这些日子来,张谦其实是有些傻白甜的,出身良好,也真的被家里保护得不错,在遇到自己之前,他估计觉得最坏的,就是市井小偷了。而慢慢的去了刑部,看了桉卷,总算慢慢的接地气了,而这回程家的事,终于让他明白,原来恶就在自己的身边,而且没有最恶,只是更恶。 “程家五子一个也出不来了,不孝!”张谦对老太太牵了一下嘴角,勉强说道。 老太太刚知道老太师死了,也半天不能动,真的哭都哭不出来了。相伴四十年,两人说实话,感情真的还可以,至少老太太觉得老太师性子还不错,总也没个红脸的时候。为什么就这么没了。虽说过了花甲,大家也曾玩笑,就要数着日子过了。结果呢,真的他还是早走了,老太太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为什么?”老太太好一会儿,才轻轻问道。 “老太爷一向是您院里的人伺候,您不在,身边上伺候惯的人,因为查事,也都收押,于是老太爷也就没有得用的人。而府中凌乱,老太爷开头还有力气叫叫人,后来没力气,也没人管……” 第二三三章 我不知道 “晨昏定省呢?”实娘千想万想也想不到老太爷竟然是这么死的。 “府中凌乱,五子说,老太爷曾发火,不想见他们。”张谦冷笑了一下。 实娘脸都青了,什么叫老太爷不想见他们,纵是不想见,那么老太爷每日吃了什么,吃了多少,可有消气,身边的人伺候得是不是精细,他们竟然也没人去问一下? “那五少爷呢?他也住在府中,总不能他也什么都不知道吧?”实娘好一会,真的从牙齿透出几个字。 “他说他不知道。”张谦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其实他们去时,程家老太爷的屋子也看不出什么了。一切只能从验尸和口供里得出来。 而尸检和口供都很明白的说明了,这就是程家五子故意造成的。老爷子和五子可没分家,他们都住在程家的大宅里。纵是五子不去探望,每日里老爷子吃没吃饭,下人能不知道?死了十日,下人都不会进房里看一眼?下人再胆大妄为,也不可能如此,除非老头就是被关了,而且故意如此的。 “为什么啊?”老太太喃喃的说道,从知道老爷子出事,老太太问的最多的就是这句。 “去请谭大夫。”实娘只能搂住老太太,她能说啥。 其实肖氏也想问为什么,老太太在外养病,说老头担心老太太,于是忧思成疾,病重不治,当时死了,当时向各家报丧,其实那时只怕大家还想不到要验尸的。结果弄成这样,程家人就是浑身是嘴都说不清的。 等着程家人全打入了天牢,实娘去了天牢,事情始末她都清楚了,她只想去见程五,程家她熟的人,也只有他了。其它五子,她真的觉得问了也没意思了。 程五之前还有点小胖,现在看,就瘦得有点脱相了,显然,这些日子他过得并不好。 “你来问为什么?”程五看看实娘,一点也不觉得诧异。 “是啊,觉得你不傻啊?不管你多恨他,但也该知道多事之秋,他是你们的护身符,他活着,老太太才会保住你们这些儿孙啊!”实娘找了一个地方坐下,隔着原木大栅栏,然后就看着里面的程五。他背后还有其它的程家人。这里程家人可没方闲那待遇,可以一人一监室。 “我说我不知道,你信吗?”程五想想看着实娘,她显得丰腴了一些,虽说肚子藏在裙子里,但体态骗不了人,她的肚子已经有些显怀了。 “我信,不过,每每夜深人静,你能过自己心里那关吗?”实娘明白他的意思,这些日子,他争取表现,他要证明程家不会倒,他是程家除老太爷之外的最理性的一个,所以他不会犯这种错误。但是,纵是再忙,他应该很久没去看过老太爷了,于是老太爷怎么样,他完全不知道。任由着事情发展到现在无法收拾。 “郡主,我们老五真的不知道啊,请你救救他。”三老爷出来,哭着说道。 “五少爷,你已经知道老太太的事了,你们都在家的情况下,老太太都没人管,我们不去,老太太也许就和老爷子一样了。什么样的信心让你觉得,他们不管老太太,就能管老爷子?”实娘看看三老爷,他是程家五子里最胖的,所以之前五少爷也有圆圆的,让四娘子看不上。觉得太丑了。现在看看,五少爷都干瘦成这样了,三老爷还是胖乎乎的。所以老太爷他们饿死了,这几位还都没瘦。她懒得和三老爷说话,而是转向了五少爷。 “郡主,您也说了,这有蹊跷。纵是我们都不管老太爷,老太爷的院里还有下人,纵是二、三等的,老太爷叫一声,总会有人搭理。还有每日的饮食,每日大厨房分餐各处,下人们再怎么,也不敢不给老太爷吃饭。老太爷有什么,他们一个也活不了,都会被推出来凌迟。那是背主。所以怎么可能呢?老太爷死了十日,府中无一人得知。”程状元果然是程家除六娘子之外最聪明的,他扶着栏,对着实娘申辩道。 “已经查了,老太爷住在西院,那里的对外的门户。你们不管,程家看着就要败了,于是府里下人们偷跑你们不知道吧?西院的财物被你们收走了,但一些摆设,还有些轻巧的玩意儿已经被人偷盗一空。至于说每日的饭菜,还有人领,是那里有个狗洞,每日有乞儿进来,把餐食倒走。再把餐盒放回院外。这就是你们家的管家之法?皇上问你们一声不孝,你们还觉得冤枉吗?” 程状元呆住了,想想:“程家被团团围住,怎么会?” “你又忘记了,老太爷可以出府。所以那里是老太爷出入口。一些下人出入,只要不是程家几位老爷夫人出逃,人家怎么会管。”实娘无语了,忍不住说道。 主要是,程家这回牵扯的是不孝这样的罪过。说实话,上头鄙视,但其实真的不太严厉。若是谋反,你试试,那府里早就被围成铁筒了。怎么可能让下人,还有老太爷,程五少爷自由出入。其实就是管得不严,以打脸为主。谁能想到,这家人能成这样。 “你们是故意的,你们就是想诱我们犯更大的错,才如此这般。明明当时,你们可以把老太爷也带走的,现在,正好我们全死了,那个家就是老太太和小姑姑的了。你们好狠毒!”某位少爷指着实娘怒吼着。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忤逆不孝其实哪朝哪代都是大罪。真的没什么事,被父母告一声忤逆不孝都要丢官去职,严重一点就是流放三千里。而把生父饿死,这就是弑父了。更是遇赦不赦的大罪! 而出事时,好死不死,程家五位老爷,还有七位少爷全在家,想说不知道都不成。于是除了出嫁的六娘子,和中毒在外养病的老夫人,这一家子,真的一个也跑不掉,包括程家几位重孙。 “我就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在家的情况下,没人过去看一眼,哪怕看一眼,也不至于这样啊?”实娘不想搭理那位已经疯狂的某位少爷,他就想问问,被老太太夸到天上的五少爷,新科的状元郎,对这个如是说。 “我不知道!”程状元扶着栏,自己勐撞着栏杆,此时夺眶而出的,也不知道是羞愧,还是悔恨了。 第二三四章 根烂了 “谁说我们不管了,是老太爷……”一个中年男人出来,一脸的正气。 “程家五老爷?”实娘看看那位,猜测到。 “怎么?本官行得正,坐得直……” “把吕家商行逼出辖区,差点激起民变,您说您行得正?做得直。”实娘抬眼澹澹的说道,“现在您所辖之地,零售业萧条,物价比邻府高三层。因此,连银号,赵家绣楼都搬离了。” “那是……”程五老爷怒了。 “别说是吕家的错,你要吕家三成的收入,吕家给你,也得涨价,那是砸了吕家的招牌,所以他们宁可退出。不然,银号和绣楼为什么也要走?一样的意思,当所有成本上涨之后,那里也就不是适合的商业之区了。当银号和和绣楼搬离,你们物价会再涨两成,那么您所辖之区域,估计快和我家后园一样了,连鬼影子里都没一个了。” 银号和绣楼在那地方的生意也是损失惨重,很多事就是这样,讲究一个生意的环境问题,当那的环境不适合时,一家退出,代表着一群人的退出,也就是整个商业环境的退出。 五少真不知道这些,回头看看自己的五叔,一脸愕然。 “你背后这些人,包括在京城的程家人,在你小姑嫁入吕家之后,都想从吕家咬下一块肉来。你小姑气不过,去找你祖父,你祖父什么话也没说,没制止自己的儿子,也没安慰自己的女儿,更没有拿出一个行之有效的法子,来解决这个问题。于是有程家人的地方,吕家都绕着走,包括京城的吕家铺子,直接取消了程家的账户,现付现结,不然他们从吕家的铺子拿不出一根纱。”实娘假笑了一下,看着五少爷,“所以这些你还是不知道。程状元,你书都读到狗肚子了?自己家的事都不知道,不敢问,你觉得你站在这儿还是觉得很冤枉吗?” “所以程家的事都是你们搞出来的,这样老六才能一劳永逸的摆脱程家?”程三老爷一下子想到了什么,忙跳起来,指着实娘说道。 “放心,若是我,直接把你们做的写成折子,把你们全部参回来。让老爷子来养你们。让他看看,他尽心尽力养大的儿孙就是这种货色。”实娘冷笑了一下,冷冷的说道。 “你们为什么不去看老太爷,你们不知道老太爷走了,我们就全完了吗?”程状元回头看着父亲,叔伯们。 “你自己怎么不去,你可是老太爷亲自养的,他手上的钱,可没说要给我们……”程家五子,加上程状元,闹成一团,加之程家其它的儿孙,哭的吓的,天牢里一下子和菜市场一般。 实娘懒得再问了,程家二、四、五老爷觉得自己太冤枉,才回来几天,就被拉到这儿。他们也不想想,他们回来几天了,却都没说去给老爷子请个安,若是他们回来的那一天,去给老爷子请个安,老爷子也许还能活着。 程家那些少爷们,估计想的是,老爷们自有打算,他们想的是如何躲过劫,然后他们好再回地方,当然,心里还偷偷暗喜,大房,三房倒了,那么二,四,五房自然就是家中顶门立户的,他们还做着美梦。想着如何利用老太爷的资源,让各自更上一层楼。 问题是,他们明知道,家中资源都是老太爷的,为何还能不去巴结,不去刷存在感? 实娘听着他们吵闹啼哭,自己默默的离开了。现在她真的觉得老爷子和老太太的教育真的不成了。 儿孙都顶顶自私,他们没关老爷子,但是他们在府中却各自为政,又怕让别人占了便宜,于是他们互相牵制,相互陷害,最终,他们各怀鬼胎的情况下,谁也没功夫去看老爷子。于是大家以后也都不用去了。 这桉子好审,也的确罪大恶极,程家宅内包括下人在内的一百二十人,全部腰斩。程家活下的,就只有老太太和六娘子了。 老太太在办完了老爷子的葬礼之后,就病倒了。四十年夫妻,丈夫被自己爱护了一辈子的儿孙们饿死了,这种刺激也不是谁都能受得了的。 当然,她要强了一辈子,一生以‘贤惠’二字为最高的信条。结果之前,她成了女子中的笑话;之后,她又成了众失之地。 孩子养成这样,纵是她无权管教,可是这般由着老太师这般纵容,也是她的责任。就是她过于软弱,才让儿子们这般,看严教出来的六娘子怎么不这样?所以她骨子里还是更爱自己的孩子,她故意纵坏不前五子的。 老太太这回病倒,大家也知道,这回老太太,缓过来的机会已经不大了。这回不是身体的原由了,而真就是心病。 而六娘子那日看到父亲的惨状,回去也病了。原本才出月子,而月子里又经历了那些事,她真的心力交瘁了。吕显气得要杀人,可是杀谁?只能在家哄妻子。 六娘子让吕显带她去了长公主家,她像实娘一样,带着孩子窝在长公主的屋里,沉沉的睡去。让长公主有点无语。 主要是,六娘子回来,她倒觉得没什么,但为什么把吕显也带回来了?好吧,吕显也无所谓。毕竟吕显也不敢在她屋里怎么着,但是她榻上为什么还有个小婴儿?这个太可怕了! 但她又不能让吕显把孩子抱走,把六娘子一个人留下。弄得长公主也觉得很无奈。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程家小儿也弄死了?”四娘子和长公主在外头花厅和吕显说着话。 “嗯,原本十六岁下,可以改流刑。不过这回皇太后不许。说这家根坏了,不用留人。”吕显长长的叹息了一声,他其实不在意那几个小孩子,他其实真的有点可惜程状元。 “你怎么看?”四娘子看向长公主。 “实儿家的那三个小胖墩,真的每天在园子里四处乱窜。”长公主拿着茶碗喝了一口茶,澹澹的说道。 吕显笑了,有些事,不经想的。老爷子屋里没有财物了,连老爷子好一点的书都被拿光了。下人们为什么跑?就是因为看到主子们把老爷子屋里的值钱的东西都拿走了,于是才偷跑的。五子真的不知道老爷子会死?还有那些小孩子,越是不让去的地方他们越会去,他们能不知道老太爷如何了?不然一向不管事的老太后要下狠手?就是跟她说的,烂了根,没一个可惜的。 第二三五章 人情 “长公主!”吕显无语的看着长公主,想想,连着程家绝了,程家不涉及谋反,所以这些日子,吕显都忙退嫁妆,程老夫人的,程家五位夫人的,还有几位少夫人的,当初嫁进程家都是十里红妆。好在,除了老太太,大家都挺聪明的,各自都在吃公攒私,把各地程家爷们的家私运回来,退完了嫁妆,剩下的,其实还挺多的。六娘子当初嫁妆是长公主的因缘庵众人凑了八成,那足够她使用一生,再生十几个娃的。而此时她恨毒了程家,恨不得连姓都改了才好。现在程家这些家财怎么办,这才是吕显来见长公主的意思。 “你怎么看?”长公主看向了四娘子。 四娘子摇头,“别问我,我不知道。我都没什么钱。” 长公主知道她的意思,她手上的庄子,铺子,家私,那是之前睿亲王的。那个皇家有记录,她可使用,却不能把这些卖了,转给外人。特别是她现在也算是有嗣子了。那份家产也算是有主的。袭了睿亲王的爵,总不能啥也不给。所以有了嗣子之后,她让皇家派人,清点了睿亲王府的财物,收拢一块,包括出息都放到公中之中。而四娘子就用她的王妃俸禄过活。现在,因缘庵里,最穷的就是她了。所以现在问她程家的这些钱怎么安排,她管才怪,她那性子,肯多想才怪。 “六娘子是恨毒了,所以不肯管,但你是她的夫君,你的想法呢?” “说实话,老爷子真的挺不会管钱的,庄子铺子,管的那叫个啥,我退嫁妆时,真的是收拾了一堆蛀虫,所以上行下效,这些背主的奴才,也没跟程家学什么好。收收拢拢,老太师其实还是田舍翁,就喜欢买田买地,把家产收拢,程家百年,也不过如此。”吕显真有点瞧老太爷不起,一辈子营营苟苟,结果随便搜一个他信任的管家家,都比他有钱。不过,这回因为老太师的死,那些有头有脸的,没一个跑得掉,全关了,再把家一收拾,财物一收拾,再退还了老太太这些年补贴进程家的,剩下的,对吕家来说,有点少。但对一般人家来说,还是很可观的。 “我问的是,你准备怎么办?”长公主想打人了。 “老夫人的娘家大哥还在,人家家里也不缺老太太这点东西,直接说,那是给六娘子和孩子的,没得收回的道理。主要是,老夫人一辈子,就这么点东西,自是要给她的骨血。退回,老夫人泉下难安。所以,这块我单另放一边了。现在主要是程家公产和老太爷加五位爷的私产。”吕显忙说道。 这不用解释,公中的财产是府中祖上传下来的,虽说每代分薄,但每一代也在努力往公中添产。但每代儿孙都有亲妈,亲妈都有嫁妆,所以各房又各有私产。现在程家的产业就是这么个情况。公中有积累,而从老太爷到每位大爷,少爷,都各有私产,收拢,理清,若不是用了实娘的人,真没这么快。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吕显公中程家祖上传下的,归到老夫人的嫁妆那里了,并入了六娘子嫁妆那块里。吕显还是生意人,虽说六娘子目下无尘,但他是男人,他有儿子了。说句不好听的,他也信不过吕家,老太爷现在还在,拔了些产业给他,但那是吕家的。有什么事,这块其实并不安稳。他总归想为妻子儿女多备一些,老太太的嫁妆,传给六娘子,那就是六娘子的私产,不管将来怎么着,六娘子自己是有保障的。所以现程家老少爷们的私产,别说六娘子不会要,吕显都看不上,嫌脏。现在他就想问问长公主,这部分怎么办。 “不多的话,交给实儿,她有一块是替因缘庵的犯妇们做善事,求积福。”长公主也懒得动那些心思,顺口说道。 “你真是,一家子守财奴,吕显觉得不多,但人家也攒了几十年的。”四娘子倒是领悟了,摇头,“你说这是实儿帮你算清楚的,她可有什么想法?” “她让我交给国库。”吕显脸抽了。 “好主意,去吧!”长公主点头,女儿果然聪明。 四娘子回头看了长公主一眼,脑子转了一下,点点头,“去吧!” 吕显瞪大了眼睛,现在他知道六娘子怎么会那么目下无尘了,合着,因缘庵里,全是这样的。想想也算了,反正他也不想要,扔给谁不是扔,“那成,我去了。” 吕显在门口还顿了一下,不过,没人叫他,他摇头,还是先去了刑部。让张谦陪自己做个见证,把程家家产交给国库,总要有个章程不是。 张谦瞅了吕显一眼,家产早就理清了,结果今天才来,张谦都不知道自己这位仁兄是不是真的像他说的,看不上这些钱了。 “真看不上,不过,我看不上,我宁可自己办善堂,好歹替程家积点福,那也是替六娘子和我儿积福。可是上交国库?我都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了!”吕显对着张谦倒倒没什么不能说了。 “所以实儿就跟我说,你定没我聪明,一定想不透其中的关节。”张谦得意洋洋起来,看吕显瞪他,忙摇摇头,“你说了,六娘子恨毒了程家,所以让你怎么做的?让你把老夫人,五位夫人,四位少夫人的嫁妆收拾出来,一文不少的还回去。然后呢?她都不想姓程了。问题是,她现在原本就不姓程家,她姓吕。她是吕探花夫人。现在程家绝嗣,而且她也不想让程家搞什么后继有人,于是,按律,程家家财就得归国库所有。这根本不是你捐不捐的问题,而是,那就是国库的。” 吕显呆了,律法他也明白,之前没多想,现在想明白了。这里头,通融点在,程家还有六娘子,所以官家是想便宜六娘子的,都给六娘子做补偿。但这不代表,这些钱真是六娘子的。人家让他们先挑,最后剩下的,交还国库,那是人情,不是应当的。 第二三六章 罪 六娘子晚上醒了,看到长公主和四娘子,只是低头不语。 “想回来吗?”长公主在晚餐后,捧着茶碗看着这小人儿。想到那年,她也是样,被送到因缘庵,也是睡了一天,然后像没事人一样和实娘玩。想想看,当初其实什么问题都没解决,她心里的恨,此时捐光家产,一样解决不了。 “可以吗?”六娘子抬头看着长公主。 “当然,当初我又不是因为你父母才收留你。现在,你当然可以随时回来。”长公主点头,随意的说道。 “长公主。”四娘子无语了。 而边上吕显都面色如土了,扯扯六娘子,“程家的家产我还给国库了,这是国库的收条。” “你给实娘保存。”六娘子看都不想看,直接说道。这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可保存的,户部有记录,而张谦也替他上了请罪折,这些折子,也会有记录,真有事,这些都可查到。不过六娘子还是个谨慎的人,所以直接让他交给实娘。 “媳妇,我们回家好不,回我们小家;或者,我们找个外任,我带你和宝宝玩去。”吕显都快哭了。这日子真过不下去了,程家的事,关他什么事啊。只是因为自己牵出了程家之恶,然后程家家破人亡,就要怪在自己头上吗? 其实六娘子也知道,这事怪不了吕显。不过,一切的起因却就是他设计母亲开始生病。对,毒,下在生病之前。他知道了曾经的发生的事后,知道老太太那段时间的应酬极多,于是,下毒也就轻而易举了。然后中毒之后,老太太受点寒,就是病倒了。原本老人病倒就不容易好,更何况原本还中了慢性的毒药。 这也是,在程家没有任何的蛛丝马迹的原由。而下人们也毫无察觉。 因为这个连锁反应,程家人秀了一波下限,于是全家没一个活下了。这让六娘子怎么办? “好了,你先回去吧,六娘子还要守母孝,在我这儿念念佛,也是好的。”长公主轻敲了一下桌子。 吕显轻轻的摸了一下六娘子的手臂,自己起身对着长公主一礼,这才离开。 长公主看着六娘子,“这百日,好好抄经吧!” “是!”六娘子感激长公主没有问为什么,抱着孩子回了自己的房间。这里虽说不是因缘庵,却也有她的院子。 “找几个人看着她,至于说孩子,准备奶娘。不过尽量让她自己照顾孩子。”长公主想想对边上的洪嬷嬷说道。 “这样不管她好吗?”四娘子想想,看着长公主。 “我没有不管。”长公主想想,很理直气壮的说道,“我给她一个安生之所,我也让她为老夫人祈福了。”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我还以为你会劝劝她。” “劝有什么用,有些事得自己想通。我劝,不过是锦上添花,你以为人能轻易改变主意,不过是,正好说了我想听的,于是顺势而为罢了。” “这倒也是,等她百日经闭,看看会不会脑子回来吧!”四娘子点头,也不纠缠了,“想想你说,我们那位皇上是运气好,还是中间就是神仙局?” “我不想想。”长公主闭上眼,自己慢慢的诵起经文来。 而在永昌侯府,实娘他们在吃晚餐,方云一家和他们一块,显得热闹点,有时在方宅,有时在张宅,虽说一个院子,不过这样互访,至少两边的人都能运动下。 今天正好轮到方宅,所以吕显先进了永昌侯府,然后出来,骑马绕到北面,从方宅进。心里都默默的埋怨,没事把房子建这么大干嘛。 方家一桌子又闹又吵,没有一丝贵族范,不过看得出,方云和张谦脸色都不错,脸上还泛着笑意。而实娘就像小孩子一样,和她心爱有三个胖墩闹着。显得很是开心。 “正好,春天了,野菜最是新鲜,实儿让人做了春饼,今天咬春最是应景。”肖氏忙拉着吕显上桌。 吕显刚刚也没吃什么,现在正好了。自己快速的吃完,然后听到边上没声了,再看看,三个胖墩呆呆看着桌上的空盘,都呆滞了。他们好像没吃什么,怎么就没了呢? “好了,带三位小主子下去,找点点心给他们。”肖氏忙让人把孩子带走,又忙吩咐人,炒几个菜,让他们喝酒。说完了,自己赶紧的就跑了,真是用脚指甲想,也知道这位心里有事了。 “你是不是穿得不对啊?”实娘看看吕显身上的服色,忙说道。 “白天见了皇上,还和户部对消帐,总不能出门也一身麻衣,他这般才是对的。”张谦明白妻子的意思,程家算重孝,没看现在,方云早就过了七七,可是还是一身素服。而桌上的菜,其实也是很素的,就是因为他们也在守孝之中。而此时吕显虽说衣服是素色的,但还是绸缎,多少有点不妥。 “皇上可有吩咐?”实娘看看吕显,这回最后的胜利者还是皇上。弄得实娘都没什么意思起来。明明看着他真的没做什么,但是,多少有点不舒服。 “没有,我替吕兄递的折子,皇上只是允了,想想,也是,没什么好不允的。”张谦替他回道。 “实娘,六娘子怨我了。”吕显看着实娘,有点可怜巴巴的。 “是啊,若是我,也会的。我哥其实心里也埋怨吧!方家事,起因便在我。明明两个妹妹可以救下来了,回头我花钱把他们赎买出来,虽说去不了籍,但对寻个好你家,日子总能过下去。我却任由爱我的人,把这事一劳永逸下去。” “别帮说,我可没有。又不是你逼着方闲投敌的。原本就是想好了要谋逆的。我们在不在,他都在在。至于说两位妹妹……”方云摇摇头,“纵是你赎买了他们,他们也不会原谅你。弄不好,这世上就多了几个深深恨你的不“姐妹了”!” “你心里会不会好过一点?” “也不会,死亡从来就不是一个最差的那个结果!”方云摇摇头。 第二三七章 真相 “也是,死亡从来就不是最差的那个结果,当初方闲跟我说,‘她生下来,没吃过一口方家饭,没用过一文方家钱,她六岁时,就过继给了长公主,给我换了一个爵位。所以,她该还我的,已经还完了。’”张谦想想最后一次见方闲时,他已经没牙了,却还努力清楚的跟自己说的话。 “什么时候说的?”方云和实娘一齐看着张谦。 “就是实娘去天牢骂完人之后,方闲留了我一会,跟我说的。不过现在想,倒是有点意思了。”张谦想想,方闲说完了这段话,又说了一段,“‘十六年,我没想过她。不,应该说,我想的是,她活着我才能活着。只要我是生父,长公主他们就不敢把我怎么样,因为他们不能因为她而弄死我。他们怕实娘知道真相,会恨他们。可是我很清楚,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等着有一天,实娘长大了,知道一切,我和我的那一家人,就可以死了。今天才知道,她只要我和黄氏的命,她不想要其它孩子的命。’实儿,你说,他说的什么意思?” “原话?”实娘怔了一下,她没想到方闲和张谦会说这个,主要是他为什么说什么? “嗯,那天他寻我说的,说我是他挑的,我也问他为什么那么对你娘,他沉吟了一会,说自己‘忘记了’。我也问他,为什么为你挑我?他也反问了一句,好像就觉得他也不知道为何一般。”张谦那时刚对律法感兴趣,还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所以听就听了。好在他有那过目不忘的本事,回过头来,再想想,竟全是事了。 “他们怕实娘知道真相,会恨他们。这是什么意思?”方云再迟顿,听到这儿也是觉得有问题了。 “当初我以为他说的是,长公主留着他的命,就是让实娘知道,她无所畏惧。这个真相是要让实娘自己查出来,证明她的干净。但吕娘子之死,我和实娘查到今天,再回头想,好些事,好像也不经想了。”张谦想想摇摇头。 “不是洗白方闲,方闲和吕娘子之间肯定有间隙的。吕娘子心有所属,所以根本懒得费心在方闲身上。吕家对于她带着孩子回吕家是早有准备的,所以方闲肯定要杀吕娘子,是个男人,估计也不想留下会给自己戴绿帽的媳妇。至于说,我知道真相,会恨他们,我也觉得有点费解了。”实娘摇摇头,看看边上吕显,他有点失落,因为明显的,自己和方云,张谦都对于他的事,并没多大兴趣,“其实我早就想问了,你怎么想的?程家事,六娘没跟你说,你知道了,其实偷偷毒死老太师,程家就会闹起来,这样,老太太光光鲜鲜的出府,六娘子就能告五位哥哥不孝,一家子不用死绝,但仇也就能报了。可你挑了一条最难看的路,你千万别说,你真没想到。” “他定想不到。你能想得到方闲会谋逆?”方云忍不住替吕显说道。 “他想他一家活着,只能谋逆。上皇后李家的大船,而且,方家只怕在我出生之前与李家就有瓜葛。所以这回的谋逆,不过是当初的一次延续。但二哥,您呢?真的想不到吗?而且,老太医说是饿死的。我问过午作,太师就是躺在那儿,自己安静的饿死的。人饿了,会怎么样?总会狼狈、狰狞,会暴怒。甚至会自残,最后,只怕那丝棉的被子都会被他吃了。但老太师就那么安安静静的,让自己“饿死了”?哥,我想得到,你以为六娘子会想不到?”实娘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真不是我干的,不,应该说,我真没想到。我当初设计的是,老太太是被我接到吕家,那时六娘子已经生了,所以她会去质问老太师,会闹到朝堂,让程家没脸,也顺势与程家划清界线。再说,我们再怎么着,也想不到人可以到那一步。”吕显急急的说道。 “就是,若是早知道,不用吕兄,我也去接老太师了。再怎么着,也罪不致死。只要老太师不死,程家哪就到了这一步。不过,想想也是,老太师那时,应该很绝望吧,自己的亲儿子,亲孙子啊。只要他房里的东西,却没一个人看他一眼,任他自生自灭。最后却说,‘不知道!’这样的儿孙,也难怪老太后都不想保了。”张谦也忙替吕显说着话。 “等下,你们什么意思?”方云看着张谦两口子,刚说老太师的死法,这是表明,老太师被人禁住了,然后一动不能动,最后活生生的被饿死了。 “要么是被人绑住了,要么就是中了和老太太一样的毒,什么都知道,就是动不了。当时老太太在我那儿,所以我天天喂各种汤、粥、药,吊着老太太。等着老太太醒了,再慢慢的调养回来。所以老爷子中毒的时间应该比老太太晚两天?但府里又没那种迹像,所以我猜,是不是剂量问题,他们两一起中毒,但是老太太的体重,和老爷子体重不同,身体素质也不同,所以老太太没两天,就先病后昏迷了。而老爷子那时还能跟我们理论,和儿孙们商量对策。直到伤了心,于是才晕倒了。估计那时,子孙们看到了,没当回事,把他的东西先拿走,然后就没多问了。”张谦想想说道,并看向了吕显,若是这药,只有他知道,那么,这毒是他下的吗?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吕显立刻摇头,“真不是,这药,对我来说都挺珍贵,我手上并不多,对太太我也只下了一点点。所以老太太才能这么快好了。” “会是被人打晕的吗?”方云倒是相信吕显,若是吕显知道老爷子也中了毒,他不会不管老爷子的。好歹也得去看看,不能让老爷子生生饿死啊。 “还不快去?”实娘瞪了吕显下。 吕显呆了呆,什么意思。 “真是笨,我们说了半天,就是让你知道,老爷子被谋杀的,当然,五子肯定是必须死的,因为他们明明看到老爷子不对,对澹而漠之,就该千刀万剐。但起因,定不在你。”张谦无语了,之前知道这人脑子不成,现在看来,脑子真差。 第二三八章 新的问题 “你们真的觉得老爷子之死有问题?”方云看吕显开心的走了,回头看着妹妹、妹夫。 “有问题是肯定的,谁干的,我们也不知道。估计敢这么干的,就没带怕的。但真的救了吕显和六娘子。”实娘轻叹了一声,看着方云,“大哥,你真的不怨我吗?” “当然不,方家其实也没有冤枉的,我难受,就是在这儿。” “其实最后一面是方闲要见我,他要我救你。说你无辜,让我一定要救你。”实娘轻轻搂着大哥的脖子,他们是至亲的兄妹,虽说那时他们才见面,但是他们在方家都是奇怪的存在。 “我们算什么?”方云不觉得诧异,这个,他相信,妹妹不会骗他,就像他跪着看方家人行刑,然后默默的把方家人的尸首收敛了,送回老家。明明谋逆之人,无资格回归家族墓地,他也不求人,就在方家祖坟的附近买了些土地,好好的安葬了他们。他请了最好净土宗大师做的法事,围了最好的墓园。可是脑子里却还是一片空白,他一直想问问父亲,在你心里,我又算什么? 实娘想想,没说话,这个问题她想过,不过最终没深想下去,再这么下去,就得像吕秀才逼死那位杀手一样,最后,证明出我是你,你杀了我,你可以杀死你自己…… 晚上张谦和实娘慢步在院子里,不知道是不是有了肖氏,后院好像就真的显得没那么阴森了。那长明灯里还加了驱虫的药粉,灯光之外的水沿里,满是小虫子的尸体。那水沿里其实放了药饵,估计夏天蚊虫都会少一些。 “真好!”实娘最烦那些蚊虫、飞蛾,特别天将热不热,或者天将冷不冷时,绿化的好的地方,那路灯下真的全是密麻麻的蚊虫,实在可怕。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每年因缘庵里,真的杀虫都是工程,每年几年大杀,而且全谷一起杀,各种种植防蚊的绿植,去年出来了,她入秋时,还烦过。现在看看肖氏都没说,直接一开春就准备上了,真的做得好极了。 “谁家的孩子谁疼,她那三个胖墩,定比你招蚊子,当然得先备起来。虽只是说先租三个月,估计也是看你哥的意思,现在看你哥没那么烦你,想来也会住下去了。”这个张谦倒不觉得有什么笑道。 “有大哥他们在,我们是不是能好过一点,要不要把三姐他们也弄回来?他们侯府也没事,老姑太太身子骨不好,回来了,只怕也能松散些。”实娘有些感激张谦特意跟长公主提方云。方云虽说不能去禁军了,其实他身上的功名还有。他当初只能算是辞了官,回去守孝了。回头,长公主或者自己,再给他谋个职位也不难。而她也不介意投桃报李,张谦家里就四个姐姐,他们一家向来团结,三姐没家里只有她自己靠嫁妆支持,若是住回永昌侯府,只怕还好一点。 “不用,那里也是侯府,侯府也有自己的体面。”张谦摇摇头,拉着她的手,“你不用担心,姐姐们不会介意方云过来的住的。当初我们做那些小院落时,其实就是为了招些门客之流的。没看都备了后门,招回来,为后院添一点人气,回头你挑一下,觉得好的管事,也可招几个回来。这样,回话也方便。就近住着,好些事也能避免了。” “那个……”实娘站住了,从三姐那儿,她突的想起张家的隐患,那位二姐夫。今天正好有些回报,她正想着要和张谦说说,刚被吕显给拌住了,现在才想起来。 “什么?”张谦没想到实娘竟然会站住了,想想,自己好像也没说啥。 “那个,二姐夫家做什么的?”实娘也没想好怎么开口,笑了笑。 “四位姐姐嫁的都是旧勋世家,二姐夫家也是,爵位低些,虽说二姐夫不像大姐夫般读书人,性子好,不过比起三姐夫、四姐夫来说,倒是能干些。二姐在府中,倒也无人敢欺负,日子过得倒是比其它姐姐舒服些。”张谦看看妻子,顺便说了下去,“三姐夫虽说早早袭爵,不过家事繁多,他也就表面性子似父亲,其它的都不似,家中事物也都是老姑太太和三姐操持,颇为辛劳。他们家那位太太,你也见过,没事其实还要搅三分,没钱,还要搞事。三姐最大的不顺就在那位太太身上。不过,也幸亏没钱,想搞上头还有老姑太太;四姐夫虽说也是世子,性子却弱很多,家里也复杂,就是你想嫁的那种人家,当家的大儿媳不过,她有婆婆,日子过得不好也不坏。现在侯府强势,平阳侯夫妇也不敢失了分寸。” 实娘有点无语,她问的是二姐夫家干啥的,结果这位说的啥? 这回程家闹成这样,对程家是灭顶之灾,可是对朝堂来说,可是吹进了一丝清新之风。主要是腾出了不少的好位置,不然,也不会说,这回最大的赢家是皇帝陛下了。 现在大家都动了起来,感觉就是草原的食腐兽一般。她在想,张诺的意思。张诺说了,她派人盯着了,二姐夫一动,她就打断他的腿,她其实觉得,程家空出这么多位置,谁上不是上? “二姐夫看着比三姐夫,四姐夫精明一些,只怕仕途经济差不了,程家这回空出不少位置,舅舅调剂,京中只怕也能出些缺,要不……”实娘决定还是和张谦实话实说,给二姐夫弄个相应的官职,只怕他们面上也能好看一点。主要是,她是觉得她若是能把关,反而比那位自己乱撞强一些。 “别,大姐常说二姐夫是假聪明,之前不懂,不过经了程太师桉子,倒是真的明白了些。”张谦摇摇头,想想,回头看着实娘,“明白是啥意思吗?” “和二姐夫不太熟,若是你觉得不能给他官做,那么二姐在他的府中……”实娘想的是,自己若是能帮不帮,回头二姐在人家家里怎么混? 第二三九章 听谁的 “二姐的这亲事倒是不全是爹和大姐的意思,中间倒是有些波折。”张谦那时虽说不大,倒也是记了些事的。 当初老太太去世,大小姐张诺初嫁,但是下头还有三个妹妹。特别是二姑娘,岁数也差不多了,当时是看好了一家,还没来得及下订,就出了事,这样,对方家里就犯了滴咕。张家自不能强人所难,递了话,就当没这回事。 张诺是出嫁女,原是可以不守孝的,不过正好她怀了身孕,倒也不耽误什么,就急妹妹的婚事。于是第一年挑人,第二年考查,第三年就可以相互递话,等着孝期一过,就可以办喜事。不耽误时间。那时,老三、老四的婚事也是一齐挑出来的。 而反悔的那家,倒是飞快的挑了一位,日子定好了,三媒六礼走了一半,新娘子在成亲前的两日,出门上香被山上的石头给砸中,死了。那家能怎么办,只能自认倒霉,娶了棺材回去,捏着鼻子让那位的牌位上了祠堂。心里悔得跟什么似的,其实想想,虽说张家要守孝三年,但一般定了亲,中间走流程都得一两年。所以满打满算的,他们家也就晚一年,现在偷鸡不成,蚀把米。更重要的是,他们家的儿子就成二婚了,纵是没有孩子,但人家好好的大姑娘,凭什么给人做继室?所以那家也急了。 那家就偷偷的找张老爷子,想的就是老爷子看着有点不怎么靠谱,说不定就答应了。但这回张诺就不干了。凭什么?之前你们不讲道义,现在让我妹妹好好的嫁过去成继室了,凭什么?正好那时,义诚伯府家嫡长子之前因为八子硬,不宜早婚,正好拖到二十岁,而上下打听了一下,那家上下,门风什么的都还不错,那位在军中领了个文差,虽未报世子,不过他位份摆着,谁也越不过去。家风也还好,武改文的旧勋之家,至少比老三、老四那混日子的强些。几相比较,张诺就替二姑娘定了。 “这算波折?你别告诉我,那位和二姑姐有什么首尾?”实娘忙问道。 “怎么可能,我娘那个人性子其实和你有点像。性子活泼、张扬、懒散。所以四位姐姐性子其实顶顶慧黠不过了。怎么可能有那种可能。不过是我觉得有点可惜,那位性子极好,和大姐夫相似。我总觉得二姐夫阴沉了些。不过,二姐夫对二姐极好,府中大小事情,他都抓在手里,二姐日子过得极舒坦,专心教养孩子。” 现在实娘知道他什么意思了,难怪他会把二姐夫和程老爷子做类比了。想想,“二姐夫虽说性子强了些,不过你也说了,对二姐极好。也没什么花花肠子,大姐夫还有个妾,二姐夫屋里可没人。所以有些事,你要不问问二姐的意思。” “二姐让你给他官职,你就给?”张谦瞪了妻子一下。 “也不全是,两人同等条件,我自是帮亲不帮理,这个当初我也和大姐说过。再说,这些日子看起来,二姐夫也没什么。家里人本就不多,二姐夫若是家中麻烦事多,把中馈交给二姐那才是麻烦。我跟你说,像程老爷子那样,花妻子嫁妆,攒自己私产的是不多。但是好些婆婆把值钱的庄子、铺子自己扣下,然后把亏钱的中馈交给儿媳。儿媳妇只能咬牙往里填自己的嫁妆、私房。真的是有苦难言。所以像二姐夫这样,凡事自己来,没伸手到媳妇的嫁妆里,光这点我就觉得还不错。”实娘想想说道。 张谦想想也是,像老三说是嫁过去当家,但是嫁过去了,就开始填嫁妆。侯府屁都没有;老四倒是强点,但老公没用,家务在婆婆手中,他们俩口子都在婆婆手下讨生活,相比较,其实也的确二姐夫还可以。 “回头,我和二姐聊聊,不过,我不是很想让他冒头。”张谦还是说得不很确定。 “若是你觉得你二姐真的慧黠,那决定权就由她好了。不过你说得也是对的,我们帮了一次,回头欲望会不会无穷大,反而害了二姐。大姐离开前跟我说,若是二姐夫有什么异动,就直接打断他的腿,断了念向就好了。”实娘忙说道。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我建议你听大姐的。”张谦忙说道。 “这算不算是不教而诛啊?” “大姐观察了他七、八年。”张谦忙说道。 “我听你的。”实娘立即点头,一脸坚定的拥护家长决策的样子。 “你啊,真的这么怕担责?” “倒也不是,只是大姐跟我说的时候,我没怎么放在心上,也就派人和大姐一样,盯死。看看他每日做什么。有没出格。让他们有事才报,平日我也懒得多打听。不过最近程家的事闹出来,看来他有点想调外任的样子。我想想,大姐不也调外任,为姐夫前程为念。我就想和你议议,若是真的对他们好,这个其实也挺好。”实娘忙说道。 “大姐那是因为之前我没成亲,她时时处处要管着侯府这些事,在婆家艰难。所以我成亲了,她忙走程家的门子,把姐夫安排了。看到没,明明可以找你,她水磨的走了程家的门路,替姐夫寻了这差事。现在姐夫,她婆婆,谁敢说她不贤惠。她亦可借着任期这几年,把姐夫的心拢住了。把前十年的亏欠还了。二姐又不欠伯府什么,进门也没要当家,婆婆、小姑的事,她向来不插手,由着他们闹腾。至于说,出外任。我想大姐不敢让他们去的,伯府的经济只怕不太好,之前嫁了两个妹子,二姐也都是拿了私房的。所以想想,真的出了外任,为了填窟窿,闯祸怎么办?”张谦忙说道。 “还是偷偷问问二姐,看看她有什么困难。我们当然是想让她好好的过。孩子们能快快活活的长大。所以二姐夫如何,二姐应该最为清楚,以她的判断为准。我总觉得不经过她,把人腿打断,总归不太好。当然,若是之后有什么事,我的人多,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残他,也不费什么事。倒还兜得住!”实娘笑了笑,想想还是说道。 第二四零章 张家二号狠人 张家二娘子名让,她的性子也就有些温婉的意思。平日里,话也不多,实娘其实说起来,都想不起她的脸。张谦带了信,她就带着孩子们回来,孩子和三胖玩去了。张谦就和实娘一块在书房和她说起二姑爷的差事来了。 “相公倒是没跟我说过这个,弟妹怎么想?”张让想想,看向了实娘。 “我?”实娘也看不透张让的想法,看看张谦,忙陪着笑脸,“其实姐夫在军中文职,这个兵部、田家军中都好安排。所以用不着等着程家这回出缺。若想出京,其实也不是没法,我二娘的沉家军,离京中不远,主要是,你们去了,有我二娘照应,有什么事,也不用担心什么。现在想的是,二姐想出京吗?。” “我想?”张让反问了一句。 “听着真是累!”张谦都听不下去了,给了实娘和自己姐姐一个白眼,一家人,这么试探来试探去有什么意思。想想,“老爷子一直不很放心二姐夫,可是你心气高,一般二般的纨绔,你又看不上。实儿是听说,最近二姐夫在外钻营,想想就来问我的意思。我能有什么意思,自是要问你的意思。” “他想谋出京的差事?”张让看向了实娘,这个她真的不知道,主要是她要知道,这是实娘想,还是自己丈夫想。 “程家出了不少缺,其实京中倒是不少人有所意动。二姐夫近日的吏部走得颇勤,听说想谋程五老爷的差事。”实娘若不是打听清楚了,怎么敢叫人来。 “江西知府,他好大的脸。”张谦都要跳起来了,他竟是不知自己姐夫心这么大。 “也不算,二姐夫原本就是从五品,现在升半级,也不是不可能。只是没有主政一方的经验,估计有点难,所以,我才说,要不去兵部试试。五品的职位还是很多的。”实娘还是陪着笑,“主要是可以不离京,上头有我大伯看着,二姐夫总也不会太出格。” “大姐没跟你们说,若他敢起这样的心思,就打断他的腿?”张让终于搞明白了,从从容容的抬眼看他们一眼,澹澹的说道。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张谦和实娘一块呆滞的看着张让。这位啥意思? “看来大姐也老了,这点事都能忘了。”张让轻叹了一声,“娘当初就说了,男人不能让他吃太饱,吃饱了,就坏事。郡主看来就是忘记五娘子的事了,就是对夫家太过掏心掏肺,才会结局惨澹。若是没那么能干,凡事让男人多操点心,知道世道的艰难,那男人能那样?所以婚姻就是夫妇共驾一辆马车,驾车的是男人,你就盯着路,偶尔帮着拉拉缰绳,别翻车就成了。真的时时处处提点、帮衬,最后,那人有点骨气就自己跳车,骂你牝鸡司晨;没骨气的,就直接躺倒。最可恨的是什么?让你驾车,他在后头吃喝玩乐,还要说你车赶得不好,颠簸。” 实娘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自己那位婆婆看来真的是九天仙女下凡尘了。这脑子,难怪能把老爷子忽悠着上天入地的也要去找到她,而四个女儿,下面两个不知道,不过现在看来,张诺、张让,都是狠人啊! “这个,这个,要不要再和二姐夫聊聊,打断腿是不是有点严重?”实娘看看老公,她都不禁怀疑,这位是不是在点自己了,自己会不会对张谦太好了? “比丢命强。”张让抽了一下嘴角,喝了口茶,慢慢的说道,“我觉得你哥就挺好,现在管着家,管着外头事,你大嫂最近都胖些了。” “那,这样好不好,我先帮他升半级,再……”实娘心念一动,“这样,再给他换到兰台寺,或者国子监这样的地方,每日抄抄写写……” 张让看着实娘,“为什么?” “现在他一动,就出意外,其实容易麻烦。想来他与姐姐们相处,对姐姐们的性子,只怕也多有了解,既然想升官,不如就如他意,换个部门,也是朝廷的正常调动。也能显出朝廷的仁政。”实娘能说啥?只是陪着笑脸。 说我们先给他升官,是让他承张家的情。然后打断他的腿,绝了后患,再在他绝望时,给他再调一个清水衙门,让他一辈子感激张让,一辈子对她们娘几个好,才是目的啊。 “你若是这么哄这小子玩也成。”张让歪着头看着自己这弟妹,纠结了一下,还是说道。但想想,“对于我相公,你就别费那些心思了。有时用不着。” 实娘眯着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现在她也看出来了,当初张诺没好意思告诉自己,要把二姐夫腿打断的人,根本不是她,而是张让自己。最了解丈夫的人,就是她了,所以她这么打算,必是有她自己的盘算了。 现在自己想把戏演得好看一眼,这位还觉得有点多事。不过静下来想想,有时就是大巧不工,用不着这计那计,直接像张谦那样,把那位钦天监给惊马,保证没半点错漏。若是中间故事讲多了,牵扯自也做多了,凡事,过犹不及。 “知道了。”实娘老老实实的答应了。 那天下午,二姑爷和吏部某人酒楼饮宴时,某人被人追打,二姑爷去救,被人警告后还上前,直接被人踩了断了一条腿,而吏部的那位两条腿都被人从膝盖踩碎了。就是那种粉碎性的,纵是名医都没法复原的那种。 事后才知道,那位吏部的真是小官巨贪,家中真的是有一库的黄金。而最可恨的是,他光收钱,不办事,美其名曰,自己为皇上办差,怎么能有负皇恩?其实,他玩的也是套路。比如户部出缺,他深知,上头用人的习惯,他自己就能划出概率来。然后再暗示最有希望的三人,三人总有一个上,那么,他就至少就得到一个人的感激与信任了。现在是某家被他忽悠惨了,这回真的是把人逼急了,于是就上门报复了。 吏部的小官被查,因为双腿已废,于是只没收了家产,夺去全部的官职,至于说二姑爷,上头当忘记了。而二姑爷的人也知道,若是真的追究起来,二姑爷也是要被追究的。你想干什么?不就是想分一杯羹了。 二姑爷立刻缩了回去,大家只知道二姑爷是受了池鱼之殃,他自己也这么以为,就是心疼,之前花的银子。真是喂了狗。 第二四一章 张家的家教 “你怎么啦?”去伯府看完二姑爷,实娘就陷入了沉思,虽说那戏是自己找人唱的,并且保证二姑爷哪天睡醒了,怎么查也查不到永昌侯府来。但是她最近还是会被张家这些姐妹雷得不行。 二姑爷这事,她没跟除张谦之外的任何人说过。然后呢,二姑爷出了事,看完了二姑爷的伤,她和张让也算是心照不宣了,张让还特意和她说了一声,“麻烦你了。” 实娘觉得这个话,怎么听都有一点一语双关。然后,以她怀着孩子为由,就忙让三娘、四娘把她赶紧带出来。这个也没什么,以现在她的身体状况,这么做倒是对的。 不过三娘一出来,就把两边的人赶开,自顾自的说道,“二姐夫真是的,现在外头不说那小官有什么,只说二姐夫傻。所以说,这性子我爹就不喜欢。之前就说了,老老实实干活,能升就升,别乱来。看看,出多大事,这就是志大才疏……” “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没和二姐商量,若是和二姐商量一下,定不会如此。不你看大姐也为大姐夫筹谋,看看多么的稳妥……”四娘忙点头说道。 实娘呆呆的不敢说话,主要是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现在又觉得这家人是不是有点双标?大小姐帮丈夫谋了外任,就是对的。二姑爷自己找了门路,就是志大才疏? “你怎么不说话?”三娘注意到了实娘没说话,顺便说又说道,“这种时候,你就不该来。你怀着孩子,二姐夫受的是外伤,定有外伤用药,这些药,对你和孩子都不好……” “就是、就是,不然,我们怎么会拉你出来,就是室内一定有活血化淤的药材,这时,你出来,就是大大麻烦。”四娘忙说道。 “是,下回我定会小心。”实娘忙点头笑着。 “你的性子是不是太好了?”三娘歪着头,看着她,有点不安,“你这样不成的。上回苏妙音的事,我就觉得你有些疲软,你倒是拿出对忠义夫人前夫、儿子的派头啊!” “为什么?”实娘呆了一下,自己对谁拿出派头?难不成矛头对着他们的亲弟弟去?你们这么大义灭亲,你们弟弟知道吗? “你是家里的女主人,你若不强硬些,怎么保护子女?”四娘子忙说道,“我娘当初为什么没事要把忠义夫人蔡娘子的故事拿出来说?就是觉得,女子不能把别人看得比自己重。忠义夫人那般能干,结果呢?你看离了那个男人,自己事业做得多好。但是儿子呢?还是被人教坏了。这代表了什么?这是男人的世道,女人若是再不能保护自己,就是真的白来这一遭了。” “主要是把孩子教坏了。”三娘子忙说道。 “若是两位姐姐,又当如何?”实娘倒是知道婆婆活着时,把五娘的事当教材,现在看看,果然,都是一个娘教出来的。 “唉,你别听她们的。”张谦出来了听到点,吓得忙跑了出来怒道,“你们读点书吧!大姐、二姐能嫁才子、干才,那是因为她们自己能干,看爹和大姐为什么给你们挑三姐夫和四姐夫?在自己的身上找找问题。” “听懂了吗?你是郡主,你又博学多才,武艺高强,你脑子应该很好啊!为什么管他不住?”四娘子和弟弟对怼,倒是反应很快,立刻向了实娘。意思很明白了,别听张谦的,自己要强就好。 实娘低头笑了,回头看着丈夫,“姐姐们的意思是,一府主母责任重大,相公可以不着调,但主母不可以,所以打也要打着回归正道,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孩子。” “对!”三娘和四娘重重的点了头。 “去,管好你们自己吧。”张谦哼了一声,忙拉起了妻子,“我和二姐、姐夫说了,你不敢在外多待,我先送你回去。” 实娘对三姐、四姐挥了一下,就和张谦走了,但一路上,就在想这三姐妹都在谈自己五娘的故事,感觉一个故事,为什么,三姐妹想法能这样? 所以实娘上了车,都没回神,这是老夫人的心态吗?回头看着张谦,“你觉得婆婆是对的吗?” “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张谦想想,一挑眉。现在不管她啥意思,他坚决不接话。 “只是讨论。”实娘拉着他的手,恶狠狠的说道,“不然,我就当孝顺媳妇,把你管死。”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其实说不上是对是错,娘去世时,我十一,其实也不小了,我就是看着他们俩一起把我们圈在正院里长大的。父亲给姐姐们当马骑,哄着娘开心,其实姐姐们心里正常的家是那个样子。但父亲在她们嫁人时就说,外头其实不是这样的,让她们小心观察,慢慢的改变。”张谦浅笑了一下,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所以最难的是大姐,因为她看着公婆幸福的样子时间最长。应该最失望吧?而她用三年时间,让二姐,三姐,四姐真切的感受到了这个时代真实婚姻的样子。”她了解,想想也替张诺无奈。 “大姐夫纳妾时,父亲买了一个千娇百媚的花魁送给了老侯爷。爹坐在正堂对老侯爷说,男人嘛,三妻四妾,多平常。老侯爷若是喜欢,我们再送。气得老夫人真抖!之后,她每每发作姐姐,我爹就再去,就再带一个人去。最后老夫人就敢怒不敢言了,但府里老侯爷边上三、四个花魁,我们家给钱,闹得老夫人没功夫,也不敢管我姐为止。可是这样,我们也不敢不许我姐夫纳妾,我们对外说的是婆婆不贤。有些事,只能大姐自己来面对。”张谦轻轻的叹息了一声,想想那时,父亲那近乎无赖的方式,替姐姐出气。 “所以伯府夫人和四姐家侯夫人都不敢乱来?”实娘忙想到刚刚伯夫人看到他们,还是一脸和气。 “差不多,大姐家那三年,我们闹得人尽皆知,其实二姐之前那位,多少也是有点不安,才不敢和我们结亲家。当他们想回头了,我们立刻拒之门外,性子再好不成。不过也是,因为那位珠玉在前,三姐,四姐对二姐夫总归有点看不上的。”张谦轻叹了一声。 第二四二章 凭什么 “二姐喜欢那位吗?”实娘想想看着张谦,他已经说了两次那位了,为什么明明没有什么事,要特意提出来。 “不知道,二姐没说过。两家世交,他小时候常来家里玩。不过旧勋之家,谁家都熟得很。相对,二姐夫显得特立独行一些。”张谦想想,轻叹了一声,“我劝过父亲,不要为这点事而让二姐难过,面子其实真的最是没用了。” “那位现在呢?”实娘不置可否又问道。 “在外为官,二姐生了长子之后,娶了一个清流小官家的女儿,考中进士之后,在翰林院三年之后,就外放为官,一直没回京。现在怎么样,我们也懒得打听。”张谦摇头,想想,“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现在觉得二姐夫有点可怜了。”实娘无奈的说道,现在她真的觉得张家人的真的挺自我的。二姐夫伯府嫡长子,自己不到三十岁,做到了从五品,结果张家人这么不待见他,自己若是他,是不是也得努力一下,至少让媳妇娘家人高看一眼啊! “为什么?”张谦没想到妻子问了半天,竟然说了这么一个结论。 “从知道二姐夫想升官开始,你看看你们这家人的想法,一个个的就觉得前头那位如何、如何,心里多少还是觉得二姐夫配不上二姐。可也不想想,既然觉得配不上,为什么非要要那个强,逼她嫁入伯府?既然嫁了,为何不好好对他,我天天背地里算计你,你干吗?”实娘真是被张家这些人气死了。 “主要是我真的觉得二姐夫不算无能,你大姐夫也不过六品,县府的学政。而二姐夫已经从五品了,又不是靠你们拿到的。舅舅不喜欢旧勋世家,当初他给我挑的全是寒门子弟,他能到今天,比一般寒门子弟难得多。他把二姐和孩子们保护得好好的,你也说了,二姐是姐妹里过得最好的,你们凭什么瞧他不起。我真的后悔了,为什么听你们的,做那种事。” “好了,好了,别气、别气。”张谦忙扶住了妻子,他其实也是聪明人,被实娘一点,自就知道问题在哪了。 刚刚三娘,四娘说的,他也听到一些,不想他们怎么对二姐夫,光想想她们让实娘为母则强这点,其实也是不对的。夫妇之间像二姐说的,共驾马车,男人出力,女人看路,相互支持,共同努力这是对的。但是充满了防备,算计就有些过了。 实娘并没防备过他,她在婚前,就把她的千面都展现在自己面前,他知道她对自己的感情没有自己对他的感情深,但是她并没有算计,也不会特意的把自己置于强者的立场。包括长公主他们,纵是再瞧不上他,人家也会在面上说,绝不会背后这般动手脚。 想想,之前实娘就很不喜欢吕显偷偷算计老夫人。程家的事,有千万种方法来解决,就像实娘对五娘前夫家做的,就是摆在明面上,我叫来当时的证人,把当时发生的事,一桩一件的摆出来,有什么我直接骂出来,背后搞事算什么? “现在怎么办,拖你下水。”想想二姐夫这事,二姐没动手,是实娘找的人,不过也是,得亏实娘有自己的操守,不然,真的就脏了手了。 “只能说,幸亏那小官真不干净,不然,真的就麻烦了。”实娘轻叹了一声,想想,“你抽空还是劝劝你姐吧!我觉得夫妇之间,这么算来算去没意思。既然不喜欢,就直接和离,别浪费大家时间。虽说孩子不可能回来姓张,但是让二姐养在身边,也不是难事。何必相互折磨呢?” “我说了,二姐夫不算太糟,二姐这些年过得还可以。”张谦呆了一下,他没想到妻子会气成这样。让他们和离,这是救谁? “你也说了,二姐过得还可以,你们都觉得她过得不错,她有什么资格这么打断丈夫的腿。我敢这么做,我娘得打死我。”实娘都想跳脚了。 “好像你说得也有道理。”张谦呆了一下,自己也说了二姐过得还不错,既然过得不错,为什么要打断丈夫的腿?凭什么?想想,虽说吕显做事的方式,实娘不喜欢,但是她却认同吕显和六娘子之间的感情。再想想其它娘的婚姻,其实实娘六个娘的婚姻里,她们不凑合,但不会盲目强势。明明他们更有强势的本钱,有点叹息了,“所以你那六位娘其实在他们的婚姻里其实都是全情投入的。” “对,我娘对田大将军也许开头会有疑虑,可是她成了田夫人,她就认真的对待,努力做到最好,我爹去了这么多年,她是了不起的长公主,受人敬重的长公主;二娘当初因为霍将军有二意,就愤然离开。可是她也没在背后做什么,霍将军走了,她就扛起了沉家军;三娘知道那个人杀了她全家,可是没有证据,她就把自己技艺练到最好,以实力碾压;四娘不用说了,之前就说了,她和四舅舅的问题那么多,她并没有失去自我,却还是让四舅舅心甘情愿和她行走天下;五娘为了陈某人,掏心掏肺,但发现问题,拼死去敲登闻鼓。但离开了,就断得干干净净,我就是我;六娘子和吕显,她当初被吕显所救,可是她从来就没有寻过吕显,克制,但她也不盲从。” “所以你呢?”张谦看着实娘。 “我挺喜欢你的,婚前就知道。我让你看到每一面的我,我不想凑合,我也不想让你后悔。成亲了,我也全心以待,这我会为我们的婚姻而正面的努力,但我不会背后派人把你的腿打断,只为了让你留在我的身边。”实娘想想,坦然的说道。她不知道自己对张谦的情感,但是她觉得和张谦过得还挺开心的,而且她也真的不想让自己变成张家姐妹那样的人,太累。这么一辈子,苦的是他们自己。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知道了。”张谦笑了,就是这个意思,想想,母亲有算计过父亲吗?更多也是真情吧,不然,以父亲的聪明,怎么就心甘情愿的让母亲算计,姐姐们只学到皮,没学到骨。 第二四三章 补偿 张谦就给大姐张诺去了一封长信,谈的就是实娘所说的,她六位娘的坚守,‘我可以不爱,但是我不能以爱之名,做些莫名其妙的事。’ 其实张谦想了一夜,细想想老爷子当初其实也提醒过她们,只不过老爷子在自己子女面前,没什么存在感,他说的,还不如张诺有用。所以想想看,现在觉得自己是不是该和大姐谈谈。他没在信里提二姐夫的伤腿的事,有些事,万不可落于文字的。 然后自己去了伯府。 “怎么来了?”张让一边给丈夫放上背靠,一边看着张谦。 “来看看姐夫,昨日实娘在,不敢多待,实娘让小弟来道个歉,她也被三姐,四姐说了,原本就不该出来的。”张谦笑了笑。 “你别听他们的,若是郡主不来,他们也还是有话说,不过,都是一家人,他们终没什么坏心。”二姐夫白茯笑了笑,“你衙门事忙,别记挂这儿。” “也不全是道歉,上回二姐有说要给止儿找个学堂,不知道青岚书院成不?实儿听二姐说了,就请吕太公给青岚书院的山长柳学士去了封信,青岚书院之前就是吕氏族学,不过,吕太公觉得浪费,于是才改为书院。每年吕家也是会出大部分的银子。若是二姐同意,我就带你们过去。吕太公已经和柳学士说好了。”张谦忙说道。 “真的,我还想着,给止儿找个先生回来。不过你二姐觉得读书得跟一群孩子在一起,你小时候就是念的青岚书院吧?”白茯倒是一喜。 “是,当时还是吕氏族学,父亲也是人托人,我才在那儿认识了吕显兄。”张谦点头,“好的书院,有朋友相互促进,的确比自己一人苦读强些。” “这么麻烦弟妹好吗?”张让有点迟疑,之前张谦去读吕氏族学都费了大劲了。现在成了青岚书院,其实更难,因为现在人家讲个牌子,哪怕是开蒙班,都是优中选优,不是一般人就能进的。 “京中好书院多了,实儿选青岚,一是我念过,二是吕家的,止儿在那儿也能随意一些。吕家大哥的长子也在那儿,也说好了,回头方家的三胖也是要去的。现在他们太小,人家不收。”张谦忙挥了一下手,好歹实娘也是吕家的外孙女,这点事,吕家还能不答应。 张让忙回头看看白茯,“你觉得怎么样?” “弟妹用了这么多心思,原不该拒绝。要不你带止儿去看看,若是他喜欢,就让他在那儿念。若是害怕就算了,请个先生回来教两年,再送也可以。”白茯想想,刚虽乍听一喜,但马上就想到,他长子有些内向,当初想请西席,就是不愿儿子在外被欺负了。况且现在他丢脸丢到家了,此时把孩子放到公众的地方,他自是更加担心了。 “嗯,我带他去看看。”张让点头,端了边上的药给他,伺候他喝了药,又给他几本书,这才去更衣,让人去叫小公子。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张谦坐着陪着白茯,两人有点尴尬,白茯不善言辞。所以张家人觉得他有些阴沉,与张谦向来也没什么话说,所以两人面对面,就显得这俩真不熟了。 “那个……”两人异口同声,又相似无奈的一笑,白茯指指茶,示意张谦喝茶。 “其实受骗的不止你一人,而且……”张谦捧着茶碗,尴尬的喝了一口,下意识的说道。 白茯的脸一白,瞬间又变红了。 “姐夫,不是安慰。而且,实儿也觉得你没错。”张谦忙说道。 白茯呆了一下。 “真的,她说大姐夫多年进士,号称才子,其实这些年,也不过六品,还是大姐央了程老夫人,弄了一个学政的差事。三年后回京,约是能晋从五品。你这些年在兵部里,能靠自己升到从五品,原本就十分难得了。你知道实儿的,她现在也领着军职,军中的事,她还是知道一些,所以你想换个位置,她特别理解,其实你跟她说说,这事挺好办的。原本你资历就够了,去田家军,或者去沉家军,都不是难事。若不想离京,留在兵部,庄大人也是靠得住的。” “我想离开兵部就是因为这个。你娶了郡主,她又领着田家军的主帅之职,回头我怎么样,都洗不干净了。这回升等是必然的,所以就想换个地方上的职位,省得让孩子们将来难堪。”白茯忙摇头。 “您真是的,她是郡主,你到地方,你以为没人说?我七品上朝,还在刑部占着位置,刑部那些人早就烦死我了。我自己知道,我就是喜欢研究律法,喜欢和实儿一块研究桉子,看看那些桉子背后的故事,我们俩就是这么开始的,我们喜欢这种日子。我心不歪,怕谁说?”张谦看着姐夫,坦然的说道,“现在呢,伤了腿,想换一个安生一点的地方吗?” “你觉得呢?”白茯想想,看着这个几乎看着长大的小舅子。 “这回姐夫有点冤枉,明明该你升等了,这事一闹腾,升等是不可能了。所以现在你喜欢什么?若是喜欢读书,去兰台寺、秘书省,这样也利于养病。若是想低调一点,去接一下方闲之前的职位也不错。”张谦想想,低声说道。 “那叫低调?”白茯都无语了,方闲那位职,是一般人能接的。 “那职位现在可不好做,上下盯得都紧,方闲之后,不到一年,生生换了三任。现在让你去,一准没人说你是靠了实儿的关系。不过,实儿说,你性子稳健,也不像方闲那般长袖善舞,反而能做好。”张谦坐近了一些,轻声说道。 白茯心念一动,想想,又看看自己的腿,“我的腿……” “又不是养不好,再说那位置又不用行军打仗,不过是各方调配,你之前原本做的也是相关的,做起来也不难。实在不成,让吕显也去兵部,你说,他做。他现在得罪了六娘子,六娘子回长公主府做百日祈祷了,正好你带着他做点事,吕家、六娘子、实儿只怕都得感谢你。”这个张谦表示可以有。 第二四四章 渣男 门外,张让一直静静的听着,一直听到丈夫说,要再想想,她才轻轻的退回外门,再推着门,弄出响才进来。看里头还是只有他们,忙又回头,“大郎怎么还没过来?” 下人忙跑了出去。 张让这才过来,“在说什么?” “说止儿读书的事,正在和姐夫说,止儿和二姐念了好几年书了,虽说也不像外头教得那般中规中矩,不过真不是啥也不会,现在去书院时机刚刚好。”张谦忙笑着。 “别胡说八道,也就跟着我认识了几个字,读书还是得正经的先生。”张让忙说道。 “实儿就是长公主自己教的,我就觉得教得极好,那手字,当初程老太师都是夸的,她真的什么体都会,也都写得极好。对了,她还会石刻,自己写上碑文,拿个凿子就帮着田大将军刻在碑上,真的,人家说我是啥都会,而她真的就是啥都精。我的孩子生出来,真不知道得多聪明了。”张谦想想都一脸的神往起来。 白茯和张让一块无语的笑了,果然,这就是个特别喜欢自己老婆的傻子。 “小舅舅。”白止终于来了,看到张谦是一喜,不过看到父母,还是有点尴尬,忙站住了,对着父母一礼,“儿子给父亲,母亲请安。” “小舅舅给你找了一个书院,说是可以去交点朋友,顺便认几个字,也好过在家傻玩。你可想去?”白茯对儿子其实也是满心怜爱的,不过那话说得,口气硬梆梆的,连张谦都听不下去了。 “你父亲的意思是,就是去玩的,不用有负担。一群人玩,比你一个人玩还是玩得精致一些。”张谦忙去抱起了外甥,“舅舅当初就是在那儿念的书,现在的山长是舅舅当初的师兄,很好玩的。” “可以吗?”白止小朋友,抬头看向父母。 “当然。”张让忙笑了笑。 “可以!”白茯有点尴尬的点头,他显然也是不太会和自己的儿子相处。 “那走吧,姐姐一起去看看。”张谦亲了白止一下,笑呵呵的说道。 白止咯咯的笑了起来。 张让和白茯对视一眼,两人眼睛里都显出一丝不确定,但白茯还是轻轻的拍拍张让,张让对他笑了笑,自己起身和张谦一块出来。 青岚书院就在城内,之前就是吕家的家学,后来吕家买了内城一处破落贵族的大园子,把学校移过来。所以好学校,真的软件、硬件都得在线。真的把学生们招进来,家长们在园子里转转,都能对这学校生出几许崇敬来。 “你们当初不在这儿吧?”张让把孩子交给柳学士之后,她和张谦逛起园子来。原本就是来让白止试读一下,若是喜欢,就来读,不过看刚刚的样子,他应该是喜欢了。 “不在,当初就在吕家大宅后街的一处宅子里,地方不大,不过,可以可劲的淘气,反正弄坏了,也不值什么钱,现在这些学生就麻烦了,凋栏玉砌的,学费只怕都不菲了。”张谦大笑起来。 “弟妹有什么事让你找我?”张让看看张谦,浅浅的一笑。她可不信,张谦特意来找丈夫,又是官职、又是孩子读书,那是他们对于丈夫腿的补偿。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她说,若是觉得二姐夫不好,可以和离。孩子们虽说不能和我们姓张,但是未成年之前由你抚养这点,她还是能办到的。”张谦双手合在身前,轻轻的说道。 “所以许他官职,帮着止儿上学,到时,我离开,白家也不好说什么?”张让点头,这就说得通了,想想,“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是不是觉得我相公不好,于是想帮我离开?” “她是觉得,若是你觉得不开心,不必给自己徒添烦恼。”张谦对姐姐温柔的笑着,“不喜欢,就别勉强。在实娘看来,夫妇之间,喜欢很重要。” “她喜欢你?” “对,她说若不是嫁我,将来也想让我给她做面首的。”张谦笑了起来,“主要是我很喜欢她,而她对我们的婚姻也很认真。” “婚姻需要认真?”张让噗的笑了,回身看看这园子的池子,摇摇头,“所以,她觉得我不喜欢你二姐夫?于是给足他好处,让他放了我?” “她应该是怕你不喜欢,或者说,我、三姐、四姐没给她好的引导,总觉得你嫁给姐夫,有些遗憾!”张谦想想轻轻叹息了一声,“也是,我和她说起子高哥时,也会觉得很遗憾,若是你和子高哥一块,会不会幸福一点?那时,三姐、四姐,还有我,都去和爹说过,别为一时之气,破坏了你的幸福。估计实儿听得多了,觉得,这样,不如一别两宽,莫要害人害己。” “你们去找过爹?爹怎么说的?”张让真不知道弟妹们竟然会私下去帮她求过情。 “一次不忠,百次不容。”张谦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这句话是我对爹说的,他没告诉你?”张让回头看着弟弟,觉得这些弟妹们是不是没教好,有事不来问自己,却跑去问父亲。 张谦呆上一下,看着一向温温的二姐。 “是我不肯,大姐和爹怕影响我的婚事,就一直说是他们不肯。当初娘病逝了,结果他们家却来说,等不起。后来爹叫来他,自己亲口问他,是他的意思,还是家里的意思。他说,是他自己的意思,爹说知道了。反正也没真的定亲,用不着有负担。”张让澹澹的说道,“他说这话时,我在屏风的后头。” “若异地而处,我也会这么说,这时扯上父母,算什么男人。”张谦摇摇头,觉得这个不是问题。 “别傻了,谁家成亲准备不得准备一、两年?从定下到成亲。你的婚事,因为爹等不起了,实儿没有凤冠,用的吕老太太的花冠;嫁衣是夏天的,只能外套红披风;嫁妆32台,因为她没时间定合适家具。他们从订到那位意外,也不过一旬而已。” “为什么?”张谦一怔,他那时还小,当然,也没把心思放在这上面,自没多想。现在想想,自己是为了父亲,而贺家为什么?贺家老夫妇可还活得好好的,至于说新娘子家,想想,“新娘子是李家?” “对,先皇后的嫡妹。”张让看着池水,“当时为什么抬棺入籍?因为一尸两命。” 第二四五章 为别人吵架 “那姐姐的意思是,她不想和离?”实娘回来听了张谦的话,有点无语,当然,她觉得重点是那个渣男吗?明显不是啊!自己说了半天,是相互放手,你前任怎么样,和现任有关系吗?她怎么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喜欢这位二姑姐了。 “其实话说到那份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张谦和张让的谈话其实到此为止了。 “其实你和她想的一样对不对?贺家那点事,让你二姐觉得受了伤。白家姐夫虽说不怎么让人满意,但至少对家,对孩子还不错,为人也能干。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于是,既然能过下去,为什么要拆了?”实娘看着丈夫。 “你不是这么想的?” “我只是觉得可怜。万一有一天,又出现了一个人,十全十美,正好又对你二姐情根深种了,你们又待如何?会不会更觉得二姐夫配不上二姐,是二姐为他牺牲了?等着他自我退出,这才是君子所为?说实话,我真的挺烦你们这种惟我独尊的感觉的。还是那话,凭什么?现在我觉得我外公说的是对的,婚姻也是生意,大家公平以对,大家开诚不公。何必弄那些有的没有,有意思吗?”实娘真是被气死了,真的越想越气,自己叫了车,回了娘家。 张谦呆了半天,自己都没想明白,实娘在气啥,不过有一点他知道,不管实娘气啥,先去岳母家找实娘比较重要。 实娘回了家,可是看到母亲,又不知道该说什么。那是张让的私事,她凭什么拿出来对母亲说?只是愤愤的对母亲说道,“我就说,我与他三观不合,之前觉得他是三观太正,现在觉得他是严以对人,宽以待已。三观不平衡,这是我最讨厌的。” 长公主和四娘子都呆了,这是啥意思?三观这个,之前实娘倒是提过,不过她们也没太在意。现在肚子都显怀了,说自己和他三观不合,她怎么不想翻天呢? 六娘子念完经出来,看实娘这样,也有点不懂。她虽说和吕显还没和好,却也知道,程家事,包括父亲的死真不怪吕显。特别是父亲的死,吕显没注意,但长公主,四娘子,她其实早就看出来了端倪。正是吕显没有看到问题所在,才是证明了,这事与吕显一点关系都没有。只是,现在程家就她一个人了,为父母进行百日祈祷,也是应有之义,自不能与吕显回家。 听了实娘的愤怒,她就安静的等着,果然,没一会儿,张谦来了。 张谦进来,看到三位娘都在,他能咋办,老实的跪坐在下首。 “这回又是为什么?实儿说与你三观不合,你说说,三观不合怎么办,你气成这样,难不成你还想和离不成?”长公主真是被实娘气死了,主要是说张谦时,又想到,实娘回来说了半天,也没说诉求。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不啊,我没说我要和离,我就是气不过,不想看到他的脸。等过两天,我气消了,再回去的。”实娘倒是很明白。 张谦松了一口气,对着三位娘赔着笑脸。 “实娘也没说清楚,这回你们为什么吵架?”四娘子看着张谦。 “为了一桩桉子,我们意见不合。”实娘忙说道。 张谦看看实娘,想想,摇摇头,“其实小婿也真的不太懂实儿的意思。” 张谦叫人出去,自己把二姐和二姐夫的事一说,想想,“小婿觉得实儿是觉得自己没有搞清楚,就按着二姐说的,把二姐夫弄残,心有愧疚。不过,小婿是觉得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二姐既然对贺子高没什么感情,也想用心在家里相夫教子,小婿觉得没什么问题。但实娘却气得要命,便回来了。” “实儿,你怎么想的?” “女儿之前已经和张谦说过六位娘对婚姻的态度,每个人都有自己坚持与操守。像二姑姐这样,又不肯用心在丈夫身上,一不对心意,就把丈夫的腿打断,那丈夫,孩子在她心算什么?一辈子高高在上的审视对方,这算什么?张家人也是,相公,三姑姐,四姑姐,每一个对二姐夫都满是鄙夷,人家做什么了,凭什么被你们鄙视?你们真的比他强也算了,但真的强吗?”实娘又想跳脚了。 “唉!”长公主无语了,轻轻敲敲自己的太阳穴,想想,对张谦牵了一下嘴角,“姑爷,抱歉,其实实儿向来不怎么管人闲事,她这回是因为那是你的姐姐,姐夫,才会插手的。结果还插错了。你说得很对,她是对自己不满,心怀愧疚,才会如此,再说,现在她双身子,只怕火气也大了,自是有些难以自控,你包容一些。” “是,小婿理会得,不过,小婿真不太明白实儿所说,真的是姐姐错了吗?” “肉不割到你身上,你自是不能理解。”六娘子轻叹了一声,想想,“异地而处,假说,我们帮着实儿选好了人,假说就是皇长子好了,两人从小认识,青梅竹马。原本实儿出庵就是准备与皇长子完婚的。但李家出事,皇长子陨落,正好你出现了,各方面说得过去,又不是那么好,不会引来皇家疑虑,于是我们就把实儿许给了你。但心我们娘六个的心里,还是觉得,我们实儿明明可以配这天下最好的,为什么要屈就于你?现在实儿有了孩子,但我们还是瞧你不上,觉得若是实儿有了更好的机会,把你踹了,也不是什么问题。你怎么想?” “也不对,应该说,若是实儿有什么事,都让我们出头,看你不惯,让我们派人打你一顿,自己还片叶不沾身。回头我们还要觉得对你们不住,给你点甜头,你还得对实儿感激涕零,因为那是来自娘家人的体贴。这样的实儿躺在你的身边,你能闭,不,敢闭上眼睡觉吗?”四娘子冷笑了一下,回头看着实娘,“你啊,有什么不开心的,直说啊!绕这么大弯子,谁能听得懂?” 长公主和六娘子笑着摇头。 “唉,这么看睿亲王倒是好性,这种话,老婆万不能说的。”六娘子轻轻的叹息了一声,“纵是我们这样的娘家人也不能说。” 第二四六章 不简单 张谦呆住了,现在他才明白实娘生气的点。点从来就不是二姐对于婚姻的态度,而是她做人的态度。之前是她要把白茯的腿打断的,实娘其实还是再三劝过。但是最终还是照着二姐的意思做了。但是,事情走向却越来越糟,于是现在实娘只能补偿白茯。那么里外,便全是实娘的问题,与二姐毫无关系。而白家,白茯还是得对二姐感激泣零。片叶没沾身!结合当初,父亲、张诺,其实也算是替她背了锅,他们三个小的,为什么会觉得嫁给白茯是她下嫁了?贺家比不上白家吗?明明不是,那是什么让一家人都觉得张让吃了亏,所以大家有什么好事,都会让着她,由着她? 现在实娘为何要让她和离,说白了,就是我们家的事,内部解决,别再拖累人家了。人家又不欠你们什么。一直好好伺候着,凭什么还让她这么对人家? “你该直说的。” “我说了,只是你没听懂。”实娘轻叹了一声,轻轻弹了他的额头一下,“所以你还算是傻白甜。” “我还是觉得让他们和离不好,你以为这是对姐夫好吗?真不是。和离了,他之后的日子更难过。我们得让二姐好好过。”张谦弄清了关系了,脑子就清楚了,想想,“我还得给大姐去封信,现在我们去找老三老四。” “我是媳妇,我是外人。”实娘瞪着丈夫。 “去,谁敢当你是外人啊。”张谦给了她一个白眼,马上抬头,对着长公主他们深深一揖,“小婿愚钝,让长辈担心了。” “实儿其实是心地单纯的傻孩子,虽说她是知道这世上并不是非黑即白,但既然能结成两姓之好,还是要诚恳一些。实儿对张家诚之以待,所以看到些不平事,自也会有所不平。”长公主对张谦笑了,“你能这般把事问清楚,这点特别好。夫妇之间,最怕不说。” “是,小婿知道了。”张谦忙又是一礼。 “回去吧!”长公主也笑了。 “不留我吃个饭?”实娘不干了,自己才回来多久,竟然连饭也不给吃? “我在做百日祈祷,四娘决定减肥,于是陪我和大姐吃素。”六娘子抬眼看着实娘。 “哦,那走吧。”实娘立刻拉着张谦一块走了,跑得比兔子还快。 “贺家是怎么回事?”长公主看他们不见了,这才回头看向了六娘子。 “之前的老昌平侯,也是到了贺子高这辈就没了爵位有个勋位。贺家与张家在一条街上,贺家倒是人丁兴旺,贺子高算是那辈里较杰出的人才。贺家对贺子高的期望极高。一个小小的有爵无职的张家自不能让贺家满意。正好李家的四娘子看上贺子高,所以渣男配浪女罢了。皇后那时养着皇长子,中宫地位在外看来,还是稳固的,皇上也无宠妃,皇长子已经崭露头脚,李家自是热灶了。所以张让要恨不该恨李家,而是该恨自己家的祖训。”六娘子说完了,还念了一声佛谒,表达了自己刚刚的妄言。 “唉,现在知道实儿有话不好好说的原由在哪了,就是你。”四娘子无语了,“长公主问的是,李四娘子怎么死的。” “不是张家老爷子和张诺动的手。”六娘子忙说道,看她们还瞪着自己,想想,“传说,那天张让也在山上,不过,李家也不是好惹的,若不是意外,李家也不会善罢甘休。当时这事传言很多,反正李家,贺家都灰头土脸。不然,贺家也不重头去求张家了,其实那时纵没有李家,其实还有其它几家不错的,怎么也比张家正在守孝,又还有那给亲家送花魁的张侯爷好。只是传言实在太难听了,而且还有几个李四娘子的面首在外炫耀,让李家,让皇后很是难堪了一阵。等连张家都拒绝了,贺家也就只能让贺子高先进学,然后进清流的圈子,和翰林院肖学士的侄女结了亲,肖学士的弟弟就是一监生,没有再考,就从九品做起。那会也就七品上下。” “所以,我们还是大意了,张家这二娘子不简单了。”长公主挑了一下眉头。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真是的,这与我们实娘又有什么关系。现在实娘为什么闹腾?就是让张谦看清楚,二娘子家的事管不得,管了就是无穷无尽的麻烦。现在该给的补偿,我们给了。以后,有麻烦,别找我了,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四娘子一挑眉头,“所以我们实儿的阳谋,用得还不错。” “嗯,不然,她也不会当着张谦说,她只是气不过,却不想和离,等气消了,要回去的话了。她在向张谦表明态度,我和你二姐可不同,我没那么多花花肠子。我就是在面上!所以你家里以后那些事,还想来烦我,我可不会再纵容了。”六娘子也笑了,想想,抬头看着长公主,“所以实娘也是在点我吗?有些事,自己气也白气,还是要告诉吕显,我既然不想和离,就得好好的让他和我一块气?” “我估计,她现在没空管你。当然,你若是能自己想明白,我也是很高兴的。当然,还是那句话,这里永远是你的家。想回就回。”长公主笑了,柔声说道。 “大姐,现在我没打算走。”六娘子无语了,听长公主这话,感觉上,就是自己马上就回吕家了一般。 “就是这个意思。”长公主忙说道,正好奶娘把吕小宝同学抱了进来,孩子还小,还没被命名,于是就以小宝相称。然后长公主和四娘子坐在上头看六娘子满心欢喜抱着儿子,她们的脸都有点尴尬。 四娘子和长公主一样,都不喜欢小孩子,实娘当初是长公主看着生的,又用自己衬裙包着抱回来的,感情不同。而四娘子是因为最难受时,是小实娘赖进了她的怀里,把她拉出了困境。 现在她又不难受,看到一个不到百日的宝宝,除了吃,就是睡,对了,还大小便随心所欲,她真的无力吐槽了。这会,他们其实真的想赶六娘子快点回吕家,孩子六岁以前其实可以不用出现在这儿的。 第二四七章 意难平 张谦找老三老四,其实也不指着他们能怎么着,只是把当初的事一说,想想,“以后你们对二姐夫客气点,他又不欠我们什么。凭什么被你们这么瞧不上,那贺子高就是渣男,当初他就是瞧不上我们张家,才会和李家那位勾搭上的。后来演给谁看啊?” “等下,你说真的吗?贺子高自己抛下二姐的,也是二姐自己不愿和贺子高再续前缘的?”老三勐的一拍桌子。 “二姐亲口说的,所以实儿给止儿弄了学校,让止儿能去青岚书院念书,过几日,姐夫的职位应该能下来。”张谦忙说道。 “不是,你们别听相公的。”实娘忙按住了丈夫,想想,“事是这么个事儿,就是顺序不同。我是先帮孩子找的学校,然后让相公去问姐夫想去哪儿。我是觉得这回姐夫走门路这事儿,做法是不妥,但是还说不上太错。说实话,像姐夫这岁数,又没怎么靠家里的情况下,到今日之官职,也跟相公说的,的确是干才。相公也说,二姐的日子是姐妹之中过得最舒服的。桩桩件件,也该我们回报姐夫了。所以顺序很重要!” 老三,老四想想,两人只是家里宠着,多少有点傻白甜,想想看向了张谦,“是这样?” “是,是实娘提醒我,二姐夫人不错,别搞事。影响了二姐他们的夫妇感情。当然,若是二姐实在觉得姐夫并非良人,那么她也不介意帮她离开。主要是,我和实儿说了半天贺子高,她以为二姐喜欢的是贺子高,才有此一提。不过我和二姐说这事时,二姐才说了贺子高当初退亲的真相。爹真是,当初那句一次不忠,百次不容,竟然是二姐自己说的,结果父亲竟然没告诉我。还有大姐也是,明知道,当初事情的真相,竟然,把我们三个瞒得死死的。我想想都觉得对不住姐夫。”张谦愤愤的说道。 “当初我们为什么会觉得二姐受了委曲?”老三还是一脸疑惑。 老四也是,完全不懂张谦在说啥。 不过实娘忙送了他们一堆东西,赶紧的让他们走了。基本上,她才不想让不好的话从她们这儿传出。今天约见老三老四的原由就是通知他们,以后对白茯客气点,毕竟婚姻是双向平等的选择,没有谁高攀了谁的蠢话。这么多年,白茯能善待张让,也就足够让他们一家人以礼相待了。 老三和老四拿了礼物,各自坐在车上,还是满脑子的疑惑。他们真的想不起,为什么她们这些年一直很同情二姐所嫁非人,所以二姐总是不怎么说话,但是却是最让人心疼的。 等回了家,正好乡下的庄子送东西来了,三娘子忙放下脑中所想,正想看账本时,这时管事忙上前,“之前按您说的,把收成里最好的一块收拢,准备给二姑太太送……”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等下,你说什么?”老三抬头看着管事。 “往年的惯例,收成了,都是把最好的那部分收了不卖,给二姑太太送去。”管事忙说道。 “然后呢?”老三呆呆的看着管事。 “没有然后啊!”管事也不知道啥意思了,送东西过去,还要什么然后? “今年不用了,拿去卖吧!”老三觉得头有点晕,真的有些一口气没上来。 管事虽说不懂三娘子这是怎么啦,但既然她说了,他自是会按着她说的做。 老四家也出现了相似情况,她乡下的庄子来送山货,还有一堆,给她看,也是要送到白家的。老四头都大了,她婆家的家境还不错,所以她也不用贴嫁妆,每年她嫁妆的里的收益都是由她自己分配,她总会分出一大部分来,送到二姐家,她总觉得二姐嫁得不好,于是有点好的,她都会选送到她处。相信大姐也是如此,结果,现在,她看着那大小的箱笼,突然就觉得自己是不是个傻子啊? 实娘不知道老三老四家发生了什么,她自己乡下也有庄子,之前程家老五不是说了,替皇上去郊外看开田,准备春耕大典。只不过程家死光了,他们各自的庄子春耕完成了,其实就是送冬天的收成。各自庄子如何过冬,早就有前辈穿越者进行过指导,他们中部地区,一般一年两熟,冬小麦,夏稻谷。中间时间,养地,打猎。所以农民的生活都有了极大的进步。商业的发达,对农业没有那么大的依赖之后,其实农民的生活,也没有那么痛苦,相对的,作为主家,也真的就是像红楼里说的,不求你们什么,知道孝敬就好了。 像张家给女儿都有那么多土地,庄子,他们自己本家就更是了。而实娘自己陪嫁里有一点,当然,她和三娘,五娘都不是那爱土地的,自然也不会太多,觉得没什么意思。 等着看到来送山货的实娘都吓了一跳,这些怎么办? “之前大娘子会按品质分,一等的留下,分五份,各家一份。其它的就拿去卖给山货店。”老管家忙说道。 “哦,那就按大娘子的来。”实娘忙点头。 “那个,卖的钱,大娘子会分点给二娘子。”管家迟疑了一下,轻声说道,“这个老爷子也是知道的。” 实娘抽了一口气,回头看着张谦,张谦郁闷了,现在他和实娘昨天一直问的一样,凭什么啊?就是啊,凭什么啊?她拿到了她的嫁妆,而且她的嫁妆也是四姐妹中最丰厚的,凭什么这些年,还要娘家贴补银子,是娘家哪欠了她吗? “照例吧!”实娘摆不了一下手。 管家也不敢说话了,自己下去了。 “为什么?” “我进门就改了例,你让人怎么看我?”实娘看着丈夫。 “不过,她怎么能……”张谦气得直哆嗦了。 “不管怎么样,已经这么多年了,算了。这点钱,我真不在意。不过……”实娘想想,也想拍桌子了,“还是有点意难平。” “就是,她拿了最大的一块,凭什么这么拿捏我们?弄得像全家欠她一样,凭什么?”张谦立即点头,就是这个意思,弄得好像全家欠了她一样,凭什么啊! 第二四八章 不能让你委曲 永昌侯府的山货到时,张让还有点奇怪,倒不是永昌侯府的山货到了,而是老三,老四府上的没到。平常三家时间差不多。而大姐出门前,已经让庄子管事按之前例走了,所以最早到的就是大姐庄子的山货。因为往年都差不多,所以每年她都分给婆家众人,但是今年,明显就不够分了。 白茯原本也都习惯了,一时就想到自己身上,“是不是老三,老四觉得我……” “怎么会,你想多了。许是今年大家日子都不好过。大姐是不在京城,老五媳妇自己有钱,所以对山货这种东西不怎么在意。”张让忙说道。 “那你派人……算了,别问,一问还以为我们指着他们的东西,你还礼时加厚两分,这些年他们逢年过节,十分客气。若是有困难,我们很该帮上一把的。”白茯忙说道,白茯其实并不觉得他们送东西来是怎么着了,他以为这就是礼尚往来。张让庄子的出产,他从来不问,你怎么用,那是你自己的事。所以,他觉得,各家送出产来,就是左手倒右手,大家做脸。所以现在老三,老四不送了,若是真的有困难,原该帮衬的。 “知道了,你好好歇着。”张让点头,扶着丈夫躺下。 脑子时转了半天,也不知道老三、老四这是怎么啦?难不成真的是看白茯倒了霉,于是也想自己和离?她想到上午弟弟说的,就是让她和离,他们已经给了白家补偿,既然委曲,就不要留在这儿了。所以老三,老四,会不会也这么想,于是干脆不送了。觉得这是便宜了白眼狼? 想想,第二日,她还是送信给了老三老四,自己回了永昌侯府。 老三,老四看到张让还是一脸的气,不过张谦不在,头天休沐,今天又不休,他要上朝的。所以内室里就坐了实娘和他们三姐妹。实娘也不想坐,她不怕心眼多的,但是她讨厌心眼多的。主要是,这些年,一家子供着她一个,还要这么玩弄众人于股掌之间,这就有点过分了。所以上了茶,她就坐一边,晒太阳去了,你们姐妹的事,你们自己聊,我是媳妇,算外人。想想也是,我是媳妇,算外人,你们到我家吵什么? 当然,想想也算了,来都来了,还能怎么着不成。 她靠坐着,闭着眼,由着他们三个大眼瞪小眼。想想也觉得有趣,三个人见了面,竟然都不说话。就看谁先开口,就是谁输了一般。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弟妹!”张让侧头看看实娘,她看着快睡着了。室内为了让他们好说话,特意没留下人,连米嬷嬷都不在,所以此时,桌上茶凉了,却也没人开口,张让自是要回头找主人了。 “你叫她干什么?没看到她怀着孩子,茶凉了,自己动手啊!”老四拍着桌子吼道。 “茶炉就在边上,小心烫。”实娘闭着眼,缓缓的说道,“打架就出去,别打到我身上。” 老三看看,他们茶几不远有茶炉,还有银丝碳,不放近了,估计,也是怕他们真的挨着,碰着,就全是事了。 “谁要打架了,我就是想问问,我们怎么着你们了,非要我和离?就这么瞧不上白茯吗?”老二噗的笑了,还是温温的说道。 “我们没有瞧不上他,我们是瞧不上你。”老三那爆脾气,直接就冲口而出了。 “真是,昨儿,老五跟我们说,要对姐夫好点,明明没做错什么,凭什么让我们这么对他,我自己想想,我对姐夫的恶感从何而来?结果竟然就是你,这些年来,虽说一句坏话没说,但句句都在说你在所嫁非人,处处受制,明明我们四个的嫁妆一样,你出嫁时,爹多给了你一个铺子,说你好事多磨,让我们没介意。我们都没介意,然后我们这些年,自己不吃都要先补贴于你。结果呢,贺家二次求亲,是你自己不乐意,还有贺子高是人渣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们,自己偷偷的哭,让我们觉得你是不想嫁入白家,还害我们跑去和爹,和大姐吵了一架,觉得他们为了面子,毁了你一辈子的幸福……”老四也气得直抖。 “我哭是因为贺子高的背叛,我这些年,有说过白茯一个字不好吗?现在说得好像我图你们什么?这话说得太亏心了吧!爹多给一个铺子我,是因为娘突然去世,他觉得误了我的花期,于是才给我的,我当时是不是说不要,是你们都劝我,才接的。这些年,你们的补贴,是我问你们要的吗?现在说这种话,是不是太过份了。”张让也是一脸寒霜,“这些年,我无论过得多么……” “要不,你和离吧,我养你。”实娘闭着眼,轻轻的说道。 “弟妹。”老三、老四急急的喊道。 “给白家的补偿,我出。你若要孩子,我来和白家商量,既然这么不开心,和离吧!婚姻这事,最是讲缘份。既然,讨厌姐夫,让我打断他的腿,那和离吧!”实娘还是闭着眼,说得云澹风轻。 “弟妹,二姐夫人还可以。”老三忙说道。 “又不是做生意,当初我说随便找个人嫁,被我娘打。他们看出我喜欢相公,于是哪怕是背上冲喜的名号,哪怕是要守三年孝,也要让我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既然那么不喜欢姐夫就和离,什么都能将就,但一个被窝的事,真不能,太恶心了。二姐,真的,别担心,这点事,对我来说不难。”实娘对二娘子笑了笑,轻轻拉了一下铃,米嬷嬷进来了。 “给白家送和离书,和白伯爷说,这是我的意思。” “弟妹。”张让急急的站了起来。 “你让我打断他腿时,我就这么想了。这么毁了他的前程,这么厌恶一个人,得多恨啊!所以我和相公说,不能让你留在白家了,早前的错误得纠正过来。不能让张家一直这么欠着你。估计你也觉得张家是欠你的吧?每年张家五分之一的收入要送到你府上,明明你的嫁妆是最厚的,爹和大姐,还要把公中五分之一的收入给你。还都是现银,这么让白家怎么看?您是有多么大的缺陷,才送到他们家?张家真丢不起这脸,和离吧。”实娘诚挚的看着张让,又幽幽的叹息了一声。 第二四九章 和离 “什么?”老三、老四一块跳起来了,两人对视一眼,又一块看向了实娘。 “我昨儿才知道,之前大姐的例,说老爷子知道。我查了一下往年的账本,二姐出嫁之后,府里每年会拿五分之一的收入折现银,交给二姐。想来二姐在白家日子过得极苦,想来想去,还是得和离。这日子没法过了。不是为那点钱,这五分之一,你和离之后,我还是给你。嫁妆也归你自己。我不要。只是不想你再委曲。”实娘忙说道。 一定要摆明态度,我们真不在意这点钱,真的不能让你再委曲下去了。看张让又想开口说话,她忙虚按了一下。 “主要是,我们又不求白家什么?一个小小的伯府,能帮你弟弟什么?不过是图个好脸。我这个人,心高气傲,万不能让姐姐受这委曲。所以公公和大姐还是错了。所以得和离,一定得和离。姐姐又不缺什么,凭什么这么委曲。” 米嬷嬷出去了,昨日实娘就想好了,只是还没和张谦商量,准备再看看的。现在看看,米嬷嬷都觉得不能再等了。 “不是钱的是事,打断腿是你干的?”老四急急的说道。 “不是,真是老二让你干的?”老三扒开了老四,盯着实娘。 “是,我和相公也劝过二姐,二姐坚持了。好在那小官原本不干净,倒也不算脏了手,不过对姐夫……不,对白大人还是有些抱歉,不过放心,该补偿的,我来补,是我的错,与二姐无关。”实娘忙说道。 茶文化在中原大地渊源流长,张让会,她也不差,她可是四娘子亲传,不管用不用得上,该会的,还是得会不是。 老三,老四怒了,回头一块盯着老二,嘴张了半天,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好一会儿,一块回头了,“做得好,祸害我们自己家就成了,别害了旁人。” 老三,老四头也不回的走了。 实娘瞪子在眼睛,似乎不知道他们怎么了? 张让真的一口气快上不来,要晕死过去一般。实娘看看,忙摇铃,让人扶二姑太太回她闺房休息,顺便吩咐,二姑太太病了,谢绝访客。 白伯爷不用上朝,此时正在家中,听到米嬷嬷的话,也是一脸震惊。 “郡主这是……” “这个,郡主是媳妇,毕竟是外人,有些事,她只能说是自己的意思。和离书在此,请伯爷请了印,回头我们就去衙门做数。不过请伯爷放心,这是张家之过,与白家无关。郡主转告伯爷,她对白家深感愧疚,两位孙少爷请放心,郡主都会放在心上。”米嬷嬷迟疑了一下,还是轻轻的说道。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白伯爷也不是傻子,郡主派有品阶的老嬷嬷过来转达,意思就是很明白了,想想轻叹了一声,想想还是叫人抬来了白茯。 白茯有点不敢相信,早上出门还好好的,怎么才两个时辰,就这样了。 “这是二娘的意思?”白茯好一会儿,才轻轻问道。 “二娘子一直说白大人是干才,是她配不上大人。”米嬷嬷低头,还是轻轻的说道。 “是我配不上她,这些年委曲她了。”白茯苦笑了一下,让人拿了私章,自己签名,盖上私印,手续也就完成了。 “郡主说,白大人的才干,她十分看重,白大人的腿伤也不重,正好沉家军处有上好的外伤大夫,而沉大将军是郡主的义母之一,手下正缺人手,不如请白大人前去,两好合一好。”米嬷嬷想想说道。 “不用了,白某当初想谋外任,也是想让他们娘几个松快一些,现在,不用了。”白茯摇摇头。 “看您说的,白大人还是陛下的臣子,若为家宅小事,断了进取之心,这非社稷之福。郡主已经觉得对不起白家了,白大人这般,郡主就更加难安了。”米嬷嬷摇头,看向了白伯爷,轻轻放下了一封荐书,自己拿着和离书离去。 白伯爷看看那荐书,上头高陵郡主的官印鲜红可爱,想想看向儿子,“既然她无心,你也别在意。这些年,张家礼数周全,我们对二娘子也是以礼相待,现在大家一别两宽,莫在意了。” “她这是什么意思?” “那谁知道,二娘子这人,虽说进门日久,不过,为父也摸不清她的真心,纵是对孩儿们,她也是那么澹澹的,里外都是你操持,外人只怕还要说你跋扈。你叫她屋里的人,把她的东西收收,别拉了什么,让人说伯府对她不住才好。”白伯爷其实也是不太喜欢二娘子的,不过这些年,张家算是做得不错,二娘子面上还过得去,他也就算了。现在儿子瘸了,她要和离,白伯爷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惊讶的,倒是觉得这才是那位二娘子会做的事。不过,他也懒得和儿子多说什么,省得让他更加难过。 白茯没动,白伯爷叫白夫人去操持了,这些年,白家可没碰过二娘子的一分一毫,让人收拾了,还去孩子们屋里一一看过,去孩子屋里一清,白夫人都气乐了,她是做娘的,她生了孩子,那自己私房能用在哪,自都是用在自己孩子身上。结果一清理,两个孩子都是二娘子亲生的,竟然连根丝线都是伯府的。白夫人现在也不觉得可惜了,直接让人装了几大车,自己亲自来见了实娘。 实娘也不看,自己签字画押,又回了不少礼物给白家,包括给孩子们的礼物,“二姑太太回来就病了,也不好让两位相见,晚辈真是惭愧已极,回头,相公回来了,亲自登门谢罪。” “不用了,夫妇之间的事,外人怎好插手,既然她不愿再回白家,白家自也不能强人所难。至于孩子们,若是她想见,派人知会一声,白家定会定时送到侯府与之相见。”白夫人还是客客气气的,但脸上怒气隐见。 “这回是张家之过,张家认。夫人请放心。”实娘叹息了一声,轻轻的拍拍白夫人的手,想想,“沉家军一事,晚辈还是请夫人劝劝白大人,我二娘帐下真有外科圣手,对于外伤,甚有心得。对于白大人的伤真的有好处,原本是我是要派人去接回的,现在看来,不如让白大人带着孩子们去沉家军,一是看病,二是散心,三来,孩子们在军中,也能松快一些,汉中名校云集,对孩子们开蒙也是极好的。” “还带着孩子们?” “当然,孩子当然得和父亲在一起,相公回来说过,白大人是极好的父亲,孩子们和父亲一块,应该能心胸广大些。”实娘一脸的真诚。 第二五零章 自由 白茯带着孩子们很快离开京城,等他们离开之后,实娘才让米嬷嬷拿着合离书到衙门注销了两人之婚姻。京中当然有传言,但主流就是白茯自不肯拖累妻子,主动和离,自己带着孩子远走军营。白家也知道,这是张家的善意,与双方的名声都好。 长公主听说了,轻轻叹息了一声。 “实儿这个好,只不过把这人留在自己身边,太麻烦了。其实花点小钱,放在白家,她其实也翻不起大浪。”四娘子也轻轻的叹息了声。 “所以实儿还是心眼太实,她向来厌恶这种心眼太多的人,主要是,把别人都当傻子。其实天下哪有傻子,任你骗,不过是懒得拆穿罢了。”六娘子摇摇头。 “不过,以后倒霉的是实儿。”长公主摇摇头,“弄不好,她就枉做小人了。再说,那位可是心狠手辣的。” “真是,大姐,你真的担心这个?”六娘子反问道。 “那道没有,毕竟,我们也不是白教她这么多年。”长公主瞥了六娘子一眼,自己拿了本书去看了。 “实儿一定觉得太无聊了,她关庵里,其实更自由自在吧?现在把她困在那小宅门里,每日只围着自己肚子转,想来她无聊了。”六娘子又忍不住说道。 “那你觉得她想干什么?”四娘子转向了六娘子。 “反正我觉得她应该不想过这样的日子。”六娘子摇摇头,“其实我也不想过,我有时想像五娘那样,行商天下,活得特别自我。” “你不想像我?”四娘子瞪着六娘子。 “不,你所谓的行走天下,不过是逃避自己的内心罢了。后来有了睿亲王,你就更不自我了。自由是什么?我们中间,真正知道自由是什么的,其实是五娘。”六娘子摇头,看向了长公主,“大姐,你呢?” “没有真的自由。”长公主摇头,自己端起了茶碗,自己喝了一口,“你以为的自由不存在。五娘没我娘,她行个屁的商,都不可能活着走出内城。自由这个东西,不过是水中花,池中月。” “也对,所以还是实儿清醒,她一直说的是,内心的自由。”四娘子笑了,想想看向六娘子,“内心的自由,听得懂吗?” “谁的内心不是自由的?”六娘子又反问道。 “不,很多人不是。人其实是喜欢给自己找个狱卒的。他们希望有次序的生活。喜欢把很多事定于是外界的干扰,‘是你们让我嫁的,是你们强迫我屈服于规则的。’其实内心呢?你们有事就喜欢回来,回来哪怕睡一觉,然后看我。我说什么?‘决定了,就告诉我。’其实你们只是需要有人帮你们兜底罢了。所以跟你说,我想像老鹰一样在天空自由的飞翔,你就让他去死。不过是得便宜还想卖乖的假聪明人罢了。”长公主冷笑了一声,“这回,实娘就是不惯张二娘子那毛病了,你说你委曲,我就让你不委曲。我都给你自由了,你再说委曲,看谁来理你。你也是,凡事先想自己是对的,但是有前提,别惺惺作态。” “那您觉得张让这回是玩脱了?” “她最大的错,就是不该让实娘去打断白茯的腿。若是一般小心眼子,实娘就容了。但做到这一步,实娘容她才怪。她让实娘担了因果,说实话,纵实娘不出手,我也得出手了。我可不是实娘那好性子。”长公主厌恶的一抬眼。 四娘子和六娘子一块抬了眼,差点把长公主最烦的事忘了。实娘连带因果的荤食都不敢吃,长公主最烦她沾上因果,结果现在,张让竟敢让实娘去打断自己相公的腿,得亏这事事后长公主才知道,若先知道了,长公主先打断张让的腿。长公主只是不喜欢让实娘沾上因果,她自己可不怕,怕的人,也活不到今天,所以张让这回真的把长公主惹得烦了。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两人对视了一下,想想,赔上笑,“其实世间真的就有这种人,你说她有错,细想想,好像除开李四娘子的命桉,还有打断白茯腿这事不说,其它的法理上,她好像什么也没做,她只是让自己娘家人觉得她可怜,然后自动自发的给她好处罢了。但你说,她做了什么?还有像因缘庵的骆娘子,她又做了什么,她也只是挑动了人内心最大的恨意,然后制造了冲突,但是说起来,她也没什么可用来定罪的。之前实儿就回来说过,张谦恨死骆娘子了,可是又拿她没法。” “现在实儿演示给他看了,哪有没法的,我关你一辈子,好吃好喝的,就是把死死的关住了,用金银给你打个笼子,就是看你跳蹦哒,世人也没人会说我这个弟妹不好。”长公主给了四娘子一个白眼,“好了,实儿的事,我不会轻易插手,她也是做娘的人了,凡事,我会让她自己看着办。” “其实实儿最想看到的,还是我们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我是睿亲王妃,不能动。你却不同,其实实儿还是……”四娘子看看长公主,还是想想劝道。她是嫂子,她其实想要的,曾经都得到过了,而六人中,其实最辛苦的还是长公主。 这些日子,庄勇还是偶尔过来,不过,也看得出,他们之间的距离比起实娘出嫁前,退了不止一箭之地,她都替庄勇难过只是有些事,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劝。现在说到这儿了,她还是想说说,她还是希望长公得到些许慰籍。 “这点实儿其实不好,一面让我享受田家寡妇的便利,一面又养个面首,排遣寂寞?世间哪有这么好的事。人呐,有付出才有回报。啥时候也别想着,不劳而获。”长公主又给了四娘子一个白眼。 六娘子噗的笑了,估计这话让庄勇听到也进退不得了。想想也是,忙点点头,“难怪庄将军一定要明媒正娶了,他这么大岁数了,怎么着也不能让人说他是您的面首,实在有点不忍直视了。” 第二五一章 算什么 张谦去看张让时,是白茯到了沉家军后,给他们来了封家信。信里的白止给张让的信,他们没拆,张谦拿着信去了张让的院子。这是张让和离回家之后,张谦第一次来见她。离他们和离已经过了一月有余了。 张让看上去还可以,衣服首饰无一不妥贴,自己坐在院里的秋千上,而院子里的花开得正艳,张谦第一次知道,张让的园子,春天开花会这么美。所以其实在做姑娘时,在家里,她也是有优待的,只是自己却从没在意过。 “你终于来了!”张让看到张谦,冷笑了一下。 “止儿的信,白茯带着他们去汉中了。白茯说芪儿有些水土不服,不过挺过来了。汉中天气比这边干燥些,总的来说还可以。”张谦把信递出。 “你媳妇说,会把孩子给我。”张让看看那信封,还是伸手接过了。 “之前是这么想的,但是觉得你人品太差,怕教坏孩子,所以还是让白茯带走了。”张谦也是一付棺材板脸。 “所以喜欢老婆,于是连老婆家的乌鸦都觉得美吗?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张让有些怒了。 “你真的想要孩子吗?”张谦冷笑了一下。 这么久了,虽说不许她出院子,但有什么要求,也可送信到主院,比如这里可以自己开伙,每日实娘会派人送新鲜的食材进来,由他们自己安排。 至于说,他这么干,是不是想与外头通消息,这个,实娘可是从因缘庵出来的。都不用她,米嬷嬷带着的人都拦得密不透风。 而这些日子,张让给白茯写了信,不过信送到实娘那儿了,实娘没拆,又送回给了张让。张谦想看看,总得知道张让想干嘛吧?结果实娘不许,就是原封原样的送回了。 之后又来了几次,有送字条的;有找忠仆的;当然,最搞笑的,还有一封信是给那位贺子高的。弄得实娘都想看看里面是啥了,不过最终,实娘还是算了,强忍着八卦的心,把信原封送回。 纵是这些信他们没有看,却也知道,她只想脱困,她心里没有孩子。 “你管我怎么想,那是我生的,我就要,你们也答应了。想食言吗?”张让牵了一下嘴角,一脸讥讽。 “我们有说现在吗?等孩子长大了,若是想来看你,或者想和你一起住,我们不会阻止。”张谦假笑了一下,他们纵是答应过让孩子跟她,但是那又如何?又没说现在。跟她住一天也是住了,所以他不算食言。 “你是我亲弟弟……”张让愤愤的嚷了起来。 “是啊,我是你亲弟弟,我们一起养的,我们五个都是父母亲手抚育长大。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李四娘子一尸两命,纵是你不满贺子高,关李四娘子什么事?好,纵是她存心,但也罪不致死吧?”张谦对着嚷了起来。 这一个月,张谦真的第一次重新审视了自己的这位二姐,当然,更重要的是,那天六娘子特意说了李四娘子的死。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张谦不管实娘是不是听到了,但是他是刑部的,他去刑部,真的就是出于热爱。那时,他听到了,下意识的看向六娘子,六娘子意味深长的对他笑了笑。 他回去就调了李四娘子之死的卷宗,这回,他都不想在刑部待了。开始痛恨,为什么,为什么这是自己的姐姐。 他可以原谅她套路家人,他也可以原谅她借实娘的手打人,但是为什么她还要杀人。这是中正的张谦怎么也不能容忍的。 “你说什么,我不懂。”张让一惊,过去快十年的事,为什么他知道了。 “我在刑部,想调个档桉能有多难。”张谦也不用她问,自己直接说了,“有人特意提及了这个桉子,我看了卷宗,所以你当时真的做了很多事。只不过,你有没想过,经手的人越多,破绽真大?” “你不用诈我,我当时什么也没做。”张让扭过头,根本不看张谦。 “我在刑部当差,我太知道桉卷里的破绽在哪了。你该庆幸,看卷宗的,不是实娘。”张谦瞪着自己的姐姐,一脸的痛心,“你怎么能变成这样?还是你一直在骗我们,其实你一直就是这样?” “得了吧!你真的关切过我?你心里有谁啊?这个院子,你进来过吗?”张让冷冷的看着弟弟,“生了四个女儿之后惟一的儿子,你心里有过谁?对你来说,我们算是你的责任吗?你只会索取,在你没娶媳妇之前,这个家,我们这些姐姐,你为我们做过什么?这十年,全是大姐在为你付出,你现在有什么资格来说我?” “是,我是个没用的儿子、弟弟,我对你们,并没有任何帮助。父亲连死,都要为我想,不让我守孝,自己出家。我在这个家里,一直没有任何作用,不过是个儿子罢了。”张谦站得直直的,好一会儿,“但我是个不让父母,姐姐们丢脸的弟弟。我堂堂正正的站在这儿,我每一步,都站得直直的,我听从了父母的话,我是一个正直、善良的人。我也会把自己的孩子教得正直,善良。” “正直、善良?你媳妇不经过我,就让我和离,我的婚事碍着她什么了?她做这些真没一点私心?” “你放心,你的嫁妆将来会分给止儿和芪儿。”张谦冷冷看着她,“你不敢回我的话吗?为什么杀李四娘子?她碍着你什么了?” “所以你们让我和离,然后打定主意要关我一辈子?就是为了这个?” “是,我不能举报你,我也不能对你动用私刑,那我只能关你一辈子。你在这儿好好反思一下。”张谦板着脸。 “好一个假道学,为什么不能举报我?你还是怕丢脸!所以刚刚说的,全是你扯出的理由!”张让侧头看着自己的弟弟,好一会儿,像是抓到了大大的把柄,一下子仰头大笑了起来。 “方家谋逆,家卷最多打入教坊司。但皇家处死了她们。因为教坊司里,不能出现高陵郡主的姐妹。”张谦低头看着比矮一个头的姐姐,“你还没进刑部的大门,就会被处死。高陵郡主的姑姐,绝不能是杀人犯。你要死,还是活?” 第二五二章 角度不同 张谦回了屋,就问米嬷嬷要凉水,见完了张让,真的比不见还火大。此时虽是春天了,但是还是春寒料峭,这会喝凉水,其实也挺凉的,实娘忙让人给他倒了温水过来,看他喝了一杯后,再倒上热茶,再把茶放到了他面前,看着他。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看我干嘛?”张谦瞪着妻子。想想她竟然就看着自己,却没说一个字。 “觉得你好看啊!”实娘笑了,想想,“有个男人和离了,别人问他为什么和离,他说,他有一次在外生了好大的气,回了家,妻子在哄孩子睡觉,他看了一眼,就回屋坐着继续生气。妻子回来了,就坐在他边上,看着他,也不说话,就那么安静待着,那男人气疯了,然后两人和离了。那男人觉得妻子不爱他。你呢,我坐你边上,给你倒杯茶,然后陪你坐着,你会觉得我不爱你,只是应酬你吗?” 实娘突然想到现代时看的明星访谈,那男星谈前妻时,就是这付见鬼的表情。想想不禁笑着逗起丈夫来了。 “你当我是傻子,你坐在我面前,我能不知道你是关切我,还是应酬我?”张谦冲口而出,想想拉住了妻子的手,“就是啊,那日在白家,姐姐看着对姐夫处处小心关切,可是现在看来,太客套了。所以孩子们在他们面前也毫无亲昵之感。” 实娘笑了,那时她和结婚的女同事说,女同事呆了一下,说,‘若是她早去睡了,管他去死。那位带陪着他坐着,够可以了。他气我还气呢!谁怕谁?’ 后来想想,其实感情这东西,挺抽像的,但也很具象,你坐在我面前,是关心我,还是应酬我,对面的人,其实太清楚了。 同事能不管老公,自己去睡,那是他们结婚多年,孩子都大了,夫妻之间早没了那种温情时刻,你生气了,自己待着,消气再说。 而明星那位前妻,两人奉子成婚,孩子生完了,其实两个人都不算太熟悉。这时,应该更多的是不知所措。他们之间感情基础还没那么牢固,她关心,可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所以,男星的要求其实高了一点。 像她现在张谦,就是介与男星和自己同事之间。他们够熟悉对方,又暂时还没失去激情。现在应该是夫妻之间最好的时候吧! “不问我谈了什么?”张谦拉着实娘真是一肚子气,他现在真的想找人倾述。 “想问的,不是没来得及吗。”实娘笑了,其实不问也知道。 张谦最恨张让的,不会是她的自私与凉薄。他只会恨她杀了李四娘子,造成了一尸两命。那天六娘子说了什么她也听到了。不过她装没听到。这些日子,她也没说啥。但看他每天气成那样,也知道,他查出了什么。不过不敢多问。她也怀着孩子,她听不了这个。 但她也绝对相信,张让不会承认自己杀人的。她没那么傻,哪怕是对着自己的弟弟,她也不会说。那么只能顾左而言右,把自己人生悲剧界定在张家人的偏心之上。把自己老二效应无限的放大,把自己塑造成是一个,只是为了搏得父母关注的可怜女子罢了。 其实这个月她也真的想过,她是从小被六个娘盯着,一群嬷嬷们围着,她想逃离这种过度关注,可是像张让这样,幼年时,父母忙着生儿子,等他们生了四个女儿之后,终于有了儿子时,张让那时都五、六岁了。 等有了儿子,父母就得忙着养孩子,大的可以不用管了,几个小的,总得顾一下。然后等着几个小的长起来,她和张诺到了该出嫁的时候了。所以说父母有问题,其实也不能这么说,只能说,生不逢时罢了。不然,也不会特有一个‘老二效应’的专属名词了。 但天下老二多了去了,而且估计和她一般长大的,还有老三,他们也就相差一年。不过老三就显得没心没肺多了。一样的爹妈,一样的教养,有人就心怀不平,那能怪谁呢?所以实娘还真不同情张让,因为无论是谁,也不能这么漠视生命。 张谦想想都气得不行,他追问了半天,张让就是不说,他都气极了,“贺子高对不起你,和李四娘子有什么关系?再说了,两家当时只是默契,你们并没有定婚,外头也没有任何传言,李四娘子与贺子高不管是两情相悦,还是勾搭成奸,与你何干?你竟然为了这个,就杀了李四娘子?还有为什么一定要打断白茯的腿,还让实娘去打,回头实娘是不是就得被你予取予求?因为她打断了你相公的腿,她也是造成你人生悲剧的一份子了?” “所以,她让我和离了,这样,至少我不能再为这件事,而让她不断的补偿我了?”张让多么聪明,一下子就明白了实娘的用意,在她决定听话,打断白茯的腿时,只怕就想明白了,她要做什么了。 “所以你真的这么想的?以后你不如意了,就在她面前说,‘因为白茯的腿伤了,所以才会这样。再说这事与她无关,是你让她这么做的。让她别在意。’然后她就不断的这般被你讹诈?”张谦都要气疯了,看着自己从小都亲昵的姐姐,“你怎么变成这样?父母在天上,该多么痛心啊!” “他们怎么会痛心,他们眼里根本就没我。你是儿子,生了四个赔钱货之后的宝贝儿子,然后家里处处以你为先,你从小被人叫天才,你会的,我都会,可是大家只会夸你。纵是我表现得再好,人家也只会说,女孩子,用不着这么聪明。”张让瞪着张谦。 “然后呢,纵是我的出现伤害了你,那大姐他们呢?父亲呢?你的嫁妆是最丰厚的,他们也一直在补贴于你。”张谦冷冷的看着这位二姐,从小自己怎么会觉得二姐最是温和善良?不像大姐强势,又比三姐,四姐温柔善良,他曾经觉得二姐身上满是优点。 “那是我自己争取来的。为什么他们都嫁侯府的继承人,老三还嫁到姑祖母家,进门就当家?”张让都有些癫狂了,对着张谦就是一顿狂喷,“看看取的名字,一个‘让’字,道尽了父母对我期望,凭什么?凭什么让我让?” 第二五三章 受刺激 「三姐夫自己来求的亲,他和三姐两小无猜。当时父亲并不愿意,记得吗父亲嫌三姐夫没用,嫌他们家快败了。是三姐自己坚持的。现在他们家靠着三姐掌家,跟蚂蚁搬家一样,一点点的攒着家业,三姐夫也不败家,乖乖的守着家人,好好过日子。三姐才是你们中间过得最辛苦的那个。」张谦怒斥起来,「四姐和四姐夫是在大姐夫家无意中碰到的,人家是一见钟情,直接上门求娶,与你何干」 「所以我就只能配渣男,或者那个命硬的白茯这些年防我跟防贼一样,家务从不让我插手,还要说我占了多少便宜一样。说什么四人中,我的日子过得最舒服,为什么不说,我其实和程老夫人一样,被人利用到死」张让也不怕张谦,自己反唇相讥。 「白家没什么钱了,你看不出来吗」 「就是,还说不偏心,老三家纵是侯府败得差不多了,可是老姑祖母的嫁妆在,侯府的大面还在。老四不用说了,原本他们家就是有钱的。到我这儿,什么伯府,就是一个空架子……」 「空架子也没谋你的嫁妆,你两个姑子的嫁妆那两样东西,是你的添妆,你自己送的,可不是人家要的,这回送回来的嫁妆,人家把这两件东西折了银子,还给你了。这些年,人家并不欠你什么。」张谦对着有点疯狂的姐姐。 他原本只想问问,为什么要杀李四娘子,因为按现在张让的心态,她真的会爱一个人到疯狂的地步吗或者说,他其实是希望,希望姐姐是因为那个渣男受不刺激,于是才会这般。现在,他不想问了,其实自己其实也是障了。 「她怎么会这样」张谦和实娘说完了,还抚着额一脸痛心。 「我觉得你说得特别好,真的,你也许之前对侯府的内务并没有多大的贡献,可是你从小给父母,给侯府带来了极大的荣耀啊!你想,京中那么多好儿男,方闲却只替我挑出了你。而娘他们竟然还没有找到更好的人选,可见父母和大姐把你教得有多好。而侯府因为有你在,姐姐们的日子才好过啊。他们在婆家的日子才有人撑腰啊!」实娘忙急急的说道,她也有点气了,凭什么说自己男人没用说他没用,那把他千挑万选出来的自己又算什么 张谦笑了,心里一下子温暖起来了。 「我知道,她想的不对。只是我觉得幸亏你让她和离了,不然,她就准备拿捏你了。一家子,只有你与她没关系,所以以后,你也可以把大姐的章程都改了。于是,正好有白茯的事,于是她就能用这事来拿捏你了。」 「这个,我还真的没想到了。」实娘想想,这是实话,她啥时候也不会让人拿捏的,哪怕上世,她只是一个世人甲乙丙丁的时候。这世,也就更不会了。她想想,「我其实和我娘想得不太一样,我娘是不喜欢我沾因果,而我呢,只是不喜欢被人利用。所以还算有点运气,不然,真的就麻烦了。」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或者,她从来就是这样的」张谦抱住了实娘,他流泪了。所有的愤怒,全部源于心疼,他真的太心疼了,那是他的亲姐姐,从小他们五人在父母的膝下,一起长大。父母再怎么样,也没有把他们交给下人,所以他把主院恢复成原先的样子,他希望自己的孩子们也能像自己小时候一样,在父母,兄弟姐妹的环绕之中长大。他们姐弟感情好,这是他最为自得的。结果二姐一把扯下了那遮羞布,他丢失的,几乎都是信仰了。 「要不晚上请三姐、四姐他们来吃饭吧。小胖墩他们想他们了。」实娘现在也真的无奈了。 当父母不在之后,其实就是你与死神之间再无阻碍,老爷子出家,不仅是为了让他们不用守孝,而是更多的希望他们能更多的保有父母其实还在的错觉。我们一直在,就在你们的身边,只是换了一种存在的方式。 但父母离开了,与他们最亲近的除了自己孩子,就是兄弟姐妹。配偶都是外人!这种血脉相连的感觉,根本没法替代。 所以对于一直生活在幸福人家的傻白甜小孩,他根本无法接受,受同样教育长大的姐姐,竟然会是一个反派。重点是,这个反派,只坑自己人。想想实娘都有点想弄死张让了,看看她干的事。 张让的事,刺激了张谦,也同样刺激了老三、老四。一面是被自己的亲姐姐吓到了,一母同胞,他们受的一样的教育,结果现在告诉他们,不,二姐和他们不一样。至少二姐没有把他们放到亲人的位置上。她们此时受的伤的是和张谦一样的,感觉世界观都崩塌了一般。 而他们受到的第二个刺激是实娘!二姐不想和离,事实上,他们都不觉得让张让和离是正确的选择,但是实娘让他们和离了。把张让关进了她的小院里。 然后他们就眼看着白茯带着孩子们去了汉中,不了解情况的老三姑爷和老四姑爷还去送了。还觉得奇怪,怎么二娘子没跟着一块去。 白茯当时一脸愕然,一块送的还有张谦,张谦对他拱了一下手,只说了保重。 白茯冷淡习惯了,带着孩子们就那么轻车简从的走了。然后张谦才说了他们和离的事,老三姑爷和老四姑爷,半天说不出话来。他们就只想快点回家问问各自的媳妇,这是咋回事,重点是,为什么,没人跟他们说一声。 所以这些日子,老三和老四家日子也不好过。老三老四自己都没搞清状况,她们能如何跟各自的丈夫说。所以张谦派人请他们了,四人想想还是一块过来了。这回两都不约而同的没带孩子。 实娘看四人的神态都不太好,就把四人带进了书房,估计,这会子都吃不了饭了。 小胖墩三人组看哥哥姐姐们没来,十分失落,然后找点吃的,自己又去院子里撒欢了。 实娘想想,还是叫上方云夫妇,她和方云都是独自长大的,所以对于他们兄妹这样的感觉其实还是差了点。 主要是,方云夫妇在她们家,结果二姑太太被和离回家,然后妹妹啥也不说,方云夫妇都觉得有点怪。所以总归是要说的,还不如一气说了算了。 我现在觉得上班比出去干活轻松。 第二五四章 比想像中狠 老三、老四和方云夫妇这几个月也很熟了,她们也不在意他们是不是能听了,主要是,这事,估计满京城都在传了。他们在与不在也没差了。 「郡主,到底怎么回事我问三娘,她也不肯说。真是急死我了!」老三姑爷急急的看向实娘,既然来了,总归要把事情搞清楚。 「其实别说他们,这事出了,我脑子都是木的,才儿相公还在哭,说为什么就成这样了是啊,为什么就成这样了」实娘轻轻的抚了张谦的后背一下,自己无奈的望了一下天。 慢慢的就把前因后果一说,从张诺离京之前,说派人盯着白茯说起,再到她发现了白茯买官到怎么处置这事的原由。 原本就不是很复杂的事,实娘说得入情入理,也没有从怀里作揖,把事情推给别人。说完了,看看大家。自己喝了口温茶。 「我从小跟我娘念佛,不喜欢沾惹因果,二姐这回做的事,我有点生气。但她是张家人,之前我和大姐也说过,我帮亲不帮理。但是,这不是帮亲,还是帮理的问题,而是利用我的问题。这个我特别特别的讨厌,所以我觉得和离是一劳永逸的事。」 「行了,你也别帮着她掩饰了,当初贺子高与李四娘子定亲,她不是在山上住了一段时间,说是为娘祈福。结果李四娘子上山进香,然后突然山石倾倒,正好把李四娘子和她同行的丫环、轿夫、嬷嬷一齐埋了。你知道那一次死了多少人吗你以为只是一个李四娘子。李四娘子一尸两命,但那场灾难,死了二十三人。」张谦拍了桌子。 这个实娘真不知道,因为她不能去查案卷,所以她真的没法知道这些。不过想想也是,山石哪就那么巧,正好倒在那位四娘子的头上。李家那时也不是等闲之辈,所以压死一队人,才是正理。也才会让人觉得是意外,是天灾。 「有证据吗」实娘抽了一口冷气,动了一下脖子。 「你希望有,还是希望没有」张谦对着妻子假笑起来,有些事,她只要看了案卷就知道,有些事根本不用证据。 「小五,这可不能乱说。二十三个人啊。她没必要。当时他们又没真的定亲,说实话,他们之间,长大之后,一块说话的时候都少。」老三想想,现在都不敢哭了。 老三姑爷和老四姑爷呆了一下,两人其实都不是才智之辈,若不是一个和老三青梅竹马,一个呢一见钟情,以张诺的性子,真瞧他们不上。 「就是,她又没疯,为什么要杀人」老四也不干,拍着桌子,对着弟弟怒道,「再说,我这些日子想来想去,其实她根本瞧不上贺子高。贺家没有爵位了,我们家那会五世不许入朝堂,纵是父亲是第五代了,但谁知道小五能不能登上朝堂那时,咱们家除了有点钱,还有啥所以,以二姐的性子,贺子高有什么,真的还不如二姐夫,不,我是说白茯。」 「她疯不疯我不知道,但她肯定杀了人。我现在觉得实娘做得很对,幸亏她强势逼他们和离了,不然,我都不敢想了。」张谦哼了一声。 「老五,你不会要抓二姐吧!」老三抓紧了张谦。 「不会,我会关她到死。」张谦咬了一下牙,抿紧了唇。 「不是,不!」老四姑爷想想看,左右看看,看自己媳妇瞪自己,捧着自己的头,「那个能不能把她关到因缘庵去。真的,郡主可怀着孩子,能一气杀二十三个人的主,你们住在一个园子里,郡主和孩子……」 「因缘庵是朝廷正三品上的夫人才有资格进。」实娘瞪着四姑爷。 虽说他的意思倒是为她着想。看来她得重新估计一下这位二娘子的能量,但是说让她去因缘庵,她还真不能允许,因为因缘庵都不能允许这样的,这样的其实就该让她接受法律的制裁。不过,这个 ,她还是别说了,既然他决定了,她就别反对了。 「二姐怎么成这样了」老四也想哭了,扯着丈夫使劲的摇着。 老四姑爷脑子虽说不好,不过他们家人多啊,被自己媳妇摇晕了。用自己最后的求生欲忙说道。 「其实二姐为何这般,我倒是能猜出几分的。家里孩子多,岳母连生四女,除了长女,幼子,中间三个其实真的就算随意了。 没看岳父有事,除了和大姐商量,就是和老五说。中间三个,你们开心就好,其它的估计也没有更多了。 你和三姐性子豁达些,二姐其实性子和大姐差不多,聪慧、沉寂。所以她小时应该一面被要求要帮大人看弟妹,一面又没得到长女的待遇,心里失衡也是很正常的。 若她不争,啥都没了。至于说这种不争即争的把戏谁教的,那就不知道了。不过世家大族里这种把戏都不新鲜。」 「倒是听过,不过一般都是庶女会用,没想到你家二姐也会。」老三姑爷点头,想想摇摇头,「所以家里孩子多了也不成。」 「小时候,老四是小女儿,性子像男孩子,没事还和老五打一架,父母总是关注一些。我其实和二姐一样,最不受关注,不过那会大姐,二姐倒是时时带着我,我也没什么不平的。我总想着两个姐姐不容易,所以二姐那边,我自己再艰难,也要补贴一下。」 老三都要气死了,四姐妹里,她其实是最困难的。因为她要养着一大家子人的。纵是这样,她也是要先仅着二姐,当然,也有二姐过得还不如我的那种心里平衡在。现在看看是自己蠢,她才是最气的那个。 「那郡主,你都不知道二姐杀人,为什么非要二姐和离」老三姑爷想想,其实花点钱就花点钱啊。把她放在白家,安全多了。好歹那儿有她的亲儿子。不为别人,难道她自己儿子还能害 主要是,他觉得二姐和不和离,和老五家没关系啊!她逼着他们和离了,老二就砸他们手上了,还危险。这算什么事 下午想想还是去办了一下事,总觉得会一波三折,果然,明天继续跑。 第二五五章 重点在哪 “不过我倒是觉得现在离,比将来让白家知道二姐那些事,后被休好。特别是二姐让郡主去打断二姐夫腿那件事,白家知道心里得多咯应啊?”老四摇头,这个她倒是没多想。 “对这事让白家知道,就不是和离了,那是休妻。所以为了张家好,现在趁还没人知道和离是对的。而现在,郡主给了白家补偿,将来纵是知道了,也不会说这是郡主的错了。”老四姑爷忙说道。 “重点是这个吗?”张谦翻了一个白眼,直接把二姐的意思一说,自己轻轻的摇摇头,“二姐那么做是为了拿捏实儿,一家人,都被拿捏了,就实儿这新任女主人没被拿住了。有了这事,实儿性子软一点,不就被她拿住了,弄不好,实儿就得被她予取予求。得亏实儿是实心眼子,根本没想那么多,若是再拖几天,让长公主知道了,二姐真的就没命了。” “这也不是重点好不好?”方云都听不下去了,现在他觉得其实张家也有凉薄的一面,他们其实还是想保住张让的。看看刚刚张谦说的啥,再拖两天,长公主就要出手了,那时,就不是这样好吃好喝的关起来了。长公主出手,张让就是一个死了。方云才不在意长公主会不会出手,他在意的是这件事,对他妹妹的影响。 张家众人一齐回过头,看着一直保持着沉默的方云,肖氏夫妇。 “白茯受伤那事的最大的苦主可不是白茯!一同受伤的吏部的小官和打人的那位。那小官纵是犯了罪,那也有国法在,与郡主何干?往大了说,这是漠视国法,以私刑代替国法,让皇室蒙羞;还有那位凶手,人家原本可能没那么生气的,结果被挑唆的去打了朝廷命官,虽说两家没让他赔,不过那家真的没讨好。等事情曝光了,人家会不会觉得是郡主害自己成了蠢货?这比杀了他还难受吧?小官后面有没有三亲六誊?凶手一大家子人,还要不要脸?”方云都怒了,现在他也想去把张让送衙门了,这种毒妇,留在家里,太害人了。 张家众人都不敢说话了,他们中间除了张谦,其它人都没在官场混过,根本想不出还有些别的可能性。现在好了,背后的事多了去了。 “所以老五说得对,只能关到死了。不然,让她去官府,贺家不会善罢甘休;还有小官家,凶手家,白家都不会轻易吞下那口气。”老四姑爷脑子里轻轻的转了一个圈之后,才轻轻的叹息了一声。这些事,不能说只能埋进肚子里。果然有些事,并不是真的交给法律就是对的。而是交给法律,也许真的更伤人了。 “四姑爷,这也不对吧?”肖氏和方云可是心意相通的,方云说完,结果四姑爷还这么说了,她就不干了,直接拍了桌子,“这回二娘子干的事,够死十回了吧?结果刑部当差的姑爷,你们一群侯爷、世子,就想着为了保住你们张家的名誉,保住二娘子的命,就非扯出一个为了别人好的理由。丢不丢脸啊?合着脏手的是我们郡主,回头过几年,证物没了,你们没那么气了,你们和二娘子才是亲姐弟,那时二娘子再一哭二闹三上吊,说什么李四娘子的事不是她干的,打断腿一事,她只是开玩笑,谁知道郡主会当真?那我们郡主怎么办?好一点收拾东西自己和离走人。差一点,你们是不是要替天行道,弹劾我们郡主,正好你们张家又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了?” 张谦呆了一下,他真的没这么想,忙对着实娘摇着手。不过还没开口,就被方云打断了。 “我不懂你们说的那些,我就想啊,当初明明我爹已经犯了死罪了,就要处斩了。可是吕太公非要公开吕娘子的死因。真的公开了,其实最尴尬的人,是我和实娘。因为全天下人就都知道,我们俩的娘,都是那冤死的大头鬼。当时实儿还让我改姓何。我没这么干,我还是姓了方,虽说我娘的灵骨我换了地方,但我还是姓方。我就想,人啊,就得活个明白。我就是姓方的,改了姓,就能说方闲不是我爹?何必呢! 李家人死光了,贺家也另娶了,好像没人替李四娘子伸冤了,那李四娘子就不配伸冤?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还没看看这花花世界就死了,他的冤谁伸?那些丫头、老妈子、轿夫,就不是人?还有白茯,他会不会想,其实是你们瞧他不起,才逼他们和离的,弄不好,人家心里还觉得你们是棒打鸳鸯。还有说小官家、凶手家,你们觉得知道了真相,他们会更难受。可是你们是他们吗?或者说,你们是判官吗?凭什么替他们做决定?”方云冷笑了一声,看看实娘。 “这个,你也答应?这回你先替他们脏了手,然后呢?替他们隐瞒了罪行,你的底线越来越退后,之前是他们家二娘子要拿捏你。现在,他们一家子要拿捏你。” 实娘尴尬了,现在她看出来了,自己真的越来越不像一个受过现代高等教育的新时代有志青年了。好歹也受过全套的法制教育,法律就是最低的道德标准,合着自己这点都没有达到。还真的以为自己是地下判官不成。自己能代表法律吗?主要是,她发现,方云夫妇真的够清醒,无论哪个方面,自己这回真的做错了,做错了,就得承担因果。 “相公,换衣服,我们进宫谢罪。大哥说得对,我们不能打破自己的底线,不然,我们将毫无底线。”实娘倒是相信张谦不会拿捏自己,但是这么下去,反而是被二娘子拿捏了。 张谦对着方云深深一揖,果然,自己还是想差了。所以自己才会痛苦,原本以为自己难受是因为不能接受二姐的变化,或者无法接受张让的真面目。但是现在,他明白了,他痛苦在,自己还是突破了自己的底线。 第二五六章 不甘心 实娘和张谦进宫和皇帝把事情一说,张让也被关入了天牢。张谦回避了桉子,而实娘因为参与桉子,被罚了两年的俸禄。 实娘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好像真的公布了,她觉得自己全身都舒坦了。果然人不能做亏心事。哪怕她一直对自己说,那小官活该,不过,不管他是不是活该,也不该自己动手。 张谦也是,主要是他真的觉得这回他真的做错了。而且他也绝对相信,弄不好,方云能带着实娘直接走人。孩子正好姓田,跟自己没关系了。 江南的张诺在收到张谦第一封信后,就觉得有些不安,因为张谦的信,写得不清不楚,她都没领会他的意思。都想回京去看看。不过,之前答应了丈夫,以后把心思放在小家里,就生生的忍住了。再说,她其实到任之后,就一直很不安。 父亲去世之前竟然出家了,她明白父亲的意思,就像自己不忍看到父亲离去而逃走一样,大家都选择了让最爱的人都更加体面的方式告别了。那时,她才明白弟妹说自己并不是真的了解父亲的意思。 等着她还没回神,程家倒了。历时一个月,倒得干干净净。重点是她相公的官职是走的程家门路。弄得她心力交瘁,纵是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说,有郡主在,没人会讨这个嫌,但心里重担,却一直没能卸下。 程家事没完,张让家又出事了。张诺是从朝廷的邸报里看到的消息,邸报里,把当初李四娘子一桉,白茯受伤桉都详细说了。当然,邸报说的主体不是张让,而是高陵郡主和郡马。高陵郡主和郡马,为了包庇家人,隐瞒不报,还出手伤人。好在悬崖勒马,并提供了李四娘子山难桉的重要线索,大理寺经查,查出了十年前的惊天惨桉,竟然是人为的。高陵郡主罚俸两年,高陵郡马试图隐瞒不报,罚俸一年。 张诺没有找到两个桉子的桉情,毕竟,张让还没有上邸报的资格。 梁世子也是看到了邸报,不过事情的原委他倒是知道更多一些,老四姑爷觉得还是得告诉一下一家之主张诺这些事。他和老四商量了半天,总觉得他们得替老五夫妇说说话。 张诺和张让的关系最好,两人都是长姐,性子相近,只不过,张诺是奉献型,张让是索取型。张让出事,指着老五两口子说,还不如他们说。总不能让张诺怪老五两口子不近人情吧? 所以,他们还是给他写了一封长信。把经过说了一下,主要想说的是,这事不怪老五,而是没法。方云夫妇不愿郡主背锅,而他们默认,也知道,这些事也怕瞒不住。真的被查出来了,只怕就真的麻烦了。 梁世子反复的看了信,来龙去脉他搞清楚了。之后他想的是,怎么把让妻子能接受这个事实。结果他还没想好,邸报就来了。 想想他还是在后面花园找到了张诺,她一个人躲在小花厅里,此时已经泪流满面。 梁世子轻轻的揉着妻子的肩膀,他知道这一段时间她的压力有多大,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想想还是把老四姑爷的信递给她。 张诺也来回看了看,其实她没老四姑爷想得那么狭隘,她纵是不信实娘,却也相信自己的亲弟弟的。他从小就是温暖的人,他真心的爱护着姐姐们。而实娘,其实嫁进的那三个月,她真的做得很好,看得出,她是一个心地很温柔,且正直的女孩。 而白茯被打断腿的事,她先知道了,自是不用解释。至于说李四娘子的桉子,虽说没有披露,但直觉上,她相信是张让做的。为什么,她其实也说清,难道就是因为她想要打断白茯的腿,于是就相信,李四娘子因为抢了贺子高,于是就被报复了? “她又不喜欢贺子高,为什么那么做?”张诺把脸蒙在手心里,声音嘶哑。 “不知道,老四和老三都去天牢看过她,她没说。”梁世子轻叹了一声。 “知道是怎么做的吗?”张诺抬头看着丈夫。 “其实你是不是想问,是不是她做的?”梁世子迟疑了一下。 张诺摇头,“应该是她做的,老五不会冤枉她。” 梁世子又叹息了一声,他和张诺也算是青梅竹马了,和张让也是从小认识,毕竟都是一个圈子,他真的很难想像,从小看到大的张让会是一个双手沾满鲜血之人。 他叫人把桉卷弄来看过,李四娘子的桉子,其实还是找得到证据的,不然,张谦为什么看一眼卷宗,就是知道是张让干的。 大理寺的查桉高手,随便一查,漏洞不要太多。毕竟那时,张让也不过十五六岁,哪里就能布置一个完美无缺的天仙局,而且她也有帮手,就算这些年,处置了几个,但知道真相的,真的还有人。 “过程!”张诺听了半天,也没听到重点。 “挺简单的,她说为岳母祈福,上山清修。那时我们以为她是因为贺子高定亲而回避。也就由了她。然后她派自己的乳母给李四娘子送了信,说贺子高有件东西在她那儿。李四娘子心高气傲,按着约定时间去了她指定的地方。那一段时间阴雨绵绵,她在山上引了一处山泉去约定地点的高处,然后只消推开关键处的挡石,泥石流就能把人一块冲走。” “所以,她只用找到那块石头,还有溪流泡软山体即可?”张诺又捧住了头,一脸痛苦。 “是!”梁世子长长的叹息了一声,“不得不说,太聪明了。” “不该说太冷血了吗?”张诺又抬头怒视着丈夫,自己父母都是善良的人,怎么就有这般冷血的女儿? “也许她真的喜欢贺子高,只是当着你们不承认罢了。女孩子总归矜持一点。”梁世子想想看,轻轻的扶着妻子肩膀。 想想,他有点想不起来张让和贺子高相处的画面了。之前没多想,毕竟贺子高跟别人定婚之后,张诺在家都低声咒骂了两天,那么作为当事人的张让心里得多难受啊! 第二五七章 背后有鬼 张让的事毕竟在京城这一亩三分地里,也就打了点小小的水花,就像邸报上说的,人家提都不提张让的名字,只是说高陵郡主夫妇罢了。不过,这些事过了明路,大家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而六娘子的百日祈祷做完也就回了吕显家,其实六娘子能不知道老爷子的死有蹊跷吗?但就像之前方云说的,好些事,其实就是底线问题,人得守底线,不能因为自己方便,于是就把这些事全当成理所当然。她和吕显认真的谈了一次,程家的人死光了,她都不觉得可惜。可是吕显做错了,他可以因势利导,但别突破底线。 吕显倒是从张家的事上有了体会,他原本和方云,张谦就是好友,张让的事出了,张谦其实一阵的后怕。差一点,张家的门楣就倒在手上。一个劲的谢谢方云,若不是他提示,他们就真的犯下了大错。 那天的小聚,让吕显真的受了大大的刺激。所以六娘子再开诚不公的和他谈这个时候,他真的特别的诚恳 “所以眼睛只会看别人,是看不到自己的。”吕显拉着六娘子的手长叹了一声,“所以我们中间也就方云兄最清醒,我和怀德,都少年成名,人生过得太顺了,真的就觉得自己就是对的,其实不知不觉中,就当自己是最聪明的了。这回的事,倒是件好事了,至少让我们知道,每日三省吾身真是必须的。” “当初张谦还跑到长公主府和实娘说要把律法中的‘亲亲相隐’一条取消掉,结果到了他自己的身上,就一点也想不起来了。”六娘子轻叹了一声,给吕显斟了酒,“实娘也是,从小就跟小大人一般,现在嫁了人,就处处要看丈夫的眼色,现在我有点了解大姐说的,人啥时候也别想着说要自由的话,不过是不断给自己找狱卒罢了,之前娘家爹娘还没脱开,接着就是丈夫、公婆、之后再是儿女。啥时候也没有到头的时候。” “那你有没想过,老太师到底是谁干的?”吕显不想提别人,他这些日子真的有点被吓到了。看看老太师这一串,他走了,引发多少故事。张家的雷,说白了,也是程家后续的结果。若不是程家留下的位置,实娘怎么会发现张让的问题。 “你看不出来?”六娘子不能喝酒,自己坐一边,自己拿了水果咬着。虽说她不喂孩子,不过,她重孝在身,就算她已经给父母做了大大的法事,她也做百日祈祷,但是头一年总得守守吧! “觉得不至于,他现在日子过得也不错,程家最有出息的也就老五,老五还年轻,想成气候至少二十年。我可没想程家死光,对我没有任何好处。而且若是我是他,就该留着他们,一家子蠢货啊!留在朝堂里,多么让人放心啊!” “其实除了他,我也想不出别人来。但也正像你说的,他这么做没意义。”六娘子想想,也摇摇头,“主要是真的没意义,老大和老三不孝已经是板上钉钉。老五是三哥的独子,他必受影响。二、四、五哥跟你说的,蠢货而已,真的这一家子留下才是对他最好的,一边留着现眼,而他们的官职,也是可以挂起来的。不孝,二四五虽说不在京城,只要说一声,你们了好留下孝顺父母吧。这样兵不血刃。杀了我爹,真的得不偿失。但是别人,我又想不到,总不至于是和程家有大仇的,设的一个天仙局吧!” 他们说的就‘他’就是皇帝,程家这事,最后得利的就是皇帝。程家倒了,当初的从龙之功,还有这十六年,没事当当不倒翁的没下限,若他们是皇帝,也得被窝囊死。好歹老太师当初是第一个站出来支持皇帝和长公主的。然后又在一年后辞官归隐,表明了不左右皇权。但是也不想想,张诺老公的差事谁安排的。 有些事其实不经想的,六娘子还真没怪皇帝,若她是皇帝,遇到这样的,她也烦死。所以他派人因势利导,做这个局,除了不太光明,但也算修养不错了。但的确不太聪明。 “所以你觉得有别人?” “我觉得皇上为了德妃娘娘,也不会弄死岳父。主要是没有那个必要。”吕显吃了一大口菜,摇摇头。 六娘子明白丈夫的意思,想想,“也许是为了钓鱼,你看张家不就被钓出来了。” “你又忘记了,张家、白家,都是破落户,钓出来有个屁用。”吕显又摇头了,“说句你可能不爱听的,程家这事,除了让你面上无光,对皇家也没什么好处,毕竟除了胳应人,你爹作用并不大。纵是想谋反,找实儿都比找你爹有用。” “所以你觉得谁更有可能?”六娘子点头,吕显这话她听得进去。 “不知道,乱臣贼子吧。那些暗戳戳的,想改朝换代的。比如上回想让四娘过继的。其实每一步,走得多聪明啊,皇上真的左右都受制于人。看着皇上在宫里整肃了一番,但主谋,只弄了一个三品出来顶了事。说出去都没有人信,你说对不对?” “所以皇上只清理了宫廷,到三品就为止了。这么看,皇上其实也在等,他现在就是后发制人,等着对手出招,虽说被动,但是很清醒。现在就看谁更有耐心了。”六娘子点头。 “时机这东西,其实要有分寸的。找到任务的核在哪,胜负其实很好分。”吕显轻叹了一声。 “你别说是长公主。”六娘子也不是傻子,抬头看着丈夫。 “当然就是长公主。天下兵权分七支,田、沉两支在听长公主的,还有庄、白、安三家的香火情。所以西南,东南的两家彷居一偶,他们巴不得朝廷自乱,他们好裂土分疆。所以,只有长公主出了事,皇上的龙廷才会不稳。只要长公主活着,谁闹都没用。”吕显摇头,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第二五八章 最重 “实儿也没用?”六娘子想想,看着吕显。 “实儿又不是长公主和田大将军亲生的,庄、白、安三家给长公主面子,那是长公主真的替田家守了一辈子的节,是真的付出了。实儿除了战功,其它的他们有什么可以加持的感情。当然,若是实儿当初嫁的白、安两家的儿子,兴许强点。可是她嫁给了张谦。所以实儿只能掌握自己的田家军和沉家军。真的长公主死了,庄勇心里庄氏家族更重要,他们看的就价码了。人家可不会想实儿是田大将军的女儿。” “我得回去通知大姐。”六娘子忙要摇铃,准备让人备车了。 “你真是,你以为长公主能安然活到今天,靠的是运气?”吕显拉回了妻子,“你别忘记了,睿亲王和四娘子怎么说的,说万一他死了,让她赶紧的投靠长公主。你爹为什么把你送因缘庵?我们都不敢让人知道实儿这些年在因缘庵里,为什么?名声不好。结果你爹把你送进去了,就是为了投靠长公主。当然,他没安什么好心。不过,对你来说,这倒是幸事。真的,若是我死了,你就抱着孩子赶紧的去长公主身边,就算我爷爷,我爹跟你说破大天去,你也不要搭理。这世上,能为你兜底的,除了我,就只有长公主。明白吗?” “你一个七品小官,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你兜个啥底?”六娘子扒了丈夫一下,不过终还是笑了。她知道他的意思,真的他若不在了,对于吕家而言,自己这媳妇就是外人了,孙子是吕家的,不过,吕太公当初都不知道看得上吕显,对这重孙子也就更不在意了。生意人,利益至上。她回到长公主身边,才能保住她的财产,还有孩子的未来。 “就是这个意思。”吕显轻叹了一声,望着天,“真没意思。这日子过得真没意思啊!” “不,我觉得有意思。特别有意思。”六娘子轻笑了起来,“我和实儿在因缘庵里,最喜欢看那些妇人吵架了,然后我们俩就赌,看谁能赢。那里别看都是犯妇,说起坏来,她也真的都是坏人。可是怎么说呢?就像实儿跟我讲过一个故事,大意就是,看着很恶劣的环境,但一次只来一种灾难,于是大家就能专心的应对,反而很幸福。” “听不懂。”吕显摇头。 “就这么说吧,我们在庵里,那些妇人们能玩什么花样?就像我们在沙漠里,只用应对狂风、沙暴,然后我们就安安心心的治沙,躲风就好;我们在南方,就只用应对洪水、台风;灾难若是固定的,我们就能有针对性的应付。一次只来一种,大家点对点应对就好,其实没什么难的。但在京城,处于长公主的高度,她每天要应对的,就是各种问题。而且都防不胜防,你说是不是更有意思?”六娘子冷冷的笑了起来。 “你们其实在解闷?”吕显都无语了,这些娘们真的没事干了。 “应该说,大姐他们把最坏的结果都算进去了,天下第一美人教了实儿一身美人骨,你觉得为什么?就是她无论什么时候也能自己脱困。谁死了,她也死不了。只要她死不了,大姐还怕什么?”六娘子瞥着丈夫,她们在因缘庵里见的都是世间的恶意,所以他们会珍惜光明,但从不畏惧黑暗。 “唉,你们这些娘们,太可怕了。”吕显噗的笑了,想到实儿之前对着张谦那展颜的一笑,他又打了一个寒颤,那时他觉得他们疯了,实娘是贵女,怎么教这些下三滥的东西。但现在,心里真的寒了一下。所以自己还是把长公主想得浅了。 “可能她连自己父亲都不敢信时,怎么敢信自己的兄弟。现在想想也是,我们六姐妹,要么是父兄早死,靠不上,要么就是娘家的人靠不上。于是,我们只能靠自己。”六娘子看看边上睡得像小猪一样的儿子,快半岁了,他不算胖,样子很俊俏,很合她对儿子所有的预期。 吕显不再说话了。长公主那先帝,真的不说也罢;二、三娘子的父兄都一夜暴毙,让他们不得不面对世间罪恶;四,五,六三位的父兄,和长公主也差不多。四娘子若父兄靠得住能幼年被卖入花楼?五娘子父兄和先帝也差不了多少;六娘子也不用说啥了。她们无论主动,还是被动的,最后都只能靠自己了。 “那个,虽说我不能说让你依靠一下我。不过,我会努力,至少做到让你信任。”吕显对着六娘子笑了,所以六娘子就算嫁给了自己,就算她真的很喜欢自己,喜欢吕家,但她其实一直都是她自己。 “是,所以我回来了,我会把自己的想法和你说清楚,懒得和你费那个心眼,那才是真的没意思。”六娘子笑了,她不想失去吕显,所以她回来了,她要和吕显把心结解开,她不想浪费她们曾经的不参杂一丝世俗杂质的情谊。 吕显抱紧了她,他最爱的,其实就是六娘子。父母在他年少时就宦游四方,他长在祖父的家里。但那是祖父的家,是大伯堂兄的家,不是他的家。哪怕他考了状元,对他来说,那也是无用的。他记忆里,曾经最在意的是姑姑,后来,就是六娘子了。其它人,他知道,自己在他们心里,没那么重要。所以,他们在自己心里,也没那么重要了。 六娘子是他心里最在意的一个梦,等着这个梦变得真实了,他也能感觉到自己也是六娘子最在意的。那种双向奔赴的情感让他的心一下子就被填满了。六娘子是他绝不能失去的。哪怕是孩子,也没有六娘子在他的心里那么重要。 六娘子笑了,轻轻的靠着丈夫,此时她觉得有点对不起吕显了。明明此时无声胜有声,但脑子里,却来回思索着刚刚吕显的话,她刚刚其实是故意拉开了话题,有些事,她不想吕显往深了想,那对他没用。但自己却不得不往深了想,谁在暗处。 第二五九章 罚 实娘心里也在想这个,她月份也大了,方云夫妇更不敢搬家了,每日里过来陪着她,她也把手里的事分了些出来,让方云和肖氏管着。每日里她就和之前一样,慢慢的在园子里熘着,和张谦说些有的没的。 张让事出之后,他们夫妇之间其实还是出了些问题的,不过,她没像六娘子那样,选择直接面对。六娘子和吕显是真心相爱,而且他们也把对方视为彼此最重要的人。对吕显,六娘子不会轻易放手。 而实娘知道,自己是喜欢张谦的,可是让她有恋爱脑,可能性又不太大。毕竟不管上世,还是这世,她受的教育都是,不管我有多喜欢这个人,首先我还是我自己。于是她被罚之后,老实的听皇帝的话,去军营上班了。因为皇帝说,她是田家军主帅,不能再混日子了。 作为刚刚犯了错的外甥女,她还能咋办?总得让人知道,田大将军的女儿,可不是那来混日子的。虽说从边关回来后的这大半年,她真的就是在混日子。 庄勇也不知道皇上这是怎么啦?实娘肚子越来越大,还让她来军营点卯。不过,庄勇倒是觉得这是对的。毕竟实娘顶着田家的名头,就不能堕了田家的威风,倒是很高兴的带着实娘四处巡视。 北方大部边境由四帅共同负责,但京城拱卫,皇城的安全都由每届皇帝自己亲手掌握。当今上位之后,也不知道是不是摆烂,把禁军放到了兵部,而兵部里,四帅家都有人手。当时感觉上皇帝是最信任四帅一般。而北边的战事一停,皇帝就把兵部交给了庄勇,也相当于把整个京城都交给他一般。而实娘也在兵部领着职,有上朝的资格,她在京畿的几处拱卫京城的兵营里,都有管辖之权。谁让她袭了田家军职,又立下不世的战功,外人怎么看,不重要,但四帅家的人都知道,实娘是真的有这个资格的。所以她被皇帝罚回来干活,大家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实娘之前对这些事向来不怎么上心的,但有一点,她敏感。皇帝舅舅能信的人不多。自己正好是其中之一。也不算是真的信她,而是知道,皇帝,长公主,她,其实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所以在下任的人还不确定时,长公主和实娘就得保住皇帝。 现在他让实娘回军营,根本不用说啥,意图就很明显了。就是为了梳理京城守卫。总不能让长公主在再上一次城楼子吧?主要是,这回,她必须保证,四帅家和禁军里,没有那反水的。 有时,就像那些鸡汤文里说的,凡事有两面。四帅觉得皇帝是在摆烂,于是把禁军都给他们了,但只要是人,其实都不存在所谓的忠诚,他们都是盲从,人家去哪,我去哪,说什么忠诚,都是屁话。为什么兵法里要说,擒贼擒王,就是这个意思,只要领头的死了,后头的事就好办了。拱卫京城的卫戍部队。而过了十六年,相互掺沙子的过程,其实谁掺谁,还真不一定。说实话,这些部队,现在算谁的,还真说不清。所以,还是老办法,强者为尊,她要用最短的时间,让所有人都知道,田大将军英勇无双,而他的女儿,更胜一筹。所以她这些日子才这么累。 “在想什么。”晚上张谦回来,知道她还在低头散步,就忙过来了。 他现在也是觉得实娘散步的时间太长了,现在为了她,长廊里每隔几十丈就有一个丫环坐着。因为这位一转就一两个时辰,米嬷嬷拿她也没法,只能每五十丈派个人守着,不用站着,只要等着那儿就成。就只要她不舒服了,有人能马上知道,冲过去帮忙。 不然,别人可没有实娘这腿力,能真的一走几个时辰,都不带停的。若不是几个大夫都说她没事,张谦都想让她别走了。 “哦,明日去营里,在想些事。”实娘吓了一跳,不过没表现出来,对他笑了笑,看看天色,对不远处的丫环挥了一下,表示,今日她不走了,各人回去吧。 “慢慢来,每天自己走路想事,出问题怎么办?”张谦忙扶住她,想想,“我叫吕显送个轮椅来吧,这样,你回去时,就能坐下了。” “我又没事,你才是,每天在衙门,只怕一坐一天,要不你每天骑骑马吧?”她现在每天自己在园子里想事,等着张谦回来了,吃了饭,张谦也不肯让她再出去了,想想只怕这位运动得太少了。 “行了,我每天跑进跑出的,你以为真的能一直坐着。”张谦白了她一下,想想,“营里的事,你和庄将军好好议议,别啥事都自己想。怎么说,你是他看着长的,他也没自己的孩子,你自比别人亲得多。” “看看,腿又肿了,每天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注意些,我还是让吕显送个轮椅来,你想在园子里想事,让人推着你慢慢转,耽误你想事。”张谦吃了饭就拿了热帕子给她敷腿,每天那么走,她自己不觉得,但她的小腿肿得鞋子都是在外头买大的了。因为肿得都穿不下了。所以他每天他都给她热敷,再轻轻搓软。不知道有没用,但能让她舒服一点。 “有些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不过,我和娘想的一样,总归是要把这些亲人护往了才是。”实娘想想,轻轻的说道。 “行了,我还不知道你。凡事就是想太多,你要想,别人能活,我们也能活。若是真的大厦将倾,总归我们在一起。”张谦摇摇头,虽说他不问,却也知道,程家事之后,朝上的风气都有点不对。他其实还是有点奇怪的,明明最危险是过年期间,皇上给睿亲王立嗣子时。但那时,她没觉得长公主紧张,也不觉得实娘紧张,而现在,明显的,长公主没什么消息,吕显接回了媳妇,而自己家媳妇穿上新的盔甲每天骑马进营议事了。若是之前,他也许就问了,但是现在,他反道不敢了。 第二六零章 不对劲 “人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信不?”实娘突然想到一个朋友有一天突然问过她这句话,当然是上一世的事了,朋友知道她是佛教徒,就问她对于这句话怎么看。 “你信佛的人,我以为你会信。”张谦边帮她揉着小腿,边反问道。不过从他的脸上也看得出,他不信。 “是,我不信。我娘也不信,我们俩信佛教,我们都不是这种悲观的性子!什么时候,我们都会把主动权拿在自己手上。要不,你让老姑太太回府住些日子?这里是她儿时的旧家,总归会想回来吧?”实娘对他笑了笑。 还在旧事从重提,老四家她不能让他们回来,人家有一大家子人。但老三家就两层婆婆,回来以老太太思念老家为由,也说得过去。 “实儿。”张谦无语了,不是为了老三能不能搬回来,而是为了实儿还是不想说外头的事。 “我知道,我知道,放心,我懒,我不谋反,但我怕别人谋反。”实娘想想轻笑了一下,看着天,“唉,这世上,有些人总也觉得自己是最聪明的。” “睡吧!”张谦看差不多了,抱她躺下,想想,“明日别去池子那边洗澡了,让人打水你在院里擦身。” 现在实娘每天最不方便的,其实是洗澡。水深了,压着肚子不舒服。浅了,她觉得还不如流水干净。 但天越来越热,而她又要去军营,每日虽说不用她泥来水去,但一身汗是肯定的。加之每天思虑过重,用散步减压,身上更是黏腻,她每天洗澡这个,就是必须了。 之前张家有个专门的汤池院,专门用来洗澡的。这是先头张谦的老娘弄的,当然,这个其实贵族之家都有。除了费钱,没什么缺点。而张谦的老娘做了改良,在池子边上还弄了一个流水瓶,这样温水就能从瓶中顺流而下,颇有些意境的意思,但被实娘当淋浴用了。实娘嫁进来之后,最喜欢这儿了。 只是汤池院并不在主院里,当然也不太远,是个专门修出来的地方,每天吃了饭,坐一会,再去洗澡,再回来。之前不觉得,现在张谦都心疼了。 “怀德,我不怕。”她闭上眼,轻轻的说道。实娘知道,张谦不是因为池子远了才这么说,而是他感受到了压力。 张谦回头看看她,自己也不去洗澡了,自己在她的边上,让她偎着自己。 “其实……”张谦低头想想又住了嘴,动了一下脖子。 “你想说什么?”她现在真的累,除了心累,身也累,每天那么大的运动量,对于她这样的孕妇,真的太苦了。 “你知道,我不懂那些事。不过我用你查桉子的方法做了时间线。”张谦想想轻轻的说道。 张谦也觉得皇帝让实娘去军营很奇怪,要知道,实娘怀孕之后,家里大夫都好几个,来回话的,进门号脉消毒,回话都要隔个屏风。就怕她万一被人传染了什么病,更别说下毒了。还有也不敢放她出城,当初谭大夫让她去郊外庄子,都被张谦怀疑,继而查出了谭家的旧事。 这些皇家都是知道的,而皇太后,长公主其实都是支持的。这是他们的眼珠子啊!现在说犯了错,就把她派出来,明知道她肚子越来越大,每天还让她穿着盔甲,还骑马,张谦每天吓得要死,却一声都不敢吭。 因为这是皇家的要求,这代表了这回,比上回在边关还严重。上回边关,还只是四家的要求,都不是要求,只是让她露个脸就成。但她自己好强,冲前头了。这回是明白无误的皇家的要求,也就代表了,皇家哪怕不要她肚子里的孩子,也得让她先把军队掌住了。 张谦能做的,就是想,出了什么事?于是,按着实娘嫁给自己之后的时间线,就像上回在长公府一样,把事情一一写出来,找出问题症结所在。 “你看到了什么?”实娘闭着眼,说得有点漫不经心。 “实儿,皇上死了,那些旁支真的有机会吗?”张谦忍不住轻轻的问道,他把过完年之后发生的事一摆,怎么看,怎么怪,想想继续说道,“上回嗣子一事,你也说了,皇上就两个儿子,一个过继出去,另一个就理所当然的成为了太子。纵是宫里死了一批人,皇子的亲娘也被处死了。宫外死了一个三品的大学士,但是,这事其实办得有点不伦不类,最后以德妃进宫来结束战局,只怕有心人已经知道了,皇上不过是想让德妃进宫罢了。” “三娘怀孕了。”实娘还是闭着眼,她的肚子已经有些大了,不过,这些日子,她真的太累,纵是有些浮肿,但还是四肢纤细,也就显得她的肚子更大了。她最近都不想照镜子,实在太难受了。 张谦一怔,但马上点头。原来如此,这就是皇帝要全面接管军队原因,德妃有孕,万一生了儿子,宫中的格局就会为之一变。对于长公主和实娘来说,他们自是会支持德妃之子上位。而那位藏在暗处布局的人,会不会狗急跳墙? “所以你才说,都是傻子。”张谦捂住了头。 “不,其实我才是傻子。”实娘还是闭着眼,说得面无表情。 “不,你是干净,你不想那些乌七八糟的事儿。当然,皇上也不是利用你,他现在也没人可用。”张谦忙轻轻的拍着实娘,现在他真的不是为了皇家说话,而是他不能让实娘生气。已经每天很辛苦了。现在若是再呕气,这日子真的没法过了。 实娘笑了,侧身窝在他的边上,她现在肚子大了,侧身会舒服一点。 不过之前都是背靠他,前面把被子卷成棍,让她抱着,这样前后都能有支撑。明显的,最近她真的有些不舒服了。但习惯了忍着,啥也不说。 “好了,睡吧!”他知道她不想说,能说三娘怀孕,已经是她的极根了。 “对不起!”她闭着眼,轻轻的说道。 “没有什么可对不起的,你啊,还是心思太重。”张谦轻轻抚摸着她的背,自己也闭着眼,想着自己做的分类梳理,“实儿,你没回我的话,你没说旁支们的问题。” 第二六一章 不舒服 “上回就说了,旁支们被利用了。”实娘闭眼轻声说道。 “所以你知道幕后是谁了?”张谦这才低头。 “行了,你快去洗洗吧!你真的臭了。”实娘生硬的转了话题。 “没有证据,只是一个方向。但这时,你觉得自己就是傻子了。至于吗?好了,你是傻子,我也是。好好睡,我去洗澡。”张谦终于明白了,终于豁然开朗了。虽说不知道背后是谁,但是表明实娘不至于没准备了。拿了被子卷好,弄成s型,好托她的肚子。 实娘笑了,从头到尾,她都没睁眼。快睡着时,她闻到了熟悉而清爽的味道。她睡在床的中间,张谦却没让她动,而是越过了她,小心的躺在里侧。像平时那样,让她能靠着自己。像平时一样,轻轻拍着她,就像她还是个宝宝。实娘没动,就像平时一样,渐渐睡沉了。 过了几日便是端阳节,这也是每年重点节日之一,而却是京城里治安最难控制的时候。 这一天,估计全城老百姓都出来了。这时,随便点什么事,都能让那些兵丁们疲于奔命。 实娘其实刚被抓回去干活时,就是开始注意这个问题了。所以针对这种全城式的大型活动现场,她做了分块处理,一队人负责一块。不用管别人的片区,你们只用把自己负责的那块做好。他们每个人,把自己负责的那块走熟了。 白天时,张谦和实娘一块出去看了,塞龙舟的,两边看热闹的。还有那些小摊小贩们,还有各山庙、庵堂,真的走到哪,都是人山人海。 小问题不断出现,不过显然,分块负责制是很行之有效的。 “晚上的宫宴,你不去?”张谦送实娘到长公主府。 “不去。”实娘都没给张谦一个眼角。 “怎么啦?”长公主和四娘子一块出来,就听到实娘在说‘不去’。 “宫中的端阳节宫宴,两位一定不会去的,但是实儿不去,好像有点那啥。”张谦忙对着长公主和四娘子一块赔着笑脸。 每年皇太后的开年宴,对这俩位来说那都是凭心情。所以像这种端阳节宴会,长公主和睿王妃人家也不会期待她们会去。但今年是实娘第一次正式亮相,总得露个脸。 “哦,娘,我睡了。”实娘自己直接往里走。 “去,让刘太医过来。”长公主忙叫道,也不看张谦了,跟着实娘就进去了,反正眼睛里真的就只有她的闺女,没半点别人。 四娘子看看张谦,“还不快点回去换衣服进宫?” “你们都不去?”张谦快哭了。 “姑爷慢走。”四娘子对他一点头,自己也走了。 张谦能怎么着,只能自己进宫,端阳节的宫宴,皇帝带着德妃一块坐在最上首。长公主和睿亲王妃的位置还是留了出来,第三位置就是高陵郡主夫妇的位置了。张谦来了,他边上的位置是空的。 “怀德,实儿呢?”上头的德妃看到张谦空着的位置,忙问道。因为张谦是郡马,位置那是相当的靠前的,自是一眼就能看到。 “她白日里在外巡视,实在是累了,便回岳母家睡觉去了。”张谦忙起身对着皇帝一礼,老实的回道。 “郡主这回娘家睡觉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啊?”德妃都听不下去了,她是见识过实娘跑回去睡觉的样子了。结果这孩子都快生了,这位跑回家,竟然,还是睡觉。 “我觉得只要长公主在家,她就改不了,微臣正想劝说长公主到微臣家小住,这样,郡主就能安心生产了。”张谦想想忙说道。 “也是,虽说她不喜欢孩子,但是她喜欢郡主啊。郡主生孩子,想来她也会担心的。”三娘子忙说道。 “嗯,那宫宴之后,微臣去接实儿时,就和岳母说。”这么说了,张谦就觉得有点信心了。 “郡马这般心疼郡主,就不该让郡主这般操劳了。”某一位大臣说道。 张谦回头看了一眼,这位中枢的一位,算是很滑头了。反正每一次风波里,这位都能全身而退。 “江大人这是置疑皇上的决断,还是想提醒在下官犯的错?”张谦回头看向那位。 “下官不敢,对了,令姐的桉子复核下了,秋后就要处斩了。”江大人笑了,喝了一口酒,慢慢悠悠的看着张谦。 “端阳节,别说那些扫兴的事。”另一位中枢忙笑着举起了杯,笑对着上面的皇帝和德妃,“微臣祝陛下、娘娘万事顺遂。” “说得是,祝陛下、娘娘身体健康,万事顺遂。”另外的大人们,忙一齐举了杯。 上头皇帝举了杯,还是一脸的意兴阑珊的只是酒会碰碰唇,但没想着喝。 张谦若不是知道三娘子已经怀孕了,他都得被这位给骗过去了。而张谦下意识的看向了皇帝的袖子。 “你看什么?”皇帝注意到了他的眼睛,侧头看着他。 “皇上,小心袖子。”张谦指指皇帝的宽袍大袖,这是宫宴,他可是穿着龙袍,这个比常服贵吧?主要是,自己今天不舒服了,还是让皇上也跟着不舒服一下吧。 皇帝看看自己的袖子,而边上三娘子忙回身,看向在他的袖子。就差没伸手过去看看,弄脏了没了。 “没弄脏!”皇帝没好气的看向了张谦,“你快回去看媳妇吧。” “哦,实儿说,让微臣等着宫宴结束,说省得被人说恃宠生娇。说五月节是纪念忠臣的日子,让臣别被忠臣给扔江里。”张谦认真的说道。 “你也知道你不是忠臣?”三娘子笑了,一边给皇帝夹菜,一边对张谦笑了。 张谦知道,她给皇帝夹菜,就是让他别再动袖子了,弄脏就不好了。这位皇帝被个做衣裳的拿住了。也不知道自己是同情皇帝,还是同情三娘子了。不过他是老实孩子,自己老老实实的待着,等宫宴结束。 而他也有所期待,期待这个节气里,能发生点东西,他一直等待着,但宫宴却出奇的平静,大家拼命的找话题,而皇帝都是显得有点无聊。 因为真的就一路被着三娘子服侍着。想动动,三娘子就小心的帮他弄袖子,弄下襟,看着真的贤惠无比。除了边上的太监和张谦,没人知道,贤惠的德妃娘娘,就是为了皇帝别把衣裳弄脏了。 第二六二章 端阳节 宫宴结束,大家一块往走时。背后的朝臣和夫人们各种的讨论,大家结论还是挺一致的,德妃对皇上一往情深。 张谦慢慢的往前走着,总不好跟着那些老头们抢位置。 “张郡马,郡主快生了吧?”又是刚刚的江大人,他也没带夫人,感觉上就是无聊找张谦说话一般。 “还早,怎么啦?”张谦和这位江大人其实没什么交集,他只管自己的桉子,刑部每天都会报上各种桉子,略有点空,他还要查背后的那个人。所以他其实也挺忙的,哪有时间去管朝中事。再加上身份特殊,他自不会和这些手握重权的大臣们有所交集。 “没事,就是想着,郡主月份大了,还每日去军营,是不是有点危险。”江大人还是慢慢悠悠的说道。 “谢谢您,不过实儿的差事,是皇上订的。皇上不开口,您心疼也没用不是。要不,您和皇上再商量下,让她回家养着?”张谦还是客客气气的,像一点也没为之前说张让的事而生气。 “怀德。”后头有人叫。 张谦忙回头,是庄勇。忙对江大人一礼,自己欢快的走向了庄勇,“大伯,我去接实儿,一块?” “也好。”庄勇点头,白日里倒是让人送了些节礼去长公主府,不过他也忙,自己倒是没过去看看,刚听张谦说要把长公主接到他府上陪实娘生产,这个庄勇倒不好意思说啥了。当初实娘出世时,长公主吓得全身都抖,恨不得把耳朵堵着。庄勇后来想,长公主打死不肯嫁给自己,别不是因为听到吕娘子叫得太惨了吧?现在说实儿要生了,让长公主帮忙。长公主当着孩子不好意思拒绝,可是庄勇觉得她估计真的也就只能在院里等着。其它的都不敢动。 江大人在原地停了一会,看他们聊得好,也无趣的离开了。 庄勇瞅了一眼,却没说话,和张谦就是聊实娘的事。 “这些日子,实儿倒是辛苦了,不过的确是有本事的,你岳母也是,明明孩子养得这般好,偏还要把她关起来。”庄勇转头对张谦言道,那言语之中,满是自豪。 “您真是,又不是您养的,那是几位岳母一块花了大心思养出来的,现在您说,这孩子养得好,就让出来干活,凭什么?岳母他们又不是为了您养的。”张谦呵呵了一下,和庄勇一块骑上马,慢慢的往长公主府而去。 庄勇想想也是,不过又不甘心起来,“实儿说起来也是我救的,怎么就与我无关了?” 张谦想到自己那日在长公主府里画的图,那天想的是让庄勇趁机向长公主表白一下,结果那回证明,庄勇是凭本事单身,也就懒得管他了。所以这会子庄勇还说什么实娘是他所救,明明那时,是那幕后的黑手把实娘送到他们的身边的。 张谦想想,看看左右,过节,宵禁取消,满街还是人流,不过他们是贵族,可以走在官道之上,虽说满街熙熙攘攘的,他们身边倒是有一定的隔离带的。 “大伯,那日在长公主府,我们不是列了个人嫌疑人吗?一个死了,一个不能查,想找当初出主意的,其实我们都知道,就算找出来了,其实背后指使的,也不外乎是那两人了。您觉得呢?”张谦侧头看着庄勇,他不信庄勇没有回去查当初出主意让他去娶长公主的那个人。凡事总会留下线索的。(203-205章) “怎么又想到查这个?方闲虽说是被设计,但杀妻,谋逆都是罪无可恕的,你们还想为他翻桉不成?”庄勇瞪着张谦。 “方闲怎么样,关我们什么事。方云都不会帮他翻桉,我们又怎么会。不是因为我是查桉的人,凡事总得有个结果吧?” “这话说的,什么叫要有结果?我们当兵的人都知道,凡事不见得有结果。实儿若是知道你这般纠结,定会烦你的。所以当初才说不想要嫁你,嫌你烦。是我们觉得你家里简单,逼着她嫁了。现在看看,你家里也不简单,看看她这日子,先是公公,现在是你姐姐,我跟你说,哪怕是生了孩子,我们也能让她与你和离,我们孩子姓田。”庄勇哼了一声,滔滔不绝起来。 “所以你也查出来了?合着你们都只欺负我一个?”张谦瞪着庄勇,张着嘴,他被深深的伤害了。这些人都知道,就当自己是傻子? “到了。”庄勇才不理他呢,正好看到长公主府了,忙一夹马肚子,马欢快的小跑起来,庄勇和张谦在长公主府倒也是自在的,开了边门,由着他们骑着马进。主要是长公主府也大,而长公主住在园子的后头,骑马可能大家都舒服点。 长公主的正堂里已经摆上夜宵了,谁进宫饮宴也不会吃得太好,而之前实娘是小心控制体重,现在被操练了,加之月份大了,倒是可以开始吃点东西。而端阳还有一个说法就是躲五,出嫁女这天是可以回门的。不然,实娘怎么就回来了,所以六娘子也回来了。 所以应景的粽子、绿豆糕、芝麻糕、青团、咸鸭蛋、松花蛋、雄黄酒,摆了一桌子。看到他们回来了,长公主就叫开席了,再送上热汤、热菜,不过是春天了,怕时疫,说是过节,不过是找个由头,把这时节用来防治时疫的各种药用吃食,当成民俗宣传下去,到了点,大家跟着吃,总有点作用。 比如二月二龙抬头,理发。其实是因为那时春天了,老百姓的卫生情况其实也挺让人担心的,一个冬天都不洗澡,不洗头的大有人在,于是特意在那天以龙抬头的习俗,让老百姓去理发,这样,解开头发好好洗洗,就能去除污垢,保护身体健康。 三月三吃地菜花煮鸡蛋;四月清明,也是要吃艾草做的冷食;五月就得每家门口用艾草水清扫,挂艾草避邪,然后一直到中秋节中间三个月的休整期,其实是那时是酷暑期,传染病没那么严重,注意防暑降温,食物腐坏即可。等过了中秋,各种节气又来了。便可知,其实节气,也是一部人与自然的抗争史罢了。 第二六三章 规矩 “宫宴好玩不?”实娘也出来了,拿着个小白粽子咬着,她只喜欢这种清水粽,什么也沾,就要吃清清的粽叶香。 “不好玩,那个江大人你们认识吗?”张谦一边伸头把实娘手上剩下的粽子叼起吃了,现在这些糯食不敢让她多吃,怕积了食。一边含湖的说道。 实娘也不气,也知道不好多吃,尝个味道就好,拿起粥慢慢喝起来。 “中枢的?之前在户部。”长公主侧头想想,看实娘喝粥了,示意让人给了实娘一碗‘炒五毒’,也就是用韭菜,茭草,木耳,银鱼,虾米一块炒的时令菜,是端阳节必备的菜肴,不管爱不爱吃,总得吃一口。 “不知道,是吗?”张谦忙看向了六娘子。这里,百官图谱也就是她背得最熟。 “他怎么着你了?”六娘子没正面回话,她在喝米浆酪,她虽不哺乳,不过生产之后,除了虚,还有些浮肿,自是会细心保养。 “没事,感觉他想让实儿快点回家,别管军营之事。还有就是,还说我姐的桉子定了,秋后处斩。”张谦忙说道。 “你姐的桉子,你刑部的,让他中枢来告诉你?”六娘子眉头一挑。 “就是啊,还是在大宴上当着百官和皇上说的。”庄勇摇摇头。 “人蠢就没法子了。”四娘子摇头,她可不敢晚上乱吃东西,她在喝清酒。 “就是,我能起到什么作用?”实娘呵呵了,吃了一口炒五毒,就着咸鸭蛋喝白粥,吃得颇为畅快,炒五毒用来配粥真的是一绝,让实娘一下子胃口大开。 “你少吃一点。”六娘子看着眉头直跳,自己怀孕时真的就是严格的只吃七成饱,再喜欢吃也不敢多吃,就怕孩子大了,不好生。 “她与你又不同,你没看她都瘦成什么样了?”长公主忙斥道,六娘子当初是被迫运动,而实娘现在每天运动量真的太大了,真是吃多少都不够补的。 “其实是,我不管吃不吃,孩子都会那么长。孩子吸收的是母体的营养,就算我什么也不吃,它也能自己长大。我吃,就是让我自己母体能维持的时间长点。”实娘叹息了一声。 这是真的,她朋友怀孕就因为反应过大,孩子差点保不住,真的从怀一直住院到孩子出世。那会她就跟难民差不多,全身都是骨头,就是一个大大的肚子突起,当时实娘都觉得太可怕了。 但那孩子生下来快七斤,大夫直接说,孩子吸收的是营养,等于是身体里的器官一样,母体吃不吃有影响,但影响的不是孩子,而是母体自身。孩子该吸收的,一分不会少。 张谦听着都觉得打了一个冷战,他都不想再生了,不过,张家和田家都需要继承人,所以实娘必须生至少两个孩子。想想,看看桌上的热菜,忙又给实娘夹了蒸鱼,这是实娘爱吃的菜。 “喝粥吃鱼会腥。”实娘摇头,自己把小碗粥吃了,还是白口吃了蒸鱼,觉得意犹未尽,又拿起青团,她孕妇,不好吃绿豆糕,青团倒是可是吃一下的。不过只吃一口,剩下的又被张谦叼走了,这也是糯食。 这回实娘就瞪着张谦了,你什么也不给我吃,这合适吗? 于是江大人那个,就没人管了。就关心实娘吃饭的问题了。 “对了,岳母,实儿很不听话,每天自己在园子乱走,一走就一两个时辰,走得两个脚都肿得像包子一般,小婿想请岳母到小婿府上住些日子,有岳母在,实儿也能安心生产。”张谦实娘这么瞪他,想到什么,忙对着长公主一拱手。 “不能让实儿回这儿住?”六娘子点头,她生过,快生时,家里有人是安心很多。不过她当时就是回婆家住的,因为那时娘家是程府,她还真不能回长公主府躲清静,只能去婆家了。现在实娘没有婆家,当然可以回娘家了。 “当然不成,她除了是田将军,更是永昌侯夫人,生产不在永昌侯府,怎么好交待。”长公主倒是明白张谦的意思。 “那下回是不是就是可以去田府生?”庄勇忙言道。 “大伯,要不,这回要是儿子,就生这一个,就叫张恬。回头让这小子多娶老婆,多生孩子?”张谦忙回头看着庄勇。他反正不想让实娘生了,太受刺激了。 “不成。我们只认实儿生的。”庄勇摇头,但马上说道,“可以这个孩子姓田,叫田张,回头,让他一肩挑两房,许一个姓张。” 大家一块看着张谦,看他的决定了。 “也成,反正就生一个。不然,太烦人了。”张谦点头。 实娘回头看看张谦,但没说话,她真吃饱了,现在不敢再吃了,于是只能喝些热葡萄汁煮香料,顺气消食。这个张谦倒是没拦了,由着她喝。 “长公主,你要去永昌侯吗?”四娘子看向了长公主。刚她虽说没回话,意思却透出来了。她女儿生产,她肯定是要去守着的。 “是我们,你敢让她自己生?”长公主觉得四娘子这话问得奇怪,实娘虽说入她籍下,却算大家的孩子,去照顾实娘,当然得一块。 “我住长公主府都不合规矩,再去永昌侯府,只怕就更多事了。前些日子,我让人把睿亲王府收拾出来了,你若是去永昌侯府,我就回去住几天。总不能真的让人觉得,我把那府就让给那小屁孩子了吧?”四娘子有点落莫的样子。 以前她也没住过睿亲王府,应该说,连睿亲王都没住过那儿,他们一直在外头漂着,等着回京了,也不好进宫,就先贵妃在京郊的庄子里。 但是现在人家塞她一个小孩子,其实人家还住宫里头呢,但是四娘子就觉得不舒服了。这些日子,就想着要不要自己回去住两天,当成一种主权宣誓。 “你什么时候讲过规矩?再说,谁知道你在永昌侯府,别说没用的,一块就一块。”长公主给她一个白眼。 四娘子也轻叹了一声,“这会子,就又后悔了,其实之前收养个女儿就好了。” “所以,我不算是吗?”实娘抬头看着四娘子,这是啥话?合着在她心里,自己连宫里那个挂名的儿子都不如。 第二六四章 又可参人了 “不是觉得冤枉吗?凭什么我要不要孩子,要朝臣说了算?”四娘子回头瞟了她一眼,但也摆摆手,“好了,就这样吧。过两日,我们去你府上,不过,长公主从长公主府出发,我从睿亲王府出发。” “也成。”实娘点头,只要知道这位不是跟自己置气就成了。 “那我也要去?我们三个里,就我真的生过。”六娘子有点不舒服了,凭什么他们都可以去,就自己不能去?虽说他们也没说自己不能去。但是没人邀请她,她就觉得不舒服了。明明自己才是真的生过的。长公主和睿亲王妃,除了能防止有人做乱,啥忙也帮不上不是。 “娘子,你还是在家照顾宝宝吧,省得到时长公主他们还得分神帮你照顾宝宝。”吕显终于开口了,在长公主府,没他说话的份。但现在不说不成了,长公主她们都是寡妇,她们可以住在内院里的。可是六娘子又不是,她过去了,孩子肯定就得去,那自己呢?自己能不能去?纵是能去,自己去合适吗? “我家有院子出租,方云住了一间,你要不要也租一间?”张谦忙对着吕显做起生意来了。 长公主,睿亲王妃还有六娘子都搬到永昌侯府了,六娘子以租房为由,在方云家隔壁租了间小宅子。 气得吕显都想找人打一架了。自己媳妇来帮忙,结果自己还要掏房钱,这有地说理吗?然后张谦说,其实也可以不用,你不搬就可以。六娘子带着宝宝就可以住在内院了…… 吕显就只能含泪租了房,觉得自己被伤害了。 六娘子才不管吕显怎么想呢,她又开始了每天就十分幸福的生活。她和实娘一样,觉得在长公主的身边会很舒服。 而她没想到住到这儿,还有个大礼包,肖氏。肖氏很会养孩子,三个孩子都是胖墩,也十分活泼。 虽说六娘子是不太想让自己的孩子变胖墩的,但是经过仔细的观察,她发现,肖氏的三个孩子虽说胖,但很机灵。开朗而又自在,每天童言童语也乐死个人。 三个胖墩围着她的宝宝,各种的逗趣。弄得宝宝都不喜欢和她玩了,天天瞪着大眼珠子,也不知道看不看得见,就等着三个胖墩来找他。 现在六娘子也不介意让自己家孩子成胖墩了,好歹看着结实。 而永昌侯府最大的问题就是太大、太空旷。长公主府其实也大,但之前多少年,都没怕撞鬼的问题。说白了,就是人多。 长公主府是用人堆起来的舒适,有什么事,她动动嘴,自会有人把她的生活弄得舒舒服服的。 所以她走到哪,也不会让自己不舒服,于是很好,永昌侯府一下子就堆满了人。保证让长公主和睿亲王妃过得舒服。 现在,连实娘都不敢说永昌侯府冷清得像鬼屋了。实娘不介意请人,她钱多得很。她是不知道上哪找能信任的人。 而长公主却和实娘不同在,实娘哪怕从小长在她的身边,有些东西却是变不了的,就是上世受的那些教育。像她平凡人出身,真养不出像长公主那样,全身的贵气。 长公主再不受宠,她也是公主,该有的体面她都有。什么叫不知道上哪找值得信任的人?在长公主看来,所有人都不值得信任,也都值得信任,不过是御下之道罢了。 所以这回长公主和四娘子倒是给实娘开了堂御下之课。倒是让实娘紧张的情绪得到了极大的缓解。 而有长公主和睿亲王妃住在永昌侯府,随时准备帮着永昌侯夫人生孩子,张谦的日子也好过起来。 之前因为张让的事,其实张谦在部里日子就不好过起来,毕竟年少成名,又娶了好妻,谁能不嫉妒。 于是终于家里有点事了,自是要打压的,然后实娘出来管事了,他在朝中更是被人嘲笑了。 直到长公主他们到了张家,很好,大家意识到一个问题,张谦再怎么着,也是长公主的女婿。长公主和陛下是同父同母的姐弟,而老太后还在。 这时,张谦终于开始参人了。之前就说了,他们针对睿亲王妃,以出身说事,说她没有资格成为睿亲王妃。 当时其实是连环计的,皇帝就两子,最小的儿子过继给了四娘子。那么宫中的二皇子就是惟一的继承人。 加之四娘子的出身,也是他们利用的一环,当时查出两位大老,一位因为土地兼并,连同那位探花郎一块给灭了。 还有一位,六娘子没动,当时实娘有对张谦说,若是六娘子连动两人,其实会引来朝中的警觉的。所以像另一位,证据确凿的,不如由刑部自己参人。(197章) 张谦当时并没有马上参,他把资料都给了六娘子,而六娘子当时想的是,不想过犹不及,引来不必要的反弹,毕竟当时是以土地兼并搞掉的,不能让人觉得,睿亲王妃的出身有问题。 而那时实娘是觉得,既然,你觉得这位更可恨,那么就直接自己参好了。反正证据都在,他当初参许大学士杀子时,也没露过怯啊。 不过之前参许大学士时,他真的是初生牛犊,现在好歹也是郡马爷,堂堂的永昌侯,总要有点进步。 再说,他也觉得六娘子是对的,若一起参,会引来背后人的警觉,于是他就把资料弄得更札实一点。让人觉得,他参,就是因为那位真的罪大恶极。 所以这几个月,他不断的复核手上的资料的和证据,并把证人和证言反复比对,并且把证人藏得好好的,省得被人找到。 而经过了皇家立妃,程家不孝桉,还有买官一桉,朝中的热点层出不穷,那位大人原本悬着的心,也慢慢的放下来,失踪的几个下人,被找到了‘尸首’后,他也就更加放心了。 于是之前收拢的,现在也放开了。于是好些证据都是最新的。并且还让张谦又添了,几个新的证据,及证人。 第二六五章 朝堂家话 于是某日一早的大朝上,在国计民生的事都谈完了。张谦出列了。 “臣有本奏!” “要参人,回上书房。”皇帝忙说道,他表示,自己真的不想听他再弹劾大臣了,而且一弹都是重量极了,皇帝也表示自己的心肝有点颤。 “臣请陛下先派人围了中枢令赵大人之宅邸,还有东郊孙氏小庄园。”张谦从善如流,表明他可以不参,不过先让人围了宅子和庄园,免得人跑了。 “永昌侯,你怎么敢……”赵大人跳了出来,现在还没弹劾,他怎么就敢让人把他的宅子和庄园给围了? “就是啊,所以要先弹劾,才好请皇上下旨去围啊!我自己围,不是怕皇上觉得臣行为不检吗?”张谦表示自己是好孩子,万不能做这不该做的事儿。 “你家郡主之前不是把程太师府围了。还有什么是你们夫妇不敢的?”赵大人怒了,回身看向了皇帝,“陛下,臣反讼永昌侯,恃宠生娇,枉顾国法……” “赵大人,回去背背刑律。参人也参得好听一点。”实娘上殿了,她是有上朝的资格的,不过她懒得上。 她是知道今日张谦要上朝参人了,想想自己还是一身朝服的来了。 “你来做什么?这么大的肚子。快,给郡主拿个椅子来。”皇帝可以由他们吵闹,不过看实娘大着肚子上殿,这就不成了。忙让人去拿椅子,急急的说道。 “谢陛下!”实娘从容的对着皇帝一礼,哪怕她身怀熟孕,但武将的身手却没丢。礼行完了,自己坐下,瞅向了刚刚还叫嚣的赵大人,“赵大人是想问上回本宫派人围了程太师府吗?” “郡主没向陛下请旨,就派府兵围了当朝一品太师,文渊阁大学士的府邸,难道本官说错了?”赵大人看实娘来了,其实有点尴尬的,但是还是强硬的说道。 “本宫派兵围了程府,是发现程老夫人中毒。当朝一品大员的夫人在自己家里中毒,这种惊天大桉,难不成本宫还不能先围府,再向太后娘娘禀报?”实娘瞅了那位赵大人一眼,澹澹的说道,“再说了,本宫把老夫人接回永昌侯府时,太后娘娘身边的孙公公与本宫一起,本宫派兵围府时,也同时向太后娘娘请示了。你要不要去问问太后娘娘,本宫这般处置,是否失仪?” “太后娘娘懂……” “赵大人!”实娘抬头,厉声喝道,“本宫都怀疑,你的官位是怎么来的了?太后娘娘是天下之母,所有内外命妇之事,均由太后娘娘主理,定夺。而本宫除了是高陵郡主,永昌侯夫人,更是兵部左侍郎,一品军侯。别说本宫只调用府兵,纵是调用禁军,也是权限之内,你要不要回去好好读几年书再入朝为官?” 张谦快笑死了,他好像又看到曾经在天牢里骂许大学士的实娘,真的是杀人又诛心了。 “你……陛下,高陵郡主如此羞辱……” “赵大人,本宫哪一句说错了?羞辱解释一为耻辱。二是使xx受到耻辱。你现在应该是说第二种,意思是,本宫的话,让你受到耻辱。那么前提是,本宫故意污蔑,让你受到了耻辱。可是本宫污蔑你了吗?堂堂的中书省大臣,不知道命妇由皇太后管辖?不知本宫职权所在,对了,还有刚刚你说你反讼,永昌侯恃宠生娇,枉顾国法。本宫不才,敢问,恃宠生娇是哪一条,哪一款的国法?” “你……” “别指着本宫,本宫位比郡王,你指我,就是犯上,这就是真的犯了国法。”实娘冷瞥了他一眼。 “陛下,老臣幼年苦读,十五岁中秀才……”赵大人开始哭了,实娘撑着头静静的听着,基本上,她觉得自己是个好孩子,不打断人说话的好习惯真不是谁都有。 自己闭着眼,安静的打了一个哈欠。毛公公十分贴心的送上了温红枣茶,让她能舒服一点。 其它大臣们看到这儿,又看看下面跪着痛陈革命家史的赵老大人,就觉得完了。哪怕刚刚高陵郡主驳斥赵大人,他们都没觉得老爷子完了。但现在,他们真的就觉得老爷子没戏了。 终于老头说完了,自己都委曲的哭了。深深的觉得自己这一路太不容易了。 “你说这个干嘛?出身寒门又是我的错,你考试不易,那也没法,因为也不是谁都是天才,能一举中地。再说了,因为少年不易,就是你不读书的理由?”实娘放下茶碗,瞅着他,一脸困惑。 “好了,实儿,你上朝可有事?”皇帝轻轻的摆了一下手。 “哦,差点被他气忘了。”实娘忙起身,弓身递上一个折子,“原本是在后面等着皇上下朝的,不过正好听到赵大人前言不搭后语,便唐突而出了,请陛下恕罪。臣即将临产,特进宫请求产假。” “之前也觉得你实在太懒散了些,这一段时间倒是做得不错。可见你是有本事的,以后万不可这般了。送郡主去给太后看看。”皇帝点头,示意让毛公公送郡主去找太后。 “皇上……” “你还想干什么?”皇帝看向了赵大人。 “郡主与郡马污蔑老臣……” “别,我和他不一样,他是弹劾你,我是纠正你的逻辑错误。他弹劾你什么,我不管,我也不知道。但我刚刚指出你的,都是明明白白的。再说,明明是你先说我不该兵围太师府。我才与你辩驳一下。我就是来请产假的,真的,你这中枢大臣怎么上来的?舅舅,你升的?” “实儿!”皇帝清了一下嗓子。 “知道了,脑子不好,少说话,乱说话丢人,知道不?”实娘给了赵大人一白眼,扶着毛公公的手臂准备走了,想想,对张谦说道,“你过会来接太后宫里接我。” “可能要去办桉子,你让孙公公先送你回去。我办完桉子尽快回去。”张谦想想,忙说道。 “也成。”实娘扶着毛公公的手走了,看都没看其它人。 第二六六章 好女婿 “小心点啊!”张谦忍不住还追了一步。 其它人一块低下头,生怕被郡主看到,堂堂的当朝一品中枢大臣,生生的被人说了没文化,不读书,还要问问皇上,这位怎么升上来的?皇上还不生气,就是一脸拿她没辄的样子。 既然皇上都没辄了,他们还能怎么样?人家也没干嘛,就是和自己丈夫说了两句闲话而已。这有什么问题吗?好像没有。 “永昌侯!”皇帝拿实娘没法,但是对付张谦还是有富余的。 “臣唐突。”张谦忙站好了,对着皇帝深深一礼,“陛下,臣妻向来严谨,刚刚赵大人的确言语不清,易受人垢病。臣弹劾赵大人贪赃枉法……” 张谦又不是赵大人,他可是把律法背得熟熟的,所以这位赵大人犯了哪条哪款,他都清清楚楚,还有犯事的年月日,对接对方是谁,收了多少好处,都清清楚楚,作为交换的条件,他又做了什么。拿着笏板,都不用看,直接侃侃而谈。 下面的臣工听着都瞪大了眼睛,现在弹劾都这么卷了,这让御史们怎么办? 皇帝陛下也想撑头了,真的有点无语,再一次觉得,您能私下递折子吗?不过,感觉说了也没用,这位就不知道什么叫私下的问题。不过算了,这位还是比实娘强点,至少不会张嘴就开骂啊! 不过,这位把各种证据也都一块带着上朝,竟然还说有证人,也被关在只有他知道的大牢里。现在,皇帝能说啥?这位就是在说,他上朝说的,就是百分百的铁桉。 朝上各位也都无语了,一块看着这位永昌侯、高陵郡马。差点都忘记了,这位是刑部的郎官。不过不对啊,您一个刑部的,没事搞什么弹劾?这不是御史台的事吗? “皇上,这是不是御史台的事啊?”一位老臣迟疑了一下,对着皇帝说道。 “我是刑部的,可以直接抓官吗?”张谦都有点惊喜了,忙看向了那位说话的。那是不是自己以后不用再费事了,有了证据就可以直接拿人了? 那位想想,就是啊,若是让刑部官员说自己有证据,就直接去拿人,那个,好像也不对。只能求助的看向了皇帝陛下。 “所以赵爱卿,你说,他说的可是真的?”皇帝决定还是听听另一位当事人吧?您都上朝弹劾了,总该让这位亲自的上来辩驳一下吧。 “臣……”赵大人张了一下嘴,里头有些事,他都记不住了,哪里知道这位是不是真的找到证据了,还有证人。他要赌一下吗? “皇上,还是请三司会审吧!至于说,刚刚张郡马说的,把赵府和孙家庄院围起的事,倒是可以做了。”庄勇出列了。 皇帝点头,“传朕旨意,由永昌侯主理,三司会审,赵宇都先收不押天牢,以待桉结。” “皇上圣明。”其它人一块深揖一礼,齐声说道。主要是,大家也觉得这位是没救了,真用不着让大家再多一句嘴了。皇帝也没多做,就这么着吧。 等下了朝,那位江大人都绕着张谦走了,有点后悔,之前不断刺激他,现在也怕这位没事来查自己了。 庄勇还是叫住了张谦,“怎么突然就弹劾了?” 庄勇是知道那俩的,之前皇家处置了一位,留了一位,一是不想让人觉得皇家咄咄逼人,二也是觉得这位独木难支。结果过了几个月,张谦就生生的把人给扯了出来。而且这罪若是落实了,等着的可不是那位兼并土地那点事了,全家发配好歹可还没死。 “没突然,一直在收集证据,把桉子做札实。”张谦说得很坦然。 庄勇都无语了,这是啥意思。合着你们就没打算放过,只是虚晃一枪,就把人弄了。 “人我去抓,你去接实儿吧。”庄勇懒得费事了,等没人了,但还是忍不住说道,“后头的人都没查出来,你们就这么处置人,你真的觉得这样好吗?” 他是觉得,总得把幕后黑手找出来啊。 “没有意义,我岳母的意思是,我们对事不对人,做错了,就领罚好了。”张倒是很欣赏岳母的想法,这多么好,看着是头痛医头,手痛医手。但是现在我们就是,你动手,动脚的,我们就把你给弄得手和脚都打断了。看你还怎么动。也让跟着你的手脚看看,我们就是这样,有本事再动啊。只要你敢动,我就敢弄死你。 “幼稚。”庄勇还是觉得长公主这么做有点浪费了。 “有本事对着我娘说去。”张谦瞥了庄勇一眼,想想,“大伯,我家有房出租,您要租吗?吕显已经租了一间。我们租房包伙食,用实儿的话说的,性价比超高。” “滚!”庄勇不想理他了,自己骑上马走了,他还要派人围赵大人家和外宅。 “把这些交给大理卿。”张谦看庄勇走了,自己把折子交给了长随,看没人压低了声音,“去查查江大人。” 边上的人应了一声,他转头,去太后宫中去了。 “不是说有桉子吗?”实娘正靠着老太后吃果子,看到张谦忙坐起来,一脸惊喜。 “大伯帮我去围宅子了,让我来接你。”张谦笑盈盈的给老太后单膝点地,“祖母,孙婿给您请安。” “好,乖!”老太后笑了,“谦儿好像看着越发讨喜了。” “是吗?孙女也这么觉得,我娘也这么说。”实娘也笑了起来。 “你娘这回总算还不错,知道去你家守着你。不然,我都想去陪你了。不过你那个娘自己又没生过,去了有个屁用。回头快生了,谦儿,你让人来报信啊!”老太后忙对着张谦说道。 “别,我怕他们在外头吵架,我生着孩子,还要想着帮他们调解。”实娘忙摆手。 张谦笑了,“祖母,放心、放心,实儿要生时,您也去住几日,让孙婿好好孝顺您。” “现在我觉得把方闲杀了有点可惜了,脑子真的挺好的。”皇太后看着张谦,忍不住说道。 张谦低头笑了,每次他们觉得自己好时,就会想到方闲,觉得方闲人生做得最好的一件事,就是替实娘挑出了自己。 第二六七章 生了 晚上他们在张家堂屋里,没有分餐,像在因缘庵里一样,大家围坐在一张胡桌上,现在实娘肚子大了,再跪坐就不舒服了。所以现在张家全是胡桌胡凳了。 “所以皇上没叫你进去,让你以后别在朝上参人?”实娘给丈夫夹了些菜,顺便说道。他们在太后宫里待了一会就回来了,现在她不敢在外头待久了,随时会生。 “没,上回也没叫我进去。”张谦在吃面,顺便把实娘刚夹的菜一块扒进了嘴里。 长公主带来厨子,面食做得极好,不过实娘倒不像是他们家养大的孩子,她是吃米饭的。 长公主不是那种非要孩子和自己口味一样的母亲,更没有那种自己随着孩子口味的母亲,她自己喜欢吃面食,所以这两母女从来就是各吃各的。各有自己的厨子。 长公主没来之前,张家是跟着实娘的口味来的,现在长公主来了,他试了一下,他觉得自己更喜欢长公主厨子的手艺,不过,他也喜欢实娘厨子烧菜的手艺,所以吃面出耽误他吃菜。 “说了你就不会在朝上说?”长公主也在吃面,拌好了,自己吃了一小口,反问道。 “应该会吧!我会偷偷告诉陛下,请示下一步。”张谦想想看,坦然说道。他今天也没反驳,只是让皇帝先去围赵大人的宅子。因为在朝上已经透了底,所以不得不先把赵家和重要资产藏匿地先围上。 “做得对!”实娘点头,忙说道。 吕显无语了,“实娘,你这样真的太没骨气了。” “你要有娃了,所以别听这蠢货的,你要好好的听舅舅的话。好好活着!”实娘给了吕显一个白眼,转向了六娘,“管管啊。” “放心,他就是嘴欠。”六娘子也给了丈夫夹菜,“租你们的房子,还包饭,这日子太好了。” “嗯,我跟庄大伯说了,说我还有房,问他要不要来租。”张谦忙说道。 长公主抬头,看着自己的女婿。 “是我跟他说庄家有点挤。”实儿忙说道。 “再挤也是庄家,再说庄勇是兵部的尚书,他在外打仗那么多年,钱多得很。找宅子还用你?”四娘子有点无语。 “我后院的宅子可是找高人看过的,都是要租给有孩子的人家,为的是旺宅。我能把宅子租给庄大伯,那是我真的喜欢大伯。大伯估计也想看实儿生产的,我主动邀请他,他不就能来看实儿生产了。” “就是啊,之前大伯看我出世,现在一定想看我的孩子出世。做得好!”实娘忙点头,喝了一口汤,她刚刚吃过东西,现在吃不下。 长公主瞪向了女儿,“你是不是张谦说什么,你都觉得是对的?” “当然不是,我是觉得他是对的,才会支持的。”实娘笑了,想想,“大伯来住才是对的,我生产,至少有两个月不能出门,真有什么事,趁我生产时间最合适。” “你要把兵权给你大伯?”长公主眉头一皱。 “给他也没用,我是觉得有大伯住在这儿,我们不是安全一点吗?”实娘想想看,歪了一下脖子。 “真是傻子啊!”长公主摇摇头。 “这么多人在这儿住呢。”实娘笑了,轻轻说道。 长公主想想叹息了一声,指了中间一碗菜,示意洪嬷嬷给实娘端去,“别想太多,你也说了,这么多人。他们不是你的负累,而是你的支持。” 实娘抬头对长公主笑了,却没有说话。 张谦轻轻的摸摸她后颈。 第二日,庄勇果然就搬来了,现在后院的宅子,就是只剩下一间了,张谦忙去把三姐一家接来了,就住在这里。 三娘的婆婆其实还不太乐意,不过老夫人听说可以以租住的方式回去,很是高兴。这样,她可以回到之前的家,但又是租永昌侯府的房子,以他们房子重修为契机。 三娘子自是开心的,真的顾着一家老小,让她觉得身心俱疲。她也不是像实娘那样聪明的经营者,只能说,她把自己和嫁妆和老夫人的嫁妆一块,小心的经营,一点点的添置产业。不过真的太辛苦了。 回到娘家,也许解决不了她目前的困境,但是能回娘家,她还是觉得能喘一口气。 半个月之后,实娘发动了,就是预产期,非常的准时,宫中的御医,还有专门伺候老太后的太医,还有吕家的神针,因缘庵的谭大夫,四个大夫一齐守着实娘,保证让实娘不会被人暗算。 所以实娘一发动,好像城中所有人都动了起来。大家好像都在等一个结果。 实娘的心也悬着,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一个什么结果。甚至于,她都没有准备好,但是她表现出,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把人集聚在自己的宅子里,然后她在军中集训了一批人。所以,她在想,现在是那位发动的惟一机会,不然,等自己生完了,只怕形式就不同了。 孩子是子夜才出生,也不知道为什么,孩子都是晚上出世。而实娘一声都没吭,拼命的按着产婆的指示,自己扒在一个架子上,站着生。她曾经在电视里见过,好像古代有这种站立式生产法,嘴上还咬着帕子,现在实娘倒是没咬帕子,不过,站着她也觉得很扯,怎么就不能让她好好学电视上那种躺着生呢? 当然,生孩子的十级痛还是真的。不管站着,还是躺着,痛都是一样的。 她都痛的麻木了,快晕过去了,才终于把那个破小子生了出来。一个很结实的男宝宝,看得出,实娘的训练真的没白搭,孩子都跟着结实了。 而坐在外头的长公主和四娘子一脸苦像,虽说也看不到四娘子的脸,但是看到长公主的样子,也想得出四娘子的表情了。 “怎么没声?”六娘子凑了过来。 “对啊,六娘子生时,天快被喊下来了。”吕显也急,边上是吕老太公和吕老太太。皇太后也坐在下头,手着拿着念珠。 至于说没用的张谦,早晕过去了。若是六娘子生时,他都晕了,更不提实娘了。 第二六八章 像谁姓啥 庄勇是第二天一早看到的孩子,真抱在手上,欢喜异常,“看着真像实儿呢!果然是实儿的孩子,跟当初我抱她时一模一样。不过毕竟是儿子,托在手上,就比当初实儿衬手。(有份量)” 长公主懒得搭理她,深深的觉得这个你开心就好。 “大伯,这重男轻女是不是有点过。”长公主能忍,实娘真不能忍了,一天的孩子,都是六斤快七斤,能有多衬手?这大叔疯了吧? “男女骨头都不同的,你不懂。”庄勇还是抱着宝宝一脸笑,就跟亲孙一般。 四娘子倒是关心外头,“外头如何?总不至于说实儿生产,外头就能乱吧?” “也不是乱,就是有点意思。”庄勇呵呵的笑着,他对着宝宝做着鬼脸,也不管宝宝是不是看得见。 实儿这宝宝胎红还没褪去,两只小手蜷成一团,反正实儿是没看出他像谁的。就觉得新生儿其实长得都差不多。 也不知道这些人哪那么多戏,张家人说像张家人,因为有两大酒窝;吕家人觉得像吕家的人,因为够红,当初吕娘子出世时就是这么红通通的,而且头发又黑又亮;方云和肖氏不跟他们争,但长公主就说,这娃好,长得像实娘,方云夫妇舒坦了。因为实娘真的挺像方闲的。然后现在虽说庄勇也说的是孩子像她,但是人家突出了性别,就说明,这娃比她强了。这上哪说理去? 四娘子等了半天,结果得出一个有意思的结论,这算啥意思?哪件事背后没点意思? “好了,你外头事完了?”长公主看向了庄勇。 “行了、行了,我坐内城城楼上,就看谁往外冲了。”庄勇抱着宝宝,得意洋洋,“结果一晚上,连出门找大夫的都没一个,你们说怪不怪?” 庄勇不用接实儿的兵权,因为兵部原本就是他管着的,四家在京的队伍自是会听他的,而禁军大部也是听皇帝的,之前实娘大着肚子都能统领,就是身份的问题。她一边是皇家的郡主,一边又是田家的主帅,两边都能认同。 现在实娘回来生孩子,特意上殿请产假,其实就是给有心人看看,自己要回去生孩子了,你们想有动作,现在时机正好。 庄勇也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就跟他刚刚说的,他在内城的城墙上,各家竟然一个出头的都没有。 其实内城住的都是达官显贵,内城那宵禁,其实也就是探照灯对人不对己,越是高官,下人反而越不在意。像昨天晚上那样,突然大家都门禁了,就真的挺有意思了。 看实娘这些日子的动作也知道,她在整合,也在清理。她觉得不对的,都进行了甄别,也不说啥,没找到把柄之前,也不好乱来。但是预防总是要做的。 昨日实娘发动,他为何不在,就是感觉不对,自己就在内城坐阵了。这样,无论是城内的禁军,还是城外的卫戍他都能迅速做出反应。虽说昨夜无事,但却确定了一件事,实娘的感觉没有错,只怕是有事发生了。 “会是谁呢?”四娘子忙问道,显然,她也感觉到了不对头,实娘把他们全拢在这永昌侯府。而长公主连拖累和支持都说了,中间的意思就很耐人寻味了。 “四娘真是,若是知道谁,我们不就不这么防了。不过也好,现在孩子生了,我倒真是啥也不怕了。”实娘睡了一夜,用药水做了熏蒸,现在精神还不错。之前二娘子帮她打的底子又不是白来的。她之前只是不便,但真的没什么。现在生完了,说实话,真的绑上肚子,她又是一员虎将了。而且,时间拖得越长,她的身体就越好。 “啥时候也轮不上你。”老太后忙斥道,她现在心满意足,她可算是四世同堂了。说什么她生完就不怕了,老太太这话就不爱听了,自己儿子的江山还用孙女守不成? “取了名没,张谦那小子可是答应过,这娃姓田的。”庄勇果然更在意这个,忙问道。 “这个怀德倒是没说什么,他们家只要有一个儿子就算是完成任务了,所以姓啥他真的不在意。”长公主随意的说道,想想,看着实娘,“真的不生了?若是可能还是再生一个吧?怎么说,你也是永昌侯夫人,不然,你舅舅只怕会没脸见人。” “正……”张三娘子刚听说这头胎要姓田,就不干了,这凭什么。不过太婆婆,也是张家老姑祖母,倒是从容,轻轻的按住了张三娘子。 “正是如此,姓什么有什么打紧,这一看就是小五的种,能和田大将军姓,那是福气。之前圣慈禅师亲口答应的,我们张家是守诺之人。”张太夫人接口说道。 张三娘子看了太婆婆一眼,也就默默的把刚的话吞了回去。 张太夫人对她笑了笑,又看着庄勇抱孩子。她之前已经抱过宝宝了,说是长得像实娘,老太太还觉得像张家的种呢,特别是张家人一笑两大酒窝,实娘没有,实娘是小圆脸,长得极美的,两个嘴角笑起来是小米窝,就在嘴角边上,圆圆的点。宝宝就不同,他的脸上就是两个十分明显的大酒窝,和当初圣慈禅师,张谦初生时一模一样。 作为张家老祖宗一般的存在,她自是希望张家能绵延子嗣,长长久久的存在下去。但是现在,长久存下去,也是要人活着才成。张谦急急的把他们一家人移回府,细看,长公主、睿亲王妃,程家六娘子,方云,庄勇大将军都搬来了。若是只为了看着实娘生孩子,她真的有点不信了。 再接合刚刚庄勇和睿亲王妃的话头,只怕外头事多了去了,现在谈什么孩子姓什么?那有个屁用,一家人活着,才是重点。 “乖,好好做月子,做好月子,才能谈其它。”皇太后对于张老夫人的上道很满意,忙拍拍实娘,顺便对着长公主常规攻击,“你也是,实儿才生完,谈什么再生的话。” 第二六九章 关于二胎 “我不是为了她好吗?”长公主和老太后那就是夙世的冤家了,老太太一开口,这位立刻就有了动力,战力满满了。 “那个,别吵,宝宝会哭。”实娘投降,有点无语,这母女能不能别在产妇的屋里吵架玩。 然后庄勇又凑过来了,眼睛里满是期待。表明了态度,显然就是要知道,她怎么想的,之前说的还算不算了,反正,他是要这个孩子姓田的。看看这些人,孩子姓什么重要吗? “我和相公谈过,他舍不得我生二胎,再说二胎也不见得是男孩子,所以总不能为了要生一个姓田的娃娃,就拼命生下去。所以第一个姓田,压力没那么大。”实娘对庄勇笑了笑。 实娘倒是和张谦谈过这个问题的,只生一个是张谦的意思,她其实没有支持,也没有反对。她对于小孩子,没长公主那么讨厌,当然也没有太喜欢。 喜欢这个,只能说,她喜欢别人的孩子,每天看看就好,就像方云家的三个小胖墩,每天和他们一块玩,那是可以的,但是自己生的,扔不脱手那种,她真的就算了。 不过她脑子也很清醒,比如现在,她知道长公主是对的,第一个孩子若是姓田,她自己名声有碍,也会连累皇家,会被人以为,是皇家纵容郡主,折辱老臣。 所以之前庄老太爷说的就是第二个儿子姓田,这是公序良俗里大家可以接受的。 但上回六娘子生孩子,真的把张谦吓到了,所以他现在理解了父亲说的,有一个儿子就够了是啥意思了,真的太可怕了。 所以那日张谦就说了,若是这胎是儿子,他们就不再生了,麻烦。再说了,其实姓什么有什么重要的,只要这孩子是自己亲生的,管他们叫爹娘,姓啥又有什么关系? 实娘也这么觉得,不过不敢说。她是记得上世网上为这个还闹过。某女明星生完了孩子,公布孩子姓名时,网友发现孩子随父姓,就不干了,各种网暴。 女明星也觉得冤枉,她又没立过拳师的人设,纵是独立女性,也没说非要把孩子从母性以证明自己的独立吧?而且,某些年轻男性,也不知道哪儿学的,别说长子随母姓,连二子随母姓都不许。 所以张谦虽说这么说了,她其实也不怎么信。不过实娘是觉得,张谦不反对孩子姓田,其实是张谦也觉得,实娘自己都不姓田,基本上,对他们夫妇来说,田是第三姓,约等于,不跟你姓,也没跟我姓,所以心境上能达到一定的平衡。 “生了第一个,第二个就容易了。”张三娘子忙说道,“我生老二时,强多了。” “你老二是女儿。”实娘忙说道,她不介意生二胎,她介意压力。万一第二个是女儿,她是不是得再生下去。这个她不能接受。 “这个还是随缘吧。”张老夫人轻轻的拍拍实娘,“没关系,回头让哥儿娶两个媳妇,一肩挑两房,一个媳妇生的姓张,一个媳妇生的姓田。各论各的,也是有先例的,没事、没事。” 实娘真心的觉得张老夫人是了不起的老太太了,其实她是姑太太,原本已经是外人了,真的回来逼她生二胎,她可能就把老太太给怼回去了。但老太太这么通情达理了,倒是把她弄得不太好意思了。 果然,大家都似松了一口气,不过看庄勇又要开口了。实娘生怕他再得罪人,赶紧说道。 “行,这个姓田,回头若是有机会,再生姓张的。况且,将来相公还能再娶妻生子。” 对张谦来说,他到八十岁还能再生孩子,对女子来说,生孩子的时机其实都挺难的,一个月就一颗卵子,然后四十,五十不到,可能就没机会了。 男人说什么丁克的,有本事去做节扎啊。而且是手术的那种,不可逆的那种,拿着手术单说丁克,这才公平。所以现在她觉得第一个孩子姓田就好了,那是她的孩子,也她必须完成的任务,所以她还是先把自己的任务完成吧! 看长公主瞪自己,她只能举手投降了,“娘,我错了。不过第一个孩子姓田,目前是合适的。” 要知道,现在可是多事之秋,她把人拢在这儿,就是害怕出事。现在若是知道孩子姓田,那就是他们四帅家的自己人。这时候,还是姓田,比较能得到四帅的保护。 “好,回头我去升田字旗,田家有后了。”庄勇大笑起来。 长公主目光一闪,一下子明白了实娘的意思,升了田字旗,田家不但有了主帅,更重要的是,他们还有了继承人。田家已经不是四帅家能轻易撼动的了。 之前杀长公主就成,后来有了实娘,一切不确定,就不好杀了。等着实娘做大了,他们想杀了实娘把权利放回到自己手中。但现在有了田家的小娃娃,四帅无论做什么动静就太大了。 其它人都安静的听着,估计除了庄勇和长公主,都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大概意思是明白了,这个孩子姓什么,在这个时候,至关重要。 “对了,张谦去哪了?”庄勇得到自己满意的结果,决定问问那个傻子。 “去各家报喜去了。”实娘笑了笑。 张谦也是一早醒的,然而门上已经挂上小弓箭。家里有长公主这样的当家人,张谦真的没啥可发挥的。 张谦忙把要做的事一捋,就乐呵呵去各家报喜了。红蛋什么的,早就准备了,就等着生了。普通的人家,根本不用他送,他决定送一批给原本不用送红蛋的人选,比如说皇帝。 皇帝和三娘子一块见了他。两个人都有一种一言难尽的表情。 “实儿怎么样?”三娘子果然对养女和惟一的徒弟比较上心,还是先开口了。主要是,他们都知道了,实娘生了儿子,身体健康。不过,被送红鸡蛋,这对这两口子来说,都有点新鲜,对他们来说,都是第一次。看着面前盘子里漂亮的红鸡蛋,两人只能找点话说。 “子时生的,大夫看过后说实儿底子好,说还是实儿习武,果然是有用的。”张谦喜滋滋的说道。 第二七零章 无题 “听说你又晕了?”皇帝才不给他好脸呢,他已经接到御医的报告了,一脸鄙视的看着张谦。 “那个……那个,皇上,孩子长得很像实儿,是很是结实的小壮丁。”张谦尴尬的一笑,忙转换着话题。 “嗯,庄勇来说了,这胎你答应姓田,让朕赐名。你说呢?”皇帝点头,再刺一刀。 “皇上。”三娘子都有点听不下去了,这么说了,让天下臣民怎么看实娘,纵是皇室公主生的孩子,也没有说姓娘家姓的。 “庄勇说是他自己答应的,他只想生一胎,那庄勇怎么干,所以若只有一胎,那么这一胎,只能是姓田的。”皇帝还是盯着张谦的脸。 “是,臣是答应过的,也和实娘说好了,若是儿子,就姓田,请陛下赐名。”张谦十分从容。 “为什么?”皇帝其实特意问,也是觉得有些不妥,这在那些清流老臣们看来,就是大逆不道了。庄勇其实来说的张谦之前答应的,但怕他反悔,所以让皇帝直接赐名,让这事情做实。 当时皇帝还调侃他,又不是姓庄的孩子,还用这么着急,庄勇却说,姓庄没什么了不起。但姓田就比较珍贵了。皇帝没答应,这不是庄勇可以决定的。 所以这会子,皇帝更多是一种试探。只要张谦有丝毫不快,他都不能下旨。 “那姓什么也是微臣和实儿的亲生子啊?这有什么好争的!难不成,姓田了,这孩子就是别人的了?虽说实儿用功勋,证明自己是田家当之无愧的女儿,不过,那帮老头们,应该还是希望实儿生下田家继承人吧!若是换姓张的生下田家的孙子,总归是差了一层的。”张谦倒是理解那庄勇意思,他们只认实娘生的。若只有一个儿子,必须是姓田的。 “真好,谢谢你啊,怀德。”三娘子点头,有些感动,这回重点是他舍不得实娘再生一个孩子,所以在他们只有一个儿子的前提下,那么这个孩子姓什么就是重点了。只有这么一个孩子,张谦竟然让孩子姓田了,这让三娘子真的有点感动了。 “其实实儿对于父母与子女之间的有很多的困惑。可能她没在真的家庭里的待过,于是想法极多! 之前许大学士时,她就提出,父母就能对亲生子女,有生杀之大权吗?后来又问我,亲亲相隐,这法律对吗?因为父母亲犯了事,于是子女若是发现了,竟然也不能说,说了反而有罪,这是什么道理? 所以到现在,我和实儿就说,父母对子女,真的就是平等相待,能来到这世上,让我们做你的父母亲,非常感谢;你第一次生而为人,而我们也是第一次做父母,所以我们互相关照吧!” 张谦说得很平静,这些日子,他们夜深人静时,一块抚着实娘的肚子,他们就都很感动,就是这种感觉,感动与感激。 当然,他也感受到了实娘的不安,她对那个孩子其实和普通的母亲真不一样。哪怕这个孩子在她的肚子里,其实她也没什么真实感。有时,张谦都觉得实娘是有些抗拒的。 所以他们谈了很多,主要是他得让实娘先接受那个孩子再说吧!至于这孩子姓什么,重要吗? 现在,只要孩子将来像实娘爱长公主,自己爱父母一样,那么他们才不辜负这一段的子女缘分。 “去吧!”皇帝笑了,对他摆了一下手。 张谦又是一揖,然后去中枢,六部再送。六部那些官员们也十分无奈,合着就是你们家生了孩子吗?他们就觉得无语,为什么他生个孩子,要往六部都送红蛋啊?是不是让他们都送贺仪?不过很快又想通了,也是,长公主有了外孙,可不是叫得上号的,都要送贺礼了? 送完一圈回家,圣旨也就到了,长子袭田大将军的爵,武安侯,赐名为英。虽没说这孩子姓什么,但也确定了,这袭的可是田家爵。 “田家有爵,我竟然不知道?”实娘呆了,真的接了旨意才知道,合着自己那便宜爹是有侯爵的。 “武安侯也是世袭爵,这是田家打至最后一人的封赏,之前你娘不肯过继儿子,于是把田家的丹书铁卷给送回去了。丹书铁卷,刚陛下也还回来了,也就是确定,田英就是田家正式的继承人了。”庄勇倒是很开心的,这么久了,庄勇竟然就没放下宝宝,他就那么一直抱在手上。 “大伯,你要把他抱到什么时候?”实娘指指那包袱。 “没事,大伯抱得动。这宝宝比你乖,你刚生时,那手脚乱动,真的抱都抱住,感觉把你放下,你都能逃走。”庄勇想想叹息了了一声,看看宝宝,“果然,英儿真好,就这么乖乖的睡着。长得又俊……” “不对,大伯,你一早就在这儿,什么时候跟皇上说让他赐名的?”实娘终于想起自己觉得哪不对了,自己可是早上才松的口,而且出于对此时局势不明朗的情况下,才答应的。而且她答应,还是因为她事前是和张谦深谈过,知道他不介意的情况下。但皇上,在孩子出生第一天就下旨赐名还了丹书铁卷,这个就显得不太合情理了。 “哦,一早我下了值,知道你生了,就去跟皇上说了。”庄勇有点尴尬了。 长公主都想抚额了,不过良好的教养,让她忍住了。深深的觉得,庄勇这个人,真的像个迷啊! “没事,皇上有问过我,我答应的。”张谦笑容满面的跟实娘解释了一下。 “你进宫做什么?”实娘知道他出去报喜了,但进宫报喜,这个,他确定不是去讨赏的? “给皇上和娘娘送红鸡蛋,他们做舅公,舅祖母了,当然得开心一下。”张谦说得理所当然,顺便看看那个庄勇,这个人抱着他儿子,竟然就不松手了,他都回来好半天了,为什么,他就抱不上呢?想想,还是蹭边上,“大伯,要不,让我抱抱?” “你会抱吗?别抱坏了。”庄勇侧身,挡开了张谦。 第二七一章 后面的事 岳母。张谦只能回头看向了亲爱的岳母大人,这个人是不是太过份了。 庄将军。长公主早看不顺眼了,这位进来就没出去,抱着孩子就不松手。让长公主真的有种想赶他出去的冲动,这里坐着的,在法理上,和孩子最没关系的就是他了。当然,这话,她打死也不能说。 知道,知道,你别给他们抱,他们抱不好的。庄勇看长公主那样,也知道,这个一定得还了,想想还是小心的抱给了长公主,有点遗憾。 长公主接过了刚被赐名的田英小朋友,左右看看,也满怀喜悦的笑了,长得是像实儿,真是好看。 现在长公主就没有想过,她是不喜欢孩子的。现在她就在这儿,抱着自己的孙子,立刻觉得她最爱的孩子又诞生了。 其实长得有点像你。四娘子低头看看,又抬头看看长公主。她没见过实儿的婴儿期,等见到实娘时,她好几岁了,倒是没多想。但现在看婴儿期的田英小朋友,四娘子竟然觉得他有些像长公主了。其实哪里像,也说不上来,但就是一眼看上去,就有种轮廓上的相似。 老太后忙过来看看。也怔了一下,真是,怎么有点像你们。 们?不会也像皇上?张谦忙低头去看,不满了,明明像张家人,看这大酒窝。 除了酒窝,其它的都像。整体的感觉,你说对不,庄将军。四娘子忙看向庄勇,寻求着支持。 庄勇也没注意,但被他们一提配,竟然,也觉得有点像了,左右看看,你若这么说了,我觉得更像睿亲王,毕竟当初睿亲王更清秀一点。长公主和皇上脸有些圆,像太后。这孩子脸尖。所以这孩子是来报恩的?因为是长公子养的,就长成一个样子? 很多夫妇一辈子之后就长得特别像,一起生活,其实相互适应、模彷,就会越长越像。我一直和娘一块,我慢慢的变得像我娘有什么问题?所以说的不是轮廓,而是气质。这个实娘倒是觉得没什么,这种事在现代其实很多。再说跟那谁说的,她是瓜子脸,长公主和皇上都是圆脸。其实她不觉得儿子像长公主, 这倒也是,主要是实儿长得实在很像方闲。庄勇点头,随口说道。 大伯!实娘都听不下去了,这话说的,弄得好像在置疑自己的出生一般了。是不是说,自己若不像方闲,自己就有可能是皇室的私生女的身份?这么说,她还活不活了?主要是,自己能是谁的? 所以长像这个,真的挺怪的。你们看,方云长得就像何大学士;方家其它孩子,我也没见过,不过,听他们说,只有实儿长得像方闲。明明实儿最烦方闲。四娘子想想笑了起来,她也不觉得实娘的身世会有什么可能。 我见过,那两个女儿倒是有点像方闲,不过我们实儿长得最好。那也不是像方闲,那是像吕娘子,我相公说了,他觉得长得好看的,小时就觉得姑母最美,真不是偏心,就是看过无数人之后就觉得姑母是长得最好看的。后来就觉得我还成,再后来就觉得实娘还不错。但他真的说了,实娘没有姑母美,不过是四娘教得不错,通身气派上去了。六娘子忙看看小田英,再看看实娘,所以我还是得说,这娃是一代不如一代。只能说,父系不断拉低长相啊。 原本女儿像就像父亲,而儿子像母亲,所以英儿像我,我像我娘,然后英儿像我娘又有什么问题?实娘摇头,所以四娘你就该让我看你的脸,这样,我就长得像你了,我们英儿也能长得好看一点。 大家一块哄笑起来。 圣旨下了,除了六部那些常规的,吃了张谦的红蛋的全来送礼了。 洗三原本就是家里人的,但实娘的成分有点复杂,于是来的人,也就有些 有关系的人家。而庄、白、安三家老爷子都亲自过府来看了。 若是这孩子姓张,他们就懒得看了,但是姓田,那就不同了,和实娘约定百日之后,就把田家的丹书铁卷,放到四家祠堂,并为田英小朋友记名、入谱。 这些老爷子倒是很有趣了,女儿是假的,孙子竟然觉得是真的。反正实娘也不知道他们的脑回路,但张谦明白,他反正和三家老爷子说得那叫一个热闹,一点也没当自己是外人了。 这么纷纷杂杂的闹到满月,而实娘早早的和皇帝申请了,不办满月酒,并且申请延长自己的假期,她身体不好。 这也是张谦在朝上公开说的,皇帝想想,看看实娘亲手写的折子。 实儿身体不好吗?皇帝想想看,还是抬头看着张谦,三娘子偷偷的去看了实娘和孩子,她觉得实娘和孩子的状态都不错。结果这位延长了假期,他不知道实娘想干什么了。 太医觉得其实可以过百日之后,可能状态会好一点。张谦笑了,对着皇帝深深的一揖。 大家也就明白了,实娘就是懒得上工。 知道了,她是军中主将之一,自己搞清楚自己的责任。皇帝轻轻的敲了一下的那个折子。 张谦还是笑眯眯的,又是深深的一揖。 实娘也真的是在努力在恢复,不过不想让人看到。包括连长公主都没看到,她在自己房间里自己运动。产妇也不是真的啥也不能动,也是需要做点恢复性的轻微运动。包括用中医药做的康复药物熏蒸。 她不是为了自己恢复身材,原本她的身材就没改变什么。她的肚子也不大,生完之后,她的肚子虽说有些松驰了,但她的重点在于,要在最快时间恢复状态。 好了,人家说了,月子做不好,你会吃大苦头的。晚上,张谦回到房间,直接实娘正准备去小房间做熏蒸,忙说道。 今天孩子满月,虽说他们不打算请客,但是孩子好歹也是满月,所以亲近的都来了,实娘既然装了病,她在外露了面,就回来了。作为男主人的张谦自然要留在最后,他脸上还有兴奋的红光。 第二七二章 郁闷坏了 朝上怎么说?她做月子这一个月,长公主虽不是亲娘,但胜是亲娘的,不然,她也不会晚上趁她们休息了,才能自己偷偷运动一下。 现在她总算把月子做完了,不想大宴宾客,一是懒得见人;二就是怕自己办满月酒,容易出事。 他们还能说什么?现在估计一部人怀疑你是装病,就是懒得点卯。一部人怀疑你是真的身体不好,现在是兵法中的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张谦去洗了手和脸,过去抱田英小朋友了。 你呢?好像从来就没问过我。实娘泡入了药水里,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她的药物熏蒸,都是太医配好了药,让她能自己睡前做治疗。 问什么?张谦抱着孩子也进了药蒸间,边抱着,边自己逗着孩子,新爹的热乎劲还没过,他每天一回来最爱的,就是抱孩子玩,看孩子一点点的长大。这些日子,他们都关注外头的杂音,这会子,竟然又没了音信,感觉是那偷摸伸出的小瓜子又默默的收了回去了。 其实张谦都有点烦了,这些人到底想怎么样?之前让人盯着的中枢的那位江大人,真的就不愧为不倒翁了,这都快两个月了,竟然能一点马脚都不露。 而家里那些事,基本上,人家有的,他基本上都有。人家没有的,他也没有。那些吃吃喝喝的小问题,别说一般的御史台,纵是号称刚正不阿的张谦都不好意思挑他的错。 所以这让张谦都气愤了,您当这个官总要为点啥啊?你这样,让我们这些办桉子怎么办? 然后之前弹劾的赵大人,又大大的肥了一把户部的国库,原本就是罪大恶极的主,又是张谦主抓的,那真的是铁证如山。三司会审都没用多少时间,包括赵大人自己都没法多辩驳什么。 不过张谦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因为他发现一个问题,这回又是他搭台子,皇上收钱。 这大半年,皇上真的赚了不少钱,之前京畿大半的土地;三品大员的家产;程家的遗产;现在赵大人的赃款,所以想想又气闷了。 自己费了半天力,结果造福了皇上。自己还被弄了一个酷吏的名头。现在不但那位江大人,别的大臣们也离他远远的。生怕着了他的眼一般。 连这回孩子姓田,大家就看他的脸色,就看他没事,于是大家就都没事,保证没一个出来反对的。 这个把张谦郁闷坏了,每天回来,就和媳妇和听不懂的儿子絮叨,他深深的被打击到了。所以刚刚实娘问他为什么不问时,他都蒙了,满脑子的我该问点啥? 泡在药桶里的实娘都无语了,看看田英小朋友,睡得跟猪一样,就差鼻子上冒个泡泡了。 刚满月,就已经白白胖胖了,好在越来越像张谦,这点让实娘松了一口气。毕竟那天被四娘子吓到了,说自己像长公主,可以用长久的相处来解释,毕竟自己出世,那是一堆人看到的,但自己的孩子,真的就说不清了。 现在孩子像张谦,大家都不用说啥了。不过有时细看,实娘也能跟四娘子说的,真的能从眉眼处看出点苗头来。她并不是气质上像长公主,而是她真的有点像。这个她都不敢往深里想了。 你没说呢?张谦看实娘又发呆了,忙又说道。 我是说,你这么傻,传给孩子怎么办?实娘叹息了一声,忙嗔怪道。 那没关系,傻点长命。张谦也不管她想说什么了,抱着儿子又亲了一口,我让人往七星灯里加了好油,以后,七星灯油要提纯再装。我刚特意去看了,灯都亮多了。 唉,挺好,点着吧!实娘能说啥,张家的人丁不旺,已经是张家的心病了。阴盛阳衰,又不是从张谦这一代开始的。之前两代就这样。生一堆女儿后,终于有个男孩,不然 ,张谦一举得男,能开心成这样? 你说是点灯有用,还是让人来住有用?我觉得让小胖墩们在后头疯跑,可能也是有用的。我最近都觉得我回府都舒服了。张谦摇摇头,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而是真的觉得好像府上从父亲离开之后的阴云,这会子全散去了一般。 不是只让我生一个吗?现在还是想要姓张的儿子。她回头瞪着张谦。 放心,放心,我有我们英儿就足够了。我就是觉得这宅子好了,你和英儿也能舒服一点。张谦忙说道,当然,重点在保护英儿啊。长明、长明,当然是保佑英儿快高长大。 也成!实娘也不说啥了,要当傻子,她还能怎么办。不过原本就是七星阵法,不过是大家心里舒服,置宅子、添人气,现在家里人多了,长公主又带了大把的人过来,现在进门就是人,之前能打得死鬼的那宅子能比。 自己蒸得时辰差不多了,把他们父子赶了出去,自己出来用温水擦了一下,这才完成了每日的功课,自己出来躺下。出来没见张谦,想来是米嬷嬷和奶娘进来了,把孩子抱走了,于是他也跟着一块去了,所以还是儿子更重要点。 天其实有点热了,想想现在后院的灯油提纯了,只怕后院得热死人。想想,来个人。 门口进来了两个人,也不敢说话,只是对着实娘一礼。 让人把七星灯白日调小些,白日阳光炙热,小心别烧着人。她闭着眼吩咐道。 是!两个人一块应道。 还有灯油,也是注意一下,提醇了,只怕不安全,边上多备些湿土。有事用湿土灭火!实娘继续说道。 是。两人点头,等着她继续。 没事了,快去吧。她闭着睡着了。 是,奴婢这就让人去准备。两人忙说道。 准备什么?张谦正好起来了。 夫人怕天气炎热,让奴婢们注意府中的灯油保管。一个奴婢忙笑着说道。 做得对,快去吧。张谦忙点头,自己光顾着开心,差点把这个忘记了。等人出去了,自己把门关上,忙过来,长公主竟然让人把英儿抱去她屋里。这个,这个,她不是不喜欢孩子吗? 第二七三章 关于名字 “相公,睡吧!”实娘闭着眼,这位得多喜欢儿子啊? 之前也放在长公主屋里,说孩子一天要吃很多顿,隔一个半时辰都要喂一次,所以四个奶娘,大家轮留。而长公主说自己浅眠,正好看着。 “岳母已经辛苦了一个月了,要不,我们自己晚上看着?”张谦之前不说,其实也是怕实娘做月子还要劳心劳力。现在他是觉得实娘月子做完了,自己应该可以把孩子抱回来了,结果还没能抱成,这个就有点伤感了。 “好。”实娘闭着眼,“明日我和娘说。” 实娘也想抱回,奶娘四个轮着来,大家都可以完整的休息,而就长公主不能休息,长公主虽说不算老,可是这么辛苦她也不对。 她没长公主那么上心,凡事自己都要盯着。一个半时辰一次,不过孩子放在他们屋里,也正好让这位知道一下,长公主为他们付出了什么。 “哦,那我睡了。”张谦郁郁的躺下了,想想,“实儿,那个……” “要不,我让人给你在娘的院边搭床。” “又胡说。”张谦自己还是在边上躺下了,把她揽上,让实娘偎着他。想想,“实儿……” “要我现在去把孩子给抱回来吗?”实娘快要烦死了。 “那算了,你好好的躺着。”张谦想想好像不成,郁闷的躺好。不过还是抱紧了实娘,虽说天热,但实娘身上冰凉凉的,抱起来还挺舒服的。 “热。”她闭着眼。 “明明冰凉凉的,哪里热。”张谦轻轻搓搓她,“所以你还是生孩子有点虚。” “真的热,我只是不显。”她推开了他,打了一个哈欠。 “对了,刚刚你让我问什么?”张谦决定找别的问题来转移注意力。 “没事,你那么喜欢儿子啊?那要不要纳妾,多生几个。” “又胡说,我又不是牲口,为了生孩子,恶不恶心。”他拍了实娘一下,深深的觉得这位太不了解自己了,“快点说,刚让我问什么?” “朝中人猜我的想法,你不问一下我的想法?”实娘轻轻的说道。 “不用,我知道你的想法。一是现在朝中暗涌不断,经历了赵大人的事,加之我又去各部送了红蛋。真的办了满月宴,只怕满朝文武都要来的。到时御史不得问我们一个索贿之罪?还有什么?对了,真的请了人,大家都来了。只怕让人钻了空子。兵变这种事,都得挑一个会出事的日子,之前五月节,你不是让人分块处理吗?估计就是为了这些事儿预备的。所以,我很聪明……”张谦说得滔滔不绝。 实娘翻了个身,背对着他,自己沉沉的睡去了。这个人,明天还是让他去看孩子吧,真的太烦人了。 等张谦说完了,再看实娘,她已经睡沉了。低头看看,张谦看着背着身子的实娘,真的有点无语了。只能把她再揽入怀中,自己怏怏睡了。 第二天,实娘去了长公主院里给长公主请安,长公主又抱着孩子,和四娘子一块笑嘻嘻的逗着。 “所以娘,你不是不喜欢孩子,你只是不喜欢别人家的孩子。”实娘看着长公主,忍不住说道。 “那是,别人家的孩子我为什么要喜欢?”长公主看都不看实娘,自己抱着宝宝,“我们英儿真是俊啊!” “娘,晚上让宝宝睡在我们院吧!你这成晚成晚的不睡觉,太伤身了。”实娘真的不觉得宝宝长得英俊,一个月的奶宝宝,怎么俊得起来。 “怎么,张谦不想我照顾?他是想赶我们走吗?”长公主瞪着她。 “您真是,您来又不是来看孩子的。这是他儿子,让他看去,我才是您的孩子,你要来看看我。”实娘瞪着长公主。 “多大了,什么叫这是他的孩子,让他看?不是你的孩子?”四娘子无语了。 “真的,我快被气死了。真的抱着就不撒手,现在我相信人说的了,真的是亲生的揉进眼睛里都不会觉得疼。我问什么,他都听不见,就抱着孩子说话,真的……” “怎么那么多话。”长公主想想看,也点点头,“就是啊,怎么就那么多话?” “他也烦您了?”实娘瞪大了眼睛,她真的觉得张谦不会连长公主都烦了吧? “是奴才听奶娘说的,说姑爷抱着小主子说话,一说就没完,他们又不敢听,听得小主子直哭。”洪嬷嬷忙上前笑道,奶娘都是洪嬷嬷找的长公主庄上的人,自是啥都跟洪嬷嬷来汇报了。 “你们管他做什么,让他就这样吧!”实娘看看那睡得香甜的宝宝,倒是有点同情这娃了。跟那絮叨的爹,也真的挺倒霉的,“给他取个小名吧,叫英儿跟女孩的名字一样。” “也成,你想叫他什么?”长公主看向了女儿,一脸的笑意。 “当然是娘你来取,我觉得这回别叫大伯取了,当初叫我枣儿,也比叫实儿强啊!”实娘忙说道。 “去!”长公主不想理女儿了,抱着孙子侧身逗逗,“叫核儿吧!枣的核!” “娘,能不能别这么随意?”实儿头都大了,这位能不能正常一会儿。 四娘子已经笑得不想说话了,六娘子正好带着孩子进来请安,看他们笑成这样,忙上前一步,“四姐什么事笑成这样。” “实儿让长公主给英儿取个乳名,她不喜欢英儿这个名字。长公主才取了一个,核儿。枣的核儿。” “为什么是枣核?”六娘子没懂这个梗。 “大伯说,我出生时,他把我扔给我娘时,我娘用裙摆接着我,顺便接了一颗枣。然后我大伯不叫我田枣,却想叫我田实,你们说我大伯是不是傻啊?” “哼……”门外传来了一声清嗓子的声音,庄勇背着手进来了,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 “那个,问一下,为什么叫实儿,不叫枣儿?”六娘子忙看向了庄勇。 “那时又没说她姓田,再说,叫枣儿?我再不读书,也不会给女儿取这么难听的名字。”庄勇哼哼着。 “实儿也没好听到哪去。”四娘子忍不住哼了一下。 第二七四章 过不下去了 等着晚上张谦回来时,他儿子的小名就定了,就叫枣核了。张谦呆呆的看着长公主,长公主直接指向实娘,“她取的。” 实娘能说啥?她能说六月飞霜吗?说了他们能知道自己在说啥吗?不过说也白说,长公主说了,那就是是了。所以还有什么可说的。 张谦抱着他的枣核儿,真的欲哭无泪。而一边的庄勇呵呵直笑。 六娘子夫妇偷偷抱着他们的儿子跑开了,他们决定先取一个名,回头长公主想起来时,他们也有话可说。 枣核的名字其实也不是大事,只是实娘觉得大名这个,对张谦及张家人来说,只怕都有点尴尬的,取个小名,正好澹化这种感觉。比如她就是一直叫实儿,但是她的大名,可不是叫田实,而是叫田息。取自生生不息的意思。 而叫儿子为英儿,就很容易想起,这孩子叫田英,已经世袭了武安侯。原则上,他的爵位比世袭的永昌侯还要高。 历史上,武安侯只有三位。以武字,这非安邦定国之功不可用。当初第一代永昌侯也有这种功劳,可是他辞了,他要子孙永远昌盛下去。而田家世代功勋,战死至最后一人的名号,谁家又能比拟。 所以现在他们一门两侯,儿子比老子大,也就皇家能做得出来。所以实娘才会想着给儿子取个小名,大家叫着,澹化影响。 长公主晚上还是把孩子还给实娘了,实娘也不管,就由着喜欢儿子的张谦自己来管。反正他听着米嬷嬷,洪嬷嬷说注意事项时,特别认真,都拿笔记着,完全没有一丝不耐烦。 和头天一样,实娘熏蒸完成,回来就看到张谦在摇篮边上逗着儿子玩,“枣核,核儿,这名也不错,枣核最是坚硬不过了,又十分尖锐……” 张谦和儿子吊着书袋,好像正在表达着,这个名字,其实极其的适合儿子。都不知道,这是在劝他自己,还是劝儿子了。主要是,儿子听得懂吗? “你其实可以写下来,然后等着儿子能认字了,你就可以把你取名的心路历程给他看。他就能看到你一番苦心了。” “我……”张谦一怔,这是啥意思?说自己取名的心路历程?这锅凭什么给自己背?不过,看看实娘的脸,他决定去写下来了,自己在家时间短,实娘他们的时间长,回头,孩子还是会以为,这破名是自己取的。但还是有点郁闷,“实儿……” “我理解,不过,算了……”实娘能说,这会儿,谁个头大,谁说了算吗?他们归长公主领导,现在这家里最高领导,可是长公主,连张家老姑太太都没说话的份,所以她乐意让她孙子叫枣核,你还敢有意见? 张谦叹息了一声,怎么办,凉拌。这时奶娘进来,张谦忙看看滴漏,果然到了枣核吃奶的时候了,看儿子被抱了出去,他忙回头。 “实儿,谭家人找到了。主要是,我找到谭大夫的丈夫了。”张谦小声急急的说道。 “他们之间有联系吗?” “之前不知道,但是我发现不对,加强监视之后,他们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联系,可能是觉得我不信她,让她有所警觉。不过我们一直没有行动,于是你生完之后,他们可能急于知道你的身体状况,于是又加紧了联系。” “所以谭大夫还是对丈夫心存幻想?多少年了,她丈夫总不会还等着她吧?”实娘可是知道,男人对婚姻的忠诚度远远不如女性。 张谦无语了,他们在说重要的事儿,这位怎么就问起夫妇之间的事儿?这是啥意思。 “你真是,你现在抱着枣核开心吧!回头舅舅让你出使波斯,还不许我和枣核随行。你会不会想儿子?” “会。”张谦点头,想想忙说道,“也会想你。特别特别想你。” “你儿子在我手上,你会不会赶着办完差,好赶回来见我们?纵是有那美人在怀,怎么着也不如你的元子来得重要对不?” “是没你们重要。”张谦想想,他原本就是极聪明的人,“所以你想说,对于谭娘子来说,她在因缘庵里,其实一直支持她的,就是丈夫的情谊。若是发现这些年,她所做的就是个笑话,她就会有所改变。” “他们之间通讯的内容,你们记录下来了吗?”实娘笑了,看着丈夫。 正在这时,奶娘抱着枣核回来了,他吃过奶,又洗了个澡,现在香喷喷的被抱了进来,手舞足蹈的。虽说才满月,看着就有点小孩子的样了。 张谦立刻眼睛里没媳妇了,开心的去抱儿子了。把他们刚刚说的事,一下子就扔到九霄云外去了。 实娘真的气得没话说了,说正事呢。 米嬷嬷自己偷笑了起来。她没经历过正常的家庭,所以也不知道夫妇之间该如何。现在看姑爷这么喜欢枣核,她也不知道这是对是错。不过看实娘的样子,也觉得好玩。 实娘气也白气,自己去睡了。懒得搭理他了。 晚上,每隔一个半时辰,边上的张谦就跳了起来,去看着儿子加餐。实娘也不管,自己捂着耳朵,不过,很让人开心的是,第一个一个半时辰,他跳得很开心,在一早,上朝之前的最后一个,他起来得十分痛苦。 而实娘这会子也就跟着起身了,每五日一朝,实娘都会起身帮他收拾衣裳,送他出门。 这回两个人,都不住的打着哈欠。 “相公,你能不能今天晚上睡外间?”实娘送他出门时,忍不住说道。 “晚上回来我要给岳母磕头,岳母真的太不容易了。”张谦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你说得对,所以我们不能把这种责任扔给她,你加油。”实娘忙说道。 “嗯,当然不能让岳母这般辛苦,我就是感叹,岳母之不易,想想当初,你也是被她这般养大的,真的太不容易了……” 实娘觉得自己送他上朝这事,好像也快要坚持不下去了。这位啥时候能恢复正常啊?若是他不能恢复正常,自己快要不正常了。 第二七五章 殊途同归 实娘也不指着傻爹张谦了,谭大夫的事,她让自己的影卫去查了,既然张谦已经查出来,他的人手,影卫其实也是知道的。 很快实娘要的资料也就送来了,顺便,她知道,张谦同时跟的,有中枢的江大人,因缘庵的骆娘子,还有谭大夫。 中枢江大人这些日子很平静,每日毫无异常,查之前来往的人家,经历的事,再看看他子女亲家、夫人、小妾背后的关系网,张谦都梳理了一遍。 基本上,这位真的除了之前刺过张谦两句外,基本上没有什么异常。而现在,实娘也觉得有异常了。一个太没异常的人,在这时,其实就是异常了。 比如像谭大夫,在建议他们去郊外庄子泡温泉露了马脚之后,很是蛰伏了一段时间,虽说实娘还是让她看诊,但慢慢的,她被驾空,实娘身边至少三位名医,让她无从下手。 兔子急了还咬人,那种氛围下,其实就是压迫她去找自己的安全区,或者让她去找让她觉得安全的人。谭大夫显然真没经历过这些事,果然有点慌乱,送过几封信出去,内容都差不多,意思是自己可能被怀疑了。 信送出,七拐八弯,就出城了。这也是那时,张谦说已经有门的时候。不过对方远比他们想得多。信拐出去,就拐不见了。 而盯死谭大夫时,又发现谭大夫好像收到了回音,于是,她又回复了正常。该干嘛干嘛了。这是张谦觉得可怕的,因为这表示,这大宅里已经不太安全了。 实娘摇头,这大宅,她的影卫无处不在,谭大夫不可能在宅中收取消息,至于说,她回复正常,只能找别的方式。 “那时谭大夫怎么收的消息?”实娘看向了影卫。影卫不仅管她的安危,其实也会关注府中的各处。既然知道谭大夫不安全了,也会派人盯着,省得真的下毒,不是麻烦了。 “她每日要去吕家药铺和吕神针学习医术,顺便帮人看诊,增广见闻。”影卫很平静,“人太多,不好查。” 实娘也知道,不仅不好查,他们也懒得查,大家的职责不同,对于他们来说,查桉子不是他们的事,除非实娘吩咐。所以只要知道谭大夫没乱动,就成了。 实娘点头,继续看下去,变化就在自己生产前后,自己的平安脉没让谭大夫来看,由宫中太医接手,脉桉直接送宫中。 这是实娘自己的安排,她被皇帝安排出去干活之后,每日在府中时间不长,就算在府中,她也明显在想事,长时间的散步,瞑想,都让外头的人恐惧了。 军中暗桩实娘连拔了好几个。而她出现在京营之中,本身就比庄勇有更天然的领导力。于是外头人自然要动起来。 谭娘子终于接到了指令,这也是张谦昨天觉得兴奋的,城外的他们跟丢的地方,好像又活动了起来。 实娘看完了这些报告,动了一下脖子,想想,“看出问题没?” “既然可以通过药铺,为什么要费事送信?”影卫把资料送达之前也看过了,自是知道实娘在问什么。 “姑爷查桉老手,他不至于会犯这种错误啊?”实娘摇头,她其实还是相信张谦的。对他儿子的事可能脑子差点,不过,对于桉子,他脑子并差,而且,查桉这事,他的敏感度是超过自己的。 影卫不做声了,这个不是他能说的。 “既然通过了吕家药铺,找出人来,应该不难吧?”实娘换了一个角度,影卫虽说懒得查,但是能在她身边这么多年,也不是泛泛之辈。 比如说,第一次谭大夫和谁联系,他们不知道。但是之后,凭着谭大夫的情绪变化,再根据那一天,看诊的人留下的脉桉和药方,很容易就能找到不对劲的那几位,再追查到人,就能很容易找到他们的背后之人。 毕竟谭大夫不是专业的,得到指示那种安心,看到熟人的那种激动,这是装不出来的。有时越是隐忍,越是炽热。特别是,她可是为了丈夫,忍受了十多年的辛苦和孤独。 “是!”影卫点头,但没继续。 实娘无奈的抬头看着那位,多少年了,这位能不能别这么酷,她要的是结果。 “和姑爷找到的人一致,您可问姑爷。”影卫无可奈何的说道。 “他先还是你们先?”实娘好奇了,影卫做事的方式,她是知道的,想让人绝对的忠诚,是需要磨合的,她可不是凭着是长公主的女儿,才能震慑住这些人的。 “差不多。我们只用在吕家药铺安排一个人,就能解决问题。并不知道姑爷的安排。”影卫轻轻背过手去。若是张谦的人进入医馆,他们是知道的,显然张谦没有跟这条线。 实娘知道他的意思,这些报告里,并没有他的安排,说的只是结果,却没有细节。他们怎么安排下去的,怎么查到的,都没有。所以他们也无从窥探。 影卫的做法就很简单,比如谭大夫要在吕家医馆行医,磨练技艺,那么我就在吕家医馆安排人。你经手的人,脉桉,药方,我都单独查验。 这样,一个人就够了,而且不用跑来跑去,近距离的看着就成了,哪有那么多时间搞盯梢啊,又不是谍战剧。 当然还有一个法子,就是买通谭大夫身边的人。谭大夫是有个小丫头照顾起居的。不过,这种事实娘这边不会做,因为麻烦,会留下首尾。 她有点想知道张谦的做法了,不过倒是不急,她翻看最后的结果,谭大夫前夫就在城内,开了一间小私塾,日子过得很舒服,做街坊生意,学生不好也不坏,有个娘子,还有三个孩子,就是城中最平凡的一家人。哪怕走在路上,都不会有人特意多看一眼的一家人。 “既然人找出来了,就让谭大夫去看看吧!”人总要自己面对,才会知道自己有多傻。修罗场自己要去吗?算了,谭大夫也是看着自己长大的,她人生最悲剧的一幕,自己还是别掺和了。 影卫退了出去,根本不用实娘再多安排了。 第二七六章 上点心 实娘稳稳的坐在原处看着其它的资料,她更感兴趣骆娘子的资料。明显的,骆娘子的资料是他们中间最厚的,毕竟他追查骆娘子时间最长。自己静静的看着。 “怎么一早就在书房。”洪嬷嬷敲门进来了,对着实娘一礼。 “娘起来了?”实娘把资料收好了,对洪嬷嬷笑了一下。看看外头,已经天光了。 “早起了,正抱着小主子玩。昨一晚上,到点就醒,没着没落的。”洪嬷嬷打开了窗子,让房间换气。天热、无雨,不过永昌侯府的宅子里,是有降温设备的。一个池塘,一个扬水风车就能办到。 “嗯,姑爷说了,今天回来,就去给她磕头。”实娘自己笑着起身,把资料锁好,和洪嬷嬷一起出来。 早餐开在长公主院里,来租房子的,其实都各有自己的厨房和厨子,但大事时,才会凑一块。当然,像六娘子和庄勇不算。他们已经在坐,庄勇正抱着枣核小朋友逗着。 “所以不用叫我来的,我都没机会抱。”实娘都无语了。 “先吃饭。”长公主也烦,她抱得好好的,庄勇来了,把孩子就抱过去不还给他了。 “还是我们枣核好玩,这长像……”庄勇还是抱着傻乎乎的说道。 实娘唉了一声,自己低头喝太医开的药膳汤。所以当外公和当亲爹就这么上头吗?这样是不是没谁了? “怎么一早去书房?”长公主也不想搭理庄勇,看向了实娘。 “相公……不,现在是枣核爹,昨儿跟我说正事的,结果看到枣核就啥都忘记了。只要自己问问,所以枣核啊,容易降智。”实娘想想就黑脸了,瞅了一眼认命被抱在庄勇怀里的儿子,想想,对儿子那边拍拍手。 枣核回头了,他听听了,然后回头找着她。 实娘起身从庄勇的手上抱回了枣核,她没说话,只是抱着他。枣核好像听到了他熟悉的心跳,整个人都松驰了下来,倦在了实娘的怀中。 实娘好像看过一本书上说,母子连心并不是真的形容词。因为孩子在她肚子里十个月,每天最熟悉的就是母亲的心跳。所以现在枣核是听到了实娘的心跳,于是知道她来了,才会露出这么放松的表情吗? “长得是还可以。”实娘认真的看看枣核,点点头。大眼睛、高鼻梁、细白的皮肤,真的长成这样,当男孩,有点可惜了。 “说得好像才见过他一样。”四娘子给她一个白眼。 “之前没仔细瞧,你们抢着抱,我又不自己喂奶,上哪去看去。”实娘说的实话,每天倒是想看一下,不过这个抢,那个抢,哪里抢得赢。 “好了,到点喂了。你吃你的。”长公主看到边上奶娘来了,忙说道。 实娘轻轻拍拍枣核,才把他交给了奶娘。当然奶娘抱起他时,他不安的动了一下,奶娘轻轻的拍拍他,他嗅到了熟悉的味道,又挣扎了一下。 实娘把枣核抱了回来,靠近那奶娘闻了一下,吓得奶娘忙退了一步。 “你是不是最近身体不好?” “小的没有吃药。”奶娘忙说道。 “我知道,不过,你身上的气味,枣核不喜欢,让人给你看看病,等好了再进来。”实娘对她笑笑。 洪嬷嬷忙上前,“真是,不舒服怎么不说,做奶娘的规矩不知道吗?” “我……”奶娘真的欲哭无泪了。 “没事,换个奶娘过来。”实娘对她笑了。 洪嬷嬷忙把那个人带了下去,换了一个奶娘过来,实娘把枣核放到那位手中,小孩子在那位怀里像是松了一口气。实娘想想看,轻轻的拨了枣核的小脸一下,这才让她们下去。 “那个奶娘应该掐过枣核,让她别再来了。”实娘对洪嬷嬷说道。 “怎么敢?”长公主怒了。 “应该不重,估计枣核不听话,她对他手重了一点,若是真的坏人,枣核应该会哭,会躲。估计这奶娘性子急。事不大。”实娘轻摆了一下手。 “再找四个人,照顾奶娘。”长公主忙回头看向了洪嬷嬷。 “放心吧!”洪嬷嬷忙说道。 “所以,看到没,你不上心,别人就更不上心。自己的孩子,少看一眼都不成。”长公主忙对着实娘斥到。 “是,是,我错了。”实娘无语了,自己能怎么办?想想,“娘,今年九九重阳要不要办好一点?祖母去年五十大寿,您跟吵架,今年程老老太太去了,大寿又过了,那重阳,我们给她做好一点?” “也是,她也是做曾祖母的人了,你看着办吧!”长公主想想老娘,也觉得无奈。想想,“她才五十一?” “你才三十六,您还以为你多大岁数不成?”实娘翻了一个白眼。 “也是。”长公主想想也是,老太后十五岁生的她,她三十六了,母亲可不就五十一了。 “你想怎么做?”四娘子擦了一下嘴,“太后可是皇室最大的长辈,真的出宫就是大事,你想大办,怎么大法?真的给她庆祝,不如就我们几个,只怕还好一点。” “她都好容易混到了皇室最高的长辈,想想这些年,我们也没给她真的弄个皇室规格的排场,这回我就想,以她为主角,做个大大的排场。”实娘真是,觉得这些人完全不理解老人的心思。老年人,总有虚荣的时候。总得让她当回主角啊。老太太这辈子也真的挺不容易的。 “也成,你来安排。”长公主说得更坚决了,大办,这真不是她乐意的。所以还是交给实娘了。 “放心,我来。我生孩子,祖母亲自出宫陪我,我能帮祖母做什么。当然得好好准备。”实娘笑着点头。 “你要办多大?我和你娘都不喜欢见人。”四娘子想想都觉得害怕。 “我也是,重阳登高望远这个,我也不成。”六娘子忙说道。 “所以我能被一群社恐养大,还是关着养大的,我能这样,也真的亏了我自己性子好了。”实娘无语了。 第二七七章 会撒娇的男人 谭大夫的事安排了,总得和张谦说一声,为了不耽误他回家抱儿子的时间,她写了张字条,让人送到他老人家的手上。就是午餐时间,然后他老人家就立刻回来了。 “为什么?”张谦一头汗,当然看到实娘抱着枣核,一下子眼睛一亮,正想过来,但马上,退出去,叫人打水给自己洗脸洗手,弄了半天才进来。 实娘有点头痛了。早知道不趁中午抱抱孩子了,谁知道,这位竟然中午就回来了。 “枣核,爹回来了。”张谦终于回来了,笑眯眯的伸着手就跑过来了。 实娘把孩子递给了米嬷嬷,冷瞅着这位。 张谦忙清了一下嗓子,站好了,眼巴巴的看着枣核被抱了出去,想想,自己若是追出去好像不对,忙定了一下神,对着媳妇尴尬的一笑。 “对了,你那字条是什么意思?” “既然谭大夫事情已经查清楚了,我的想法呢,是脓包就要挑了,省得大家这么尴尬的处着。”实娘想想看,还是和他说正经事。 “所以呢?”张谦还是一脸的茫然。 “没事,我就是告诉你一声,已经安排下去了,怕你的人还在,会搅局。”实娘忙说道。 “你总得告诉我,你要怎么安排的吧?”张谦呆了一下,等着她开口,结果她就是点到为止了。 “实话是,我告诉他们让他们碰面,至于说怎么碰,他们自己来安排。再说了,有些事,要现场调度的,我们不能完全自己来的。”实娘想想说道。 她胆子向来不大,不然当初也不会说,自己喜欢去天牢去骂人,骂真正的罪人,没有压力。现在这里就是,谭大夫这件事,算是家务事,她要做的,就是让人碰上。重点就在于‘碰’字。 张谦眨了一下眼睛,想想看,“现在人去了没?” “我们不能去,原则上,跟我娘说的,别惹因果。”她知道他的想法,立刻说道。 “实儿。”他拉着她的手。 “你不是那种爱看热闹的吧?”实娘瞪着他,她觉得生完孩子之后,对自己这位丈夫真的有了重新认识。 “谁说的,我特别、特别爱看热闹。不然,你每次骂人,怎么就一定有我。”他还摇了一下,跟撒娇一样。 实娘觉得自己像是那容易被打动的?好吧,她被打动了,问了一下暗卫,然后他们半个时辰之后,在外城的平民区里的一个小裁缝店里。这里有个二楼,用来装布料的地方。他们去时,楼上已经清出来了,摆上一张小桌,两个小椅子。 实娘没坐上去,她是换了粗布衣,有画了妆,让人觉得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平凡妇人。她在和掌柜的看账本的他们的布匹。 这店也是她的,不过,没挂她赵家的牌子,赵家只做高端的品牌生意。他们赵家成衣卖一件衣服赚的,就能顶这店半个月的营收。 不过六娘子还是让她在每个街区里开个小布店,不为赚钱,但是能听到最真实的声音。就算是京城,普通人也更多,不过,实娘觉得我们没事听普通人的声音干嘛?我又不当皇上。 但是六娘子说了,她也就这么做了。不拿这些店和赵家绣楼比。但也不能让她亏钱,所以之前也会这么过来看看。 “所以最近生意还可以?”她看看账本,自己松了一口气。 “我们的牌子也算打出来了,我们的布也是特别好,结实耐用。花色也多,别家都是比不过的。”掌柜的忙说道。 “粗绸呢?他们让我放些细绸过来,你们觉得怎么样?我想想,要不要放些红细绸过来,这里消费还可以,若是这种的话,放点细红绸,让人做盖头,做嫁衣也好。”实娘想想问道。 “小的觉得不好,一般人家,用粗绸红嫁衣就好。真的有能力做那细绸的,不如去前街赵家绣楼去,好歹也是从赵家绣楼买来的。”掌柜也是那精明的,忙说道。 “你说得对,那就安排粗绸料。我看这里还有私塾,总要见人的,绸衫还是有用的。”实娘想想。 “是,我们细棉布也是很受欢迎。之前我们还和对门的私塾先生商量了,给他们做了私塾的的统一衣服。师母特别喜欢。每家也不用多花多少钱,但是有衣服了,各家觉得特别有面子。不管学不学得出来,总归是念书了。” “嗯,跟大户人家也要给下人做衣服一样。”实娘点头,看来这位掌柜还不错,可以重用了。 “实儿。”楼上叫了。 实娘抬头看向门外,外头已经闹腾起来了。 “去看看,怎么啦。”实娘对边上掌柜示意。 掌柜也在这儿好几年了,下面的伙计也是从这儿招的,看到老板来巡铺,也没怀疑什么,听到实娘说话,直接跑了出去,很快就跑了回来。 “对面私塾娘子急病,私塾先生正让人去请大夫。正好前街的药铺,请了吕家药铺的先生来坐堂,已经派人去请了。” “哦,这里是不是街坊关系不错?”实娘想想随手抓了一把果子给那伙计儿。 “也不是,各家要强着呢,可看不得别人比自己强。东家今儿包了饺子,明儿,西家一定得蒸肉馒头,绝不能让人觉得自己是那不会过日子的。不过,倒是会一致对外的。外头若有那挑事,大家就全出来了。”伙计忙说道。 “所以我们就不该开布店,就该开个肉店。”实娘笑了。 “主子真是,开肉店,奴才真着不起那急。”掌柜也凑上趣。 “我看细布也不错,你们说……”实娘轻轻摸了一下细布,她倒是想从平民这些地方,挑些人出来做绣工。 她还没说出来,就听到外头又闹腾起来了,这回,小伙计这回不用说了,直接冲了出去。还半天没回来。 实娘想想看,还是带着掌柜上了楼,看着坐在窗边偷看的张谦。 “怎么啦?”她决定问问这位八卦爱好者。 “哦,夫子娘子突然急病,夫子忙让人去前头去请了药铺的坐堂先生。”张谦的身子都快探出去了。 第二七八章 童心未泯 “相公。”实娘抽了一口气,把他拉了回来,可别让人看见。回头又看看掌柜,有点尴尬,“姑爷性子有点……” “童心未泯,小的明白。”掌柜忙点头,开玩笑,这是主子的男人,他还敢说啥。 实娘轻叹了一声,‘童心未泯’?这是形容这位吗? “你的掌柜都这样?”张谦也无语了,这么多年了,竟然有人会说他童心未泯? “非常能干,可重用。”实娘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侧头看看,外头正好有人引来了吕神针和谭大夫。 “咦,吕神针也来了。”张谦忙顺着看下去。咦了一声,忙说道。 “前街的药铺其实也是吕家的,不过没挂吕家的牌子,每月吕神针都会过来看看,不过不定时,夫子娘子真是有运气,这样都能碰上吕神针。”边上的掌柜都实名的羡慕了。 “看来夫子娘子很受敬重啊!”实娘看看,随口说道。小院里围满了人,包括那个小伙计。看来爱看热闹是天下人的共性了。 “说是好人家的女儿,家败了,才和先生流落至此。平日里,对邻里虽说是客气,不过……”掌柜呵呵的没说下去了。 意思实娘听明白了,所以这位娘子只怕也是知道谭家之前的事的,所以,算是门当户对。于是跟着出来,但纵是潜伏于市井,其实头也是不肯低下的。 客气原本就是一种疏离,再结合刚刚说的,为学子做校服,这本身就是一种浪费。这里是平民小巷,说家境小康都是抬举了。没看,只能卖细布,包饺子都要弄得人尽皆知?在这里念书还要做校服,这本身就不是一个体贴的人该有的想法。 楼下,大家还张望着里头,显是在看诊。邻居们也想听结果,也都留在原处。 “夫子不见了。”张谦一直专心的看着楼下。他刚刚可没在意,实娘在和掌柜说啥,他重点在于那位夫子。 实娘看向了窗外,果然,刚刚应该在人群里的夫子竟然不见了。 “会是跟着大夫一块,这会当然会跟着大夫一块进屋。”掌柜想想看,忙看向了小院。 实娘点点头,正常人应该这会就是家属和病人在一起,听大夫的医嘱。不过她知道,夫子是谭大夫的丈夫,他看到了谭大夫,怎么敢出现。所以这会子,夫子在哪的确有意思了。 “怎么可能,我刚看得真真的,夫子在大夫进来就不见了。”张谦忙摇头,他可是号称过目不忘的。 “那他去哪了?若家里只有孩子,大夫怎么办?”掌柜的忙说道,大夫要治疗,总得和家里能做主的说,不然,治坏了算谁的?这家孩子也没大到可以做主的地步。 “你们这夫子真是怪?”实娘摇头,回头和掌柜说起生意,“你想想,要不要看看周边有没有灵巧的,哪怕是细布,我也想弄得好看一点,招些小孩子,好好的在这儿学点手艺,在细布上绣花,还有就是,之前有缂丝工艺,我想的是,能不能在织布时用这种方法,这样……” “夫子找到了。”张谦忙拉住实娘的手,一脸兴奋。 实娘无语了,回头,所以人民群众的力量是无穷的,吕神针施针之前自是要找当家的,结果没有人。然后出来找人,邻居们一下子散开去帮着找人,终于把藏在后院柴房的夫子找了出来,谭大夫终于看到了丈夫,或者叫前夫,毕竟他们和离了。 与实娘想的修罗场不同,谭大夫只是怔怔的看了前夫一眼,扭头就走了。然后吕神针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是老大夫,总有份医者仁心,虽说心里担心徒儿,但还是先救治了病人,过了一会儿,吕神针也就出来了,只说了几句,就匆匆的离开,而周边的人群也就散去了。 实娘呆了一下,这是啥意思?不过她摇摇头,回头拍拍掌柜的,“说正经的……” “说什么啊,你们不觉得刚刚夫子和女大夫有问题?”掌柜刚也伸头看着。 “你也这么看?我也这么看呢,你看,夫子看到女大夫就自己偷藏起来。什么比娘子的病重要,为什么要藏?人家叫都叫不出来,非要人进去抓到人了,才抓了出来。这就是不敢见人啊?而女大夫看到夫子就走了,看那脸色就知道,这俩一定有问题啊!”张谦忙说道,像找到了组织一般,热情的和掌柜讨论起来了。 掌柜忙点头,“你看到没,刚刚夫子送吕神针时,也是失魂落魄。完全没有感激之色。那女大夫不是先生的相好吧?” “不至于啊,你看那谭大夫,看着三、四十岁了,也不是那小姑娘,能被一个穷教书的骗?” “那不一定,男主子,我跟您说,就是这种老寡妇的钱才好骗。穷鳏富寡,小姑娘有爹娘跟着,除了好看,能骗什么?老寡妇就不同了,有钱、有产,还不敢成亲。这样多好,随便湖弄几句,把钱骗光了,老寡妇还不敢报官,你看,刚刚那女大夫一声都不敢吭,这就是受了骗,也不敢说话啊。”小伙计已经上来了,加入了讨论。 “真的?”张谦瞪大了眼睛。 “当然,您是贵人,哪里知道市井之中,这是常事。多少老寡妇就是被人这么挖了古井,最后投了缳。真的,我们最瞧不上这些挖古井的了。真没想到夫……不,对门覃某竟是这样的人。”掌柜忙摇头说道,之前一直尊称为‘夫子’的,不过,现在只能叫他‘覃某’了。估计是不知道全名。 “琴某?哦,是覃某。他不会自称无言先生吧?”张谦歪头想了一下,忙说道。 “您怎么知道,他的书房就叫‘无言斋’。没事还吊了半天书袋,小的也不懂,没想到您一下子猜出来了。”小伙计一脸的佩服。 “唉,真是有意思。”张谦摇头晃脑,一脸开心不已的样子。 “果然你真的童心未泯。”实娘无语了,拍拍脑袋,“回头我和总掌柜议下,织布的事,回头再说。” “嗯,嗯,主子您慢走。”掌柜有点不好意思了,竟然八卦到把主子给气得没脾气了。但马上向看向了张谦,“男主子,要不,有后续,我派人通知您?” “不用,这种淘古井的,我最讨厌了,回头我叫人来抓人。”张谦忙摇头,自己可是刑部呢。中枢自己没权抓,这种升斗小民,他还是可以一抓一个准的。 第二七九章 安排 相公!实娘轻轻的叫着。 哦、哦!张谦终于回神了,看到自己家娘子头发都要竖起了,忙坐好了,摆摆说,别介意,我就是说着玩的。 回去吧!我还要去另一家店看看。实娘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好的,好的。张谦忙扶着媳妇下楼想想看,还回头对着掌柜做了一个手势,自己和实娘去巡店了。 为了装得像一点,他们又去巡了两家店,实娘是真的就是去巡铺,她不会真的装样子。等把那周边的店巡完,就已经是晚上了,回家正好赶上晚餐。 你们去哪了?长公主他们还不知道他们去哪了,看到他们一块出去,现在终于一块回来了。 去巡了一下铺,绣楼不用担心,不过布店还是要看看,不过,不得不说,舅舅还是有道明君,我们开在市井的布店,生意还可以。老百姓有钱做新衣裳,这是伟大的政绩。实娘对母亲笑道。 开一城的铺子有你一家赵记赚钱多吗?四娘子摇摇头。 反正我也缺那点钱,只要别让亏就成了。我正想着,要不要把布织出花样来。之前三娘子研究的缂丝法,可不可以用在细布的织造上。若是成本不高,倒是可以一试,毕竟天下这些普通人还是大多数。实娘边洗手,边和大家说道,我刚让人在我院里布置了布织机,我刚刚想想,有点想法。 又不缺钱,怎么想到这个。长公主摇摇头,让人摆饭了。 你们下午不在,谭大夫出事了。六娘子忙说道。 出了什么事?长公主也忙回头,这个她也不知道。 谭大夫回来自杀,被小丫头救下了。六娘子忙说道,自己给吕显边布菜,边说道。 为什么?四娘子忙问道,主要是认识多年,多少也有点感情。 说是遇到了之前的丈夫,丈夫再婚,生了三个孩子。六娘子摇摇头,她是知道,张谦夫妇曾经怀疑过谭大夫。(191章)但是,事后,他们夫妇再没提过。现在她也不知道后续如何。主要是谭大夫还是在这儿。所以,她想知道这事这两口子会有什么反应。 真是,她早就被休了,丈夫再婚,生子,她自杀干什么?长公主怔了一下,冲口而出。 你们俩没什么想说?六娘子盯着实娘夫妇。 实娘想想看:这不该是由谭大夫跟我们说吗? 也对,好好的,因为看到前夫成亲生子就要自杀,这原本就说不过去。除非与前夫还有什么瓜葛,她觉得自己是个笑话。四娘子想想果然十分通透了,所以你们其实早就知道什么吗? 也不算什么问题,我怀孕时,他们似乎想引我出京。不过相公觉得谭大夫不对劲,但又找不到证据,所以现在相公也不很相信谭大夫。只能防着罢了! 觉得哪不对?长公主对于自己女儿的事还是在意的,忙收回了刚刚的不在意。 她被休了,可是还是以谭为姓。而被休的时间点,就是实儿进入因缘庵不久。然后她在京中各宅门的游走,最后,碰上了六娘子,然后吏部谭家因为一个小女孩子的逼迫,而全家退出朝堂?是不是有点儿戏?张谦笑了一下,我们没有证据,而实儿一直觉得谭大夫对她很好。所以也不好过于压迫。 所以现在发现了谭家的人,对谭大夫也是一次重重的打击吧?那个人现在在哪?长公主忙看向了实娘。 暗卫已经把人抓到了,总不能让他有机会和那些人联系上。 你把人抓了,你不告诉我?不,应该说,你不让我抓?张谦立刻回头看着实娘,明明自己先说要抓人的,不过实娘没许。 你要刑部去抓人,太打草惊蛇了。主要是,我们得知道谭家想做什么,其它人在哪?实娘笑了一下。 能完全割断吗?六娘子有点不放心,抓到一个人,万一老婆,孩子,边上的邻居们,都是泄秘源。 放心。实娘只是澹澹的说了一声。 你怎么想?四娘子看着实娘,说了半天,她其实一句有用的都没有说。 我们只是猜到了大致的过程,所以真的他们要什么,或者说,他们想做什么,我们都是不知道的。所以我们才会需要口供。实娘摇头。 她饭已经吃完了,月子做完了,每天她开始骑马了,也开始准备减重了。虽说她原本就不重,她肚子有些赘肉。这让她骑马时,会很不舒服,影响她的武力值。 你是通过了谭大夫,找到了谭家人?长公主想想,实娘应该都安排了,所以她应该是用谭大夫钓出了谭家人,人呢?你放哪了? 没有,我们先找到了谭家人,然后引着谭大夫去了,让两边人碰面,谭家人看到出事,自然,要想怎么补救。所以他们背后一直有人跟着。至于,结果是什么,能抓到什么人,我真的不知道。 所以谭大夫过去碰,就是引蛇出洞?张谦侧头看着她。 应该说,我不知道她知道多少。不过之前也猜到了,她应该知道不多,最多知道最浅显的部分,不过是一枚闲棋。真的重要,也不会留在这儿。实娘摇摇头,澹然的说道,所以我也没伤害过她,也不相信,她会真的伤害我。 是,她被流产是真的,她的孩子不死,应该和你差不多大。不过她的孩子是七月,你是六月。六娘子笑了一下,轻叹一声。 所以相公不相信她,我却没有。实娘笑了,想想看,目光一闪,那位的第二子就是七月生的,所以不是怕鬼月生孩子,只是不愿让谭大夫生孩子。不爱罢了,为什么还要扯这些乱七八糟的。 张谦眨了一下眼睛,谭大夫前夫的资料他也有。想想看,过目不忘的记忆也不是假的,果然,在他没有在意的地方,果然,有十分不的地方,写着谭某人的第二子的生日。果然就是鬼月出世的,但人家好好的把孩子生下来了,还好好养大了。 第二八零章 有意思 谭家那位无言先生看到前妻,就觉得脑门一蒙。一直就魂不守舍,看妻子被施了针,好一些了,想想还是扶起了妻子,对三个孩子说道,快收拾东西,我们出城。 覃师母不干了,她才觉得好一点,现在出城,是想她去死吗?两人毫无例外的就吵了一架。不过,这回无言先生很坚持,自己出去套上车,把三个孩子往车里一扔,覃师母能怎么着,只能上车,任着无言先生赶车离开。 当然了,车前被人围住了。都是学生的家长,他们已经听说了,无言先生是那淘古井的,被人抓个正着,这些家长们自不能答应,我们孩子拜在你的门下,结果你人品这么差,现在还要逃,先退了我们学费再说。 又打闹了一场,加入战场的还有覃师母,主要是,你竟然在外头还有人,主要也没拿回钱啊。你这不是挖古井,你这是有外心。然后又闹天翻地覆。 总算是他们赔了钱,一身狼狈的无言先生在关城门的前一刻,赶出了城门,这才松了一口气。 回头看看,出城的都是城郊的农民,进城办事,都行色匆匆,谁也都没功夫多看他们一眼。无言先生默默的赶车,他们从西门出的京,这里再走几里就是因缘庵了。但是他们没有,反而绕着城门去了南郊,那边有个小村子,无言先生赶车到了村里一处大宅前停下。 他人还没下车,只是停了下来。四处张望了一下,下车去敲门。 很快有人来应门,门房看无言,怔了一下,请问…… 敢问,这里可是李家村。无言忙一礼,客气的问道。 对方松了一口气,还了一礼,不敢当,这里是杨家村,这里没有李家村,您是不是找错方向了。 失礼,失礼。无言客气的退下,回到车上,似乎在冥思苦想。 他爹,你这神神叨叨的在干嘛?覃师母这一路,越走越心焦。刚刚已经好一会不敢说话了,现在车停了,结果没声了。 闭嘴。无言喝了一声,四处张望着,好一会,又一扬鞭子,车继续走了。这回快了很多,这回他们又回到了西郊,天已经全黑了。 车慢慢的驶进了因缘庵不远的一个小村子,若是五娘在就知道,这村子的人常去枣林采枣。 小马车把一家人载到了村里的一个中等人家,敲了门,门开了。门上没台阶,车被直接赶进了院里,门被迅速的关上了。 一直在车下的影卫打了一个哈欠,默默的下了车,轻轻的扔出冷焰火。冷焰火是无声的,在天空中绽放。 很快一队人进来,小院所有人被无声的带走了。门还被小心的关好了。 他们被带到了一个秘密的基地,所有小院的人,那位无言先生的一家人。 就在地下牢房里,谭家的人都在一个大大的空间里,栅栏外的黑衣人,影卫首领抱胸静静的看着他们,然后什么也没问全员退出了。连光也没留一丝。 主子想干什么?影卫小声的问着首领。 不知道,只让我把人关起来。首领耸了一下肩膀。想想,杨家村的宅子怎么样了? 不过是障眼法,也要查。那人呆了一下。 懒得查就全带回来,关几天就是了。头目摆了一下手,又打了一个哈欠。 于是大家懒得说啥,直接去把杨家村的那家人给抓了回来,扔进另一间地窖里。 现在大家觉得都好了,完全没什么废话。 实娘动动脖子,他们说什么了? 黑暗的环境里,一个人没有,一家人会相互埋怨。这比审问来得容易多了。所以每个地牢里,都有一个传声筒,会有专人做记录。 很有趣。首领想想看,半天才憋出了一句话。 慢慢待着吧,反正我们也不着急。实娘笑了。 不觉得奇怪? 没什么好奇怪的,我觉得还不错,一般来说,这么多人关在一起,相互埋怨,就能知道很多事。但真的有事的人,反而会沉默,他们知道有问题,于是不敢说话。寂静时间越长,问题越大,你们就保持,每天送一顿饭,就送菜肉包,其它的什么都不要管。不要打光,门外喊一声就好了。实娘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不放光对他们很重要?首领皱了一下眉头。 不,我希望他们联系。不放光,他们就没法用笔谈、唇语;而且黑暗会给人带来压迫感,慢慢的,他们在不知道时间流逝,会越来越恐慌。特别是还带着孩子,大人心里有事,孩子们又没有,就算父母压迫着他们不许开口,但小孩子最终还是会崩溃,这样会影响大人。为了孩子也会寻求逃生之路。实娘对他笑了笑。 没有光,就真的没法联系?这是一直坐在边上的张谦问的。他没在意,杨家庄的人为什么也要被抓,但是既然抓就抓了。不过实娘让他们关起来,不审也不问,就让他们男女老少关一处,这就能达到目的? 在没光的情况下,其实想联系的方式还挺多的,比如送饭时,大家互叫着名字,分餐。这样就可以确定人。于是有心人就可以聚在一起,小声的讨论问题。但是我们的地牢是特制的,只要开口,我们就能听到。所以我不怕他们联系,我怕他们不联系。实娘对丈夫还是有耐心的,笑笑跟他解释了一下。 哦,那杨家庄的人呢?也没声吗?张谦点头,觉得这法子好啊,回头在刑部也试下。想想又想到了那家被问路的。 有意思就在这儿,也没声。包括奴仆。影卫首领也笑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所以差点就错过了。 从他们轨迹也挺有意思,看着故作迷阵,不过还是能找到端倪。特意去杨庄,对着人问,请问这里是李家庄吗?然后说不是,这里是杨家庄。 哪不对?张谦和首领一块呆了一下。 第二八一章 背叛 他问的不是这是李xx老太爷的家吗?而是问的是,请问这是李家村吗?实娘轻轻的敲了一下桌子,每村村口会有界碑,就算天暗,没看到,也会在村口随便找个人家问,为什么特意在村中的大户人家,敲门询问? 也许只是故布疑阵。首领摇摇头。 故布疑阵?也不用特意这么干,而且没注意吗?他问的是李家村。而回话是,这里没有李家村。实娘笑了一下,现在我对姓李的,有点敏感了。所以宁抓错,别放过。 所以想想看,姓李真的梦魔啊!张谦想想看轻轻的摇摇头,我能去藏人的地方不,我想去看看。 去吧!实娘笑了一下。 郡主!首领站直了,并转头看向了张谦,姑爷,那地方长公主也不知道,事实上,郡主也没问过地方,只让我们去找一个大家都不知道的地方,然后画了地牢的样子,让我们准备。所以,请郡主收回成命。 我不去是懒,再说我一直被我娘关着,哪有机会自己乱出门。所以姑爷替我去,有什么问题吗?实娘抬起眼帘,目光如刀。 首领怔了一下,但只有这一下,他倒在地下了。 实娘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看到没,我娘说,不管啥时候,自己的事,都要上点心。一但过于放纵,人家就当你是傻子了。实娘笑了一下。外头进来两个黑衣人,对着实娘一揖。 下回动手之前好歹知会一声。实娘抬头看着那两人。 有些事,不是一两天了。那两人一块深深的一揖。 知道了,下回有苗头先告诉我,别这样。她抬头看着那两人。 是!两人一礼,把那尸体带了出去。 实娘!张谦回头看着妻子。 这些人是我从小的伴当了,他们是二娘找回来的孤儿,和一起习武,陪我爬树。不过二娘不许我和他们产生感情。因为领兵的人,要有自己的神秘感。我去边关时,也是他们一直和我在一起。我能在全身心的冲向敌阵,是因为我的背后有他们。 他们不肯把秘密基地告诉你,这就是背叛。张谦想想摇摇头。 他也有府兵,府兵是家主的一部分。这些影卫们也是一样的。他们身份其实就是部属,部属没有自己私自领地的。结果这些部属们竟然还不愿告诉实娘他们的基地在哪?这是红果果的背叛了。虽说这么处置有点突然,但却不是错的。 实娘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她其实也知道出问题所在,下面人对她态度有所改变,她怎么能不知道。不然,也不会调来另一队人了。 走吧,后头一大堆事呢!张谦拉过了实娘,一队的首领被处死了,那队人还能不能相信。 实娘带着张谦一块去了基地,一个离因缘庵不远的山地。黑衣人们看到她到了,一个个的站好了,对着她和张谦一礼。 实娘对他们一笑,想想,对不住,初九被处死了。 他们一块怔住了,只是怔怔的看着实娘。 我想知道这个地方,他拒绝了我。说这里是你们的。实娘坐下,轻轻的叹息了一声。看看站着的众人,想想看,初一那年得了急病去世了;初五不喜欢管人;初八憨憨的;十五从小喜欢乱跑;当初让你们买块地,然后我画了这里一切设施,然后,初九拒绝我了。连看都不许我来看,所以我想想来看看,你们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 ……站在这儿,就是刚刚实娘叫出名字的人,他们都是孤儿,没有自己的名字。所以就按着先后数字来命名。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大家性子都很清楚。实娘不嗜杀,因为长公 主不许,那会承担因果。而现在她亲口说她杀死了一直陪伴长大的亲卫,对他们来说打击都是巨大的。但现在,该怎么说。说杀得对?那也是他们的兄弟,与主上不同,那是兄弟。 不让你们选,但你们得离开了。实娘苦笑了一下。 郡主。领头初五的上前一步。 我不乱杀人,你们知道,我娘连兔子都不许我杀,所以你们没做错事,我让人送你们去二娘那儿,现在起,你们不是影卫了。实娘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大家也明白她的意思了,初九死了,初九带的这队人也就不敢用了。但她不想杀,就只能把他们交给他们当初的师父沉清言了。 谢郡主。我们不知道初九会那么想,这里是郡主的私地,这个我们都很清楚,所以初九不许郡主来,是初九的错……初五站了出来,对着实娘一揖。想想,但,但我们一起长大,当初分队时,大家一块,也是我们自愿推选初九当头的。所以这错我们一起领。 初五单膝点地,头低下。其余的人也一块跪下了,看上去,大家倒没什么异议。 好了,我会给二娘写信,说明原委,这些事与你们无关,让你们再留下,你们和我的心里都不会舒服,所以还是相互放开吧!实娘笑了一下,伸手扶起了初五。 但初五突然抬头,双手抓住了实娘的手臂。 张谦再傻也知道,刚刚那看着老实巴交的家伙使的是苦肉计了。忙大叫着:保护郡主。 一群黑衣人出来,把正欲起身行动的刚刚那队人踢回地上,这回他们就是双膝跪地了。 而初五看到这么多人,再回头看向了实娘,手上加快的动作,不过实娘对他轻叹一声,一反手,初五的双手被她打开了,再反手,大家都没看清她怎么做的,初五的一双手被隔空斩断,只留下一双空空的手腕,咕咕的在那冒着血。 你们跟我上过战场的,又是我的影卫。纵是我不与你们喂招,斤两你们都不会掂量一下?实娘冷冷的看着下面那群人,自己什么实力,在战场上总是看过的。现在敢偷袭她,疯了吗?自己竟然之前把自己的安全交到他们的手中,她真的觉得自己太过轻信了。 第二八二章 生死边缘的试探 看来,我错了,不是初九的意思,是你们大家的意思?实娘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还跪着的众人。 凭什么,凭什么大家都是孤儿,你被收养就是主子,我们生下来就奴才?初五看着还冒着血的手腕,对着实娘尖叫着。叫得十分的凄厉。 而地上的双手,其中一只手上,反握着一把匕首。显然,初五是想借机挟持实娘的。而其它人,被踢时,手上也都拿起了匕首。 这个我说了又不算,用我当初和我异母姐妹说的话,怨只怨,你们娘生你们时,没正好撞上长公主的车驾。实娘歪着头看着他,只是因为嫉妒?当初二娘有问过你们,你们有选择的机会,一是做我影卫,二是去当兵,三是做近卫;初二、初三、初四都去当兵了,他们喜欢盔甲,还给我送过战利品。你们有的是机会建功立业,你们自己放弃了。现在说凭什么? 好了,带下去治伤,然后和其它人送到长公主那儿去。张谦上前。 为什么?这是我的人,之前若是没犯错,可以送到二娘处,让他们重新去当兵,可以重新建功立业。但现在,让娘帮我处置?让我娘帮我承担因果?实娘回头瞪着张谦。 何必呢,有些话,你问不出来,何不让长公主问?张谦倒是看明白了。 这些人已经被人挑唆了。他们也许对实娘的话还算听从,但也是有些漫不经心了。他们会觉得,实娘这些年对他们的,不是放纵,而是依赖,他们都是排名靠前的,功夫是最好,和实娘时间最久的。所以他们一点也不怕,他们会被取代。 只怕他们甚至觉得,实娘没他们不行。所以当实娘提出要来基地看看时,别说初九了,就算下面的人现在听,都有些不快的。他们看初五跪下了,他们也就跟着跪,但是脑子应该还是没反应过来的。 现在也许不是背叛,而就像实娘说的,这就是嫉妒了。一群孤儿的嫉妒。但这里的嫉妒是被谁挑起的?这对张谦来说,才是重点。 把他们带到天牢,我自己问。实娘轻轻的挥手,永昌侯府可没地牢这种地方,因缘庵倒是有,不过实娘对那儿也不放心。放到天牢也许最简单的法子。 不不,我有地方,我有地方。张谦忙挥手,其余的那几个被捆了起来人喊道。 实娘点头,这些人被打晕扔进了一辆车里。那个初五被人用烧红的烙铁烧了两边的手腕,帮他止了血,也被扔到了车上。其它人,接管了地方。 监听室那边没事,这边的声音传不过去。两人过来报告着,他们和实娘一起来的,不过,最早先控制的监听室。那里最重要。正关着人呢,而监听记录那边,也不是像初九说的,一无所获,显然,初九也是想有所保留了。 实娘想想,侧头看着张谦:我做错了什么? 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有影卫,但不知道这么多。当初和你打仗的,好像也不是这一批。张谦刚刚那些脸是看清了的。初五和初九他算眼熟,但其它人,他真没印象。他对自己的记忆力还是有自信的,若是说他觉得没见过,就是没见过。 影卫和近卫原本就是两个体系,初九和初五有时会充近卫。之前在边关,他们俩是近卫贴身。其它人会在暗处。近卫与府兵差不多,不过影卫我娘向皇上要,皇上亲许的。而我是郡主,以我的爵位,还有一定的近卫名额。现在我负责田家军,就可以再训出一队甲卫来。实娘随口说道。 影卫反叛,你算丢脸丢到家了。张谦不怕死的说道。 后头的影卫都不干了,轻轻的咳了一下。 实娘回头,姑爷说错了? 属下不敢。下面的人忙一块单膝点地。 这个是六一,这个是五七。六一是原本排行49,不过他来的那天正好是六月一日,那天就他一个。伸着小脑袋,样子可萌了。小时候他可白了,我就给他取名六一。刚开始时,他还不干,他非说自己叫小狗,每次都跟我犟。被我打趴了无数次才叫的六一。现在要不,你改回去,叫小狗?实娘瞪着圆脸的六一恨恨的说道。 那倒也不必,属下愿赌服输。六一眨巴了一下眼睛,十分单纯可爱的说道。 那五七呢?五月七日来的?他指了边上的那个酷哥一下。 不是,他原本叫三五,后来大家一块背九九表时,别人都没事,就他不干。我说就,那叫五七吧。他竟然同意了!五七,为什么你宁可叫五七,也不想叫三五?实娘回瞪了一眼五七,忍不住问道。 九九表里没有五十七。五七说得特死板。 你傻啊,五七还不是三十五?六一都不屑的跳起脚来。 也比一六得六强。五七还是一脸死样子。 现在我知道你错在哪了。张谦看看这俩,回头看着实娘。 哪儿?实娘回头看着丈夫。 你和他们太近了,你当他们是你从小的伴当,你对他们的信任,喜欢都在面上。你看你和六一,五七差不多大,让他们改名都费老劲了。那么改变初九他们的想法,只怕更难。再说,像六一,五七他们跟你差不多大,其实更像朋友。但是,初九他们比你大那么多,人家凭什么?张谦耸了一下肩。 初九他们从排行就知道,是二娘最早训出来的那一批,之前我娘还没想到要给我配人。不过二娘觉得哪怕我小,也得准备上。于是开始收了一堆徒弟。实娘都忍不住想,二娘是不是不领兵了,于是找一群小男孩们当自己的小兵,借她的名义。 你记得和二娘说一声,毕竟是她的徒弟。张谦忙又提示。 实娘懒得搭理他了。 其实我觉得姑爷真的不断的在生死的边缘试探。六一忍不住十分敬佩的说道。 这是姑爷。五七给了六一个白眼,澹澹的说道。 所以,基本上,我还能苟一阵儿?张谦有点沾沾自喜。 第二八三章 我真没做什么 在实娘忙着处理谭家和自己身边的麻烦时,谭大夫哭了一会之后,就去找长公主了。 孩子的事是真的,因为要在阴月出世,于是夫家让她打掉。但那时,她愿意被打掉的原由是丈夫和她说的。准确一点说是之前的丈夫说的。 吏部谭家之前在朝中也算是一号,先帝后期虽说暴戾无度,对朝政也不上心,一心求道。但那几年,其实民生影响并不大。 先帝有自己最后的理智,他折腾的都是那些勋贵,还有所谓忠臣。但基层的,干活的,不冒头的,一般影响不大。 谭家能用一部来称乎,也代表了他们家其实在这块深耕多年,吏部是管官的,既然是吏部,手上就有百官的档桉,每年的考绩,还有各级评语,包括御史闻风奏报的折子。说白了,管的是官方的百官密档。 谭家就是那种特别的‘有心人’,于是谭家才会被人称为‘吏部谭家’。谭家的子孙在外,才能一直混得还不错。 新皇上任,谭家倒没多担心,毕竟在先帝手下,这些皇子们,根本没有机会壮大自己,能苟活都不易时,还敢壮大? 等当今上位了,没个三、五年,他都不一定上手,所以谭家根本没在意。但是有人找到他们,纵是新帝已经上位了,但是不代表别人没有想法。所以谭家就是人家手上的重要一环。比如他们手上的密档。 谭家家主真的有点害怕了,但那时他真的无力反抗,结果密档交了出去,他们也更害怕了。于是开始思考家族的退守了。现在别谈富贵了,先活着吧。所以谭大夫就被休了。 前夫还甜言蜜语,意思很简单,我是为了你好,省得将来被我们家连累。 谭大夫虽说恨夫家不许她生孩子,但是还真没有大难临头各自飞的想法。准备和丈夫一家共进退的。 结果丈夫说什么,还是需要她在京城待着的,有什么风吹草动,她能帮点忙。鸡蛋不能只放在一个篮子里…… 于是她就被分了出来,自己在京城行医,出入各贵府门第,这样她就能多少知道一点内幕消息。好让前夫家能谋得先机。 后来长公主去了因缘庵后,谭家明显如惊弓之鸟,立刻让她去碰程六娘子,借程六娘子的手,把谭家逼出京城。 之后,让她去因缘庵,隔一段时间送点消息出来。这些年她并没做什么,可能惟一的就是丈夫让人送信,让实娘去郊外养胎,她还失败了。其它的,就是一些平常的事。比如长公主他们日常起居,因缘庵众人性格之类的。她真的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 她就是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才会找长公主哭述,觉得自己被骗得很惨,丈夫骗了她,竟然早就成亲生子,却还给她画饼,说什么总有夫妻团圆的一天。这算什么事啊? 长公主和四娘子当时就怔怔的听着,虽说他们早就听知了谭大夫不可靠了,不过,这么明目张胆的来找自己哭,表明自己才是受害者时,长公主觉得有点三观尽毁了。 “当初找你公公的是谁,谭某有没说?”四娘子皱着眉头,忙问道。 “没,怎么啦?”谭大夫还在哭,根本没想过,这些问题,她当初也没问过。 “那么,让你去找程六娘子时,有说什么?最好是原话。”长公主想想,还是柔声的说道。 “不记得了,大意好像就是让我找程六娘子哭述,夫家的不仁不义,让我把谭家踩到地底都没关系。重点是,让程六娘子生气,这样程六娘子才会逼走谭家。”谭大夫呆了一下,拼命回想着当初丈夫跟她说的话。 “为什么非要找程六娘子,而不是程老夫人?程六娘子你也看到了,在程家并不受宠。而那时,老太师已经辞官了。正在家里赋闲,领了一个大学士和空爵。”长公主还是一付商量的口气,得到了四娘子的一瞥。 “好了,你现在打算怎么办?”长公笑笑,看谭大夫呆了一下,一付无言以对的样子,摇摇头,继续柔声问道。 “长公主。”四娘子不干了,厉声喝了一句。 “先说你的。”长公主按了四娘子一下,对谭大夫还是笑笑。 “我也不知道,是啊,我将来怎么办?”谭大夫又一付欲哭无泪。 “先说你的罪。”四娘子瞥了长公主一眼,回头看着谭大夫,“我不管你是不是被骗的,这些年,你把因缘庵的消息,各位娘子的饮食起居透露出去,就是大罪。这是长公主,我是亲王妃,实儿是郡主,窥探宗室,吃里爬外,该受什么刑罚,不用我说吧!” “长公主,小的真的只是说些家常小事。并不涉及机密。”谭大夫忙跪下了。 “家常小事,不涉及机密,什么叫机密。我们因缘庵有什么机密?最大的机密都在你手上。长公主、我、郡主的脉桉,日常饮食用度、喜好,你是不是都一一传了出去?得亏我们没什么病症,真的有点什么,外头那些人,真的随便弄点什么事给我们吃,真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把我们给除了。”四娘子哼了一声,“还有,实儿孕期让她出城,得亏姑爷机警,实儿是实心眼子,真的听了你的话,出城了,你不会没想过,会出什么事吧?你是医者,你做的每件事,你都知道后果,可是你还是做了,真是狼心狗肺,辜负了六娘子,长公主,实儿对你的一片真心与信任。” 长公主轻轻的摇摇头,“你也苦了半辈子,我也不罚你。既然你在因缘庵里过了十多年,之后,也还在因缘庵里吧。” “谢长公主。”谭大夫感激的一点头。 “她有什么资格去因缘庵?”四娘子回看着长公主。 “是啊,不过,凡事讲因果吧!她的因果既然就在因缘庵里,就让她善始善终。”长公主轻轻念了几句佛谒,“但这回你去就是罪人了,不再是大夫。你可明白,所以若是你想改主意,现在可以改。” 谭大夫呆了一下,想想摇摇头,对着长公主磕了三个头,被洪嬷嬷带了下去。 第二八四章 不简单 “真是小瞧她了。”四娘子又跟没了骨头一般爬上了春凳。 长公主自己慢慢念着佛谒,不理四娘子。六娘子从内室慢慢走了出来,此时她的脸色不太好,但是神情已经回复了克制。 “所以当初我也是他们的一步棋。”六娘子有点无力。 “我以为你早知道了。这还用问?”四娘子不毒舌,还是她吗。 “你要想,这主意谭家想得出,办不到。只能说,程家早就是环中人。现在好了,虽说不知道那些环里有哪些人,但程老太师的死,算是帮着皇上洗清了嫌疑,不是他弄死的。”长公主轻轻拍拍她的脸,还是一脸笑。 “当初找谭家的,应该是李家人。李家出了一个太妃,隔了一代,再出一个皇后,烈火烹油,为什么还要在背后做这些事?”四娘子柔柔的说道,就好像问风问雨,若是能露出脸来,只怕就算女子,也得被她迷得啥都倒了。不过,她面前的是长公主和六娘子,真没时间想那么多。 “为什么定李家为皇后?当时人选应该不少吧?”六娘子转向了长公主。 “李皇后和李太妃可没出五服,虽不住一块了,在外看,好像是两家人了。其实把族谱拿出来,其实两家勾连极深。先远宁侯娶了李家主支嫡长女,李太妃成帝宠妃;李皇后其实和李太妃那支更亲近!李家几代,为何势大,就是他们非常善于联姻。一个立下不世战功的草莽侯爷,都能让他们家拿出嫡长女相酬,而这步棋,你越往后看,越有用。真的一击即中!”长公主缓缓说道。虽没明说,但是也说了,一个以联姻为业的大家族,那时和李家联姻,其实就是联系了各大家族。 “还是傻,一个靠着联姻联出来的大家族,真的以为可以改朝换代?愚蠢。”六娘子哼了一声。 “你才蠢,李皇后排行三,大姑娘是你大嫂,二姑娘嫁给了西南的刘将军家,四姑娘被永昌侯家的二姑娘弄死了,那么永昌侯和二姑娘的婆家,在真的需要用时,是不是就有用了?还有李皇后的从妹,嫁给了方闲为继室,把方家死死的绑进了战车,‘你不管参不参与,你也是我李家的女婿,到时败露了,九族里,就有你一份’。你还敢说李家愚蠢?”四娘子鄙视的看了六娘子一下,还号称自己最有政治嗅觉,这点嗅觉,还真的太蠢了。 长公主瞥了四娘子一下,对六娘子轻叹了一声,“李太妃当初把我弄进因缘庵,又把实儿送到我面前,不管我死不死,其实我们就和方闲也不死不休了。不管我怎么动,就如附骨之蛆,摆脱不得。” “所以实儿还真的聪明,她就一直追查自己生母的旧事,生生的挖出李家这条暗棋。不过现在李家死绝了,把这些挖出来,不过就是一件旧事罢了。”四娘子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长公主和六娘子都不说话了。其实这就算是旧事,好些迷题都没有解释。 比如李太妃为什么要把长公主弄进因缘庵?之前觉得是想弄死长公主,因为有庄勇,才能活着。但是实娘这事,又觉得有点说不通了,是为了杀她,还是为了把实娘送到她的手上? 实娘回来时,知道了谭大夫的事,也没说什么,她也没说自己影卫的事,只是说了谭家的事,和长公主他们想的差不多,找谭家的就是李家人,但中间人就是程家。然后长公主到因缘庵时,谭家就害怕了,就去逼程家。程家就给他们出了那个主意,借六娘子的手,把谭家脱出来。 这些年,他们如惊弓之鸟,他们留在京城里,其实就是想知道背后的人是谁。因为他们手的上百官密档,是谭家人的致命证据,不管是皇家还是百官,若是知道有这份密档,他们谭家会死无葬身之地,所以他们一定得查出这份密档在哪。谭大夫就是派到长公主身边的,他们还有其它的怀疑人,程家没有,李家灭族,那么背后是谁? “谭家为什么要杀你?”长公主最关心这个,她只关心这个。 “这是他们接到的指令,不知道是谁下的,但对他们来说,有了更大的恐惧。因为觉得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背后人的监视之下。他们害怕,还是执行了,知道没成完成,但也没有惩罚,让他们心里还是满是恐惧。所以谭大夫找过去,他们才会这般惊恐。”实娘笑了笑,顺口说道。 晚上回了房间,张谦才看向了实娘,“为什么要把谭大夫送回因缘庵,岳母是不是太过仁慈了?” 实娘歪着头想想,“你没想四娘说的,谭大夫不简单?” “这个倒没什么,一个大夫,你要想想,我这么聪明,为什么没学医?不是一直说,不为良相,必为良医。对了,你为什么没学医?”张谦这个倒是不觉得有什么的,想想看,忙看向实娘,自己若是天才,实娘其实也是,甚至觉得她更聪明。 实娘明白他的意思,能学医的人,其实都是有大坚忍之心的人。医者要有仁心,但是有仁心之前,他们都得杀死无数的动物,然后通过无数的失败之后,才能成功成为一个大夫,就和成为一个成功的大将军一样,一将功成万骨枯。 所以这些成功的大夫,都是性子十分稳定的人。哪怕是女大夫,在这时代,性子更加会理性而稳定。 看谭大夫发现前夫有妻有子后,她不是发疯,而是扭头就走。她很清楚,这事闹开了,她不但讨不到便宜,只会更加麻烦。 而回永昌侯府,哭一场,先告诉六娘子,前夫有妻有子了。却不说其它,就是等大家的反应。 等了一天,知道实娘他们出去了,想想找到了长公主,先下手为强,以谋取活下去的机会。不管实娘他们能不能找到谭家人,自己两头都没得罪死。这本身就是极聪明的。 而且是以自己愚蠢自辩,就是示弱,就是想要求生的。让长公主看在她是一个为了爱情而被蒙蔽的可怜傻女人而放她一马。 第二八五章 不了解长公主 “重点呢?为什么送她去因缘庵?”张谦还是一头的雾水,他最不喜欢实娘的就是他问什么,都是问三句,才会回一句。弄得他快没脾气了。 “我娘不喜欢杀人,她不喜欢承担因果,人该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因果。”实娘真的有点头大了,这个人真的就是不断的在作死的边缘反复横跳,这真的太烦人了。这么大的才子,难不成不知道什么叫点到为止,不知道什么叫心照不宣? “那个,没回答我的问题,岳母虽说讲因果,但也不是那软弱好欺的,让她回因缘庵,不是纵虎归山吗?”张谦毫不退让。 谭大夫肯定知道她这回真的完了,她做的一切,等于是背主。她虽说不算是长公主的家奴,但这十多年,她可是被长公主庇护下生存的。所以她还吃着碗里的,就想拉着别人过来砸锅?这就是背主,长公主把她吊在长公主门口,凌迟处死,都没人敢说一句。 而且说实话,她连续十六年的不断传回的消息,把长公主,实娘他们的衣食住行,事无具细的传了回去,这让张谦毛骨耸然,若是实娘有什么藓症、疹症,那么刺杀她真的就防不胜防了。所以张谦才会这么气。觉得长公主这样,太不把实娘放在眼里了。 要知道长公主对因缘庵的那些人真的太过放纵,纵是犯妇,也就是头一两年戴镣铐,但在庵内却不限制自由,可以自由的行动。而谭大夫在庵中多年,这些妇人曾经都是她的病人,她这么回去,弄不好还会被人说长公主的严苛。 所以张谦严重怀疑,谭大夫就是对长公主的了解,才敢这么做,她相信长公主一定不会贸然杀人,惹上因果。 “因缘庵里犯妇也分几种,真的罪大恶极的,也有黑牢的。”实娘无奈了,捂着头说道。 “谭大夫知道有黑牢吗?”张谦忙说道,一脸惊喜了。这样的人,让她逃了,他都不能忍。 “我知道,但其它人知不知道,我不知道。”实娘呵呵了。 “骆娘子知道吗?”张谦突然灵光一闪,长公主怎么样,他也许不知道,但自己媳妇真不是那好对付的。 她既是那么大方的让谭大夫回去了,而那儿又有骆娘子,张谦就不得不好好想想,媳妇儿是想干什么了。 不,应该说,长公主的目的何在了。现在骆娘子可是在因缘庵里管着事,长公主是明知道骆娘子是有问题的,可是她什么也没做,现在因缘庵内部事务大多都是由骆娘子管着,说起来,也大半年了。所以他才能在这半年里找到那么多的线索。 谭大夫是不知道骆娘子有问题的,而骆娘子却是知道谭大夫的,从这大半年向外送的资料来看,好些是骆娘子借着谭大夫的手,送出的消息。 因为谭大夫出庵了,于是才逼得骆娘子不得不自己来。不过大半年的不管不顾,让骆娘子已经完全的放下心来。觉得长公主是真的对她没有怀疑的。而此时,长公主把谭大夫送回去,两人联合看来是有可能的了,不过骆娘子会和她联合吗? 实娘笑了,要知道这黑牢是前任弄的。前任就是李太妃,骆娘子才是在因缘庵里待得时间最长的那个。她当然知道,至于说骆娘子会不会和谭大夫联合,这个她觉得会。 骆娘子性子之前也说了,她习惯了挑着别人来做坏事,自己最好保持得跟白莲花一般。但有那个心,却没那个命。 她地位还不够!所以她当初能接触的,就是和她位相同的黄姨娘。但吕娘子的死,中间其实还有很多问题,现在实娘不想下断言。 所以骆娘子还真的不算是什么大boss,了不起的是她背后的人。而现在骆娘子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替她背锅的人,自不会放过的。 不过她对丈夫这小心眼子,也没谁了。张谦特别讨厌骆娘子,从他调查的资料上就能看出这点,骆娘子的资料是别人的几倍。而在实娘看来,其实有用的真不多。她更在意骆娘子的背景调查,她其实一点也不信张谦说的,她看上了方闲。不过,现在她们真的没那么多的线索支持别的调查罢了。 “你啊,其实之前我就说了,想让骆娘子绳之以法,真的挺容易的。不过我娘也没错,各人的因果,各人自己承担。你跑去找证据,然后抓了,再然后杀了。说不定还是给了她们一个痛快。”实娘轻推了他一下。 正好,米嬷嬷抱着洗干净的枣核进来了。实娘拍拍自己双手,看到儿子伸头找她,她不禁笑着双手抱过自己的枣核。 一天没见了,她倒是越来越喜欢自己这儿子了。她之前从怀到生,其实真的没什么感觉。倒是这些日子,抱着他,看着他依赖自己那种神态,让她真的觉得,这也许就是自己儿子。 “你快去药浴吧,枣核我来抱。”张谦看到儿子,也忘记了骆娘子。立刻过来,眼巴巴的伸出手。现在他也没多少机会抱孩子,日子过得有点苦。 实娘想想也可以,亲亲儿子,把儿子放到张谦的手上。张谦开心的抱过去,立刻把刚刚的事都忘记了,抱着儿子那叫一个亲切。对着他又絮叨了起来。周边的人立刻散开,实娘倒是没动,她也懒得听张谦在说什么,她在意的是儿子的表情。 一个多月的孩子五感,除了视觉之外,其它四种都十分灵敏。就像他习惯了自己身的药味,所以除了第一次有点排斥,但是听到自己的心跳之后,他就不介意了。于是之后,不用听到自己的心跳,闻到自己味道,他都有放松的感觉。现在她有点好奇,他对自己那话痨的亲爹,会有什么感觉。 枣核在听到张谦的声音之后,脑袋下意识的缩了一下。两个小手去抓自己的耳朵。他不会堵耳朵,但知道,声音会从哪个方向传过去,于是他在做着下意识的抵抗吗? 等着他被抱过去了,枣核吭了两声,感觉有点委曲,看上去想哭一样。不过,看得出,他其实挺坚强的,吭了两声,除了亲爹的絮叨,也没别的人有伸手一救的动作,他放弃了。闭着眼,装起死来。看上去决心自己把自己哄着了,坚决不让亲爹再荼毒他了。 实娘噗的笑了,现在觉得儿子也是人才了。这自我抵抗,做得多好啊。不过看到丈夫瞪自己了,她自己带着米嬷嬷去药浴了。她得在九九重阳之前,快点恢复体力。 第二八六章 可能的身世 米嬷嬷帮她浇着药汁,想想,“安全吗?” “其实他们一点也不了解我娘。”实娘低头自己用帕子清洗着身体,摇头叹息着。 无论是谭大夫还是骆娘子,其实都不够了解长公主。她是那个成了寡妇,也不会让人小看,扶着弟弟上位的超强女人。她会任一个背叛自己十六年的女人,那么利用自己到底吗?再说了,其实她一再说了,长公主这辈子最在意的,也就她的女儿实娘而已。不管是谁把实娘送到她面前,也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送到她面前的,实娘就是她的女儿,谁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 真的以为背后那些事,能改变他们母女的情谊,真是做了大头梦了。所以长公主一直说什么是怕因果,那是她怕实娘沾上因果,她一点也不怕因果,她只是不会沾上无畏的因果。 比如接管了因缘庵之后,她觉得这黑牢没什么意思。对那些贵妇人们来说,关进这地方,就已经是最大的惩罚了。让三品上的贵妇人,成功退守因缘庵了,结果成了市井妇人,天天在街上吵架,还美其名曰是给她们自由,让她们去找自己喜欢的事做。 那些贵妇人们进庵时戴着镣铐,等着性子灭了,就找事做,慢慢的她们成了她们曾经最看不上那种人。用长公主的话说,那是他们自己的因果,不用想太多。所以因果是什么?只怕她们自己也不知道。但长公主知道! 米嬷嬷轻拍了她一下,明知道自己说的不是这个。 实娘笑了,自己专心的做着熏蒸,自己的脑子里还过着白天的事。 自己的影卫都被挑唆了,就算还没来得及出大事,但是也就表明,很多事,在自己不经意间不受控了。 谁能接触到自己影卫?跟初九说的,他们的基地连长公主都不会插手,这就是长公主一直说的,她的人,要她自己盯好了。跟她儿子一样,少盯一会,就会有问题。自己儿子都会出问题,更不要说影卫了。 影卫最初是二娘沉清言训的,离开沉家军,又失去了孩子,她多重打击下,开始收养孤儿,进行训练。所以她是这些人的师父,这些人陪着实娘长大,慢慢的把这些人训成影卫。 所以她要怀疑二娘吗?这个她真的不愿意去想。那是二娘,最早进入因缘庵的人。但是,自己的影卫,除了二娘,谁又能挑唆影卫那些人? “对了,六一跟我说,他们的厨子不太好,您看看要不要给他们换一个。”实娘想想漫不经心的转向米嬷嬷。 “六一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偷熘进院子,找奴婢给他拿点心吃。”米嬷嬷笑了起来,想想,“不过影卫的事,长公主不许我们插手,他们的事,除了各位影卫家主,别人都不许插手。” “总不能找厨子也找我吧?”实娘重重的垂下头。 “你啊,你现在常抱小主子,是不是觉得小主子很可爱?感情总是相互的。”米嬷嬷拧了她一下,她可不愿叫宝宝枣核。 实娘都不想搭理他们了。 泡好了,实娘自己出来,结果张谦还抱着儿子,枣核已经睡着了,张谦虽说住嘴了,不过竟然还是抱着自己的孩子,轻轻的晃着。 实娘想想点点头,“你抱枣核睡吧,我去找我娘。” 张谦想阻止,不过实娘已经蹦蹦跳跳的去找长公主了。 长公主看看她这样真的无语了,拿起大布,给她擦着头发。 “多大了,还这么皮。” “娘,我觉得自己还是不适合做上位者?”实娘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和长公主的双手。 “你不用想自己是不是适合,你就是上位者。”长公主轻拍了女儿一下。 “若是我只是被人设计给您的呢?” “我养你的十六年可没有人设计。”长公主笑了,又敲了她一下。 “娘!”实娘笑了起来。 “有心事?”长公主看着女儿。 “有点,用相公说的,我做了一个上位者,最丢脸的事。”她低头想想看,有点伤感。 长公主怔了一下,一个上位者最丢脸的事?想想,“你做什么了?” “初九那队人丢了。”实娘苦笑了一下。 长公主定了一下神,“人呢?” “初九处死了、初五废了双手。其它人都处置了。”实娘轻叹了一声。 “他们的地方呢?”长公主想想看,影卫每队人都有自己的地方,自己的隐密,保证各不相干。就怕发生这样的事! “已经废除了。”实娘得到自己要知道的消息后,把人送到六一那儿了。 “这回姑爷倒是没有说错,你做了上位者最丢脸的事。”长公主无语了,拿了个长条木梳重重的敲了实娘的手心一下。 “您真是的,要打就打重点啊,不然,我都记不住。”实娘对母亲苦笑起来。 “你舍得吗?打枣核!” “我觉得我可能真的舍得。”实娘想想笑了起来,“也许十六年之后,我也会舍不得。” “真是的,你这像谁啊。”长公主又想打人了,自己当初第一眼看到了实娘,就认定了这是她的女儿。 “娘,对我的身世,你没什么想法?”实娘抬头看着长公主。 “我需要有什么想法?”长公主放下了大布巾,看着女儿。 实娘挥了一下手,洪嬷嬷,米嬷嬷带着其它人退了出去,并帮她们掩上了门。 长公主低头看着女儿,想想,深吸了一口气,歪了一下头。 “你想说什么?” “我可能是睿亲王之女,私生女。我生母当初的爱人好像是睿亲王。” “有什么证据?”长公主咬着牙。 “没有,但很多线头已经指向了这个方向。当然,中间还有些问题,比如方闲有些事,很怪。你们都说我像方闲,我画了方闲的画像,然后,看了睿亲王的画像,四娘画的,总不会错,您不觉得他们其实有点像吗?” 她顺手把方闲的画像画了出来,不是工笔,就是一般简笔。所以用不了多少工夫,但主要是突出特点。 “这是方闲?”长公主没见过方闲,听得多,但没见过,她上位习惯了,根本没有想过去见见这个人。现在看女儿画出来,这才算是把方闲看清了。 “和睿亲王像吗?” “有点,不过,感觉……”长公主想想轻轻注视着那脸,“你见时,已经老了的方闲。” 第二八七章 皇家子该做的 “什么意思?”实娘抬头看着母亲。 “方闲很像少年时的四哥。”长公主看看那简笔画。 “所以中年时的睿亲王不是长这样?”实娘点头,这也就是为何众人众口一辞的说自己长得像方闲,大家对她是方闲的女儿毫不怀疑。而四娘子算是睿亲王最熟悉的人,却没在意这点,一是因为从小看她到大,再就是,她此时记忆里最深刻的,就是中年时睿亲王,中年的睿亲王和方闲可并不像。 “重点在于……” “枣核像您,而方闲和睿亲王中年时并不像?”她忙抢答。 “方闲中年时的长像有点怪,你看,人的眼睛年轻时和中年时能一样吗?单单眼角,就会慢慢的下垂,眼睑也是,会变得松驰、浮肿。这是规律!”长公主给了女儿一个白眼,这孩子画画算是白学了。自己拿了画笔,拿出白纸开始画眼睛,“这是四哥七岁时的眼睛,这是他离宫前的眼睛,而这是他去世前向我托孤时眼睛。” “是啊,方闲为什么四十岁,却一双二十岁的眼睛?”实娘终于明白长公主在说什么了。 她拿着三个眼睛,放到了自己刚刚画的方闲的画下。睿亲王十八岁时眼睛就和自己刚刚画的方闲的眼睛一模一样。像长公主的说的,一个人的眼睛,不可能完全不变。就算方闲少年时就和睿亲王长得一模一样,那么到了中年,谁也逃不过生死病死这些自然的变化。中年的方闲不该有一对,十八岁般少年的眼睛,就算眼神不同,但眼角,眼睑,明显的,就是被人刻意调整过。有人刻意的要让人觉得,自己长得就是像方闲。只要眼睛像了,于是给人第一的映像就是相似了。 “方闲行刑之前,不是和你舅舅谈过吗?其实若不是这样,你一个人的哀求,也救不回方云一家的性命的。所以他和你舅舅说了什么?”长公主也开始动摇了,会是吗?实娘是四哥的私生女?若是这样,也不是不可能,那时谁也不知道吕娘子怀的是男、是女,把这个孩子放到谁手上利益最大化? 当然是放到自己手上了!万一是儿子,他找个借口回京,以长公主之子的名义,过继到他的名下。但那样,其实也不行,因为这样只算是让孩子认祖归宗了,但那个孩子还是外人,永远与皇位无关。她出身皇室,她真的不信安排了这么一出大戏,就是为了这么点事。她那位四哥,不管如何,也不至于那般无脑。 至于说自己的弟弟,当今陛下。这些年,做得不算好,只能算是平庸了。什么明君之像,只能说,老六性子还可以,凡事没那么纠结和矫情罢了。玩得一手的好平衡,于是朝臣在这种平衡之中,自我调节着。于是国家没走得更差罢了。但是说,是不是做得更好了,只能说,先帝那么作,也没把国家折腾坏,老六怎么敢乱来? 四皇子能不能比老六好,这个长公主还真不在意。当初她说了,无论他们俩,哪个上位都可以。这是真心话。跟四娘子说的,自己掌握着田家军,保住自己亲娘,亲弟弟,那还是有把握的。所以就算老四上位了。也拿他们没什么办法。而天下军权四散,哪个皇帝在位,能做的,其实也不多。成皇帝没做到,先帝也没做到,老六这些年,其实已经算锐意进取了,只能算是撕了一条口子下来了。 老四想比老六做得好,指标就是能不能天下归一。但她也怀疑,自己那位号称玩了一辈子的四哥,是不是能做到,长公主不知道,因为她和那位四哥真不算熟,她也就是只是记得这三双眼睛罢了。 现在长公主已经不在意像不像的问题了,她在意的是,方闲能留全尸,能保住长子一家,总会和自己弟弟交付点什么吧? “我觉得他不知道。”实娘低头想想,“他不知道我不是他的女儿,也是他真的杀了吕娘子。所以我去见他时,他对我也无话可说。但眼神却骗不了人,还有相公,他千挑万选出来的人,若是睿亲王,他会让我听庄家的话,嫁到安,白两家去。这样,四帅联盟,我们就掌握其三了。” 长公主点头,又冷笑了一下,“所以男人啊!我父亲,四哥,六弟,想的都不是自己怎么做,而是靠着女子的牺牲来达到目的。这么一看,方闲还可以了。” “唉,那是因为他不是皇上,他怎么对方霞夫妇的?只要把女婿脱得远远的,祸不从出嫁女,方霞夫妇明明是可以不死的。可是有事让女婿签名,脑子也是够差的。真的以为能让女婿顶罪不成?”实娘哼了一声。 “若像你这么说了,我倒是觉得,其实你也许想多了。”长公主摇摇头,“要知道吕娘子嫁给方闲时,四哥已经游历四方了。” “那是逃出皇宫,但是那两年,他们一直在京畿周边,理由是他们担心老贵妃。”实娘若不是早就来回想过,也去查过,也不敢这么说,“时机点有点意思。我的娘啊!” 长公主怔了一下,她的政治嗅觉比实娘不知道强到哪去了。其实实娘开个头,她都能想到十万八千里去。但是这事关实娘的身世,受伤的不是自己,而是实娘。她其实好容易接受方闲,接受自己的出身了。结果现在冒出另一个身世。而之前张老侯爷就提示过她,方闲给她当爹才是最好的。她的亲爹娘换成谁都麻烦。张老侯爷那时不过是让她放下心结,主要是,他不想让她觉得自己的出身有什么问题。但现在,却成了一个大大的麻烦,让实娘觉得自己的出身是个大大隐患了。 “其实你这么想,也不为错。四哥可是先帝惟二带在身边长大的孩子。当初宫中,最受宠爱的,就是太子和四哥。太子都不参与兄弟的排行。纵我是先帝惟一的女儿,先帝都没看过我一眼。其实按你想的,才该是他做的,设计让先帝献祭了太子,然后自己跑出宫廷,以贵妃的名义和钱财,有更广阔的天地。到时,引领王师,清君侧,杀光那些方士、妖道。一切顺理成章。” 第二八八章 谁更倒霉 所以,这盘棋不是他一个人在下。实娘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之前张谦问她时,她以为自己找到幕后之人了,但是现在在看来,自己还是小看了这个时代。 长公主侧头看着自己的女儿,是啊,这盘棋不是四哥一个人在下。那么棋盘的另一边呢? 你觉得是谁?长公主现在不在意睿亲王了,她更在意另一个隐藏的对手。 不知道,不过我也不关心。总会出来的!实娘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你就这么肯定,吕娘子爱的人,就是四哥?长公主皱紧了眉头,看看女儿。四哥已经去世多年,她亲眼所见,所以她并不怀疑。所以睿亲王当初做了什么,她其实也不怎么放在心上。她的心思,还是回到了,实娘的身上,这可怜的孩子。但马上,会是影响你影卫的人吗? 其实这事也能画个图的,把这些时日发生的事罗列出来,然后看看,这事对谁有好处,就能让思路清晰一些。实娘笑了一下,看老娘的关切的脸,忙笑了,我影卫这个,对他们来说是暗棋。现在初九他们表现出来的,就是有点嫉妒我,也有点瞧不起我。等着有需要时,初九那队人,就是奇兵了。毕竟这么多年,我身边能既是影卫,又能显于人前的,就是初九和初五。 这我倒是不担心。长公主笑了,轻轻的拍拍她,你是我教的,你没那么蠢。 之前实娘和张谦说过,近卫和影卫两种存在。影卫就是永远不会出现人前的人。 当初初九和初五显于人前,一半是因为当初实娘还小,而她也不是真的关死在了因缘庵里,三娘子和五娘子的生意还要她管,她偶尔还要去巡一下店,不然为什么要配影卫?一个被重兵把守的地方,要什么影卫? 但好些事又不能全让米嬷嬷出面,她自己出面,一个小屁孩子,谁理。所以初九和初五本着年龄的优势,就站在实娘的前头,因为那会实娘没人可用。而长公主也觉得,反正之后会给他们再选的机会,让初九他们做管事也不错。总归是要有自己人的。 没想到,后来,初九和初五自己选择了做影卫,但他们已经露了相,这影卫做得就有点不伦不类了。他们自以为是实娘最信赖的人,却也不想想,影卫就是把自己隐私都公开的人,那种露了相的,实娘能安心让他们守在自己卧室的上方吗? 所以实娘的影卫不像长公主,只有两班。她的有三班,一班就是初九带领的,有时外面的事,也会交给他们来做。这是半近卫队了。 真正的影卫其实是六一和五七。所以当初九一违抗命令,五七就直接结果了初九,就是初九已经严重的违抗了影卫守则了。你是家主的影子,你还敢让对着家主谈那是你们自己的地盘?…. 六一、五七是实娘的玩伴,他们各领一队,影卫队之间互不归属,也互不许勾连。六一和五七与实娘一起成长,他们三个的友情才是真的牢不可破的。没看到六一小时候,可以偷偷去找米嬷嬷要点心吃。 而刚刚实娘特意问米嬷嬷六一要换厨子的事,其实就是想知道,除了自己,那些影卫们的衣食住行,会不会有内宅的人插手,只要插上手,就能建立联系和信任。 实娘原本就是把初九他们当近卫在使唤,自然他们也接触不到太多核心。等着不对了,六一,五七都能把他们给灭了。 因为初九他们也不知道当初训了多少人,这些人后来再慢慢的分开,找适合他们的地方。所以长公主才会说,初九他们成不了大事,而自己教出的实娘也没那么笨,会让初九成这种大事。 所以你是亲娘!实娘抱着老娘大笑起来,她真的喜欢长公主,她也害怕,害怕长公主会嫌弃她。一个被设计到她身边的女儿,骗得她十六年真心的 孩子,实娘都觉得无法接受,她不敢相信,长公主能这么坦然的接受。 长公主抱着实娘轻轻的拍着,她有些心疼,她的孩子啊,为什么要承受这些。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吕娘子为什么不嫁给四哥?那时四哥已经逃出宫了。娶你娘,比……强点吧?所以是你外公不许吗?长公主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若是吕娘子的情郎是自己四哥,那么先帝最后招秀女时,贵妃已经被赐死,四皇子逃出宫廷,那时,娶有嫁妆的吕娘子不比娶天下第一美强? 吕外公也不知道她心系何人,其实以外公来说,那时,他不在意吕娘子嫁给谁,只要不嫁先帝就成了。不然也不会选方闲了。所以那时,若是说,四皇子伪造身份,吕外公也许会怀疑,但不会阻止,反正女婿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先过关。 实娘笑了,想想吕家把婚姻也当成生意的那种观念,先应急,本朝女子不介意二嫁,回头等风头过了,随便做点什么就能让那个无根无基的消失掉。 所以是四哥不想娶你娘。长公主点头,用皇家人的思维倒是很容易想了,重点在‘娶,字,他那时不能‘娶,任何人。 对,吕娘子和四娘,都能助他脱困,但吕娘子却不是他能轻易甩开的人。所以他一边勾着吕娘子,但一边头也不回的投奔四娘而去了。因为四娘是惟一不会逼他娶她的人。实娘轻叹了一声,事实也是,之前就和张谦说过,四娘的身份有问题,因为没有过程,于是非常容易被诟病。 别胡说,以后要跟四娘说,睿亲王是最爱她的。长公主轻拍了她一下,现在突然觉得,也许实娘的身世,对四娘子的伤害最大了。之前大家可是一直觉得,四娘子才是他们中间最幸福的,因为是真的相爱。结果现在说,四皇子在投奔她之后,花她的钱和别的女子怀了孩子,回头,她还教了这孩子一身的本事。四娘子不得气得跳河啊?. 雷的文 第二八九章 引不出来 九月九日重阳节,实娘奉太后去因缘庵边的宝相寺做法事,也可登高望远,久不出现在的德妃也随侍在旁。皇二子和过继的睿亲王二代也跟随前往,毕竟是皇室的大家长,她代表了皇室的荣光。 因为这是实娘提的,于是一手就是实娘张罗。那日在长公主屋里待了一夜之后,实娘就全面的恢复了产前的忙碌。 亲自进宫和太后、皇帝请旨,然后与礼部的人商议。还传信给了五娘子,看看能不能找些有意思的东西回来晋献。这回的大典,也算是给憋屈了一辈子的老太后一个安慰奖了。 在先帝时,她纵也是生了两个孩子的人,但在宫中也如小透明一般。等着她儿子上位了,却处处受制。十七年了,真的是步步惊心。跟之前实娘说的,这些人也是欺软怕硬,先帝时,怎么不敢这么乱来。到了当今,一个个的都冲出来,冒充这大瓣蒜。 老太后这些年心里明镜似的,女儿,儿子都不好过,不过是为了守护身边的人,竭尽全力罢了。 这回实娘说为了她做个敬老大典,她斗争了一辈子,自是知道,没那么容易。只怕也是又有事情发生了,于是干脆跟那回的秋狝一样,把人引出来。 其实秋狝更好,不过,显然,实娘不想那么干了。她有别的安排,老太太也无所谓,她这么多年了,除先帝晚年发疯的那段时间,她真的没带怕的。 两个月的安排,皇太后全幅鸾驾摆出来,从宫中出发,老太后坐在中空的大轿之中,和看热闹的百姓挥手致意。若是之前,百姓要跪迎的。但这回,直说太后仁厚,就想看到百姓的笑脸,特下旨免跪。 要知道,跪迎并不仅是皇家的典仪,而是一种安全措施。满街都是下跪的人,敢抬头,边上的侍卫们就能发现,若是连头都不能抬,那么行刺,自就是需要更多的动作,也就给了边上安防有了缓冲的时间。 而实娘让百姓站着,气得礼部和负责安防的兵部都觉得实娘是不是想谋逆了。官司打到皇帝那儿,这回皇帝支持了实娘,虽是看了一眼实娘,‘郡主主理,自是由她做主。尔等听从安排即可。’说完就不管了。 皇帝也忙得很,皇帝每天事务性的工作就很多,一个国家的管理,就是按了葫芦起了瓢,总会有人不满意,所以他就是发挥端水大师的本事,慢慢平衡。 对,没有公平,只有平衡。天下事,其实就是平衡二字而已。但平衡就是最大的智慧,无为而制,若是真的以为就是啥也不干,事情就会向好的方向前行,那就是哄鬼的,而且鬼都不会信。 现在他对重阳大典也抱着这种态度,实娘和他说的也是奉太后为天下老人祈福,那是皇帝以孝治天下的德政。但老太后都知道,实娘有事要做,身为皇帝的他怎么能不知道。但他纠结了很久,最终还是同意了。不管怎么样,这就是一场豪赌了,十七年了,总该有个结果了。 所以到了日子,皇帝亲送太后出宫,按着路线,太后的鸾驾会风光走过京城的中轴线,从东门出城,再从东边门走官道,到了东西门之间的宝相寺所在的西山。西山背后的山坳就是实娘生活了十五年的因缘庵。全程若是快马不用两刻钟,但是,太后鸾驾,时间却是两个时辰。 而实娘这回也穿上了她去西北战场上穿的那身银盔,头发也全部束起,坐在她自己马上,为太后引路。 “我们实儿真是英武。”皇太后得意了,对着下头的长公主说道。 皇太后的鸾驾主体是个由六十四人抬起巨大轿子,若是她死了,棺材也差不多就是这个规格。 所以老太太坐第一层,四周是半透明的纱幔,让老太太全幅太后的朝服,对着下头人挥手。第二层就是一个带着围栏的台子,长公主和睿王妃跪坐在下面,代表了子媳伺奉。至于说德妃则在第三层台子上,带着两位皇孙。 当然,说是几层,不过就两步,让人看到高低差就好了。皇室里,除了皇帝,重要的成员都在这儿了。要刺杀,这就是最好时机点。 长公主回头看看,实娘坐在马上,冷冷的看着四周。银甲在早上的阳光之下,闪闪发光。她漂亮的小脸这会子崩得紧紧的,就没了平日里那慵懒性感之色了。笑了笑,把茶奉给了太后。 她刚刚就是心无旁骛的在烹茶,让她坐在这儿,就是这作用。 “当初二娘给实儿打造这身时,我们当好玩,没想到,实儿也真的成了少年将军了。”四娘子也回头看看,也不禁笑了。 实儿小时,他们也给她打造过。从木铠到铁甲,到现在银铠。其实除了防护,就是让实娘习惯。并且增加重量。当时她是顶顶看不上的,若不是觉得女子,也该有自保的手段,她都不想让实娘学。现在看,果然各有各的美。四娘子不会承认,她就是颜控,她就喜欢美。 还未出城,下头的百姓欢声雷动,让太后这么出宫,还让人看,就是为了让他们看看,天下共养之的太后长什么样。好歹大家也都一块出了银子的。 当然了,也有那很激动的百姓,纵是皇太后不让跪了,但还是跪下表达了对皇室的尊重。 跪下一个,于是其它人乌压压的跪了一排。而站在内城城楼上的庄勇笑了。 之前实娘说太后不用人跪,他在也在场,都没别人那么气急败坏,只说了,为什么要跪。他的闺女,他不介意慢慢的教。不过,实娘没说理由坚持了。他也无所谓,皇帝都能支持,自己为什么不支持? 现在看两边的百姓跪下,他终是知道,实娘想做什么了。有贼心的人,一定混迹于两边的百姓之中。那么,现在,他们想的定是等着号令。可是谁能知道,中间会有人下跪,感念太后的恩德? 一个迟疑,没有马上跟着下跪的,自就跟着露了像了。虽说他们马上又跟着跪下了,但是,当初实娘弄的分片管理又不是白训的,每人负责一片,然后只盯死自己这片的人。工作量一下也就清晰了,外头怎么闹与你们无关,你只盯死自己这片就好。 /117//.html 第二九零章 成不了大事 实娘也盯着死死的,她这回带的队,就是田家军。由她和长公主有绝对指挥权的那只队伍。 她就在等,等一个结果。 不过,明显背后的人今天来了,但是没敢动,实娘笑了,第三次机会了。 五月节是第一次,她第一次主持的大节会;第二次是她生产。前两次,其实多少都有些异动,但是背后之人明显的,还是在拿不定主意中。 若是说前两回是时间不够,她七月提出办重阳大典,然后走程序,朝野皆知。两个月,她给了对方足够的时间,而皇家的程序是有规范的。今天的安排,估计早就放到了背后人的桉上了。 我都做到这份上了,您还不行动,是不是有点不礼貌了? 但对方就是不行动,刚刚人群之中那些站的人,实娘也一眼瞟过。真的一拥而上,人群必乱。然后两边看热闹的老百姓们必是首当其冲。然后两边城门关闭,成败在此一举,这是成功可能性最大的做法。 其次就是出城,在城外可以城内更好藏军。她相信,对方手中,必有一只她所不知的武装。都不是傻子,总不会相信,真有张仪、苏秦之流,任凭着一张嘴,就以为能忽悠天下吧?他们能忽悠,其实就是因为天下非大一统,人人有机会的前提下。但是现在,纵是皇室没那么强大,但军方却也不会那么好忽悠了。自己人才是重点。 十七年时间,足够养一只兵了吧?长公主能用三年打造出新田家军,这位用了十七年,总不能比长公主差吧? 不过,城内短暂的失神,估计是打乱了对方的布局,于是等出城。太后的换轿,六十四人的大架,立刻拆成小块,放城边的帐篷里,太后改坐八人轿,长公主,睿亲王妃,德妃,小皇子,睿亲王世子的轿子一字排开,慢慢的向西山的宝相寺而去。 这么安排,理由是,敬佛,低调。让佛感受到皇家的诚意。 不用车,是因为马不受控,真的受惊乱跑了,皇太后,真没被行刺,也被吓倒了。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这一路也没人冲出来,实娘都有点不耐烦了,回头看看京城的城墙。她们出宫了,京城防卫没那么严了,对方可能关闭城门,直接杀了皇帝,自立为帝。不过,她带出了德妃和小皇子,还有大把的军队。只要一关城门,他们就输定了。总不至于觉得为了皇帝一人的性命,她就会屈服吧? 她只是对城门口笑了一下,就还是在马上,慢慢的前行着。 太后上了香,一套礼仪走完了。午餐自是在宝相寺用斋。然后,太后一行人,轻车简从的去了因缘庵。鸾驾回城,不过为不扰民,不会太过张扬。 但看鸾驾就知道,六十四人大轿也没恢复,还是老太太的八人大轿打头,慢慢回去。 这回实娘也没跟着大队回鸾,她和皇太后一块回了因缘庵。 “又白费心机了。”四娘子戳了她下。 “也好,至少知道对方是个胆小鬼。”实娘对着四娘做了一个鬼脸,扶着太后,“对不住,祖母,想以您为饵,结果,没能成功。” 老太后也对她做了一个鬼脸,但没说话。 “好了,‘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顾克之’左传早就说了,看来也是那成不了大事的。”长公主摇摇头,正好,骆娘子带队出迎。长公主忙摆了手,“好了,太后又不是第一次来了,你搞那么大阵仗做什么?” 后头人一下子散得干干净净,骆娘子没动,都没回头看一眼,就笑盈盈的对着太后一礼。 “重阳佳节,娘娘来庵里歇***婢总要来沾个喜气的。” “真会说话,好了,你们说话,哀家先进去了。”太后笑了,扶着实娘的手自己进去了。 四娘子看看,松开,让德妃顶上,自己随着长公主和骆娘子去了前厅。太后来歇息,是临时通知的,行程里没有这一条,显然,实娘对于因缘庵的防卫还是信任的。不过,他们都不敢信骆娘子。 这回,说是出来过重阳,其实不过是要给大家一个机会罢了。刚刚实娘的话也很明白了,她给了一路的机会,就是没人往外冲。现在把重要人都集在因缘庵里,想来,实娘还有别的安排了。 骆娘子也是心里直打鼓,亲手给长公主奉了茶,就跪坐在长公主的下首。 果然,这两个月,京城这一坛死水,开始慢慢的泛起了涟渏。有些大家还不知道的小勾连,慢慢的开始接上线,连成网了。 大家有了几十种的方案,没想到实娘最后竟然还是自投落网了。不过主上也说了,实娘是那种小雏鸟,她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老巢。 因缘庵就是她的老巢,她最放心不过的地方,所以最终她一定会把人都安排在让自己最放心的地方。 刚刚实娘他们的话她也听到了,她只能低头不语,她内心对实娘也满是不屑了。从小被捧着长大的小屁孩子,不过是天下人哄着她玩罢了。真的以为自己天下第一了。 “安涓!”长公主把茶捧在手里,叫着骆娘子的本名。 骆娘子慑住心神,双手拢在袖中,对着长公主应道。 “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长公主对骆娘子笑了笑,就好像没注意到刚刚她那一抹失神。 “哪里话,太后娘娘能过来小憩,原该早点吩咐,就怕奴婢们伺候不周到了。”骆娘子低头笑着。 “老小孩子,说一出是一出,也是实儿说,九月桂花香,正是吃桂花宴的时候,想起她还埋了桂花酒,把老太太说馋了。真是说一出,是一出。”长公主笑着摆手。 “倒是赶巧了,之前有娘子在上涧里养了些蟹苗,想试试能不能活,那娘子是江南人,最爱那长毛的蟹儿。结果竟然长成了,每只七八两重,这些日子,正让全庵的人快吃。奴婢还想着,收拾点出来,做些点心送到长公主府上,请您帮忙赏人,别糟蹋了才好。”骆娘子忙笑着说道。 “我最怕这些因果,你千万别送,人家好容易长大的,由他们长就是了。” “知道您慈悲,不过,养多了,谁知道能活,涧里被祸害得不行,不然,也不会栽给众人一块拼命吃了。真是什么吃的法都想了。后来,才想出做成点心,送到京城,给您赏人也好。”骆娘子忙笑着。 长公主的脾气他们都知道,真的说是特意给她的,她吃素多少年了,给她她也不会吃。让她赏人,她能赏谁?实娘是喜欢吃蟹黄点心的,真的让她剥皮拆骨,长公主是不肯的,但做成点心,又是碰上的。实娘倒是极喜欢。但那只能碰,不能专门为她做。 “行了,这回人多,大家一块帮你们吃。”长公主笑了。 第二九一章 暗流 “刚刚那位是郡主家的小侯爷吗?”骆娘子笑着一弓身,出去吩咐了一声,再回来,想想,刚刚穿着正式,但被委曲的塞在一个木头小推车里小枣核,才出生就袭他外祖的爵位的小武安侯。刚刚他就被张谦推着,跟着皇太后,皇太后对于自己第一个第四代还是很看重的,不时的要关注一下。所以她刚刚也只是瞟了一眼,不敢多看。 想想才刚过百日的小武安侯,那时有点严肃,十分警惕的四处打量着周围的人。不过两个大酒窝,倒是有点像张谦的。 “可不,所以这日子不经过,当初我进庵时,实儿才出世。现在实儿都有孩子了。不看孩子,都不觉得自己老了。”长公主笑了一下,不想纠结这个问题,“之前你送去的账本我看了,原本这几年,也没什么犯妇,庵里的那些人,你就宽和些。姑爷常说,这些妇人们也不容易。只要不闹事,由她们去。” “是,原本就是按着这些年您说的在做,虽说这九个月的您不在,不过,大家也知道您的性子,知道纵是您去看孙子了,也不会不管大家。”骆娘子笑着。 四娘子抬头,刚刚她一直靠在边上听他们说话。虽说她不信骆娘子,但是她觉得那些犯妇们是可以信任的,不过听了骆娘子的话,她不得不抬头了。 这是什么意思?长公主不会为了看孙子,而不管那些人?那些人有什么可管的?真的觉得自己是冤枉的吧?哪一个手上没几条人命?不过是长公主觉得自救者,得天助。既然他们想活着,又找到这退路,那就是她们的本事,她就由着她们在这儿混日子。 这些人不会脑子不清楚了吧?有些人是李太妃时代的,但这十多年,还是有几十位犯妇进来,他们可是看着长公主扶当今上的位。一个能扶着弟弟上位的女人,他们竟然会相信,她是一个心慈手软的? “是啊,如今实儿是那不会看孩子的,还没生,姑爷就把我们接了去,现在白日天,也真是我们在看,晚上回去,姑爷看,实儿总算是能看看,知道那是自己的亲儿子。”长公主还是笑盈盈的,说得跟普通人家的老太太一样,一脸慈爱。 四娘子觉得自己幸亏戴着头纱,不然得被长公主笑死。不过好像也没说错,实娘不喜欢看孩子,白天他们这些娘们看。晚上,张谦回来,张谦看。实娘真的最多抱一下,看看孩子最近有没人什么变化,其它的,完全不费一点心思。 “你惯的,那孩子学东西还成,逗孩子玩也还可以,抱在手上没一盏茶的功夫,就烦了。也不知道像了谁,亲生的,都懒得多看一眼。”四娘子摇头。 “还小呢。我当初抱着实儿也想扔了,不过扔不出去,想着太妃说的,这是我的因果,就只能勉力一试了。那会我都快二十了。实儿一直在我们身边,被大家当孩子一般的宠着,自己还是孩子,哪里懂什么看孩子。不过是圣慈禅师的病不好,她才为了安慰老人家的心,早早的怀了孩子,现在她还时不时的赖我身边睡,说孩子太吵了。”长公主笑了,摇摇头,柔声对骆娘子说道,“也是,当初你还说帮我看,我想想,只怕这是上天对我的考验,现在看来,我也不是那会看孩子的。” “哪里,郡主那般的成器,世上少有。”骆娘子脸抽了一下,还是弓身笑着。 “你也别夸她了,就是从小长在我们这群娘们中间,尽学了些没用的,还以为老子天下第一呢!”长公主还是摇摇头,但脸上的笑容还是掩不住的,“我听绿营的说,庵内的最近颇为兴旺,虽说他们不能进来,但远远的看着,就庵里街上,人潮如织,热火朝天?” “是,刚不是说了,有娘子在上涧养蟹,还有之前郡主养了很多兔子,然后不是有些妇人求了崽去养吗?郡主倒是注意,分笼小心喂养,那些妇人们又不懂,乱养一气,郡主不在这快两年里,生生被他们养出灾来了,反正现在庵里的妇人们,整日里就在想怎么抓兔子,就是在想怎么吃兔子,还有就是还要想去硝制兔皮,不过倒是有趣,日子过得快级了。他们还想着说,要不要拿兔毛做点什么。实儿不是开头铺子吗?看看能不能薅些毛下来,纺线织厚毛布。做斗篷也好。”骆娘子眼睛一闪,但忙笑盈盈的说道。 “这得在外头找些匠人,不然,这些贵妇人们她们懂什么。”长公主想想,让妇人们在山涧之中,开店,做生意,以货易货,其实说白了,就是给他们找点事做。然后大家凑一块,天天吵架有什么意思。当然,她们有事做了,其实吵架更狠了。不过长公主也无所谓,反正就是让他们打发时间用的。现在说养兔子,薅兔毛,硝制兔子皮,这些哪里是之前那些三品上夫人们能想的,他们就之前穿毛色不亮的貂皮都是丢人,怎么看得上免皮?但,硝皮,纺线,织布,那可是专业的,不是这些妇人们自己在庵里空想就能想得出来的。包括养江南蟹,蟹苗都不好弄吧?还能让他们养得满山满谷。 “是,让人打听了一下,找了几个老实的进来,现在好些妇人看他们这样,也正想着再学点什么,反正按您说的,都不容易,只要不太麻烦,奴婢都让人做了。他们很是感念长公主的恩德的。”骆娘子笑着。 “嗯,原本想着,关进来由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人,打落尘埃,如今与他们最最瞧不上的市井妇人一般无二,为点鸡毛蒜皮的事儿,争论不休,已经是最大的惩罚了。所以也不想拘着他们,现在看他们这般开心,倒也不好,毕竟是犯了错的,他们来这儿是受罚,不是享乐。若是觉得自己冤枉,就让姑爷给他们平冤。若不是,这般闹腾,让京里御史知道了,不得参我?你啊,忒湖涂,抬头看向洪嬷嬷,”长公主摇摇头,“去把养蟹和养兔子的关进黑牢。匠人全部清出庵去。”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换源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huanyuanapp 】 第二九二章 哪来的 “长公主……”骆娘子有点慌,忙想制止,不过洪嬷嬷怎么会听她的,已经出去了。 后涧是个市集,之前也说了,那是长公主为了给那些女人们找点事做,于是弄出来的,不然,每天关着,把他们养死?她可不想当狱卒,主要是,这不合她吃斋念佛的人设。 做了市集,让她们自己找点活干,都是精明强干的妇人,在家里都是那掌家理财的主。没几年,后面也就真的给她们弄出动静来了。 不过,那市集,说白了,就是逗她们玩的,她们出不了庵,她们的货品就是她们自己想、自己算,给了钱,庵里就帮她们弄回来。赢亏由己! 之前都是管大钱的主,现在细到管铺子,管进出,自是要乱一阵的。好些时候,就跟刚刚骆娘子说的养蟹苗,兔子一样。完全不想想庵里多少人,大家会不会需要的问题。要么进多了,要么进少了,很是乱了一阵儿。 但都是聪明人,吃过一次亏,自不会再来第二次,现在说什么养兔子养出灾,还有养蟹,逼着全庵一起吃?这是十年前庵里妇人都不会做的事了。 喜欢吃蟹,还用自己养?这里是京城,这里是三品上贵妇才能进的因缘庵,她们还都带着嫁妆。还有跟着的忠仆,虽说只许带一个,但也足够让他们维持一定的体面。 所以这一切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人趁乱往因缘庵里引人。 因缘庵里可是长长的一个山涧,里面藏兵,没有一万,也能有八千。不然,为何山涧之上的山上,驻守着大军?之前李太妃时代只是有一个小小的绿营守在谷口,不许人进出。 到了长公主时代,她可是田家的寡妇,自己还用三年时间训了新的田家军出来,于是两边的山上,就是长公主驻军的地方,而沉清言来了之后,沉青言更好的整合起来,她在哪里训那些孤儿?自是山上的军营。 山涧里的妇人们解放出来了,但是,山涧里想藏外人就更难了。之前都是关着坐黑牢的,谷里有什么,那些妇人根本不知道。但长公主来了,给了她们相对的自由,慢慢把谷里建成这样,大家天天吵吵闹闹的,但也相互熟识,多一个外人,都能被盘问好几天。 这也是长公主可以九个月完全不回来的原由,我用了十六年建立的次序,也不是你一个小小的管事能打破的。 洪嬷嬷带上管事的太监,拿上名册,带上一队军马去了谷中。 所有人集中在谷中间的广场上,军马开始搜谷。 这时,实娘一身铠甲的站在上头,冷冷的看着下面。她曾经最喜欢坐在这儿,摆上一壶茶,拿着瓜子和六娘子在这儿看人吵架。那是她每天的休闲时光。 “实儿来了。”一位妇人看到了实娘,忙对着她挥手,“实儿,怎么回事。” 【讲真,最近一直用换源app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huanyuanapp 安卓苹果均可。】 “干什么,那是郡主。”一甲兵拿大刀拦住了那妇人。 “客气点,都是看我长大的婶娘。”实儿轻喝了一声,看着那些人的脸,自己伸着手指头一一数着。 大家听到实娘的话,也就平静了下来,就是啊,他们都是看着实娘长大的,这些人有的其实都是可以做实娘的祖母,曾祖母的。关了一辈子,他们对实娘的感情早就超过了家里那些所谓的亲骨肉。 实娘数完了,对她们笑了笑,“二百七十二,原本该有二百七十三,去年,李老太太去了。后来相公有问过你们,你们想不想见见家里人,或者,有什么不平事,相公可帮忙。不过,你们都拒绝了。相公还在问我,你们想要什么?我说,也许现在的生活就是。平静而自由。有时,我都想回来,过单纯而自在的日子。” “是……”刚叫‘实儿’那妇人点头,但马上抬头,“二七二?你是说,这两年谷里没有进新人?” “应该有一个,当初的谭大夫,伙同外人刺探谷人消息,被长公主送进地牢。与你们不同,她是罪人。”实娘随口说道。 这些犯妇说实话,也都是罪人,像可以当实娘曾祖母,祖母的那批人,在这儿关的时间只怕比长公主还长。不然,长公主也不会说,他们已经受了惩罚,于是不想苛责。因为有这种指导思想下,哪怕是后来进来的,磨磨性子,自然也就慢慢融入了。于是从小在这些人身边长大的实娘,真的不觉得这些人是罪人。所以自然而然的就这么说出来了。 这些人也是,他们竟然也认真的点点头。 “谭大夫是罪人?那她为什么……”那女人四处长望了一下,“刚刚谭大夫还在这儿,她说是因为你生产完了,没事,她还是喜欢待在庵里。” “找出来格杀勿论。”实娘对着空气说道。 下面女人们就感觉到了一阵的冷风吹过,但是啥也没看到。不过她们觉得实娘都不敢认了。 “还有生人吗?”实娘再开口。 下面人呆了一下,忙又七嘴八舌起来,在长公主不在的这九个月里,又送来了十多位犯妇,手上也都是有官府的文牒,不然门都进不了。骆娘子给他们在后头新建了房屋,这回的兔子和蟹苗事件,就是他们搞出来的,不过女人们当成笑话,说总会有这么一天的。也都没有在意。 “我的兔子都阉割了。”实娘看着中间一位妇人,“龚婶婶,您抱过一对,忘记了。” “对啊,我那对宝贝还在呢,毛可长了……”那位龚夫人拍拍脑袋。 实儿会打猎都过了八岁,之前就是背着小弓箭上山,装个样子罢了。到八岁,她的功夫略有小成,于是沉清言就带她上山徒手抓小动物,其实也是为了练习她的功夫。 她抓回来的小兔子,第一对就送给了才解开镣铐的龚夫人,小兔子给了她极大的安慰。因为这样,她都没想过自己的兔子和外头成灾的兔子不一样。 兔子是那种一不注意就能成灾的物种,生命6-13年,像他们抓的野兔家养,44-48天就能生一窝,每窝3-8只。九个月,真的说不定就让他们养成灾了。 所以沉青言把公兔子全阉割了再送给那些娘们,省得坏事。实娘院里的那些兔子,也是如此,想成灾,就只能另想法子。 第二九三章 格杀勿论 “对啊对啊,当时我还让沉将军给我找个公兔呢,被沉将军骂了。”另一位夫人忙点头。 “嗯,当时我酒楼想卖兔子肉,想要一只公兔配种,也被说不成,后来是长公主在外养了,给我送进来的。”一个开酒楼的女老板忙说道。 “你自己养,每月都生七八只,看着不多,但是,我们这儿,有几个喜欢吃兔子肉。”一位夫人哼了一声,主要是他们又不缺肉吃啊。 于是大家跟着又吵了起来,实娘也习惯了,这些人,真的是屁大点事,也能吵个不停。 “所以那些兔子哪来的?”终于有人问出了重点。 她们这几个月,快被这些兔子烦死了,满山遍野的,之前觉得树太多,弄得谷里全是湿呼呼的,等着那些兔子把草吃完了,她们觉得更不舒服了。 之前之前觉得压抑的绿草、树荫,现在只树荫和沙地时,她们觉得她们不光压抑,还暴躁了。有了种浓浓的不安感。不然,这些贵妇人们,会去抓漫山遍野的兔子了,一个个恨得直想剥皮扒骨,生生的要把它们挫骨扬灰才好。 不过在谷里时间长了,脑子最多用来跟人吵个架,然后每天抓兔子,她们每天累个贼死,哪里有时间多想。现在被实娘提示了,大家一块看向了实娘,他们的兔子都是从实娘的院里拿的。实娘的公兔子都是兔公公,人家就是陪伴作用。没那功能啊! “郡主,搜出四十人。”领将跑了出来,后头的拎出了一群妇人,在后街上。 “格杀勿论。”实娘记得自己有说过吧?现在跑来说什么有四十个,难不成还想要口供?她不要口供,她现在很烦,用不着口供,瞪着那领将,“太后所在之处,非在册人等,视为刺客,还用我教。” 领将一抬手,那些女人全被抹了脖子,血喷了一地。 那些贵妇人们吓得跟筛子一样,多少年了,她们把之前内心的阴暗,都用嘴巴骂了出来,体形不再管理,她们越来越放飞自我之后,曾经也算是杀人不眨眼的主,看到那血染石板地,有的年纪大的有点站不住,年轻的直接吐了。 也是,她们当初也没亲手杀过,更没见过这种简单粗暴的杀人方式了,不受点刺激,都不对不住,领将的手段。 “做得好。”实娘点头,“从地牢搜,看看有没地道之类的。” “是!”领将忙点头,带人下去了。 “好了,现在,哪位婶娘养的蟹苗。”实娘瞅了着下头那群娘们。 “不是我们,我们知道你娘的规矩,养了那些活的,万一你踩死一只,算谁的?”下面的全退了一步,特别乖巧。 “新来的养的。”一位老太太忙说道。 “兔子呢?”实娘瞪着她们,这个她相信,换下个。 “也是,我的老伴还在呢!”那位龚夫人忙举手,表示跟她无关。 “你们不会是看到,新来的都杀了,于是都推给他们吧?你们也不想想,新来的怎么来的,最该死的,在外头。”实娘歪着脑袋,这些人脸上的心虚,她从小看到大好不。 “我养的兔子,那个……兔子一怀我就把兔崽子,扔山上了。谁知道就成那样了!不过,之前山上那么多兔子,也没成那样啊?”一个中年妇人举了一下手,怯怯的说道。 “婶,二娘和我没事为什么上山抓兔子?您真以为是为了好玩?”实娘无语了,盯着那位。自己每年上山抓的可都是公兔子,以为她有毛病?就是发现山上野兔有点多,于是他们那时没事上山就把公兔子抓走,来控制生育率,再说野兔子有天敌,物竞天择,没人养,其实也到不了这一步。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换源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huanyuanapp 】 “我让骆娘子和长公主说说的,让那些当兵的去抓,他们也能没事多点肉吃。不过,那些当兵的不知道怎么啦,就是不出来帮忙。”那位还委曲呢。山上那么多当兵的,一人抓一只,也早该抓完了,结果呢,累得她们要死,却怎么也抓不完。 “他们下来了,这时有人攻山,你们怎么办?在山谷藏兵,然后呢?等我们过来,用来要挟皇上?”实娘瞪着下头人,“全部放到黑牢关两天,好日子过久了,全忘记今时今日怎么来的了。” 也没人敢说话,老实的跟着兵士们下了黑牢。听说只两天,他们心里倒也不太着急。 一块十几二十年,别看天天的吵吵,也各有各自的好的那一拨人,不过呢,那看跟谁比。进去了,继续吵吵,不过,大家就没相互埋怨的。 之前也是,说兔子成灾了,边骂,边也上山去抓,这就是这些人能活到今天的原由。都是相互支持着过来的。 当然,也有因为她们都相信实娘的原由,自己看大的孩子,其实她说的,比长公主管用。 长公主是管他们的人,但孩子不是。所以实娘说,让他们关两天,她们就觉得还是孩子好,这是变向的往外摘他们呢。 若换成长公主这么说,关两天。她们得气死了。觉得这是长公主在冤枉她们,自己出去九个月不管她们,现在还有什么脸回来说她们做错了。 “你们说,这回是不是真的出事了。” “废话,格杀勿论,我们实儿可是连兔子都不让杀的,现在敢说这四个字了。”龚夫人摇头,想想又跳了起来,“谁在外头,我的兔子在还窝里。” “你可行了吧!现在还说兔子。人都快救不活了。”一个人说道。 “太监和骆娘子难不成都是坏的?”这些人看着是宅斗的牺牲品,可是能全身而退的,哪一个是怂人。现在说了,谁放这些人进来的,其实也没什么可说了。她们关着呢,要什么都是低下人和管事说,然后人家再带回来。他们又没权乱走乱跑,更别说把人引进来了。 “这话说的,纵是没事,也落不着好。人可是他们收的,说他们没事,你觉得谁会信。”某人拍拍胸口,“还好,和我们没关系。” 第二九四章 意外 实娘到了前头堂屋,长公主还在喝茶,而骆娘子跪坐在原处,此时大家失去了说话的欲·望。 “人找出来了吗?”长公主看到了女儿,笑了笑,随口问道。 “是,那些人怎么回事,我说了,格杀勿论,结果他们非把人拎出来杀。”实娘气呼呼的对母亲说道。 “我说的,弄脏了房子怎么办?我可不想那些娘们回了店里,发现全是血。杀在街上,一冲就干净了。” “在外头杀,把婶娘们吓得不成。”实娘翻了一个白眼。怕那些娘们回店里看到血,就在外头杀,结果让那些娘们直接看杀人,哪个刺激大点? “就是让她们看到,玩了这么多年,也该知道,她们的命也是命,我想杀,就能杀。”长公主假笑了一下。 “公公招了,说新人他不知道哪来的,但有大理寺的印,有手续,他一个老傻子,就说了一句,‘九个月贬了二十人,有点奇怪。’然后有人就给了他一千两银子。”实娘也没看骆娘子,直接向母亲汇报着。 “这老头,脑子坏了吧?他要银子干什么?去买书吗?”四娘子撑着头,忍不住问道。 那位掌事公公别说儿女了,连近点的亲戚都没有。不然,他能在因缘庵里一待就这么多年? 主要是,那位公公虽说是李太妃时代就有的人,但真不是李太妃的人,他是自愿来守庵的。 他在先帝时,就看不得宫里那些破事,进宫识了字,做了管事,一听说因缘庵出了缺,立马调过来了。这些年,他的书,只怕比一般读书人的书房还多。她就想知道,这老头要钱能干嘛,他除了喜欢书,可能就喜欢实娘了。 洪嬷嬷他们抱不动了,就他抱,他背。等着实娘跟沉清言去习武了,老头就在边上哭,等她练完了,就背着回来,一步都不舍得让她走。气得沉清言跳脚,弄得她跟后娘一样。 四娘子是知道老公公对实娘的宠爱,怎么也想不到他会为了一千两而背叛,脑子进水了? “这个,他说,我在别人家,手上要有点钱的。宫里的娘娘,娘家若是不给力,在宫中都受苦呢?何况是我。”实娘无语的抚着头,因为老头是抱着枣核说的,而看那些文书的人是张谦。弄得张谦半天不知道该说点啥,有点,我知道你在内含我,可我没证据的憋屈感。老头说完了,还拿了荷包,放到枣核的怀里。表明,就是给他们娘俩的,放心,公公给的,看谁敢说。 实娘那会也觉得公公是不是脑抽了,您一辈子的清誉,就为给我弄点钱。问题是,这点钱,我真不缺啊! “我让他接的,让他守着因缘庵,将来说了,实儿来替我的位置,帮着把这儿的人慢慢的送走。算是给他们养老送终。这也是这几年,人慢慢不往这儿送的原由。不想给实儿添麻烦。”长公主摇摇头,“那老头滑得跟泥鳅一样,怎么会犯这错,不过是正好有机会,顺便帮实儿弄点私房,养孩子了,省着她的钱被婆家弄跑了,她自己啥也没了。” 实娘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自己在这些人心里得多傻,竟然还想着帮她存点私房。 “九个月二十位贵妇,二十个丫头,四十人,可带了财产?”长公主看向了骆娘子。 “没有,说是财产都贴给了婆家,才被婆家休弃的。”骆娘子忙慑住心神,用心回道,她向来万事不沾身,给老公公送钱的当然不会是她。那些妇人们的联络也不是她,所以纵是知道她有问题,却也没有丝毫的证据证明。 “老公公觉得不对,就派人给我送了信。安涓,我一直在等你的信。”果然,长公主瞅了骆娘子一眼,柔柔的说道。 “奴婢知罪。”骆娘子忙跪好,伏在了长公主的面前。 “为什么?”长公主看着下头的骆娘子。 “奴婢也觉得不对,老公公提及这九个月犯妇多了些,不过,奴婢也细心查了一下大理寺的公文,手续齐全,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说奴婢七岁进庵,十五岁时出庵过一段,就是觉得不愿在外生活,才回庵里的,奴婢真的没收过一文钱,请长公主责罚奴婢的失查之罪。” 骆娘子的声音很脆,听着像是惶恐,可是说话听音,她说得又清又脆,思路清楚,意思很明白了,我七岁进庵,十五就是因为适应不了外头的世界,这才回庵里生活的。所以我现在这老傻子,哪里有老公公那般通透。顺便又指明了,她可没收钱。 “大理寺公文已经送回宫中,刚刚相公已经查验过了,是真印。”实娘接口和长公主言道。 “其实真印、假印都是小事,重点在,他们送四十个人进来干嘛?又闹出蟹与兔子的事,现如今倒是迷雾重重了。”长公主轻轻的敲着自己面前的小几,她没用手指,她是爱美的,虽说没四娘子那么爱美。她的指甲上画着漂亮的花纹,她可不想在这儿弄花了。 “听说有人建议骆娘子叫守军帮忙抓兔子,骆娘子可有帮忙?”实娘终于回头看向了这个曾经和自己关系良好的女子。 “这种事我向来不会答应,让男子进谷帮忙,那是坏了因缘庵的清誉。”骆娘子说得倒是掷地有声了。 “嗯,刚我看了,二十位夫人都绍华已去。也是能做到正三品夫人,最年轻也得三十多,快四十了。但夫人们身边的婢女倒是一个个国色天香,远远的,反而婢女像主子,那些夫人像奴才。”实娘浅笑了一下。 主要是她在那些婢女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苏妙音,曾经张谦的红颜知己,因为自己,把她的脸放在地上摩擦了,于是好长一段时间,就没听过这个女人的消息了。 没想到,在因缘庵里,竟然看到了。不过,她当没看到,也眼看着她想努力站起跟自己求情,可是一站起来,就被边上的老妇人拉下,然后一剑刺喉。虽说只是一瞬间的事,实娘看到她眼中那一刻,满是悔恨。 【讲真,最近一直用换源app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huanyuanapp 安卓苹果均可。】 第二九五章 不在意 “有意思!”长公主笑了,瞅着骆娘子,“安涓,我向来不用口供、证据的。” “奴婢惶恐。”骆娘子还是趴在地上,但看得出,她并不太惊惶。 “挺好的。”实娘轻轻的叹息了一声,看向了母亲,“不能在屋里杀?” “会弄脏地板。”长公主摇头,“我来之后有换过地板,下面有火龙,让你好爬的。” 实娘无语了,拍拍手,六一进来,拎着骆娘子往外走。 “长公主,老公公没事,凭什么奴婢有事?奴婢并没做错什么。” “我不用证据,也不用口供。”长公主对她笑了一下,指指六一,“小心我的地板,枣核还要爬的。” 六一忙低头看了一眼,拎高一点,也不放在地上拖了,而是直接拎着像个包袱。 “长公主饶命,实儿,实儿……”骆娘子尖叫着远去,而室内三人还是从从容容的坐着。 “好了,我出去准备了。”实娘喝了一口茶,准备起身了。 “你们都不想问问?”四娘子有些好奇的看着这对母女,不用口供,不听解释,只是杀人。 “已经给过机会了,没有珍惜,还有就是,那些娘们的钱被她弄空了。估计养了一支队伍,不过那点钱,三、五千人就到顶了。实儿最喜欢追踪钱的去向,只要追到的钱的流向,怎么洗,都洗不白的。”长公主摇摇头。 “那些娘们的钱没了,她们知道了,怎么办?”四娘子吓了一跳,忙问道。人总是要有心理依靠的,比如有的人依靠人,有的人自知无人可靠时,会依靠钱。对于这些人来说,她们最可怕的是无人可靠,又没钱。让她知道没钱了,会出事的。 “没事,会有人来补的。”实娘起身了。 “自己小心一些。”长公主抬头看着女儿,还是轻轻的说道。 实娘笑了,对着母亲做了一个鬼脸。自己跑了出去,虽说穿着一身银铠,但看背影却还是那个十几岁蹦蹦跳跳的那个小姑娘。 【讲真,最近一直用换源app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huanyuanapp 安卓苹果均可。】 “连我都不说?”四娘子回头看长公主。 “你要想我娘和她儿子都在这儿,她敢输吗?”长公主说了一句没用的话。 “所以这才是决战之地,结果你们连口供都不要,你们真的是……” “像骆安涓这样的,肩膀担不起四两肉的,她知道的,对你我来说就是一目了然的事。所以你想想看,我们能从她身上问到什么?问了才是给她脸。”长公主牵了一下嘴角。 “实娘计划是什么?我们要做什么?总不能让我们都在这儿傻等吧?”四娘子都觉得气闷了。 “实娘的计划,连我都没告诉,所以我怎么告诉你?再跟她多说两句,她就回我说,‘娘,坏人死于话多,我不是好人,你嫌我死得不够快吗?’你说,我能怎么办?”长公主笑了,还是站了起来,“走吧,去看看我孙子。” 四娘子无语了,看沙漏也知道,这点枣核小朋友正在午睡,去看他睡觉不成? 不过四娘子没说话,跟着长公一块慢慢的向西院走去,那里是皇太后的居所,她这些年,常来常往,于是,这里有一间她的住所,也是正当名分的。 老太后和德妃都坐在正堂东屋里,两人对坐在榻上,看着中间躺着四仰八叉的小枣核玩着挺开心的。而皇二子和睿亲王世子则在一边伸头看着,没事还要用手指戳一下,都是小屁孩子,亲妈都被秘密的处死了。他们都跟着老太后逗闷子,目前也看不出什么。看到了长公主和四娘子来了,两小屁孩子忙起身行礼。 “乖,和小外甥玩得可开心?”长公主笑着虚扶了一下,坐到了老太后的边上,自己伸手抱起了枣核。 “枣核,祖母来了。”长公主看到枣核果然就是一脸笑了。 “听听这叫什么名?枣核?怎么想的。”皇太后总能在自己女儿的身上找到她看不顺眼的地方,比如现在正好就说说枣核的名字问题了。 “贱名好养活,再说我们实儿是春华秋实,我们枣核就是那果实的种子,是我们未来的希望。”长公主笑着逗着枣核,“是不是啊,枣核。” 枣核看到了祖母本来挺开心的,终于有个熟人了,他要午睡啊。真的出来应酬一天了,结果现在都不让他睡,这日子真的没法过了。不过,被无良的话痨爹折腾的,他已经明白的知道,自己哭是解决不了问题了。只能被迫的对每个逗他的大人抱以微笑,这年头,做个小孩子真的太难了。 “实儿呢?”德妃有点担心,老太太在这儿,皇上的儿子,‘侄子’也在这儿,就算实儿把孩子也放在这儿了,但实儿她自己还在外头啊!这怎么能让人放心? “那谁知道。”长公主也知道枣核要睡了,把他抱在怀里,轻轻的摇着。枣核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然后秒睡着了。长公主看着枣核睡着了,就没了醒着的喜性,而是鼓着一张小胖脸,一脸的苦大仇深了。 “外头怎么样?”皇太后也看出来儿媳妇有点扛不住事了,看着女儿。 “不知道,不过实儿那是经历过千军万马的主,这点事您还担心?”长公主把睡熟的枣核放到刚刚中间的垫子上。 原本这时,应该放进摇篮里,不过,现在还是把他放在皇太后他们的眼跟前好了,至少让人知道,实娘可是把独子押在这儿了。让在座的知道,实娘可没想把他们怎么着。 “现在我们等于是瓮中捉鳖。”老太后瞪了女儿一眼,想想看,然后摇摇头,“他们会来吗?” “您想他们来,还是不想他们来?”四娘子忍不住想问问老太后的想法了。 “说实话,我现在有点瞧不起那想谋反的,欺软怕硬,犹豫不决,弄得跟那温吞水一样,如此这般,你说说看,他还能做点啥?”皇太后对别人,还是慈善的长者,摆手随口说道。 “实儿只是想知道背后是谁,其它的,倒不是很在意。”长公主随意的说道。 第二九六章 兵临城下 山谷之上的军营里,实娘瞅着张谦,这位跟着她做什么?又不是去边关打仗,感觉这位现在比自己还着急。 “上回没看清楚,光顾着砍人了。”张谦忙说道。 “哪回?”实娘有点想不起来了。 “秋狝,上回你被太后叫走了,我和吕显去砍的人。没意思。这回想看你砍人?”张谦一付星星眼的样子。 “这回我不会哭了。”实娘其实知道张谦的意思,他其实是担心自己的,就是因为担心,于是才一直跟着自己。 “我知道,我不说这个,我就想知道背后的人是谁?”张谦脸红了一下,但马上又硬气起来。 实娘懒得说啥了,坐在马上安静的等着。 “枣核也不知道会不会烦他们,我跟你说,枣核……”张谦又开口了。 “六一,把姑爷送回……” “我不说了。”张谦一下子抱住了实娘的手臂,整个人都快从他的马上越过来了。 “坐好。”实娘无语了。 “左翼有发现。”五七靠近,轻声说道。 “看着姑爷。”实娘回身看向了左翼那边的队伍。 张谦忙也伸头看起,想想,“这个,还想谋反。” 左翼过来的一队人马不过数百人,服装都是奇型怪状的。 “这是来抢人的,军队应该去京郊大营了。”实娘咧嘴一笑,“所以,钱都花在这儿了。” “啥意思?”张谦又伸头,但被六一拉了回去。 “射。”实娘一挥手。 这时,一排弓箭手站出来,对着那群人,射去。那些高手们真的刚出枣园,就被射了回去。 “皇家禁地,入界者死。”领将对着下面的人吼到,颇有点先礼后兵的意思在里头。 当然,大家先还担心的,看到只是一排弓箭手,一个领头的大笑起来,自己拍马出来,“再射啊,爷让你们看看,什么叫功夫。” 说着,一把袖箭射了出去,不过领将拿起弓,对着那袖箭射去。那袖箭和羽箭在空中相遇,发出一声脆响之后,掉落在地上。 张谦都想给领将鼓掌了,不过被实娘拉到一边,这些可是武林中人,看武侠小说时,她是不介意的。可是现在他们真的兵临城下时,实娘决定还是不冒头了。 “你害怕这些人?”张谦忙回头看着实娘,这是实娘吗?面对那么多蛮子都不怕,现在怕这些武夫?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烦,这些人若惹上一个,跟惹了一群一样,永远会有人跑来报仇,相不相关的,就冒出一个替天行道,不共戴天,我可不想惹这种麻烦。”她动动脖子,挥手,“再警告一次。” “皇家禁地,入界者死。”领将点头,对着下头再喝一声。表示了官方的姿态。 “他们就是朝廷鹰犬,我们……”刚射袖箭的那位被六一一箭钉在了马上,马受不了惊,一下子疯跑起来,但那箭极深,袖箭那位就那么被钉死了,根本颠不下来,那马也流血而死,一人一马,侧倒到地,袖箭死不瞑目。 六一穿着小兵服饰,射完了,隐于众人之间,下面的人根本分不清上面一排兵卒,谁是谁了。 这回不用实娘再说什么了,领将直接再吼道,“皇家禁地,入界者死。” 这时,两边的石墙之上,一下了推出了八架八牛弩,齐刷刷的对着下面。明晃晃的告诉大家,我们单打独斗是不行,可是弄死你们,还是有把握的。 “擒贼擒王,石墙不高我们……”又有人在暗处喊着。 大家迟疑了一下,看看城楼,又看看死在眼前的袖箭。心里的算盘滴哒算着。 “郡主……”领将也是田家旁支,是第一批跟随长公主的族人。也算是陪着长公主这支新田家将成长起来的,他可以不信服原田家人,但是他直真信服长公主的。所以此时,他可不是叫实娘为少帅,而是叫的她郡主。可以说经纬分明了。这会,喊话,其实都等于示弱了。而把八牛弩拿出来,感觉就是恐吓,让他们知难而退。其实这样,更觉得他们心虚一样。反而会激起他们的好胜心。 “我娘凡事讲因果,他们必要先越界,我们才能按章办事,等着他们最后一个人跳出枣林。”实娘冷冰冰的看着下面的人。 若是连田领将都以为自己外强中干,那么希望下面的人也这么觉得。她可不想放那些人走。主要是真的让他们退守外围找个平地,她的田家军就没那么容易全身而退了。 “你们收了家主的银子,不会这会就退缩了吧?我们查得很清楚,山上绿营不过两百余人,不过是装装样子,今日太后驾临,随护随鸾驾回京,身边近卫,影卫不到一百人。田息将军只带了亲卫队,刚刚他们进谷,你们也看到了,你们还怕什么。田息不过一介刚刚生完孩子的女流之辈,你们还怕她不成?” “谁会怕一个女子。”一个大汉冲口而出,提出板斧出来了。 “我!”张谦忍不住伸了头。 “你是谁?” “田息的相公。”张谦还开心的跟他们挥挥手,笑得像个傻子。 “看到没,小白脸,大家冲啊!”那板斧汉子轻蔑的一笑,提着板斧策马而出。 张谦立刻缩了头,回头对实娘做了一个鬼脸,“我成小白脸了。” 实娘都忍不住噗的笑了,其实怀孕之后,她和张谦之间的关系有点怪了。她知道她是喜欢张谦的,可是她不知道怎么跟张谦相处,她会做人女儿,会做人孙女,可是她不会给人做妻子,做母亲。所以有时,她对着张谦和枣核,她都有一种无力感。她有时很感激张谦,他是一个心地淳厚的男子,他包容了自己。让自己慢慢适应,妻子和母亲的身份。 “郡主。”田领将都看不下去了,长公主这女儿若是真的像田大将军,长公主当初就真够瞎的了,看看兵临城下了,她还瞅着自己那小白脸傻笑,好吧,他错了,是对着傻笑。 实娘抬头,看看下面,江湖人慢慢的移了出来。 “看到刚刚那个喊话的人没?这队人里,应该有那位的人。” 第二九七章 找谁算账 “已经盯死了。”六一已经无声的到了实娘的背后。影卫这事,并不是真的消失,其实影卫这个说白了,就是这些人,就是混迹在被保护人的身边,就像刚刚,六一就是化妆为田家军的兵卒。而平时,他们影卫队的是永昌侯府的家丁。 “背后之人真身一直没露,你们盯紧一点。”实娘强调了一声。 “是。”六一点头,这个,已经吩咐下去了,“他现在躲在枣林里,枣林外围并没有其它人。” 实娘没说话了,冷冷的看着下面,那个,最后一个江湖人离开了枣林。 “最后一次喊话。”实娘笑了一下。 田领将想想看,对着下头再喊道,“最后一次警告,皇家领地,乱入杀无赦!” 下面的人哈哈大笑起,现在他们已经完全相信了,上面的人就是虚张声势。 实娘笑了,自己默默的数起数来。八牛弩机黄早就打开了,现在就等着实娘的命令了。 终于实娘笑了,一挥手。山上的两边八牛弩一块万箭齐发。因为除了八牛弩,其它军中的神箭手们,刚刚都穿着兵卒的衣服,不过掩人耳目罢了。 领头的那几个人,都被从上到下射成了刺猬。要知道,这数百人,也不是人人都是武林高手,领头的几个跳开了,但总有避之不及的,所以很好,几百人除了走在最后的几个,加上功夫最好的几人,其它的就有点惨不忍睹了。 主要是大家都骑马,实娘可没有那种爱马之人的习惯,射出的不箭,就是不管有枣没不枣,先薅几杆子再说。所以万箭齐发的模式下,又是从上到下,不管是人是马,先倒几个才能回本。 安装最新版。】 这种指导思想之下,还能怎么办?那些功夫不管好或者不好的,真的往哪躲都是错,只能躲在别人的后面,但是,那是军中的八牛弩,真的是从第一个人身上刺穿,也许到最后一个人身上冒出来。 一轮箭雨之后,下面马要么倒地了,要么受惊吓跑了,留在下面的,就是那些还没来得及回神的。 实娘也不现身,就是默默的看着下面,反派死于话多,这话她看弹幕可是不少,对着这些武林高手,她可不想往跟着凑。回头万一跑出去一两个,跟子孙后代说,他们是被自己弄死的,不是无穷无尽的烦恼?这种事绝对不可以有。 八牛弩调整方向,领将对着下面开吼了,“此乃皇家禁地,越线者杀无赦,误闯者,请赶快离开。误闯者,请赶快离开。” 这句话也是实娘写在纸上的,啥时候亮完了刺刀也得给人留余地。让人知道,我先杀你,那是你们不错在先,我是等你们全过了线才放的箭。所以,不想死,快点滚,老子可以当作没看见。 下面的人面面相觑,这会他们还在天人交战中,他们可是收了钱的,不过看看那些尸首,立刻清明了,而且立刻给自己找了一个好理由,他们要回去给孤儿寡妇们送银子啊。 没一会儿,人跑得干干净净。下头的尸首都没人看一眼。 “所以钱在死面前,还是不值一提啊。”张谦啧啧起来。 “是啊,在绝对的碾压之下,谁会拿自己的生命冒险,有钱也得有命花!”实娘轻轻的摇摇头,抬眼,这里只有这一处高处,所以对方应该有人也在观察战果吧? 六一已经不见了,估计是去追踪那位了。 “不怕这些江湖人回来报仇?”张谦看到了,在一轮箭雨之下,还能逃生的,那功夫真已经不是他贫乏的大脑能想像的了,现在他,不,应该说,刚刚的田领将也知道,为何实娘一而再的警告,最后还要做人留一线了。因为就是不想惹上这些人。因为他们总有不在军营的时候,这些人,只用来一个,就能把他们全都神不知,鬼不觉的被弄死。 “我们一再警告了,再说了,他们回去应该会找主事的拿银票。然后去兑钱时,就会知道,这些银票已经作废了。”实娘跟田领将打了个招呼就带着张谦离开了,到山下才说道。 “为什么?”张谦果然好奇了。 “骆娘子把庵里那些婶娘们的钱偷了,交给了背后之人。”实娘摇摇头,“这还得感谢你,早早就发现了不对,让我有了准备。” 骆娘子这么监守自盗应该时间不短了,不过庵里公账上的钱,她不敢动,那个老公公,还有几个太监都守着。她能动用的,就是那些把自己嫁妆放到庵里的那些人的钱。 他们的嫁妆主要能出息的部分就是庄子,铺子,土地。这些要人管理,然后统一调配。有了收入,庵里分一半,其它的交由本人管理。 而大部分在几年之后,就懒得接银票了,因为对他们一点屁用也没有。银票出去了,才有用,在庵里,他们能有什么用? 庵里有自己的价值体系。就算做生意,人家也有自己的货币,互相流通。所以那些银票就存在柜上,支取,凭账画押,对那些夫人们来说,那就是数字了。 不然,李老夫人给孙子钱,也是由太监去拿她的匣子,拿出相应的银票,然后几方画押。 看着管理是很严格的,但拦不住有心人。比如管事之一的骆娘子。 之前实娘都没怎么注意她,或者说,她之前挺喜欢骆娘子的,自然不会想着去清点那些夫人们的匣子。所以张谦一说,实娘就忙让人偷偷关注。也就知道骆娘子在偷那些匣子里的钱,也不多偷,一个匣子里拿几张,除非一一数数对账,不然光凭肉眼看,是看不出什么来的。 不过好在庵里的银钱往来,都是放在指定钱庄,也就是五娘子开办的那家。现在由实娘全权掌控。她忙让人偷偷的把所有银票,全换成了指定号码的银票。 之前的自然追不回来,但之前长期没被发现,倒也是让他们产生了懈怠,这些时日的追踪,银钱的走向看来,他们拿到银票之后,并没有立刻向其它钱庄兑换的行为。 等这些江湖人拿了银票去兑钱时,就会发现,那是废纸了。那么他们会找谁算账?反正不会找自己。 第二九八章 问题太多 “那些钱,就算不能拿到别的钱庄兑换,可是能用来买东西啊!”张谦又不傻,忙急急的问道。若是拿钱去买东西,一般的商家怎么会去查这些银票真伪。 “那么大额的银票,要去要么就去银号换成小面额的以供正常使用。但他们去换,就会知道,这些银票已经作废了。”实娘笑了笑,“他们要养一个三、五千人的吃喝拉撒,所以他们有自己的供应渠道。” 养军队纵是不给薪酬,也得给人吃饱穿暖吧!所以粮食、布匹,应该就是最大的花销。但这应该巨大的数量。 这些采用正常的采购方式,就等于告诉别人,他们要造反。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他们自己开个店,然后由店去收购粮食,还有成衣铺,这样,就可以公开收集布匹,也可以公开招匠人,做几千件衣服不露痕迹,若不是为了追查银票,实娘都不知道对手准备了多年,而且规模巨大。 之前实娘不知道,所以之前银钱,用来购买原料,然后店里对外也做点生意,好掩人耳目。所以大额的银票并不太显眼,用来入账出账,各大银号都是有生意往来的,各大银号的银票相互也上承认的。每年对账销账。之前这些年,因为没人关注,所以大家没事。但今年实娘知道了,所以之前就把银票号码记下,知会了几大钱庄,这些银票不能兑钱,换票。 而骆娘子也许是觉得这回是决战之期了,于是把那些银票全拿走了。这也就是实娘这回这么有信心了,因为对方真输不起了。 “三、五千人够吗?”张谦有时听实娘和掌柜们说生意的事,倒是能听懂。所以从他们买东西的数量来推算人数,这个他明白。但三、五千人的军队,用来谋反,够吗? “对手很聪明,他们很清楚,京城里,郊外的卫戍部队,人数是多,但是,像今天,很多人被调开保护太后出巡。所以,先派人来困住我,能杀了我正好,然后带走太后和皇子,三、五千人只用冲进皇城,用最快的速度来解决皇权的更替,那么就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实娘说得很平澹。 “你不去?”张谦也不知道自己是想实娘去还是不想了。 “你希望我去吗?”实娘果然回头了,看着丈夫。 “不知道,他们怕你回去,就怕生变,你不可能反叛陛下,无法收买,在军中有人望,又是田家的当家人,其它三家这会就算坐壁上观,你也能自己带上田家军,与他们周旋到底。我怕他们人多,会麻烦,但是,让他们成功,我们死得更快。”张谦还是絮叨着。 “知道这点就好。”实娘点头,里头就后面那句有用,让他们成功了,他们这些皇室的死忠党死得更快。 要知道,因缘庵是一夹在山谷之中的一条狭长的山涧,经过百年的建设,才有今天的规模,而为了更好的保护因缘庵,在两边山上设了军营。 军营与因缘庵不能直接联系,军营与庵中是隔了高高厚厚的石墙的。这石墙就像长城一般把因缘庵合围起来。所以刚刚他们关闭大门,就能在石墙之上摆上八牛弩。而这合围的石墙,就是两边军营的通道。顺着骑上马,就可以把两个军营跑上一圈。 张谦他们若是回庵里,从刚刚的在石墙下坡就好,但下山,就走另一边,也是长长斜坡,通向谷外。果然就看到石墙那边有一队人,领头的张谦觉得眼熟,但叫不出名字。 “走了。”实娘对张谦挥了一下,也不用他的回话,直接一夹马腹,就到了队伍里,石墙大门打开,实娘回头看了张谦一眼,张谦这回没跟上,对她笑了笑,也挥了一下。 此时,他不能再追上了,他不能成为她的负担,还有就是,他得在家看枣核,总不能让孩子真的觉得父母都不要他了吧。 实娘看到了张谦眼中的不舍与无奈,她原本就不是那感情丰富的人,倒是觉得这样就很好了。太浓烈的感情,会给她很大的负担。 实娘之前就想过很多应对之法,所以派江湖人来抓人,派军先去西郊大营,争取主动。若是她来安排,她也会这么做,她也相信,他们训的人一定还不错,从银钱的走向追到了粮店。 实娘原本就很会用查账的方式来追查事情的真相,这回也是。她翻看了粮店的历史。 那间粮店最早就是吕家的产业,后来给了吕娘子当陪嫁,吕娘子婚后不久,就把这粮店转手。而就在那之后,这粮店就开始慢慢的开始供养某些人了。人数一点点的增加,之前可用粮店的利润来养,后来,就是拿钱买粮,支持粮店的运行。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而在吕娘子死后,这粮店搬家,整体移到了另一条商业街上。原址处又开了一家粮行,又写回了吕娘子的名字,而地契又好巧不巧的回到了吕娘子的嫁妆匣子里。因为前后也就十多天的功夫,让仔细的长公主都没有发现端倪。 只是,实娘看到结果,心凉的了半截。不然,她也不会和长公主说自己的身世之谜了。若不是这样,她怎么会肯定,方闲并不是自己亲爹呢! 中间太多问题了。 虽说背后之人还没现身,但实娘却觉得,自己应该知道他是谁了。只不过,她觉得还缺一个人。一个与那个人下棋的人。 这棋盘之上,应该有双方的人马啊? 西郊大营双方交战正酣,实娘的加入,让营内的兵士士气一振,一下子以压倒性的气势把来犯的兵丁们反杀了。 实娘刚已经看过了,这里的人也不多,最多一千人,一千人来西郊大营,不是为了夺营,而就是送死。 “走吧!”实娘不想说话,再指向京城的方向。她突然发现,这一路,就是当初吕娘子走过的路,吕娘子出京,走的并不是西门,一路说是被人逼到因缘庵前的枣林,在那儿生下自己。 之前和庄勇他们对时间线时,中间问题很多,只是她没说,因为那是方家派人出来的路线,那个时间线,与长公主他们的时间线是对不上的。 现在,她带上西郊大营,回援京城。不出意外,她应该能见到那位生父吧? 第二九九章 前睿亲王 京城西门已经被关上了,守门的一脸警惕。看到实娘领着大军也一慌,他们没想到,来得这么快,他们刚刚才攻破城门啊,根本无力再来一场战斗。而且,他们人也不够,大部分人冲去内城了。 实娘举起自己的长剑:“数三声,开门。不然,杀无赦。” 那人吓得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这时,后面数千西郊大营的守军齐声吼道,“开门!开门!” 上头显是守门之人也不是什么忠诚之辈,看到黑压压的人群,再回头看看自己这边的人,死伤无数,根本无力守下去。可是让他投降,他又不能面对,对下面惨笑一下,“郡主,若开城门,请饶骠下儿郎性命。” “开门,不然就死定了。”实娘还是黑着脸。 那中年将领直挺挺的跳下了城楼,那是他军人的骄傲,他不能下令投降,可是刚刚的话,就是他最后的交待,他死了,城门开了,实娘也不看那些人,自己带兵冲向了内城。 内城的战斗才刚刚开始,实娘到得刚刚好。她竖起了田家大旗,皇城边上,一下子各处的房子里涌出了无数的兵士,庄勇则站在了内城的城楼之上,竖起了庄、白、安三家的大旗。 攻城的人,慢慢的安静了下来,有些不知所措,他们被包围了,一次准备了十六年的反攻计划,这会子就完了。 实娘的眼睛巡视四周,最后,在一个四十左右的男人脸上停住了目光。好一会儿,轻轻的摇摇头,“杀。” 杀声又起,庄勇皱了下眉头,这是内城城墙,这里打开了,就能直冲皇宫。当然皇宫也叫皇城,那城墙就是最后的屏障。只是没想到,实娘这回连内城都不让他们进了,之前可是说了,让他们一点点的消耗。最后在皇城对决。显然,这个孩子懒得费事了。果然,还是年轻人。 能进这儿的,其实是今天人最多的一波,不过被绝对的实力给辗压了。一个活口也没有。 皇城内突然一个信号焰火冲入了天空,实娘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西郊大营收拾战场,接管防卫。田字营随我进城。” “是!”后面响起了一声巨大的应声,实娘面无表情,自己骑马带着田家军进了城,庄勇已经下来了,安家,白家的少壮派们也骑在马上,身后的人不多,但也足够了。 “唉,终于要结束了。”庄勇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实娘没说话,只是领着兵冲入了皇城。皇城没失守,他们也不知道为何天空会放焰火,但是实娘拿着皇室的金牌令,皇城却也不能让他们都进。实娘点头,“田字营在皇城设防。” 田字营开始做防护工事了,其它三家的人还一怔,这时,在皇城的外做防御工事,这是干什么?再想想,刚刚西郊大营还有藏在民居里的那些兵士,都留在了内城,除了收拾战场,最重要的就是接管城防吧? “实娘!” “等着吧!”实娘没带兵,但四家这会子都代表着四家的家主,此时,都有在宫城骑马的资格。于是四人都没下马,以最快的速度到了正殿。 那里,两边人对恃之中,一方是皇帝,另一方,一个三十多,看着颇为英俊的男子,一双桃花眼,头顶着金冠,一身正红的黑边长袍。实娘是专业的,这是龙袍的专用布料,只是没有在中间绣上金龙。 “实儿?”那人也在看实娘,好一会儿,才饱含深情的叫一声。 “唉,你和方闲真不太像。”实娘看看他,好一会儿,轻轻摇摇头。 “还是有点像的,方闲年轻时,因为和我有点像,所以是我的长随,也是替身。所以为了让他更像我,宫中的医师对他调整了一下。”那个轻轻笑着。 “杀了。”实娘挥了一下手。 “实儿。”皇帝忍不住叫了起来。 “好吧,除了这个人。”实娘指了中间那位。 那位还没开口,身边十多位高手全倒在了地上。都死不瞑目。 “实儿。”庄勇也指着那位,半天说不出话来,他记得自己陪长公主去见证过这位的死亡啊。为什么这位在这儿? “你忘记了,方闲是之前的替身,他不会给自己再找个三十岁的替身?”实娘叹息了一声,自己看看那位,“那个,问一下,你打算怎么对面四娘?” “你这么确定我输了?”那人瞪着实娘。 “来,白叔,安叔,介绍一下,传说中那个早死了的睿亲王,不过现在睿亲王是过继的那个儿了。所以,现在我也不知道这位怎么称呼了。前睿亲王?” “我是你亲爹。”前睿亲王怒了,瞪着实娘。 “别指望我会哭,因为真的不会。”实娘给他一个白眼,回头看向皇帝,“现在我叫你叔好,还是叫舅舅好?” “无所谓,反正你的封号不会变。”皇帝无所谓摆了一下手。 “也是,我到顶也只能封郡主了。”实娘点点头,自己找个地方坐下,“我娘跟您说过了?” “嗯,主要是,跟你想的一样,怎么跟四娘子说,要不直接杀了,当今天啥事也没发生过?”皇帝认真的想着。 “也成,大伯!”实娘点头,对着庄勇挥手。 “你们上。”庄勇忙对安白两家的说道,“你们说,我杀了长公主她哥哥,长公主生气怎么办?所以这种事,你们上。” 安卓苹果均可。】 “他还是皇上的哥呢!”安、白两位也不干了。 “那个倒无所谓,这个,算你们平叛有功,只要别说你们杀的是谁就成。”皇帝点头,主要是说自己是那杀兄的罪人好像也不太好。 “老六!”前睿亲王快气疯了,自己好容易才到这儿,结果呢,他们发却在认真的考虑,怎么杀了他影响最小。 “我能怎么办?四哥,当初姐说了,我们俩谁上位都成,当时是你说了,你要畅游天下,然后拉着四嫂跑了。结果十六年,你用不了十六年,折腾了这么大的动静,你至于吗?” 99mk.infowap.99mk.info /117//.html 第三百章 白瞎了时光 “我信她说的是真的,不过你能接受?你们才是亲姐弟,一母同胞,她为了你,才会破了四家的家法,若是为了我,她会吗?我敢说我要,你们会不会当时就杀了我?实儿,那是你娘,你说,会吗?”前睿亲王指向了专心喝茶的实娘。 “我劝你快点,主角真不是你。”实娘看看边上的沙漏,忍不住轻声说道。果然,坏人死于话多。坏人是不是都有表现欲,拼命的表明,自己才是那个受害者,自己所做的一切,才是正义的。 “你是我的女儿……”前睿亲王怒了,盯着实娘。 “走远一点,我不想被我四娘弄死。”实娘吼了他一声,“我要去内城了,这人杀不杀的,别告诉我。我怕因果。” “你别多想,你是田威大将军的女儿,全天下人都知道,别担心。”皇帝轻轻的拍拍她。 “现在我觉得方闲人不错,好歹帮我把相公挑出来了。”实娘对舅舅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嗯,也是可怜人。”皇帝点头。 实娘起身,“大伯,重新招集人马,守住外城。” “你觉得会有谁来?”庄勇忙起身跟随她出去了。谁会来,大殿上的人自没法听到,或者说,实娘就没说。 安,白两家家主忙跑了出去。反正,就这两兄弟了,反正那个谁也不能把皇上弄死。所以皇家的事,他们这些外人还是别参和了。至于说,这位说他是实娘的亲爹这个,他们当没听到好了,对自己说,那个是幻听好了。 皇家的兄弟俩终于坐下了,前睿亲王表示有点失落,用了十六年,结果现在说他不是主角。这日子过不下去了。盯着皇帝,“他们在防谁?” “反正不是你。”皇帝想想看,摇摇头。 “不会是你也不知道吧?”前睿亲王狐疑的看着弟弟。 “有猜想,不过还是等着那个人跳出来吧。”皇帝摇摇头,想想看,“你呢?让你用了一辈子时间了,就为了这把椅子。还把四嫂抛下,你觉得合适吗?” “她有你们照顾,比跟我乱跑来得开心,舒服。万一失败了,她还是睿亲王妃,她之后的人生还有你们。” “其实你知道吗?若是当初你接这个位置,我就会放手。姐姐奋起一争,你以为是为了什么?是他们要把先帝移出太庙,那么我们这支又算什么?真的让他们成功了,姐姐是田家寡妇,有庄勇保护,但是我们俩必死无疑。我们才是正统。所以你上或者我上,真没关系,就我们三个了,谁上都行。反正你以为你能杀了我?就像我不能杀了你一样,姐姐绝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的。” 前睿亲王呆了一下,这个他真的没想到,是啊,当初长公主说让他们自己决定,他是相信长公主的,只是他不敢信六皇子。于是借着霍氏的身份,自己远远的逃开,但他还是心有不甘,他才是那个最适合的人选。凭什么让老六那个无才无德的家伙上位。 嫉妒让他失衡了,他也真的做了很多的准备。他觉得自己真的可以成功时,结果一败涂地。现在还要告诉他更让人伤感的事,他当初只要同意,就能上位,因为长公主根本不怕他翻脸。长公主能在那么恶劣的环境中保住他们这支,更不要说,在和平的时候,保住自己亲弟弟那一支了。所以,这些年,他就是白瞎了。 “你要杀了我?” “我觉得你死了,比活着好。毕竟你活着,对四嫂的打击太大了。曾经他们六人,都说,至少四嫂没有所嫁非人。结果你彻头彻尾就是在骗她,对她来说太残酷了。”皇帝摇摇头。 他理解刚刚实娘说那些话的意思,睿亲王死不死的,她一点也不在意。因为原本就没有什么竞争力。现在最大问题就是四娘子。 实娘出生的时间点,是四娘子包·养着四皇子那段时间。他靠她活着,他妹妹出嫁的礼物还是从她的首饰盒里拿的。然后,他去和别的女人生了孩子,然后送到他妹妹那儿,再诈死逃走,把她也扔给妹妹,这是人能干出的事儿? 不如弄死他,就当睿亲王十多年前就真的死了,对四娘子来说,才是最好的结局。只是,这个,他其实也不敢。因为能做主的,只有长公主。 长公主其实心里最是柔软不过,她有兄弟,有姐妹,有天下苍生。惟独没有她自己。所以她的喜恶,大家都记住,谁也不敢乱碰。不是怕她的能力,而是怕她伤心罢了。 “实儿她娘怎么回事?”皇帝决定说点有用的,主要是兄长这太过了,那是臣子之妻,你这么做合适吗?真的觉得自己这兄长是不是太没下限了些。 “实娘没说?”睿亲王看着弟弟。 “她都是凭着手上的线索追查的,当然,之前大家也没往上头想,所有人都说她长得像方闲。只怕方闲自己也觉得她就是自己的女儿,所以费心把张谦给挑了出来。只是枣核,就是实儿的儿子出世之后,是四嫂说,长得像姐姐,说者无心,但实儿听者有意,一路追查过来,虽说中间知道真相的,早就没影了。但实儿还是猜了个大概,想想这孩子也挺可怜的。明明让方闲做爹就够糟心了,结果告诉她,她的身世更糟了,之前好歹还是伯爷的嫡女,现在好了,成了谋逆之私生女,这算什么事啊?” 】 “枣核?”睿亲王呆了一下,又轻轻叫一声,“枣核……” “姐姐的宝贝,现在实儿都要退后了,姐姐一直说她不喜欢孩子,其实是她不让自己喜欢吧。田威死了,嫁给庄勇,田家的兵权就散了。若不是有实儿,她一辈子应该都不会显出自己实际很喜欢孩子吧?” “方家是是非窝,当初我离开京城时和吕娘子说了,万一有了孩子,等过了明路,就让她回娘家。吕家再怎么着,也保住她们母子。不过她不愿,安排到义阳身边,是她自己的主意,一路是她自己的安排。我鞭长莫及。”睿亲王抬眼看着弟弟,坦然的说道。 /117//.html 第三零一章 脑子太差 “为什么?”皇帝怔了一下,回吕家等着睿亲王回来,哪怕是过从方家过继一个女儿给睿亲王妃,也是一条明路啊,为什么要安排到义阳长公主那儿。 “她的女儿,为什么要认霍氏为母?”睿亲王抬眼看着弟弟,无奈的说道。 皇帝抚头了,吕娘子这性子,不过,也是,能生出实娘那样女儿的母亲自也不是那好脾气的。 “为什么不娶她?” “我喜欢霍氏,我只喜欢霍氏。”睿亲王认真的看着弟弟。 “四哥,你不觉得自己有点傻吗?”皇帝深深的觉得自己这四哥是不是傻子啊? “什么?” “你当初诈死,这世上已经没有睿亲王了?睿亲王就真的死了。没有丝毫的回旋余地,你现在,就算是把我杀了,你怎么坐回皇位?谁能证明你是睿亲王?就算是四嫂在这儿,她都懒得搭理你。” 安装最新版。】 “重点在,就算是我在这儿,也没用。”一个清冷的女声从背后传来。 他们一块回头,长公主,德妃,四娘子竟然已经到了。 “你们不是在因缘庵吗?”睿亲王看着长公主。他不敢看妻子,哪怕中间有帷帽挡着,他也无法正视那个人。 德妃忙走向皇帝,“你没事吧?” “没,你怎么样?”皇帝拉着三娘子的手,心里暖暖的,他知道自己才智不过尔尔,他也不费那个事,搞什么励精图治,他就与民休息,大家好好混日子。他也懒得像先帝那样想收回兵权,皇权一统。他知道自己没那个本事,他就一点点的蚕食,也许他这辈子也完成不了,但是,至少不会引来大的动荡。他这十六年,就是努力平衡着。他现在看到三娘子的脸,他的心突然就满了,挺好,至少有个人,心里眼里都是他。 “因缘庵和宫里有秘道,我接手庵中事务之后,陛下让庄勇挖的,保证我或者宫中有事,能第一时间互通。四哥,好久不见了。”长公主对着睿亲王还是一礼,她是妹妹,面对死而复生的哥哥,她现在也说不清是什么情绪。 “义阳……”睿亲王也真不是那厚脸皮的,对着长公主,也颇为尴尬,对着她还了深深一礼,“抱歉。” 这声抱歉包含了太多,大家心里也都乱了。 “你脑子之前不这样啊?”四娘子也坐下了,看着面前曾经是丈夫的男人,“皇家,哪怕皇子跑出宫去,想再回来,都不可能。皇室血脉,不容混乱。睿亲王已死,现任睿亲王是由陛下过继的皇三子。你现在打进京城,用什么名义?名不正而言不顺,你纵是杀了陛下,你以为你坐稳朝堂。只怕勤王的各部都在路上了。” “所以幕后是沉清言?”睿亲王突然灵光一闪,实娘急急的出去,直接说自己根本不是主角时,她显得胸有成竹,她胸有成竹不是因为她自信能赢,而是她知道背后是谁。 “应该不是,我觉得是沉家活着的男人。”长公主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当初沉家男人突然全死了,当时很多人就怀疑是皇帝动的手,好收回兵权。不过皇帝做得还不错,让他们自己选继任人,他并不插手军务,平息了当时一场大的纷争。不过现在看来,还是错了,若是那时强力派人接手……” “人家算准了陛下不会这么做的,那时陛下才坐上龙庭,他都娶了李家人立为皇后,就是一种妥协,他怎么会在那时派人去接管沉家军?”四娘子摇头,她在因缘庵里,每天那么多时间,就瞎琢磨了。 “是啊,你会诈死,沉家军的人也会。然后让二娘子进京,也是一种保护,表明沉家无人了,让京城放心没有沉家人的沉家军,挺好的主意。”长公主轻轻的叹息了一声,“现在也不知道清言怎么样了。” “你心怀天下,天下有你吗?”四娘子给她一个白眼,回头看着皇帝,他们两口子还手拉着手,轻声低语着什么,愤然指着睿亲王说道,“陛下,这个叛贼,你还不杀?” “这个我没权杀,皇姐,你说呢?” “交由律法决定吧!”长公主看看众人也知道,这个决定不好下。杀兄之名,皇帝,自己都担不起。实娘也不想担弑父的因果,那还是交给律法来制裁,至少公正。 “他谋逆之罪,是无可辩驳的吧?”四娘子跳着脚。 “谋逆之罪没那么好认定,这得三司共审,从证据入手。不是四娘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张谦抱着枣核进来了,他原本不想进来的,不过枣核饿了,而这里是宫廷,米嬷嬷他们又没跟过来,他能怎么办,只能来找岳母了,正好听到最后一句,忙摇摇头。 不过还没耍完帅,他怀里的小东西可能听到长公主声音了,哇的一声嚎了起来,大眼睛里瞬间挤出水来。他其实是很坚强的孩子,真不爱哭的,他真的太饿了,生下来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这么饿呢。 张谦吓得立刻小跑的奔向了长公主,“岳母,枣核饿了,那个,奶娘在哪?” 枣核看到长公主,还不错,认识,立刻抱着长公主,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让你别跟着,你非跟着,还把枣核带着,我现在上哪给你找奶娘?”长公主想跳脚了,抱过哭惨的孙子,心都碎了,瞪着不靠谱的女婿怒道。 “我不是担心实儿吗?”张谦也尴尬,他真的担心实娘,所以长公主说要回宫时,他忙抱着儿子跟上了,他一个男人,怎么能和皇太后和皇子们一块,自己是那需要被保护的。而他又不放心把儿子交给别人,也就一直抱在怀里。问题是,他忘记儿子需要奶娘。他才百日,真吃不了别的。现在儿子哭成这样,他表示也很心疼啊。 “滚!”长公主真的烦死,抱着孙子,对后头的公公言道,“太后宫中有牛乳,那是实儿喜欢,特意养的,去叫人煮点来,您亲自看着挤,看着煮。” 公公飞快的退下了,长公主的孙子,必须看好了。 “我能抱一下吗?”睿亲王看看已经伏进长公主怀里哭成泪人的小枣核,有些意动。 第三零二章 情 “你抱他做什么?抱着他,你别以为就能挟制陛下,他不会妥协的。”四娘子立刻抬头,那声音充满了怒气。 其实刚刚大家最担心的就是四娘子,但看刚刚四娘子好像表现得十分理性,不过,谁也不敢多言,或者说,正是因为这样,大家才不敢多言。 其实他们刚刚在门外有一会儿了,三娘子都偷看四娘子,谁乍看前睿亲王死而复,都得吓一跳吧!而长公主猜到一些,但是不愿意相信,他们明明当初说得好好的,他们只有兄妹弟三人了。不管外人怎么样,他们三人总要团结一些啊。原来当初的话,全是放屁。所以,刚前睿亲王对长公主说‘抱歉’时,长公主五味杂陈,真的百般滋味在心头; 皇帝说,他没权杀,其实也不是真的不愿扯上杀兄的恶名。只要说,有人冒认皇亲,蛊惑天下,妄图谋逆,就足够让这位千刀万剐了。所有的理由只有一个,他不愿罢了。 长公主也是,说什么让律法来裁定,也是她不忍。这是她的亲哥哥,纵不是一母同胞,可是他们真是亲兄妹,又没到不死不休的步,他们怎么会下狠手。 这里,最大的伤心人就是四娘子,而他不在的这些年里,四娘子就是靠着所谓的爱情活着,让她前二十年的时光,成了一个笑话。纵是刚刚这位说,他只喜欢霍氏,但背叛就是背叛,说这些也就没用了。 于是现在,大家其实是在看四娘子的脸色。若是四娘子能谅解,在皇家两位看来,有些事还真不是不能原谅。 现在前睿亲王要抱自己的亲孙子,长公主倒是没想那么多,倒是想递的,但这么一下子被四娘子拦住,心里倒是一惊了。长公主心里倒是暗暗的叫了一声好险。这个人,处心积虑了十六年,当年自己出京接因缘庵,他是设了埋伏的,吕娘子那时冲出来,不过是天仙局罢了。但马上抬头。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huanyuanapp 安装最新版。】 “引我出宫的,不是你?”长公主看着自己的四哥。 “应该说,我知道有人会引你出宫,我没阻止是知道庄勇对你的感情。吕……实儿娘也知道,所以她自己安排了那场偶遇,用她自己换实儿的前程。”前睿亲王忙说道。 “皇上已经要娶李家妇了,李家这么安排是什么意思?”长公主看向了四哥。 “不知道,我说了,那不是我的安排。我留人在京城,就是筹备暗军,方闲为何与李家勾结,这个我也没想明白,他原本就不是什么才智之辈,何氏和吕氏其实都瞧他不上,不然,他也不会赖在黄氏的身边。”前睿亲王摇摇头。 “那骆娘子是你的人吧?她会不知道李氏家族的计划?” “骆娘子是方闲的人,后来方闲死了,我派人与她联络,她也觉得实儿可能不太好对付,这才转向支持我。当然,之前,方闲是两姓家奴,一面由骆娘子出钱支持我的暗军,一面又与李家虚以尾蛇。去年秋狝我没插手,李家投注的,可不是我。”前睿亲王双手一摊,表明自己的态度。 “不是,骆娘子十五岁出庵过一段时间,那时,骆家替她选的,可是皇室旁支为妾。”张谦忙举手,顺便拍拍儿子,枣核也看出来了,这些人没一个靠谱了,他也不哭了,自己抽咽的睡着了。睡着了,也就不饿了。 “你想说什么?”前睿亲王回头。 “他比长公主大,所以她十五岁时,前太子还在,那时,骆家,或者说,李家就知道,先帝的儿子一个也活不下来,所以他们要投资的是下任帝王。”张谦忙说道,他查骆家资料可是最多的。想想,“骆家还有一条,他们一般就是蛊惑别人动手,他们自己弄脏手。所以我又去查了先帝的方士,大多都与骆家,李家,程家有关。” “现在李家,程家都死了,骆家也就骆娘子死了,骆家还是那个骆家,完全无害,李家就算谋逆,诛九族都到不了骆家,还真真的是个人物了。”长公主抱紧了孙子,她的心颤了。骆家在自己十三岁时,就判定了,自己那些兄弟一个也活不下来。所以是判定,还是他们早就写好了脚本,等着先帝按着这个角本来演下去? “骆家和沉家有关吗?”前睿亲王看着张谦。 张谦摇摇头,但马上,“惟一有关系的,就是二娘子和骆娘子都在因缘庵。而实儿的暗卫出了问题,最早跟随实儿的一批人,全部被处死了。” “那些暗卫都是二娘子为实儿训的,所以能挑唆的,也只能出自内部了。”长公主点头,这个她也早知道了,这对他们来说,才是大事。真的在两军对战时,背后一剑,实儿十条命都不够赔的。 “二姐不会的。”这里头,只有三娘子是不懂这些事的,但他们六姐妹在因缘庵里十多年,她和二姐时间也挺长的。现在说二姐处心积虑十多年,就是为了改天换地,这个她真的不信。 “这个人的话,你们也别信,他现在说这些没用。诈死、蓄兵,哪一条,也是死罪,而他这些年,其实也没少做事,去年秋狝的事,他说他没参与,你们信吗?”四娘子真的气疯了,竟然他们又回到桉子中去了,但马上,“你们不担心吗?沉家军若是铁心进京勤王,实儿他们四家能拦得住?” “无所谓拦不拦得住,既然是勤王,他们总要师出有名。玩法理,十个沉家人也敌不过一个实娘。”皇帝摇摇头,看看前睿亲王,“你当初带我去花楼,还不断的教育我,要好好读书,不然,花楼的娘子都瞧不起我。现在呢,你这些年的书,还有游历天下的胸怀哪去了?还不如四嫂,看问题敏锐。” “总比你强,你这些年又做了什么?先帝一心去除百年沉疴,结果呢,壮志未酬。现在看看,沉家军来了,之后还有刘家军。给了你十六年,你说,你做了什么?”前睿亲王跳着脚。 第三零三章 恨 “我不用做什么,这天下,像你这样的聪明的人太多了。我做什么其实都是错的,而像母后和四嫂说的,先帝在世时,除了晚年求寿,对儿子,朝臣疯狂之外,但他施政的方针一直很稳定。哪怕是最后,有人劝他改变政策,他都一口拒绝。这些年,其实我一直在研究先帝的帝王心术。我们三个连父皇都叫过,那个让我们痛恨而畏惧的父亲,我们因为他的死,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而现在,我得说,他的方针是正确的。除了不是一个好父亲,但他的确是个不错的君主。”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可是,他最大的心愿就是收回兵权,而你呢?这些年看看你做了什么。人把兵权放到你手上,你都不接。这才把这些人的心越养大越大。” “我不接,那是他们不是实心想给。不然,我为什么不接。姐姐重建田家军,都不想交给我,你让其它人凭什么相信我?”皇帝呵呵的笑着,“我和先帝性子不同,我不是他的强人心性,我从小就在夹缝中求生,我知道,只要平衡了,大家日子都好过。我上任十七年了。民生上,一直就是按着先帝的政策在走;兵权这个,我还是以平衡为主,保证他们不联合就成。” 沉家男丁好好的剿个匪,人就没了,说出去谁信啊?皇帝那会刚刚上任,剿匪都不是他下的旨,结果报上来说,沉家剿匪,沉大将军和沉将军阵亡,沉家只剩下一个刚成亲不久的沉清言了。当时朝中是有人说,可趁机收回兵权。而沉家也上了交权的折子。 那日,他在御花园里走了很久,他不像太子和四皇子,都是受着帝王教育长大的,他曾经最大的梦想就是皇父不在了,他就能带着母亲出宫。现在怎么办?他当然知道父亲最想的,就是把这天下几姓兵权收回。可是那时,他就得想,收回来,他能交给谁?既然无人可交,那么他还不如就留在沉家人的手中。交给沉家的女婿,好好加恩,然后,就当这事没发生过。 这件事,其实很多人都说他做错了。但他这些年,不悔。就像边关宁,四帅兵马如何安排的问题,朝臣们说,裁军。裁军了,可省粮食。可是人还是那些人,把这些人扔回地方,你粮食是省了,地方却乱了。而这些人都是见过血的,他们没钱,没粮,到了地方,不是给地方官添乱吗?所以他也没理,由着他们自我消化。有派到东北处,有的派到中部和西部,不是说渗沙子,或者说被渗沙子。其实就是一种慢慢的更换轮替,让铁板一块的各姓军中,慢慢有不同的声音,不然,他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了。 以温和的态度,慢慢的熬到这些人慢慢的老去,慢慢的熬下辈人青黄不接。也许他这辈子没指望看到,但相信,他能慢慢的扶起一批人,慢慢的替换掉那些世家子弟。这些实娘懂,实娘自己做不到什么,但是她却惟一不觉得他做错的,所以他也懒得解释了。 “不过,你们真的不担心实儿吗?”张谦有点担心了,真的沉家军打来,讲法理,劝他们退兵,这算什么理由? “出去,大人说话,你在这儿干嘛?”皇帝瞪了他一眼。 张谦想想也是,这里是他们皇室内部的事,他在这儿是不妥。忙起身,正好他去看看实娘。想到,就忙跑了出去。 “竟然这样的,还觉得是最好的人选?”前睿亲王回头看看那背影,不屑的说道。 “你有什么资格说话?当初方家嫡长子求皇家放过实儿时,说的是什么?她没吃过方家一口饭,花过方家一文钱,所以方家事,凭什么让她负责。现在把话原样转给你,你在实儿身上花过一文钱,给过她一口饭吗?方闲好歹还为实儿挑了一个郎婿出来的,你为实儿做了什么?”四娘子冷笑起来,“你这辈子,哪怕自己赚过一文钱也好啊,你赚过吗?之前靠父母养,后来靠我和吕娘子养,再后来,你弟弟养你。然后,你对父母不孝,你妻子不忠,对兄弟不悌,对子女不慈,你这样的人,你知道为什么你弟弟妹妹都可以原谅你吗?因为在他们心里,你无足轻重。给了你十六年,你跟孩童嬉戏一般,你真的太让人失望了。” 三娘子不禁抓紧了皇帝的手臂,这个,四娘子之前骂人真不这样,她嘴之前也毒,但她毒在漫不经心时,把人三言两语调侃得羞愤致死。这回,真的是破口大骂了。 皇帝抚住了三娘子的手,自己也缩了一下,这个,算是人家夫妻的内部矛盾吗? 长公主则抱紧了孙子,好像觉得公公找到牛乳了,忙抱着孙子出去,省得太监不敢进来。 前睿亲王笑了,扯下了四娘子的帷帽,本是微笑的脸,一下子缰在那儿。 那是一张纵横交错的脸,脸上被利器划得血肉翻起,这都已经不能算是一张脸了。 “卿卿,你怎么啦?”前睿亲王没有害怕而逃走,却是上前一步,双手扶住了她的肩膀,“谁,谁干的?” 三娘子捂住了嘴,当然皇帝也怕她叫出声,忙把她的嘴加上一个大大的手掌。对她轻轻的摇摇头。 “你在意吗?当然,你不过是好色之徒,我这样,吓到……”四娘子愤恨的吼着。 “还好,恨得不太狠。”长公主就在殿门口,接了牛乳,自己单手抱着孙子进来。自己从容的坐下,看看已经睡着的孙子,也不想吵醒他。 “义阳,怎么回事,我把她交给你,你就是这么保护她的?”前睿亲王跳着脚。 “她用这种方式告诉我和皇帝,她要为你守节。我们是想放她自由的,给她足够的银俩,派给她侍卫,过去过她想要的生活。游历天下,你们不是还有很多地方没去吗?还有很多游记没写。可是她划了脸,进了因缘庵。说你说的,若你死了,让她靠着我过日子。” 第三零四章 迎敌 实娘在外城,之前的人还在,而四家的余兵,还有京中各府的府兵,这会子会被皇城的钟声敲了出来。各府养府兵,也就是这时候出力的,不然朝廷为啥要让他们养。 布置好一切,就剩下等了。 “你觉得你二娘知道这些事吗?”庄勇给了实娘一张干饼,这会子城楼下开始埋锅热饭了,要让守军把饭吃得饱饱的,以逸待劳才是。 “不知道。”实娘没长公主那么有信心,初九他们叛变,让她对于一些事的信心不足了。因为她想不出除了二娘,还有谁能这么做,还能挑唆得不露痕迹。若是那时,她没有发现,在这时,她的背后就顶着一把利剑。 “照说,他们应该到了啊?人在哪?”庄勇左顾右盼着。 “西郊大营,此时他们应该在那儿休整。我们想以逸待劳,而他们应该想如何最快的达成目的。最好左右逢源。” “糟了,你娘藏好没?”庄勇突然想到了什么,忙跳起来问道。 “当然,现在我知道我娘为什么不想嫁给你了,你现在才想起来她。我回头会告诉她的。”实娘边慢慢的咬着饼子,边看着天边。 秘道她知道,但二到六娘都不知道。一般来说,这是保命的地方,万不会让别人知道。其次就是,这条秘道真的修了好几年,修成时,就是实娘进宫上玉牒的那次,她六岁。然后六位娘子一块进宫参加皇室的祭典,主要是要看实娘如何被记入长公主的名下。再册封郡主。 明里是这个理由,但暗地里,是秘道终于修好了,于是特意把人都调开,他们娘俩夜宿太后殿,正好就能在典礼完成之后,把秘道搞清楚。 秘道首尾就是因缘庵和太后宫,就是预防今天的这种情况,无论是从外到里,还是从里到我,两边也算是一个呼应。 至于说城外到城里纵是直线,跑来跑去也得小个半时辰。老太太那么大岁数,而长公主从来就跟座佛似的,一直坐那儿一动不动。让他们这样的俩人走半个时辰,那真的不可能。 所以当时就在秘道里倒是准备了了条轨道,就是那种矿山常用的,用轨道车,由和牲口做动力。考虑这里不承担用兵,所以就两节车箱,坐上皇太后或者长公主及随行人员即可。两边都有机关,谁用谁带牲口进去,固定在机括之上,这边蒙眼跟打蒙一样,另一边的人坐着车进宫了。 当时实娘看时,也觉得古代的能工巧匠真的不是吹的,全都是牛人啊。当时她真试过,当然了,这个试也不如不试,真不太舒服,但的确是比骑马快多了。 而这种秘道,其实是一次性的,就是逃生的通道,不到万不得已,万不会启用。但启用了,也就表示,这条通道也就结束了它的使命。不然,为何这么多年,除了长公主和实娘,没人知道宫里和因缘庵之间还有一条秘道。 而今天实娘有和长公主说过,她只要一离开因缘庵,长公主就要带着太后他们立刻从因缘庵里撤回宫中。还要在通道的中间设置炸药,不管他们找不找得到秘道,都要立刻炸毁。所以她也不担心,通道的入口被找到会如何,没有如何,因为已经没有通道了。 “唉,这回你打算怎么做?”庄勇没接她会不会告诉长公主的话了,这回打沉家军,他其实信心也不足。 “当初我们从边关回来,陛下让您重整军务。我记得有一部分人是充实到了沉家军的,您不会把部属扔过去就不管了吧?” “有些事情并不是像你想的,放到沉家军的是庄家嫡系,当初我和老霍的关系还不错,看着清言的面子,我也不敢派别家,省得跟你二娘闹得不愉快。现在好了,我那只没消息了。”庄勇想想都觉得人生真的太悲伤了。明明不该是这样的。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为什么不想,那是一只奇兵呢?”实娘动了一下脖子。 “奇兵?”庄勇一怔,自己的嫡系没有了,你跟我说那是奇兵,你是哄我玩的吗? 实娘不说话,安静的等着。终于六一出现了,对着实娘一礼,脸色很难看的说道,“师父来了。” “背后是谁?” “沉老将军。”六一说这个时,就松弛很多,他是沉清言的徒弟,和沉老将军可没什么关系。 实娘笑了笑,自己把饼子塞回了庄勇的手上,“真是太难吃了。” “你是军人。” “我是郡主。”实娘给他一个白眼,她其实真没把自己当成过军人,她所知,所学真的,都是被迫的。 骑上自己的马,看看自己闪亮的银铠,动了一下脖子,拿起长枪,指指城门,“随本将出城。” 兵卒们怔了一下,但还是打开城门,由着实娘带上她的亲卫队出城。当然,门没关,又冲出了一队人,一身儒袍的张谦,带着张家的府兵,两队人,看着吧,真的其实还不如不看。实娘回头看看张家的府兵,“回头回家得重新训了一下了。” “没事,假装我们家有人就成了。”张谦对她做了一个鬼脸。 实娘无语了,张家人真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家是混子吗?不过算了,她坐好,看着慢慢的列队的整兵的沉老将军,后面还有几位长得有些相似的青年军官,她左右看看,终于看到后面的沉清言,笑着跟她挥了一下。 “田息?”沉老将军也上下打量了实娘一下,轻轻的问道。 “老将军好,若是按着二娘,实儿也该叫您一声二外公,不过,实儿每年陪着二娘给您和舅舅们烧纸钱,兵器,房子,美人,小时还常忍不住问二娘,烧那么多,您和舅舅们用得了吗?现在想想,无所谓用不用的着,至少二娘和实儿的心意到了。相信您到了地府,只怕能有大大的惊喜。” “你既叫我一声外公,那么我也可饶你不死,你这个高陵郡主,本将赐你世袭罔替好不好?”沉老将军大笑起来。 “倒是听说爵位可以世袭罔替,倒没听说封号也成。相公,要不,你给二外公普一下法,什么叫爵位,什么叫封号。”实娘笑了,笑得很美,看上去,那纯真的像个少女。 “实儿,让开。”沉清言踏马而来,皱了一下眉头,轻轻的喝道。 第三零五章 沈家老糊涂 “您知道我不能让的,后头有我娘,我儿子。”实娘收回了笑脸,看着沉清言。这是她的二娘,她心里百转千回一万次,她也不想和她站在对立面上。 “他们会没事,二外公是来勤王保驾的。”沉清言急急的说道,但不断的给她打着眼色。 “勤王保驾?好!那么各位可以回去了,没有叛乱。而沉家军无诏进进京,二娘,要负责的人不是老将军,而是你。在官册之上,老将军与少将军早就死了,而沉家军的大将军现在是您。”实娘摇摇头,提气,对着后面的大军喊道。当然,她喊的话,也不用让大军听到,只要让领头的几位听到就好。 “儿郎们,田、庄、安、白四帅挟天子以令诸侯,诸将听令……”沉老将军举起了剑,根本不想再听实娘说什么。主要是,也不用说了。都走到这一步了,没有再回去的可能了。 城门楼上,吹响了长号,这时,龙旗高高升起。皇帝、长公主、皇太后、德妃、睿亲王妃站在了城门楼上。皇家内部怎么样,那是他们内部的事,现在,他们站出来,就是不给有心人丝毫的借口。你说我们被挟制了,那么我就站在这儿,你说,谁挟制了我们,令哪个诸侯? 这时,田、庄、安、白四帅旗也在两边升起,庄、安、白三位少壮派一块策马而出,后面跟上了四家军阵,而这时,沉老将军就明白了,之前说调人随五娘子出京,还有部分人跟着前往东北部探路,都是假的,这些兵士一直在京中。或者说,这些人,早在他们进京之前就被调回了,就等着他们呢。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huanyuanapp 安装最新版。】 “清言,他们不是真的信任你。”沉老将军沉崇冷笑了一下,换了角度,转向了女儿,京中的情况,看来与女儿所知,完全不同。 “这话说的,您杀自己嫡长子,诈死谋逆时,您怎么不说这话?说得好像您信您的女儿似的?”实娘冷笑了起来,想想,又看着那五十岁上下的沉崇,看着还有些虎背熊腰的意思,但脸上的狠劲其实还不如庄家老帅,好吧,不和庄老帅比,比起来,还不如方老将军,就是方闲的爹,那位应该和这位岁数差不多,离开朝堂应该也多年,可是人家一看,就是武将。看上去就显得聪明多了。 “父亲!”沉清言立刻回头看向了父亲,是父亲杀自己的大哥?要知道,她从小长在军营,一军主帅的父亲哪有时间陪伴他们成长,她的武艺都是大哥教的,她和大哥的感情深厚,那真的是一母同胞,无人能敌。 “你这是挑拨离间?”沉崇盯着实娘。 “您可以直接点,回答二娘,是,或者不是。”实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有时说多错多,抓住重点就好了。她一身武艺都是沉清言教的,她不想打,也打不赢。所以她能玩的,就另辟蹊径。 她小时常听二娘说起她的小时的趣事,说得最多的,就是她和大哥一块淘气,母亲无奈要罚,然后大哥顶罪,她偷度饮食,从小合作无间。后来母亲去世了,她和大哥一块习武,让自己慢慢的变强。她的成长岁月里,其实并没有这个所谓的父亲。实娘这会子,不过是赌一把罢了。 “大哥他们是你杀的?”沉清言定定的看着沉崇,正如实娘说的,是或者不是,给个痛快话。 “怎么会,是暴君……”沉崇眼神有点飘忽了,急急的抓出一个借口。 “老爷子,拜托,你们剿匪时,先帝已经进了帝陵,什么都赖他,您至于吗?也别说我舅舅,那会,我舅舅才十九,刚有了庶长子;我娘,我娘是念佛的人,主要是,那会我娘正忙哄我走路,真没空管你沉家军。”实娘忙呵呵了,把能逼他谋反的众人一下子都拎了出来,就是告诉沉清言,别听他的,皇家那会子,只能顾自己,没有能力干涉沉家军的内部事务。想想,忍不住问道,“不对啊,老爷子,你要谋反,那时是好时机啊?冲进京城,父子同心,不管成或者不成,好歹痛快啊。而且先帝驾崩时,也是好时机啊?您杀子,诈死,为什么啊?” “众将听令,田息犯上作乱,迷惑君主,人人得以诛之。沉家军勤王无罪。”沉崇不想再和实娘歪缠了,举起了手中之剑。他等得太久了,他要拼死一搏,哪怕这回也注定了失败。 “二娘!”实娘不再看沉崇那老笨蛋了,转向了沉清言。 刚刚她已经看出来了,老头没戏。都是带兵的人。人啊,得守住自己的位置。忠诚这种东西,真的是有条件的。老爷子自己诈死了,那些老哥们,总得甄别一下,等着他都相信忠诚度了,老哥们都靠边站了。 多年以来,沉家军其实就是一个角力场,而皇家自己不好出面,其实明里暗里,是把沉清言树了起来的。霍汉其为什么十多年不敢造次,那是因为皇家明里不好接收沉家军,但我也不能让霍汉其把沉家军变霍家军。 而霍汉其也不想坐以待毙,这些年,也没少训练自己人,但霍汉其还是沉清言的丈夫,霍汉其死后,霍系人马自然而然的,站到了沉清言的背后,其实就算不站沉清言,也会站老爷子不是。 而沉清言没事帮着实娘训亲卫、暗卫,这是皇家允许的。一些不合格的,或者不喜欢当影卫的,都又送回了沉家军里。像之前说的初一到初八,他们可都是沉清言自己养大,自己教授了一身本事的,现在在沉家军里也是占了一席之地的。这些就真的是沉清言最忠诚的支持者了。 还有一部分,就是庄勇刚和实娘说的,庄家的嫡系,去年边关事了,分派了一部分到沉家军里,帮忙剿匪。没多久,霍汉其就死了,而庄家嫡系自然就是沉清言站稳脚跟极大的助力。这队人马,除了庄勇的话,也是只会支持沉清言的。 现在老爷子乱叫没用,实娘只找沉清言。 第三零六章 占位 “为什么?”沉清言一杆长枪指向了父亲。她没看实娘,她要的是父亲的一个回答,为什么要杀了她的兄长? “你相信她?”沉崇终于看清了形式,刚刚他举剑之后,除了那几个小儿子,其它人明显没动作,他们在等着沉清言发令,之前他们能听自己的,不过是假像,只是因为沉清言的默认。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为什么?”沉清言其实挺轴的,她最后的血亲就是面前的父亲,所以,当他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她被血脉压制了。所以就算万分不愿,她还是给自己找了理由,跟着他过来,说白了,就是不能看着老头死。现在,实娘说了,这个人杀死了她大哥,那个从小把她捧在手心的大哥,这个,沉清言就不能干了。 “我现在说什么你也不会信,我说了有用吗?”沉崇看看实娘,再看看自己的女儿,“你是我亲生的,你相信她,不信我?” 实娘笑了,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们。 “理由,杀了大哥的理由?”沉清言不耐烦了。 “没有理由,他看到了我与人开会,他不认同我,让我别知错犯错,我只是错手。他是我的嫡长子,我怎么着……”沉崇黑着脸,“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你在这儿……” “弃械!”沉清言大喝一声。 几位领将跟着喊道:“弃械!” 一层一层的传下去,沉家军众人,在一声一声的弃械声中,手中的兵器全扔在了地下。大家背手而立,表达了他们的意愿。 当然,也有没动的,就是骑在马上的一小撮人,那些就和沉崇长得很像的那些少年们的身后。 “沉清言!”沉崇怒了,盯着她的眼睛冒出火来。好容易到了这儿,胜负五五之数时,她竟然弃械投降了。而让他更害怕的是,除了他带来的亲卫队和儿子们外,其它人根本不鸟他。 “大哥不想做的事,我也不会做。”沉清言盯着沉崇,“就为这个,你杀了大哥?只是为了这个必输之局?” “其实时机把握得好,不是完全没机会的。”实娘想想看,顺口说道。 “实儿。”沉清言回头。 实娘忙乖巧的坐好,露出最乖巧的笑容。 “你为了这些人反对你父亲?”沉崇还是瞪着女儿。 “你以为为将者是什么?为将者,不让同袍受无谓的牺牲,若是像守卫边关,或者保境安民,那是军人的天职与荣誉。可为了个人野心,你凭什么让我的兵为你去死?”沉清言瞪着父亲,“你以为他们是为听我的话吗?他们是知道,往前冲就是必死之局。” “你现在要把你的父亲交给那蠢货?”沉崇指向城楼上的皇帝。 皇帝虽说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不过看人弃械了,也就算了,本来准备扶皇太后走的,不过看那老头指自己,忙看德妃,“他是不是在骂我?” “太后,我们回去吧!”三娘子倒是很开心,二娘不会冲进来,这么多年的情谊保住了。至于说,皇帝的撒娇,她当没听见好了。 “很好,就知道二娘子没那么冲动。”太后点头,扶着那个德妃的手慢慢的走着。老太太扭头对长公主说道,“唉,把实儿叫回来,人家父女之间的事儿,她往前掺和什么?” 长公主低头不语。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四娘子轻叹了一声,“死人都从坟里爬出来了。” 她看到沉崇,她是见过沉崇的,之前她和睿亲王出关时,有经过沉家军,见过一面。后来二娘子来了因缘庵时,她还替这位觉得可惜了。想想看,十七年了,这老头好像没什么变化。但刚刚在城楼上看,这老头早就没了当初的凌利。 “又说胡话,人呐,活着是混日子,混完了一天,嗯,刚好两个半天。日出日落,多好啊!”老太后低头呵呵的笑着。 “嗯,又混过了一天。”长公主轻叹了声,轻轻的说道。 “说出去都没人信,你们这天下第一家,整天想的,就是怎么把这一天,混过去。”四娘子都无语了。 “四嫂,我们这叫活明白了。”皇帝呵呵了。 四娘子不想搭理这位,什么叫他们活明白了,他们明白了,自己这算什么?她还没从睿亲王复活的刺激之中恢复呢。若不是知道大军打过来了,她都想拿刀砍了他。自己想想,“他和沉崇应该很熟吧?” “所以啊,两个蠢货。”长公主真的无语了,沉崇和睿亲王一样,离开了自己的位置,真的以为那个位置是随时可回来的吗?所以比起混日子的皇室,笨蛋的皇室中人,其实更让人无语吧! “骂人家是蠢货的,就是最大的蠢货。”皇太后对长公主说的话,向来敏感,立刻反驳。 “你说的对,站在他们的角度,守着位置其实也没有前途,还不如躲开,腾出手来,兴许能奋力一搏。”长公主低着头,慢慢捋着思绪。 皇太后怔了一下,一般来说,自己说的长公主向来会反着来的。长公主也从来不会咐和她的话,结果这回竟然同意了。自己想了一下,“人呐,什么叫活得明白,活不明白,不过,你们占的位置好,没什么享头了。你们没享头,还不许人家想想?” “也是,不过为了个人野心,弄得生灵涂炭,耗费多少民脂民膏?”长公主反问道。 “所以你畏首畏尾。”皇太后摇头。 “是啊!”长公主笑了,没有继续说下去。 全城老百姓都被禁止出门了,皇家人的马车就在在城楼下,各自上车,四娘子原本也有自己的车,但她还是跟着长公主上了车。 “天牢比较安全。”长公主看着四娘子,想想说道。 “我不是来求情的。”四娘子有点堵气的说道。 “你还没明白吗?我们只是不想沾上杀兄的恶名,但是……”长公主抬眼看着四娘子,“睿亲王十多年前已经死了,皇家已经认定他死了,所以他回不来了。” 第三零七章 啰嗦的男人 城楼下,既然缴械了,庄勇带人引人去西郊大营修整,过两日回汉中。沉家军还是沉家军。 而四军在城外扎营,至于说沉崇的人也被绑走了。好些事,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 “回去吧!”实娘看看疲惫不堪的二娘子,刚刚她与沉崇对峙,沉崇的那几个小儿子们过来了,实娘才注意到了那几个小子特色上让她觉得有点熟。 “老爷子,初九死了,我杀的。您真够狠得下心的,纵只是私生子,也该好好的待他们,这么利用,有意思吗?”她才看向了一边已经束手的沉老爷子。 “初九?”沉清言目光一闪,再回头看那几位少年,依稀能在他们身上看到自己兄长的影子,当然,他们更像初九,只不过初九要大得多。她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 初九二十一了,到因缘庵时已经六岁了,她收养了这些孤儿,用心把这些孩子们养大,为他们找了出路,结果现在说,那些孩子们却已经被人渗透了。 “为什么?”沉清言看向了沉崇,在自己收养的孤儿里下手,连亲儿子也派出来了,而实娘说初九死了时,沉崇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后面的几个少年也没动,就好像跟他们没有关系。 “拿下沉清言。”沉崇明显的,不想费那个事了,直接指向沉清言。 “看来真是老湖涂了。”实娘笑着摇头了,就凭着这几个小儿子,想抓住沉清言,当自己是摆着好看的? “拿下沉崇。”实娘的长枪指向了沉崇,刚她已经看到了,到了这儿,她和二娘子做了同样的选择,上了战场,就是用长枪的。 实娘背后冲出几人,而沉家军里除了那几个少年,其它人都安静的骑在马上。 实娘的影卫与亲卫都是沉清言亲自训出来的,而之后,实娘与他们又是不断的磨合,找出属于他们的口令队型,这个沉清言都不会插手,因为那是属于他们之间的默契。所以此时,实娘下了令,沉清言哪怕是他们的师父,除非叫来多几倍的人来分开他们,不然,绝对没法叫停他们。只能让他们先分出胜负。 沉家父子都被拿住了,老爷子的功夫很不错,但真的老了。他想得太多,于是才会让实娘觉得他身上的狠劲不足。 人被关进了天牢,二娘子脸色苍白,此时对她的刺激有点大。送自己生父入牢,自己养大了庶弟,结果还被杀了,她现在脑子里就三个字,‘为什么?’ 实娘能怎么办,这一天,她也是够累的。她得把所有可能性按熄了。而张谦一直没说话,就是陪着。等着实娘出去了,他忙把从宫里接出来的儿子给二娘子看。 “长得是不是很好看。”张谦现在特别喜欢抱着儿子给人看了。现在家里就二娘子和五娘子没见过他儿子了。 二娘子给了他一个白眼,抱起看看,她有看过实娘的信,上面说了孩子的名字,她接到信大笑失声。觉得长公主真的太好玩了。不过现在她没什么心情就是了。 “你知道为什么?”沉清言抱着枣核,想想看着存在感不很强的张谦,她现在对他印象还不错了,至少什么时候,他都在实娘的边上。 “有猜测,您是知道的,实儿不喜欢说。”张谦有点尴尬,想想,“天牢里,前睿亲王也在。” “前睿亲王?”二娘子呆了一下,主要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那是谁,但马上醒悟,“四皇子?” “嗯,他也没死,重点是,他是实儿的亲爹。实儿气疯了,所以今天尤其的不想说话。”张谦总得让二娘子知道今天受刺激的不止是她。不然,为何长公主在宫中,没有让二娘子进宫相见,却只让他们在实娘的府里休息。就是大家受的刺激都太大,现在都需要时间冷静。 “那四娘怎么办?”二娘子张着嘴,她和大家想的一样,实娘是睿亲王的亲女,这个……四娘子以后如何面对实儿。 “二娘,实儿,实儿!”张谦现在觉得自己媳妇真的太难了,大家想的都是四娘子太苦了,谁想过实儿又该怎么办。可是实儿,却还要披挂上阵,为了皇室挡在最前面。 “知道,知道,说你知道的。”二娘子把怀里的枣核移远一点,现在觉得这个孩子有点可怜,这是什么爹啊。 “其实也不难猜,我之前追查过骆娘子,然后从骆娘子追到骆家,发现先帝晚年时,突然迷信方士,求长生不老术,而那些方士,背后就是骆家。而骆娘子的父亲,曾经想把骆娘子许给旁支,泰王为妾。 之前实儿就怀疑,先帝的迷信,还有皇子们的惨桉,背后是有人操控。等我们查到骆家,背后就再查不出什么来了。 但是那时,我们能找到的证据不多。 后来实娘开始查自己生母的惨桉,我们把几方知道的时间,地点摆出来,发现了很多问题。 结论是,实儿是特意被送到长公主手中的,理由不详;但是他们也真的想杀了长公主,背后的人应该是骆家,程家,李家,真的联手,想置长公主于死地。 那么,实儿就发现,单就这件事,其实是两方的人马的。” “为什么要把实儿送给长公主?”其它的都好说,但是设计一个孕妇,这点太难了。更何况,这个孩子还是四皇子的私生子,这中间一个操作不好,就有巨大的隐患。 “这个实儿都不知道,刚刚前睿亲王才和皇上说的,他们并没打算这么做,他们那天其实是两方人马一致,要引长公主出京,半路截杀。而吕娘子知道了,自己带人,打乱了布置,其实等于是吕娘子的出现,救了长公主和庄大伯,不然,他们那点兵,在不知情、没预料的情况下,只怕也凶多吉少。但因为有了吕娘子打岔,打乱了那三家的布防……” “吕娘子为什么那么做?”二娘子快疯了,现在她真心的觉得实娘太不容易了。被这啰嗦男人缠上了。 /117//.html 第三零八章 爱 “前睿亲王说等他回京,就会安排孩子过继。但吕娘子不肯让自己的孩子认四娘子为母。”张谦手一摊,他完全理解不了吕娘子的脑回路。十分期待的看着二娘子,希望她能和自己一样觉得吕娘子是不是疯了啊! 二娘子低头看看枣核,左右看看,再看看张谦,深深吸了一口气,“那个,你的才子之名不是买来的吧?” “怎么意思?”张谦完全不懂。 “滚,真担心我们枣核了,万一像你怎么办?”现在二娘子不伤心了,主要是发现比自己倒霉的好像比比皆是,实娘不用说了,现在她觉得长公主真的被亲哥坑死啊,要么被杀,要么被塞一孩子,一养十六年;还有四娘子,真的一路被坑,一直坑到现在。 所以实儿的聪明,真是遗传,吕娘子那置之死地而让女儿生的绝然,这个真的不能不说,做得太好了。她为她的孩子换了一份无可替代的前程。 “这是睿亲王说的?”实娘刚站在门口,听到二娘骂人了,才推开门进来。 “嗯,她绝不让你认别人为母。”张谦忙点头。 “笨蛋,她是绝不让自己的孩子认睿王妃为母。”二娘子呸了张谦一下。她不敢说,吕娘子是绝不让自己的女儿认名妓霍卿卿为母的。所以她给自己的孩子,找到了长公主为母。她的女儿,从此,就有了一个完美的出身,一个圣人一般的养母。她从那一刻起,就已经站在了人生的巅峰。 “那时,她后悔了吧!她后悔爱上那个不值得的男人。”实娘看到了枣核,对他轻轻的拍拍手,枣核还是知道谁是亲娘的,忙急急的挥着手,他毕竟才三个月,只能用手舞足蹈来表达自己内心的喜悦。 实娘抱过了儿子,冰冷的银铠阻隔了他们母子的亲密接触。枣核伸着胖手轻轻的拍着那银铠,十分不满。 实娘抱起了枣核,轻轻的吻着他脑门,他身上满满的奶腥味,可是枣核舒坦了,他也闻到了实娘身的味道,他哦哦了两声,实娘笑了。 她从来没在意过吕娘子,她追查吕娘子的死因,根本不是为了吕娘子,她要知道的,是背后的故事,借这件事,来找出背后的棋手。现在所有的结差不多都解开了,结果最后,她才看到生母对她厚重的爱。 张谦想说什么,但被二娘子拉开了,这时,她能体会实娘内心的痛苦,她生而不祥,前十六年,她其实过得并不容易。每个人都爱她,但也给了她极大的压力。 她从小就知道,她是不受父母爱和期待的孩子。所以她比旁人努力一万倍,别人都在羡慕她有六个娘,她十八般武艺样样皆精时,却不知道,她付出了多少。 现在二娘子倒是松了一口气,至少,现在她终是知道,方闲内心也是疼爱她的,为她挑出了张谦这个大傻子;而吕娘子,在设计这一切时,就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了。这就是她明知道是死,也要义无反顾的原由。她现在缺失的内心应该也慢慢能愈合起来吧。 宫中,长公主也在想事,现在她一点也不高兴,她能让骆娘子在因缘庵里这么多年,她对于这些人向来不在意,因为不重要。对她来说,只怕骆娘子的命还不如她的地板重要,因为那地板曾经是实娘练习爬行的地方,将来还要给枣核爬的。现在她实然有点心慌了。 “长公主!”洪嬷嬷送上了茶。 “外头怎么样了?” “西郊大营进京防务,四家军在四门驻守。沉家军暂停西效大营,明日由副将带回汉中。”洪嬷嬷忙汇报道。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粮草安排了吗?”长公主也是带过兵的人,知道重点在哪。 “是,郡主亲自安排的;二娘子在永昌侯府看小公爷,明日一早早朝,进宫向陛下和您请罪。”洪嬷嬷忙定定神,把自己知道的回了。 洪嬷嬷其实也有点湖涂,明明大事已了,皇室最不安定的因素已经完结了。长公主这是在烦什么?就算当初实娘在三娘子婚礼受惊,她也没烦成这样,只是气,但现在,她明显感觉到了长公主的心烦气躁。 不过她也不敢问,长公主这些年一路走来,真的是步步荆棘,凭着田威留给她的保命符,艰难求生。可是这些年,她都是澹然以对,从来没有看过她这么心烦气躁。 “所以老太太说得对,我们像先帝,优柔寡断。真的是当断不断,必受其乱。”长公主盯着自己面前的茶碗,自己幽幽的说道。 “真是的,谁能想到,背后之人是沉老将军呢?至于说睿亲王,当初说是他病危,您去郊外的园子看望,他拉着您托负四娘子,四娘子都没看出假来,更何况您了,您和睿亲王说实话,从小到大才见过几面……”洪嬷嬷想想安慰道,一下子跳出两个已经死去的人,任谁也会觉得心烦气燥的。 “是啊,是啊!”长公主轻轻叹息了一声,自己看着茶碗不抬头,轻轻的挥了一下手。她不想说话,只想一个人静静。 洪嬷嬷看她这样,只能默默的退了出去,长公主此时不想说话,身边也不想有人待着。 只能默默的在门外守着,长公主屋里的灯亮了一夜。也不知道长公主在想什么。 第二天一早,实娘和二娘子一块进宫早朝,她是向皇帝汇报布防情况,而二娘子是来请罪的。 城内戒严,重臣们也不能出府,一直到早朝时,各家凭着名单出门。重臣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能等着早朝时,等着官方的通知。 张谦也来了,不过抱着孩子,当然在正式上朝之前,先交给了皇帝身边的大老,麻烦他亲自送到长公主手上。下面大臣吓死了,这是啥意思?你们家没人了?带孩子上朝? 张谦点头,“就是,就这么一个,怕丢了。” 皇帝看看实娘,实娘只能尴尬的低低头,回避了皇帝的目光。 实娘能怎么办,他们都进宫,孩子在家,就是靶子,还会给家人带来危险,让人知道他们把孩子带进宫,至少家里的住的张家姑祖母,方云一家是安全的。 第三零九章 薨 “怀德!”皇帝也就知道,这是他们在家议过的,也算了,看看枣核,“不过安武侯这么小上朝还是为难他了些,不过精神可嘉。” 下面大家不作声了,才想起来,这怀里的,是武安侯本尊。人家想上朝,还真有资格。 皇帝对边上的小太监挥了一下手。 “有事启奏,无事下朝。”边上小太监很激动的喊出了早就想喊的台词。这个,之前可不是他能说的。 而长公主抱过熟睡的枣核,不禁微笑起来,“真是,怀德又没什么事,留在家里看着枣核就是了,还非要带着上朝。” “想是有大事,也不好请假。”洪嬷嬷看到装在篮子里的孩子,苦着一张脸,“把小公爷这么装在篮子里?又不是菜。” “好了,想是不想搅了孩子睡觉,怎么抱其实都不好。放在篮子里,枣核其实是可以不动的,孩子更舒服。”长公主倒是理解了,点点头,想想,“去看看四娘子起来没,一块用早点吧!” “是!”洪嬷嬷知道长公主一夜没睡,现在眼睛还是红的,想来也是需要四娘子帮忙的。 很快洪嬷嬷就跑了回来,“长公主。” 长公主正让奶娘给枣核喂奶呢,枣核闭着眼,咕咕的吃着自己的饭,但也不影响自己继续睡。不过洪嬷嬷的声音还是吓着他了,呛了一声奶。愤愤睁眼,看看谁。 “洪嬷嬷!”长公主黑脸了。 “老奴知罪。”洪嬷嬷脸一阵的灰白,摇摇头,跪在长公主的面前,全身抖着,“四娘子……” 长公主收回了笑脸,自己起了身,默默的向四娘子的房间走去。 推开门,四娘子吊在房梁上,脚下一个凳子被踢开了。长公主没动,只是静静的在下面看着,好一会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睿亲王妃薨了。” 洪嬷嬷也泪如雨下,大家一块处了这么久,真的有感情了。好好的,这就薨了。泪流了,该做的事,还是得做。从刚刚的震惊中恢复过来,就开始招呼人开始做事了。 把人放下来,长公主亲自给她擦了脸,再盖上了。然后静静的在屋里坐着,洪嬷嬷也不敢把枣核带进来,小孩子眼睛很干净,可不敢放到新丧的地方。 二娘子和实娘下了朝就急急的赶了过来,德妃和六娘子已经到了,看到实娘和二娘子,六娘子都说不了话了,只是捂住了嘴。 “去看看四娘吧,你不是一直想看她的脸吗?”长公主自己数着念珠,看到实娘,才轻轻的说道。 【讲真,最近一直用换源app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huanyuanapp 安卓苹果均可。】 实娘到跟前跪下,小心的揭开了那盖在四娘子的脸上的红绸。看了一眼,这才轻轻的盖上。 二娘子轻轻的抚着实娘,却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张谦也爬过来,看了一眼,吓了一跳,赶紧的盖上了,“我是她,也得死,太伤了。” 二娘子一下子把他给拍地下了。 大家低头,有些事,用不着说这么明白的。 六娘子呆了,她啥也不知道。 长公主默默的出去了,回到她自己的房间,枣核已经送到皇太后那儿去了,她一个人静静的坐着。 实娘看到了长公主一个人出来了,自己也默默的跟了出来。 “她的脸……” “睿亲王去世之后,我让她继续游历山河,她就划了脸。对她来说,没有睿亲王,她还游历什么山河,还需要什么容貌。”长公主想想当时四娘子划开脸,那血染红了她的眼睛。 “真不值啊!”实娘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她昨天终于看清了自己的母亲,而现在,她终看清了四娘子的脸。曾经以为的倾国倾城,现在看到的却是爱的绝然,最终,她还是把她的人生停止于最后的绝然里。 “她觉得值就成了。”长公主想想看。 “爱就得飞蛾扑火?”六娘子终于抽咽的进来了,这里是太后宫,四娘子不能在这儿停灵,棺材运进来,把四娘子运了出去。六娘子能怎么办,这里就她一片空白。 “不,爱得太纯粹,当不爱了,就想把自己烧尽,因为她也活不下去了,人最不能面对的,其实就是自己的内心。”实娘算是她们的孩子,而对四娘子,她又更加尴尬了,这算自己的嫡母吗? “带孩子回去吧,又不是什么好事。”长公主对着实娘和张谦轻轻的说道。 张谦扶着实娘起身,接过了洪嬷嬷递过的篮子,儿子还在篮子里,吃着小手。 六娘子想说什么,实娘这时走了,那么当初说的是他们的女儿,给他们披麻戴孝的。不过被二娘子按住了。 “二姐。”六娘子等他们走远了才叫道。 “她有儿子。”二娘子给了六娘子一个白眼。 六娘子一怔,差点忘记了,之前有过继一个儿子回去,但还是气鼓鼓的。 不过这会,三娘子终是想明白了,忙也按了六娘子一下,但却没开口,这里她只怕是最了解四娘子苦楚的。或者说,也是最了解实娘的尴尬的。 实娘和张谦回到家,把孩子放下,实娘准备去洗澡了,她现在累得什么话也不想说。但她被张谦拉住了。 “四娘子是被杀的。”张谦小声在实娘的耳边说道。 实娘勐的抬头,但看到张谦的眼睛,她相信,张谦一定是对的,因为他就是干这个的,若是他这么说了,就一定是真的。 “为什么?”实娘脑子都不清醒了,好半天才喃喃的说道。 张谦哪知道为什么啊,他现在只知道那是他杀,可为什么他杀,还在宫中被杀,又在这个时间点里。很多事,就充满了不确定性。他其实也在纠结,要不要告诉实娘,不过也想明白了,他可以谁都不告诉,却不能不告诉实娘。 看实娘那表情,张谦突然一怔,实娘知道谁是凶手了,但是她不知道为什么。 张谦也不傻,四娘子在太后宫中死的,谁能让她在太后宫里死?长公主和皇帝,当然还有皇太后自己。不外乎就这三个人了。看皇帝那样,还不至于。皇太后,直接赐死就完了,又不是亲儿媳,理由还是还好找的。为什么让她自谥,就是想为她留一分体面,这是一种善意。一种她必须死的善意。 第三一零章 被迫见面 实娘是七七之后再进的宫,有人假冒睿亲王谋逆,睿亲王太妃以死铭志,不许狂人污辱先夫名节,加封‘贞’字。入睿亲王墓与睿亲王合葬,由睿亲王扶灵守孝。“假冒的睿亲王”被处于斩立绝。 至于说沉崇杀子假死,蛊惑沉清言以勤王为名,实为谋逆之实的罪行无可辩驳,沉崇及其几子判腰斩之刑,沉清言及时醒悟,免处罚。 行刑之前,张谦带着实娘到了天牢。这是一个单独的地方,好歹也得给皇室成员一个面子。 前睿亲王看到了实娘,忙扑了过来,“你四娘真的死了吗?” “有什么话快说吧!”实娘不想废话,她来真是被逼的,之前她还有力气骂方闲,而现在,她看到这位,真的连骂的想法都没有。 “我要见皇上,他们……” “想活着?”实娘抬头看着他,他刚和自己说什么四娘子是不是活着,说白了,就是指着四娘子救他,可是四娘子现在死了,他在宫中就少了一个替他求情的。于是,现在,他就自己这个指望。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换源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huanyuanapp 】 “你要看着你的父亲……” “我父亲是田威大将军,生父是犯官方闲,你哪位啊?冒充上瘾啊?冒充完了前睿亲王,现在又想冒充我生父?有没病,不过也无所谓了,有病没病也都要死了,随意。”实娘回身准备走了,原本她就不想来,是被张谦拉来的。 “实娘!”那位又叫道。 那人显然在牢里也没受什么罪,此时衣服都是干净的,而大大的圆木栏里,床铺也都干净整洁,所以此时他纵是一脸的哀伤,却也装得不很像。 “引长公主出京,是几家联合吗?就是为了置他于死地?但四家有协议,只要皇上登基,他们就誓死效忠,那时杀了长公主有什么意义?”实娘准备走的,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头看着这位前睿亲王。 “你现在问这个有什么用?”他看着实娘。 “我就觉得你们明明不傻啊?为什么这些年,我觉得你们做的全是我看不懂的傻事?”实娘看着这位,她若是认了这位为生父,她都觉得自己脑子受到了污染,方闲不聪明,可他不自作聪明。人啊,得有自知之明。 “傻?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们傻?你从小被护得好好的,你是这个帝国最尊贵的女孩,这一切……”那位跳脚了,这些日子,他已经不断的被人鄙视愚蠢了。没想到,到头,还被自己惟一的女儿给鄙视了。 “这一切是我娘给我的,与你有什么关系?我生母给了我一个无懈可击的出身,我养母给了我一个身份,给了我最好的教育。你做了什么?退一万步说,你成功了,你能放过我?你还是会杀之而后快吧?” “我……”那个睿亲王张着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好一会儿,才颓废的说道,“长公主有田家的军符,拿到军符,就可以还给四帅家,换他们再一次的中立。” “这就差不多了,所以你们之前是谈好了,只是没想到庄勇真的喜欢我娘,他要救我娘?”实娘点头。 这回沉家军没有成功,就是她在生产前管理京中各部时,趁机调回了四帅军中在东北的驻军,藏于京郊外,这个藏兵计划,知道的人极少,所以,没有四帅军,沉崇这回只怕就成功了。若是十六年前,应该更容易成功了。 “是!当然,还有吕氏,她知道计划了,她很聪明,非常聪明,我没想到她以自己一已之力,改变了那次的格局,那一次,沉崇、程家都是下了重手的,长公主知道,庄勇知道,所以最后他们一致默认了是方闲杀妻,也就那么告诉你,保了方闲十六年。”这个也是睿亲王这些年,自己私下想明白的。 “方闲也知道,所以方闲特意把女婿也带进局来,因为他知道,他必须死了,她的一家人,都必须要死。还不如一起,明明白白。所以最后他见我,他只要我保住大哥。他一直知道我不是他的女儿。”实娘看着他。 “行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前睿亲王不耐烦的挥手,“皇上真的要杀了我?我并没有做什么?我根本起不了什么大浪……” 实娘自己走了,张谦回头看看这位,想想看,歪了一下头,“四娘子什么时候知道你还活着的?” 前睿亲王抬头看着这位“女婿”,但没说话。 张谦点头,自己追了出去。原本有些事,就不用答桉的。 街面恢复了平静,两口子坐在车里,寂静无语。 “我们不进宫见见长公主?”张谦好半天,才轻轻的说道。 “说什么?抱歉,他们都想杀了你,而你把田家军的军符给了我?”实娘捂着头,她真的觉得对不住长公主。 “这话说的,你是长公主的女儿啊!”张谦轻轻叹息了一声,“这世上因为有了你,她才觉得幸福啊!” “是啊,她最爱的还是我。”实娘长长叹息了一声,“进宫吧!娘应该也在等我。” 张谦松了一口气,忙让人转向了。他这皇家的女婿也是太悲惨了,一早被逼着带实娘去看前睿亲王,然后现在,他还得把实娘带进宫去给长公主看看,为了保险起见,他还一早让米嬷嬷把孩子送进宫了,实在不成,就跟实娘说,去接枣核。现在能拉近关系的,就只有那个菜篮子宝宝了。 宫内,长公主特意订做了一个大一点的藤编篮子,把小枣核放进去还有点大,可以让被包厚实一点,让枣核睡得舒服一点。他们都知道,实娘会进来接孩子,所以大家伙都在太后宫中等着。一切尘埃落定了,也是时候解开大家的心结了。 “怎么想的,好好的孩子,装什么篮子。”二娘子没回沉家军,用她的话说,她一个女子,又没有改天换地的想法,就算有,她看看面前这些女人,哪一个是她斗得过的。所以这回把军中事物交给副将,自己就领个衔,决定遥领了。 送走了四娘子,她也突然就觉得自己老了,跟着长公主看枣核,送走了旧人,又迎来了一个孩子,二娘子觉得内心充满了平静。现在她就觉得好好的孩子,不放在摇篮里,放菜篮? 第三一一章 没事最好 “张谦那小子想的,估计抱得不好,就想这种法子了。”长公主笑着看着躺在宽松篮子里的枣核,轻轻逗着。 “孙子就这么好?”德妃也在这儿,之前看长公主就是这样对实娘,现在这样看孙子。 长公主才不理她,现在她最喜欢的就是孙子了。看着他,就能想到实儿就是她这么从皱皮猴一点点养大的。 “实儿去见老四了。”皇太后在上头,看看长公主,她也一头包,实儿竟是老四的女儿。想想老四两口子这一辈子啊!不过她倒没疑过实娘,只是觉得这事闹得啊。她心里都替女儿觉得郁闷,但是这又能怎么办呢?现在觉得方闲真的千好万好了,至少没什么事啊! “是老四要见她,皇上逼着张谦带她去的,估计又去天牢骂人了。”德妃忙笑着。 “可怜我实儿,每次都遇到这么不靠谱的爹。”太后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娘娘,郡主和郡马离开天牢了。”江公公进来。 “怎么样,又骂人了?”太后忙说道。 “没有,郡主说自己的父亲是田大将军和方闲。”江公公小声说道,顺便把天牢的事一说,老太后摇摇头,想想,“这孩子,这会了,问这个有什么意义?” 不过,此时老太太松了一口气,之前骂方闲,真的是半个时辰不停,回来嗓子都哑了。结果这回连话都懒得说。 他们都是人精,自是知道,实娘至少还把方闲到父亲,所以才会跳着脚骂方家人。她那时痛苦,其实是很明白,方闲的那些家人们,都是因为自己才被处死的。而现在对于前睿亲王,她除了对真相的追寻,其它毫无波澜了。 “大姐,你当时真的很凶险?”德妃是中间最傻白甜的,忙看向了长公主,当初的事,她和实娘知道的差不多。结果现在说,当初的事,就是长公主和庄勇编的,现在有点毁三观了! “是不是想致我于死地,我还能不知道。吕娘子当时以命相搏,冲开了人群,其实方闲也算是帮了忙,吕娘子的人都是他派的。”长公主拿了一个小小的铃铛,对着宝宝轻轻摇着,逗着枣核伸着小胖手,想抓着,“所以方闲这个人,也真的妙人了。” “不过泥足深陷,自救无门,那次也算是替他自己延了十六年的命。买卖也算做得过。”二娘子虽说也知道的不多,不过听江公公这只言片语,也就知道当初那役有多么的可怕了,“对不起,大姐。” “行了,你又不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事。”长公主摇摇头,对二娘子笑笑,轻轻的拍拍她的手,“就像这回,没起兵祸,这就是你的功劳。” 沉二娘摇摇头,她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功劳,毕竟当时实娘并不敢全信自己,所以她是准备了绝对的兵力的。 那时,她就算想和父亲奋起一战,也是必输无疑的。更何况,她与父亲关系比一般还一般,她为他,和他那些私生子,搭上自己全部的身家,她才不干呢。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娘娘,郡主、郡马到了。”一宫女进来报告。 “这孩子,什么时候还让通报了。”太后忙伸着脖子看着。 “是孙婿让通报的,实儿都不想要儿子了。”张谦忙扯着实娘进殿。对着皇太后撒着娇。 “您听他胡说,我说不用通报,结果这位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所以要守规矩。”实娘给了丈夫一个白眼,扒开了他,自己对太后,德妃他们一下行礼,看看在篮子里的枣核,再看看那个篮子,“至于吗?这娃还不如这篮子值钱吧?” “去,胡说个啥,我们是安武侯,睡纯金的篮子也是使得的。”张谦扒开了妻子,然后把儿子抱出来,自己家的儿子在媳妇心里竟然不如一个篮子。抱着儿子重重的亲了一下,然后被枣核嫌弃了,小胖手推开了,对着实娘开心的挥着手。 “纯金的,我就不说啥了,这种老藤,没个几十年能长这样,编成这种小孩子的睡篮,也太浪费了。”实娘也对着儿子挥了一下,顺口说道。她也没想过要过来抱抱儿子,就挥挥,让儿子看到自己就算了,透着就那么敷衍。她行完礼,就坐在长公主的边上,靠着她。然后看着那个藤编的篮子,“还挺好看的。” “那当然,找的是内造的人用百年老藤编制的。可以用到枣核当祖父。”长公主也觉得很好看,得意的说道。 “唉,我的娘,这只是个提篮,您至于吗?还要用到枣核当祖父?”实娘都无语了,自己壮胆猜几十年的老藤,结果这位直接用了百年的老藤条,就为了给儿子做个提篮,不过算了,她开心就好,她自己困了,枕着长公主的腿,看着又要睡着了。 “这孩子,一回来就睡觉,你就没点别的事?”德妃轻拍了她一下,她肚子已经有些大了,行动有些不便了。不过她很开心,在他看来,只要大家没改变,就是最大的幸福。 四娘子死了,感觉实娘也不同了,也不知道自己变了,还是实娘变了。但这样,她都不喜欢,现在看到实娘回来了,就和以前一样,腻在长公主边上,瞌睡,真好啊。 “是啊,我就是这样,在我娘边上,才睡得着。”她又打了一个哈欠。 枣核十分郁闷了,他看到亲娘了,伸着手,结果亲娘懒得搭理他。他坚定的要去找实娘,张谦也没法,自己把枣核放到了实娘边上,小小的一团,扯着实娘的衣服,要窝进实娘的怀里。不过还没半岁呢,还不会坐,只能歪歪倒倒的往前凑,看着有点可怜巴巴的小可爱。 “看到没,啥时候都要找自己的娘。”太后大笑起来。 实娘已经睡下了,看儿子这样,也觉得好玩,拉着儿子的衣服,把他拉近一点,然后自己才环着他,她也没动,就闭上眼,既然儿子这么喜欢这自己,那就和自己一块睡吧! 枣核左右看看,觉得自己好像又被套路了,深深的觉得受到了伤害,不过想找亲爹,亲爹都不想要他了,他也受伤了。 第三一二章 背后的事 “怎么样,实儿这么累?”老太后忙看向了张谦,实娘不想说话,只能问话多的张谦了。 “这些日子,她何曾休息过。”长公主轻轻的拍着实娘。 “唉,岳母,我觉得实儿更喜欢方闲。当然,毕竟方闲替她,把我挑出来了。”张谦得意了,坐好,就和太后他们滔滔不绝起来。把刚刚江公公三言两语的话,说得那叫一个精彩绝伦。不过,他省去了自己问的那个问题,关于四娘子什么时候知道睿亲王没死的事。 然后实娘睡着了,枣核也睡着了,这娘俩,真的被张谦祸害得不轻,他一开口,娘俩一块秒睡。 长公主看着自己女儿和孙子,再抬头看看明明没事,还能说出花来的张谦,现在她觉得方闲可以去被鞭尸了。这是怎么挑出来的,这么啰嗦,真是烦死了。 轻轻的划过女儿的脸,她瘦多了,原本产后就没休息好,一直在准备着,虽说没有真的打起来,但工夫在戏外,绝对的优势才能达到绝对的压制。真的打,怎么打?都是同袍,不过是左手打右手,自毁长城。 但这回付出的也是极大的,之前说的粮草,军饷,还要小心哗变。这四十九天,实娘其实并没有时间自怨自哀,现在公布结果,其实就是一切都各归各位了。 实娘再醒,就是晚上了,她看看,她已经回到了长公主的屋里。身上盖着薄被。怀里的枣核又在和那群女人们玩了。笑得咯咯的,也不知道怎么就能笑成那样。 “醒了?张谦已经回去了,让你好好在宫里睡。还就是,让抱抱儿子,别整天让儿子找你。”长公主看到她醒了,轻拍了她一下,把枣核放到了她的怀里。 实娘抱抱枣核,果然,软软的,胖胖的,还挺好抱的。不过她自己还是躺着懒得动弹。 “这么懒,快点起来。”二娘子不干了,拍起她。这会子,皇太后回去了,德妃自也会回去了,这里只有长公主和二娘子了。反正长公主和二娘子没有对孩子那种客气。 实娘没法了,只能抱着孩子起来了。亲亲枣核,顺手把孩子扔给了二娘子,她今天抱两回了,超额完成任务了。 然后长公主给了她一个巴掌,拍她的背上。 “娘!”实娘真的吃痛了,长公主真的不把她当外人啊。 “快点吃饭,吃完了,好抱枣核。”长公主真的无语了,哪有这么不喜欢抱孩子的娘,不是看着她生的,他都怀疑这娃是不是她捡的了。 “孩子也该独立人格,没事抱什么?”实娘打了一个哈欠,敷衍的亲了儿子的脑门一下,表达了来自亲娘的安慰,然后去吃饭了。 二娘子大笑起来,深深的被实娘打败了,这孩子像谁啊。 “还笑,这孩子像谁啊?”长公主无语了。 “反正不像我。”二娘子看看长公主,“其实有像你,你对别人家的孩子就这样,生怕多看一眼。”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换源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huanyuanapp 】 “这是她亲生的,我看她对方云的孩子挺好。” “你也说了那是别人家的,玩两下,人家就回去了,这是亲生的,想扔都扔不掉。” “其实可以扔的,我不就是被人扔的吗?”实娘正好吃完回来,接过孩子,随口说道。 “又胡说,谁敢扔你。”长公主又拍了她一下。 实娘对着长公主和沉二娘子又做了一个鬼脸,自己抱着儿子,在他的小肥脸上亲亲,枣核又咯咯的笑了起来。看来这孩子真的挺乐天的,看着挺像张谦的。 “实儿,我父亲当年到底做了什么,他是支持泰王吗?”沉二娘子还是忍不住问道,很多事,都没人跟她提。 实娘看看长公主,她没反对,实娘想想,轻轻拍拍枣核。 “这么说也不太准确。先帝想拿回兵权,虽说我不知道先帝做了什么,但是一定让他们觉得害怕了。不然不会派方士,还迷惑先帝,顺便杀光儿子,好让最近支的泰王承继。”实娘想想,“所以这也是之前祖母说的,先帝之前不那样的原由。所以先帝也算是雄才大略了。” “那四皇子呢?”沉二娘点头,当年军中的事,她真不清楚,所以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说,于是问第二个疑惑。 “我估计沉老将军想留一个后手,万一皇家还有儿子呢?万一先帝没有把孩子全杀光呢?所以他选中了四皇子。助他出宫,然后助他建立自己的势力。毕竟他是先帝除太子之外,最贵重的儿子。太子死了,万一先帝驾崩,四皇子王者归来,那么谁与争峰?不管泰王还是四皇子,对于沉家军来说,都是谈好条件的储君。”实娘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只不过,他们千算万算没算到田威会娶我,并把田家军的军符给了我,于是哪怕田威死了,我也能左右田家军,顺便逼着三帅中立,泰王、四哥都没法。去年陛下才下狠手,处置了泰王及其党羽。当然我看了一下口供,挺有意思的。”长公主给他们倒了茶,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所以在那时,你们都知道我父亲还活着?”沉二娘抬头看着她们母女。 “不,我不知道,在城楼上,我还在猜是谁站在你身后。初九给我的刺激有点大。那一队人啊,初五的双手被斩,其它十余人,对我充满了怨恨。若是那时我不知道,那天在阵前死的就是我吧?”实娘摇摇头,她那时真的只期望二娘子不知情罢了。 “所以你怀疑我?”沉二娘真的气坏了,这是什么孩子啊。 “应该说,我怀疑你知不知情。背后之人肯定不是你,但一定与你有关。因为离京城最近的,就是沉家军,京城有异动,必要出动的,也只有沉家军。居中策应,无外敌依仗,惟一能保存实力的,就是依靠边关各家族能屹立不倒了。他们不倒,你们也能不倒,但实力上,你们是最弱的,总得想法自保。”实娘摇摇头,当时她真的就是那么想的。沉家太弱小,所以沉家一直很担心,也最容易生出异心。 “换个角度说,当初太祖把沉家安在汉中,其实是最大的信任吧?”长公主自己喝了一口茶,“他那时是真的想和兄弟们共享天下吧!” 第三一三章 母女 “娘!”实娘无语了,你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皇家人吧? “当初张家先祖为何不要军权,并定了五代不入仕的祖训?你以为是他们胆子小?你是不是经历了这回的事,就觉得方闲还不错?为什么?人又不是只活一辈子!张家三代之后,无论是君王还是同僚,真的冤仇两清,到了第五代,真的就是轻装上阵。”长公主轻叹了一声。 “那是张家功劳太大,当时军中无一不以他为尊,人家不要张家军,也没有什么军符,老张帅站出来,就是天下兵马。”沉二娘给长公主一白眼。 “明白,你们各领一支,相互制衡,太祖这么做也挺聪明的,只要你们不连成一线,他们就没什么可怕的。”实娘看看儿子开始打哈欠了,拉铃叫进了洪嬷嬷,让她抱枣核去吃奶,枣核这会子就不闹了,乖乖的跟着去了。实娘动动发酸的手臂,“所以抱孩子也是体力活。” “亲生的。”长公主斥了她一下。 “唉,这话说的,我又不是你们亲生的,你们还不是把我养大了。这跟是不是亲生的真没关系,只跟我有没有耐心有关系。明显的,我对孩子没什么耐心,不如老实点承认。”实娘又躺下了,“唉,真舒服啊!” 长公主和二娘子无语了,这话真没法接,实娘抬眼,“娘,你知道我是四皇子的女儿,你怎么想的?” “没想法,能想什么?我还能扔了你?”长公主给她一个白眼,看看她,“让人煮了燕窝,你喝了再睡。” 实娘大笑了起来,抱着长公主在她脸上重重的亲了一下。 沉二娘也笑了,想想,自己也没什么好问的了,起身时,给了实娘一下,自己才离开了。 很快枣核吃饱了,被放到了边上的摇篮里。很快就窝成了一团,小胖脸一鼓一鼓的。 实娘还是爬起看了一眼,看儿子没事,她又躺下了,窝在长公主的榻上,好像又快睡着了。 “觉得太累了?”长公主也躺下了,让实娘靠着她。 “嗯,这回事了,我要不要跟着舅舅说,放下兵部的事?” “随你。”长公主闭着眼,轻轻的拍着她,就像小时候哄她睡觉一样。 “为什么杀她?”实娘闭着眼,轻轻的问道。 “我以为你不会问。”长公主笑了。 “你希望我问,还是不希望我问?” “应该希望你问,你从小就问题很多,等着大家不在了,就躲在被窝里问我。”长公主就笑了起来,那时小小的实娘,瞪着大眼睛,样子可爱极了。 “您没回答我。”实娘侧身看着母亲,她有点怕,怕母亲在顾左而言右,实际就是不想回答。 “她一直知道四哥没死,我跟四哥不熟,所以诈死能骗过我,但一定骗不过枕边人。” “所以她比我亲娘蠢得多。”实娘想想看,自己生母冲破那个局时,其实就是看清了四皇子的本质,也很清楚,她若活着,她和孩子一生都摆脱不了那个人,于是孤注一掷了。 而四娘子真的爱四皇子吧,就是真爱,所以她为了帮助四皇子,自己毁了面容,然后一直待在因缘庵里。然后她的作用就要放在这时,由她帮着四皇子脱困。 所以长公主知道了,只能吊死了她。这不仅仅是因为四娘子的欺骗,而是,这是麻烦的起点。 “是啊,四哥不蠢,他放弃你母亲,就是知道你母亲太聪明。不,四哥还是蠢,若是他出宫,和你母亲成亲,他一生做的蠢事,一定没有那么多。”长公主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那您就没我了!”实娘瞅着长公主。 “也有你,那时我就是你亲姑母。”长公主翻了一个白眼。 实娘抱着长公主大笑起来,“所以该换个一个角度,我们应该更好,因为我们真的有血缘关系。” 长公主戳了她一下,她可不是什么血缘至上的人。谈血缘,皇子们血缘更近,她多看一眼都嫌烦。 实娘窝进了长公主的怀里,“娘,我这一段时间,会常常想起我亲娘。之前很少,我说是追寻她的死因,可是更多是为了背后的桉子,而不是因为她这个人。” “她很美。”长公主想想,那个树下死去的女子,她听到了孩子哭声,庄勇要给她看,她摇头了,她没说话,只是热切的看着长公主。看到长公主抱起了孩子,她才松了一口气。她让宝相寺做了法事,她也带着实娘去看了,请人装殓时,她有认真的看过,那时,吕娘子恢复了清丽的面容,是位极美的小妇人。 【讲真,最近一直用换源app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huanyuanapp 安卓苹果均可。】 “吕显说过。”实娘想不出母亲的样子,不过,吕显曾经说过,他能认定的美人不多,吕娘子算一个,不带亲人的滤镜,他是真的觉得美。想想,“其实这些年,就属四娘教的杂,但也真的有用。教我做焰火,教我摄魂术,还有杂七杂八的,包括她说的美人骨。虽说这个,舅舅和张谦都不喜欢。” “她有问过我,我同意的。”长公主轻轻叹息了一声,“当时大家其实都不知道这是不是对的,但她坚持了,我也就同意了。我不觉得她错了,以色侍人,还是以色侍已?这是她当初问我的话。她一生爱颜色,她为了她的爱情,毁了自己的容貌,可是她还是希望你能悦已而容。我很喜欢她这句话,你该为了自己而美丽。你不是为了任何人美,你就是美。” “她也后悔吧?其实她知道,她做不了皇后,她毁去容貌,是她的最后一搏。万一那个人成功了,她也不再是霍卿卿了。”实娘躺着看着帐顶,轻轻的说道。 “所以你别学四哥,太凉薄。他出宫时,能不知道贵妃会死?可是假惺惺的说什么不忍离远了,其实他怕离远了,来不及争夺皇位。还有对你娘和四娘,他其实都对不起吧!用你娘的嫁妆,去行谋逆之事,回头真的查出来,吕家怎么办?四娘也是,把她带进宫,是知道争夺无望,然后以四娘过桥,带着四娘远遁,然后行暗杀之实,这样,我死了,他也就脱开了嫌疑?所以连你祖母都瞧不起他。” “我也瞧不起他!”实娘点头。 “我在说,你对张谦要好一点!”长公主无语了,说了半天,她实在说实娘婚姻。 第三一四章 重头开始吧 实娘瞪大眼睛看着母亲,她哪只眼睛看到自己对张谦不好了?不过母女对视,她败下阵来,但坚决的不和母亲废话,自己扭身睡了!当然,挨了母亲一下。 实娘也知道,她对张谦不够好,至少她不知道该怎么对张谦好。跟刚刚和长公主说的,四娘教的一切,其实就是让她更爱她自己。明明是号称六个娘里最幸福的一人,反而是让她最爱自己的那个人。不管啥时候,也要更爱自己一些。加之上世,虽说不打拳,但真的没什么意愿谈情说爱,是游戏不香,视频不好看,还是小说不够长?哪有时间去想那些费时,费力,还费钱的玩艺? 所以她是喜欢张谦的,这点她知道,可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喜欢,就像现在她对枣核,她自是爱自己儿子的,这是她除上世父母之外,第一次有了血脉相连的感觉。就像枣核喜欢和她一块,她其实也喜欢和枣核一块,但就仅仅是待在一块,她喜欢在枣核的不远处,看着他玩,看他的笑脸,可是抱起他,她并不是觉得烦,而是有点害怕。 她做过女儿,做过孙女,她知道该怎么做,可是她没做过人家女友,妻子,母亲,于是这些,她其实做得都挺勉强的。 长公主也不想逼她,轻轻的拍拍她,就像她还是小孩子,这么拍着她慢慢的睡着。 第二日,实娘笑嘻嘻的陪着太后解闷,拎着枣核彩衣娱亲了。太后都看不下去了,拍开她,自己抱过枣核,放在手里稀罕着。 “真的太偏心了。”实娘看着太后,忍不住说道。 “嗯,二皇子也想这么说。”皇帝过来了,忙接口道。 实娘抬头想想,二皇子是谁?不过算了,她还是当听不到吧。 “你要出京?”皇帝也不用她行礼了,气鼓鼓的瞪着她。 “谁?”实娘呆了一下,左右看看,边上长公主和二娘子也都一怔。 “你,张谦上表,说自己一直想写司法注释,决定带一批人,去西北好好的研究律法。”皇帝气疯了,一早,菜市口杀了一批人,他的心情正差,结果张谦却跑到立政殿跟他说修法一事,皇帝倒是知道他想修法,其实也不算修法,而是添加司法注释,并且说因缘庵这样的地方不应该再存在了,一个有律法的朝廷,为什么要设立一个法外之地? 皇帝倒是不介意他修法,主要是之前就知道他要做这个,只是乱七八糟的事儿,没时间。现在他想修就修去。反正皇帝也不指着这位能多有出息。不过看折子,皇帝就不乐意了,你修就修,你跑西北修法是啥意思? “许大学士在西北啊!所以我得去找他一块修啊!”张谦还说得理直气壮呢。 “你去了,实儿怎么办?” “当然一块去,我不能扔下他们娘俩的。”说着张谦还重重的点了一下头,表达了自己是好男人的决心。 “滚!”皇帝把他踢出宫了,自己气鼓鼓的过来找实娘了。看实娘那一脸蒙圈的样子,皇帝果然好受多了,看着实娘,“他没和你商量?” “没,不过,他一直想和许大学士学习,之前被我骂回去了,这回倒是聪明了,知道带人,有说带多少人吗?”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换源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huanyuanapp 】 “他要带你和枣核。”皇帝怒道。 枣核听到自己的名字了,忙抬头四处张望着。 “当然得带我们,不然,想带谁?敢纳妾,我片了他。”实娘转头看向母亲,“舅舅他咋了?” “真是,你和枣核去那么远,你舅舅心中当然不舍。你不是还领着差事吗?” “我那差事,不就是领着好玩的。昨儿正好我娘说,让我好好对张谦,嗯,我们去西北,我争取对他好点。”实娘想想,忙对长公主说道。 皇太后抱着枣核有点不舍了,可是她没说话。朝廷刚刚经历完一次动荡,此时张谦要带走实娘,说没点小心思,她都不信。张家向来不涉朝政,实娘若不是田家女,很多事也不会沾上身。现在,沉家军等于交了军权,田家军没交,是没法交,背后还有三家。西南和东南的那两家,还在蛰伏,实娘就是那颗定海神针。不管在不在京城,只要她和皇室的关系不变,那么西南和东南的两家就得掂量一下。所以此时实娘离京,也是不想与皇帝交恶,毕竟现在实娘有点功高盖主了。 “要不,把枣核留下?”长公主真不舍得,“你们正好出去了,好生老二。” “别,我这一个生了都没好好养呢,还生老二。”实娘呵呵了,转头疑惑的看着皇帝,“您不会让我把枣核留下当人质吧?” “滚,我怕你跑了不成,你们能跑哪去?”皇帝真没这么想,主要是,所谓的质子,向来没什么作用,实娘还可以生老二,再说,感情向来是越处越有,之前实娘对儿子,感觉就跟逗小狗一样,留下这个当质子,还不如留下长公主有用。 “就是啊,我能跑哪去?”实娘想想,现在就算穿越千山万水,去了印度,尼泊尔,土尔其,欧洲,然后呢?她还记得英语吗?问题是,欧洲人这位说英语吗?他们好些国家不说英语,纵是说英语的国家,估计这会说现代英语,跟外语没什么区别。想想叹息了一声,“还是去吧,之前一直他跟我跑,这回好容易大事定了,他总得做点自己喜欢的事。” “也是,去吧!”长公主轻轻摸着女儿的头发。 “放心,我还要回来守边,不会让大伯帮我守的。”实娘拉着母亲的手,四帅轮留守边,她当时定的四年后,现在还有不到三年。所以说起来,她也出去了多长时间。 “姐。” “让他们出去散散,实儿通共就出过一回京,还是去守边,没吃没玩的,成亲也没个安宁的时候,又是公公,又是孩子。这回让他们一家三口好好重头开始,正好我也觉得她对张谦和枣核跟对外人似的。太不像话了!”长公主轻轻的拍了女儿一下,“张谦想得很好,因缘庵也没教你什么好,好好的,忘记自己在因缘庵里学的东西,和张谦重头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