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灾末世中靠梦境求生》 清凉一夏 七月流火,景滢穿着长衣长裤在屋里喝热茶。 这个夏天清凉的有些过头,各种漂亮的小裙子在年轻女孩身上一闪而过,反而是秋装大为流行。景滢关掉了某位穿搭博主的视频,默默去大衣柜里拿出了十五斤重的厚棉被。 勉强二十度的空气中弥漫着荷叶茶和旧衣服的味道,很温馨。景滢无聊的翻看着各地传来的吐槽短视频,突然在小区业主群里看见了转发的一条“老年人诱捕器”。 对,就是那种“惊!这些食物不能这样吃!”或“结婚前一定那个做的四件事”这种朋友圈科普体,只是这篇文章的题目取的简单而直白。 《酷寒,暴雪,酷暑,洪水,瘟疫,极夜,地震,海啸……天灾轮番上阵,人类何去何从?》 ??? 就当小说看好了。景滢手快点进去,随后有些惊讶的看了几遍。 和那些用夸张的文字和配图吸引眼球的营销号不同,这篇文章短小简洁,只有几百字,没什么形容词,仿佛作者将所有的感情都倾注在了标题里。按照匿名作者的说法,未来的十年将会发生各种天灾,全世界人口锐减,最后几乎只剩下三分之一的幸存者。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人发这种连骗骗老人都做不到的文章?景滢好奇心泛滥,将这篇文章发到了“一家人”群里。 只是当景滢看完了一集电视剧以后,那条链接已经失效,点开以后就是404——被删除了。 怎么看都是做贼心虚呢。等到景妈妈下班回家,景滢将这件事说给了妈妈听,麻麻表示不知道。 “管那么多干什么,吃饭吃饭——现在的菜都可贵了,以后还得更贵。”景滢的父亲景德正(和jdz没有任何关系)念叨着,“这天,到秋天也长不出来东西吃啊。” 张艳女士表示有道理,打算明天和景滢一起去超市囤货。 景滢欲言又止,埋头苦吃。 如果说那些不着边际的话,父母的反应大概会很不屑吧? 比如……最近直线上升的睡眠质量和开始形成连续剧的梦——清晰的叫人无法辨别梦境和现实。 还有每次醒来后身体的变化,更轻松了更有活力,甚至连视力都有所提高。 至少,昨天去眼镜店里验光的结果是这样显示的。 还有那个景滢从六岁抱到现在——也就是二十一岁那只毛绒玩具狗,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像偷偷去美容植发,颜色逐渐变得鲜艳,变秃的绒毛竟然也茂密了起来。 …… 如果这些都是真实发生的,那么……有没有可能……万一…… 于是景滢厚着脸皮要了一次生活费,清空了购物车,还买了不少速冻食品。 两周过去,那片神秘的帖子再也没出现过,天气开始转冷,白天的温度已经达到了十五度,而晚上冷的可怕——某天清晨,张艳竟然在窗外发现了一根手指长的冰溜子。 这也太早了! 新闻里开始提醒居民注意保暖,小太阳、电暖器之类的取暖设施供不应求,桃宝上棉衣棉被库存清零,火锅店提前进入旺季…… 而景滢的怪异开始变得越来越明显。 面对父母的忧虑和欲言又止的微妙态度,景滢只能苍白无力的说着“我没事”,无计可施。 实际上,景滢已经大致明白最近发生了什么。 梦境变成了某种程度上的真实。 景滢觉得自己就像以梦境为食的植物,每次醒来都能感觉到身体里充盈着某种力量。现在,景滢的身体素质和健壮的成年男性相当,原本七百度的近视眼几乎恢复到了正常人的水平,身上骨肉匀停,看上去有种健康的美感。 对于其他人来说,景滢的变化就可以用“变好看”三个字概括。 “这种违背常理的事就不要用语言说出来吧,我们自己心里有数就行。”景滢终于将这件事挑明说了出来,“对我来说是一件好事。” 景爸景妈加起来活了一百多岁也没听说过自己恢复的近视眼,也将自家女儿整容式的变化看在眼中,心里对某些听上去就不靠谱的流言不由得信了几分,表现在行动上就是——囤货。 专家开始活跃了起来,各种电视台、综艺节目开始科普异常天气,甚至连景滢的大学群都强制学生去听某些科普讲座,呼吁大家理性面对气候异常。 ……事态发展的太快了。 中秋节清晨,景滢是被景妈叫醒的。 “得有零下十几度,你爸关节炎都犯了。” 于是一家三口挤在了景滢的卧室——家里最大的房间里,打开了所有的取暖设施,裹着被子发抖。 景滢关掉了所有的电子设备,拉上窗帘,听了听隔壁的声音,然后开始一脸严肃的坦白:“有一件事……希望你们不要害怕。” 思考了一下,景滢拿了一张全新的暖贴握在手中,闭上眼睛,几秒钟后将暖贴粘在了景妈夹棉睡衣的内侧。 景爸觉得自家女儿是被冻傻了。 “怎么——你这是从哪买的?”景妈傻了,将暖贴撕下又粘回去,“用了什么黑科技啊?” “这些可是你买的,在市场上,十块钱十五个。”景滢表示不背这锅,“我刚才只是把它升级了一下——目前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一张暖贴能驱散全身的寒意,好像……让整件睡衣都在发热一样。 景滢早就料到父母的反应,随手抄起一把美工刀,干净利落的在手臂上划出了一道血痕,和猫挠出来的差不多。 “等等等等等等——你们看,这就要好了。”景滢将胳膊杵到父母眼前,“我增强了自身的愈合能力,这种小伤只需要……” “这么长时间。” 需要一个星期才能彻底愈合的伤口在十秒钟内消失在了景滢的胳膊上。 “既然你们都知道了,这些东西就拿去用吧。”景滢从床头柜里抽出了两袋暖贴和两双毛绒袜,“我要睡觉,别在这挤着。” 没错,景滢不装了,摊牌了! 劳资有异能了啊哈哈哈哈哈哈——还是睡觉就能升级的那种哦~ 还是先花钱吧 实际上,并不是所有人的接受能力都像景滢一样强大。 景爸景妈完全没法接受这种设定,抓着景滢轮番盘问。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你感觉怎么样?” “你都能干什么啊?” “还有别人知道不?” “对你身体有影响吗?” …… 而景滢睡回笼觉是不可能了。 “我很好,这种力量可以通过睡眠产生,目前能做的就是让我的身体更好,用在物品上的效果你们也看见了。” 景滢有些肉疼于这一个礼拜攒下来的力量,但还是走到了家里的冰箱跟前,双手贴了上去。 “我能做的就是让这个冰箱多出点功能,但也不会太强。”景滢的声音有些飘渺,好像穿过了一层水面,“比如不会滋生细菌,自动保持清洁,食物保鲜时间延长三倍……” 这种效果只要常清理也能达到,并不是景滢的真正目标。 “每天会从侧面的鸡蛋格子产生两枚新鲜鸡蛋,你觉得怎么样?”景滢有些疲惫的放下了手,“至于有没有效果……你们自己验证吧。” 而景滢对自己的定义,更像是scp制造者,将普通物品升级成拥有某些特殊性质的…… 姑且先称为“异常物品”好了。 景爸打开冰箱门,瞪眼盯着干净的仿佛从没用过的内壁,带着舍生取义的悲壮挑战他五十多年形成的三观。 关门—— 打开—— 两枚棕色外皮的鸡蛋出现在了鸡蛋盒里。 景滢拿出了一枚冰箱产生的鸡蛋,将刚烧开的热水倒进碗里,给自己做了一碗蛋花汤当早饭。 “尝起来和普通鸡蛋没什么区别。我回去睡觉了。”景滢疲惫的揉了揉眉心,“做这种事会很废力气,所以我需要睡觉了。” 景爸景妈看着景滢回房间、关上门,愣了。 景滢的脑袋碰到枕头的瞬间,这整个人就像被抽走骨头似的倒在了床上。只是,这次的梦不再是一片混沌了。 在景滢的视线中,父母正握着两张方形的薄片激烈的争论什么,过了一会,声音才断断续续的传来。 “……不行……不能……别人……” “是不是……什么病……” 是又能怎么……怎么……治……” “不可能啊,这种事……没听说过。” “可不可能都这样了,现在是怎么办!”景爸听起来相当烦躁,“不能让外面知道——这件事没商量。” 景妈也同意。 “以后还得看孩子自己怎么想,我们在这着急上火也没用。”景妈——一个连穿越剧都觉得扯淡的人竟然接受了自己女儿有异能的事,“没事,到时候咱们做家长的尽力就行。” 尽力——就是倾尽所有的出力。 景滢突然改变了某些想法。 “我看这样……感觉现在这天气和以前的都不一样,咱们得早做准备了。”景爸抽了一根烟冷静了一下,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对,“我看不是一时半会能完事的东西,得做最坏的准备。” 这种时候,景爸景妈下意识的开始参考那篇神秘而荒谬的帖子。 两人又讨论了一会,决定等景滢醒了再说。 几乎二十小时以后,景滢带着“我是不是又变强了一点”的蜜汁错觉和偷听父母说话的心虚从床上爬了起来,心里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如果你们两个有钱的话……就买一辆房车吧。” 这就是景滢深思熟虑以后的结果。 “先往最坏的方向想,如果气温再以这种速度下降,我们东北可能受不住——万一要迁徙到南方呢?”景滢回忆着那篇帖子,“再加上我们现在住的地方二百多平,又是顶层,如果要取暖的话成本太高。到时候有一辆好的房车……我觉得都能救命。” 这就是要放弃这里的家了。气氛陡然变的紧张了起来。 “当然,从我现在能做到的角度想,房车是性价比最高、发挥限度最大的选择。”景滢话锋一转,“从现在开始慢慢改造,一段时间以后一定能让那辆房车……” “花多少钱都买不到。” “这段时间车价一直在跌,买了还能比前段时间便宜好几万呢。”景爸坐等退休以后买辆房车出去旅行,所以一直在关注着,“干脆就买辆越野房车,万一以后……也算是有个准备不是?” ……其实早就想买了吧? 既然决定要按照最坏的可能性做准备,那么各种物资也得安排上,而景滢最看重的就是药品。 第一,景爸景妈年纪已经向六十岁靠拢,景妈家族遗传高血压,景爸的心脏也开始出问题了。如果未来的温度会和南北极看齐,甚至突破历史下限,景滢不愿意将希望寄托于那时的生产力。 于是,在外面已经滴水成冰的天气里,景家三口人穿上最厚最暖的衣服,拿上医保卡和银行卡,出去买东西。 首先就是景爸景妈常年吃的药物,三个人分别跑了五家药店才把医保卡里所有的钱都刷光,景爸又买了各种膏药、药油,景滢也拿空了药店里的绷带、碘酒之流,而景妈则分门别类备齐了各种常用药。 结果就是……除了医保卡以外,又花出去了五万块钱,收获则是一辈子都吃不完的药,和售货员见鬼了的眼神。 “哎呀,这不是怕以后天冷了没发出门吗,一家人不少呢。”刚开始景滢还会解释,到后来干脆摆出一副“劳资有钱乐意”的欠揍姿态,过了一把富二代的瘾。 然后就是去市场买各种调料——尤其是红糖,能驱寒的生姜,和寒冷最般配的辣椒。景爸甚至还买了即将生芽的便宜鲜姜,打算来一波可持续发展。 于是这又开启了新地图——种植。 一天奔波下来,三个人都累的不行,沉沉的睡了一晚后,景滢带来了一条坏消息。 “我的梦……越来越清晰,也更真实了。” 这是什么意思? “梦的真实程度和外面的气温呈反比——我的意思是,会不会让我做梦的东西就是让气候异常的那种力量?”景滢心情复杂,“恐怕……现在只是个开始,以后会有更多不符合常理的事呢。” 于是在这一发助攻下,景爸咬牙买下了一辆房车。 金盏花 “我们家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在看到买的房车以后,景滢比当初自己有异能还惊讶。 在景滢的认知里,自己的家庭情况属于典型的中产阶层,景妈是老师,一个月几千元的收入能维持正常生活,空闲时间比较多;景爸是个国企高级工程师,受学历限制没法评上专家,但工作能力极强,经常出差。 原本景滢还觉得自己出国留学两年已经把家里掏空,总觉得内疚,现在看来—— 三百五十万的车随手就买了? “咳咳……现在知道你爸厉害了吧?”景爸莫名的有些心虚,“以前看你小就没告诉你……你这不是长大了吗?” 啊对对对。 “就是我和你爸给你攒出来的,这次以后也没什么钱了。”景妈肉眼可见的心疼和不赞同,但拗不过赚钱的那个执意要买,“告诉你,你以后要是再想出国念书就没钱了啊。” 景滢一阵恍惚。 以后,自己的生活只怕离正常人越来越远了吧。 “二十天——三个礼拜以后就能提车了。”景爸满脸憧憬,“万一以后能出去玩呢。” 估计不可能了。景滢没说出自己梦里越来越清晰的恐怖——粉紫色的天空上飘着如同废弃口香糖的“云朵”,诡异的声音从四周传来,越来越活跃的“能量”固然能被景滢吸收,也传来一种危险的味道。 在梦里的危险是不可名状的,而景滢早晚要面对。 如果在面对危险的过程中死掉了的话,至少要给父母留下点什么。 在花出去三百五十万以后,景爸也有些心疼,所以今天去买的东西也相当便宜——和车比起来。 花鸟市场和往年相比清冷了不少,价格也达到了历史最高。景滢的身体素质已经达到了运动员水平,轻松地扛着两袋二十五公斤的花土,健步如飞的送到车后备箱。 ……等等,这不是在做梦吧? 熟悉的能量让景滢一个急刹停了下来。 摊主眼看扛着两麻袋花土的奇女子停在自己面前,有些紧张的吞了吞口水,生怕这姑娘一个没拿稳,把麻袋砸在自己的摊上。 “你这是什么花啊?”景滢干脆将花土放在地上,指着一盆打着骨朵的花。 “金盏菊,云南那边发过来的。”摊主眼看有人照顾生意立刻打起了精神,“都是新到的,这都打苞了,到时候能开一个多月……” 最后老板开价五十,景滢没还价就爽快付钱,一副冤大头的模样让远远看见的景爸痛心疾首。 “别说是五十,就是五百、五千,我也得拿下。”景滢全程亲手拎着花不放,高兴的眼睛放光,“不行,我去跟那个老板唠一会。” 那个摊位卖的花都比较朴实,小花盆也就巴掌大小,大多数都是十块十五的花,即使算上现在花草涨价,五十块钱也算是宰人了。眼看刚才的冤大头拎着花走过来,摊主已经在打“售出不退”的腹稿了。 “放心,我不是来退钱的,就是想问问。”景滢从摊位底下抽出了一个小板凳,认真的模样让摊主心里更没底了。 “啥事啊?” “就是……你这是从哪上的货?” 等到景爸景妈把花盆、种子、肥料之类买齐以后,景滢已经跟老板熟的像朋友了。 在老板的诉苦中,景滢已经得到了足够的信息。 “这些花是从云南阳喜镇统一上货,都是一个月之内养出来的,那一批都死的七七八八了。”景滢拎着二十多个小花盆挨个仔细看过,时不时还闭上眼睛感受一番,“我就把那一批都买下来了。” 景爸景妈都紧张了起来。 “确实和梦有关系,尤其是这盆金盏——你捏捏这个花苞,是不是特别硬,都不像植物?”景滢轻轻拂过小小的花骨朵,好像带起了一阵微风,让小花微微震动了一下,“保险起见,以后你们别靠近它,就放在我的房间里养着。” 和那股力量有关的在景爸眼里都是危险的,但拗不过景滢坚持,只能看着那柱不过十几厘米高的小花和其他长着杂草似的小花盆一起塞满了景滢房间的窗台。 然后景爸景妈两个人就去了农贸大厅买蔬菜水果的种子和幼苗,景滢则在网上下单了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 比如包装写着“脑残片”“长生不老药”“烦恼消除片”“牛逼低调丸”“后悔药”之类的糖果,最仿真的光剑玩具,海娜纹身果汁,玩具手枪……整个一个妈见打系列。 而景滢又买了一个皮制斜挎包,还时不时的傻笑几声,开始清空购物车。 等到景妈回家的时候,景滢已经把亲情卡的额度都花光了…… “你看看你买的都是什么玩意啊?你个败家孩子,花钱都不考虑是不是?”景妈晚上多吃了一片降压药,“都有什么用,啊,你说啊?” 景滢继续用能量改造冰箱,老实认错,绝不退货。 三天以来,景滢已经大致摸清了异能的用法。如果将“能让物品发生永久变化”所需要的最低能量视为“一点”,那么景滢睡足一次能收集到五点能量,每消耗十点能量就能让景滢的身体发生一次能感觉到的“强化”。 改造出的物品能做到的与本身的功能有关,效果越强、关系越远,消耗就越大。比如让冰箱自己产生新鲜鸡蛋只需要一份能量,而产生相似的烤石蛋则需要五份,至于像“新鲜的鸡屎”之类和冰箱沾不上边的东西景滢还做不到,说明即使能做到,消耗的能量也是至少是十五份,也就是景滢现在的上限。 其实算起来和游戏差不多,通过睡眠恢复体力,消耗体力获得经验,最后再用经验升级账号解锁更多。更何况在自己身上升级的快乐比任何一款游戏来的都要强烈。 眼看骂了半天景滢也只知道傻笑,景妈无奈的打开电视做饭去了。 从昨天开始,电视里开始播放特别新闻节目,由央视邀请各路专家介绍目前异常气候的成因,安抚民众情绪,介绍严寒下的新政策——景滢的班级群和景爸景妈的工作群要求必须观看,并把照片发到群里。 于是家里三年都没打开过的电视放起了新闻。 “不是不能看新闻,就是不喜欢他们强按牛头喝水的做派。”景滢坚决不看新闻,自己端了一碗饭,拨走了一小半鸡肉回房间吃去了。 至于发给班长的图,是景滢p的…… 梦境和现实 空气中弥漫着浑浊的气息,脚下的泥土黏糊糊的,几秒钟就让景滢身体微微下陷。 这次,梦境清晰的叫人不安,但景滢对身体的掌控也达到了顶点,一切和现实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第一次,景滢低头看见了自己的:赤足,身上穿着睡前的黑色丝质浴袍。犹豫了一秒,景滢试着脱掉衣服。 就像试图用手扒开电梯门,景滢用力到指尖发白都没能让衣襟松开一点。摸了摸袖子,衣服的面料相当柔软,和记忆中没什么两样。 嗯,是在做梦没错了。 类似风的呜咽中夹杂了某些不同寻常的声音,叽咕叽咕……像是有什么搅动着烂泥。 景滢下意识的转身却已经来不及,右肩传来一阵……从未体验过的极致痛苦。 妈的……做梦也会这么疼? 人生二十二年,景滢至少有十年没打过架,一切战斗相关都是从动作片里学来的纸上谈兵。不过……那些用来打人的技巧,哪怕是学了也拿这种东西没办法吧? 景滢不断催眠自己“这是蛇这是蛇”,但还是不可避免地联想到了蚯蚓这种虫子,恶心的情绪和肩膀的剧痛混合在一起,叫人发自内心的认为“死掉也没什么不好”。实际上,如果景滢刚才没有躲开,现在恐怕就被这根大肉柱子砸死了。 直径两米粗的肉柱缓缓从泥里支起来,顶端的吸盘大大小小,吸盘中心则是叫人头皮发麻的尖刺。 嗯,看起来更像海星呢。 一看不像虫子,景滢心里的恶心减轻了不少,思考能力也恢复了些。 体感太真实,说不定在梦里死了也会影响到睡觉的身体——景滢绝对不想给父母这种“惊喜”。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 活下去。 眼看肉柱调转方向朝自己的方向袭来,景滢绷紧完好的左手,侧身躲过砸下的肉柱,一记手刀戳向了吸盘上柔软的地方。 出人意料的是,肉柱表面很柔软,有点像蒸熟的扇贝,景滢一时失去平衡,整个人都倒向了肉柱的方向。 栽进去就太恶心了卧槽! 然后景滢就扑了个空,用半残的右臂撑地,半个身子都陷入了一片泥泞中。 刚才的肉柱,已经变成了一滩肉泥,被炸上天的另一部分正在哗啦啦的砸在地上。 景滢的左手在肉柱里爆炸了。 痛苦中夹杂着舒爽和满足,景滢醒了。 “……妈的。”景滢微微动一下就感觉右半边身体火烧火燎的疼,还伴随着难熬的痒麻——应该是愈合的感觉。体内的力量充沛而强大,甚至还有种和以前都不一样的感觉。 而且——屋子里冷的可怕。 一看时间,景滢只睡了几个小时,现在是半夜十一点。 屋里有多冷呢……景滢放在床头的水杯里都有了冰碴。 冷成这样没人能睡着。景滢给自己贴上一张被改造过的暖贴驱散浑身的寒意,发现了挤在一个房间里瑟瑟发抖的景爸景妈。 “别舍不得用暖贴啊——对了,我再做点什么吧。”景滢从自己的房间拿来了去年买的小热风扇,原本是在寝室用的,功率只有一百瓦,用在卧室这样小房间里能提高三四度。 这次为了让效果更好,景滢用了五点能量——和冰箱一个待遇。 墨绿色的小暖风扇吹出了一股暖流,几分钟以后就让整间屋子维持在了二十度左右。眼看着温度还在上升,景妈干脆把门打开,让热气能够散到整间屋子。 景滢做的就是让小风扇在功率不变的情况下将制热效果做到极致,等再攒一攒能量以后再让小风扇摆脱对电能的依赖,变成某种会制热的因果律异常物品。 希望能容易些。 “这是怎么做到的呢……”景爸翻来覆去的摆弄着小风扇却没看出个所以然,感觉身为高级工程师有点没面子,问景滢也没有答案,只能休息;倒是景妈,累了一整天,几乎倒头就睡,对小风扇没什么好奇心。 而景滢也怕在父母面前露馅,赶紧跑回房间检查伤口,然后蛋疼的换上长袖睡衣和睡裤。 实在是……整条右臂连带肩膀都布满了青紫的蛛网状淤青,看上去特别吓人。 看来梦里受的伤会影响到现实。既然危险已经到来,景滢也只能努力活下去——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父母面对自己的尸体。 不过,既然梦境里的伤带回了现实,那么……左手上诡异的爆炸是不是也能用在现实中? 景滢回忆着爆炸时的状态,模仿着能量流动的方式,微微握拳,发出了一声爆鸣。 看来方向是对的,只是还不熟练。景滢一阵激动,迫不及待的想要拿什么东西呀试试。 结果一转身就看见了那盆高价买来的特殊金盏花,在灯光下有些怪异。 花苞似乎变大了一点点,叶片也有种坚硬的金属色泽,最让景滢惊讶的是,植物里蕴含的那种能量似乎变强了一点点。 所以,这朵花的养分是能量? 景滢尝试着将一点能量聚集在指尖,碰到了花苞。不同于以往将能量灌进物品、在脑中构思作用,这次能量从景滢手中飞速流逝了。 这东西竟然是个能主动吸收能量的活物? 眼看着又鼓胀了几分的花苞,景滢思考再三,最后还是决定以稳妥为主,不用能量催生花朵。 万一长成什么危险的东西呢…… 眼看身上的伤还没好,景滢不敢睡觉,开始四处寻找趁手的武器——赤手空拳对付那种怪物实在找死,如果没有莫名产生的爆炸能力,景滢本来应该死在肉柱下的。 家里的菜刀根本就不够锋利,景滢将整只手按在刀刃上都感觉不到痛,目测切面包都费劲(看来切菜切肉全靠力气),也没有什么结实的棍棒——全家最坚硬的棒子竟然是空心的晾衣杆,人坐在上面绝对会折的那种。 ……在美国的时候倒是出于爱好买了一把开了刃的日式武士刀,可惜因为没法带回来就处理掉了。景滢有些遗憾,只能退而求其次,找出了现在随身携带的一把折叠短刀,刀刃只有十厘米,不算管制刀具;又从抽屉里拿出了以低到不可思议价格买下的皮制刀鞘复古短剑,双面刀刃,大约有二十五厘米长。 景滢往折叠刀里注入了一点能量,赋予了它“锋利”的特性,将两把武器握在手中,在剧烈的心跳中准备睡觉。 拜托,这次可别死啦。 打怪的掉落 很奇妙,即使在梦中浑身是伤、精疲力竭,最后还是能起到睡眠应有的效果。景滢动了动有些好转的右臂——现在只是肌肉拉伤的感觉了。 这次,景滢手中多出了一把折叠小刀,却没有那把匕首。 嗯,看来需要灌输能量才能带进梦里;而同样被改造过的暖贴、小风扇和冰箱都不在,说明想要带进梦里就需要肢体接触。景滢四下张望,除了橡皮泥和油彩的诡异配色以外空无一物。 啧,是上次运气不好吗?景滢没有放松警惕,回忆着上次的周围的环境,最后对应上了两座山丘中间的一块石头——看上去就像一支融化一半的冰淇凌,就是暗紫色和绿色混合显得很倒胃口。 回忆着上次被砸断右臂的地方,景滢花了不知道多久找到了那片黏糊糊的土地,最终发现了被砸出来的几个深坑。 这里的肉柱和泥土颜色相近,景滢也看不出哪里是泥巴,哪里是被炸碎的肉柱。在这种精神污染的颜色中,大大小小的湖蓝色透明结晶显得清新而美丽,好像沙漠里的清泉,酷暑里的冰饮。 那是景滢见过最纯粹的能量,每一块都比任何珠宝更美丽。 就像被蛊惑,景滢蹲下,将最近的一块结晶握在了手里,任凭让人舒爽的暖流从手心流遍全身。 这么一小块就相当于七点能量。 景滢吸收了每一块结晶,获得了六十多点能量——这几天以来能量最充足的时候就是现在了。 以防昨天的情况再次发生,景滢大方的拿出了十五点加到了折刀上。 嗯……好像有点不对劲? 当折刀里的能量达到十点以后,景滢就没法再按照自己的想法赋予物品特性了,多出的能量在折刀里成型,最终形成了一个神奇的功能。 景滢控制着短刀颤颤巍巍的在空中行进了几米,好像采满了蜜的黄蜂,毫无飞刀的杀伤力。 ……算了算了,至少在“锋利”和“坚硬”方面已经达到了极致,只要够用就行了。景滢自我安慰,试着将能够爆炸的能量聚集,移动到刀刃上。 会爆炸的刀……有点像注气战术刀刃,只是那种刀的刀柄里有一个高压气瓶,按动开关的时候气瓶就会从刀刃的管道里释放高压气体,能够瞬间破坏和冰冻组织,售价也只有五百美元,属于一个人咬咬牙就能买得起的,连奢侈品都算不上。 果然,这些所谓的异能也没有那么强,用现在的科技也能够替代,所以没什么好自豪的。 景滢pua自己一番,又听到了那种熟悉的“咕唧”声。 为了能量结晶,景滢决定忍着恶心,多杀几只肉虫子。 后退到沼泽边缘,景滢紧盯着越来越近的凸起,右手紧握折刀,准备故技重施,将肉柱炸成肉泥…… 卧槽??! 肉柱比上次那个大了三分之一,表面多了大大小小的破碎甲壳,超过一半的表面都被保护了起来。 看来升级的不只是自己呢。景滢看着蟒蛇般袭来的肉柱,笑了笑,心里有些烦躁。 黏糊糊的,真是太讨厌了。 自身产生的爆炸不会伤到自己,景滢慢慢往刀刃上注入爆炸能量(担心提前炸开),将右拳拦在身前。 当肉柱不出意料的砸下时,剧烈的爆炸将肉柱高高掀起,中心有牙齿的吸盘疯狂蠕动,似乎要将空气里的什么东西吸进去。 景滢趁机脚下爆鸣,气浪将整个人炮弹似的送到两米高的半空,一刀笔直穿过两片甲壳的缝隙,刺进了肉柱内。 ……如果忽略被喷了满脸的血肉,这个结果还算不错。 景滢几拳带着剧烈的爆炸将重伤的肉柱铺了满地,如愿拣起几十枚能量结晶,将目光投向了烂泥深处。 如果这里有着自己的环境和生态系统,那么景滢很愿意继续探索一番。 突然,一阵强烈的晕眩感袭来,景滢被强行拽出了梦境,还带着被刺激吵醒的恶心感睁开了眼睛。 是景妈打开了景滢房间的门。 “……怎么了?”虽然没发脾气,但景滢的态度也算不上好,拉着被子盖在两把刀上。 “外面已经零下二十度了。”景妈将焦虑写在了脸上,“我怕你冻病了。” 行吧。景滢觉得脸颊痒痒的,一抹发现是血,赶紧用纸巾擦干净:“对我没有影响,说不定会赶紧来暖气呢。” 说完就打开了几个业主群、同学群,个个消息99+,让景滢一边擦从眼角、鼻孔流出的血一边吃瓜。 不止是北方,这次气温降的全国平等,很多南方地区都达到了史上最低温,冻得一众没见过雪的南方人不知所措,各地社区街道已经按照上面的要求,紧急上报人数,申请御寒物资,而四个小时前——也就是凌晨三点,相关部门也宣布提前供暖,预计三天以内就能实现大部分地区的供暖。 就在这时,业主群里,某个常年潜水的“青花瓷”发了好几条语音。 “帮帮忙吧,我妈自己在家联系不上了,我在外地赶不回来,有没有邻居能去帮忙看看啊!” “早上该起床了打电话也不接,帮我去砸砸门就行,万一……我好叫救护车啊!” “就在小区c3四单元201!” “她都六十多岁了……” 只比自己的父母大上一点,而且离这不远,只隔了两栋楼。 景滢觉得可以去看看。 正好现在能量爆棚,景滢干脆打算试试自己的脑洞,改造出来一些效果更神奇的工具。 景滢拿出了初高中时剩下的背单词本,每张纸都只有巴掌大,普通的字体只能写下三行字,但是画一个钥匙还是足够大。景滢在纸上尽量画了一个清晰端正的钥匙,往里注入能量。 “万能钥匙贴纸……一定要成啊。”景滢在心里默默的构思了一个“开锁”能力,注入了一点能量就得到了一张“可以打开基础锁”的一次性开锁帖。 嗯,去拿门洞的锁试试。 “我去看看啊,不会有危险的,一会就回来——再给我用一下车库钥匙,我去拿点东西。” 景妈本来想说“你一个小孩瞎凑什么热闹”,但一想自家女儿现在的能力——手劈板砖,胸口碎大石,再加上距离还近,也只是叮嘱一番“注意安全”和“有事打电话”,让景滢自己走了。 新世界的大门 意外又合理的是,当景滢从自家车库转到了楼门洞时,正好遇上了一个老大爷在挨家挨户的按门铃。 “你也是看到群里青花瓷发的吧?我也来看看。”景滢大方的展示着一塑料袋的暖贴、厚袜子、围巾之类的保暖用品,“门打不开吗?” 消息发了足有十五分钟,群里倒是有像景滢一样的人表示去看看,但是没有一个人是住在四单元的。 “对啊……咋没人开门呢。”老大爷的声音从围巾和棉袄里传出,显得沉闷而烦躁,手上还不停的按门铃。 “我听说有的锁老化了,拽几下就能打开。”景滢从袖子里拽出画在纸上的万能钥匙,在身体的遮掩下将纸片盖在锁眼上。 纸张化为飞灰消散在景滢手中,景滢用力拉开了门:“运气不错哦……” 只是到了201门口的防盗门,景滢就没法再用这个借口了。 好在那个老大爷加了青花瓷,给她打了电话。 “喂,我妈怎么样?”女人的声音夹杂着哭腔,让景滢有些难受。 将心比心的想,如果自己的妈可能冻死在家…… “咱们进不去门啊。”老大爷声音洪亮,上下四层楼的声控灯都亮了起来,“现在找开锁的吗?” 先不说人家愿不愿意零下二十度来,就说先备案再派人撬锁就能花上两个小时,说句不吉利的,老太太估计就得被冻透了。 “大姐,你着急不?”景滢插嘴。 “我妈都——你问我着不着急?”电话那头的女人突然吼道,随后崩溃的哭了出来。 “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把你们家门锁砸了进去。”景滢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了一根撬棍,“两分钟就能进去。” 青花瓷想了一下,发现即使现在叫救护车,想要进屋救人也得砸门,便再三保证绝不会事后追究景滢的责任,让景滢无论如何都赶紧进去看看。 这女人觉得独居老人不安全,上个月刚换了防盗锁,复杂的连专业开锁都得花上至少半个小时,要想开门最快的办法就是把门砸烂。景滢让老大爷把耳朵堵上,给撬棍注入了十点能量,赋予了“物理学圣剑”的特性。 第一棍砸下去,所有楼层的灯都亮了,门锁已经变型了。 物理学圣剑,果然强大。 老大爷整个人都傻了,连捂耳朵的手都不由自主的放松,愣愣的看着景滢将撬棍的尾端对准凹进去的锁孔,再次凿了下去。 怎么说呢,整个锁芯都飞了出去,掉在了房门内的地垫上。 老大爷:…… 门锁被彻底毁掉,但是门轴还是完好的。景滢轻松的拉开大门,连鞋都没换就直奔紧闭的卧室。 屋里的温度和外面几乎一样,达到了零下十多度——别说是个老太太,就算是现在的景滢也很难生存。老大爷脸色凝重,已经开始构思怎么跟青花瓷说这件事了。 同一个小区的房子户型都差不多,景滢打开了卧室门,被带着些许温度的空气呛的直咳嗽。 哪个卧龙凤雏想到的在楼房里烧柴火! 老大爷立刻去开窗户通风,心里已经为老太太可惜了——不管是温度还是呛人的空气,都能害死十个老太太了。 掀开层层叠叠的衣服被子,两人终于发现了缩成一团的老太太——至少景滢感觉不到老人的呼吸或脉搏了。 景滢将暖贴贴在老太太衣服内侧的时候估算了一下,现在还有五十多点能量,便任由老大爷给老太太按摩胸口、后背,拿出了记单词的本子,往上写了几个字。 “恢复生命体征”。 十点能量以后,景滢才感受到纸条能够正常起作用,忍着肉疼让老大爷先去跟青花瓷联系,自己给老太太做人工呼吸。 将纸片贴在老太太后颈几秒钟后,景滢终于从老人身上感受到了些许脉搏,赶紧写了一张“康复”的纸条,花了五点能量做成了异常物品。 “有气了!”景滢装模作样做了几下人工呼吸以后兴奋的喊道,做戏相当卖力气,“都睁开眼睛了!” 对于青花瓷来说,这绝对是刺激的一个小时。 “谢谢谢谢谢谢……我现在就买票回去!”青花瓷打电话叫了救护车,又加了景滢的好友,非要给两人转一千块钱。 不知道老大爷是怎么做的,反正景滢觉得拿老太太当了一回试验品,也算是有所收获,再加上砸了人家的一扇门,拿钱总有些不好意思…… 所以打死也没收。 给父母通报了一下进度,景滢和老大爷等到了救护车,看着老太太被拉走才回家吃饭。 而青花瓷在群里@了两人,表示老太太状态稳定了下来,还发了长篇大段的感谢,还引起了不少相关的讨论,都是空巢老人或空巢老人的子女,最终还引发了一波接老人一起住的热潮。 毕竟一个人孤单的被冻死在家里……听起来都叫人难以接受。 而景滢最大的收获还是对于能量的运用。 给景爸景妈写了两张“身体健康”发现效果还不错,便把剩余的能量都用在了写小纸条上,让景爸一度以为自己焕发了第二春,兴致高昂的出门采购去了。 现在家里基本接受了“末日论”,详细列了一个采购计划,每天都安排的满满的,预计几天就能塞满阁楼和车库。 而急剧下降的温度让全国都炸了。 由于温度下降的太过突然,像青花瓷这样的不算个例,虽然没有公布总数,但根据景爸和景妈的工作群里的消息,晚上被冻出毛病的人特别多。 多到景妈得随三个分子,景爸得随两个的程度。 北方地区在今天傍晚正式供暖;南方地区就比较麻烦了,家家都开空调让电路压力极大,而且又冷又湿简直是魔法攻击。 在这种情况下,景滢的学校发了延迟开学的通知,并再三叮嘱注意保暖,不要恐慌,相信……总之就是那一套令人生厌的老生常谈。 有一个差点被冻死的邻居,年近六十的景爸景妈都有些心有戚戚,总觉得很快就要轮到自己了。 这可不行。 史上最低温 八月十号,全国各地都达到了史上最低温。 上次用纸条救人激发了景滢的灵感,这几天用卡纸手绘了不少中央空调开关,贴在墙上就能让室内保持二十五度的恒温。 最关键的是——景滢的十几个快递终于到了。 “你这败家孩子,买这些都有什么用啊?”景妈看着满地乱七八糟头疼,“现在快递都这么贵了,你还用来买这些……” 景滢两眼放光,笑的有些狰狞,将这段时间攒下的能量一股脑灌进几件物品。 崽种们今天晚上梦里见! 梦中随着景滢的深入,沼泽地区肉柱的强度在不断增加,昨晚面对的……就他妈是披甲的巨蟒,景滢几乎断了一半的肋骨才将肉柱炸到失去反抗能力。 景滢买了三把少女粉的软弹左轮手枪,大手笔的将每个零部件都变成了异常物品,砸了接近一百点能量才做成一件勉强满意的手枪。 家里的冰箱冰柜也因为十点能量彻底脱胎换骨,不再需要用电不说,每天还能刷新出新鲜蔬菜水果肉类,水龙头也能流出各种温度的清水——不管自来水管道里有没有水,或热水器开了没有。 毫不夸张的说,这间房子现在能满足一个人的全部基本需求,一辈子生活在这里都没问题。 而窗台上大部分的植物都死了,好像一夜间过了一个月,干枯到一碰就碎,只剩下几株病歪歪的铁线草和含苞欲放的金盏花。 金盏花简直违反了景滢所了解的所有知识——金属质感的茎叶,诡异到前所未闻的气味,颜色鲜亮到不真实的花瓣……如果不是担心不小心把花弄死,景滢都要扒开花苞提前剧透花色了。 零下三十六度已经不适合人类生存了,但为了生存,很多人都还得出门——上班,买菜至于学……目前只有高中正常,小学、初中和大学预计采用网课形式进行。 至于饭店旅馆之类的服务业和旅游业大受打击,在几天时间内就陷入了几乎瘫痪的局面,有无数人骤然没了收入,而紧跟着要面对的就是“日新月异”的物价…… 可想而知,今年一定种不出粮食,那么就只能靠存粮。虽然最近新闻一直在宣传储备粮如何丰富,但食物的价格仍然在最近涨了三倍,而且还处于有价无市的状态。 各个部门紧急发出通知,预计在四十八小时内基本实行物价管控,即不允许私人买卖粮油,全部交给相关部门统一征收后再各个地区售卖,价格由国家规定。 相当于回到了六七十年代的大锅饭模式。 这些目前对景爸(工程师)和景妈(教研员)影响不大,而景滢还可以借光不返回学校开学,在家吃喝玩乐(梦里打怪升级),但对于其他人来说就不一样了。 “这两天买不着菜了……都不敢卖,我去给你小姨和大舅送点鸡肉应应急。”景妈从冰箱里拿出几种随机产生的不同品种蔬菜,冰柜里则是收拾好切成块的鸡肉和鱼肉,还有点速冻食品——冰箱和冰柜会随机产生曾经放在里面的食物,越是常见出现的概率就越多。 景滢的姥姥姥爷已经去世,景妈上面有一个大哥,下面还有一个妹妹,属于中间最不得宠的一个。但知识改变命运,景妈硬是高考三次考上了师范学院,最终成为了一名手握铁饭碗的教研员。 至于大舅和小姨……多年前双双下岗,家庭条件照景家差了不少。 而景爸比较惨,年幼丧母,青年丧父——那时景滢离出生还有八年,现在只剩一个大哥,也就是景滢的大伯。 嗯,也是下岗大军中的一员。 景爸景妈三十七八岁才得了景滢这么个宝贝疙瘩,也就导致了景滢成了两边亲戚中最小的一个孩子——大伯有个女儿,也就是景滢的表姐,已经结婚有了孩子,家庭稳定。 而大舅家有一个女儿,比景滢大了十二岁,儿子刚满三岁,而小姨有一个儿子,二十八岁,刚刚奉子结婚,预产期在今年年底。 就剩景滢一个孤寡空巢,剩下的都有了家庭,近些年联系也少了起来,也就逢年过节一起聚一聚,平时的联系不多。这次要不是家里有一个孕妇,而食物实在不好买,小姨也不会联系景妈。 毕竟是自己的亲孙子\/孙女,自然希望一切都给最好的。 景爸在家给甲方画图忙的脱不开身,景滢怕路上出什么类似“发动机被冻熄火”之类的意外,也要跟着一起去。 “只要贴上一张暖贴就能让全身温暖到穿夏装都不会冷……我也想出去走走嘛。”景滢围着景妈念叨,“你想,万一出什么意外我还能帮帮忙呢,对不对?” 景妈被烦到不行,嫌弃的让景滢帮着拎东西。 临走时,景滢讲一个亚克力塑料片珍重的挂在手绳上,小心的往里注入能量。 如果运气好的话,这将是景滢以后安身立命的根本。 零下三十六度景滢感受了一下就受不了了——浑身都被冻的发疼,从肢端开始逐渐僵硬,然后开始失去控制能力,进而失去知觉……这还只是二十分钟内发生的事。 暖贴这种消耗品看来需要再多屯点,但麻烦的是,有这个想法的不止景滢一个,现在市面上暖贴、暖蛋全都断货,私人手里买的价格已经翻了十五倍,现在还以稳定的速度上升。 于是景滢想到了一个作弊的法子。 control+c和control+v。 这段时间景滢亲手制造了三百多件异常物品,对能量的运用有了全新的认识。 首先,并不是注入超过十点能量以后产生的效果未知,而是景滢那时只能控制十点能量。经过这几天的锻炼,景滢能控制的能量已经达到了十二点。 其次,异常物品效果的强弱由蕴含的能量决定,比如同样都是手绘中央空调控制器,注入五点能量只能让三十立方米的空间保持恒温,而十点能量就能作用到五十立方米。 像暖贴这种消耗品,多一点能量就能让人的体感温度更高,发热时间从八小时延长到十二小时。 景滢对日用品方面倒是不愁,觉得十点能量的可控上限足够,但武器就不一样了。 破局之战 不出所料的,车子发动机被冻得熄火了,景滢又往车库和车里贴了两个手绘中央空调控制器——简称25度恒温贴,等了半个小时才打着火。好在最近几天没有下雨,路面是干燥的,这让景滢私下准备的“车轮不打滑”贴纸没了用武之地。 景滢背着刚到的学院风休闲皮包,用十二点能量给包赋予了“不可损坏”和“拉伸空间”两种特性。 “不可损坏”不是因果律效果,只是让包的材质强化到了一个很高的水平,而“拉伸空间”在哈利波特中可以叫做“无痕伸展咒”,能让包内空间如同一个个单独漂浮的气泡一般将不同的东西分隔开,景滢每次将手伸进包里都会将一个空间气泡挪到包口的位置,再从空间里拿出那样东西。 现在包里就放着那把“物理学圣剑”撬棍,左轮玩具软弹枪,折刀,手机,暖贴,和最近新研发的特效创可贴——每张创可贴都含有十点能量,贴在身上就能让伤口自动愈合,能量耗尽以后就会像各种纸条一样化为灰烬。能量值到达十以上以后,恢复能力就可以发生在非生物上——可以用来修修小东西。 实际上,景滢发现大部分异常物品的特性都是能用技术替代的,只是效果更好、用起来更方便而已。 路上冷清的叫人不安,在寒冷的空气中,一切都显得僵硬而苍白。景妈先到了大舅家——不过十五分钟的车程,将几袋开始化冻的鸡肉和米面粮油放在门口,又将另一堆送到了堂姐张静家,主要是让张静的儿子保证营养。 张静家还好,由于是最近五年新买的房子,空调等设施还算齐全,哪怕是为了孩子也咬牙开着空调,室内温度能达到零上十五度,穿的厚实点就不会生病。 但是大舅和小姨家算是够得上动迁标准的老房子,再加上家庭条件不怎么好,空调基本就是个摆设,想尽办法也只能让屋里不结冰,根本就没法住人。 关于这点,景滢也没有解决办法。 总不能拿出异常物品说“你看我有超能力了”,然后在这种时候能考验人性吧? 毕竟亲戚和父母还是不一样的。 当景妈将东西送完以后,心情很是低落,而小姨和姨夫没有车,现在打车还特别难,所以就约好了后天搭车去新安排的生鲜购买点购物。 景滢全程安静的跟着景妈后面拎东西,并没说什么。 毕竟这是景妈自己的事,景滢作为女儿也不应该替她做决定。但从个人角度来讲,景滢不觉得和其他人走的太密是一件好事。 实际上,景滢觉得自己和父母可以宅在家里过一辈子…… 从明天开始,食物、药品和衣服就要采取刷身份证限购的政策了,虽然前段时间已经将钱花的差不多、也囤够了想买的东西,但为了不浪费最后一天,景爸还是张罗着出去买了一堆五金工具(似乎打算用来修房车),景滢倒认为能用来当武器,便没反对,而是当个搬运工,扛着二百多斤的器材健步如飞…… 夜晚如期而至,景滢再三叮嘱不需要叫醒服务以后就拿着全新升级的斜挎包、软弹枪和撬棍进入了梦乡。 现在景滢的梦境实在不乐观。 每次梦境景滢的落脚点都会向沼泽深处移动几步,一睁眼——或者是一闭眼就会面对越来越强大的肉柱。 景滢一向都不是策略型玩家,哪怕是玩塔防游戏都只能靠氪金升级碾压过去,至于格斗之类的实战技巧……真的连狗都不如。 所以这几天都只能勉强先逃到外围,象征性的弄死几个弱小的肉柱,然后拿着能量结晶、带着一身伤逃出梦境。 这就形成了一种恶性循环——没发战胜更强大的肉柱就没有能量,而没有能量入账就没法制造更强大的异常物品提高实力,没有足够强的异常物品就没法杀死肉柱获得结晶…… 这次景滢终于拿到了接近武器的异常物品,身上的伤……至少不会疼到影响行动,可以面对那个强到让人绝望的东西了。 果然,这次景滢直接出现在了沼泽中心的岩石“岛”上,面前则是一个暗灰色的山丘。 和前两天一样,山丘缓缓的动了动,从地面上逐渐升起。 没错,这就是肉柱的boss,几乎将景滢浑身一半骨头都砸碎的恐怖存在。 这东西移动速度极快,而且防御力强到让人绝望,景滢几次倾尽全力甚至都没能在这东西身上留下个痕迹。 “让你见识一下新装备。”景滢自我催眠,“可厉害了,专门为你设计的。” 第一次面对肉柱的时候景滢直接吓傻了,脑子空白了几秒钟,就错过了肉柱升起的这段宝贵时间,结果直接被闪电般砸下的肉柱拍飞了出去,每次呼吸都痛不欲生,还是在最后一刻醒了过来,算是拣回一条命。 第二次景滢决定模仿米拉·乔沃维奇在生化危机里的风骚走位,找准时机在肉柱砸下来的时候用撬棍砸中吸盘附近的脆弱部分,结果对自己的腿部力量估计严重不足,第一步就没跑到位,导致计划还没开始就结束了,只能仓皇出逃。 ……至少对于如何从梦中醒来多了不少经验。 这次景滢决定把自己当成一个废物,将全部压力都转到异常物品上。 既然实力和技术都不行,那就靠氪金装备好了。 按照经验,景滢在肉柱上升时就掏出了粉色的左轮手枪,连续打出了四颗大拇指粗细的橙色软弹,以一种违背物理的轨迹击中了逐渐上升的肉柱顶端——正好打在了几个吸盘的中心。 剧烈的爆炸将肉柱掀起,景滢不知道下一步应该怎么做,只知道这招有用。 那就耗下去——哪怕刮痧也得试着把这东西弄死。 又是几发携带着爆炸的软弹以一种不可能的角度击中了肉柱吸盘周围的脆弱部分,从肉柱产生的蠕动来看,估计很疼。景滢一鼓作气,将这几天储存在体内的爆炸能量一股脑倾泻在肉柱上。 果然还是枪好用。 普雷厄之眼 玩具手枪的主体被景滢施加了“命中”和“超射程”的特效,在五百米之内就能击中任何景滢想击中的地方。 而左轮弹夹的功能很简单,能够时刻保持弹药充足的状态,并且让产生的子弹对于景滢的能量具有无限的容纳性和稳定性。 实际上,景滢虽然能将能量赋予爆炸的性质,但根本就没法像电影里似的轻松手搓炸弹。 因为这种“爆炸”能量太不稳定了,只要离开景滢几米就会失去控制,变成随时都可能爆炸的不稳定因素。 而一枚子弹能够容纳八点爆炸能量,算是景滢现在能做到的极限。 就这么几枪就砸进去了四十点能量——不弄死这东西就赔大了。景滢眯起眼睛看着多出不少裂痕的肉柱顶端,任由肉柱以熟悉的方式砸下。 物理学圣剑,看你了。 景滢回忆了睡前练习的棒球挥杆方式,调动全身的每一块肌肉,迎上了一个蠕动的吸盘。 去死吧崽种! 肉柱上的甲壳大片大片的碎裂,露出的暗红色血肉上泛起一层慢镜头似的肉浪,最终汇集到后方炸开,血肉喷薄而出。 果然是物理学圣剑。 景滢微微一笑,手上的动作却一点都不慢,双手握着撬棍上下翻飞,将肉柱砸的血肉翻飞。 不管是和真人打架还是玩游戏,节奏永远是重要的。原来局面一直由肉柱掌控,现在景滢终于将主动权握在了手里,怎么能不抓紧打出伤害? 肉柱无论是从力量、速度或防御角度来讲都是无懈可击的,哪怕是景滢现在占了上风也没能重创这东西,最多只是让它受了伤而已。 还要有别的手段。 景滢猫腰躲过肉柱的横扫攻击,从斜跨包里掏出一张纸,贴在肉柱上就跑。 这东西……一个不小心真能把自己玩死。 然后景滢就抱着杀身成仁的觉悟一边后退一遍将所有能量赋予爆炸注入子弹,精准的击中了一只最残破的吸盘。 那张方形的纸花了景滢十二点能量——现在能控制的最大值,一个恶毒的“死”字让景滢都不敢用手碰,生怕沾到自己身上不小心激发效果。 不指望十二点能量产生的效果能弄死大boss,但景滢能感觉到肉柱更加虚弱了,连动作都迟缓了起来,缓缓的试图缩回地面上的洞里。 别开玩笑了。 景滢榨干体内的每一点能量,震耳欲聋的爆炸让景滢的胸腔都在嗡鸣——也有可能是能量透支的原因。直到身体里的每一丝力量都被榨干,连视线都开始模糊,景滢才靠近洞口向下看。 然后就被满地的湛蓝晃瞎了眼。 在眼睛和脑子弄明白下面到底有多少能量时,景滢的身体已经充满渴望的一头栽进洞穴里,把多年的恐高和轻微幽闭恐惧忘得一干二净,在强烈的失重感中砸在了满地能量结晶中。 接触到的结晶化为纯净的能量涌入景滢的身体,仿佛被束缚的灵魂终于回归天国,转瞬就消失在了洞窟里。景滢起身,转眼瞥见了不远处的一颗鲜红结晶。 ……什么东西? 仗着体内多出的近一千点能量,景滢靠近红色结晶想看个仔细,却看见了结晶上悬浮着一行文字。 景滢:??? 普雷厄之眼是个什么鬼? 不管那是什么,景滢都不觉得那东西是肉柱的眼睛——那东西绝对没有大部分人理解中的“眼球”。 更糟的是,红色结晶的体积正在缩小,而景滢的右眼开始传来一阵诡异的灼热感。 这已经超出了景滢的认知范围,所以也想不到什么应对措施,只能选择了对所有人来说最简单的一种。 逃避。 醒来啊——妈的赶紧醒过来啊! 景滢一拳砸在了自己的眼眶上,从床上坐起,睁眼就看见滚动的文字。 【景滢】 【生命:100\/100】 【能量:1083\/15】 【职业:工匠(能量塑造),狂徒(精准爆破),玩家(普雷厄之眼)】 【地图:棱徒沼泽(安全)】 等了一会,景滢翻来覆去记住了每一个字,就在担心影响视线的时候,文字也识趣的消失在了视野中。 于是景滢打开房门,去餐厅吃早饭。 这些东西没法通过任何渠道寻求答案,景滢只能让自己尽量在这种全新的模式下生活的更舒服一点,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都不要留下遗憾。 这就足够了。 景爸景妈只觉得自家女儿今天格外可爱。 “怎么了?觉得世界末日来了就打算重新做人了?”景爸觉得很高兴,“也对,以后干什么都更难了,态度和努力……” 如果是以前的话,景滢根本就懒得听这些说教,大概会草草吃完然后躲到自己的房间或厕所里——倒不会觉得烦或反驳,但绝对不会喜欢。 这次景滢只是默默的摆出“倾听”的姿态,想着怎么安排这一千多点能量。 【目前性价比最高的方法就是将它们作为投资用来制造梦中能用到的武器,提高刷怪效率……从理性角度来说,你应该这样做。】 还挺有游戏体验。 “……怎么吃个饭还发呆呢?”景妈给景滢剥了一个茶叶蛋,“现在外面都零下四十度了,我们家里还这么暖和,我看来不来暖气都无所谓呢。” “暖气还是有必要的,要不外头得有多少人冻死啊。”景爸忧心忡忡,终于转移了话题,“今年肯定种不出粮食了,虽然有点储备粮,但也不是个事啊。” “我们家又不缺东西吃,有什么好担心的。”景滢吸溜吸溜的喝完了红糖小米粥,摆弄着手绳上的亚克力“procreate”图标吊坠,“我最近在想办法,不要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 实际上,景滢现在正在创造的procreate就是目前看来最可靠的答案。 procreate是景滢唯一接触的图片编辑软件,是 而十五点能量能做到的……目前只有“建立图库”而已。 景滢花着能量将身边的生活用品扫描进图库里,顺便刷着手机,点开看了一个个紧急新闻和红头文件——一般都不会出现在网上的东西。 果然,现在的情况实在不乐观。 购物点 现在景爸景妈想花钱囤货也做不到了。 就在景滢梦中刷boss的时候,国家发布紧急通知,表示这种异常严寒将持续一段时间,所以要做好持久战的准备,全国上下进入紧急状态,还发布了一系列管控政策,结尾附上些充满正能量的废话——景滢和景妈还得为了这个写上一篇观后感,在明天之内上交给学校或单位。 所有能想到的御寒物品全部限购,每人有一定的额度,尤其是衣服,买的时候还需要身份证和人脸识别,一旦发现冒领或代领就会被保安带走,据说会留下记录的。 当然,景滢在这之前网购的东西不算在额度内。 而物价也如同坐了火箭,涨价都是按小时计算的。 虽然知道家里现有的冬衣足以堆满一个房间,能让一家三口穿一辈子,冰箱和冰柜刷出的物资也能满足日常需求,但景妈还是拿着银行卡和身份证,拉着不情愿的景滢驱车排队买物资。 眼看身份证和本人缺一不可,小姨拉着姨夫、儿子汪龙、儿媳王心莲一起驱车到购物点,和景妈越好一起买东西。 现在的购物点就原来是整个安顺区最老牌的商场,几乎和景滢同岁,哪怕过去了二十多年也相当受欢迎。 两辆车开近了今早才重新开业的商场。 说实话,景滢花了一分钟都不敢确定这是那个二十年的大商超市。 五层建筑原本灰白的墙体已经完全被明黄色的泡沫板覆盖了,能看出赶工的痕迹——对于能够在零下三十多度作业的团队,景滢只有佩服的份。原本冬天才挂在门上的厚棉被门帘里三层外三层的封住了大门,门口还效率的多了两个岗亭和三件加了保温板的预制板房,旁边挂着“问询处”的大牌子。 真是……太效率了。 景滢将procreate握在手里,准备将以后能用到的东西扫描进图库里,等到以后有能力赋予更多特性——比如“粘贴”“复制”之类以后再无限白嫖。 和景滢这种未来衣食无忧的人不同,小姨一家相当紧张,一定要先去问询处问个明白。 关系到以后的生活,没人敢大意,这就导致了谁都想在购物点开门的第一天打探情况。 等到景妈和开车的表哥汪龙找到停车位以后,已经过去二十分钟了,而且从停车的地方走到正门还得走很远很远…… 景滢能感觉到,为了应付这种情况,管理层也是尽力了。离近些才能看清,购物中心楼身上挂着一张几米宽的二维码,下面的条幅也写着“详情扫码了解”的字样。 小程序“安顺福”界面很简陋,只有“购物点我开始”和“登陆\/查询”,景滢先登录,在一系列刷脸和扫身份证以后终于完成了登陆。 景滢目前信誉良好,额度是0\/3000,也就意味着这周可以凭购买三千元的物品。 登陆以后就多出了“购买记录”和“购买申请”两个选项,目前是空的。 景妈和小姨的购买额度也是三千,王心莲由于是孕妇,额外多了五千元的“孕婴专属额度”,需要到孕婴专区单独消费。听旁边的人说,六十岁以上的老人还有多余的两千元医疗额度,只是景家的老人都去世了,景爸景妈离六十岁还有两年,现在还用不上。 两个入口的岗亭里站着荷枪实弹的武警维持秩序,旁边还有大量警察和工作人员引导排队的人刷脸进门。 “整条街都被改成购物点了。”景滢将拆掉眼镜片的镜框架在鼻梁上,掩盖近视眼突然好了的这件事,“食物在大楼里,安保最严;衣服还是按照原来的门店卖,只是需要算到额度里。” 这些都是普雷厄之眼在景滢看清大楼以后给出的信息,景滢只说是刚才进去的同学发了朋友圈,算是糊弄了过去。 实际上,就连景妈都只知道景滢的能力是“创造神奇的物品”,有关打怪的梦境、爆炸能力或普雷厄之眼都一无所知。 景滢认为这种事别人知道了也帮不上什么忙——除了让家人担惊受怕以外,那就没必要说了。 毕竟成年人就要学会安排自己的人生啊。 于是几人就排队等着刷脸进门,周围全是裹成宇航员形状的人,什么高矮美丑胖瘦,全都淹没在了一层层的衣服里。 景滢刷脸和身份证进了商场,进门就被热气扑了满脸,然而最让人觉得温暖的,是大厅里的“人气”。 赶集,商场促销,甚至是庙会……恐怕只有高峰时期的景区能和这里相提并论。 摊贩之间没了分割店面的围墙,取而代之的则是挂在天花板上的条幅,用最大的字体写着摊位的名字和出售物品。 “你们以前的供销社是不是就这样啊?”人声鼎沸,景滢只能扯着脖子跟景妈说话。 一层买食物和日用品,二层是各种保暖衣物,三层是电子产品和药店,四层则属于非管制类物资,类似首饰、化妆品、箱包之类,五层很小,分类也只是归为“其他”,农贸大厅似的的气氛让原本高大上的品牌一下大打折扣,再加上现在卖的东西景滢家里的都比这要好得多,所以景滢和景妈的购物兴致都不高。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价格。 只要能和“御寒”搭点边的东西,现在的价格就是以前的三倍起步,二层的衣服之类更是原价的七倍以上,关键是还抢不过疯狂的人群,就连王心莲这个孕妇都差点被一个大妈撞到,至于景妈……压根就挤不到摊位前。 闹闹哄哄一个多小时以后,保安和几个警察才让疯狂的购物者排好了几十条长队,每个柜台前都有导购负责,当场拿货当场结账,只能挑尺寸、厚度和价位,如果想像以前那样挑挑样式再试穿一下…… 不好意思,冬装区不提供这项服务。 其实景妈早就不想挤在一起抢购了,但为了不显得太特别,就随便买了一套加棉的居家服和两双保暖拖鞋,又用自己的额度给小姨一家添置了些东西。 “我要上四楼转一转了。”景滢说好两个小时以后门口见,就迫不及待的拿着银行卡去逛四五层了。 换地图了 对于景滢来说,大部分人觉得“不保暖就没有用”的东西都有着自己的价值。 这就和改造异常物品的原理有关了。 景滢在将能量注入物品的时候会赋予某种“特性”,而特性对于景滢来说……真就凭感觉。 说白了就是纯粹的唯心主义。 比如撬棍,在各种美式英雄主义电影和游戏的熏陶下,景滢发自内心的认为撬棍就是能把牛顿气到活过来的物理学圣剑,一棍子都能毁灭世界的神奇存在。 所以在构筑特性的过程中,景滢几乎没遇到过阻碍,相当顺利。 而写着各种文字的纸条也可以被视为“法旨”一类玄学物品,至少景滢就在不少电影、漫画里接触过类似能力。 景滢试过创造些自己都觉得扯淡的东西,比如“一碰就会变成奶油的杯子”,这种毫无逻辑的小特性听上很简单,但景滢花了十五点能量——现在能掌控的上限也没发做到。 反而弄出了一个“将倒进杯里的液体都变成冰美式”的效果。 又试了好几次,景滢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 异常物品的能力只能是景滢潜意识中觉得符合逻辑的部分。 没错,目前有的这些异常物品在景滢看来都算“符合逻辑”的…… 和楼下堪称疯狂的气氛相比,五层显得又些过分冷清,让人恍惚觉得回到了平常的状态。 当然,景滢也买了不少乱七八糟的小玩意。 一堆看上去就很高级的火柴,一小桶花里胡哨的弹力球,几颗所谓的“火山岩扩香石”……看的景妈一阵尴尬。 也就孩子喜欢这些东西…… “今天你对他们爱答不理,明天我就让你高攀不起。”景滢斗志满满,将一个个新鲜出炉的异常物品塞进了自己的小包里,用单独的空间隔开,“还是说,你想知道这些都是干什么的?” 景妈表示对景滢的脑洞没有兴趣。 疯狂的购物气氛消退以后,除了景滢以外的人都有些戚戚然——眼看物资管控已经严到了这种程度,所有人都有种压抑的危机感。 “……没关系的,有我在呢。”在车上只有景妈的时候,景滢轻松的安慰道,“昨天我在梦里取得了突破性进展,能力更强了。” 这是真的。 “长大了啊。”景妈感慨万千,心情有些复杂。 【孩子已经不再需要父母的保护了,对于家长来说是一件即自豪又失落的事。】普雷厄之眼在景妈旁给出了这样的注释。 “你们养了我这么久,要是没有酷寒,恐怕我永远都没机会回报你们。”景滢真心实意的安慰道,“我们一家人以后只会越过越好——这就足够了,对吧?” 也对。景妈的心情好了几分,回家以后就开始整理快递。 而景滢自然是赶紧去睡觉。 在杀死boss以后,不知道这次的梦境会是什么样子? 过了好一会,景滢故技重施——扯了扯睡衣,这才能肯定,这一片黑暗就是梦境。 不知道过了多久,黑暗中出现了一点微光,光线逐渐变得明亮,最终放大成一块五边形亮块。 上面写着“棱徒沼泽”四个字,看上去不怎么好看,正是景滢的字体。 “看来是通关以后的命名权呢。”随着景滢自言自语,光线蔓延,在黑暗中形成了一块块明亮不一的图形。 这是……地图? 【既然打通了这里,那就换一块地图开拓吧。】 【越明亮的区域熵值越低。】 熵值——指的是能量的有序程度,熵值越大代表能量越混乱,状态不稳定。 【你也可以选择继续停留在安全区域——棱徒沼泽进行开发建设。】 景滢怔怔的盯着明暗不一的区域,心情复杂极了。 如果说每一块地图都代表着一个独立的梦境区域,有没有可能……每一个区域里都有着一个和自己一样的存在? 这种时候景滢的脑子跟不上条件反射,随手点了一块离棱徒沼泽最近,亮度中等的变形虫形状区域。 下一秒,映入眼帘的就是一片橘红色的天空,蓝云朵朵,有种油画的质感和光泽。 “jojo不灭钻石的画风呢。”景滢紧张的环视四周,坚决不让上次被偷袭的事再发生。 只是这次看见的不是任何奇幻的怪物或景观,而是一个跌跌撞撞的人。 “嚯,这里的怪物是人形……丧尸吗?”景滢默默的举起了左轮手枪,枪口对准了人影的方向——反正携带着爆炸的子弹会击中目标,将无论是什么的东西撕成碎片。 “别……是……”人影方向声音很小,几乎能让人以为是错觉,但景滢很肯定,那是汉语。 不管是人形的怪物还是那个同类设下的陷阱,景滢都想跟它交流一番。保险起见,景滢只是讲枪口下垂做出放弃攻击的模样,但只要扣动扳机,手枪的特性就会使子弹准确击中射程内的目标。 无论是否在弹道上。 “我是人,我是人,我是人……”那人越走越近,声音也逐渐低了下去,被越发急促的呼吸声吞没。 虽然没有医学方面的知识,但景滢感觉这个人——自称是人的生物受了重伤,可能危及生命的那种。 只有活人才能说话。景滢从小本子上撕下一张“愈合x10”贴在男人的皮肤上,随着纸条化为灰尘,男人的情况肉眼可见的好转了几分。 “我是人,这是我做的的梦……就是太真实了点,你是谁?”男人身上百分之八十的部分都被各种色块覆盖,勉强能看出轮廓——不算胖,有点像商场里的塑料模特,“那东西就要追上来了——” 景滢面无表情的举枪射击,绚丽的色彩让爆炸都增添了几分活力。 男人费力的扭头看向爆炸的方向,隔着色块都能看出惊讶:“你是怎么做到的……这把枪是你的异能?” “异能……你是这么称呼的啊。”景滢又给男人用了一张“愈合x10”,“如果想活下去的话,先说清楚刚才我打爆的是什么吧。” “怪物——想杀我的东西。”男人语速突然加快了几分,“我打死过,里面有力量——那边又来了!” 这种看上去就很奇怪的东西还是保持距离的好。景滢估计了一下,让每发子弹里携带五点爆炸能量,将从四面八方逐渐出现的色块击碎。 同伴 看着敌人被炸的四处飞溅,男人高兴的大叫了起来。 “你个傻逼,害死我了!” 嗯,果然是高兴傻了呢。 “有话就快说,否则……我保证你会死在人类手里。”景滢拿出了一支笔在本子上写了起来。 【妈的在写遗书么……话说在这种地方写遗书真的会有人看到吗?宫玉成这样想着。】 普雷厄之眼给出的消息是这个人的名字和他的想发——景滢一点都不在乎他在想什么。 “宫玉成,说话。”景滢戳了戳宫玉成没被颜色覆盖的皮肤,“不会真的想死在这里吧?” “这东西被打碎了就会融进地面里,然后形成更强的东西。”宫玉成将色块从身上一点点的撕下,看起来就像试图钻出泥壳的叫花鸡,“碰到就会像我一样。” “明白了。”话是这样说,但景滢微微皱起了眉头。 爆炸只能撕碎,没法毁灭,对于这种东西的伤害微乎其微。 就在这时,景滢感觉到自己的能力变了。 【景滢】 【生命:100\/100】 【能量:856\/18】 【职业:工匠(能量塑造),狂徒(毁灭爆破),玩家(普雷厄之眼)】 【地图:棱徒沼泽(安全)】 除了能量值以外,职业中的“精准爆破”变成了“毁灭爆破”。 来的也太及时了,简直就像天上掉馅饼——里面隐藏着陷阱的那种。景滢将全新的爆炸力量注入子弹,扣动扳机打烂一团想要从脚下包裹住宫玉成的色块。 就像能量耗尽的纸条,色块化为梦幻的彩烟飘散,留下几颗彩色的水晶般的结晶。 “这个我就收下了。”景滢捡起了结晶,感受着格外活跃的能量,“这是个好地方,可惜以前都被你浪费了。” 【宫玉成开始质疑你人类的身份,并抢占先机制服你。】 “不要做傻事——如果你对我动手的话,我会先打烂你的脑袋,再好好研究你的尸体。”景滢稳稳的持枪射击,“我们没必要做敌人的。” 一旦失去先机——不管是并购还是战斗,都应该调整策略了。宫玉成放弃了“收买女孩周围空气让她窒息”的想法,打算先看情况再说。 实际上,景滢短短两分钟就在普雷厄之眼上花了一百七十八点能量,这才仿佛开了上帝视角般镇住了宫玉成。 再这样下去能量真就要不够了……景滢边开枪边捡尸,但也没法维持能量的减少。 “我撑不了多久了,你以前都是怎么活下来的?”景滢用没拿枪的手拽着宫玉成移动,试图通过走位躲开色块。 可惜那些色块虽然看上去没有眼睛之类的器官,但总能准确的朝两人的方向移动。 “醒过来——只有这一种办法!”宫玉成身上的能量开始波动。 【他在用钱买一条离开这里的路。】 妈的一个字三点能量,连最后的句号都算。景滢暗骂一声,从背包里掏出刚做好的异常物品:“醒了以后用这个联系我——如果你愿意的话。” 宫玉成猛的从床上坐起,汗水浸湿了床单,手上紧捏着一个样式普通到极点纸杯。 ……等等,这是从梦里带出来的东西? 眼看碍事的人不在,景滢从包里抽出撬棍,附上只能将被打散的色块毁灭的少量爆炸能量,杀死了一个扑向自己的色块,掉落的结晶刚好砸在了景滢的小腿上,化作了叫人眼前一亮的能量被景滢吸收。 “眼前一亮”是个奇怪的形容词,但这股能量涌入体内时,给景滢带来的感觉就像初中时第一次读到克苏鲁世界,在影院看完巨幕沙丘,那种精神上的满足感甚至超越了棱徒沼泽里产出的湖蓝色结晶带来的宁静平和。 如果说刚开始战斗是为了自保,现在景滢就已经在追逐吸收结晶的快|感了。 好幸福……太有趣了…… 在梦境中窥见真实…… 伟大的存在啊…… …… …… 景滢猛然从床上坐起,巨大的空虚感几乎让她哭出来。 绝对不是自己醒过来的——有什么将景滢从梦中拽回了现实。 景滢从包里拿出纸杯,将杯口抵在唇边:“宫玉成,在么?” 【纸杯电话plus】 【用一根线连接两个纸杯,将线绷紧以后就成为了一个简易的传声筒。本物品利用了传声筒的外形,使两个纸杯可以互相传递声音,只需要将纸杯拿在手里就行了。】 【ps:纸杯可以被损坏,损坏的纸杯将失去传声功能。】 足足三分钟以后,景滢手中的纸杯里传来了瓮声瓮气的男声:“我是宫玉成,请问你是谁?” “抱歉,让你这样的人在这个世界里知道我的身份……听上去太不谨慎了。”景滢在手机上查着宫玉成的百度百科界面,“尤其是你这种优秀的人,我可不想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那边沉默了一下,很快就做出了回应:“没关系,我理解——既然你用这个联系我,总要有想说的吧。” “我的异能你也见过了,是制造各种像这样神奇的工具。”景滢开门见山,“而工具在使用者手中才能发挥作用。” 宫玉成小幅度的转了转手上的纸杯,又想到了两张莫名的白纸,有些心动:“所以,你在寻求使用者?” “是队友啦——哪怕是个伙伴也行。”景滢轻笑出声,“长夜漫漫,一个人有点害怕呢。” 真是太对了。宫玉成在心里猛然点头,拿出工作状态面对这个神秘女人:“我看未必——你很强,也很享受面对那些东西。” “所以,未来的伙伴,可以坦诚一点吗?” “接下来的就当是免费赠送好了。”景滢简单说了棱徒沼泽的情况,尤其是杀掉boss以后发生的事。 宫玉成消化着突如其来的信息,心情复杂。 在自己保命都费劲的情况下,竟然有人扫荡了一片地图,还有余力制造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其实,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合作。”景滢在最后犹豫的补充道,“总觉得现在的情况对你来说都是死局呢。” 宫玉成思考了半天,竟然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天寒大雪 “我的异能是金钱——用金钱达成一切,果然是个风投者的能力。”宫玉成苦笑着对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女孩倾诉道。 “强化身体,控制一点小东西——让空气粘稠一点,石头飞起来之类的。” 宫玉成能够通过消耗“金钱”达成各种目的,只是目标的难度和消耗大小成正比,而能力增强能体现在金钱的利用效率上。 比如最开始将肌肉强化需要五万,升级以后就会降到四万——钱可以减少少,但不能没有。 “这才是真正意义的烧钱呢——如果货币崩盘了怎么办?那你的异能还能用吗?” 这才是景滢最关心的问题。 “抱歉,金钱的定义是具有购买力的单位,是会被大众认知影响的。”宫玉成淡然说道,“到那时再说吧。” 也就是说,虽然这个有钱人有了能用钱买到一切的能力,但也伴随着让钱失去意义的风险。 “其实仔细想想,你长的不错,心态挺好,人品也不算讨厌。” “……谢谢。” “所以,我可以免费提供给你一些小东西防身,至于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你了。”景滢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你那个地方太诡异,能量会影响人的精神状态,你自己多加小心吧。” “我就不懂了,你到底在想什么?” 把自己辛苦赚来的那点能量白送给别人——简直就是在割肉喂野狗,反正宫玉成是无法理解。 景滢低声笑了笑:“如果你感兴趣的话,现在,梦里见。” 这次,油画般斑斓的天空飘着几朵玫瑰花瓣似的淡粉云朵,似乎给空气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甜香。但景滢知道,风景和几个小时前没什么区别,变的是自己的审美和心情。 这份莫名其妙的欣赏和热爱应该是受到了彩色结晶的影响。景滢看着天边逐渐放大的色块,只觉得……真好看。 果然这东西还是让能登上百度百科的人承担的好。 “这是你在这里能用到的东西。”景滢将短剑连同皮制剑鞘放在摊开的手掌上,“它能释放我刚才用过的爆炸,如果你想的话,可以彻底杀掉这些色块。” 简直是雪中送炭。 “那个纸杯可以两分钟以内的留言,将纸杯扣在耳朵上就能听到回音——音质不好,大概和对讲机差不多。如果有什么事可以随时联系,我会尽快回复的。” “你想要什么作为回报?”宫玉成西装革履,不到半小时的时间竟然还整理了发型。 “保持联系就行了。我只是想满足一下突如其来的好奇心而已。” “像这种程度的精神污染我经历过了,所以实在好奇,你如果活下来的话,会被变成什么怪物。” “当然,你非要报答我的话……以后就将你的经历告诉我吧。” “如果你能杀掉这里的boss,去别的地方看看——这种g还是算了吧。” “祝你好运哦。” 宫玉成只是看着景滢将短匕放在地上,消失在了油画般的世界里。 “……一天就知道睡觉,人总得活在现实中啊。”景妈想要将景滢叫醒,手指却穿过了景滢的肩膀,直接碰到了微微凹陷的乳胶枕。 景妈愣住了。 “怎么了?”景滢睁开眼睛,看见了一脸惊恐的景妈,有些摸不着头脑。 …… 原来意识在梦里的时候,自己的身体是“不存在”的状态吗? 景滢只能尽力安慰父母,并做出了几样小东西转移注意力——喷在表面就能让物体变得干净如新的清洁剂,永远都有足够热水的热水器,倒不完开水的保温杯。 “有得必有失嘛,在享受这些便利的同时自然也应该承担相应的风险。”景滢郑重的对景爸说道,“对我来说,不管未来如何,只要有现在经历的一切,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只能这样了。看着发自内心快乐的女儿,景爸景妈担忧的同时也有几分宽慰。 这么多年以来,景滢只在小猫小狗面前这样开心过…… 今天景爸订购的板材到了,打算在楼后的山上建一个房车用的车库——主要是为了遮挡视线,温度什么的完全可以交给景滢和异常物品解决。 话说景爸的工作除了画设计图就是去全国各地讲技术,现在由于严寒天气,并不需要出差,所以就在家里用电脑画图,纯属自由工作者的生活方式。 随着北方开始全面供暖、南方空调运行,从大下周开始,初中和高中将恢复正常上课,大学由于全国多处机场、高铁受前所未有的低温影响,没法保证交通,大学暂定先上网课,等到设施恢复运行再返校上课。 所以景妈需要为上班做准备,而景滢还可以在家里多待一段时间。 “多亏现在没有雪,要不连家门都出不了。”景爸看着前来安装板材仓库的工人离开,跟景滢随口说道,“今年种不出来粮食还能挺住,要是以后温度还升不上来……” “你可别乌鸦嘴了。”景滢立刻打断景爸的闲聊,“再说以后下雪就算在你头上啊。” “你怎么不讲理呢?这也该下秋雨了,这么冷的天,落下来的肯定是雪。”景爸对他从小接触的农历节气深信不疑,“你看看,到时候——” 景滢觉得鼻尖一凉,用手一摸就是一滴晶莹的水珠。 纷纷扬扬的,天空开始飘落雪花,不是南方雪那种柳絮般的缠绵,在融化的边缘和其他的雪花粘成一团;而是在北方的低温下颗粒分明,好像颗颗雪白的盐粒。 “赶紧趁雪下大之前搭好,要不然以后就要耽误了。”景爸干脆将景妈从楼上叫下来帮忙,景滢在小本子上写了一张“25c”的纸条,灌注了三点能量,让仓库里的温度维持在二十度左右。 专业的搭建团队只是用吊车搭起框架和板子,景爸还定了一批加固材料,木板和钢材都还堆在外面。三人顶着越来越大的雪,景滢和景妈一起搬动材料,景爸负责踩着梯子将钉子钉在打好的孔里固定,一整天才勉强完成外面的部分,仓库里的只能等明天。 景滢担心雪下的太大,压塌了刚盖好的仓库,就在本子上写了几张“unbreakable”,花了六十点能量加固了这个原本脆弱的仓库。 怎么说呢,现在这个仓库估计和景滢住的楼房一样坚固了。 王见王 干完一天活,景爸景妈都累的不行,回家就各自睡觉去了,而景滢在刷了几个小时各个群里的消息以后也躺在了床上。 纸杯里多了一条宫玉成的留言,对那个已经成了异常物品的短剑很满意,杀死色块以后得到了能量,让他进步不小。 景滢回复,叮嘱宫玉成小心,并问是否可以在下周日晚上十点见面,有几样新的异常物品可以给他。 随后,景滢打算今晚在棱徒沼泽探索一番,享受一会独处时间。 既然打算呆在自己的地盘,那就不会见其他人了。景滢兴致勃勃的翻找起了前几天买到的睡衣,最后选了一件真丝露背吊带短裙当睡衣。 反正梦里的衣服会以一种反科学的方式贴在身上,就连想脱都脱不下来,更别提走光了。 而且……这种平时不敢穿出去、但相当好看的衣服,也只能在梦里过一把瘾了。 景滢对着镜子打量了一番,总觉得背着那个邮差包和现在的低调华丽风格不搭,干脆在包上摸来摸去,最终用折刀从加长的背带上裁下了一条皮带,做成了一条皮质手环戴在手腕上。 不一会,景滢就多了一条更方便的储物类异常物品。 【无限邮差包·改】 【通过佩戴包身碎片改造成的手环,持有者可以将双手伸进背包内的异空间直接进行操作。】 【ps:背包和手环的损坏将造成未知影响。】 在睡觉之前,景滢重新整理的背包里的物品。 左轮手枪,撬棍,一个写了几十张小纸条的小本,折刀,几块“赌神巧克力”,一堆普通扑克。 procreate和背包手环一起戴在景滢的身上,没有放进背包里。 没了肉柱的沼泽很平静,和上次相比,就连阴沉的天空都多了一丝晚霞般的玫红。景滢如同在自家花园里散步,东瞅瞅西看看,还真发现不少有趣的地方。 比如这里的地质结构类似死火山,不知道什么时候灌入了这些黑漆漆的泥浆,而泥浆的细腻程度也超出了景滢的预期,随手抓起一把,连一粒沙土都找不到,质感有点像会粘手的史莱姆。 没有风,没有植物,没有任何肉眼可见的动物——景滢地毯式搜索了两平方公里才辨认出一些疑似化石的火山岩。 之所以称为那些特殊岩石为“化石”,只是因为那些柱状石头的上带着类似蚯蚓的环状纹路,旁边还有发挥最大想象力才能觉得像某种东西的头骨的小石块。 如果这东西真是某些生物……看上去就像突然被铁浆浇筑在原地。 不知道那时发生了什么。 【泥浆表面泛起细微的涟漪,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靠近。】 【你需要小心应对,敌人很强大。】 像电影里那样完美预料偷袭并反击——在电影里看看就得了,景滢从不奢望自己能够一夜之间成为高手。 水平不够,那就用能力弥补好了。 景滢从本子里撕下一张“unbreakable”攥在手心,将全身覆盖上爆炸能量,等待着敌人的到来。 一切发生的都太快了。 景滢本身免疫的是爆炸带来的冲击,但声音是没法避免的。巨大的爆炸声在景滢的右耳畔响起,冲击力将景滢扔了出去,砸断了两根柱子形状的植物化石,半边身子都浸没在了泥水中。 unbreakable纸条已经化为了灰烬,景滢不敢想象没有这张价值十点能量的护盾挡了一部分冲击,自己会被打成什么样。 好在那个偷袭的现在比景滢更惨,半边身子都是血肉模糊,趴在烂泥里正在努力找回四肢的控制权。 很显然,那是个人。 “……” “……是谁?” “你是谁?” 景滢花了几分钟恢复听力,用枪指着被炸到半死的人,从一块石头后面和一摊泥里找到了两只漆黑的指虎。 怪不得打人那么疼。 血人想说什么,一张嘴却喷出了夹杂着内脏碎块的血沫,胸前戴着的金色方牌光华流转,一看就不是凡品。 也对,一般东西也没法带进梦里。 景滢将一对指虎放进背包里,伸手想要拿下血人胸前的方牌。 明明已经动弹不得,血人仍然以景滢难以理解的速度握住了那只即将碰到牌子的手。 “不想被炸烂就别用力。”景滢并不介意肢体接触,“作为客人,闹成这样未免太失礼了吧。” “这里不属于你,不要摆出一副主人的模样。”血人吐了几口血以后轻声说道,“你要杀我么?” “我不喜欢夺走别人的生命,但也不介意。”景滢反手握住了血人的手腕,“毕竟是你想杀我在前,不是吗?” 血人微微一笑,竟然大方点头。 ……妈的,真不要脸。 【不要说谎。】 【不要说谎。】 【不要说谎。】 …… 普雷厄之眼在景滢再三叮嘱下才不情不愿的停止刷屏。 “站在我的立场,你会怎么做?”血人反问景滢。 这种时候,正常人大概会客气一番,说几句虚情假意的场面话,用言外之意打机锋。 但是…… “我肯定不会像你一样立刻下杀手。”景滢淡漠的打量着手枪,看似悠闲不设防,但食指一直没离开板机,“既然失败,就要学会为自己的无能承担后果。” “但是你没杀我,为什么?”血人嘴角微微上扬,半张脸血肉横飞,看着竟然有种一念佛魔的邪崇感。 这家伙竟然挺好看的,瞳色浅淡,有种猫科动物的优雅。 他的中文……虽然绝对地道,但有种播音员的字正腔圆,给人一种用力的感觉。 “你是华裔?家庭条件不错?”景滢突然好奇了起来,“你的能力应该没法直接用于战斗,刚才打我的时候用的是肘击和膝顶——泰拳?” 【韩旌胜对于你的判断力感到惊讶和赞赏。】 “回答一个问题,我就放你离开。”景滢将右手握着的手枪放回背包里,从本子上扯下一张“愈合x10”拍在血人韩旌胜的身上。 韩旌胜身上的大面积伤口开始愈合,由于脸上的伤不算深,愈合以后连疤痕都没有了。 嗯,这是景滢二十二年来见过最好看的人,男女都算上。 清迈韩家 或许是景滢的眼神太过炙热,韩旌胜微微眯起了琥珀色的眼睛。 “本来想揍到你半死再问问题的,但你长的实在好看,打坏了可惜,所以……可以配合一下,直接回答我吗?”景滢握着韩旌胜的手腕,任由自己被某种未知的能量包裹,“那两个指虎和你胸前戴着的吊坠是什么?你是怎么带到这里来的?” “……你知道我是谁吗?” 大部分人这么说会显得狂妄而愚蠢,但从韩旌胜嘴里说出就显得理所当然。 “我在今天以前绝对没见过你,也不知道你的身份背景。”景滢斟酌词句,避免牵扯到普雷厄之眼提供的信息,“顺便——我叫景滢,风景的景,“洪河左滢濴”的滢。” “清迈韩家,长子韩旌胜。” “抱歉,完全没听过。”景滢像用手机查一下,但梦里没信号。 韩旌胜借力从泥潭里坐起来,反手握住景滢的胳膊,不再掩饰能量的存在:“没听说过没关系,我们以后可以相互了解……清迈是泰国城市,我的家族在泰国还算有些底蕴,那几样都是家里祖辈留下的,至少有二百年的历史,具体细节不便透露,但……都是古物。” “这个答案你觉得满意吗?” 景滢想了想,从背包里拿出一只指虎,放进了韩旌胜的身边。 “不要戴上——虽然不用这些你也能打死我,剩下的那个等我离开再还你。”景滢忍着身上仿佛刚卧轨被火车碾了一夜的伤痛,云淡风轻的起身,“要不要我带你参观一下,可以带你看看boss的遗址哦。” “有劳了。”韩旌胜丝毫没有松开景滢的意思,或许是伤势有所好转,力道反而大了几分,景滢都能感觉自己手臂上的血管在跳动。 “只有肢体接触才能发动的能力真的很逊诶。”景滢微微皱眉,“轻点,你捏疼我了。” 韩旌胜连忙道歉,手里的力道轻了不少,看上去就像牵着女朋友的翩翩公子。 当然,景滢只是喜欢韩旌胜的外表,但绝不会忘记这个泰拳高手在一开始就试图杀死自己的事实。 好看的敌人也是敌人,最多在杀掉的时候尽量保证尸体完整,看看能不能做成标本保存下来。 嗯,听上去好像有点变态? “你在想什么?”韩旌胜瞥见了景滢微微上翘的嘴角,闲聊似的问道。 “一些听上去很奇怪的东西,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韩旌胜含笑回应:“思想是自由的——放心,无论是什么,我都不会介意。” 如果坚持不说就太尴尬了,而且还可能让韩旌胜怀疑,甚至决定动手——虽然景滢随时都能将韩旌胜的手炸碎,但想韩旌胜这样的高手,很可能在景滢反应过来之前先将人打晕制服。 太冒险了。 “如果需要杀死你的话,我会尽量让你的尸体保持完整,做成标本留在身边。”景滢走的并不快,就像饭后散步,微微偏头注视着韩旌胜的双眼,目光专注而温柔,“我可舍不得浪费你这样的美人。” 感受着毫无异动的能量,韩旌胜险些破防——这他妈竟然是实话? 小姑娘长得不错,哪怕放在韩家的五房女人里都毫不逊色,但……怎么就这么疯呢? “看,其实你没必要知道的。”景滢失笑,“当然,我们也可以聊点别的。比如,在遇到我之前,你干掉了几个我们这样的人?有什么收获?” 狡猾的小孩。 “如果我说,你是我遇到的第一个同类,你会相信吗?” “用问题回答问题——你觉得我会信吗?”景滢有种被轻视的不满,“当然,你把刚才说的用陈述句再说一遍,我就信你。” “我的领地名叫阿莱拉深渊,像一个没有光的峡谷,里面有能够制造幻觉的生物——应该是一种会动的蘑菇,砍断就死了。”韩旌胜微微眯起浅色的眼眸,“而在我看见整张地图以后,这里是唯一出现名字的区域。” 也就是说景滢拿到了首杀,韩旌胜是第二个。 在黑暗中与幻觉对抗,还能找到并铲除幻觉的源头匕,理清线索,听起来可比无脑炸肉柱困难多了。 不知不觉,景滢对韩旌胜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所以,你为什么想杀我?” “你知道,清理一个区域以后能得到新能力,对吧?”韩旌胜悠悠的看向景滢的双眼,很快就转移了视线,“一点点预知梦……听起来很没用是吧?” “如果只是未来的一点片段……简直是在自寻死路,有误导性的信息可能会造成狗血的误会呢。”景滢觉得韩旌胜就是大写的美强惨,“你看见了怎样荒谬的未来——不方便回答也没关系,毕竟这是你的隐私。” 韩旌胜骤然停住脚步,看向景滢的眼神复杂无比。 【韩旌胜】 【噬谎者(谎言吞噬),梦想家(预言梦),玛辛佩克(神格)。】 普雷厄之眼认可了韩旌胜的预言能力,不知道所谓的“神格”又是什么东西。 一时间韩旌胜无话可说,干脆跟着景滢默默赶路,到达目的地后就站在“火山”的洞口边缘向下看。 “如果你知道什么我不知道的东西,我能用异常物品跟你换。”景滢对所谓的“神格”相当好奇,“我的第一个能力就是制造这种能带进这里的东西——我叫这种东西异常物品。” 景滢不由自主的瞟向了韩旌胜胸前的金边吊坠,觉得应该是个佛牌。 或许……他不缺这些? 韩旌胜看着女孩笨拙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 “你能做出什么样的异常物品?”韩旌胜摆出一副甲方的架势,让景滢下意识的开始紧张。 有种梦回考试的感觉? “大概……什么都行?如果需要效果太强的,那就得赌运气了。”景滢坦诚的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大部分功能都是物品作用的延伸,比如绷带成为异常物品以后能够加速伤口愈合,吃下这块巧克力就能在里面的糖分被消耗完以前让人化身赌神——阉割版的那种啊。” 巧克力……和赌神? 韩旌胜觉得这女孩有趣极了。 生意开张 景滢剥开一块巧克力吃了两口,然后拿出了一叠扑克牌,随手开始花切。 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韩旌胜当然不会亲自尝试效果,只是继续思考他的需求。 “我需要一个能将外面的东西带进这里的异常物品。” 没想到看似存在感最低的背包反而第一个被看中。景滢大致讲了背包的原理,韩旌胜立即表示来十个。 “你是要把我抽干吗大哥?”景滢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或者干脆要个达克摩斯之剑?上帝之鞭?” 韩旌胜松开了景滢的手臂,暗自庆幸——景滢的能力有上限,现在还没强到那种程度。 “我可以做出来一个一立方米的背包,只要从包上取下一部分放在身上就能用了。”景滢指了指自己的皮质手环,“顺便说一下,我没有接触武器的渠道,所以不知道带那些东西进来会发生什么。” “应该不能放活物——我曾经把一颗西红柿放进去,结果拿出来以后腐烂的速度相当快,将点燃的蜡烛放进去也不能燃烧,我觉得那里面没有氧气。” “如果包身损坏的话,功能也会消失。” “我让普通人试过,对于他们来说,那就是个普通的包,如果需要接触空间似乎还需要更多能量——我没试过。” “在这种情况下,你还想要么?” ……是不是有点太诚实了? 韩旌胜挑眉:“如果我想要的话,你希望我用什么来交换?” “信息——你在这里的所有经历,包括你的看法。”景滢立刻说道,显然早就有了这个想法,“当然,涉及到你的隐私可以不说,但不要省略。” “不考虑考虑别的?我家很有钱。”韩旌胜浅笑,“清迈韩家可是东亚船王——流动资产就能达到千亿的。” “而我,是韩家的长房长孙,第一顺位继承人。” 景滢沉默了几秒:“抱歉,我连千亿是几位数都算不明白,而且一笔没法过明路的钱对我来说是麻烦。” 韩旌胜表示理解。 “既然你家很厉害……那你能不能搞点铀?”景滢从本子上撕下一张纸,写出了那个“铀”字——没有注入能量的那种。 能不能像正常女人一样要点钱啊衣服啊包啊!? “算了算了,也只是这么一想。”景滢毫不介意的撕碎了纸条,“言归正传,你希望你的背包是什么样的?” “和你的一样就行。” 那就好办了。当时景滢买东西的心态就是末日前的冲动消费,为了留作备用,每种都买了好几件,包括那种结实耐用的皮质斜挎包,不仅是景滢,就连景爸景妈都能用,所以就一口气买了五件。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回去做好再拿给你。”景滢眼看做生意有希望,态度顿时热情了不少,“只要……二十分钟就行,很快的!” 总觉得有些不靠谱了呢。 “我在这等你。”韩旌胜温和的模样总会让人产生“他喜欢我”的错觉,景滢一个劲的回忆早些时候差点被打爆脑袋的恐怖,被美色迷惑的神智顿时清醒了不少。 想要男朋友么——随时打烂脑壳的那种。 景滢从床上弹射起步,冲到阁楼上从成堆都没拆封的快递里找出了皮包,只花了几分钟就做好了异常物品背包,又花了足足十分钟裁下了一条皮料做成了做成了手环。 又磨蹭着跟父母唠了一会家常,景滢等到二十分钟整才回到梦里。 “您看还满意吗?”景滢双手将皮包递到了韩旌胜面前,“如果有其他需要,我也会尽量做到的。” 韩旌胜接过皮包,无意识的流露出一种适应感——看来韩旌胜已经适应了上位者的身份,刚才的温和不过是教养的表现。 景滢期待的盯着韩旌胜。 “……很神奇,我很满意。”韩旌胜将手环戴在手腕上,将背包放在脚下,随后坐在了一块凸起的石头上,“坐下吧,我们可以慢慢聊。” 景滢默默跪坐在地——刚才换了一件比较厚实的黑色浴袍,盘腿坐下的话有走光的风险。 但也比刚才的吊带裙布料多。 韩旌胜口才极好,思路清晰,将他打通地图的过程按照时间线讲给了景滢听。 两人的脚下就是boss肉柱留下的洞口,韩旌胜终于在最后提到了景滢感兴趣的“神格”。 景滢通过普雷厄之眼得知韩旌胜的神格名叫玛辛佩克,而在这点韩旌胜并没说谎。 嗯,暂时相信这个人吧。 “神格不是打boss以后获得的新能力,而是这片区域认可你以后跟在你身边的“灵”,和我们印象中的灵魂很像。”韩旌胜采用了景滢“boss”的说法,“你应该猜到了,我能利用谎言。玛辛佩克——是神格的名字,能从周围的谎言中汲取力量。” 【在韩旌胜对你发动能力的时候,你说出谎言就会对你造成伤害,伤害和谎言的大小成正比。】 看来普雷厄之眼能提供的信息能随着景滢的认知而增加。 很有意思,不愧是“yer eye”。 “这里叫什么?”韩旌胜突然问道。 “……棱徒沼泽。” 韩旌胜有些惊异的挑眉:“你已经知道了名字,这里的神格应该认可你了吧?” 韩旌胜的区域名叫阿莱拉深渊,神格是玛辛佩克,能从谎言中汲取力量,还有疑似预知梦能力——就在刚才,还能将梦境外的东西带进来。 至于将梦里的东西带出去……景滢试过,只要离开梦境,不管是烂泥、石块或是肉柱的尸体碎块都会莫名消失。 所以,梦里的东西没法直接带到现实中。 韩旌胜大方的抬了抬手,一团介于虚幻与现实之间的影子从他的身后浮起,大概三米高,在景滢看来有点像苯教的风格——似佛似魔,神圣和恐怖揉杂,靛青皮肤犹如深夜的星空。 “你根本就不用接触我发动能力!”景滢好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你你你……你骗人!” 嗯,这是发自内心的“实话”。韩旌胜收回神格,有些遗憾。 他设下了陷阱,但景滢并没踩进去。 不可名状的罗耶娅 问题来了—— 自己的神格,跑到哪去了? 景滢已经跟父母说明了情况,二十四小时之内都不会被叫醒,于是就打算先调查一番。 韩旌胜收回了玛辛佩克,饶有兴致的看着景滢发(思)呆(考)。 “不必在意我,请自便。” “放心,我并不在意你。”景滢表情一凛,鼓起勇气从洞口跳了下去。 ……妈的,扭到脚了。 如果是一个人,景滢可能会花上几个小时等待脚腕自己消肿,但现在韩旌胜正在从洞口跳下—— 景滢只能用两点能量的“治愈”纸条治好了自己扭伤的脚腕,拿出手机照明,仔细检查洞穴的每一个角落。 用手机——韩旌胜感官复杂。 他本来打算倾尽全力寻找可能蕴含着力量、能带进梦境的古物,而有这种无法用科学解释的古物都有几个共同点。 历史悠久,保存完好,背景复杂。 这三点要素放到古玩上,足以将任何东西送进全世界最顶级的博物馆,放到国内都是不允许交易的那种,即使以韩旌胜的背景,想要拿到也要费一番功夫。 而景滢竟然能轻易找到替代品,功能还更强…… 比如韩旌胜虽然从小学习马术、泰拳、艺术,但是他终究是要接手家族产业的,也就意味着韩旌胜不能将主要精力放在这些“娱乐活动”上。 能够一次就打破十点能量的“unbreakable”,那种力道至少能撞塌一堵有钢筋的砖墙,哪怕将人体的力量激发到极限也是做不到的。而韩旌胜……和普通人相比算是泰拳高手,勉强能达到专业拳手的水平,但离人类巅峰显然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 所以能差点将景滢一次送走,靠的应该是那一对指虎。景滢估计应该是“青龙偃月刀”级别的神器,价值没法简单的用数字估量。 “四周的纹路很有意思,有一定的规律。”韩旌胜轻盈落地,无视了身上至少五处轻伤——景滢只是将韩旌胜从死亡线拉了回来,但绝对称不上“健康”。 至少景滢顶着这样一身的伤,恐怕连走路都很勉强。 这和人的意志力没有关系,就像肌腱断裂的人没法走路,肌肉不够强就举不起重物,意志再坚定都不行。 那就是佛牌在起作用了。 景滢随口“嗯”了一声,运转能量,唤醒了普雷厄之眼。 【你是个冷漠无情的利己主义者,缺乏对周围的关心,拔“哔”无情……】 看来还在记恨景滢刚才叫停刷屏【不要说谎】那件事。 “好啦好啦,那时候影响视线——我并不冷漠,也没有忘了你的存在。”景滢轻声安慰自己的右眼,“现在,可不可以请最厉害的普雷厄之眼帮忙记下四周的纹路呢?” 【数据收录成功。】 【你发现了升级数据1\/5,请再接再厉。】 看来彩虹屁不止对人有用。景滢几乎能感受到后方韩旌胜传来的视线,不再继续追问“什么是升级数据”,只是仔细的搜查洞穴的每一个角落。 可惜景滢的目光扫过了每一寸岩石,再也没发现第二段“升级数据”。 “玛辛佩克告诉我,你的罗耶娅现在很满足,还想要更多。”韩旌胜的声音在洞穴里碰撞出空灵的回音,“哦,神格之间是有感应的,我也是刚刚知道。” “罗耶娅?” 刚才只有普雷厄之眼得到了所谓的“升级数据”,难道罗耶娅和这个有什么关系? 【吾辈苏醒于无尽深渊,降生于古老神明之骸,囚腐朽世界于极暗深渊,崛起于摇摇欲坠的人类——吾乃梦境与深渊之主,罗耶娅。膜拜吧,卑微的人类,吾辈将赐予唯一荣光!】 景滢双眼明亮,韩旌胜傻愣住了——以一种极不符合他教养身份的姿态。 诞生于procreate的二次元小萝莉还维持着原本的画风,身高只到景滢的肩膀、韩旌胜的胸口,高傲的仰视着两个卑微的人类。 原本韩旌胜还认为自己的神格尺寸太小,配不上“神”的名字,但和面前的这个一比…… 韩旌胜瞬间就不再遗憾了。 “喂——你还在等什么,膜拜啊!”小女孩声音清脆可爱,穿着白色和绿色的公主裙,纤细的双腿裹着轻薄的白色长筒袜,脚上穿着可爱的小皮鞋双臂如同鲜嫩的脆藕,雪玉可爱。 景滢盯着罗耶娅明黄色的横瞳——二次元化的章鱼眼睛:“你想要我们怎么膜拜呢?” 罗耶娅头顶的两只绿色小翅膀动了动,歪着脑袋思考了起来。 “我……我不管,就是要膜拜吾辈!”最终罗耶娅放弃思考,气呼呼的跺脚抗议。 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呢。 “膜拜膜拜,我在膜拜你呢。”景滢摸了摸罗耶娅滑溜溜的发顶,眼尖的发现罗耶娅长直脚腕的触(头)手(发)尖微微摆动着,看起来就像努力抑制摇尾巴的小狗,“这就是我们人类的膜拜方式哦。” 手感有些轻飘,就像在抚摸一朵光滑的云,又像将手放在加湿器的出水口。 不知道玛辛佩克的手感如何? “花了这么久才发现吾辈的存在,笨死了!”罗耶娅气鼓鼓的瞪着景滢,漆黑的横线瞳孔缓缓放大,倒映着景滢有些变形的面孔,“从今天开始,你要为吾辈找食物,知道吗?” “你的食物是什么?” “听好了——”罗耶娅高傲的仰起头,“我的食物,是你们人类的梦。” 韩旌胜已经不知道该有什么想法了,只能木然看着景滢和神格无障碍交流。 玛辛佩克……到底会不会说话? “……反正你得先意识到吾辈的存在,吾辈才能行走人间。”罗耶娅拎着裙摆转了几圈,“吾辈用你的小东西创造了这幅形象——沉睡的拉莱耶之主,不可名状的古神,多符合吾辈的身份!” 啊这。 那是景滢放在收藏夹好几个月的小手办,三百块钱只有手掌大小,但做工无可挑剔,全名叫“发呆的拉莱耶之主- q版小手办”。 鹤屋现货供应。 “对,罗耶娅最厉害了。”景滢一脸严肃,轻轻膜拜罗耶娅的脑袋。 暴雪开始了 罗耶娅正式诞生以后,景滢明显感觉到了普雷厄之眼的变化。 画风变了,严肃的有些无趣。 如果没有韩旌胜和他的神格玛辛佩克,景滢不知道要花多久才能想到这个可能性,让罗耶娅能够独立出现。所以景滢痛快的将剩下的那只指虎还给了韩旌胜,还给了韩旌胜一个纸杯电话用来联系。 “不希望我打扰你的话只要弄坏纸杯就行了——撕掉烧掉都可以。”景滢递给韩旌胜一个纸杯——韩旌胜见都没见过的便宜货,“希望韩先生不要破坏我的棱徒沼泽,再见。” 那话里的嫌弃,分明是“别再见面”的意思。韩旌胜失笑,目送景滢消失在原地,自己也离开了。 “小先生,您还好吗?”身着立领西装的中年男人立刻扶起韩旌胜,从床边的小桌上拿起酒精棉,想要为韩旌胜处理伤口。 看动作之熟练,显然不是第一次了。 “我没事——万叔,你先去查一个人,她叫景滢,年纪不大。”韩旌胜摆弄着手中的纸杯,只是抬了抬手就有人为他摘下了指虎,“先从华国开始。” 是小先生在那里遇见的人吗?万矣道立刻躬身离开,准备好的私家医生立刻开始给韩旌胜检查身体,处理伤口。 那里太过诡异,韩旌胜只能靠他自己,哪怕世界上最强大、最富有的家族之一也没法干预。 但是,要想对付其他的“人”,那就容易多了。 “万叔,做的隐蔽点,什么都不要做——不要让她发现了。”韩旌胜罕见的叮嘱,“她的力量很诡异,能做到……很多事。” 万叔郑重点头,开始走到角落里低声打电话。 景滢从床上坐起,透过单层窗帘都能看见盈盈天光——外面亮的不可思议。从背包里拿出了手机,一接收信号,无数消息就像爆炸似的从锁屏弹出来。 足足弹了半分钟才停下。 景滢没屏蔽的群只有班级群和家庭群,别说是三十六人的班级群,就连只有三个人的家庭群也是99+。 景爸竟然……去提车了!? 窗外以经是白茫茫的一片了,雪就像厚实的棉被,罩住了目光所及的一切。但根据被困在车管所的景爸说,现在的雪已经一米厚了,而且还在以一“瓢泼大雪”的速度增长。 哪怕是外观和卡车相似的房车,在一米多深的雪地里都很难行驶。 而炸锅的群里,像景爸这样不在家的人很多,眼看雪越下越大,都开始焦虑了起来。 这样的事正在全世界的每一寸天空下发生,暴雪,惊恐的人…… 当初被压制下来的末日论终于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死灰复燃,并广泛的传播开来。 如果景爸没出门,景滢就会躺在床上翻看每一篇有关末日论的文章和视频,看看能否找到那篇惊鸿一瞥的短文。 但现在景滢需要去将景爸和那辆房车一起带回来,只能遗憾的错过了。 其实最快的就是直升机——用那种电影里常出现的炫酷直升机将房车吊回来。但是很显然,景滢并没有这种渠道。 房车是没法开回来了,而景滢或景爸都没有调动科技力量解决问题的能力——如果是韩旌胜,哪怕宫玉成都能用钱砸出来个解决方案。 【你终于意识到金钱的重要性。】 景滢给景爸打了电话,几乎立刻就被接通了。 “打开摄像头,我看看你在哪。”景滢省略了没用的寒暄,“简单来说,我要做点小东西,把你和这辆车都弄回来。” 景爸正在和刚上完牌照的车一起被困在一间库房里,万幸的是,该拿到手的文件已经拿到了,现在景爸周围没有别人。 隔着摄像头看了一圈以后,景滢在纸上画了车库的图纸,确定了门和摄像头的位置。 “真麻烦……早知道在你的手机上做点什么了。”景滢算着自己剩余的能量,拿起周围的东西又放下,最终无奈的从随身携带的小本上撕下了一张纸,画了一个简单的钥匙,用剪子剪了下来,“你等我一下,我先去车库,一会不管发生什么都不用惊讶——都是我干的。” 或许是有了罗耶娅这个神格,景滢自己的能力有了大幅度提高,可控制的能量已经达到了30点。 “吾辈可以吃掉周围人的梦哦——动物也可以,只要能睡觉就行。”罗耶娅现在的身体只有手掌大小,乖巧的坐在景滢的肩膀上,好像一个会动的手办,“看看你现在的能量哦。” 景滢唤醒普雷厄之眼,开始发出“查看自己”的命令。 出人意料的是,这次的信息铺满了整片视野。 【景滢】 【生命:100\/100】 【能量:——\/30】 【职业:工匠(能量塑造),狂徒(毁灭爆破),玩家(普雷厄之眼)】 【地图:棱徒沼泽(安全)】 【神格:罗耶娅】 【物品:异次元背包,左轮手枪,物理学圣剑-撬棍,procreate,赌神巧克力,折刀,便签本。】 景滢确实花了三十点能量将一直在用的便签本变成了异常物品,作用是“概念放大”,能让本子上写的文字更接近现实。 简单来说,用本子产出的纸张写纸条,效果事半功倍。 现在最大的变化是能量。原本是【867\/18】,现在景滢的能量却变成了一条横线。 “是吾辈的功劳哦,你再也不用担心能量用光了——膜拜吾辈吧!”罗耶娅扒在景滢耳边念叨着,换来了景滢用指尖膜拜罗耶娅的脑袋。 嗯,有点像史莱姆,弹弹软软,很可爱。 虽然景滢膜拜了罗耶娅,但不是因为认可了她的说法。相反,景滢觉得罗耶娅和无上限能量都是发现了“升级数据”带来的福利。 很快,景滢和景妈就下到了一层,看着已经能没过腰部的大雪,心里越发焦虑。 费力的在雪中蹚出一条路,景滢三次将不安分的罗耶娅按回口袋里,终于进入了刚建好的车库。 “现在,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景滢拿出价值三十点能量的纸片钥匙,贴在了遥控器上,对视频通话另一端的景爸说道,“现在,打开你那边的车库门。” 人物面板 【景滢】 生命:100\/100 能量:——\/30 职业:工匠(能量塑造),狂徒(毁灭爆破),玩家(普雷厄之眼) 地图:棱徒沼泽(安全) 神格:罗耶娅 物品:异次元背包,左轮手枪,物理学圣剑-撬棍,procreate,赌神巧克力,折刀,便签本。 【韩旌胜】 职业:噬谎者(谎言力量应用),梦想家(预言梦)。 神格:玛辛佩克 地图:阿莱拉深渊(安全) 【宫玉成】 职业:商人(万能的金钱) 改造房车 按了好几次按钮以后,景爸那边的车库门终于缓缓升起,熟悉的空旷由上到下,出现在了车库门的另一侧。 ……不会看错的,就是自家新建的车库。 “赶紧开进来,快!”景滢将一张写着“404”的纸条扔在地上,纸条瞬间化为齑粉,景爸、景妈和景滢三人的手机同时黑屏。 同时宕机的还有车库里的整个电力系统,包括监控摄像头。 景爸顾不上惊讶,赶紧将卡车大小的越野房车从一件车库开到了自己家的车库里。 刚把车停稳,景爸就从驾驶座上跳下来,几乎好奇的想自己穿过那扇神奇的车库门探索一番,但被景滢坚决的拦下了。 “好不容易把你弄回来,可别再添乱了。”景滢话音刚落,手上贴着纸钥匙的遥控器就亮起了指示灯,车库门以自由落体的速度砸了下来。 景爸后怕不已,但很快就被崭新的房车吸引了注意力——用他原本打算留给景滢结婚以后买房子的钱,全款买下的房车。 没错,景滢现在刚到二十一周岁,没有过、现在也没有男朋友,景爸和景妈就已经开始考虑景滢结婚以后的事了。 手续、车牌都是一个小时前才办好的,车里内饰包裹的塑料布都是完好的,里外都是一股新车的味道。 景滢又找出了两个网购的新车快速除味碳包,用了两点能量增强效果,扔进了房车里。 在景滢看来,号称双层的房车其实只有一层半,第一层是卧室,餐厅和厨房,内部装潢简单——全新的东西看上去都叫人眼前一亮。而上面的半层实际上是个升降小露台,降下来的时候只有只有一米高,勉强能放下些桌椅板凳。 实际上,景爸在决定车型的时候特意选择了车内饰最少的那种,所以现在的平台上什么都没有。 景爸对于小半辈子都梦寐以求的房车满意极了,但景滢一边看一边摇头,最后脸色难看的就像手机没了信号。 “这可不是人住的地方——跟我大学宿舍差不多。”景滢看着单人床、沙发椅、转身都费劲的迷你厨房一阵叹气,“还有水箱、滤水装置、垃圾收集……维护起来成本太高了。” “都得改造一下。” 现在景滢能支配无限的能量,但可控的部分只有三十点,所以“将整辆车都变成末日堡垒”这种做法是肯定不行的。 在景爸看来,景滢就是绕着房车兜圈子,时不时还上手摸两把,活像个觊觎新车的偷车贼。 但景滢不一会就觉得头重脚轻,身上也渗出了一层虚汗。 虽然可以利用的能量没有上限,但……景滢本身承载能量是有上限的。 按照景滢的理科生比喻,就像连接着核能发电站的导线,即使源头的电量近乎无穷无尽,但输送电流太强依然会烧断电线。 看来得想办法提高身体对能量的耐受度才行。景滢瘫坐在椅子上休息,顺便汇报一下工作的进展。 “刚才只完成了水箱和电池的改造——水箱能为房车内的管道提供无限的水源,电池同理。” “恭喜,再也不用考虑给房车加水充电了。”景滢懒洋洋的模样叫人丝毫感觉不到被恭喜的气氛,但景爸却管不了那么多。 景爸和景妈打开水龙头又开关电磁炉、空调,大脑陷入了宕机状态。 崭新的房车是不会将水箱注水的,内部电池也不应该有电。 “哦,还有这个扫地机器人,我将它升级了一点点,真的只有一点。”景滢将新拆开包装的扫地机器人连同底座放在了餐厅的茶几下,“只是五点能量,让它能够将走过部分的空间清理干净,包括饮料污渍、空中的浮尘之类。” 景滢还给父母画大饼:“等我休息一下,以后尽量给你们个顶配机器人,全屋360度无死角清洁的那种。” “这辆车你们还有什么想改造的地方先考虑考虑,明天再告诉我。”景滢赶紧跑回家睡觉去了。 当然不是真正想睡觉,而是景滢已经控制不住罗耶娅了。 “可恶的人类,竟敢这样对待吾辈!”罗耶娅在景滢的头顶使劲蹦跳,可身体不够凝实,只是勉强弄乱了景滢的头发,“放我出去!!!” “这个问题很复杂——你不了解我们人类的世界。”景滢尽量不引起注意的将“发呆的拉莱耶之主”收进床头柜里,“人类,是一种畏惧未知的生物,而面对未知的态度……我们会选择毁灭。” “哈——卑微的人类怎么可能毁灭吾辈呢?” “或许不会对你怎么样,但我呢?” 罗耶娅的脸上出现了类似囧字的发呆表情。 “我是人,那种能被杀死的人,而现在能杀死我的人很多。”某种情绪就像决堤的洪水,打烂了景滢的心理防线,无穷的负面情绪几乎让景滢发疯,“this is a shitty world.” “让吾辈的荣光净化人间吧!”罗耶娅从景滢的头顶跳到枕头上,百无聊赖的打着滚,“吾辈的梦境即是万物终焉。” “等等,你到底能干什么来着?” 罗耶娅开始装手办,趴在枕头上不动了。 【五分之一的棱徒之主现在能化身为神明的形象陪伴在你身边,作为通往棱徒沼泽的大门,你不要太贪心。】 说白了屁用没有。 嗯,就是个陪伴型的……姑且算是个聪明的宠物好了。 “吾辈就是你的化身,我不够强大……就是因为你没用,都是你的错!” 或许不要脸也能算是个特长? 现在的雪已经能没过一些个子矮的人了,景爸景妈都接到通知,在雪停之前不用上班,各个地区也会派救援队伍营救被困人员。 很鸡贼,景滢对比了好几个渠道有关救援的官方通知,没有关于具体时间的内容,全都是笼统的“具体情况等待进一步通知”。 而且,紧跟着的就是一批招志愿者的宣传,有意报名的可以扫码进入小程序,由工作人员按照地区、年龄、职业等统一分配岗位。 收集梦的力量 景滢本来是当笑话点开看的。 很简单,这种待遇不到位最终只能卖情怀招人的岗位,在景滢看来就是一种道德绑架,对志愿者不公平。 但是罗耶娅在旁边好奇的问了“什么是志愿者”。 “就是几乎挣不到钱、义务劳动的人——别问我什么是钱。”景滢打算规划一下房车改造,拿出了笔纸坐在桌前,“现在就是出去帮助那些被困在某个地方的人吧,虽然他们也能自己回家。” “就是说,会见到很多人喽?”罗耶娅瞬间来了精神,“你去报名啊。” “……为什么?” “梦啊梦啊,你们人类都是会做梦的吧?只要让吾辈靠近那些人,我就能吃掉他们的梦了。” “吃掉梦的话,不会伤害到那些人吧?” 罗耶娅激动的蹦来蹦去:“那些卑贱的人类与吾辈共存,是那些人的荣耀!” “不行——太引人注意了。”景滢一口回绝,“你能把我的敌人都解决掉吗?” 罗耶娅开始装死。 “这件事不可能,如果我发现你吸干了什么人的脑子——比如我家里的人——我保证,一定会竭尽全力毁灭你。”景滢平静的盯着罗耶娅,“不管你是不是我的一部分,明白了吗?” “吾辈知道啦。”罗耶娅无所谓的摊了摊圆滚滚的小胳膊,“那就少吃一点总行了吧?” “少吃是什么意思?” “就是只吃掉睡眠中产生的梦境,那种过几天就会消散的东西。”罗耶娅趴回了枕头上,“那你只能一点点将棱徒沼泽掏空喽,可怜的人类。” “掏空是什么意思?”景滢不再写字,开始用笔帽戳罗耶娅,“别装死,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你现在的能量不都是棱徒沼泽来的吗?如果你一直这样消耗,棱徒沼泽的能量循环早晚会断掉的。”罗耶娅竟然有些幸灾乐祸,“五分之一的领地,别想太多喽。” 【棱徒沼泽由于未知原因处于破损状态,结构及其脆弱,可能与升级数据有关。】 【目前数据:1\/5】 景滢今晚就打算去其他即将被人打到boss的地图看看,能否找到升级数据的线索。 不过仔细一想,棱徒沼泽的环境和生物确实单调了点,哪怕从其他地区引进些动植物,丰富一下自己的地盘也好。 “你可以在不对他人造成伤害的情况下吸收能量?”景滢突然问罗耶娅。 “如果吃的少一点,愚蠢的人类都感觉不到呢。” “积少成多,也是可以的吧?”景滢眼前一亮,“你那样得到的能量,我能用吧?” 罗耶娅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如果你能保证不被人发现,我就带你出去吃大餐,怎么样?”景滢开始跟罗耶娅讨价还价。 “那些愚蠢的人类可看不见吾辈的存在。”罗耶娅稍稍提起些兴致,“只有能进入那个世界的存在才能看到我们。” 怎么不早说!景滢想到了刚才在父母面前担惊受怕,很想揍……章鱼。 想了半天,景滢决定说一部分实话。 “我最近发现,在外面产生的能量更多。”景滢拿着推荐到的志愿者岗位给父母看,“现在我的力气也大,在家闲着多没意思啊——我要去当志愿者。” 如果最坏的可能成真,在梦中的那些人找到了家里,景滢至少要保证没人知道自己力量的提升方式——不是不相信父母,而是景滢自己就能想到好几种从人身上获取信息的方法。 和信任无关,只是从根源上杜绝某种可能性。 让景滢没想到的是,景爸竟然很高兴的答应了,还夸景滢长大了、懂得为前途考虑之类的东西。 ……好像误会了什么,但能达成目的就好。景滢给自己报了名,很快就收到了加群的通知。 名叫“安顺区志愿者1群”,现在只有寥寥十一人,其中四个还是管理员。 而群公告里写的很明白,他们这些志愿者就是给专业的救援人员打下手,基本就是扫扫雪、搬搬器材之类。 如果有人像罗耶娅一样想问“为什么不用扫雪车”或者“什么样的人需要救援人员”之类,景滢稍稍查了一下,得出了不一定准确的答案。 首先,南方地区基本没有除雪车的——因为根本就没有雪,而北方的除雪车一般都是在刚开始下雪的时候就上街扫雪,雪停的时候基本就能保证路面上没有雪了。 而这种前所未有的大雪显然超出了除雪车的应对范围。 “救援人员”并不仅限于“救人”的范畴,还包括各种抢险救灾,比如修大坝、扑灭森林大火之类,而现在每一个地方都在下大大大大大暴雪,再加上零下四十度到五十度之间的极低温…… 简直就是在给消防员们出难题,毕竟编制不是给这种级别的灾难设置的。 更更更麻烦的是,很多停在外面的汽车电瓶被冻坏了,导致很多人失去交通工具,被困在了各种地方——购物点,工作地点之类。好在学生在下雪期间还没去上学,所以没有被困在学校的小孩们。 雪已经两米深了。 这种时候哪怕是铲出个雪洞都是一项巨大的工程,更何况要开出一条能开车的路。现在各地区已经紧急征调卡车、铲车甚至垃圾车之类大型车辆进行道路除雪,但仍然需要人力的辅助。 景爸景妈这种年近六十的老人不适合干这种体力活,但对景滢这种一身力气没处用的年轻人来说,铲雪成了一项完美的锻炼方式。 唯一有些遗憾的是,志愿者团队需要听从指挥,所以在未来的很长时间里都没法回家了。 当然,对于景滢来说很容易解决。 在一番折腾后,景滢终于找到了自己房间门的钥匙,花了十五点能量改造成了一个绝对没有限制的异常物品。 “你看,就像这样……”景滢站在家门外,随手就将大小明显不合适的钥匙插进了防盗门的锁孔,轻轻一扭,“门的另一侧就是我的房间了。” 景爸景妈呆呆的看着猪窝似的房间,任由景滢将两人推了进去。 从来都不叠的床,床边的垃圾桶和小冰箱,堆满塑料小人的桌子…… 景滢将钥匙拔下,关上了从内侧看就是实木的房门,再次打开,外面就是家里的客厅了。 密盟的开始 亲自体验了一把“一键回家”,景爸和景妈最后一点顾虑也没了,给景滢收拾了一大包行李——除了洗漱用品以外都没什么用的东西,目送景滢下楼。 其实,第一步就相当有难度。 问:如何在比人都高的雪地里找到正确的路? 答:看导航。 这是志愿者群给的建议,还附带了一堆鼓励的话,连“先驱者”之类的字眼都出现了。 比起先驱者,景滢第一个想到的是“殉道者”。 想法一出现,景滢就从背包——不是背上背着的,而是手腕上的异次元背包中拿出了联系宫玉成的纸杯。 “我是景滢,有一件事想跟你商量,什么时候可以在你的地盘见个面?” 五十三层的最大的一间办公室里,宫玉成坐在桌边紧盯着电脑上叫人眼花缭乱的标格,余光中的某样东西似乎动了一下。 那是一个一尘不染的水晶罩,一般是用来放高档珠宝的,但里面只有一朵永生花,潦草的用纸杯装着。 不知道有多少有幸进入这件办公室的被这件廉价的“礼物”吓了一跳。 在五十三层的传言中,boss交了个神秘的傻白甜小女友,还宠的不行,这么廉价的礼物都宝贝似的摆在桌子上。 就像有人用小石子砸中了杯子边缘,纸杯连带着里面的花颤了颤。 宫玉成立刻拉上四面玻璃墙的窗帘,掀开了玻璃罩,将纸杯扣在了自己的耳朵上。 “现在就行。” 听着从纸杯里传来的回复,景滢在雪层下刨出了一个能供自己躺下的空洞,躺下闭眼。 而宫玉成已经到了。 “我以为你们这样的人会很忙呢。”景滢递给了宫玉成一个皮包,“给你的,不用客气。” 能带进梦里的东西都不普通,宫玉成接过皮包,几秒钟后就露出了复杂的表情。 “将这条手环戴在手上就可以随时用了。”景滢将和自己、韩旌胜一样的手环放在了皮包的夹层里,“不必多想,我有事要摆脱你。” 免费的东西往往是最贵的,天大的便宜里往往隐藏着更大的陷阱。宫玉成反而轻松了几分,将手环戴在了手上:“你说,只要我能做到。” “其实还挺难的——我想用合理合法的方式给我家里弄一笔钱。”景滢有些不好意思,“父母都是工薪阶层,这么多年手上有点积蓄,最近刚花光。” “方便问问花在哪儿了吗?” “屯了点物资,买了一辆房车,加起来大概在五百万左右吧。” 听上去挺多的,但是对于宫玉成来说,这个数字少的可怜。 “那辆房车多少钱?” “三百五十万。” 宫玉成深吸了一口气:“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 “行投,investment bank,大概是给企业拉投资之类的吧?”景滢不确定,“我是学化学的,不懂金融。” “差不多。”宫玉成的大脑飞快运转着,“如果你只是要钱,这个容易,但是我想不到怎么才能合理的跟你产生交集。” “没办法吗……”景滢有些遗憾,“不好意思,耽误你工作了。” “我有办法了!你去下个soulmate,按照我说的填简历,剩下就交给我。” 宫玉成朝景滢要了笔纸,写满了两张纸条。 “顺便,你知道清迈韩家吗——我不知道。” 作为业内顶尖投行,了解所有大型企业是基本职业道德,更何况是世界级的大家族,宫玉成点头。 “韩家的长房长子韩旌胜和我们一样,领地名叫阿莱拉深渊,很厉害,能力和谎言有关,似乎还有预知类能力,你自己小心点。”景滢飞快的简述了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们拉个皮条。” “……不了谢谢。” “我要走了,最后给你一个忠告。” “拿下自己这块土地以后,我们才算完整。”景滢叫出了在梦里身高一米五的罗耶娅,“打完boss以后有神格哦。” 宫玉成被巨大的信息量砸傻了,盯着罗耶娅看了很久才理清思绪:“等等……这也是我想跟你说的。” “这个地方对人精神方面的影响太大,我没把握杀掉boss以后还能当个正常人。” 景滢一点都不惊讶。 这几次进入梦境,那片地图上只剩下十几个地区逐渐变亮,剩下的都在一点点的变暗。 也就是说,大部分人都死在了自己的区域里,只剩下最多十几人还在活着与梦境挣扎,而出现名字的,仍然只有景滢和韩旌胜的领地而已。 “我没办法——如果你不能杀掉boss,就没办法离开这里。”景滢记得这个区域已经相当明亮了,“需要我帮忙吗?” “……可以吗?” “那就当给这件事付的全款好了。”景滢揉了揉罗耶娅的脑袋,“好歹发挥点作用吧。” “竟敢小看吾辈!”罗耶娅冷笑一声,可疑的抹了抹嘴,“这种货色,只配作为吾辈的食物……美味的食物。” 【罗耶娅似乎对万物之彩有克制效果。】 宫玉成苦笑一声,用烧钱的能力呼唤了游荡着的巨大色彩。 地平线上逐渐出现了一团瑰丽到极致的色彩,有点像用力按压眼球以后看见的影子(不要在意景滢是怎么知道的),很快就遮蔽了半边天地。 “这东西越来越大了。”宫玉成习惯性的想刺出手里的匕首,但很快就反应过来。 这次宫玉成是在办公室里的隔间睡的,并没有将匕首带进来。 “没关系的,我自己就可以了。”景滢对着色彩连续扣动扳机,一团团爆炸驱散了色块,但半边天大的颜色很快就将缺口补齐。 似乎被激怒,色块仿佛在水中四散的颜料,被一股暗流推动着流向景滢。 “躲开,被打中就会陷入幻觉。” “来呀来呀,闻起来就很香呢~” 宫玉成紧张,罗耶娅激动,暗绿色的长发触手暴涨,顶端的每一个吸盘都吸进了丝丝缕缕的色彩:“别停,继续炸死这个小东西!” 这可不是个“小东西”。景滢眼看色彩离自己越来越近,干脆从背包里拿出了一块巧克力,大口大口吃了下去,又将一副崭新的纸牌握在了手中,轻盈美丽的在空中洗牌。 “小飞牌来咯~” 金钱的色彩 景滢从来都看不懂赌神系列的电影——连赌局的规则都不懂的那种,对于打牌更是玩都没玩过。 赌神对于景滢来说就是过硬的手上功夫、超强的记忆力,和绝对强大的心理素质。 现在,景滢用的只是“过硬的手上功夫”,再准确来说,就是现在用的飞牌手法。 毕竟手枪一次只能发射一枚子弹,如果距离近的话,一次可以扔出多张的纸牌是更好的选择。 【和变种人牌皇一点关系都没有呢。】 ……闭嘴吧。 十张普通的纸牌凌厉的向正前方飞出,携带者爆炸撕碎离宫玉成最近的色彩。 罗耶娅的触手长发狂乱飞舞,贪婪的吸收着周围的色彩。 这么看来,罗耶娅简直天克万物之彩。 景滢将撬棍递给宫玉成:“最后一下还是由你来完成吧。” 上次摸到这些……底层的工具是什么时候来着?宫玉成没有客气,眼看着铺天盖地的色彩越来越小,最终凝结成一块大约两米高的人形。 “爆头加暴击哦。”罗耶娅收回长发,给宫玉成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它已经不行了。” 宫玉成一身西装优雅笔挺,手握撬棍竟然有种西装暴徒的气质,重重的砸在彩色人形的脑袋上。 “真凶。”罗耶娅垫着脚尖凑到景滢耳畔,“小心他打你哦。” 景滢都没心思推开罗耶娅的脑袋,一脸凝重的盯着宫玉成的眼睛。 【万物之彩侵染率:5.4%】 宫玉成的判断相当准确,万物之彩果然会影响人的精神,如果不是罗耶娅的存在,恐怕景滢比宫玉成还要严重。 “注意心态,深呼吸,不管你看见了什么,那都不是真的。”景滢小心的碰了碰宫玉成的肩膀,“冷静下来。” “知道了。”宫玉成调整了一下姿势,右手袖口里似乎有金光闪光。 景滢只能看见一点金属的光泽。 【宫玉成消耗了价值五十万的手表,遏制了侵染。】 这尼玛比碎钞机都快啊! 在宫玉成的暴击下,万物之彩终于化为一个不可名状的光球,任由宫玉成握在手中。 景滢眼看宫玉成身上精致典雅的配饰一件件减少,最后连西装和领带都消失了,只剩下看上去就很暖和的毛衣和裤子。 “……恭喜。”景滢用普雷厄之眼观察了一番,确定宫玉成的状态正常才松了一口气,“有什么 “”收获吗?” “金钱的色彩,一种能造成精神污染类神格。”宫玉成身边出现了一个金光流转的女性雕像,那是景滢见过最美的艺术品。 不……简直就是美的化身。 景滢看看一闪而过的高挑女性,再看看自己身边耀武扬威的罗耶娅,第一次嫌弃这个放大版的手办。 “你变心了啊啊啊啊啊啊!”罗耶娅小拳拳砸景滢的胸口,力道还没有枕头大战大,“竟然敢喜欢上别的女神!” “不好意思,我一直喜欢成熟女性的。”景滢有种当面ntr女朋友的羞耻,“我只是犯了任何人都会犯的错误,在心底深处最最最最喜欢你了。” 这是什么渣言渣语。宫玉成收回了还在反抗的金钱的色彩,消耗掉身上的羊绒衫才压制住躁动的神格。 景滢眼睛都直了。 这肌肉…… 景滢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骗子!”罗耶娅的触手拍打着景滢,“骗子骗子骗子!” “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先走了。”景滢抱着脑袋不舍的看了一眼宫玉成的胸肌,带着罗耶娅消失在了梦境里。 宫玉成看了一眼手中诡异的色彩,意识到了金钱的色彩的神奇。 看来,在景滢眼中,金钱的化身应该是个金色的御姐。 来不及探索神格,宫玉成就被敲门声强行拽离了梦境。 “老大!老大!赶紧的,六十二楼来找!”门外的kaven已经开始狂躁了。 “马上。”宫玉成利索的拿出了一套崭新的西服,几分钟就恢复了行投精英的派头。 强大,自信,意气风发。 景滢从雪洞中坐起,眼看外面的大雪还没停,赶紧按照导航继续赶路,还得分心应付罗耶娅的诘问。 “你就是不爱吾辈了!” “视觉动物!讨厌的灵长类!” “说!你为什么有那么多手办?” “花心!变态!” “少说屁话了!我买它们在先,你是后来的,该滚蛋的应该是你吧。”景滢轻轻弹了弹罗耶娅的额头,“你希望我怎么去喜欢你呢?” 罗耶娅扭扭捏捏,突然红起了小脸:“说什么呢,谁要你喜欢了。” 说完就钻进景滢的口袋里,打死都不出来了。 没了身边的聒噪,周围白茫茫的雪给景滢带来了极强的心理压迫感,甚至比黑暗更可怕,就像蒙着被单在光明中行走。 可怕的不是黑暗,而是未知。 “……出来吧,陪我聊聊天。”景滢戳了戳羽绒服的口袋,罗耶娅一下就抓住了景滢的手指,跳了出来。 “想聊什么?那个“金光闪闪的御姐”吗?”罗耶娅语气仍有些不善。 “那肯定是幻觉啦。”景滢用手指膜拜罗耶娅,几乎能听到舒服的呼噜声,“比起这个,我更好奇,你从它身上感觉到了什么?有没有发现升级数据?” 【只有普雷厄之眼能够收集升级数据,请认清现实。】 “什么升级数据?”罗耶娅成功被转移了注意,“其实我和它感觉很像——我能将梦境变成现实,它能将人们对金钱的渴望转化为钱币……似乎还能放大人对金钱的渴望,再多就不知道了。” 景滢一个劲的念叨“金钱如粪土”,被罗耶娅毫不留情的讽刺了几句。 对于景滢来说,走路这种事几乎都不会消耗体力,三个小时几乎转瞬即逝,除了几次在家庭群里报平安,剩下的时间就是开着导航绕圈子。 “终于到了——这是什么破地方?” 景滢从雪中扒拉出一个洞口,盯着奇形怪状的雪堆,好一会才意识到这是什么。 似乎……可能……是被压塌的厂房? 论地狱开局到底有多地狱 良久,景滢才用手机从好几个角度拍照,发到了群里,附带一个定位。 “@裴勇秀请问是这里吗?” 管理员几乎秒回了三个哭脸:“就是这里,原来应该是个放东西的仓库的!” 然后就是好几条语音。 “还有三个人正在往那边赶,我们需要把这批物资送到几个小区来着。”裴勇秀听上去是个干练的女性,声音都透着一股急切。 “上面下死命令,第一批物资必须准时送到,现在通知都发出去了,一周之内发到家。” “到了的就辛苦一下啊,赶紧把东西从雪里挖出来。” “明天下午就有人来装车,时间紧任务重,辛苦一下大家了。” 看着平均两米深的雪,至少一千平米的仓库,景滢眼前一黑,在心里措辞,想着怎么礼貌的推出志愿者。 这他妈已经不是累的问题了,而是就算累死在这也做不到的现实。 景滢申请加裴勇秀的好友,瞬间就通过了。 还不等景滢礼貌的打个招呼,裴勇秀就开始发语音了。 “妹子啊,姐马上就到,你先等一会啊,咱们人很快到齐。” “跟你说一下,小道消息,没发通知,一会有铲车过来开路,到时候咱们就是搬搬货,不能一直扫雪。” 景滢觉得裴勇秀的潜台词就是“求求你千万别不干”,再夹杂着呼哧呼哧的喘气声,简直叫人不好意思拒绝。 “你问问物资是怎么送的,能不见到人。”罗耶娅推着景滢的手,“没吃的我们就走吧。” 景滢想了想,删改了一番才发出去。 “裴姐,装车以后我们需要把东西送到小区里还是家里啊?” “送到小区,到时候让人登记买,说白了咱就是送个货。”裴勇秀回复的飞快,“你是哪个小区的,我看啥时候能送到那。” 字里行间都是“求求你留下来干活千万别跑路”的卑微。 的确,这么让人绝望的工作量,别说是为爱发电的志愿者,就算是花钱雇来的人也得提桶跑路。 如果志愿者都跑了,裴勇秀这个负责人虽说不至于被处分,但前途肯定没什么光亮了。 “行吧,我现在能干什么啊?”景滢在群里发道。 “工具在门后边,你先去找找,然后把东西上面盖着的雪扫一扫,待会能装车就行。”裴勇秀语音中夹杂着粗重的喘息,显然在比人都高的雪里走路相当费力。 ……这种体质的人,即使到了这里恐怕也没力气干活了吧? 景滢的担忧很快就成了现实。 在普雷厄之眼的提示下,景滢从两米高的雪里刨出了几乎歪斜六十度的门板,又从旁边的金属板墙下找到了崭新的雪铲,开始将货物上的雪扫干净。 顺便——只是顺便将各种物资扫描进procreate的图库里。 现在景滢将procreate提升到了三十点能量,也就是现在的上限,终于解锁了新功能。 建立图层,和将图库中的图片放到图层上。 只是procreate粘贴的不再是平面,而是和扫描进图库的原件一模一样的复制品,景滢用纸牌和巧克力测试过了。 更妙的是,整个过程消耗的不是能量值,而是某种类似使用者体力的东西——至少景滢用后只觉得疲惫,普雷厄之眼也没检查出任何问题。 只要近距离看一眼就能有无穷的复制品,这也是景滢打算离开家多见识外面的原因之一。 比如仓库里的米面粮油,不同种类的碳,烟酒调料,甚至还有药品,每一种都被景滢加入了图库里,以后随时都能做出更多放在家里用,和普通人能买到的一样,不会引起怀疑。 可惜没法接触到武器。 景滢一边扫雪一边扩大图库,在实际利益的鼓舞下干劲十足,双臂挥舞着雪铲上下翻飞,速度竟然朝着机械组靠拢。就在这时,远处某个方向的雪面上开始出现一条毛毛虫似的凸起,歪歪扭扭的朝景滢和厂房的方向行进。 【裴勇秀已经筋疲力竭,倒在地上都爬不起来的那种。】 【你只能自己动手了。】 实际上,普雷厄之眼已经足够委婉,裹在带毛皮衣皮裤里的裴勇秀趴在雪里良久没动,景滢上前查看的时候已经出现了轻微的失温症状。 也就是说,不但自己什么都干不了,还得搭上一个人照顾,说不定还需要景滢给救护车扫雪开路。 真是……不想干了。 犹豫了一下,景滢在裴勇秀即将失去意识的时候才将一片异常物品暖贴贴在了她的皮袍里,又拿出了那个可以永远装满温水的保温杯,给裴勇秀喂了两口水——好几次差点将水倒进鼻孔。 “谢谢你啊妹子。”裴勇秀感觉浑身暖洋洋的,重新扣上了保暖面罩,“暖贴钱姐找时间转给你。” 现在的暖贴身价倍增,别说是黄牛,就连在购物点都得五十块钱一贴,还每人限购十贴,属于供不应求的物资之一。 市场价一百块钱一贴。 “不用了——都是很久以前买的,现在都过期了。”景滢赶紧转移话题,“我们现在能干什么活啊?” 裴勇秀看着一坨雪白看了好一会,最后还是从衣服里拿出了手机,摘掉外面的面捂子(类似小抱枕里掏出一个能把手放进去的洞,大概是这个读音),用触屏手套找出了照片,大概找出了物资所在的范围。 现在不但需要扫雪,还得将倒塌的房子从物资上移开——属于地震救援级别的难度。 在这种情况下,裴勇秀看上去反而轻松了几分,在不同群里发了好几十条语音——戴手套打字太麻烦,而不戴手套只需要几秒钟就能将手指冻的僵硬到没法打弯。 现在景滢的身体素质已经全方位超越人类极限,而一旦跨越了某个点,接下来的增长就变得艰难而缓慢了。 但这是以超人级的标准来看的,对于不知道内情的普通人来说,景滢这样的力量已经能和动物画等号了。 眼看衣着单薄的小姑娘龙卷风似的扫雪,裴勇秀有些不好意思:“不用这么卖力气啦,反正咱们也收拾不了,扫点雪以后等吊车吧。” 《论顶头上司开局就开始摆烂是种什么样的体验》 力拔山兮气盖世 主要是……景滢效率这么高,会显得精疲力尽的裴勇秀很没用的样子。 垮塌的厂房不止这一间,但存放物资的这间绝对能排在抢修的前几位——如果一下雪就买不到东西,那么很可能引起大范围恐慌。 身边有了一个陌生人,景滢没法和罗耶娅聊天,不能脱下手套玩手机,不能从背包里拿出热奶茶和糕点,不能进入梦境看看……两人面面相觑,显得有些尴尬。 原本打算来的五个志愿者有两个“阵亡”在了半路,剩下的三个仍然在艰难的找路,不知道还有多久才能赶到。吊车和铲雪车卡死在了半路,装了两层金属防滑链都很难前进…… 景滢完全理解现在各方面的问题,但现实不会理解,问题也不会消失。 就在这时,景滢几个小时前的soulmate传来了提示音。 简直就是救星!景滢赶紧打开了软件,看见了一个骚|气的胸肌发来的申请。 ……这是什么品味? 景滢用的是几个月前拍的一组写真,服装类似排球运动服,走的是性|感|路线,景滢拍了只给自己看,父母甚至都不知道这套写真的存在。 而爱好之类完全是按照party girl设定的,显得景滢像个寻求金主的堕落大学生。 宫玉成聊天路子很野,一副有钱人勾搭小姑娘的姿态,景滢明知道只是在做戏仍然感到聊的“不舒服”。 一个勾搭一个配合,宫玉成显得很随意,只聊了分钟就表示“有工作先走了”,率先下线。 一看,这竟然是宫玉成六年前注册的账号。 就在这时,裴勇秀挂了电话,几乎要哭出来。 “上面下死命令,第一次送物资必须到位……” 【某些人利用权职威胁裴勇秀,如果不能将物资分发成功,会在她的档案里留下严重的污点记录。】 是谁啊?景滢无声的追问普雷厄之眼。 普雷厄之眼毫不客气的抽走了景滢三十点能量才给出答案。 【刘长胜,购物点主任,前******(手动屏蔽)】 景滢在滑雪面罩的遮掩下声音小的连自己都听不见:“罗耶娅,你能对那个刘长胜做点什么吗?” “吾辈可以吃掉他的梦境!”罗耶娅发出了一阵欢呼,“只要你能见他一面——” emmmm,别说是见面,景滢除了名字以外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法问。 “你可以发展一下梦境网嘛,只要能完成就可以去梦里随时拜访所有用户的啦。”罗耶娅钻进了景滢的颈窝,明明没有实体,却仍在寻求温暖,“将吾辈的光辉洒落人间吧!” 景滢默默的挥舞最大的除雪铲,每铲满一次就是六七十公斤——相当于一个成年男性的体重,只是一个小时就清出了一块倒塌的屋顶。 下面就是捆扎好的某种物资。 很多人以为雪和云差不多,重量都可以忽略不计。实际上,云作为凝结在半空中的小水珠,每立方米的重量大约在0.5克,虽然看上去很小,但架不住人家体积够大,导致平时生活中比较常见的蓬松云朵的重量都在五十万公斤左右。 而雪的本质则是蓬松叠在一起的小冰粒,平时常见的密度在每立方米50到100公斤(水的密度是每立方米1000公斤),而且雪堆积的越厚,自身的重量就会将雪层压的更加严实,密度也会有所增加。 裴勇秀已经看傻了。 “裴姐,拉东西的车什么时候能到啊?”景滢脸不红气不喘,“需要把这些东西挖出来吗?” “……能拿出来最好,我们两个也搬不动这么大一块房顶啊。”裴勇秀讷讷无语。 “所以,我们需要把屋顶掀起来,对吧?” “……”除了点头,裴勇秀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 只见景滢半蹲下身,双手捏住铁皮房顶的边缘,一发力就将房间大小的彩钢瓦连同龙骨一起抬了起来。 ??! 龙骨是三七方钢(长三厘米,宽七厘米,长度不限的方形钢条),房顶下支撑的钢条至少几百公斤,平时至少要五六个人才能抬起来,工地上更是需要专业设备才能移动。 裴勇秀眼看景滢随手将房顶碎片往旁边一扔,将二百斤起步的打包棉被单手扔到了“小山”顶上,连眉毛都没皱一下。 ……这个世界疯了吧? 几个小时过去,又有两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志愿者从周围的雪里钻出来,加入了扫雪大军,第三个人过了一会也赶到,和恢复体力的裴勇秀一起干活。 后来的三个都是冬泳爱好者,两男一女,四十到六十岁不等,身体素质比梦境以前的景滢好得多。 只是在景滢这个挂面前就显得很普通了。 同甘共苦往往能拉近人之间的距离,夜幕低垂,车灯打破了黑暗,两辆大货车和铲雪车、吊车组成的车队终于赶到了。 光看大型轮胎上奇形怪状的防滑链和车身上的各处凹痕,景滢就能想像来的路上有多么艰难。 要么盲开大型车,要么花上好几天给路面铲雪——不敢保证会不会走弯路。 看车上撞的痕迹应该是选择了盲开。 而卡车司机也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现在雪小多了,有内幕消息说最多再下三天,雪停了气温就能回升——现在这么冷就是为了这场雪。” 景滢配合的表示“啊呀呀真是太好了”,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 嗯,才不是因为不希望这种刺激有趣的生活消失呢。 干到现在,正常人的体力基本消耗完了,只剩下景滢一个非正常人活力满满的往卡车上搬箱子,看的几个司机一愣一愣的。 “那啥,上面下命令,让我们现在车厢里用睡袋凑活一晚上,明天一早开始紧急送货。” “这种工作怎么看都不应该被白嫖啊。”景滢跟罗耶娅低声吐槽,“有被冻死渴死迷路困死的风险,没有专业人士在旁边指导,没有报酬还得被坐办公室的傻逼威胁——我一定要想办法捞回来。” “原来你还没傻透啊。”罗耶娅夸张的松了一口气,“去你们班级群看看吧,更好玩哦。” 众生百态 景滢麻利的在钉着保温层的货车车厢内铺好自己的睡袋,默默的听着罗耶娅转播班级群里的每一条消息。 真是热闹极了。 班主任发了好几条大同小异的通知,鼓励学生在当地以学校学生的身份报名志愿者,语气措辞相当傲慢,甚至还有种隐隐的威胁。 普通人现在出门就是在玩命,更别提那些平时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大学生了。如果不是情况特殊,景爸景妈绝对不会让景滢出门的——更别提只有一点点补贴的志愿者岗位。 能看出,导员和班主任都很着急,学生的回复也开始逐渐变得不客气,最新的一条是某个景滢不熟悉的同学发的。 “你能让你自己家的小孩这种天跑出去当什么狗屁志愿者?” 于是现在就成了大型吵群架现场,已经有人说出了“大不了毕业证不要了也不出去冻死”这种狠话。 而在景滢看不见的地方,各种户外工作者开始辞职,给出的理由都很统一——小命只有一条,不想被冻死在外面。 景滢还想继续吃瓜,但沉沉的睡意将她带入了梦境。 这次景滢随时都可能醒来,所以不打算去开新地图,在棱徒沼泽里探索一番,或许还能发现有关升级数据的线索。 但是,景滢在选择地图以后,一睁眼就看见了韩旌胜充满混血感的大脸。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景滢有些不悦的微微眯起了眼睛,想着一定要赶快弄一个被动防御的手段。 虽然景滢不算智慧型,但绝对不会傻到认为这是一场巧合,最简单的推测就是韩旌胜通过预知梦能力确定了景滢此时此刻会出现的地点。 这可真是个……在聪明人手里能发生强大作用的能力,而韩旌胜恰好是个优秀而足够聪明的人。 “抱歉,用这种方式跟你见面。因为你没留联系方式,所以我只能出此下策。”韩旌胜选择性的忽视了那个纸杯,良好的教养让原本充满攻击性的话都不惹人厌,“我是来邀请你的——想不想和我一起去打猎?” “抱歉,在你告诉我第一次想杀我的原因之前,我是绝对不会再接近你的。”景滢平静却坚决的后退一步,一粒不起眼的骰子夹在了手中,浑身覆盖了爆炸能量,“相信你已经调查过我,是不是放心了?” 确实,景滢来自于一个普通的中产家庭,从小到大的生活轨迹相当清晰,家庭背景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一个有些任性、本性不坏的女孩,在家庭的呵护下从没经历过风雨,属于典型的温室花朵。 “是的——我绝对不会对你周围的人下手,这点请放心。” 【韩旌胜的骄傲不会允许他做出这种事,但他仍然没有放弃杀掉你的想法。】 韩旌胜没有试图靠近景滢:“这里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你就一点都不好奇吗?” “好奇,也要能活到自己找到答案的那天。”景滢不为所动,“我不希望成为你的敌人,所以,在注定没法成为朋友的情况下,可以至少成为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好吗?” 从那一瞬间的眯眼动作来看,韩旌胜有些不悦。 “那么……少一个竞争者也不错。”韩旌胜凭空递给了景滢一张看不出材质的苍银色名片,“我想试试成为你的朋友,可以吗?” “在你告诉我为什么要杀我之前,不行。”景滢将指尖的爆炸能量撤回,接过了名片,“或许正是你看到未来的行为才导致那种未来发生也不一定哦。” 韩旌胜拥有一个艺术类博士学位,一个文学类硕士学位,如果不是生在了清迈韩家的长房,或许会成为一个世界顶尖的画家,或游离于人间边缘的文艺青年、甚至是行为艺术家,偏偏不擅长思考这种更偏向物理的时间类问题。 “有一件事,作为未来的朋友,你应该需要知道。”韩旌胜靠近景滢耳边,说了几句话,留下一脸错愕的景滢,潇洒的离开了棱徒沼泽。 ……这条消息太重要了,如果是真的,景滢算是欠了韩旌胜一个人情。 欠人情最麻烦,景滢打算下次见到韩旌胜用某样异常物品还了。 不能太强,免得以后死在自己送出的东西之下;也不能太没用,否则会显得在敷衍人…… 真是麻烦死了。 景滢本来打算开始从丈量脚下的土地开始,逐渐画出这里的地图,但只做了二十分钟就放弃了。 原因很简单,像景滢这种纯粹的外行根本就没法准确的将量出来的土地准确的画在纸上,那种细微偏差出现在平时的练习画上无关紧要,但是放到地图上,一块一块土地的积累起来就是致命的。 这种活,有没有可能,让别人来做呢? 或者是别的东西也行。 “罗耶娅,你能听到吗?”景滢尝试着叫了一声。 好一会,景滢就像戴着环绕立体声耳机,听见了罗耶娅时大时小的声音:“干嘛?想我了?” “是啊,不知不觉就习惯你在我身边了。”甜言蜜语张嘴就来,景滢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有渣女的潜质。 “嗯哼~找吾辈到底有什么事?” 景滢沉默了一下,将现在遇到的问题说了一遍。 “那还不简单——找吾辈的本体啊,遍布在沼泽底部,只要完成链接,你自己就能感受到整个棱徒沼泽的一切了。”罗耶娅似乎有些雀跃,“说不定升级数据就在那呢。” “等等……现在的你到底是什么?” “精神碎片,罗耶娅将死时留下的回响,一条有些复杂的信息。”罗耶娅的声音逐渐变成了直接出现在景滢脑中的“信息”本身,某些复杂的东西开始回荡。 景滢觉得,刚才的问题好像触发了罗耶娅的某一部分,永远的改变了什么。 “……你在哪?我怎么才能把你唤醒?” 等了半天景滢都没等到回应,干脆从梦中醒了过来,低头就看见了趴在睡袋边缘的罗耶娅,从“囧”字的表情中判断,应该睡的很熟。 ……刚才跟自己对话的是谁,或者说,是什么? 未来 “你给我起来——刚才答应的好好的,说好的站岗呢?”景滢用力戳着罗耶娅的脑袋,“刚才你跟我说话了吗?” “唔……啊啊啊啊?吾辈怎么可能睡着?”罗耶娅吓了一跳,“当然说了,是你先叫我的,问我画地图的事……” “你记忆中最后说的是什么?” “升级数据啊。”罗耶娅回答的很干脆。 景滢想了想,重复了那个神奇的问题:“现在的你,到底是什么?” “……” 只有景滢肉眼可见的,罗耶娅的身体就像信号不良的电视机画面,闪了一下后呈现出了一种景滢前所未见的景象。 人类肉眼可识别的色谱范围相当有限,而现在景滢所能看见的不属于任何一种颜色,又仿佛包含了所有色彩,构成了超越人类想象的线条——或许是画面,又或者是某些三维立体的东西。 妈的玩脱了! 来不及反应,景滢仿佛被一辆货车撞在了大脑上,结结实实的晕了过去。 一夜无梦,第二天,景滢被闹钟叫醒,罗耶娅还是手办的模样,能力没有任何变化,好像一切都只是一场真实到可怕的梦境,在清醒面前化为了泡影。 如果不是突然出现在脑中的知识,景滢绝对会这样认为。 那是一些利用能力进行生化改造的方法,只是最浅显的部分就已经可以比肩景滢所了解的世界顶尖技术,而景滢能感觉到,生物技术只是罗耶娅知识体系的一部分…… 真是一笔人类不配拥有的遗产。 景滢也问了罗耶娅的说法,她似乎也意识到了“罗耶娅”另一股意识的存在,心情有些烦躁。 “放心,如果那股意识醒来,我会想办法将你单独分离出来,不会让你消失的。”景滢摸了摸罗耶娅的脑袋,“以后还请你多多帮忙啊。” “才……才不要呢!吾辈才不要帮你这个人类呢!”罗耶娅一头扎进了景滢的口袋里,蠕动着不肯出来。 就在这时,其他志愿者也基本收拾妥当,开始准备将物资搬到车上,开始运到各个小区。 相信每个人都有类似的经历,辛苦一天以后,往往第二天才是最痛苦的时候——浑身上下一动就疼的要命,连走路上下楼梯都是酷刑。 现在每个人都是这种状态,甚至景滢也觉得浑身疲劳。 就当是锻炼好了。景滢一个人搬了百分之七十的箱子,最后为了跟上景滢的速度,所有人都在车厢里将景滢扔进去的物资分堆、拍照录入表格,相当复杂的手续,就是为了防止中间经手物资的人动手脚。 景滢从不高估人类的底线——包括她自己的,所以并不反感这些手续。 只要不让景滢自己动手就行。 在景滢几乎堪比机器的速度下,四个小时就完成了装箱,坐在一堆箱子里摇摇晃晃的任凭司机开车找路。 不是景滢不想帮忙,而是她也没有更好的方法,无非就是和现在司机做的一样,利用导航和雷达在雪中找路了。 更何况,拼命出风头其实是件很蠢的事,至少景滢绝对不想被当成某种“异类”被人注意,然后引来某些厉害的人物,看出那些让普通人无法接受的秘密…… 绝对不行。 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景滢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脸色微变。 “那啥,我靠在这歇一会了啊。”景滢有些歉意的笑了笑,坐在了箱子形成的角落里,闭上眼睛,缩成了一个团,看上去立刻就睡着了。 没人反对,甚至还替景滢松了口气——在他们眼里,正常人这么干两天以后绝对会累到进医院,景滢也只是靠年轻人的好身体和沸腾的热血硬撑着,现在终于撑不住了。 “怎么了,有什么急事吗?”景滢一眼就看到了油画中最接近现实的那个人,一身毛呢西装,复古格纹深沉而优雅,叫景滢恍惚了一瞬。 真是太像了。 “这种事你越早知道越好,老辛也是——这不是重点。”宫玉成胸前的口袋里插着折叠考究的暗红色领巾,隐约散发出森林般的香水味,“寒冰季很久都不会过去了,很多研究结果都是这么说的,而且未来的气候——” “将会永远处于某种极端。”景滢眉眼间多了几分笑意,“如果能早八个小时就好了,这样我也不用被动欠某人一个人情。” “韩旌胜?” 景滢无奈的点头:“他的预知能力成了傲慢的催化剂,很讨厌,也很难缠。” “在那种家庭里,傲慢是一种格调。”宫玉成有些笨拙的安慰景滢,他的工作是凶狠的掠夺金钱、毁掉对手,只有暂时的合作者,没有永远的朋友。 “我要说的是,未来可能会有一种新的币种代替现在的钱——如果你家里还有继续的话,尽快变现,目前看来黄金市场更稳健些。”宫玉成按住景滢的肩膀,神色郑重的可怕,“最近网络开始不稳定了,如果低温持续的时间再长一点,信号塔就要撑不住了,别指望着有人能完全修好,你明白吗?” “……你说,黄金?”景滢有了一个卡bug的想法。 “即使不能成为主流,也绝对会是未来的主要币种之一。”宫玉成相当坚定,语速越来越快,“一旦网络崩盘,所有虚拟货币都要完蛋,swag也悬——” “什么是swag?”景滢打断了宫玉成,“不急,慢慢说,罗耶娅在外面帮我看着。” 宫玉成不止是来给景滢报信,他现在非常、非常需要一个倾诉对象来发泄他对未来的恐惧。 行投是为了钱和有很多钱的有钱人服务的,景滢不知道从哪了解到,某种虚拟货币的崩盘都会给金融界带来不小的影响,更别提主流货币变成废纸。 “silver,wine,art,gold,有钱人用来保值的东西,共同承认的稀缺性保证了他们的价值。”宫玉成烦躁的扯了扯领带,“金银和钞票不同,没法人为制造,你没法从1953年的波尔多左岸摘点葡萄酿酒,也没法让皮耶尼夫活过来给你多画几幅风景。” 景滢点头表示了解。 拨动世界之手 如果世界上没来“钱”的概念,宫玉成不但会失去奋斗了十年才得来的一切,这份来之不易的自保能力也会大打折扣。 “想保住你的能力和财产,只要掌握一些……随便是金还是银的新货币就行了。”景滢丝毫不知道自己听起来有多天真,就像小孩信誓旦旦的说“我要当奥特曼”一样,“反正金钱的规则都是人创造的,那为什么不能是你呢?” 宫玉成勉强一笑,对景滢很是宽容:“你知道什么是行投吗?” 景滢配合的摇头,对金融的了解基本只来自于《华尔街之狼》和各种乱七八糟的小说,连一知半解都算不上。 “唔……最简单的说法,你们买卖股票黄金,我们买卖公司。” 真霸气。 “换句话说,我们这种人都是为了有公司的富豪服务,没了他们,我们连存在的价值都没有。” 景滢开始明白了,心里替宫玉成点了根蜡烛。 “抱歉,这么看来,以后我好像帮不到你什么,不过现在倒有些能做到的。”景滢盘膝而坐,地上软软的,有点像充气城堡,宫玉成干脆躺到了地上,身心俱疲。 “你有黄金吗——不是首饰,最好是上面没有标记金条或金豆子。” “咖啡豆行么?”宫玉成不明所以。 “可以。” 宫玉成去而复返,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玻璃瓶,里面装满了惟妙惟肖的黄金咖啡豆,大约十多粒,递给景滢:“每颗5克,没有标记。” 这是宫玉成在某次公关活动后收到的伴手礼,按照举办人的话说就是“拿回去逗孩子玩吧”,现在给景滢正好合适。 景滢微微屏住呼吸,用procreate将整个瓶子扫进了数据库,再将这一小瓶“素材”粘贴到了新图层上。 “……?!” “看来复制和物品本身的价值没什么关系呢。”景滢掂量着出现在手中的另一瓶黄金咖啡豆,打开蜡封倒出金豆子,“你有检测黄金的途径吗?” 宫玉成愣愣的点头。 “那就交给你了,如果没有问题的话,我们可以试着合作哦。”景滢将两瓶金豆子分别装进了宫玉成西装两侧的口袋里,“我现在是志愿者,白天恐怕没有时间,先走了。” 然后景滢就在一阵颠簸中睁开了双眼。 “……二,三,起!” 用人力抬卡车本来就不现实,更何况还是满载几吨物资的大卡车。景滢打开车门,跳进一片白茫茫的雪中,凭借着格外模糊的声音找到了正在努力的几人。 后轮上沾满了某种滑腻的深色液体,让原本就打滑的雪和车轮之间再也没有着力点。 这东西在零下五十几度还能保持液态,肯定不是润滑油。景滢想了半天也没找到答案,干脆让罗耶娅出来看看,说不定能触发隐藏的那部分。 “不是沼泽里的东西。”罗耶娅几乎趴在液体表面,“上面有一点点……只有一点点同类的味道哦,你的普雷厄之眼就没看出来什么?” 【某种未知物质,疑似具有生命特征。】 “模棱两可的东西,难道被公务员支配了?”景滢很像揍普雷厄之眼一顿,但是又没法对自己的眼睛下毒手,“看上去有点像非牛顿流体,好像在故意吸附到轮胎上一样。” 确实,轮胎上覆盖着厚厚一层液体,而地面上只有薄薄一层。 “什么鬼东西?”裴勇秀在前途被威胁的情况下开始暴躁了起来,随手从车厢的货物上扯下一片塑料布裹在手上,竟然要徒手将液体从轮胎上清理掉。 “……”景滢只是警惕的盯着液体,没有阻止。 就在裴勇秀的手接触到液体表面的瞬间,整片液体突然流动了起来,以一种极快的速度顺着塑料布就要攀上裴勇秀的手臂。 一道寒光闪过,景滢心疼不已——改造的能量倒不值什么,但那把刀是留学期间二百美元高价购买的,用了两年,已经有了感情。 刀身精准度穿过了塑料布和裴勇秀手指之间的空隙,将塑料布连同上面流动着的液体一起钉在了深深的雪洞中,再也看不到了。 但景滢绝对不会想将插在塑料布上的刀捡回来的。 “那是什么东西?”其他人一片哗然,要不是天气不允许,绝对会掏出手机开始拍照发朋友圈。 “赶紧走吧,轮胎也不打滑了。”裴勇秀有些奇异的看了景滢一眼,老母鸡似的将所有人都赶上了车,又安排一个有普通驾照的志愿者将司机替换下来。 按理来说,想要开卡车或吊车必须考专门的证,但是在这种天气开车太消耗精力,想要保证安全就必须让开车的人精力充沛,不换班比没有证反而更危险。 像景滢这种开车距离不超过一百米的人肯定是轮不上了,景滢干脆继续回去睡觉,顺便按照普雷厄之眼的推荐,去一个地图上从最开始亮度就没有变化的区域。 至少……应该……希望……不会再遇到其他“同类”了。 进入地图的瞬间,景滢就头皮发炸的后退了两步。 一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几乎贴上了景滢的鼻尖,接近两米长的脖颈诡异的扭动着,时不时发出“咔咔”的脆响。 那是景滢自己的脸。 【你需要冷静下来。】 【请不要随意攻击。】 【小心,它们虽然长的跟你一样,但思维方式完全和人类没有关系,你最好不要用以往的经验推测它们的行为。】 谁他妈长得像这种东西啊!!! 景滢仿佛成了一只蚂蚁,身处于一个诡异而扭曲的蘑菇林,只是蘑菇的头部变成了自己的脑袋,双眼蒙着一层翳,面部表情叫人看着就头皮发麻。 横向对比,景滢竟然觉得自己的棱徒沼泽风景优美,环境宜居,算是梦境里最理想的去处。 景滢看着周围猎奇的景象,第一次想拍照留念,于是从背包里拿出手机,关掉闪光灯和音效以后按了快门。 然后,手机屏幕上就显示出了一片乱码,好像被人用锤子彻底的砸烂了。 手机!!! 赌上一切的选择 不知道是这里特殊,还是整个梦境都没法被镜头捕捉到。景滢默默将手机扔回背包,用普雷厄之眼环视四周。 现在不是考虑能量消耗的时候,普雷厄之眼超负荷运转,让景滢的右眼都有些发热。 在这种地方,最需要的不是多强的武力,而是准确的信息。 【人头的高度在1.8米到3.2米之间不等,用于支撑的颈部肌肉发达,具有声带、喉管等器官,能力仍在收集中。】 【每张人脸都有细微差距,主要可分为年龄,情绪,完好程度,部分面部有伤口或愈合痕迹,初步推断来源于外力击打。】 所以,自己的人头就像某种珊瑚似的在环境里生长、死亡,时不时还发生一些争斗,总觉得和动物没什么区别。景滢若有所思,总觉得好像忽略了什么关键信息。 【三点钟方向存在一颗几乎趴在地上的头颅,建议前往调查。】 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景滢尽量平静的输送能量,在不碰到任何一根长脖子的情况下走近那根趴在地上的脖子。 “哇啊啊啊啊——这都是什么鬼东西?”罗耶娅一出现就几乎被头颅上飞舞的长发缠住,下意识地低头,就看见了修长,雪白,但布满颈纹的长脖子,吓的哇哇乱叫,“景滢,景滢——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进来找我有事?别大惊小怪了,应该是模仿能力而已。”景滢有些嫌弃的看了看吓到罗耶娅的那张脸,看上去三十岁到四十岁之间,脸颊比现在瘦了不少,皮肤已经有了上了年纪的松弛感,但也不算难看,在景滢看来,反而有种经历岁月洗刷的成熟魅力,“害怕就到我这来。” 果然是自己,什么年龄都好看。 “什么叫大惊小怪——你知道你刚才从棱徒沼泽抽走了多少能量?”罗耶娅气鼓鼓的坐在景滢的肩膀上,“现在还在用——你到底想干什么?” 景滢微微一笑,将狂暴的能量传递到脚下的土地,任凭一根根“蘑菇头”通过根系贪婪的争夺,甚至还有离得近的人头长颈鹿似的互相撞脖子,表情狰狞的互相呲牙、撕咬。 “你来的刚好,赶紧看看这里有没有升级数据。”景滢安慰的揉了揉罗耶娅的脑袋,“如果有的话,我们可就赚大发了。” 似乎被灵魂深处的本能驱使,罗耶娅表情呆滞的三百六十度旋转着,速度越来越快,好像超负荷运转的雷达,身体上也开始出现了熟悉的、令人作呕的光斑。 “……”景滢只能尽量避开实现,用撬棍拨动趴在地上的长脖子,小心的收集信息。 或许是这种东西的存在方式和人类不同,即使已经一动不动,但脖子上也没有出现尸|僵的迹象,反而柔软的就像熟过头的柿子,轻轻一碰就能留下叫人不安的凹痕。景滢尽量小心的翻动脸朝下的头部,眼看脖子就像消防水带,软趴趴的随着脑袋而移动。 在拨开头发的瞬间,景滢头皮发麻,几乎尖叫着跳起来。 就连景滢自己都不明白,这种对昆虫骨子里的恐惧到底是从何而来——明明从来都没有被虫子咬伤,甚至小的时候还喜欢天真而残忍的玩弄蚂蚱一类的昆虫。 看着自己的头颅上长着一张从额头到脸颊的巨大复眼,景滢已经忘了“保持理智”,再次加快了爆炸能量的输送。 “吾辈没来过这地方,但是……升级数据在每一个……不管是什么玩意里?”罗耶娅的外表缓缓恢复稳定,并不知道刚才给景滢带来了多少精神污染,“这个地方所有的怪都长在一起,没有小怪和boss的区别。” 景滢最后一丝顾虑也没了。 “鲁迅说过,艺术就是爆炸。”景滢微笑着安抚罗耶娅的情绪,将手办大小的神格塞进了羽绒服里,带着一掷千金的激动,引爆了所有的爆炸能量。 ……原来声音大到一定程度,自己是听不见的。 以前也经历过这种贴脸爆炸,虽然景滢不会被冲击波影响,但声音就没办法了。在大脑里回荡的嗡鸣声逐渐平息以后,景滢才听到罗耶娅在说什么。 “太厉害了……发财了发财了!” “发了什么财啊——你也用不着钱吧?”景滢听自己的声音仍然有些奇怪,但基本交流倒是没问题,“拿到升级数据了?” 原来的罗耶娅只有十几厘米高,现在已经长到了景滢的小臂长,只是外表还是一副幼女的可爱模样,由于个头变大但外形没变,看上去反而有种婴儿的可爱。 “竟然是这种阴险的生物——多亏你下手够快。”罗耶娅早就没了刚才宛如守财奴烧钱的心痛,用灵活的触手长发拍了拍景滢的肩膀,还想继续说下去,却被景滢指右眼这一举动制止了。 普雷厄之眼马后炮的给出了最关键的信息。 【*****(数据未知)】 【可以通过模仿入侵者外表造成心理恐惧的生物\/植物,疑似具有真菌类结构,能够通过四种不同方式传递信息,具有缓慢分解入侵者的消化能力。】 【如果你在这这里停留时间过长,可能会一步到位——化成灰哦。】 【恭喜你,获得这片领地的控制权,虽然毁掉了这个地区的全部生态环境。】普雷厄之眼继续嘴贱,【对于唯一性生物死在你的面前,你是否有内疚感?是否是否为刚才的行为而后悔?】 【没有,你屁事真多哦。】景滢皮笑肉不笑,打算什么时候要研究出揍普雷厄之眼的方法,普雷厄之眼似乎也在生闷气,只要景滢一催就开始用各种幽怨的颜文字刷屏。 景滢默默在心里骂普雷厄之眼,惹的普雷厄之眼发了脾气,又劝了好久才显示景滢的个人信息。 可控能量的提升只是一方面,惊喜的是,景滢竟然通过这种方式获得了一项新能力。 【贪婪者(吞噬能力\/物品,0\/3)】 如果景滢没有果断破坏这种“生态环境”的命脉,随着时间的推移,恐怕自己连同罗耶娅都会和上个倒霉蛋一样,成为这里的养分。 但现在景滢赢了,这种能力就成了景滢的战利品。 融合的选择 顾名思义,【贪婪者】的效果就是某种完整的能力或能力的载体——比如异常物品,被贪婪者吸收,形成某种类似弱化版能力的存在,目前有三个空位,景滢首先将异次元背包的“空间”能力融合,随后赶紧从梦中醒来,继续去当志愿者了。 剩下的两个空位可是相当宝贵的,不能随便做决定。 罗耶娅融合了两段升级数据后显得异常活跃,打算将棱徒沼泽里的火山泥转移些到被景滢打穿的新地图上,似乎想将整片地图都变成棱徒沼泽的一部分。 有趣的是,就像在这个世界,失败者不配拥有姓名,这片诡异的土地在地图上虽然已经被点亮,但名字的部分却是一团糟,景滢什么都没看出来,只能自己随便取名为“人头气球”,来自童年阴影伊藤润二系列。 不过东京奥运会期间日本好像有类似的操作来着…… 不管司机和裴勇秀一路上怎么心力憔悴,景滢在车厢里睡了几个小时,在到达小区的时候才神采奕奕的从车厢里钻出来,颇为不好意思的跟裴勇秀道歉。 眼看还需要景滢将沉到叫人绝望的货物搬出来,裴勇秀没有为难景滢,忙着在丽湾小区的群里发消息,通知居民凭借身份证和户口本在三个小时以内到正门购买物资。 景滢身体已经完全恢复,用手机照着货物上贴着的纸条,将几个用塑料布包裹严实的大箱子搬出车厢,然后默默的看裴勇秀开始暴躁。 还真不是裴勇秀脾气不好,而是在六个小时紧绷神经在雪中开车以后,还要面对各种难缠的住户,换成景滢恐怕会直接甩手就走。 听了几十条语音以后,裴勇秀已经开始骂人了。 “@所有人你们爱来不来,你们是个人怕冷我就是王八啊?” “今天我话就放在这了,想送上门——不可能!” “就三个小时,你们不要多的是人等着!” 按照景滢的经验,哪怕是不认路,三个小时也足够一个人在这个迷你小区里走上几圈,无论从哪栋楼到大门口都绰绰有余。 而这也是99.9%的人都要面对的问题。 想要等雪化的……自求多福去吧,除非是像宫玉成这种有钱人,或者是韩旌胜这样家族配备齐全的豪门望族,否则必然要面对“出门找吃的”这种问题。 如果没有景滢的话,恐怕这批人还要再晚上一天才能将物资送到,或许多经历一天的恐惧和饥饿,在面对食物的时候或许不会再那么……傲慢? 登记之类的工作都不会交给景滢这个孩子,在搬完东西以后,景滢就躲回车厢里,和一个戴眼镜的黑瘦女人坐在角落里。 景滢在休息,而黑瘦女人在昏暗的灯光下在纸上核对物资的数量和去处——在这种物资紧缺的时候,如果出任何问题,都会有人追究责任到底。 “我没事啊,估计今天晚上或者明天就能转回我们家小区了。”景滢干脆开始给景妈打电话,随口挑有趣的地方闲聊,留心着soulmate上的消息。 相信以宫玉成的效率,不管是检测黄金还是作出决定,都应该快要有结果了。 一个小时以后,有人在雪中挖出了一条隧道,拿着几份身份证和户口本替他的全家购买物资。 虽然只有一个人,但也是个良好的开端。裴勇秀顾不上手指快要被冻僵,围着浑身捆满袋子的男人转圈拍视频,然后发到了好几个群里。 不一会,就连在家的景爸景妈都收到了转发的视频,打电话向景滢求证。 “是真的啊——我从我们家楼下到小区大门蹚出来的那条路应该还在,你们用暖贴,可以慢慢走过去。”景滢鼓励着,“我很快就要到了,还能见你们一面。” 授人于鱼不如授之于渔,景滢认为让父母在新世界中具备独自生存能力才是最好的照顾方式。 志愿者大多来自附近,像景滢这种情况不少,其他人也在联系自己的家人,但是像景滢这么轻松佛系的……还真没有。 等待居民到大门购物的时候才是志愿者们久违的休息时间,或许是被第一个走出家门的人打消某些顾虑,陆续又了几个结伴的邻居和夫妻,倒是拿走了拨给整个小区的一大半物资。 是个好的开始。 接下来就是相同的工作——开到小区,登记将相应数量的物资搬下车,看身份证户口们卖货。走过两个小区,天色已经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了。 晚上,所有人挤在卡车车厢里睡觉,车里的空调开到最大却只能让温度达到零度左右。 卡车的引擎二十四小时开着,除了保证温度以外,每个人都需要用电瓶给手机充电。景滢虽然有“电量永远是满的”异常物品充电宝,但为了不引人注意,也象征性的充了一会电。 终于,在接近午夜的时候,景滢等到了宫玉成的消息。 “宝贝,我要睡了,希望能梦到你,晚安。” 虽然听上去很暧昧,但热烈的感情在景滢看来字里行间都是急切。 在睡觉前,景滢将procreate融合进【贪婪者】,占了第二个空位。 景滢去了宫玉成的领地——名叫梦幻乐园,在没了精神污染的色块以后确实相当梦幻,至少景滢很喜欢。 “你是怎么做到的?”宫玉成劈头盖脸将问题扔给景滢,“这是你的异能?异常物品?” 景滢沉吟了一下,将自己的平板递给宫玉成,示范了一下procreate的功能:“简而言之,我能做到的事只会越来越多,最终……希望能像这样轻易的支配整个世界吧。” 实在是……宫玉成刚为自己新获得的能力膨胀,就被景滢泼了一盆冷水,甚至开始自我怀疑。 【宫玉成杀死boss以后,获得了一项新能力,名叫资本家,表现为生命转化。】 【该能力疑似能将目标的生命力转化为相应数额的金钱,新时代挣钱毁尸灭迹两不耽误,你值得拥有。】 景滢冷冷的眯起了眼睛,对普雷厄之眼疑似挑拨的信息有些警惕。 玉滢工作室 什么叫“你值得拥有”?难道还应该将这个能力从宫玉成身上夺走、放进【贪婪者】里? “恭喜,我非常、非常需要你的帮助。”宫玉成肉眼可见的亢奋,仿佛第一次入坑的瘾君子,浑身微微哆嗦着,“开价吧,我会尽量满足。” “第一——我可以给你提供无限的黄金、钻石、珠宝……什么都行,只要你不拿给别人用。”景滢将早就想好的条件说出,“你可以自己用在……上,可以送给你的亲戚朋友——” “不商用,可以。”宫玉成松了一口气。 景滢不是生意人,不懂得趁人之危能给她带来多少好处,对于宫玉成来说是件好事。 “我没什么想要的,也不算缺钱,所以我只想要你一个承诺。” 来了,宫玉成屏住呼吸。 “以后——永远——都不要站在韩旌胜那边,成为我的敌人。” 等了半天,宫玉成都没听到下文。 “还有?” “没啦——就这样。”景滢耸耸肩,“不管韩旌胜给你开出多丰厚的条件都不行。” “拿了我的东西,就不能用来对付我,如果你觉得我吃亏,可以多陪我说说话……或许还能去扫荡扫荡其他区域?”景滢有些笨拙的邀请,“当然,我不希望勉强你,如果你觉得我讨厌的话……没关系的……” 一切忐忑、激动、不安在这一刻化为了狂喜,宫玉成上前一步,给了景滢一个有力的拥抱。 不掺杂任何欲望,只是一个人在激动到极点的情况下作出的下意识反应。 有的时候,能不趁人之危已经是一种高尚了——在宫玉成眼中,景滢简直是圣人。 主要是……宫玉成这段时间莫名消失的资金太多,先不说损失了多少钱—— 最要紧的是,宫玉成被能力消耗的资金在不知情的人看来相当可疑,一旦引起某些人的注意……那就不是宫玉成能够控制的事了。 “嗯……不用这样,毕竟这种方法变出来的钱我也花不出去,你能用……就当……废物利用好了。”景滢有些尴尬的扒开宫玉成的手臂,觉得浑身的骨头都有种断了的错觉。 嗯,确认了,他们这种人的体质都经过能量的强化。 景滢不废话,在图层上粘贴出了堆成小山的金豆子,让宫玉成收进背包里。 “我还有一件事,或许没什么用。”景滢犹豫了一下,省略了一些自己也搞不明白的事,着重说到了那个充满了不可明状的“遗产”。 宫玉成听得很认真,大脑飞速运转着。 “我在想,这些东西不用就太可惜了,但又不想引起太多麻烦。”景滢表情复杂,“说不定能研究出某些能在这种温度下能够生长的农作物什么的……” “利益太大了,你保不住。”宫玉成毫不犹豫的做出判断。 “那就算了——等到我培养出什么神奇品种的话,就送给你一些当礼物哦。”景滢脸上的失落一闪而逝,无所谓的笑笑,“如果你有什么需要也可以找我哦,我会尽力做出能解决问题的异常物品。” 等等,竟然可以做到这种程度的定制?宫玉成以他金融专业的眼光嗅到了某种隐秘的商机。 宫玉成自信的理了理西服的领口,说出了一个景滢前所未闻的计划。 “啊?成立一个公司?我自己的?”景滢完全不知道宫玉成想干什么。 “如果是两个公司之间的协议,就能受法律保护了。”宫玉成这样解释道。 “……我能做的事写到合同上看起来会不会很扯淡啊?比如帮你的马桶永远保持清洁之类的……” 怎么会想到这么无聊的东西?宫玉成有些哭笑不得,觉得景滢天真的可爱。 拥有了这么神奇的能力,能想到的却只是这些可爱的东西。 “巫毒娃娃,诅咒纸条,变种病毒,远程狙击,伪造病症……然后再把他们的尸体和存在过的证据炸的连灰都不剩,这样对违约者也可以吧?” ……这孩子也挺凶的。宫玉成默默收回了刚才的想法。 一时间,两人大眼瞪小眼,场面显得有些尴尬。 “总之,我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啦,你要不要加入啊?我自己什么都不懂,根本就没法应付一个公司。”景滢相当有自知之明,“再说,一个人的公司,总觉得有点不靠谱。” 于是宫玉成自告奋勇当会计,让景滢当老板。 “公司应该叫什么名字呢……”景滢捏着下巴坐在地上想了足足五分钟,什么都想不出。 “玉滢,就叫玉滢集团好了。”宫玉成看不下去,“注册难度不大,明天你把你身份证发给我,我去给你办。” 拉扯了好一会,景滢坚持“集团”听上去太正式,决定采用“工作室”这个说法,而宫玉成也成了景滢的经纪人。 不知讨论了多久以后,宫玉成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急切的表示需要醒来去开会。 “这可是凌晨四点啊大哥!” “你以后工作就知道了。”宫玉成揉了揉景滢的脑袋离开了梦境,“我会给你找合适的委托,你不要心急。” 说实话,景滢对这个只存在于口头约定的工作室没什么期待,更像是在给生活找刺激,自然也不会为了所谓的“前途”而着急。 志愿者工作的第二天和第一天没什么区别,除了越来越寒冷和疲惫的工作者。景滢终于在第三天回到了自家园区,收获了一波来自父母的关心和一大暖壶的热奶茶。 这可不是在店里买到的那种,而是用炒香的红茶加上纯牛奶小火熬制而成的纯正奶茶,哪怕是放到以前成本都很高,更别提被大雪笼罩世界的现在了。 “都挺辛苦的,喝了暖暖身子啊。”景爸和景妈相当坚持,一时间让景滢想起了刚上大学时给自己的室友送东西的模样。 他们送奶茶的对象不是“无私奉献的志愿者”,而是“自己女儿的同事”。 这就是父母啊。景滢的鼻尖有些发酸,打算好好经营自己的工作室。 如果……万一……至少要给家里留下什么,保证父母未来的生活衣食无忧。 冰川再临 就在景滢当志愿者的四天以后,几条好消息和一条不算好不算坏的消息几乎同时传来。 首先,由于景滢这个非人的存在,整个志愿者团队的效率高得惊人,属于全国范围内前一百个完成任务的团队,裴勇秀和其他负责人的名字出现在了特别新闻中,得到了几乎相当于二等功的表彰,对未来相当有帮助。景滢也跟着鸡犬升天,得了一个三等功,还被学校通报表扬,加了点屁用没有的综测分。 也算是小小的出了一把名。 现在有了这么多活生生的例子,再加上很多人都没有工作,当志愿者好歹能拿到点补贴,同时还能享受各种特权,总比待在家里要好。 现在的志愿者工作仍然辛苦,但不再像刚开始那样看着就叫人绝望了,而景滢也作为“很厉害的前辈”开始做一些技术性工作。 虽然在裴勇秀看来,景滢还是应该发挥她那神奇的力量,在搬运方面发光发热,所以就象征性的提了一句,让她没想到的是,景滢竟然一口答应了。 “反正这种简单又不会担责任的工作最适合我了。”景滢是这么解释的。 不管裴勇秀或景滢怎么想,最后的结果就是——景滢默默以以一顶十的效率干活,仿佛一台永不疲倦的机器,渐渐让周围的人习惯了景滢的存在。 习惯就意味着不去关注,而这就是景滢的目的。 至于另一条好消息则是来自于学校。 大四学生需要完成的课程不多,上学期三门——两门选修,没有期末考试,下学期只需要完成毕业设计和答辩就行。由于目前的极端天气,回学校上课明显是不可能的,而目前还急需青壮劳动力…… 所以,全国大学都发布了这样一条政策。 凡是大四学生,只要能够登上任何公职岗位并提供证明,就能够提前拿到毕业证书。 果然是急了,竟然用文凭买劳动力。景滢有些幸灾乐祸,但作为实实在在的受益者,实在没有反对的理由。 像景滢这种全国第一批志愿者、在新闻上露过脸、得过三等功的简直比标准还标准,学校巴不得让景滢尽快抱着毕业证让每个学生都看到,然后让更多“家里蹲”的大四学生走出去找个正经工作。 这些可都会算到学校的头上,成为领导们的业绩呢。 至少无论未来如何,有没有继续读研的机会,景滢的文凭都会是“本科学历”而不是“高中毕业”,含金量高了不止一星半点,足以甩开很多同龄人了。 另一条绝对的好消息——玉滢工作室的所有手续都办了下来,是景滢的个人工作室,而宫玉成则苦哈哈的给景滢办手续、管账,不像是员工,倒更像个奴隶。 官方文件上,工作室需要填写业务范围,宫玉成选择了“工艺品制作,人生咨询”。 “你是不是有毛病?被金子烧坏大脑了吗?”景滢在梦里用爆炸清理人头气球的时候埋怨道,“怎么看怎么像个骗子。” 宫玉成一肚子反驳的理由,但看着将自己脑袋炸的连灰都不剩的某人,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能嗯嗯啊啊的应付着,打算等景滢情绪稳定了再解释。 “把你所有能做的写上听着就很可靠?制造异常物品?爆炸?散播古神之音?” 罗耶娅已经有景滢的大腿高了,看上去就像个特别可爱的小孩——如果能忽略她那深绿色的触手长发和头上、肩胛骨长上小小的蝠翼的话。 “……有道理。”与其说景滢同意罗耶娅的观点,倒不如说景滢压根就懒得刨根问底,“沼泽泥还够用吗?要不要我再画点出来?” “画”指的是用procreate粘贴出大量泥巴素材,从而实现泥巴自由这件事。 景滢的【贪婪者】融合了背包和procreate两项异常物品,剩下的一个空位迟迟没做决定。 虽然【贪婪者】吞噬的能力是可以替换的,但被扔掉的能力或物品就会处于一种“被嚼碎了吐出来”我状态,自然也就没法用了,所以每一个选择都要慎重——如果不想浪费的话。 而景滢现在能支配的能量已经达到了恐怖的75点,看上去不多,但在短时间内翻了1.5倍,除了立即将自己身边用着顺手的异常物品升级以外,还开始大刀阔斧的改造房车。 末日堡垒什么的最棒了。 宫玉成斜眼看着自己的脸,大脑仍处于短路状态,挥剑的手都有些颤抖。 一想到景滢当时自己一个人面对无数诡异的“自己”,宫玉成就打心底佩服小变态的心理素质。 “其实没有这么可怕,更何况收获吗……其实蛮大的。”景滢笑着安慰宫玉成,“你想想——得到一个新能力,是不是就没那么可怕了?” “而且……那个姓韩的这段时间可没闲着。” 想到韩旌胜,宫玉成的心情是复杂的,甚至有种竞争失败以后,男人自尊心受挫的复杂感情。 虽然两人素昧平生,甚至韩旌胜都不知道宫玉成这个人的存在。 普雷厄之眼认为这就是传说中“男人的胜负欲”。 而明天,就是两人第一次合作开新地图了,景滢主动提出让宫玉成拿最后的能力,而宫玉成也没推辞。 “你可以理解成产品试用装。”景滢塞给宫玉成一把骰子,“不用在意。” “……太贵重了”宫玉成感知到了异常物品的信息,觉得有些烫手。 【赌神的骰子—暴躁版】 众所周知,赌神系列不讲科学,一个骰子分裂成几十个也是常有的事。 将本物品扔出后可以得到任意点数,也可以分裂成至多三十六个小骰子,投掷者可以精准控制每一个骰子的走向。 ps:经过某个疯子的改造,本物品在撞击时能够产生爆炸,请务必小心使用。 这东西在宫玉成眼里就像最先进、又无法检测出的炸弹,拿到现实中……即使不考虑购买的门路,价格也得六位数起步。 最终,宫玉成拗不过景滢再三坚持,将包裹在海绵块里的小骰子收进了背包里。 洗牌 随着温度持续降低,韩家进入了某种紧张的状态。 东亚船王韩家的主要产业自然和“水”有关,当海面被冻住以后,运输港口什么的立刻停止了运转。 对于韩家来说,每分每秒都在损失,惨重的损失。 韩旌胜揉了揉眉心。 在他眼里,家里的事比梦里更凶险,那些乱七八糟的弟弟妹妹们…… 没什么威胁,但很讨厌。 在梦里,韩旌胜可以发动能力,将自己笼罩在未来某个时间点的幻像里。阿莱拉深渊并不是纯粹的黑暗,而是某种“虚无”,而韩旌胜能做到的不过是让深渊处于未来的某个时间点,所谓的“未来”也只是韩旌胜能看见的、周围的风景而已。 韩旌胜能感到一切的“真实”,但他的能力只能简单的看,并不能进行干预。 未来的某一个时间点,景滢身后漆黑的液体在空中无重力般流动着,看似轻盈温柔,但能轻易的将一个人碾成肉末。 在怪物的保护下,景滢身穿一袭按红色短裙,皮肤笑盈盈流淌着梦幻的色彩,双手按着一个人的太阳穴,微笑着任由那个人七窍流血倒在地上,皮肤下开始出现可怖的突起。 韩旌胜能看见的不只是画面,还有通过某种渠道出现在脑海中、当时发生的事实。 景滢用梦中的能力,将一个人变成了某种不再是人类的存在。 而那时,这种“怪物”已经有很多了,景滢对人类的态度并不友善,手段也相当残酷——具体细节韩旌胜就没法知道了,能力有限。 韩旌胜无法容忍一个背叛人类的怪物,也不愿看着景滢用这种方式拥有自己的军队,成为全人类的威胁。 但第一次刺杀失败了,景滢已经有了防备,想要干净利落的下手非常困难,韩旌胜自己也没把握杀掉这个浑身会爆炸的疯子。 如果实在打不过的话……加入也不是不可以。 于是韩旌胜锁定了三天后的景滢,打算再见一次景滢。 “……我说了,对我来说工作挺轻松的。”景滢在午休期间也没法休息,已经不知道第几遍重复相同的内容了,“我不冷,也不累,更不会迷路冻死在外面。” 在景滢能控制的能量值达到70以后,普雷厄之眼就多了一个小功能——地形检测,雷达建模一体,让景滢隔着雪的遮挡都能看到用光点、线条组成的周围环境。 现在景滢已经不需要用导航之类盲找路了。 和家里通完电话,景滢打开soulmate,每天例行往事的跟宫玉成聊天。 明明是相当熟悉的朋友,还要从陌生人开始,相互暧昧的试探,感觉有些尴尬。但不可否认的是,宫玉成是个相当会讨人喜欢的人,和他聊天,景滢觉得很舒服。 虽然这是给别人看的,但景滢不觉得是种负担或工作,反而开始发自内心的享受跟宫玉成交流的过程。 “我爸还好,现在就是给以前的设计加保温,每天在家都挺忙的——在正常范围内。”景滢对网上认识的陌生人抱怨道,“反而是我妈……她是初中教研员,我跟你说过吧?” 宫玉成表示记得。 “现在学生都开始上网课了嘛,她每天都得开会,自己听完以后还得去跟老师传达,每天都得到挺晚,好累哦。” 宫玉成心说果然是大学都没毕业的孩子,没见过人间疾苦的小公主,在她眼里,这种程度就已经算“累”了。对于能够在家,有工作,有收入——已经打败了多少普通人。 “有工作总比没有好。”宫玉成含蓄的劝道,“很多人都没了工作,也没钱,连饭都要吃不起了。” 景滢回了一个哭笑的表情,接受了这个答案。 “毕竟是自己父母,总希望他们过的好一点……总之,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很难,但比以前要好。”宫玉成这个老年人只会用笑脸,“多亏了有你。” 听上去是一句情话,但景滢知道,这是在表示那些procreate粘贴出来的黄金有用。 宫玉成趁机要了景滢的电话号,说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啧,果然是个老渣男,这么熟练。景滢恶趣味的调侃几句,还是给了手机号码。 “晚上再联系哦,白天还要干活呢。”景滢关掉手机上了卡车,和好几个“球”挤在一起。 被大雪压塌的仓库下物资极多,理论上能够给整个城市的超市供货一周。现在运输的道路已经清出来了,司机只要按照路线开车就行,已经比第几天简单太多了。 但是……一行人在雪中摸索了两个小时,终于接受了一个事实。 物资没了。 以前可以简单的“查监控”,但现在大部分监控摄像头已经在低温下冻坏了,少部分拍到的画面也只是茫茫白雪。 至于热感相机……基本就是“何不食肉糜”,成本高的离谱。 “完了,全完了!”这一队志愿者的负责人只觉得寒意从外沁到了心底,大脑一片空白,缓了好久才哆嗦着往外拿手机。 景滢一张脸都被罩在化学面罩下,还戴着大护目镜,仗着没人看得见自己的脸色便饶有兴致的挑了挑眉。 在这么厚的雪中,想要不留痕迹那是不可能的。普雷厄之眼很快就显示出了一条被车压出的路径,不是志愿者开的卡车。 景滢觉得很有趣,非常有趣。 “我可以追回来,找到这些小毛贼太容易了。”罗耶娅摩拳擦掌,“到时候这批东西全都是你的啦。” “……我有个更好的想法。”景滢心跳加速,没人能看见她脸上的笑意有多扭曲,“放心,人和东西……我都要。” 罗耶娅横瞳微张,嘴角露出可爱的小尖牙:“那我就先去找他们了,等你哦。” 然后看上去五六岁的小女孩就飘进了身边的雪中,没留下任何痕迹,但对景滢来说,就像将手伸向了无限远的黑暗中,虽然看不见,但能感觉到大致的距离和存在状态。 第一次做出这么邪恶的事,景滢连激动带忐忑,浑身都在微微颤抖。 丢失的物资和贼 东西丢了,搬运工自然失业。好在现在需要干的活实在太多,景滢立刻就被叫去扫雪、搭棚子,也不觉得无聊。 所有志愿者都按照就近原则安排,即尽量将志愿者的工作岗位安排在家庭附近,而景滢自然而然的被安排负责自家小区——华天山城。 正常情况下,今天景滢应该带着物资回来,在刚刚清理出来的物业中心向居民发放——可不是免费的,价格已经平均翻了35倍,同时每个人的购买额度也缩水了一半。但由于物资已经消失,景滢和其他人在沉默中沿原路返回,领头的那个志愿者证焦头烂额的向小区居民解释刚才发生了什么。 “东西被偷了不是我们的错——已经向上面反映了,马上就能有结果。”官方回答应该只有后半句,但景滢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一句话重复几百遍,听话的人就像突然不能理解中文似的,任谁都会逐渐丧失耐心。 前一天还在抱怨物资贵的人才意识到,有钱都有可能买不到东西,顿时就像觉得钱烫手似的,竟然有人开始说要从别人手里买,原本就已经很高的价格又翻了一倍。 恐慌就是这样开始的。 现在的负责人是和景滢同一批加入志愿者的,目前35岁,原本是个饭店的主厨,横肉光头,看上去很凶,实际性格很好,说难听些甚至有点软弱可欺,面对这种情况已经开始说不出话了。 “这又不是你的错,你心虚什么!”在吵杂声中,景滢在光头男的耳边大声喊道,“这事到底有没有人管啊?” 光头男对这个低调而彪悍的女人印象深刻,或许是出于对力量的崇拜,他直接给景滢看了上边的回复。 回复的大意就是“已阅,自己解决物资问题,不一定派人来,保重”。 最后是那个人还发来了一条链接,大概就是找回物质的人能得到什么样的奖励。景滢对一等功毫无概念,但却对那个“贡献分”产生了好奇。 在网上一搜,有关贡献分的官方解释就被放在了所有搜索结果的第一位。 贡献分是新推行的一种虚拟货币,和一个人的身份信息绑定,可以用来当作钱花,但更主要的作用还是兑换各种特殊“商品”,甚至可以直接用来换一个体制内的工作岗位,申请最顶级的医疗资源等等。 不知道能不能买一些管制资源。景滢这样想着,正巧收到了罗耶娅那边传来的消息。 “那些笨蛋根本就不知道藏一下,每一个参与的人我都抓到了哦。”罗耶娅传来的想法里充满了炫耀,“都是些快要死了的小毛贼,一点挑战都没有……” 景滢还以为做这种事的人会是某些职业罪犯,不禁有些好奇。 如果都是一些“快要死了”这种水平的普通人,这些人到底是哪来的勇气,又哪来的主意,竟然能将偌大一间仓库从冰天雪地中搬空。 而在罗耶娅眼中“快死了的人”们,现在正被吊在一座吊塔上,眼看就要没了温度。 “看见没拿,老子东西就是这个下场!”一个裹的几乎看不出形状的矮个子激情澎湃的挥动手臂,但圆滚滚的造型让他看上去甚至有些好笑。 只是现在没人能笑得出来。 “你说你们没藏,那怎么跟单子对不上,啊?”矮个子几乎要用手指把手机屏幕戳穿,屏幕上赫然显示的就是志愿者们每天都要上传好几遍的登记表。 可惜罗耶娅一直对景滢的志愿者工作想当不屑,并没有看出这份表格的来源,也就没有告诉景滢这条关键消息。 否则……志愿者中有内鬼,景滢绝对会打起十二分精神,无论想做什么都会再谨慎些。 而现在志愿者什么都做不了——没有物资可分发,甚至随时都有可能成为居民发泄恐慌和怒火的目标,负责人光头男干脆得先让几个志愿者就近回家。 罗耶娅的身体已经相当凝实,几乎和一个真正的生物没有区别,而作为景滢的神格,她甚至可以单方面使用能力,比如现在,罗耶娅就打算先把这些麻烦吸干梦境吃饱再说——最多留一个老大,用来问些消息。 “你知道这样会给我带来麻烦的吧?”景滢的声音幽幽在罗耶娅意识中响起。 “怕什么,这些人类看不见吾辈。”罗耶娅有种做坏事被抓的心虚,但很快又嚣张了起来,“你认识他们?” 怎么可能,景滢否定。 “那为什么不能吃?” 好问题,景滢一时间竟无言以对,良久才表示“杀人总是不好的”。 “如果你指的是“夺走生命”这种行为的话,你可是一点都不在意呢。”罗耶娅横瞳微微收缩,有些不理解,“每天你的餐桌上都是好多生命诶。” “如果你指的是鸡鸭鱼肉的话……它们不是人,而且是用来吃的,和那种情况不同。”景滢在回家的路上努力思考,“这是生物链中的“猎手和食物”关系,属于正常的生物行为。” “猎手和食物……都是怎么定义的?” 罗耶娅不需要进食,对食物根本就没有概念。 “强的就是捕食者,弱小的就只能作为食物喽。” “那么,强大的我杀死并吃掉弱小的他们,不也算是正常的生物行为吗?” 真tm有道理。 “……就当是照顾一下我这么多年形成的道德观好吗?”景滢只觉得自己好像要打开一扇新世界的大门,赶紧停下危险的思考,“总之,我想亲自去看看,你有什么办法吗?” 景滢尝试过制作空间异常物品,比如传送枪之类,但只是尝试了一下就直接宣布放弃。 原因很简单,想要得到一个精准地传送装置,景滢估计,至少三百点能量起步。当时甚至还用了七十点能量,结果改造出了一个让人蛋疼的东西。 【没有传送液的传送枪】 【由玩具左轮手枪改造,由于投入太低,导致本物品不具有任何传送能力,只能作为传送液的储存、发射道具,具体效果有待测试。】 坑爹呢这是! 传说中的坏人 当时景滢还不死心,有了传送枪还想造所谓的传送液,但怎么都找不到能改造传送液的原料,更别提将传送液捏成枪能用的子弹了。 最终,景滢只能临时想到一个办法。 【双向钥匙】 【两把相同的钥匙产生了羁绊,在同时插入门锁时会联通两侧的空间,制造一条稳定路径。】 【ps:钥匙能量有限,路径通过物体过多可能造成永久损害,钥匙一旦插入就无法拔下,请谨慎使用。】 十点能量只能让景滢一个人通过两次,属于比较奢侈的消耗品。景滢将两把钥匙放进背包,罗耶娅拿走一把,插进了附近保存较好的门锁里。 而景滢回家以后就将钥匙插进了卫生间门上的锁孔里,再三叮嘱父母不要拔下钥匙后,景滢拧动钥匙,重新拉开门。 这一次,门内不是自家卫生间,而是寒风呼啸的残破走廊。 如果景滢能控制的能量能够达到一百,或许能造出一把“能够让门连通任意一扇门”的钥匙,但现在……只能用这种不算保靠的东西应付一下。 【双面钥匙】看起来和任意门没有区别,但隐患还是相当多的。 比如这东西必须两扇门锁能用的门,需要一个人将钥匙从目的地那扇门的门锁插进去,路径一旦形成就没法关闭,可以从两侧打开,使用者可以是任何人。 如果罗耶娅是个二五仔,等待景滢的就是一记开门杀;如果钥匙里的能量太少,景滢就会被困在门的另一边;如果太多就可能有人从另一边走传送门偷景滢的家…… 短短几分钟,景滢就给自己想到了十几种死法。 不过……这样才有意思嘛。景滢笑着走进了通向二十五公里外的路径,仔细的关上了门。 外面的世界在寒冷中好像开始褪色,没有雪的地方看上去都是灰蒙蒙的。景滢顺着和罗耶娅之间越来越清晰的感应,在老破小的走廊里摸索前进。 老破小顾名思义,又老又破又小,三个要素缺一不可。这栋楼据说已经快要五十年,早就没有人住在里面了,但由于建在交通繁忙的中心地带,拆迁动静太大,所以只是搭好了架子,一直都没动工。 那几个倒霉蛋就是被吊在吊塔臂上等死,矮个子和其他人都聚集在楼顶。 从三楼爬到十五层,听着越来越清晰的谈话声,景滢默默放轻脚步,一把拎起了趴在门边偷听的罗耶娅。 罗耶娅虽然并非实体,但随着越来越凝实,现在不能穿过墙壁,像雪那种疏松的结构倒还勉强。 “来的还挺快嘛~”罗耶娅头顶和背上的迷你蝙翼扇了扇,竟然飞了起来,平视景滢,“怎么样,这些人是不是很坏?吃掉也不会感到可惜吧?” “如果你指的是把人扔在外面慢慢冻死的话……确实挺坏的。”景滢将目光投向了破碎的窗户,吊在外面的人显得特别渺小,“但这是我们的看法。” “最好还是不要用自己的喜恶来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吧……” “你喜欢小猫小狗所以不吃它们,但可以毫无负担的吃鸡肉猪肉,不就是根据你的喜恶决定生死嘛?”罗耶娅说完就被景滢一巴掌拍在了头顶,委屈巴巴不敢再说了。 身为神格,罗耶娅能感觉到,现在景滢的状态和以前不同,如果再刺激下去,可能真会做出点什么以前不会做的事。 景滢是个好人,生活在一个安全的环境里,一生中见过最坏的事也就是五年以前,有人砸了景爸的车玻璃,拿走了放在副驾驶座的钱包,损失了里面的五百块钱,重新办证件和银行卡比较麻烦。 现在飞跃到了抢银行(公告上说劫匪和抢银行一样处理)和杀人的程度,景滢有些不适应。 眼看矮个子很有压迫感的怒吼一番以后就带着两个看不出长相的人离开了房间,留下了一群人在封闭房间里乱杀。 就在矮个子开门的一刻,景滢轻轻敲了敲门板:“东西还没拿稳,就开始分赃不匀了?” 一瞬间,矮个子一声惊呼卡在嗓子眼里,后面跟着的两个人下意识的钢管出手,目标是景滢的脑袋。 这种事被抓到就是个死,这两个人下死手杀景滢是为了自保,不止是为了保护矮个子。 实际上景滢可以不用躲,因为现在身上的一张“防御力场”的纸条足以抵消这种程度的攻击。但为了显得像个普通人,景滢轻松的用手接住了两根钢管,手腕用力之间就将两个壮汉压倒在地。 “你是怎么进来的?”矮个子自以为隐蔽的握紧了袖子里藏的电击枪,开关和电弧的声音在景滢听来清晰极了。 “顺着仓库旁边多出来的那条路就能找到这里啦——顺便,如果你对我用电击枪的话,我是一定会杀掉你的。”景滢指了指矮个子的右手,“你以为派两个人守在楼下有用吗?” “对啊对啊,起码得堵楼梯口嘛。”罗耶娅在一边指手画脚,被景滢使劲揉了几下脑袋。 在普通人眼里,景滢只是张开五指活动了几下,倒在地上的两个人已经坐起来了,看景滢的眼神有些怪异。 力气倒是挺大,怎么是个傻子呢? 就在这时,景滢注意到,矮个子的眼神有些不对。 他的眼周肌肉看上去有些太用力,甚至眼角都有些抽搐,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景滢的脸, ……不对,更像是在“不要看向某个地方”。 “你想干什么?”矮个子的声音低沉了几分。 “不如我先问你——你能看见什么?”景滢主动摘掉滑雪护目镜,垂眸看向罗耶娅。 这是一个诱导性动作,正常人都会下意识的顺着景滢的目光看过去,不管那个方向到底有没有东西。 但矮个子连眼珠都没转一下,反而袖口里的电流噼啪声大的普通人都能听见了。 “你果然能看见诶?!”景滢等到了普雷厄之眼的消息,一下就兴奋了起来,“说说,你看见了什么……施贯中?” 我们是否孤单 别说是陌生人,在裹得这么严实的情况下,连熟人都不敢保证面对面能认出来,但景滢一下就说出了矮个子的名字——两个那钢管的壮汉对视一眼,已经开始有了自己的小心思。 这个女人到底是是谁?跟他们老大是什么关系?不会是那个买家吧? “老妹说什么呢——来来来,先找个地方坐,在这站着。”施贯中的声音隔着层层障碍都充满愉悦和热情,好像见到了多年未见的朋友,双手自然的就想握上景滢的手。 景滢默默激活了原本用来当作背包入口的皮质腕带——现在背包成了一项能力,已经不再依赖皮包作为载体了。 现在景滢往皮带上刻了两道“卢恩影符文”,全来自于网上搜索的结果。一道是被动触发,条件很是苛刻,另一道是可以主动发动的“冲击吸收”——顾名思义,能够吸收一定量的外来攻击。 电光只在施贯中手上闪烁,景滢连一根发丝都没反应。 “罗耶娅,吃吧,可别浪费了。” 罗耶娅小小的欢呼了一声,开始解开连衣裙上的扣子,露出…… 景滢都不知道罗耶娅可以“脱衣服”,更不知道罗耶娅的身体竟然是这种东西。 不可名状且充满梦幻色彩的流光在罗耶娅的胸腔中缓缓旋转着,无数光丝在空气中柔软的飘动,好像蜃景中最绚烂的水母。 但是对于施贯中来说,小萝莉就是世界上最可怕的存在。 “别……别过来啊啊啊!”施贯中惨叫着,几缕同样迷幻的色彩从他的身体钻出,目标正是罗耶娅的身体。 两个钢管壮汉已经傻了,直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觉得老板疯了还是…… 就是疯了,就是,肯定是! “或许这个人类可以成为吾辈的眷族呢——先不吃他好不好?”罗耶娅在“吃掉”几缕光丝以后灵光一闪,“想不想编制捕梦网?” 就是在几个人身上进行某种改造,从而可以通过几个眷族吸收他们周围人的梦境之力、甚至还能进入他人梦境拜访这种东西——景滢压根就没敢报太多期望,只当成是罗耶娅巅峰时期的能力之一,现在被小屁孩拿出来炫耀。 “对对对——我可以当你卷族啊!!!”施贯中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切的朝景滢的方向爬了几步,却连支撑身体都很费力,“别杀我别杀我别杀我!” 其实,哪怕下手的是一个人,施贯中都不会这么失态。 “吾辈就大发慈悲,满足你的愿望。”罗耶娅的长发第一次如同真正的触手般扭动了起来,吸盘分泌出某种色泽可疑的粘液,随即就塞进了施贯中的嘴里。 这个姿势太糟糕了。景滢有些尴尬地移开视线,看着余光中施贯中快要裂开的嘴角和鼓囊囊的喉咙,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但两个钢管壮汉一副见了鬼的样子,手中的钢管叮叮咣咣的砸在地上。 金属和水泥地的碰撞声让屋里的争吵暂停了一瞬,随即传来了逐渐靠近门口的脚步声。 绝对不能让别人看见老大漂浮在空中,嘴张到了极限的模样!两人已经顾不上多想,一左一右架起开始翻白眼的施贯中,飞快的顺着走廊往楼梯口跑。 “别走啊,马上就完了。”罗耶娅的长发延伸,直到三人跑到拐角才收回,几乎瞬间恢复原本长度,“好啦,眷族一号,ok!” “……所以,我到底是来干什么的?”景滢有些迷茫,转头看向罗耶娅时才发现,罗耶娅已经不见了。 别以为躲回梦里就拿她没办法。景滢打算秋后再算账,先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再说。 “老大……那是什么玩意啊?”走进了一个有锁的房间,并里三层外三层的堵好了门以后,一个丢了钢管的壮汉才问道。 “妈的,鬼知道。”施贯中没好气地揉着自己几乎被撕裂的脸颊,说话声音也有些沙哑,“先把货整明白,看那娘们应该对东西没想法……” 就在这时,一声巨大的轰鸣从门外响起,震的整个房间都抖了一下。 “开门哦,有一些问题我还没问清楚呢。” 这个房间以前可能是间储存贵重物品的仓库,不但门是最好的防盗门,房间里还有不少废弃的大保险箱,表面已经锈迹斑斑,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而足有五厘米厚的防盗门上竟然出现了一个凹痕。 “妈的,去开门。”施贯中顶着火辣辣的疼咽一口吐沫,声音里带上了那股劲儿。 有时一个人的决心并不体现在说话声音有多大,而是那种能给人带来的安全感。两个壮汉只是犹豫的一瞬,竟然真的去搬开了堵门的东西,给景滢开了门。 “第一个问题,跟你联系的那个志愿者是谁——不方便透露也没关系,只要告诉我你们是怎么组队的就行。”景滢自顾自地坐在一个最干净的保险箱上,眼中似乎有光芒闪过。 “本来就是我的人,安排进去当志愿者的。”施贯中淡淡的说道,“这么冷的天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事了,肯定得多一手准备。” “不对啊……选志愿者之前能到不做点背景调查吗?” 像景滢这种清白的像张白纸的人自然没问题,但有案底、失信的人难道也能当志愿者? “缺人干活,志愿者还不用发钱,可不就有一个要一个吗?”施贯中冷笑一声,“要不傻子才干。” 确实,如果只是短时间的灾难或活动,例如洪水、地震、全运会之类还能找志愿者顶上一段时间,但一旦像现在这种持久战……只怕志愿者自己很快就连买食物的钱都没了。 无所谓,反正景滢目的也不单纯,自然不算是“傻子”。 “第二个问题,这些来路不明的东西,你们打算怎么处理啊?”景滢微微眯起了眼,“自己卖掉还是交给上线处理?” 施贯中敏锐的感觉到了某种可能性,喉咙的灼痛都顾不上了。 “我现在可是你的什么卷族了,也算是自己人了吧?” 残酷 “我也不了解眷族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这个还得看她怎么说。”景滢如实回答,“就像我从一开始说的,只是对一些事好奇而已,真用不着动手。” 看了看几乎布满半个大门的凹痕,施贯中觉得很有道理。 于是施贯中开始朝景滢安利入伙能得到的好处,还许诺只要他当上这条线的老大,就会给景滢孝敬多少钱、资源——的确是用的“孝敬”两个字。 竟然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保持冷静,甚至抓住机会给自己谋取利益……虽然景滢并不动心,但在心里对施贯中的印象多了几分复杂。 “算了,本来只是想现场吃瓜的,入股什么的太麻烦了,我可应付不来。”景滢无所谓的摆了摆手,连一丝心动的痕迹都没有,“不过罗耶娅应该会继续联系你吧——就是那个口爆你的小孩。” 什么叫——施贯中将满肚子脏话咽了回去,根本就不敢露出一点情绪。 “作为对于打乱你人生计划的补偿——泰瑟枪刚刚被我升级了一下,应该对你以后的行动有些帮助。”景滢对三人点了点头,“我先离开了,以后有缘再见面哦。” 说完景滢就蓦然消失在了原地。 两个壮汉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 有了特异功能的,可不止老大一个人。 景滢有些狼狈的从嘴里喷出一股烟,感觉胃里就像着了火。 果然是“不成熟的隐形药水”,不但只能持续十五秒钟,而且疑似具有腐蚀性。 “怎么了,很着急吗?”景滢一边接电话,一边飞快跑下楼梯。 是宫玉成,上次在梦中见面时还特别强调“没事尽量不要打电话”的那个人。 “……其实也没事。”对面沉默了半天才这样说道。 “你喝多了?”景滢很难忽视宫玉成声音中的颤抖,“竟然电话都打通了,那就说点什么吧。” “我……我……我他妈——被耍了!” 景滢只听明白了这一句,剩下的信息都被淹没在醉酒人的喃喃低语中,被各种专业名词撕碎。 “我现在刚到家,梦里见——你的地盘。”景滢根本就不给宫玉成反驳的机会,从自家卫生间里走出来以后就赶紧回了房间。 当宫玉成出现在油画般的世界里,景滢几乎都没法认出这位业界顶尖的行投手。 “你这是被人……劫色了?”景滢打量着宫玉成凌乱的衣服,尽量不表现出对于他身上浓浓酒味的诧异。 宫玉成努力想笑出来,但颤抖的嘴角和通红的眼睛简直叫人觉得是不是随时都会扑上来咬人。 “没事,工作不顺,也就这样。”宫玉成醉醺醺的栽倒在景滢的肩膀上,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景滢身上,“我……这辈子……完了……” 一句话没说完,宫玉成就开始干呕。 足足花了两个小时,景滢才大概理解发生了什么。 宫玉成和另一个“品味差的像狗屎”的同事竞争德里行投部副总——宫玉成为了这个位置漂亮的完成了两个并购项目,入行十年来第一次求了自己的老上司,结果被调到了德里制药当总裁。 “等等——从副变成了正,你这辈子怎么完了?”景滢给宫玉成拍后背,从背包里拿出了一瓶矿泉水,“想吐就吐出来,我会收拾干净的。” 就像提醒了宫玉成已经翻腾的胃,如画的风景瞬间被破坏了。 景滢默默用“擦除画笔”让呕吐物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如果不是将procreate的能量值提高到了现在的上限——也就是75点能量,解锁了这个新功能,恐怕景滢就得亲自动手了。 好在宫玉成已经快要不省人事,根本就没注意到。 景滢从来没喝醉过,但对于安抚喝醉的人倒有不少经验——都来自于景爸。 简单来说,不管对方说什么,只要安静地听着就行。 宫玉成提到最多的不是那个品味糟糕的竞争者,而是那个带了他十多年的师傅。 “如果你实在觉得难受,为什么不把这些话跟他说呢……叫老白的?”景滢到现在都不知道宫玉成的师傅叫什么名字,“其实以你的能力,随便用钱让他心脏附近的血液凝固一下造成血栓,就可以不留痕迹的弄死他了——别告诉我你没想过。” 宫玉成呆呆的盯着景滢,用一种极为陌生的眼神。 “或者——如果你下手不方便的话,只要说出来,我可以帮你解决问题——让那个人从世界上永远的消失。”景滢逐渐蹲下身子,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在宫玉成身边低语道。 好像地狱里爬出的恶魔,充满了诱惑的味道——由内而外的邪恶诱惑。 “来吧,说出来,你想让他死。”景滢轻轻抚摸着宫玉成的脸颊,眼神中带着某种叫人心惊的狂热,“对我来说,只要这样——” “噗”的一声传来,宫玉成那条皱巴巴的领带就消失在景滢手中,好像戳破的肥皂泡,连一丝灰尘都没留下。 “你知道,我的爆炸能将东西完全从世界上抹去,现在连灰尘都不会留下。”景滢温柔的给宫玉成抚平衬衫,“尸体和活人都一样哦。” 宫玉成重重的一把推开景滢,摇晃着站了起来,从背包里抽出了那把匕首。 “你……要干什么?” “别紧张,我只会替你做一些你想做却不敢做、做不到的事。”景滢丝毫不生气,反而愉悦的眯起眼睛,“只要你不拜托我,我什么都不会做。” “现在,问题来了——你口口声声的说那个人毁了你的人生,但却不想让我伤害他,可不可以理解为……” “即使发生这样的事,你也舍不得伤害他?” “……” “……” “……” 宫玉成可以瞬间完成估值计算的大脑一片空白,明明能听懂景滢说的每一句话,却不能理解句子的含义。 “你们一定睡过吧?”景滢两眼放光,“这样都不想复仇,要么你是个胆小鬼,要么你就是下不去手——说吧,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 “等等等等等等——老白是男的,男的!”宫玉成急了,一口水呛在喉咙里,剧烈的咳嗽起来。 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男的怎么了?如果真心喜欢一个人的话,只因为性别年龄这种不可控因素放弃,不是太可惜了吗?”景滢循循善诱,“你没法决定你或他什么时候出生、获得x还是y染色体不是?” 好tm有道理,宫玉成差点就信了景滢的鬼话。 “你不想报复那个背刺你的老板,对你的那个同事——你都没说他的名字,想来你应该不太在意,那你生谁的气呢?” “……你。”宫玉成只觉得憋屈,揉了揉胸口,酒倒是醒了不少。 “要不你考虑考虑……用其他方式惩罚你老板?”景滢暗戳戳的拿出手机,开始找库存。 在梦境中没有任何信号,也没法拍照,但手机里保存的东西都能用。眼看景滢笑容越发猥琐,宫玉成心里激荡的情绪被好奇冲淡了几分,忍不住探头看屏幕。 “……你是不是变态?”宫玉成目瞪口呆的将目光从两具纠缠的二次元肉|体,只觉得脑子已经被极具震撼效果的画面搅成了浆糊。 “你想想,让原本刁难你的老男人在唔……不要……让我说话……” 宫玉成再也不想承受这份精神污染,将手机屏幕朝下扣在地上,伸手就去捂住了景滢的嘴。 “你试试……放开……” “先说好,你不能再说这件事了。”眼看景滢使劲点头,宫玉成试探的松开了手,果然没再听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所以,你喜欢年下男还是年上男——我喜欢年上。”景滢眉飞色舞,从背包里拿出了爆米花和可乐,“要不要?” 不提还好,一看见吃的宫玉成被酒精填满的胃就开始翻江倒海:“你有面包吗?” “面包没有,泡面行吗——还有玉米肠。”景滢拿出几个桶装泡面和那个能够产生无限热水的保温杯,“下次我会往背包里多放几种吃的。” 宫玉成的舌头和胃早就习惯了菲力牛排和罗曼尼康帝,但泡面和一看就廉价的香肠——估计里面连肉都没有…… “算了,等我一下,我去给你拿点水果。”景滢没有勉强,转瞬间的功夫就拿出了几个苹果,红艳艳的,特别讨喜。 “想吃自己削皮——妈的。”景滢突然想起了丢失在雪堆里的那把小刀,和那坨黑漆漆的流动液体,心情凝重了几分。 用procreate从图库里粘贴了一把同样的小刀递给宫玉成,景滢默默啃苹果,发呆。 “我没有嫌弃你的意思。”宫玉成有些手足无措,“就是……” 在各种大佬之间周旋的mc竟然不知道怎么把这么一件小事圆过去——应该说,宫玉成想不到任何自己能接受的理由让景滢不生气。 “啊——不是因为你啦,而是这把刀。”景滢哭笑不得,又粘贴了一把自己留着,“现在你拿着的是我用procreate做出的复制品,原先的那个是我在留学的时候买到的,随身带了两三年,丢了也有点舍不得。” “重点是弄丢的原因有点奇怪,至少我到现在都不明发生了什么。”景滢给宫玉成详细讲了那天发生的事,尤其是黑色粘液的样子和行动方式。 “如果这是个故事,那你的想象力不错。”宫玉成干巴巴的说到,“你回去看过吗?” “那可是去仓库的路上发生的,每次去都得路过呢,肯定仔细找过啊。”景滢有些不甘心的叹了口气,“当然肯定什么都没发现喽,没有刀,没有黑色的东西,就连那片塑料布都没了。” 宫玉成想了半天也没有合理的解释只能放弃,这才意识到刚刚的绝望和愤怒已经被冲淡了大半。 难道景滢东拉西扯,就是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吗?宫玉成说不感动是假的,没想到…… “对了,你的那个制药公司到底为什么是个烂摊子?感觉你好像挺嫌弃来着。”景滢突然话锋一转,“总感觉我可能帮不上什么忙,那就给我当个故事听吧,反正也挺无聊的。” ……妈的贱人。宫玉成刚升起来的那一点感动瞬间烟消云散,蛋疼的用最简单的说法解释了德里的构成。 简单来说,德里是一家类似于三星这样的巨大商业集团,名下的产业有很多,涉及各个领域,但并不是负责每个领域的部分都能盈利,像宫玉成原来的行投部自然是挣钱的,但德里制药……就是一个刚刚起步就被断了资金链的烂摊子,除了走向毁灭以外没有任何其他可能。 这就相当于从贞观时期的大将军“升职”成南唐末期的皇帝,虽说是从将军到皇帝,但是…… 怪不得宫玉成说“一辈子都被毁了”,景滢心有戚戚,安慰的揉了揉宫玉成的脑袋。 “别乱摸男人的头啊!”宫玉成吃完两个苹果感觉胃里舒服多了,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大了几分。 “你以后打算怎么做?”景滢纯属好奇,“找人换个位置?” “不太可能——现在形势不好,好地方所有人都盯着,我没背景,挣不上去。”宫玉成已经冷静下来了,“跳槽就免了——德里再差也比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要好。” “有没有可能——只是可能,你可以给德里制药找来一个天才科研人员,能够研发出好多神奇东西的那种?”景滢突发奇想,“这样会不会对你的事业有帮助?” “你有配方?”宫玉成惊了,只觉得景滢深藏不露。 “没有,我什么都不懂。” ……还行,至少人挺诚实。宫玉成继续听着。 “你也了解我的能力,我试过,可以让某些基本药物发挥出特别神奇的效果。”景滢拿出了一卷绷带递给宫玉成,“试用装,自己拿去玩吧。” 感受到这小东西的效果,宫玉成动心了。 通过消耗纱布让伤口快速愈合——听上去效果简单,但绝对足以颠覆很多东西了。 “像你这样的恐怕拿不到专利,不合法,但有市场,很大的市场。”宫玉成暗掐自己的大腿恢复清醒,“你能做到什么程度?” “你需要我做到什么程度?”景滢相当有自信。 一瞬间,宫玉成想了很多。 高端市场 难道景滢通过某种能力或所谓的“异常物品”提前知道了自己的位置,所以才设下这个局,所有的关心、陪伴,都是为了这一刻? 或者这一切都是景滢在幕后操纵的结果——毕竟老白怎么可能这么对自己? 【宫玉成认为一切都是你的阴谋,目的就是利用他现在的职位。】 “算啦,我也只是随便说说,实验专利什么的,对于我来说还是太麻烦啦。” 失望还是有一点的,但实在不多。景滢用小刀将洗好的苹果切成小块,连皮带肉的慢慢吃,入眼尽是绚丽风景。 宫玉成有些莫名其妙,飞快的回忆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 没什么特别,景滢的态度转变的也太突然了些…… 宫玉成又想到了以前想过的某种可能,脸色变了又变。 景滢不会有某种“可以读心”的道具吧? “你知道……干我们这行的……都有点……神经质?”宫玉成干巴巴的补救道,景滢只是认真的点头表示理解。 “或许你可以在这里找找所谓的遗产,或许是你神格的本体,或许是某些信息。”景滢体贴的转移话题,“我就是这样得到那些生化技术的,说不定你也能有所收获。” “对了,我不知道你能通过什么方式变强,但我可以吃掉别人的梦境——如果只是一点的话不会对人产生影响,而韩旌胜应该能收集到残留在某个人身上的谎言,具体应该是这个人说谎的越多,这种力量就越强,你自己多加小心。” 宫玉成已经开始羞愧了。 景滢反而笑了:“真的,我真的没生气,你不要有负担。” “你的技术——能做到什么程度?” 景滢在那团巨量信息中仔细找了一番,不徐不疾的说了起来。 金融圈相当残酷,甚至都不需要表面的一层遮羞布,几乎整个四十五层的人都在等着看宫玉成的热闹。 前一天还是炙手可热的新星,现在就成了被赶出金融街的丧家之犬——这可是个不小的谈资。 但宫玉成神采奕奕,西装一如既往的笔挺,头发一丝不乱,就连香水都恰到好处的性感,没有一丝颓势,反而干劲十足。 ……疯了吧? “kevin,老大是不是……受刺激了?”微胖的女孩灵活的滑着转椅凑到同事身边低声问道——或者八卦道,“会不会要调回来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kevin身为部门经理比任何人都要更了解这次调令的分量,“上面斗法斗了这么长时间,别说是老大,就是六十层那些大佬都自身难保……” 没人有那个闲工夫捞宫玉成出来。 宫玉成匆匆来匆匆去,朝每个见面的人点头打招呼,似乎在忙碌什么。 在景滢周围没人清扫路上的积雪,由于显而易见的原因——缺乏人手,没有足够的除雪设备,经费不足等。 但在京都又是一番景象,尤其是大佬云集的金融界,周边道路在三天前就能让车辆通过,整栋大楼也奢侈的将温度维持在了二十度左右——在没有额外的保温设施的情况下,这已经是大楼里现有供暖设备所能达到了极限。 而宫玉成手里只多了一个放着无数名片的名片夹,除此之外,他什么都没取走,包括那个放在玻璃罩里的纸杯和永生花。 纸杯已经被宫玉成撕成碎片扔进垃圾桶里,而花和其他东西都被宫玉成原封不动的留在了办公室里。 就在宫玉成离开的五分钟后,一个竖着大背头、三十岁出头的棕西装男人急匆匆的赶到一层电梯口,等了半天才意识到宫玉成已经走了。 “妈的,跑的倒是挺快。”男人眯了眯眼睛,有些不爽的啐了一口。 在他看来,没机会在失败者面前炫耀一番,让这场胜利都失色了不少。 “厉总,是我,宫玉成——千禧并购项目……您记得啊。” “不是理财……这项业务已经由德里万年接手了。”宫玉成仔细斟酌了一下措辞,表明了自己现在的情况。 果不其然,电话那头的态度立刻冷淡了下来。 “尊夫人的病,我这里有一种可能的治疗方法,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 于是电话那头的态度重新热情了起来,虽然其中参杂了不少怀疑,但也足够让宫玉成说完想说的话了。 现在不相信没关系,如果宫玉成听到的消息是真的,那么这位“厉总”很快就会面临别无选择的境地。 对于景滢来说,时间在忙碌中过得飞快——白天当志愿者,晚上和罗耶娅一起将人头气球改造成棱徒沼泽的生态环境,其余时间还要忙着接受越来越魔幻的现实。 那批丢失的物资由于一直没找到,现在已经不了了之,没人再提这件事了。而现在已经没法再像以前那样花钱买东西了。 先不说翻了至少十倍的价格让大部分人都觉得绝望,单是现在比往年高了几十倍的供暖费就足以短了很多人的活路。 而景滢作为了解一些内情的志愿者来说,有关高昂供暖费这一点还真有充足的理由。 “以前最冷的时候,也就是零下三十度度,所以管道和保暖从什么的都是为了那种温度建的。现在是零下六十五度——现在还在下降,很多管道都受不了的。” “换管道的话成本就太高了,所以只能提高锅炉的温度,在这种情况下,成本可不就上来了吗?” 景滢给父母转述从裴勇秀那听来的消息,其中还夹杂着一些普雷厄之眼得到的、理论上应该保密的东西。 “那以后怎么办?就这么一直烧着暖气?”景妈有些担忧,“时间长了谁也撑不住啊!” “所以为了减轻锅炉和燃料那边的压力,上面打算局部停止供暖,就是把那些原本设施就不一定能撑过去的地方干脆放弃,完全停止供暖,应该是从那些老房子开始吧,毕竟管道都不行了。” 这部分是普雷厄之眼提供的消息,像裴勇秀这种级别的“志愿者主管”根本就听不到任何消息。 而普雷厄之眼相当肯定,这个政策势在必行,而且就会在未来一个月之内推行完毕。 末日堡垒 这种消息对于宫玉成或韩旌胜来说也就是个消息,但对于景滢周围的人来说就是息息相关的问题了。 为了让父母安心,景滢带着父母来到了车库,里面就是那辆百万房车。 景妈首先拉开车门,里面设施一应具全,温度适宜,仅此而已。 “像你们这么开门,当然不可能打开真正的房车了。”景滢指了指门把手上显眼的一道金线,看上去像汽车装饰,“从左到右摸过这条线,在心里想你们的名字。” 听起来可太玄幻了。景爸大拇指摸过金色腰线,打开了车门。 “……这是什么?” “最近我在梦里发财了,有了一批富余的能量,所以就都做了些改动。”景滢有些得意的解释道,“除了你们两个和我以外,任何人打开车门都只会看见刚才的那些,但这才是这辆车内部的真实情况。” 门后是一个宽敞的鞋凳和鞋柜——单是这部分的面积就几乎相当于整辆房车内部面积的一半了。 “这是……什么?”景妈在门内和门外绕着圈子,惊奇的看着这一切。 “将房车的每一个部分都赋予恰当的效果,然后组合起来,只要能量够多,就能达到这个效果——如果你们能再多等几天,我还能做得更好。”景滢有些小遗憾,“这就是你们的末日堡垒,一个可以让你们永远衣食无忧下去的地方。” “你知不知道你到底花了多少能量?”罗耶娅在景滢身边碎碎念念,“如果不是新地图的进展不错,整个棱徒沼泽都会走向消亡。” 景滢没法对着父母看不见的存在说话——看起来不太让人放心,所以只是默默的看了罗耶娅一眼就移开了视线,继续给父母当导游。 “大致上的布局和房车原本的差不多,其实我只是把它的面积扩大了一点——这是厨房和餐厅,或者可以叫开放式厨房,所有的厨具和冰箱都备齐了,不需要担心食物和垃圾——等你们要住进来的时候我再教你怎么用垃圾处理器,有点复杂,但是不危险。” 景爸看了看仿佛吞噬了一切光明的小桶,下意识的离远了一点。 单是这个开放式厨房就有几乎五十平,大理石流利台一尘不染,整张木板做成的实木桌子旁有四把椅子,布艺沙发上放着靠垫,茶几上还有一套紫砂茶具。 “太……你花了多少时间准备的啊?”景妈惊奇的四处张望,时不时地拿起某样东西端详,似乎想看出什么不对的地方。 “大部分东西都是家里的复制品,我只是稍微翻新了一下,大概的布局是根据房车的结构安排的,具体细节可以再调整。”景滢接着展示了两个房间,每个房间里都有一张一米八的大床和五斗橱、衣柜,面积比现在家里的房间还要大几分,“二层——” “哪来的二层?”景爸已经被震惊到麻木了。 “你忘了,有一个二层升降平台的。”景滢指了指餐厅尽头的楼梯,“因为实在想不到什么,干脆就弄了点土和模拟阳光。” “……” “对了,房间里面就有卫生间,有洗衣机和淋浴间的那种,如果你想晾衣服的话可以去二楼,或者像现在一样,直接用烘干机——就在洗衣机上面。” 景爸景妈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是茫然的四处走动,有种和现实割裂的错觉。 “我只买到了一些常见的种子,都在楼上放着呢,想种点什么就种点什么吧,农药化肥之类的还没时间准备,反正这种东西现在也不值钱,我这段时间或许能遇到……” 景爸小时候在农村长大,对泥土有种特殊的情怀,便上了二层,一露头就是一声惊呼。 “空间太大了的话可能会不稳定,这两亩已经是极限了。” 东北特有的肥沃黑土地在一片白光下泛着湿润的光泽,一股特有的土地清香味和楼下现代化的设施有些格格不入。 “所以不要担心,如果真的需要从这搬走的话……你们两个会生活的很好。”景滢将两把车钥匙塞给父母,“开车的话只要去前面的驾驶座就行了,不用担心油耗之类的问题。” 景妈突然觉得自己的女儿很陌生,陌生的有些可怕。 虽然……能做出这些的人,还真的算是人吗? 不,不能这么想——这些,可都是为了自己准备的。 景妈狠狠打消了这种念头。 “不对啊,这只有两个房间,你住哪?”景爸发现了问题。 景滢默默指了指画在墙上的一扇卡通画风的门,只有上面的门把手是真的。 “……哦,你有地方住就行。”景爸在心里继续盘算怎么安排这两亩地,甚至都没想进去看看。 反正都会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吧,说不定里面全都是那种死贵死贵的塑料小人,墙上还贴乱七八糟的东西,没眼看。 有了这一层保障,景爸景妈对各种铺天盖地传来的小道消息淡然面对,甚至还有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 “其实我觉得吧,停我们这一片的可能性不大——你想想,有那么多老房子,要是这种十多年前刚建好的新楼都不行,估计好多人都没地方住了哟。”景妈一边看着电视剧一边嗑瓜子,跟景滢闲聊,“哪有那么多好房子呢。” 罗耶娅偷偷从袋子里抓了一把瓜子,有些悲伤的发现自己并没有吃东西的能力,只能在景滢的死亡凝视下将瓜子放回去。 “你要努力啊,吾辈也想嗑瓜子!”罗耶娅坐在景滢身边生无可恋,“每天花那么长时间玩游戏有什么用,怎么不把打游戏的劲放到打怪上?你们这代人都垮了。” “……不知道什么意思的话就不要随便学人说话。”景滢对罗耶娅的学习能力嘲讽道,“你可不是我爸——小心我揍你。” 除了少数有条件的人家,大部分人已经习惯了平均十度的室温,而大部分人都尽力将家里的老人接到一起住,实在没法回家的也开始自发组织着将几家老人聚集到一起,形成了某种类似“私人养老院”的模式,倒给不少人提供了新岗位——到家里去照顾老人。 至于监管……也只能尽力而为了。 第一个客户 事实证明普雷厄之眼没有出错,仅仅三天以后,各个群里就发出了“迁移地区名单”,幸运的是,景滢家里不在名单中。 但不幸的是,景爸的哥哥,也就是景滢大伯家在一片超过四十年的住宅区里,而景滢的堂姐和姐夫住的地方也都因为人口密度太小而被放弃了。 景爸年幼丧母,二十岁出头就没了父亲(所以景滢从来都没见过自己的爷爷奶奶),现在只剩下这么一个亲哥哥相依为命,自然不可能坐视不理。 而解决办法也只有一个。 很简单——搬家,搬到有暖气的地方住。 烧煤之类的办法只适用于农村平房,在楼房里很可能造成一氧化碳中毒,而且零下六七十度也不是烧烧火就能捱过去的。再加上按照景爸推测,停止供暖的地方基本就意味着逐渐被放弃,在这种情况下,不可能有人去给留在那的几个住户送物资。 所以,迁移到人多的地方,势在必行。 好在景妈那边的亲戚住在人口密度大的区域,虽然房子属于可以考虑动迁的那一批,但目前为止还没有停止供暖的消息,而且小姨一家可以住在汪龙的房子里——那是一片肯定不能停止供暖的区域。 至于大舅一家……景滢的表姐三十出头,儿子都已经三岁了,靠着一股闯劲生活比较宽裕,自己已经买了两套房子,现在正在还贷款。房子的地区都比较繁华,没有停暖气的风险,可以让大舅和舅妈搬进去住。 而文件里也提到了政策,给那些只有一套处于停止供暖地区的房子、没有其他亲属可以依靠的人。只要出示相关证明,就可以“以旧换新”,即抵押目前有产权的房子,暂时搬进有供暖地区的空房,目前来看应该是免费的。 但以后发生的事谁知道呢?毕竟现实越来越魔幻,还不需要逻辑。 但景爸不愿意让自己的亲哥住进那种没法挑选地段、基本没有装修的“供暖房”,所以一大早上起来就开始到处打电话。 “要不……你找齐姐问问,看是租还是买呢?”景妈提议道。 “齐姐”指的是景爸的老同事,现在早就退休了,两家的关系相当不错,景滢小时候家里自驾游都会一起去的那种。 景滢特别喜欢这个齐阿姨,而齐阿姨对景滢也是真心实意的好。 而当时还是两家一起看的房子,由于当时十岁的景滢特别喜欢爬上爬下的阁楼,所以景爸才选了这个地理位置也不是特别好、但是有阁楼的楼盘,也就是现在住的六楼。 而齐阿姨家买了景滢家楼下的房子,两家当了很久的邻居,直到景爸的工作单位搬到了另一座城市,齐阿姨也跟着搬走了,两家也就没有那么亲密了。 齐阿姨属于景爸的领导,家庭条件也比景滢家要好上几分,现在一家人在另一个城市发展的不错,已经好多年没有回到这个房子了。 所以理论上来说,景滢家楼下的房子是一个熟人的空房子,如果能让大伯一家搬进来的话,两家住在上下层,也算是有个照应。 这是目前来讲最理想的办法,而为了亲哥,景爸也豁出了脸面,立刻开始打电话联系齐阿姨。 这件事能不能成就不是景滢一个“孩子”能够插手的了。 现在景滢需要操心的是一个“客户”,玉滢工作室的第一个委托。 “委托人姓厉,你需要做的是治好他的妻子——让她恢复成正常人,应该属于治病吧。”宫玉成在全新的棱徒沼泽对景滢说道,“渐冻症,了解吗?” “……仅限于霍金和冰桶挑战,我是化学专业的学生,不是学医的,所以几乎没有。”景滢努力思考自己能做出什么可以用上的异常物品,“你没签什么合同吧?” “没有。姓厉的是个老狐狸,警惕性特别强,我只能让你见他夫人一面,如果……总之,你只要尽力就好。”宫玉成努力安慰景滢,“不用有压力,这可是渐冻症,如果不是现在这个情况,姓厉的都不可能让你接近病人。” 但景滢能感觉到,宫玉成一定付出了巨大代价才争取来了个“客户”,无论结果如何,都会对宫玉成未来的“人脉”产生巨大的影响。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景滢即将决定宫玉成的未来。 “如果要见面的话,登场方式一定要帅!”景滢两眼放光,“对了,这里可是有特产的……” “有点好东西就往外抖,愚蠢的人类。”罗耶娅突然从两人身边的泥潭里钻了出来,浑身上下却没沾上一点泥水,“要不是多了这块领地,这么方便的功能根本就是不可能的,所以……” “所以这次反正以后我一定好好开拓领地让宝贝成为梦境之王。”景滢从善如流,“只需要用两次,应该可以接受吧?” “你一个人的话,算算距离……总之要努力才行哦。”罗耶娅缓缓沉入沼泽,不一会就重新钻了出来,递给了景滢三颗龙眼大的黑色圆球。 “省着点用哦。”罗耶娅看上去还是有些不舍。 “谢谢啊娅哦,我会好好利用的。”景滢用力的膜拜了罗耶娅,转身对宫玉成说了几句有些意味不明的话后就匆匆离开了梦境。 “……什么叫“在心里呼唤我的名字”——你知道吗?” 罗耶娅可爱的翻了个白眼,扑通一声跳进了沼泽,不见了。 只希望景滢在面对客户的时候态度要比这个小丫头好。宫玉成无奈离开,对第二天的见面一点把握都没有。 让人从接近七百公里以外的地方立刻赶到——听起来就不太靠谱。 宫玉成甚至做好了景滢不会出现的心理准备,将大量值钱的东西带在了身上。 如果最坏的可能性发生,宫玉成会尽力让病人的病情好转。 不管需要消耗多少“金钱”,都不能被这个厉总当成骗子,否则——宫玉成的人生就真的被毁了,在整个有钱人圈子里都会沦落成笑柄一样的存在。 神秘的病症 裹着用航空保暖材料做成的羽绒服,宫玉成眯起眼睛盯着逐渐降落的直升飞机,在狂风中身形笔挺,仿佛一块岩石。 实际上,凭宫玉成的身体素质,不但是狂风,就连现在的温度都没法威胁到他的生命,披上这特殊的羽绒服实际上相当于将上百万带在身上,以防万一用的。 以前只是为了少数人人爱好而存在的直升机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反而成了炙手可热的存在,但和以前一样,只有极少数的人才能负担得起现在的费用。 但这确实方便。宫玉成不是第一次坐直升飞机——和景滢不同,但这是他第一次从空中俯视极寒下的世界。 一片白茫茫,壮观极了。 半小时后,直升机降落在独栋小楼顶的停机坪上,一个身材高大、两鬓微霜的男人已经在那里等待了。 厉卯勋年过四十,外表不算特别出色,但那股常年位居上位的气场磁石般的吸引人的注意力。 这些年打拼出了几十亿身家,最近作风相当凌厉,连宫玉成这种每天面对各种倾家荡产、万劫不复的人都感觉心惊,好像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能让他留恋东西了。 而宫玉成没能打听到更多,只知道厉卯勋的老婆情况非常不好,已经到了油枯灯尽的地步。 也对,否则也不会让一个没有任何背景、只有一个人的工作室接触了,估计是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心态,尝试每一种可能吧。 “宫总,这边请——那位小姐怎么没跟你一起来?”厉卯勋客客气气的主动跟宫玉成握手,带着他从天台走进室内,一顾暖流将几人包裹。 为什么是几人呢…… 因为有几位衣着低调但肌肉线条流畅的人紧跟在宫玉成身后,和宫玉成在健身房练成的漂亮肌肉不同,这几个人的每一次肌肉里都蕴涵着爆炸性的力量。 应该都是职业保镖吧。宫玉成自信用武力能碾压这些人,倒也不紧张,落到厉卯勋眼里就成了自信。 三层小楼内干净而温暖,宫玉成哪怕脱下外衣都觉得很热,体感温度应该有二十六度以上。 实在有点太高了。 厉卯勋推开了走廊尽头的双开门,一股无法形容的味道充斥了宫玉成的鼻腔。 屋内空间相当充裕,一扇屏风拦在了正对门的地方,以宫玉成的眼力勉强能看见一张床的轮廓。 转过屏风,宫玉成看见了病人的真面目,不由得有些心惊。 ……死亡的气息,已经能实质化了吗? 没错,宫玉成根本就没看清病床上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模样,因为他浑身都被深深浅浅的黑雾笼罩着,似乎还有电子噪音般的声音从中传来。 “景滢。” …… “景滢?” …… “景滢?”宫玉成感觉厉卯勋的眼神宛如利刃在他的脸上刮来刮去,不由得轻声叫出了景滢的名字。 难道景滢那边听不见? “那位景小姐什么时候能到呢——离八点还有七分钟。” 而景滢约定的时间就是早上八点。 就在宫玉成即将开口说点什么的时候,纸质屏风上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色漩涡,漩涡越来越大,最终形成了一个直径约两米的正圆,其中似乎有无数色彩闪耀。 宫玉成心中有一句wtf不知该不该讲。 “我说过吧,站的离墙近点?”景滢从黑洞中探出头,眼神有些不善,“如果不是这里有一面——我就真的要浪费一次机会了。” “笨蛋~”罗耶娅对宫玉成做了个二次元鬼脸,一点都不吓人的那种。 景滢走出黑洞的一刻,“五彩斑斓的黑”就开始消散,在几秒钟之内就彻底消失殆尽,屏风看上去和原来一样,仍然是那个糊着古画“西厢焚香拜月图”的金丝楠木架屏风,薄薄的一层。 “是吗——你肯定没说,否则我不会忘记的。”宫玉成相当笃定,“就是你没说。” “我说了我说了我说了,是你忘了!” “……好吧,是我忘了。”宫玉成有些无奈,“这位是厉先生,我跟你提到过,还记得吗?” “厉先生您好,我是景滢,很荣幸见到您。”景滢没有选择握手,而是微微躬身,脸上挂着礼貌的笑容。 而厉卯勋一边说着场面话,一边仔细打量景滢。 女孩眉眼秀美,身材高挑,头发漆黑而富有光泽,皮肤白皙光滑,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涉世未深的天真感。 宫玉成很快就表示让景滢先看看病人的情况。 “……应该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什么都看不见吧?”景滢对着满眼黑雾眯起了眼睛,“话说,这还是我第一次在现实中看到这些——你呢?” 宫玉成点头,算是同意景滢的观点。 “两位有什么需要尽管说,如果有困难也不必勉强——这么多年了,我和夫人都有心理准备。”厉卯勋嘴上说着漂亮话,但心中的警惕已经达到了顶点,紧紧攥着手里的小按钮。 那是一个简易的呼叫设备,只要他按下按钮,守在门外的保镖就会冲进来,不惜一切代价的控制住这两个人。 “我想的是,这真是普通的病吗?”景滢没有理会厉卯勋,而是对宫玉成问道,“我见过得病的人,甚至还给一个癌症晚期的老人送过物资包,并没见到过这种情况。” 宫玉成叫出了不可直视的【金钱的色彩】,从背包里拿出一把金咖啡豆,塞进了神格的身体里。 “能让利用率高一点。”宫玉成匆匆解释了句,紧盯着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似乎在等待什么。 紧张的气氛感染了每一个人,这就使得“咔嗒”一声格外清晰,让景滢的心跳都加快了几分。 “是有关病症的线索。”宫玉成朝突然打开的柜门抬了抬下巴。 一张纸从柜中黑暗的空间里探出了一个边角,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将它从一叠文件中抽了出来。 “你能保证是你做的吗?”景滢后退了两步,在心里呼唤普雷厄之眼。 拜托,在这种关键的时候发挥点作用好不好? 在神棍的路上一去不返 “和找出病因有关。”宫玉成惜字如金,不想在厉卯勋面前暴露太多。 但景滢和宫玉成也算合作过多次,只是一句话就明白了宫玉成刚才做了什——花钱买病因线索,直接高效。 反观普雷厄之眼…… 【你终于想起了埋藏在记忆深处的真理。】 “屁嘞,你也算真理?”景滢习惯性的嘲讽普雷厄之眼,话一出口才反应过来,这里还有一个不知道内情陌生人。 果然,厉卯勋更紧张了——刚才突然打开的柜门和伸出一角的纸就已经很不现实了,如果现在又多了一个类似“鬼”的东西呆在这里…… 不得不说,厉卯勋以错误的思路得到了正确的结果。 “总之,你就没什么想说的么?”景滢抽出那张纸,看一眼就觉得头疼——全是医学方面的英文专业术语,“至少当个翻译吧?” 【这是部分肝脏移植排异反应的检测报告,报告显示患者于十五岁(二十四年前)通过移植肝脏治疗糖原累积症,目前无排异症状。】 景滢将普雷厄之眼显示的文字按照原样转述给宫玉成。 “厉先生,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透露一下当时您夫人肝脏捐献者的身份?”景滢有些尴尬的问道,“或许和病情有关。” 厉卯勋心中的质疑现在已经打消了很多,随之就燃起了熊熊的希望。简短的通话后,厉卯勋表示资料很快就送到。 【经鉴定,引起患者逐渐丧失行动力的原因为摄入不明物质,疑似与梦境有关。】 【建议尽快移除。】 【移除方法如下。】 …… 在宫玉成和厉卯勋看来,景滢站在原地愣了好久,随后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丰富,最后停留在了“纠结”和“渴望”之间。 宫玉成尽量不引人注意的对厉卯勋做了几个动作,示意自己也不明白景滢在做什么。 “……她不是一般人,我指的是超出常人认知的那种……” “……当然厉害了……” “……性格比较直接,高人吗,总有点清高……” 现在,厉卯勋觉得宫玉成对景滢的评价简直太客观了。 “抱歉让您久等了,我这里有两个方案,都可以让尊夫人变成普通人。” 没注意到某些别扭的说法,厉卯勋的思考能力被狂喜裹挟着,短暂的消失了一会。 “真的……哦,哪两种方法啊?”厉卯勋右手颤抖的差点按下呼叫按钮,为了不搞砸这个机会,厉卯勋干脆将按钮扔进了口袋里。 “第一,找一个没问题的肝脏,将现在的换掉。” 厉卯勋失望的半晌没有开口。 “来不及了。”宫玉成直接摇头否决,“第二种呢?” “我用特殊方法将病因取出来。”景滢看向了宫玉成身边的金钱色彩,“你知道一种名叫“克鲁克库拉”的纹路吗?” 宫玉成竟然神色古怪的点了点头。 实际上,就在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金钱的色彩立刻表现出了强烈的“冲动”,平时需要将无数黄金钞票吃干净才肯有反应的能力也积极了起来。 只要宫玉成允许,他就能立刻在某种地方刻画出这个纹路。 “我能做,但是……这么说吧,我根本就不知道那是个什么。”宫玉成额头已经开始冒汗了,“你可能会死——” “或许这就是我的死得其所呢。”景滢反而更兴奋了,或者说此生都没有这么兴奋过,“倒在这追寻真理的路上,多美好呀!” 厉卯勋已经开始觉得,这一切都是宫玉成拉一个疯子演戏来了。 “如果你担心的是这单生意——我们已经找到了线索,只要顺着肝源查下去总能有所发现。”宫玉成大脑转的飞快,已经有几十个理由排队等着说服景滢放弃这个极端的治疗方案了。 “你误会了,其实我并不在意这些人的死活。”景滢微笑看着罗耶娅在病房里上蹿下跳,“我一定要得到这个东西——梦境过去就一直存在的证明。” “你会帮我的,对吧?” “那东西很残忍,实际上就是把什么文字符号的直接刻在身体上,你确定?”宫玉成干脆开始摆事实。 “动作快点。”景滢干脆眼睛一闭,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伸出了左臂。 “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能不能理智点?”宫玉成几乎都要被气笑了,“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死了,你的家人该怎么办?” 景滢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个笔记本,郑重的交给了宫玉成。 “……什么东西?”宫玉成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既然你提到了——这是我这段时间写的遗书,如果我死了的话,身上的异常物品就都是你的了,尸体也可以随你处置,拉去实验室做研究、做成标本什么的都可以啦。”景滢兴致勃勃的翻开了本子的第一页,给宫玉成看目录。 “国家专利局有烧舍利子的方法,如果方便的话,你帮我烧几个出来。” “还有——” 宫玉成干脆握住了景滢的左手,发动了“克鲁克库拉之印”。 此时此刻,宫玉成宁愿自己原地爆炸也要让景滢闭嘴,更何况只是在别人身上刻下极有可能致死的印记——反正那个冒着生命危险的人不会是自己。 【监测到外来数据。】 【数据收录完成——行走人间的收藏家。】 【收藏目标待选。】 【目标选择——生命礼赞】 景滢看着自己眼中闪烁的文字,按照提示将左手伸向病床的方向,惊喜的发现,黑雾在向自己的方向聚拢。 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叫人垂涎的能量潺潺流进身体里,甚至连罗耶娅和棱徒沼泽都这股能量下在发生某种未知的变化。 “厉先生,如果我能根治您夫人的病,可以将她体内取出的“病因”交给我处理吗?” 厉卯勋忙不迭的答应了。 【厉卯勋觉得你的精神状态不稳定,出于安抚目的,他会同意你的大多数要求。】 【需要抬高价吗么?】 “趁人之危不太好吧。”景滢也不知道该怎么“坐地起价”,更何况……很快就要有比钱更珍贵的收获了。 生命礼赞 随着景滢靠近病床,黑雾越发疯狂的涌入左臂,而病床上的人身上黑雾淡了不少,让景滢第一次看清了病人的模样。 ……老实说,虽然听上去有些刻薄,但病床上的人更像一句包裹着薄薄一层皮的骨架,连男女都很难看出来,更别提美丑了。 “没事,你不会感觉到疼的。”景滢尽量温柔的安慰道,将手靠近女人的腹部,寻找黑雾最浓郁的地方。 在厉卯勋看来,景滢只是神经质的将血痕交错的手臂伸向了自己的夫人,中二里带着一丝尴尬,简直不忍直视。 更诡异的是,宫玉成相当严肃的盯着景滢的无实物表演,甚至还开口询问是否需要帮忙。 “你可以让病人的状态好一点。”景滢随手拿过脚边的垃圾桶,看了看又纠结的放下了。 让人将手伸进这里可就有点恶心了。 厉卯勋很有眼色的递给了景滢一个宽口圆肚花樽——看上去又是个品相良好的古物。 景滢将右手伸进了花樽口,只听一阵叮叮当当的清脆撞击,花樽变得越来越沉。当景滢将手抽出时,厉卯勋竟然看见了一片金灿灿的豆子。 根据光泽和重量判断,应该是黄金无疑。 每当厉卯勋想要将景滢视为骗子“大师”的时候,总会有些无法解释的事让他不得不考虑某些骇人听闻的可能性。 “麻烦您将这些交给宫先生,谢谢。”景滢礼貌乖巧,和刚才在死亡面前兴奋到无法自拔的模样反差强烈。 宫玉成自然不可能让厉卯勋亲手送过去,赶紧接过价值不菲的古董,将手伸了进去,发动能力。 肉眼可见的,病人的皮肤开始丰盈了起来,胸口的起伏逐渐变大,四肢开始有了动作。 “!!?” 厉卯勋冲过去握住了妻子的手,感受着那份微弱的握力,激动到难以自持。 “有一件事……”厉卯勋脸上的喜悦太过纯粹,景滢有些不忍心将其打破,“关于彻底祛除病因。” 现在景滢只是将造成病人身体麻痹的原因——黑雾剥离,但只要所谓的“生命礼赞”还存在于病人的身体里,就会源源不断的产生黑雾。 甚至还有一种可能,这个黑雾根本就是转化了病人生命力的产物…… “如果要根治的话,应该只能将那东西取出来了。”景滢莫名的有些心虚。 “你需要什么,我们全力配合。”最初的质疑早就烟消云散,厉卯勋立刻就要打电话安排。 ……如果现在说“根本就不知道要取出来的是什么”,会不会有些尴尬? 厉卯勋商海沉浮二十余年,一眼就看出了景滢的为难,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竟然不问吾辈?”罗耶娅已经有八九岁孩子大了,此时正坐在窗台上看风景。 “你知道这是什么?”景滢立刻礼貌的问道。 “莎布·尼古拉斯的碎片啊——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但肯定是它没错。”罗耶娅蹦蹦跳跳的走到病人身边,好奇的瞪大眼睛,“也不知道这个人类是怎么维持到现在的……应该是新时代削弱了旧神的力量吧,竟然连尸体都逃不过。” “……莎布·尼古拉斯?”景滢好像发现了到镜片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总之,现在应该想办法把它取出来,这些以后再说。” 于是罗耶娅给景滢科普了如何向旧神献祭自我以提供对方复苏的温床。 “当然,如果你放弃这次宝贵的机会,吾辈也可以接受的。”罗耶娅可疑的抹了抹嘴角,长发末端的触手甩来甩去,有点像小狗的尾巴。 所以,这就属于图穷匕见了。 “只要你能保证不伤到人,随便你喽。”景滢给罗耶娅让开床边的位置,一转眼就看见了懵逼的厉卯勋。 “抱歉,忘了您的情况特殊——请问您有平时习惯戴眼镜吗?” 厉卯勋从大衣口袋里拿出 了一副玳瑁纹边框的眼睛递给景滢。 【不是玳瑁纹,而是玳瑁壳制成的镜框,十年起步。】 景滢默默将眼镜框加进图库里,只将镜片改造成了异常物品。 “可以帮我一个忙吗?”在将眼镜还给厉卯勋之前,景滢提出了一个请求,“帮我看看宫先生身边的那位的长相,可以吗?” 厉卯勋满口答应,甚至还有些不以为然——只是一副眼镜,难道还能看出什么花样? “这是什么东西?”厉卯勋猛然后退一步,立刻摘下眼镜拿在手里反复打量起来。 确实是自己常用的那副,从镜框上的花纹到镜片上的细小磨损都毫无破绽,绝对是原来的那幅。 “别紧张——你看到了什么?”景滢感受着体内传来的丝丝痛楚,逐渐感觉到了黑雾的作用,开始有选择的改变某些东西。 “一个很高大的人,全身都是黑色,脸上有一个黑洞,里面的东西就看不清了。”厉卯勋反复的带上眼镜又摘下,情绪逐渐平静下来,“这是什么?” “建议您不要长时间直视的东西。”宫玉成收回神格,“如果能看见这些的话,还是先看看您夫人的情况吧。” 厉卯勋只是看了一眼就再也没法一移开视线了。 ……这都是些什么东西啊? “这位是罗耶娅,算是我的一部分吧,移除异物的事就由她来完成。”景滢干脆将空间都让给了罗耶娅,饶有兴致的看着罗耶娅开始解扣子。 宫玉成没见过罗耶娅衣服之下的存在,脸色已经开始变得难看,生怕这个小孩做出什么奇怪的事。 【宫玉成认为罗耶娅会对厉夫人做出某些在只有字母和数字编码的视频中才会出现的事。】 “看不出来,你懂得还不少呢,想要和阿娅试试吗?” “……想个屁,你能不能控制一下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宫玉成从牙缝里挤出来这样一句,紧盯着罗耶娅衣服下的不可名状之物伸进厉夫人的身体。 没错,就是直接穿过了衣服和皮肤,就像穿过一层投影一样,没留下任何痕迹。 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只是十几秒,罗耶娅就将无数细小的触手收回胸腔,重新系好蓬蓬裙上的扣子,跑到景滢身边邀功。 “好厉害哦,真不愧是罗耶娅!”景滢毫不吝啬的膜拜了罗耶娅一会,直到宫玉成的眼神都快将自己点燃才停下。 病床上的女人已经和最开始的模样判若两人,身上也不再那么干枯消瘦,挣扎着想要从下床,却撑不住自己身体的重量。厉卯勋赶紧将女人扶起,低声而急切的询问情况。 “您需要的话,我们可以为您夫人做些恢复工作。”景滢有些不合时宜的打断了夫妻两人的交流,“甚至还能做到些别的——什么都可以的。” “谢谢你,还有这位小姑娘。”女人的声音虚弱而沙哑,但吐字清晰,叫人生不出恶意,“我猜,你有很多问题吧?” “你能看见罗耶娅?这些年你都有什么感觉?现在有没有什么特殊能力之类的?”景滢一连串问题脱口而出,被宫玉成戳了一下才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有点太急切了,应该让您先休息一下的。” “我相信,你有让我省下休息时间的方法。”女人文质彬彬,虽然病容憔悴,但风姿优雅。 景滢转头看向宫玉成。 宫玉成无奈叹气,朝景滢伸出了一只手。 着就表示宫玉成能做到,但需要大量金钱——只要景滢肯给钱,宫玉成就能做到。 景滢直接用procreate复制出一把把金豆子落在宫玉成手中,而金豆子在接触到宫玉成手掌的瞬间就被某种力量湮灭,就像被“删除”了一样。 两人相对无言,眼神无声交锋,最终还是景滢先败了。 “好吧好吧,下次会提前跟你商量的,这样总行了吧?”景滢有些心虚的撇开眼神,“会补偿你的。” 毕竟在没征求人意见的情况下替他人做决定,景滢自己想来都有些不悦。 “补偿倒不必了,下次注意就行。”宫玉成没有继续追究,“一定要得到你想要的啊,小孩。” “什么小孩——我都二十二了,在全世界哪个国家都算成年人。”景滢眼看厉夫人看上去已经没了病容,就不再粘贴黄金,转身面对依偎在一起的夫妻,无形中压迫感十足。 连景滢自己都没意识到,每晚在梦里给自己带来了多大的变化。 而厉夫人看上去绝对不到三十岁,和厉卯勋站在一起就像两代人。 “看来生命礼赞带来的并不全是坏处呢。”罗耶娅笑嘻嘻的对厉夫人挥手告别,“我先回家了,以后有缘再见哦~” “家”应该指的是棱徒沼泽,景滢只能叮嘱罗耶娅别乱来,尤其强调不要随便改造出奇奇怪怪的东西。 终于,房间里只剩下了四个人类。 而一场博弈,才刚刚开始。 【按照厉卯勋签下的对赌协议,一旦宫玉成治愈厉夫人的病,他将付出巨大代价。】 【金额之大,你连0都数不明白。】 【ps:厉夫人名叫陈莲房。】 厉卯勋身为主人邀请宫玉成和景滢到客厅坐坐,而厉夫人陈莲房则要先去梳洗一番,换一身衣服再去见客。 “小姑娘还在上学吗?”厉卯勋亲切的跟景滢寒暄,没有一点大佬的姿态,反而让景滢觉得比跟普通人交流更轻松。 “不算吧,刚拿到毕业证,现在正当志愿者呢——最近两天请假了。” “哦?年少有为啊,累不累?” 或许是人逢喜事,现在厉卯勋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轻松愉悦的味道。 景滢从小就擅长跟长辈说话,乖巧懂事的模样相当有欺骗性,一时间主宾尽欢,气氛无比和谐。 很快,佣人端来的各种茶水点心,色香味俱全,让景滢眼前一亮,很快就退出了谈话,安静而迅速的吃吃喝喝,顺便将每种都复制进图库里。 两个男人之间很快进入了更高层面的交流中。 有了普雷厄之眼当翻译,景滢在一边吃着最好吃的糕点配香片,一边吃眼前的瓜。 【按照对赌协议,厉卯勋需要支付玉滢工作室约六亿元,并为宫玉成提供人脉资源。】 景滢悄悄掰着手指数清了六亿到底是几位数,心里毫无波澜。 当钱多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对于一个“人”来说就已经没意义了。 而这栋三层别墅内部装潢相当华丽,中式复古想要不显得土气很难,但在绝对考究的用料和做工的加持下,入眼尽是中式特有的内敛雅致。 至于周围的摆件陈设……件件都相当漂亮,景滢看不懂,但很喜欢。 厉卯勋将一切看在眼里,尤其是景滢眼中时不时流露出的惊艳,心中有了盘算。 一个普通家庭出身、没经历过社会的女孩,即使有了“力量”也改变不了由环境决定的眼界,胃口肯定要比宫玉成小得多,也更好骗——虽然很卑鄙,但能给厉卯勋带来大量利益。 而根据刚才的情况来看,宫玉成正出于支配地位。只要能让景滢意识到这一点,再用什么诱惑一番,挑拨一下,自然就可以绕开宫玉成这个中间人直接合作。 厉卯勋的想法被普雷厄之眼简明扼要的展现在景滢面前,让景滢产生了某种期待——不知道自己在厉卯勋心中的价位在什么水平? 而宫玉成看起来一点都不担心厉卯勋挖墙脚,甚至还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等着厉卯勋跟景滢单聊。 如果将景滢当成中产家庭培养出的好孩子……厉卯勋就自求多福吧。 虽然两人第一次在现实中见面,但宫玉成已经算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景滢的人;而在宫玉成的努力经营下,景滢也对宫玉成相当信任。 两人之间在互相了解的前提下已经建立起了某种默契,厉卯勋对此却一无所知。 因为——宫玉成和景滢之间最重要的关系并不会出现在厉卯勋的调查结果中。 在厉卯勋看来,两人只是在网上认识的网友、暧昧对象,又缘分的拥有了神奇的力量,于是干脆突发奇想,组成了一个简陋的工作室,碰巧宫玉成遇到了事业低谷,就想到了让景滢帮忙盘活,这才找上了自己。 我们这是第一次见面 这些正是宫玉成当初希望达到的效果——将关键真相隐藏在表象中,用事实掩盖事实,最叫人难以抓住重点。 而景滢的手臂在两人的关注下恢复的飞快,只是这一会的功夫就已经愈合大半,皮肤上只剩猫抓似的血痕,纵横交错,有种邪异的美感。 “还疼吗?”宫玉成作为始作俑者最了解当时造成的创伤,实际要比看起来严重得多,刻画的符文都是立体的,几乎将胳膊切成了鬼工球。 “已经不会再流血了,最多三个小时就能长好,连疤都不会留的。”景滢轻松的说道,“至于疼痛,只是发生在大脑里的一种化学反应而已,可以忽略。” 或者说,景滢的大脑对于“痛”的应对方式已经发生了变化。 宫玉成只是点了点头,没再多问,有意无意的将目光投到了楼梯口。 不得不说,陈莲房属于那种能用气质弥补外貌不足的女人,一身旗袍袅袅而行,仿佛江南水烟中走出的女子。 【古董旗袍,年龄比陈莲房都大,工艺相当复杂,由陈莲房的母亲作为成年礼物送给陈莲房。】 只能说有钱人家的世界景滢不是很懂,但不妨碍欣赏。 厉卯勋的眼神中带着难以形容的温柔,仿佛一眼看过了时空,将无数个陈莲房一起装进了心里。 每一个都弥足珍贵。 “抱歉打扰了,但我只请了一天假。所以……我可以离开了吗?”景滢平静的打断两人的凝视,“虽然可能性不大,但有任何后遗症都可以随时联系我——通过宫先生就可以。” “毕竟在床上躺了十三年,身体没有普通人健康也算是情理之中,只要多调理就能解决。”景滢从沙发上站起身,拿出了装着传送弹的左轮手枪,“感谢招待。” “等等——既然请了一天假,现在只是中午,回去还太早了吧。”宫玉成立刻按下了景滢的枪口,“毕竟你已经到了京城——” “我特别讨厌京城,特别、特别的讨厌。”景滢眯了眯眼睛,似乎想起了什么不美好的记忆。 “我家呢,你讨厌我家吗?” “一个去都没去过的地方,怎么可能讨厌起来嘛。”景滢将左轮收回背包,“第一次见面就要跟你回家——进度是不是太快了点?” 景滢在梦里一向放飞自我,这种程度的|骚|话连问候语都算不上,宫玉成早就习惯了。 但厉卯勋是被景滢的“虎狼之词”惊到了。 当景滢亲眼看到楼顶上的直升机以后,满眼的激动怎么都藏不住。 “第一次见?”宫玉成相当理解景滢的心情——当年他自己第一次有资格和…… 一想到那段在白敬泉手下单纯拼搏的日子,宫玉成心里就有些钝痛。 “不是第一次见到,但这是最近的一次。”景滢握着宫玉成的手爬上飞机,白生生的大腿让人看着就觉得冷,但饱满的肉感又显得相当诱人,“触景生情了?你跟老白在直升机上做过什么难忘的事?” 宫玉成宛如被人往嘴里塞了一坨屎,那点伤感全变成了浓浓的……蛋疼。 这种时候,无论怎么解释都会变景滢歪曲成乱七八糟的东西,根据一个多月总结出来的经验,宫玉成选择了无视。 驾驶员熟练的操作直升机,厉卯勋的司机负责送两人离开——在这种情况下,这已经是厉卯勋能拿出的最高礼遇。 虽然从名字上看,司机只是负责开车的人,但大佬们的司机更多扮演了大管家的角色。毫不夸张的说,司机就相当于厉卯勋的眼睛,将有关两人的一切都记了下来。 而景滢坐上直升机以后反而安静了不少,只是默默看着窗外的景色,似乎突然失去了兴趣。 实际上,景滢正在集中精神将整架直升机都扫描进图库里,实在没有精力做其他事。 对于景滢来说,几乎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到达了目的——一座相当高档的别墅区,虽然和刚才厉卯勋那种楼顶可以停直升机的规模相比稍显逊色,但也已经是景滢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环境了。 “怎么样?到底伤得重不重?需要去医院吗?” 关上别墅门的一瞬间,宫玉成就再也没了刚才谈笑风生的淡定,紧张的上下打量景滢。 “真的没事了——这种事我没必要骗人的。”景滢大方的给宫玉成看了手臂上逐渐消失的血痕,“生命礼赞有一小部分留在了我的体内,应该算是一次硬件升级吧——你也可以考虑移植一部分。” “姓厉的本来就没指望你能治好,何必这么拼命。”宫玉成有些不敢碰景滢的手臂,总觉得碰一下就会有碎肉从骨头上掉下来,“生意和命比哪个重要?” “我看重的不是生意,而是在陈莲房体内生长了十多年的生命礼赞——你根本就没意识到它的价值,否则你会比我急切十倍的。”景滢感受着体内翻天覆地的变化,享受的眯起了眼睛,“说实话,这次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 眼看景滢讲话说到这个份上,宫玉成终于开始正视导致一个人莫名患上渐冻症的“生命礼赞”。 【生命礼赞】 【最初形态为莎布·尼古拉斯尸骸碎片,经由某未知组织的刻意散布随着移植肾脏进入陈莲房体内,适应本世界环境后被神格罗耶娅融合。】 【本物品形态为细小颗粒,具有几乎无限的篡改基因能力。目前罗耶娅打算使用本物品改造棱徒沼泽的生态环境。】 现在景滢只希望罗耶娅不要将好好的沼泽弄成邪典画风,至于得到什么好处…… 还是不要抱太多希望了。 在这种别墅区,直升机似乎不算罕见,又或者能住在这里的人白天都很忙,宫玉成和景滢没引起任何关注——除了几个摄像头。 “你自己住吗?”开门之前,景滢才想起问这个重要的问题。 “对——现在只有我,原本我妈想来看我,现在……总之,房里没人。”宫玉成用指纹开锁,突然意识到一个尴尬的问题。 “哦,你直接走进来就行。” 因为太久没来客人,宫玉成早就不记得拖鞋放在哪了。 钱对我没用,真的 景滢说了句“稍等”,右手似乎捏住了一把钥匙,往右拧了三圈,拉开了一扇门。 没错,就是一扇突然出现在空气中、好像用涂鸦笔画成的门,门内是一个凌乱的房间——双人床只有一边是空着的,另一边堆满了书和几个毛绒玩具,书桌上摆着一排手办,半个冰箱卡着宫玉成的视野,剩下的就看不见了。 “……”宫玉成眼看着景滢走进房间,从床的另一边拿了一双拖鞋,又关好房门,眼巴巴的等着开门。 “哦,有些事在家做不方便,所以我就干脆按照梦的原理,做了这么一个小房间,只有四十平,钥匙在这里。”景滢指了指脖子上戴着的项链。 一根金链子末端挂着一枚指尖大的硬币吊坠,上面的图案形似太阳,看着和黄金很像。 “我只是加工了一下它的形状,这其实是一颗种子——金盏花开完了剩下的东西,以后有机会让你看看,挺神奇的。” 宫玉成突然觉得自己的人生也没那么精彩了……和景滢身处的世界相比,事业、恩怨都像小孩子打闹,苍白而无趣。 “哇哦……你家真的好大啊!”景滢迫不及待的将马丁靴放在门口,穿着拖鞋啪嗒啪嗒的跑进宽敞的客厅,两眼都在发光。 ……其实景滢也挺幼稚的。宫玉成失笑:“你不是想看伊比利亚火腿吗?还有拉菲、罗曼尼康帝,我看看……昨天刚送的生鲜,还有冰淇淋。” 只说到了一半,景滢就出现在了开放式厨房,用procreate复制了每样东西。 黄澄澄的芒果散发着清香,新鲜的石榴外皮炸开,每一粒石榴籽仿佛闪着火彩的红宝石,熟透的香蕉外皮完美的不真实,散发着诱人的清香…… 景滢从没见过品质这么高的水果。 或者说,景滢从来没见过今天所见这样的生活。 在梦中,两人都是灵魂,和现实与物质无关,但景滢终于发现了,两个人之间鸿沟般的差距。 根本就不在一个世界里。 无数念头转瞬而是,景滢先给自己剥了一根香蕉,几口吃完还有些意犹未尽,又打开了冰箱的冷冻层,看见冰淇凌反而有些失望。 “哈根达斯啊,早就吃腻了。”景滢挑了一个最大的石榴,“这个可以吗?” “请便——你喜欢什么牌子的冰淇淋?”宫玉成拿出手机打算下单。 “竟然在这种时候还有外卖——草莓味的哈根达斯大概是我最喜欢的一种了,就是留学的时候吃的太多……腻了而已。”景滢赶紧拦住宫玉成,“比起吃东西,明明有其他更有意思的事可做。” 也对。 宫玉成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文件夹放在桌上:“这次委托的文件,酬金是六亿,其中三亿汇进工作室账户,六千七百万的虚拟货币……” “这六亿有多少是我的?”景滢打断了宫玉成的话,“不管有多少,我都请你帮我打理——这次的数目应该够大了吧?” 宫玉成被景滢视金钱如粪土的气势震到了。 “反正这些钱我也没法光明正大的拿去花,也对投资理财之类的一点也不懂,你哪怕是闭着眼睛做也比我要可靠。”景滢干脆将文件推向了宫玉成的方向,“或者干脆投资给你现在当总裁的那个……公司?” “你——你知道这是多大一笔数目么?”宫玉成词穷——他可不认为景滢是个傻子,连零都数不明白的那种。 “如果一个普通家庭的大学生突然得到了一笔巨款,从专业角度出发,你会怎么建议?” 交给可靠的机构来安排,对这笔钱进行合理的投资。这是宫玉成刚入行实习的时候干的事。 “或者,你给我找一个比你更厉害的第三方来?”景滢还是没忍住,打开了一罐冰淇凌,“有碗吗?” 宫玉成给景滢拿出了底部还贴着商标的餐具,看着景滢像在自己家一样洗干净,用厨房纸擦干,用勺子挖冰淇凌球。 “你要是信得过我,那账户里的就交给我吧。”宫玉成飞速想了想自己的人脉,开始盘算投资什么项目好。 【宫玉成会以维护你的利益为目的进行理财。】 “话说,你那个烂摊子真的不需要钱吗?”景滢吃了一个朗姆酒味的冰淇凌球后实在忍不住了,“你知道,我干这个可不是为了钱。” “那我可以把对我来说没用的东西当成废品让你处理吗?” “你不懂……那就是个烂到没救的烂摊子,要是低温以前,头一笔钱还能救一救,现在……”宫玉成尽量用景滢能听懂的话解释,“拿不到单子,没有市场。” “不用担心我,有时间多操心你自己去——你一个小孩还想的挺多。”宫玉成开了一瓶红酒,“波尔多2003,阳光明媚,试试?” “我不喜欢喝酒,所以给我少倒一点吧。”景滢对品酒这种上流行为有些好奇,突然想到了什么。 “如果有机会的话,可以让我多见见值钱的东西吗?像红酒、宝石、古玩、贵金属什么的。只要我能近距离看一眼,就能做出无限复制品哦,一模一样的那种。”景滢手中突然出现了一瓶波尔多,和宫玉成刚才打开的那瓶看上去没有任何区别,“试试?” 这才是人生开挂的能力啊。宫玉成拔下瓶塞,尝了一口,过了一会又抿了抿。 即使年份相同,世界上也找不出口感完全相同的两瓶酒,这也是红酒的独特魅力所在。 宫玉成不是专业品酒师,但blind taste最近五年也不会出错了。但两杯来自两瓶的酒喝完,宫玉成竟然没尝出一点差别。 “怎么样?像吗?”景滢期待的盯着宫玉成,心里各种计划蠢蠢欲动。 哪怕不当志愿者、没有工作,以后只靠卖烟卖酒也能变成富婆,然后就能出去自己生活,再养一只修勾…… “你什么都能复制?”宫玉成只觉得不可思议,明知道不应该追问别人的隐私,但实在忍不住了。 “哦,我用的是procreate,刚好多做了一个,给你吧。”景滢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个印着procreate的钥匙扣扔给了宫玉成。 可怕可怕 宫玉成一时忘了伸手接,钥匙扣落在了沙发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你别闹……你对所有人都是这样吗?”宫玉成深吸一口气,死死盯着景滢。 藏在这张皮下的……真的是个人类吗? “当然不是啦,知道异常物品的只有四个人——父母,你,还有一个莫名其妙想杀掉我的人。” 宫玉成捡起沙发上的钥匙扣,觉得头疼。 “我不是你父母——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天真?” “你不是陌生人。”景滢嬉皮笑脸的开始剥石榴,“你是我唯一的朋友啊。” 宫玉成两次张嘴却无话可说。 “不用有负担,可能只是我的生活太无聊了。而且这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七十点能量而已。” 对于景滢自己总结出来的理论,宫玉成还是很了解的,也知道现在七十点能量对于两人来说都不算多,尤其是景滢,可能只算是“吃一顿管饱寿司”的水平。 往心里的小本子里又记了一笔账,宫玉成拿起了身边的钥匙扣,只是一会就皱起了眉。 “我可用不起这个。”宫玉成苦笑着说了效果。 景滢所知的procreate图库无限,复制粘贴图库里的素材只需要消耗体力,刚刚的生命礼赞碎片给景滢带来了不少好处,procreate很快就能产生新功能——不是画笔就是橡皮。 而宫玉成刚才感觉到的条件就苛刻极了。 首先,图库的空间小的可怜,按照宫玉成的说法就是“连冰箱都不如”,大一点或复杂的物品还有“收录失败”的可能。 在粘贴物品的时候还要遵循某种“质量守恒定律”,会随机消耗使用者同等数量的身体部分…… 也就是说,宫玉成很可能为了复制一瓶酒而把自己的脑袋消耗掉。 “呃……等我的上限变高的,肯定会给你升级的。”景滢情绪化过后有些尴尬,“总之……嗯……我饿了,有饭吗?” 于是宫玉成提出要请景滢去某个很有名的法餐厅吃饭,但立刻就表现的有些犹豫。 “你最好换一件衣服,那里需要穿的……正式一点。”宫玉成赶紧解释,“倒不会不让进,但别人看你的眼光会很奇怪。” “什么叫正式——我这辈子最正式的衣服是校服,现在已经不知道扔到哪去了……” 现在景滢上衣是一件宽松的套头衫,下身只有一条短短热裤。 这一身穿搭显得景滢的腿相当漂亮——修长笔直又不干瘦的标准漫画腿,但在这种天气下看上去有些怪异。 正常人穿成这样在外面几分钟就会被冻到休克。 最终,景滢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换了牛仔裤和乳白色的软糯毛衣,简单的没有一点花纹。 宫玉成默默转开视线,努力不去看景滢裸露的大片胸脯和深邃的沟壑,但那条y形项链又坠着颗颗红宝石的蔓延进领口深处。 凭心而论,景滢的搭配相当好看——简约大气的总体风格,叫人眼前一亮的重点,再加上经历过梦境而越发完美的脸蛋,说是模特都不会叫人怀疑。 但或许是和景滢一起度过了太长时间,宫玉成总觉得大气妩媚的风格放到景滢这个神经病身上有些违和…… “今天吃饭还有别人吗?”景滢的眼神中有着期待,还夹杂着让宫玉成头皮发麻的温柔和哀求,“只有我们两个人,对吧?” ……宫玉成曾经亲眼看见景滢炸烂一个蘑菇和章鱼结合的触手怪物,然后兴奋的在碎肉渣里搜寻某样东西,最后徒手将一条软骨似的支撑从那东西的残肢里抽了出来。 整个过程中景滢和罗耶娅说说笑笑,还提起了某种名叫“甜甜的恋爱”的东西。 现在,景滢跟自己正像个小女人一样撒娇求约会——宫玉成脑海中立刻就出现了自己被炸的连渣都不剩的画面了。 “对,只有我们两个。”宫玉成逃跑似的去给餐厅打电话确认预约了。 没错,在确定景滢会亲自来京城以后,宫玉成就做了各种安排。 出门前,景滢穿上了一件暗红色的羊绒大衣,围着暗蓝色的围巾,看上去很有几分大小姐的气质。 车库和别墅内有一道门连接,宫玉成绅士的替景滢拉开副驾驶的门,自己用挂在墙上的钥匙发动车子。 景滢连车标都不认识,自然也不可能知道这辆车的价位。 其实很多时候就是这样,人的阶级不同,连炫富都没的炫。 车上开的暖风很足,再加上宫玉成和景滢都不算普通人,所以穿的潇洒也没挨冻。当车子拐过一条街,景滢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恍如隔世。 有多久没看见干干净净、没有覆盖着白雪的建筑了? 宫玉成将车停在了一栋方正的铁灰色建筑门口,立刻就有一个浑身裹的严严实实的人接过车钥匙,另一个将两人请进了室内。 暖风很快驱散了那点寒意,大厅内空间很足,有点像博物馆走廊,墙上挂着几幅抽象作品,衣着整齐的侍者安静的给两人引路。 景滢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在这种有些肃穆的空气下,似乎呼吸中都带着规矩的味道。 真是……很有趣的经历呢。 将人带到一扇雕花双开门前,侍者躬身离去,全程无交流,简直是社恐人的天堂。 “不用紧张,这里其实不算正宗法餐厅,米其林都没有星的小地方,只是吃顿便饭——菜都上齐了,不会再有人来打扰了。”宫玉成笑着给景滢拉开椅子,又将两人的大衣挂在衣架上。 真是……哪怕没动心,景滢也不得不承认,宫玉成是个相当不错的心动对象。 一看满桌的盘子,景滢顿时明白了宫玉成说的“不正宗”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每道菜都放在滚烫的石板上,显然是寒流以后的创新。各种看不出原料的食物摆盘固然有着法餐的精致,但量并不小,一桌足够三个人吃饱。 【这也是这家餐馆能在最近一个月开始受欢迎的原因——敢于放下法餐厅对于“传统”的坚持,迎合变化,就这样抢占了变化所带来的先机】 【以上是宫玉成此时的感想,建议由此入手完成计划。】 女装吧 宫玉成给自己倒了一杯白兰地,用掌心的温度慢慢暖杯中的酒,而景滢从柜子里选了一瓶果汁。 “你的酒量太小了。”宫玉成看着景滢已经开始泛红的脸颊,“走之前只喝了一口吧?” “对——我确实特别容易醉,似乎有点酒精过敏体质。”景滢干脆的承认了,“所以估计以后不能陪人喝酒。” “女孩最好少喝酒。”宫玉成话锋一转,终于提到了两人一起完成的第一个订单。 因为根本就对宫玉成这个金融人找来的“医生”不抱任何希望,所以当时签对赌协议时对于治好病所需要支付的费用几乎就是随便填一个数字,而现在需要给钱的时候,压力就到了厉卯勋那边。 在这种对于各行各业都相当严峻的形势下,贸然抽走那么一大笔现金几乎能毁掉厉卯勋的生意。 “所以,如果你没意见的话,我打算……不那么着急拿到钱,或者用别的方式抵账。”宫玉成有些不好意思,说了心里话。 这样做能在不让厉卯勋伤筋动骨的情况下得到更多利益,还能让厉卯勋欠下一个人情,对于宫玉成来说实现了利益最大化的双赢。 但是像景滢这种圈子外的人能得到的好处就很少了。 “这种解释不清的钱本来我也不想要,只要不浪费就行了——说不定我还能实现一把小时候的梦想呢。”景滢笑了笑,“能弄一个真正的实验室也挺好玩的。” “实验室……你指的是团队吗?那可不好办。”宫玉成有些不忍的泼冷水,“合法的实验室注册起来特麻烦,背景调查也很严。” “意思就是不行喽。”景滢匆匆说完就继续低头吃牛排,吃相不算难看,但也绝不优雅。 眼看景滢吃的满足,宫玉成放松了不少,也觉得食欲大增,两人很快就将满桌精致一扫而空。 甜点是几种水果混合在一起做的果塔,塔皮酥脆,奶油浓香,果酱甜而不腻,很合景滢的口味。宫玉成给自己倒酒,默默的看着景滢将果塔切成小块放到自己的盘子里,再小口小口的吃,眉眼间带着单纯的享受。 宫玉成不记得自己上次这么开心是什么时候了。 或许是大学?刚工作?第一个并购项目? 真的记不清了。 “纯属个人兴趣——你小时候有没有什么梦想?”景滢小口小口吃着甜点,终于有了点优雅的气质。 “梦想……你还是个理想主义者?”宫玉成嗤笑,“毫无意义。”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用问题回答问题,但是——不想说就算了。”景滢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胸前一片温软随着肩膀微微一动,缀满红宝石的项链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着,“顺便,我的第一份梦想职业是心理医生。” “和化学毫无关系。”宫玉成顺口吐槽,“在现实面前屈服了?” “家里让我学的——他们给我钱,我做他们想让我做的事,很公平的交易,没什么好反抗的。”景滢眉眼间一片冷漠,“倒是你,神神秘秘的,什么都不告诉我。” “不是神秘——都是无聊的家长里短,没什么好说的。”宫玉成只觉得新鲜,“我习惯不和别人说这些了……我们这行的都这样。” “我不是“你们这行”的。” 让宫玉成奇怪的是,景滢竟然坚持想知道宫玉成的过去。 “……非要说梦想的话,应该是奥特曼吧,最好还能变成光。”宫玉成半开玩笑,“我们八零后很无聊的。” 景滢抿了一口酒,用端起的酒杯掩饰失控的表情。 竟然说出这种话,如果……这王八蛋就死定了。 “不算无聊啊,毕竟奥特曼可是好多男人的梦想。”景滢努力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如果说,如果说你现在能自己选一样超能力呢?” 宫玉成挑眉不语,觉得今天——不,应该是从离开厉卯勋的别墅以后,景滢就特别古怪。 “达科莫斯之剑?或许一把能够斩断一切的剑倒是不错。”宫玉成吐出一口浊气,“斩断一切——” 这样就好了。景滢放松了下来,起身握住了宫玉成的双手。 “拔出来就好,不要犹豫,不要多想,抓住你刚才的渴望。”景滢将宫玉成的双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上,准确来说是覆盖在了红宝石的项链上,“你应该能感觉到的。” 宫玉成目光呆滞的盯着自己的双手,从景滢的胸骨里缓缓拔出了一把长剑,金光缭绕。 “什么玩意啊——你没事吧?”宫玉成一松手,金光汇聚成的长剑就消散了。 而景滢双腿一软,跪倒在了地上。 “……” “你说什么?怎么了?需要……去医院吗?”宫玉成顾不上突然消失的剑,扶起了瘫倒在地的景滢,相当专业的摸着景滢的脉搏,测体温。 “我说,”景滢玩味的扯下了只剩黄金的项链,随手扔到了地上,“我答应你的圣剑到了,你的女装呢?” …… …… …… “你是不是脑子坏了?”宫玉成扒开景滢的眼皮查看瞳孔,恨不得掀开景滢的脑壳检查一番。 “这要从很久以前说起了——你还记得我说的人头气球吗?”景滢干脆靠在墙上,声音中带着浓浓的笑意,“乖,想想刚才的感觉,再召唤出来那把剑试试?” 宫玉成双手做出了“握住剑柄”的动作,金光照亮了不算小的房间,仿佛多了一个明亮的小太阳。 “记得,跟这个有什么关系?”宫玉成这次似乎掌握了某种窍门,“收剑”的过程行云流水,竟然有点帅。 “刚才项链上的红宝石——红色半透明结晶,就是从死掉的人头气球的根部提取出来的东西,是那种东西的特产。”被扔在地上的黄金项链突然粉碎成颗粒,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汇聚到了景滢的手里,形成了一枚戒指,“这是那朵金盏花的花瓣,似乎在碾碎以后还保留了某种生命意识,很好养的。” 宫玉成只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进入一个神奇的世界了。 人物面板 【景滢】 能量:——\/75 职业:工匠(能量塑造),狂徒(毁灭爆破),玩家(普雷厄之眼),贪婪者(吞噬融合,2\/3)。 地图:棱徒沼泽(安全),人头气球(改造)。 神格:罗耶娅 改造:生命赞礼 【韩旌胜】 职业:噬谎者(谎言力量应用),梦想家(预言梦)。 神格:玛辛佩克 地图:阿莱拉深渊(安全) 【宫玉成】 职业:商人(万能的金钱),资本家(生命转化) 神格:金钱的色彩 地图:梦幻乐园(安全) 【异常物品】 异次元背包,左轮手枪(爆破弹,传送弹),物理学圣剑-撬棍,procreate,赌神巧克力,赌神骰子,折刀,便签本,双向钥匙,金盏花种,完美打磨粉。 梦境特产研究记录 一切都要从很久以前说起。 在景滢几乎掏空棱徒沼泽的能量炸烂大多数人头气球以后,罗耶娅就立刻着手改造失去了威胁的土地,从棱徒沼泽里挖出了不少几十米长、直径一米的触手当劳动力,挖出了不少黑石头似的根部,其中蕴含着几乎闪瞎景滢的庞大能量。 但能量虽然多也相当繁杂,景滢做了好几个异常物品,最终只用上了一个名叫【完美打磨粉】的物品,原本是用作钢材助焊剂的钢粉,现在嘛……洒在目标上,就能让“不完美”的部分离开物体——不是彻底消失,而是到了除了这个物品以外的其他地方。 比如洒在头发上可以去头油,衣服上能除去某些讨厌的味道,而景滢用【完美打磨粉】去掉了根部上“普通能量”的部分,剩下的就是具有人头气球生物特性的部分了。 而普雷厄之眼这次直接给出了一份完整的报告。 除去很多景滢看不懂的名词和单位,报告概括了人头气球这种生物的习性。 简单来说,人头气球的“气球”部分并不是整个生物的核心,反而更像鮟鱇鱼的小灯泡,起到了引诱猎物的作用。一旦猎物看见了气球,气球表面就能通过目光接触而得知猎物的心理弱点,并且加以利用。 也就是说,景滢看到的实际上是自己认为最可怕的东西。 真不愧是伊藤润二呢。 而红色结晶作为这种生物的核心,所具备的能力就是“将恐惧变为现实”。 用思想创造现实——简直太棒了。 但问题是,这东西没法自己运转,需要一个类似人头气球的载体才能起作用,而且载体不受能量本身的影响。 也就是说,景滢没法将这东西用在自己身上——至少没法自己又当载体又从中受益。 景滢给它取名恐惧结晶,并让罗耶娅保留了一小片人头气球,看看能不能找到量产恐惧结晶的方法。 为了尽可能的了解恐惧结晶,景滢决定自己先当载体。 而当时在花市无意间发现的金盏花终于完成了一次生命周期,花瓣落地时仍然保持着金属的质感,而成熟的花种就像一颗小金豆——不知道为什么,景滢和黄金特别有缘。 金豆子内是庞大的、可塑性极强的能量,在景滢手中乖巧的如同……反正景滢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听话的东西。 而金豆子里蕴含着相当丰富而纯净、可以用来做任何事的能量,景滢干脆将能量塑造成了类似梦境的独立空间。 【梦想房间】 景滢心目中最完美的房间诞生了!充斥着懒惰和拖延的风格让房间内部简约而不整洁,目前只有卧室和卫生间,存在解锁其他房间的可能性。 ps:以景滢的懒惰程度,应该最希望躺在床上就能做到任何事。 景滢决定不让任何人看到这东西的说明。 而花瓣里虽然几乎没有能量,但具有和花种一样的可塑性,所以景滢将一部分捏成链子的形状,用来将种子做成项链,另一部分留作备用。 理论上说,金盏花在种子成熟以后就会凋谢,但罗耶娅硬生生用生命礼赞改变了植株的某段基因,竟然把好好一朵花变成了无情的开花机器…… 被改造后的金盏花可以违背生物规则的继续开花,但终究达不到可以无限开下去的程度,而且预计凝结种子的速度和质量都会逐渐将下降。 但有总比没有好。 而景滢主动成为恐惧结晶的载体以后,最开始的三天简直刺激到不行。 恐惧结晶能够无限放大载体本身的恐惧感。景滢连着三天一直处于“随时都会坠入深渊”水平的恐惧中,不知道是由于长时间处于极端状态还是恐惧结晶本身就有致幻效果,景滢经常能在余光中看见一些奇怪的东西。 门后偷窥的阴影,从天花板上垂下的发丝,黑暗中闪闪发亮的眼睛,若有若无传来的滴水声,环绕的低语……几乎集合了恐怖片里所有渲染气氛的套路,无时无刻都让恐怖气氛处于高潮。 怎么说呢……可怕是真的可怕,景滢甚至尝试过将恐惧结晶从寄生的血肉中挖出来,但除了在自己的骨头上留下了几道刻痕之外,一无所获。 所以景滢一边发挥全部演技,没让别人发现异常,一边想办法解决恐惧结晶的问题,最终在“被吓死”的鞭策下找到了一个方法。 宫玉成一直在用诡异的眼神打量景滢,突然打断了景滢的叙述:“这完全是你自己找死——不过你现在不像要被吓死的样子,应该没事了吧?” “呃……也不算完全没事,但现在的情况已经比那时好太多了。”景滢下意识的摸了摸胸口,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总之,我找到了逆转恐惧结晶效果的方法,把它变成“能够实现别人心中渴望”的许愿石,现在被你占了便宜。” “所以,你答应的女装呢?什么时候可以穿给我看?” 圣剑 “什么女装——我怎么可能答应这种事?” 相比于景滢,宫玉成说谎的功力深厚,一丝破绽都没露出,反而会让人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记错了。 实际上,宫玉成记得这件事。 那时,两人正在开拓一块新地图,那里的怪物特别简单,就是有自我意识的石头,碰到身体会产生类似石化的效果——景滢不幸中招了一次,最后不得不砸烂那块石化的皮肤,将那层皮一块块揭下来。 好在小石头力气很大,但速度慢的令人发指,只要躲开就行了。景滢为了节省能量,干脆用撬棍将石头敲碎,手起棍落,杀伤力惊人。 宫玉成含蓄的表达了对于撬棍的羡慕之情。 “你想要的话我可以给你做一个——很简单的。” “太丑,太傻,太短。”宫玉成已经习惯了在景滢面前实话实说,“不喜欢。”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不知道,能想到的都不喜欢。” 这家伙绝对是最操蛋的那种甲方。景滢翻了个白眼,继续打怪。 按照约定,两人一起把怪物清理干净以后,这片地图里的全部资源都归景滢,而宫玉成占领地图,获取那样杀boss掉落的新能力。 结果在宫玉成将巨大的石头生物定住、景滢将boss炸到残血以后,宫玉成补刀,得到的能力却不是原本期望的“武器”。 【资本家】 将目标的生命转化为同等价值的金钱。 ps:金钱为此时流通的货币,形式随机。 “真tm是资本家啊!?”景滢下意识的想要远离宫玉成,“虽然很想知道我这条命到底值多少钱,但是这种方式就算了吧。” 【宫玉成发动能力时必须对目标产生肢体接触,目标实力不能高于宫玉成。】 【而目前为止,你比他强。】 普雷厄之眼平时会主动显示一些景滢特别感兴趣的东西,必须是想法渴望到了一定程度才行。 看不出景滢心中所想,宫玉成只是有些失望。 一个轻易不能用的能力,生命换来的只是钱——对于有钱人来说,将生命和金钱划等号是件有些羞辱的事。 毕竟钱可以有很多,但命只有一条。 “让我整理整理思路——你想要一件你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完美武器,对吗?” 宫玉成想了一下,好像……确实是这样。 “如果我做出了让你满意的东西,你可以答应我一个条件吗?”景滢循循善诱。 “什么条件?” 景滢拿出了没信号的手机,打开了收藏相册里的一张图片。 “……这是什么玩意?”宫玉成仿佛看见了病毒,皱着眉毛远离了手机屏幕。 “女仆装啊——如果我让你有了一个满意的武器类能力,你就穿给我看,可以吗?”景滢两眼放光,“只看,不会碰你的。” 宫玉成紧盯着图片中充满恶趣味的超短裙和鱼网袜,有种“毕业才知道室友是gay”的后怕。 这女人……骨子里是有点变态的。 但或许是失望冲昏了宫玉成的头脑,再加上宫玉成不认为景滢能够赋予其他人能力——那就太可怕了,宫玉成竟然答应了下来,然后就将这个小插曲抛到了脑后。 然后……现在……宫玉成感受着身体的暖流,只觉得有点想死。 “其实我对女仆没什么感觉,你的胸这么大……旗袍应该好看。”景滢根本不在意宫玉成的嘴硬,“衬衫裙应该也不错——对了,吊带!” 宫玉成想死。 “可以说一下你的尺寸吗——我知道你的西装都是定制的,所以“不知道”就免了。”景滢打开手机备忘录。 “你明天不是还要去当志愿者吗?不知道跑到哪去一整天你家里人不会担心吗?” “这种被人白嫖的工作不干也罢,我已经跟家里说清楚了,今天晚上才回家,所以现在他们不会担心的——如果你不好意思说出来的话,可以直接打出来。”景滢大方的将手机递给了宫玉成,“不要想着摔掉手机,我可以随时粘贴出一个新的。” 宫玉成希望地球毁灭,现在。 “麻烦你有点契约精神好不好,我已经做到了我承诺的部分,接下来就该你了。” “我不满意——这把剑都能闪瞎人眼,太扎眼了。”宫玉成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始据理力争,“我不满意,你看——” 光剑出现在宫玉成手中,随着话音刚落,闪耀的光剑就飞快的暗淡了下去,在几秒钟内就变成了一把仿佛黑曜石敲成的欧式双手重剑。 景滢就笑笑,不说话。 开玩笑,逆转效果的恐惧结晶现在就是个移动的许愿机器,当然会在方方面面都让主人满意了。 不满意,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宫玉成额头冒出了细汗,伸向手机的手颤颤巍巍,突然瞪大了眼睛。 “有人给你发消息了。” “编,继续编。”景滢不为所动。 “一家人群里的消息,问你现在人在哪呢。” 呃……吃饭之前景滢将手机调到了静音模式,所以即使有消息也不会有声音。 这次是真的,景爸在“一家人”的群里一个劲的@景滢,显然有什么急事。 “我得走了,今晚梦里见。”景滢心不甘情不愿的拿出了传送枪,将传送目标定到了自家新盖的车库里面,走进了漆黑的漩涡中。 留给了宫玉成一个期待的眼神。 ……现在的00后都这么变态的吗?宫玉成一下瘫坐在了椅子上,开始为今晚发愁。 而景滢回家以后也是头大如斗。 “钱都是你们的,怎么花当然是你们的事,根本就没必要问我——不管你们是想拿来给谁买房子,或者是送给什么人,甚至提现烧掉都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景滢有点暴躁。 有钱的网恋男友 或许有人会想,为什么不能租房子住? 因为住在非供暖区的人会被随机安排新住处,如果想住进指定的空房子,必须得是房主才行。 又有各种小道消息说安置区的房子质量堪忧,尤其是保温不到位,待遇堪比二等公民。 景爸现在只剩下了这么一个大哥,自然舍不得大伯挨冻。 现在家里的钱都被景滢败光了,现在只剩不到十万——听上去很多,但对于一套供暖区内的房子来说,大概只够一个零头。 而景爸现在倒是可以将大连的那套新房子卖掉——处于供暖区内,五年之内的新房子。 价格很高,但不舍得。 “我最近在网上认识了一个有钱的男人——和我一样的那种人,我可以朝他要钱。”景滢着重说了“一样”两个字,“一百万够不够?” “一样——什么叫一样?”景爸一直对于网上交友有独到的看法,几本就是诈骗约|炮噶腰子的圣地,“你们是怎么认识的,都告诉他什么了?” “现在我跟他是合作伙伴,算是同类人抱团取暖,几百万还是没问题的,再具体我不想说,你们也没必要知道。”景滢眉眼间没有一丝娇羞或温情,冷硬的像一块铁。 “所以,我可以朝网恋对象要钱,需要吗?” “你在外面都干什么呢?”景妈似乎有点慌了。 “反正也没法跟那些东西划清界限,干脆就开心的接受吧。”景滢将手从冰箱和柜子上移开,“既然我们都在享受这些东西所带来的便利,那就应该承担相应的风险喽——钱是我和他一起挣来的,现在拿走不管多少钱都是我应得的。” “所以,你们需要我自己挣来的钱吗?” 景爸和景妈相对无言,景滢也懒得再解释,干脆下楼去房车里睡觉。 有了生命礼赞之后,鬼知道罗耶娅要把棱徒沼泽变成什么克系模样,景滢不放心。 如果现实逐渐变得操蛋,景滢至少能有一个合心意的、属于自己的地方。 …… 当景滢在棱徒沼泽的中心看到韩旌胜这个相当漂亮的男人时,原本就不算好的心情顿时变得很恶心无比。 “你来干什么?”景滢没从背包里拿出任何异常物品,干脆用procreate里的橡皮擦锁定韩旌胜的脖子。 如果韩旌胜有任何异动,景滢绝对会立刻擦掉韩旌胜的一截脖子,造成斩首的效果。 和景滢相比,韩旌胜就显得有礼貌多了:“只想问你一个问题——很重要的问题。” “你得到【修改器】了吗?” “在今天之前,我从来都没听说过“修改器”这个东西。”景滢回答的相当干脆——这可是事实。 “哦,可能是我说的不够明白。那是一个能够改变基因的武器,你给它取名修改器。”韩旌胜今天显得特别有耐心,对景滢抵触的态度视而不见。 “……” 不能说谎,但可以不说。景滢默默在心里呼唤罗耶娅,请求武力援助。 这里是棱徒沼泽,自己的地盘,罗耶中是有实体的,沼泽里还藏着无数可以被操控的触手,景滢对于杀死韩旌胜很有信心。 但是……仔细一想,景滢又没那么确定了。 韩旌胜是谁? 清迈韩家的小主人,非常优秀的艺术家,商业巨子,是一个比景滢不知道聪明了多少倍的人。 韩旌胜可以动用家族的力量寻找能够带进梦境的古物,基本相当于景滢的异常物品。 在发展眷族方面,景滢只有一个施贯中——根本就没用上,现在正处于放养状态。 估计韩旌胜在这方面做的应该比景滢要好——如果他能发展眷族的话。 至少宫玉成就不行。 至于收集能量……景滢平时能亲自见到的人不多,而且我现在也差不多都见过了,所收集到的能量已经微乎其微。 韩旌胜应该能见到很多说谎的人吧?毕竟生活在那样一个充满了金钱和权力的圈子里。 于是景滢将最开始的“杀掉韩旌胜”这个目标改成了“努力和韩旌胜同归于尽”。 “请不要紧张,这次我不是来伤害你的——我们合作吧。” 景滢表情管理失败,嗤笑一声。 在梦里,景滢永远都穿自己最喜欢的衣服,有些是飘逸的丝质睡衣,有些是充满设计感的裙子,而景滢现在穿的是一件裙摆蓬松的红色天鹅绒短裙。 同时,这也是一件异常物品。 韩旌胜只知道背包的存在,理论上不应该见过这件前天才新鲜出炉的短裙,所以……应该不会提防某些类似“掀裙子”的动作吧? “既然我无法阻止未来,那就只能加入了——你,就是人类的未来。”韩旌胜若有若无的盯着景滢的左臂,“当然,我有我的目的。” “比如?” 奇怪的邀请 当宫玉成第十三次挥剑砍向木桩时,特殊的电话铃声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那是景滢打来时才会响起的《魔王》,宫玉成觉得特别符合景滢魅力中带着变态的气质。 通体漆黑的双手剑消失,宫玉成接了电话。 “还记得那个想杀我的富n代吗?”景滢开门见山,“他想请我做园艺师。” “等等等等——你?园艺师?到底是怎么回事?慢慢说。”宫玉成眼看没法再继续练了,干脆带上耳机,一边打电话一边换衣服。 “先不说他是怎么知道工作室业务范围的,韩旌胜想让我去韩家老宅给他的小姑当园艺师,培育某些保密的新品种——你觉得是陷阱吗?” 宫玉成心说圈子里的一切都充满了陷阱,属于“博弈”范围,不算卑鄙,只能说是一种手段。 “他给你开出的什么条件?” “……让我很心动的东西就是了。”景滢罕见的纠结了一下,“你不用考虑这个,只需要决定是否应该接下就行了。” 能跟韩旌胜这种old money家族中的年轻一代搭上关系,对于宫玉成的事业来说简直是不小的飞跃。 但是……宫玉成竟然有种当老鸨的羞耻感。 “韩旌胜为什么想杀你?有多想?” “都说了很多遍——不知道,还是不知道!”景滢提高了音量,但几乎瞬间就冷静了下来,“不好意思,是我心情不好,与你无关。” 宫玉成心里有数了。 “生意重要,命更重要,我看你还是离他远点,这单就推掉吧。” 几乎话音刚落,宫玉成就听到了电话那头年轻女孩如释重负的叹息声。 “嗯……抱歉,让你失去了这么一个好机会。”景滢虽然对大佬们的世界没什么概念,但总感觉宫玉成和韩旌胜建立某种联系会受益匪浅,“厉卯勋那边有什么情况吗?” “几个小时之前的事,现在应该化验结果都没有,怎么可能有问题。”宫玉成耐心的安慰景滢,“不用担心,对于那两位,现在的结果已经算是最好了,厉卯勋不会再找你麻烦。” “不……相比于厉卯勋,我觉得陈莲房才更危险。” 宫玉成来了兴致,追问道:“为什么?” “一个在床上躺了十年、长得像木乃伊似的女人偏偏能让厉卯勋那样的成功人士不离不弃,甚至愿意为了某种可能性就付出这样大的代价——怎么想都觉得手段高明。”景滢似乎对病患特别好奇,“而且,身为一个……不像我们的人,能坚持这么久而不被生命礼赞吸干……” “我总觉得,这个陈莲房应该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简单,如果能再见一面就好了。” 还有,即使景滢对于陈莲房的好奇达到了顶点,普雷厄之眼都没给出任何信息。 难道……那个女人能屏蔽普雷厄之眼?或者干脆将梦境的力量全部无效化? 哪怕是为了父母,景滢都不会容忍——哪怕是一点点可能性所带来的风险。 “我明白了,过几天我会想办法安排一次复诊。”宫玉成也算是从事高危职业的老油条,立刻明白了景滢的顾虑,“还有其他事吗?” 宫玉成说完才反应过来,这样说似乎有点粗暴。 虽然是朋友,但语气太冲也不好…… 好在景滢心中烦心事一大堆,没心思注意这些细节,干脆把现在家里的情况说了出来。 “你还差多少钱?待会我转给你。”宫玉成立刻答应了下来,“托你的福,我现在手头宽裕了不少——放心,会从你的账户里扣的。” “……好吧,希望不会太麻烦你。”景滢有些无奈的应了下来,打算先回家问问具体数目。 明明自己挣到钱却不敢花——这种偷偷摸摸的感觉让景滢觉得有些屈辱。 当然,景滢是完全理解不方便直接从那六亿里拿出一部分的原因。 理论上来说,厉卯勋和景滢是两个完全不应该有交集的人,因为离得太远,甚至包养关系都显得太假。在这种情况下,一旦厉卯勋和景滢产生了金钱上的往来,再联系上突然从病床上爬起来的陈莲房,很多人心中就会产生一种无限接近于事实的猜想。 对于有些大人物来说,很多事都不需要证据,只要是能让他们相信的推测就足以促使他们做出很多事了。 一想到可能被某些有钱的死老头关起来做长生不老药,景滢就觉得一阵厌恶。 尤其是在硬着头皮当面婉拒韩旌胜以后,景滢心中的暴躁更是达到了某种顶点。 尤其是旁边还有某个娘化章鱼怪拱火时。 “你知道,早晚会有人发现你的小秘密,韩旌胜会想办法弄死你,宫玉成会离开你,你父母会畏惧你——除了吾辈,你终将一无所有。”罗耶娅悠闲的坐在一块从沼泽中凸起的巨石上,用怜悯的眼神俯视着景滢,“你已经不属于人类的世界了。” “闭嘴干活。”景滢不为所动,“不管你想用这种卑鄙的方式让我产生多少负面情绪都没用——我现在的心情已经够差了。” 罗耶娅可爱的笑了。 “宫玉成和韩旌胜的神格和你都不一样,关于这个,你有什么想说的吗?”景滢毫不犹豫的反击,“就像你说的——” “早晚会有人发现你的小秘密。” “我真的拥有过你吗,罗耶娅?” 啧,看起来最蠢的竟然这么敏感……这也算是歪打正着吧?一部分罗耶娅有些不爽和茫然时,另一部分默默感叹着。 “哈,你在说什么鬼话……随你怎么想,吾辈一定要让棱徒沼泽恢复往昔的荣光!”罗耶娅气鼓鼓的从接近两米高的巨石上一跃而下,准确地落在了一根从沼泽中探出的触手上,“充满被害妄想的人类呦……” 对于景滢来说,最麻烦的问题永远都来自于父母。在省略了某些细节的前提下,景滢尽量说明了和宫玉成的关系,以及这笔钱的来历。 然后就收到了来自景爸的全方位羞辱,包含了各种“下贱”“妓|女”“恶心”之类的词汇 果然如此。景滢似乎听到了梦境中传来的嘲笑,可爱而充满得意的恶意。 不做人了 “不需要我自己凭本事挣来的钱就算了,没必要骂我。”景滢平静的穿上羽绒服,坐在鞋凳上换鞋,“这段时间我会住在房车里,手机也会开着。” “需要的话告诉我具体数字和转账的账户就行。” 说完景滢就关门离开,没去车库,而是直接打开了【梦想房间】,将自己扔在了大床上,随手抓过陪了自己十多年玩具狗抱在怀里。 先睡觉吧。 果然,再得到了明确答复以后,韩旌胜没有再试图纠缠景滢,棱徒沼泽里大大小小的触手起伏,只是施工现场安静的有些诡异——没有声音交流,但一切都井然有序的进行着。 景滢就有了种被排斥在外的孤独感。 梦境世界和现实不同,一切都真实而模糊,现实中被视为“不科学”的感知在这里是真实而稳定存在的。景滢在心里默默呼唤宫玉成,很快就模糊感应到了宫玉成的所在。 而宫玉成竟然在召唤景滢?至少从那边传来的心理中,宫玉成希望景滢尽快到他的身边。 “怎么——你怎么这么狼狈?”景滢有些惊讶的看着宫玉成抹掉下巴上沾的血迹,“需要我帮你治好吗?” “没关系,只是想问一下,你跟家里说的怎么样?” 被压制的种种情绪翻腾了起来,景滢深吸一口气,想要压回泪意。 但决堤的洪水是没那么容易控制的。 宫玉成慌了,下意识的想替景滢擦掉眼泪,但手举到一半就尴尬的悬在了半空中,只能一个劲的道歉,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不是你的原因,只是家庭问题。”景滢的声音颤抖着,用力抹了一把眼泪,“梦里竟然会流泪,真有意思。” 这是在极端情绪下,一个人无法控制大脑中的杂乱思绪——前段时间宫玉成就感受过同样的滋味。 现在两人身份对掉,宫玉成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伤心的人了。 “你知道那种感觉吗——在父母眼中,你永远是个残次品,无法做到他们希望的样子,人生的每时每刻都在让他们失望,好像养着你是老天带给他们的惩罚……儿女就是前世的债,这应该是比较官方的说法吧。” 宫玉成无言以对,只是胆战心惊的看着、感受着景滢的变化。 每分每秒,景滢给人的感觉都在变得“坚硬”,逐渐失去那份属于人类温度。 ……越来越像怪物了。 “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宫玉成最终还是从靠近了景滢,将双手搭在景滢的肩膀上。 嗯,比拥抱含蓄,但又不显得疏远,应该不讨厌吧? 宫玉成有一百种方法哄女朋友,但是对于景滢这种关系的人却显得手足无措。 “我打算尽量照顾好他们两个,保证他们的生活质量,至于其他的……我愿意给人家还嫌脏呢。”景滢满脸无所谓,“根据我二十二年的生活经验,无论说什么都会被视为“小孩子不懂事”说出来的话,所以他们是不会相信我的。” “那我呢?你觉得你爸会相信我吗?” 景滢没忍住笑出声:“大概会认为你是个在网上花言巧语骗我的大骗子——估计会直接报警吧。” “我见过很多难搞的客户。”宫玉成信心满满,“当然,除非你求我。” “……别想这件糟心事了,你到底是怎么受伤的,是韩旌胜吗?”景滢微微眯起了眼睛,“如果是他——” “我刚才去了一片新地区,那里的东西……挺厉害的。”宫玉成含糊其辞,打死不承认是自己剑术不精,激怒小怪以后反而被揍。 “哦。” 宫玉成在景滢的眼神中败下阵,干脆祭出杀手锏:“最近还打算接单吗?” 梦境和现实 “什么样的委托啊……你又不是神,有很多做不到的地方。”景滢情绪已经平静了下来,语气中带着无意识的笑意,“比如让死人活过来,我就做不到。” “……癌症行吗?”宫玉成嘴角抽了抽,“肝癌晚期,发现的时候已经扩散了,现在只能换肝。” “你能看上的人应该都挺有钱吧——换一个就行了。”景滢挑眉,“肝脏移植应该不难吧?毕竟是可再生器官。” “没有供体。” 哦。 “还有一件事……”宫玉成显得有些犹豫,“她是厉卯勋介绍的,属于陈莲房的长辈。” “有没有可能是厉卯勋顾忌陈莲房的娘家,所以这些年一直保持着痴情丈夫的人设,本来想等那女人死了,结果被我们打乱了计划?”景滢立刻想到了最坏的可能,“所以这次委托实际上是厉卯勋那边给我设的圈套?” 宫玉成终于没忍住,重重的叹了口气。 “你一个小孩子,能不能别把人想的那么坏?” “只是按照最坏的可能性准备而已。”景滢甜甜的笑了笑,“毕竟我总觉得韩旌胜不会就这么轻易的放弃来着……” 对了,还有一个神秘的大预言家。宫玉成心乱如麻,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如果按照最坏的可能……你觉得会发生什么?”宫玉成虚心求教。 “韩旌胜和厉卯勋勾结,联合陈莲房设了这个局,捏造出一个得病的女性长辈,就为了把我们两个引到那里——说不定还会有一个全副武装的神秘组织等着把我切片呢。”景滢开始变得肉眼可见的焦虑,“说不定还会偷偷调查我家里的情况——绝对不行!” “这个委托我接了。” “……算我一个,需要我做什么?” 并不是宫玉成没有脑子,不会自己思考,而是……有关梦境的一切都需要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像景滢这种科幻、魔幻爱好者能够轻松找到能量的新用法,但宫玉成根本就想不到。 或者说,现实已经占据了宫玉成的大部分精力,实在没时间研究一个全新的领域。 景滢从背包里拿出了一叠a4纸,剪了一叠纸钱,剩下的碎纸都在爆炸中灰飞烟灭,连垃圾桶都省了。 “纸钱也是钱——你能不能给它赋予一定价值?” 宫玉成几乎笑出声,但看着景滢严肃而期待的眼神硬生生将笑意收了回去,板着脸接过纸钱,半晌不语。 “你知道纸钱是干嘛的吧?”景滢给宫玉成科普民俗,“一种祭祀用品,烧掉以后可以作为鬼魂的货币,对于亡者来说相当于我们的金钱。” “可以的,给我几天时间。”宫玉成兴致渐浓,按照这个思路,感觉自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景滢反而开始不好意思了:“抱歉把你牵扯进来……明明你不用冒这种风险的。” “把我拉进这个世界的可不是你啊。”宫玉成揉了揉景滢的脑袋,笑着安慰景滢,“一周以后,行吗?” 算算时间,应该够了。 “对了,你可以帮我出手一点黄金吗?”景滢有些尴尬,“千万别太多……不要超过一百万。” 这种小事对于宫玉成来说太简单了,尤其是现在金价上涨的行情下。宫玉成打算干脆给景滢做一笔理财,以后还能增值的那种。 上次在厉卯勋的小楼里长了不少见识,现在procreate的图库中有很多可以复制的“值钱的东西”,比如净度相当高的红宝石,已经没法用金钱计算的玳瑁壳,相当漂亮的翡翠,上千年的南海梨花木,鸽子蛋钻石——那是陈莲房的婚戒。 所以这次景滢给宫玉成硬塞了一堆钻石,甚至还粘贴了上百个绿莹莹的翡翠雕件,每一件都是能放到拍卖行的精品。 按照宫玉成的估值,这些东西折算下来至少三亿。 跟景滢这种人合作简直太舒服了。宫玉成没有推辞,只是默默决定将这件事办的再漂亮一点,让自己的立场再坚定一点。 “我好像没跟你说过我家里的情况吧?”宫玉成突然开口道。 “确实没有,毕竟随便打听别人的家事挺讨厌的。”景滢突发奇想,“厌胜钱、佩钱、山鬼花钱、玉钱什么的可都是钱,你有没有对这些用过能力?” 厌胜钱是一种能够辟邪祈福的古钱币,不具有流通作用。而佩钱则是历史长河中无数护身符中的一种,即古人佩戴在身上作为装饰的钱币,有着逢凶化吉、遇难成祥的寓意。 至于山鬼花钱、玉钱……都是些作用特殊的钱币,理论上应该在宫玉成金钱能力的影响范围内。 果然现在孩子的脑洞挺大的。宫玉成豁然开朗,立刻表示要去混混古币圈,匆匆离开梦境。 景滢也没多逗留,和罗耶娅聊了一会后也离开了梦境,醒来以后看了看手机,发现了上百条信息。 景爸发了二十多条小作文,痛斥景滢现在的堕落。 景妈私信景滢,表达了对景滢选择的担忧和支持,没提钱的事。 意料之外的,裴勇秀给景滢发了一长串私信,表达了某种愤懑和歉疚。 意料之中的,志愿者转正的名单出来了,没有景滢。 混乱 关于志愿者转正这件事一直存在,但从没人提起。 虽然各个地区已经开始除雪,但进度相当缓慢,距离完全恢复交通还遥遥无期。单靠工兵消防员抢修是远远不够的,所以一直有风声传来,说是要在目前的志愿者中选出一批,待遇和公务员差不多。 在很多人眼中,这就算是不用考公就能拿到的铁饭碗,是进入体制内的第一步。 所以这些名额很快就以某种不可言喻的形式被瓜分掉了。 现在小区的秩序维护将由这批正式工接手,至于押运物资更是交给了武警部队,景滢只剩下了两种选择。 要么继续干甚至都不管饭的志愿者,要么失业回家。 现在所有的破事都赶到一块去了。景滢做足了心理建设,打算回家将某些事说明白。 如果说话……一定会被打断无数次的。景滢干脆写起了自己最讨厌的小作文。 大意就是“我每次睡觉梦里的生活都可丰富了遇到了好多朋友还有了自己的事业虽然没法证明给你们看但请相信我的判断”。 嗯,再穿插点对过去的回忆和夸大的心理描写,凑够了三百字就发到群里。 景滢进入了待业模式,跑去班级群里一问,发现很多人都是这种情况。 不对,换个思路,这算不算是用一个月的公益岗换了一张提前毕业证? 这么一想就觉得占了天大的便宜,景滢干脆开始整理这段时间迸发的灵感,拿出了写满异常物品脑洞的小本,开始一样样的尝试。 不得不说,大部分脑洞还是可靠的,至少景滢能做出还原的达到百分之六十的水平。 而如果不是宫玉成给景滢打了电话,景滢大概会将房间里堆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用上的异常物品。 “十月一日,酆塍私人医院,早上十点你先到我家,可以吗?” 景滢觉得没问题。 “哦,还有……你有没有考虑过……把异常物品买给什么人?” “那就要取决于具体是什么人了——想杀我的人肯定是不行的。”景滢一下就来了精神,“其实拓展业务也不错,有人感兴趣吗?” “……如果是我的话,你会觉得奇怪么?”宫玉成吞吞吐吐,完全没了往日的自信。 景滢松了一口气:“想要什么样的东西?需要给谁用?” 竟然连问都不问就答应了下来。宫玉成五味杂陈,将打好的腹稿说了出来。 “就是某些可以调养身体,作用缓和一些,最好不是太强的东西……适合上年纪的人用的异常物品。” “我给我父母用的是纸条,上面写着“健康”“祛病”这样的字,一次大概只有五点能量,平均一周一次。当然,也可以用某……常戴的手镯项链,我可以加上“长期佩戴效果”之类的作用。”景滢很耐心,“需要我见她一面吗?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还是不要讳疾忌医的好——虽然我不是医生。” 宫玉成笑了笑,接受了景滢的好意。 “后天行吗?看完我请你吃饭,到时候我再通知你地点。”宫玉成干脆地挂断了电话,显得很忙。 嗯,一点都不像丢了工作的人呢。 而景妈和景爸的工作情况都不算乐观。 景妈今年五十八岁,离六十岁退休只有两年。在现在这种资金不足的情况下,五十五岁以上的教师都将面临提前退休的可能,除非争取到能够身兼数职的特殊岗位。而景妈的工作能力相当强,在当教研员的二十三年里将本区的英语成绩拉到了全市前三的水平。 如果兼职就会特别忙,而现在退休的话……退休金就会大打折扣。 至于景爸的情况倒好上一些,毕竟在现在这种时候更需要能够保障化工厂运转的技术,所有的工程师都在研发某些新技术,像景爸这种有着几百项专利的实业型人才正是吃香的时候。 只是现在比较辛苦,而且公司已经开始打算派景爸去出差了——大概率是xj的某处油田,进行那种几个月都没法回家的集中研究。 在这种时候被派到那种地广人稀的地方常驻……虽然景滢现在相当讨厌景爸,但也不希望将景爸自己一个人扔在那种发快递都要加钱的地方。 在三个人都冷静了一天以后,景爸在群里让景滢回家一趟,商量一些重要的事。 “你给我们交个底——你现在都在外面干什么?” 景滢默默拿过一个干净的水杯,将手掌覆盖在杯口上,金豆子叮叮当当的落进杯中。 “我现在能做到的事太多了,治愈渐冻症,可能治愈癌症,无限复制任何物质——比如黄金,或者更值钱的东西,能在三秒钟之内达到六百公里以外的地方,动动手就将整栋楼炸的连渣都不剩,在五分钟内知道一个人最想隐藏的秘密,哦——还有定向诱导生物基因变异。”景滢平静盯着景爸的眼睛,“或许听起来很扯,但外面有很多人需要我。” 景爸无言以对,景妈瞠目结舌。 不装了,摊牌了 “怎么可能——你在说什么?” 好半天,景妈才结结巴巴的开口,想要握住景滢的手,最终只是动了动手指,眼神中充满了某种……恐惧。 景滢的心直直的沉进了胃里,但一点都不惊讶。 “我从来没跟你说过,但实际上,我每天晚上的梦都相当精彩——探索一个全新而未知的世界很有趣。”景滢笑着拿过了景妈的近视眼镜和景爸的一副老花镜,做了一件早就该做的事,“见见我的朋友,罗耶娅。” 看上去六七岁的小女孩以景爸和景妈无法理解的形式出现在了客厅里,大咧咧的坐在了茶几上。 “明明只是一副眼镜,竟然能让他们听到我说话——看来你做的东西也不是那么严谨嘛。”罗耶娅用触手剥了一个橘子,撕开了一袋薯片,“明明你自己就是个不讲道理的人,偏要我守规矩。” “不要弄得太脏。”景滢默默将水果盘放在了罗耶娅的身下,接住了簌簌落下的食物碎屑,将目光转向了父母,“总之,按照我现在的情况,想要按照你们的构想,当一个普通人已经不可能了。” “……还有像你一样的人吗?”景妈一辈子“随大流”,最怕成为人群中的异类,自然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变得“特殊”。 “我和他是现在梦里遇到的,为了在现实中建立某种关系才用到了“网恋”这种关系——我和他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想要扯上关系只能用这种你们觉得不安全的办法了。” “他叫宫玉成,你们可以百度一下,宫殿的宫,玉成好事的玉城。” 景爸立刻开始用手机查了起来。 “我和他的合作关系相当稳定——他需要我的异常物品在梦中和现实保命,我需要他的智慧……听起来有点难堪,但是他是个比我更聪明、更成熟、更可靠的人。” “具体更像艺人和经纪公司,两者缺一不可。”景滢补充道。 信息量太大,景爸和景妈一时间没法接受。 “因为你们两个人在……很多人面前都没有自保能力,而比起整天担惊受怕,我更希望你们能生活的舒心一点,所以一直都没把你们牵扯进这些事里。但是我可以保证,现在我用从梦中得到的基因技术在做一些能够造福人类的事。” “当一个科学家,就像你当初所期望的那样,只是领域不同了而已。”景滢连自己都要为自己感动了,“说不定我能改变某些领域呢。” 幸好韩旌胜不在,否则景滢可能已经被自己的谎言弄死了。 “所以,您二位还有什么想说的吗?”景滢平静的喝了一口水,某种名叫“气场”的东西让景爸景妈有些陌生。 什么时候,景滢变得这么…… 自信?洒脱?冷酷? “你自己都决定好了,哪还轮得着我跟你妈说话啊。”景爸表面上一点都没生气,但表情已经冷了下来,“既然你嫌我不懂,那也别装着问了,爱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我已经让人把钱打进我妈的银行卡里了,是我卖黄金得来的。”景滢一脸“果然如此”,并不生气,“我已经说了实话,现在我终于有了点能力,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说,有安排也不用征求我的意见了——你们的钱和人生,还是交给你们自己支配吧。” “你这是什么态度?”景妈生气了,“别以为我们想管你!摆出这幅姿态给谁甩脸子呢,啊?” 景滢将罗耶娅从茶几上抱了起来,连人带零食扔进了自己的房间,关门,一气呵成:“如果你们这样认为的话我也无话可说——那就看看用你们的方式能生活成什么样子——或许可以从出门花钱买物资包开始。” “没有你们觉得扯淡的梦境,室内恒温25度是哪来的?这么多食物和水又是哪来的?”景滢轻轻眯起眼睛,语气更轻柔了,“你不会以为这些超越科技的东西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吧?” “如果你们坚定的认为我做的每一件喜欢的事都是我任性盲目的后果——那我也无话可说。” “现在的选择权在你们,我会尊重你们的任何决定,而且这是你们花钱买的房子,楼下的房车和车库也都是你们的,如果实在看我不顺眼的话,我随时都可以搬走。” 景滢从古董架上拿了钥匙,准备开门下楼:“这几天我先住在车库里,有事你们可以下楼叫我,只要敲敲画在墙上的门就行了——过一会我会给你们发照片。” 大门被景滢轻轻的关上。足足半分钟以后,景爸才放轻脚步走到了景滢房间门口,用最小的动作打开了一道门缝,往里看去。 那个诡异的小女孩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一张格外凌乱的床,被褥上还撒着薯片的碎渣。 “孩子长大了,也有自己的想法了,这不挺好。”景妈开始劝景爸,“她是有本事的人了,说不定能混的不错,我们在这操心也没用啊。” “唉……这不是怕她闯的祸太大,把自己给搭进去了……要真是那个宫玉成,我寻思现在做生意的也都是富豪——要是惹了那种人,我们赔不起啊!”景爸急的直拍大腿,“还科学家——搞研究哪有这么简单,到时候做不成就算了,还坑人……” 然后就念叨起了他三十六年的职业生涯中遇见的各种事故,比某个液压装置阀门出故障,泄露的高压水流直接把一个人拦腰切成两半;在充满硫化氢废气的环境里,某位检修员掀开安全面罩擦汗,结果被腐蚀了呼吸道和气管;爆炸的大型工厂生产装置,结果老板赔的倾家荡产…… 景滢下到新建的车库,将手按在了墙壁上,发动了【梦想房间】。 无形的黑色笔刷在墙上画出了一道卡通风格的线条门,门框圆润可爱,门上还有线条勾勒出的门铃和猫眼,只有一个门把手是凸出来的,摸起来有着磨砂面汉白玉的手感。 景滢将这扇门拍了两张照片,然后又录了一个自己拧着把手开门的视频和门铃的特写镜头,一起发到了一家人群里。 真实状况观察许可表 在一系列试验后,景滢终于确定了未来一段时间制作异常物品的方向。 首先,梦境能量实际上并不像传统的核能、电能之类,需要有满足一定条件的载体和导体。 如果非要用什么现实中的东西来比喻,光应该是最简单的比喻——任何东西都能反射出不同的色彩。 总体来说,梦境能量会使异常物品的效果向大众所认知的作用方向发展。 比如在普遍认知中,绷带属于医疗用品,对人能起到正面作用。景滢尝试让普通绷带变成“能够将像蟒蛇一样将人碾成肉泥”,但几十能量值投入,效果微乎其微。 比一个三点能量的【全自动玩具蛇】都不如。 而棱徒沼泽在罗耶娅的经营下终于焕发了生机,给景滢带来的好处也相当明显—— 使用能量时再也不用精打细算,生怕一不小心就将脆弱的生态破坏了。 “其实你可以把用不上的异常物品放在棱徒沼泽里,对东西和环境都有好处。”罗耶娅曾经这样建议,“给异常物品一个自己成长的机会嘛。” “第一,在我需要他们的时候,放在梦里的东西是否能立刻出现在我手中?第二,如果放任异常物品自己“生长”,它会不会变成某种有自我意识的新生命?” 罗耶娅扁扁嘴,假装没听到。 “还是说,这就是你的目的——给沼泽注入新生命?”景滢有些失落的叹了一口气,将小山似的一堆杂物从背包里拿出,放在了地上,“其实,你可以试着多信任我一些的。” “希望未来的某一天……”景滢笑了笑,显得有些疲惫,离开了梦想房间。 不是因为在和罗耶娅质气,而是今天景滢需要帮大伯搬家。 没错,在纠结了三天以后,景爸终于决定用景滢打到卡里的钱补上缺口,买下了楼下的房子,今天一大早就要去将一批重要的东西运来。 正是所谓的“拎包入住”。 正是因为这个,景滢才将拜访宫玉成的时间临时延后到了晚上。 “抱歉……他们需要我帮忙,而且如果今天不出现的话,就会显得在亲戚面前太冷淡了——大概是成年人之间的形式主义吧。”景滢充满歉意的给宫玉成打电话说道,“晚上我肯定到。” 而这次需要住进暖气房的人实在不少,一百二十平的房间一定不够。 大伯和大伯娘夫妇,景滢的堂姐景晨夫妻,小外甥石君泽,还有静晨的公婆,共计七人。 景爸打算让大伯夫妻俩搬进自己家,剩下的四个大人一起住在楼下,孩子呆在哪都无所谓。 但景滢是相当不愿意让陌生人搬进自己的房子里的。 “冰箱,恒温,热水——这些可都没法解释,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景滢相当烦躁,“你还想告诉他们我现在的情况?” “你肯定有办法遮掩一下吧?”景妈狠狠的剐了景爸一眼,赶紧安慰景滢,“没事,实在不行就找个借口,不会让你为难。” “我可不为难——大不了就把这些“科技”都撤掉。”景滢冷笑几声,“我现在有钱了,把整个小区所有的空房都买下来也可以,你们偏偏想要别人住进来。” 景爸也有些后悔,自觉理亏。 “算了,我能想到办法只剩下一个了。” 景滢拿了一张空白的a4纸和一个塑料文件夹,用直尺画格子,做了一张简易的表格。 【真实情况观察许可表】 配合【精神适配法】使用,可免疫心灵屏障效果。 【精神适配法】外形为过年贴的福字,实际效果和“福”有一定关系,能让所有看见它的人对房屋内所有认为不正常的事物视而不见。 假入房子里出现了一个长了十只手的女尸,受到“心灵屏障”效果影响的人根本就无法通过任何形式感知这个在他们心中“不正常”的存在。 毕竟总不能保证以后没有客人——这种保护措施是必须的。 如何让你妈变得礼貌 其实搬家很轻松——对于景滢这种浑身都是力气、但不喜欢和人打交道的社恐来说,埋头搬箱子是最简单事了。 景爸和景妈分别开了两辆车,一辆是平时用的suv,另一辆就是房车——除了提车以外第一次上路,浩浩荡荡的开上了主干道。 目前大部分道路已经被放弃,但几条连接着不同区域的主干道还是被清理了出来,被运送物资的车辆压过以后,原本蓬松的雪地表面变得光滑,没有防滑链根本就寸步难行。 在这种时候,景滢对车辆动的手脚终于发挥了作用,但或许是因为效果太好,导致父母产生了某种“现在开车出行很容易”的错觉。 所以平时需要二十分钟的路程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花了更短的时间,大概是因为没有交通堵塞的问题。景滢平静的像个局外人,看着兄弟相聚的感人场景,开始将楼下对着的行李箱和各种塞满的袋子放进车里。 虽然见到弟弟一家对于大伯来说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但需要做的事太多,来不及多说就开始上上下下的搬东西,再加上一边还有景晨的公婆、石君泽的爷爷奶奶这两个不熟悉的人在,两个家庭之间几乎没有交流。 而开车回到园区以后,景滢又搬着东西上下六楼十几趟,终于在晚饭之前搬好了行李。 “我先走了,我以前当志愿者的同事约我去他家吃饭,早就说好了的。”景滢在确认没人发现家里的异常物品以后就匆匆出门,“以后我找工作可能就靠他了。” 这倒是真的——一会要见的人确实能给自己带来工作。 景滢到了车库才拿出了传送枪,打开了通往宫玉成别墅客厅的通道。 毫不意外的,一跨出传送门就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宫玉成。 仔细回忆,除了第一次宫玉成被色块追杀,景滢还从没见过宫玉成衣衫不整的样子——永远都是西装优雅,连领带夹和袜子都透露着品味。 “抱歉,这是我爸在一天之内临时做的决定——一会怎么见面呢?”景滢跟宫玉成一向不需要寒暄,直奔主题。 但今天,景滢看起来有些欲言又止。 “你似乎有什么烦心事……我妈身体没什么大问题,其实不用你看也没事。”宫玉成不想让景滢在被勉强的情况下给自己的母亲检查身体。 “不……我在思考称呼问题。”景滢真的在苦恼,“因为……如果直接说“你妈如何如何”会显得很有攻击性,“令慈”太书面,别的叫法又想不出……” 宫玉成没忍住笑出了声,在景滢杀人般的眼神注视下才忍住了笑意,带着颤音说道:“你可以叫阿姨,年女士,只要不叫奶奶就行。” “我妈今年五十七。” “比我妈还小一岁哦,那我就叫“年阿姨”,可以吗?”景滢悄然松了一口气,“需要换一身衣服吗?年阿姨有什么忌讳?需要我怎么做比较好?” 上次和厉卯勋见面可没见景滢这么小心——从时间到称呼,还有这些细节…… 宫玉成有种被重视的感觉。 “我说你是我的新合作伙伴,也是朋友,仅此而已。她不知道梦境的事,如果说希望的话……大概希望你不要表现出那部分的能力吧。”宫玉成给景滢倒了一杯果汁,“我妈特别开放,就喜欢活泼的孩子,你不用紧张。” “那你说的是什么样的合作——我说漏嘴就不好了。” 在宫玉成口中,景滢是一间工作室派出的代表,最近谈成了一笔好几亿的项目。 这也不算在说谎——厉卯勋付给宫玉成的六亿正是以给德里某个项目注资的名义交付的,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玉滢工作室”也出现在了合同里,对这笔钱有着极大的支配权。 而景滢就是这间工作室的主人。 这是宫玉成和厉卯勋共同商量出的结果,景滢根本就不在意这笔巨额资金的去向,在拿到了陈莲房私人赠予的十几种顶级宝石以后更是心满意足,自然满口答应了厉卯勋的所有提议。 老婆的人情还到老公身上,听起来很公平。 而宫玉成直接得到的好处就是——背包里多了几千颗圆润的帝王绿、璀璨的彩色钻石、火彩炫目的欧珀、顶级切工和精度的红蓝宝石…… 数量之大,如果流通到市场上,会给整个高端宝石圈子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现在只有少数航班能够正常起飞,而宫妈妈搭乘的航班在半小时前刚落地。宫玉成已经安排直升机将人从机场接到一间顶级商务旅馆,离这片别墅区很近。 晚餐就定在大约半小时以后,现在出发的话时间刚好。 最终景滢还是换掉了白天搬行李时穿的运动服,换上了更显稳重的鱼尾裙和配套的衬衫,还戴上了平光眼镜,将头发用发簪盘了起来。 竟然比见厉卯勋这个亿万富豪还要正式……说不感动是假的。临走前景滢给车轮加了一点“防滑”的效果,让宫玉成开车轻松了不少。 “真羡慕你的能力啊。”宫玉成随口说道。 “那是你根本就不在能力方面花心思——但凡你不再把文件拿到梦里处理,都不至于每次都被怪物揍。”景滢毫不留情的戳穿宫玉成,“我知道当总裁需要学很多东西,但是……” 对于宫玉成来说,梦境存在的意义在于每天比其他人多出睡眠时间来做事,怪物、异能、领地之类的根本就是干扰他工作的麻烦。 “别露出这种表情,理论上你能做到一切——不像我一样需要物品作为载体,也没有一个想杀你的富n代,神格听话又漂亮,随时都能让大部分人人间蒸发似的死掉——” 景滢深吸一口气,眯起的眼角微微抽搐着。 “然后你说羡慕我?” 看来这段时间景滢的压力挺大,心情也不好。宫玉成默默开车,不再说话了。 “……抱歉,我有点失控,毕竟除了你以外,我没法跟任何人提到这些。”景滢马上就又些歉然了,“我会调整好情绪,不会在阿姨面前这样的。” 某处传出的小道消息 景滢说到做到,走出地下停车场以后果然换上了轻松而温和的微笑,只看上一眼就让人觉得亲切而讨喜。宫玉成在心底里叹息了一声,绅士的让景滢挽着胳膊,走进了金碧辉煌的大楼。 餐厅设在大楼的顶层,平时在窗边就能看见整座城市的夜景,但现在看下去就是皑皑白雪和只有个别区域才能露出的街道与建筑。华丽的欧式装修加上衣香鬓影的人群,让景滢产生了某种末日从没降临的错觉。 空气中充斥的不知名但叫人惬意的香气,在景滢眼中就是金钱和权力的味道。桌子和桌子之间的距离很大,导致整个宽敞如体育场的餐厅里只有几十张小桌。 而那张靠近落地窗、又一个年长女人落座的应该就是宫玉成定的位置。景滢调整面部表情,露出了一个大大的乖巧笑容,看得宫玉成一阵失神。 在梦中的景滢潇洒随性,尤其是在面对怪物的时候,偶尔闪烁的冷酷和疯狂让宫玉成都觉得心惊;在厉卯勋面前,则像个将自己包裹进漂亮皮囊的怪物,努力适应着人类社会,但总是不自觉的流露出非人的一面,反而有了种危险而神秘的诱惑。 至于现在……宫玉成从来都没见过这么无害的景滢。 “快让我看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宫妈妈起身拉着宫玉成的手上下打量,一副释然的模样,“就怕你这孩子自己在外面照顾不好自己……小姑娘真俊呦,快坐快坐!” 【年女士将你视为了准儿媳,正在对你进行某种评估。】 景滢一张笑脸差点没绷住。 【宫玉成带你赴约的行为和电话里的叙述方式给年女士带来了误解。】 景滢现在想捅宫玉成一刀——如果是在梦里的话。 “阿姨旅程顺利吗——寒流以后我还没坐过航班呢,不知道和以前有什么区别。”景滢小口吃着布丁,感受着甜软在舌尖融化,驱散了刚才的一点情绪。 话题有了,宫妈妈顺势聊起了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倒是让景滢长了见识。 眼看气氛相当和谐,宫玉成也轻松了不少:“你怎么突然想到过来了……家里停暖气了?” 这是个玩笑,但宫妈妈的表情有了一瞬间的不自然。 “……没事,阿滢不是外人。”宫玉成亲呢的刮了刮景滢的脸颊,眼神中流露着发自内心的轻松。 宫妈妈心里立刻就有数了,打量景滢的方式又变了。 “你爸和你哥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净说些不着边的话——什么能一拳打烂钢板的、会自燃的、从六楼跳下去没事的……还让我小心点,省得遇上这种人——他以为这是电影哟。”宫妈妈夸张的摆了摆手,笑的前仰后合。 景滢配合掩嘴的轻笑,放在桌下的右手却颤抖的拽住了宫玉成的胳膊。 “……问多了就说是保密协议,不能说……” “……天天忙的呦,人影都看不到啦……” 【宫玉成的父亲与大哥皆系某秘密官方部门,最近正大力调查、抓捕某种名为“异人”的目标。】 从某种程度上,宫玉成很佩服景滢的演技。 明明握住自己的手在不停的发抖,桌面以上的部分却完美演绎着一个家教良好而风趣幽默的小姑娘,在最恰当的时机以最完美的方式加入谈话,一时间逗得宫妈妈喜笑颜开。 随着宫妈妈提到有关“异人”的信息,普雷厄之眼会给出相关但更多的细节。 宫玉成的父亲和哥哥最近被调入了一个新兴部门,而宫玉成的父亲宫隋今年六十岁退休,宫玉汝则在宫隋临退休的努力下在那个部门谋取了一份前途不错的职业。 至于宫玉成,其实在宫隋眼中一直都是个叛逆但优秀的孩子,但宫隋无法容忍“叛逆”,所以并没给过宫玉成实质性的帮助。 普雷厄之眼给出的数据是——宫玉成的成功,有80%都是靠他自己的实力挣来的。 早在这个话题开始之前,景滢就亲密的抚摸了宫玉成的面颊,将一粒细沙揉进了宫玉成的眼角。 【眼里揉不得沙子】 灵感来源于某次家庭晚餐,景滢从一颗扇贝中发现了这颗还没来得及成为珍珠的沙粒,放进了自己的眼睛中——事实证明,眼球和贝壳虽然一样潮湿柔软,但并不能形成珍珠。景滢很失望。 本物品在普雷厄之眼的影响下具有了短暂共享视觉的能力,为偶然诞生的一次性物品,请小心使用。 ps:景滢已经具备了用procreate复制本物品的能力,所以用起来没必要心疼。 理论上,沙粒能持续的时间只有三分钟左右,但宫玉成用掉两颗玻璃种戒面让这个效果延续着,普雷厄之眼在这段时间给出的信息,景滢能看见的宫玉成都看见了。 这是宫玉成第一次感受到普雷厄之眼的强大,但更多的紧张和……刺激。 几乎可以肯定,现在国家已经发现了像他们这种人的存在,并正式命名为“异人”,成立了一个全新的部门去对付异人。 不管是控制还是更严厉的处理方式,都不是宫玉成或景滢想要的。 更麻烦的是,已经有人知道两人的“异于常人之处”了,而且现在——每时每刻都在某个圈子里传播着。 景滢和宫玉成的思绪百转千回,但一个是在群狼环伺的德里投行部磨砺了十年的准大佬,另一个则经历过堪称极限的恐怖三天,大脑已经开始对恐惧麻木,竟然都没露出一点破绽,再加上见到儿子而发自内心高兴的宫妈妈,三人合作出演了一场足以被写进教科书的完美饭局。 入住这种商业级别的酒店是不需要带太多行李的,在宫妈妈到达酒店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将她的行李放在了订好的房间里。在一天的舟车劳顿以后,宫妈妈这个普通人满意的回房休息了。 在套房大门关闭的瞬间,景滢和宫玉成的脸色都阴沉了下来,就像脱下了沉重的假面。 宫玉成揉了揉眼睛,终于将越来越叫人难以忍受的沙粒取了出来:“效果不错,但是……你就不能关注一下用户体验?” “这东西本来就是一时心血来潮的作品——我从来都没想过和任何人分享这种能力。”景滢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语气中带着微微调侃。 自由之路 “需要我感谢你的信任吗?”宫玉成的眼神在摄像头的方向停留了几秒,拉起了景滢的手,“你看我妈身体怎么样?还算健康吧?” “说实话,比你可健康多了——我亲眼看见的,所有地方都健康的不得了,只要坚持保养就行了。”景滢大力点头,重新挂上了笑容。 总算有了一个好消息。 宫玉成沉默的带着景滢回到了别墅,关上大门后就将自己甩在了沙发上。景滢从背包里拿出了小本,撕下了一张写着“404”的纸条贴在了墙上。 “在这张纸消失以前,这栋房子里不会有任何信号——电话或网络都不行,所以想说什么就说吧。”景滢觉得心力憔悴,“需要我想办法抹掉所有知情人的记忆吗?” “你还能做到这个?”宫玉成动心了。 “不能保证没有漏洞或后遗症,毕竟我在昨天以前都没试过对人的大脑下手——让人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倒是不难,我肯定能做到。” “一定会引起注意的。”宫玉成坚定的拒绝了景滢的提议,“想都不要想——绝对不行。” 景滢也坐在了沙发上,挨着宫玉成,淡然点头。 “你听我说——现在情况没那么严重,不需要闹出人命的。对于厉卯勋或那个得肝癌的……哦,陈秀英来说,什么东西都没有命重要,一旦他们这种人觉得你有能力威胁到他们的生命——” “世界上所有的富豪权贵都会优先解决你这个威胁!” “……是这样吗?” 宫玉成恨不得把每个字都刻进景滢的大脑沟中:“算我求你了不要发疯好不好?!” “你比我更了解梦境、怪物,但是我跟这帮有钱人打交道十年了……求求你相信我好不好?” “不要紧张——我还没杀过人呢,也不会将宝贵的第一次用在这种情况下。”景滢眼看宫玉成额角青筋凸起,赶紧保证道,“我绝对不会背着你杀人,这样可以了吗?” “嗯,这可是你答应我的。”宫玉成开了一瓶珍藏了几年都舍不得喝的好酒,自然的递给景滢。 然后茶几上就多出了十几个一模一样的酒瓶。 “我不赞成借酒消愁的行为,但是如果你喜欢的话……” 景滢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件吊带睡裙,走到了玄关后,脱下了整齐而紧绷的长裙衬衫套装,顿时感觉就像卸下了紧绷的盔甲,呼吸都轻松了几分。 “我可以看着你喝几杯。”景滢拔下了发簪,一头黑夜般的长发倾泻而下,自然形成的大波浪轻轻垂落在锁骨和肩膀上,闪烁着健康的光泽,“难道你那个优秀的大哥会把你作为向上爬的筹码交上去?” 不需要普雷厄之眼,宫玉成的沉默已经给出了答案。 “看来你的情况比我要麻烦多了——家庭伦理剧。”景滢徒手掰断酒瓶的瓶颈,无视了溅在桌面和地毯上鲜红的酒渍,将一整瓶都倒进醒酒器里,“所以,你有什么打算?” “隐藏的话已经太晚了,而且……”宫玉成不等酒醒就给自己倒了一杯,“我不认为逃避是个解决办法。” 正好和景滢的想法不谋而合。 “我爸是个相当讨厌的人,说话特别欠揍,尤其是喝点酒以后——一顿饭有一半的时间我都在做说服自己不要把酒瓶子砸到他的脑袋上。”景滢闻了闻红酒,嫌弃的皱皱鼻子,从冰箱里找出了冰淇凌,朗姆酒口味的,“但是他说过的有些东西还是挺有道理的。” “他认为一个人要想在这个社会上立足,就要有所依仗,要么是权利,要么是技术。总之应该是让自己有价值的东西。” “而权利这种东西不是一个人靠奋斗就能得到的,但知识可以,所以他选择成为一个工程师,给我报了化学这个未来可以搞研究的专业——虽然我不喜欢也不擅长这门学科。” 宫玉成屏住呼吸,等待下文。 “当然,重点不是我——如果我掌握了能够让一个人在要死的时候能够活下去的技术会怎样?” 真是……太强了。 “如果能做到的话,你会活的很舒心。”宫玉成斟酌着用词,“很多人都会有求于你的。” “好嘞——那我就向这个方向努力了!”景滢精神一振,瞬间觉得口中的冰淇凌都好吃了起来,“你觉得怎么样,想加入吗?” “我可没有“遗产”,帮不上你。” 发自内心的,宫玉成不想放弃这种走在时代前的机会,但他知道,自己不管是在技术、资源或力量上都没法成为对景滢“有用”的人。 也就是说,宫玉成没有加入这场生物技术变革的资本。 “我需要——说起来有点抽象,但我需要你的能力,用来做催化剂特别合适。”景滢看上去有些扭捏,似乎不习惯做这种“拉人入伙”的事,“你了解催化剂吗?” 嗯……宫玉成的化学已经还给高中老师了,但以前做过催化剂厂的并购,对这个名词不算陌生。 “催化剂的定义是“一种降低化学反应活化能对物质”,这是高中化学上给出的定义。实际上,在化工专业里,催化剂可比这一句重要多了。”景滢想起专业课就蛋疼,无意识的微微蹙眉,“实际用起来,催化剂应该是某种让“不可能”变成“可以量产”的关键。” “异常物品的诞生其实有太多限制和不确定因素了,你见到我用的都是成品,大概只占十分之一——剩下的都是鸡肋。” 宫玉成闻所未闻,惊愕的喝酒压惊。 “这个过程更像艺术创作,用同样的画布和颜料都很难画出你心中完美的艺术,而能量比手更难控制,所以……现在你知道我的弱点了,精确度。” 终于有了第二个知情人。一股意料之外的轻松笼罩了景滢。 “嗯,你希望我做什么?” “具体情况有点复杂,需要结合几样东西说——一会在梦里谈吧。”景滢不情愿地打开了传送门,“现在,我需要回家面对那些……” 麻烦的亲戚们。 互动章 景滢的cp(不定时更新) 感谢每一个能看到这章的姐妹(滑铲下跪),感谢你们能够接受这篇文各种奇奇怪怪的地方而坚持到了这里。 接下来就是一些夹带私货的东西了哦~ 由于在本人的计划中,阿滢会专注于搞事(业),所以感情线只会作为点缀出现,无论如何都不会影响剧情走向。 所以,姐妹们不要害羞,尽情投票吧。 每种cp都会有最合理的发展方式,保证质量,不会出现为了猎奇而生搬硬凑或工业糖精的情况,姐妹们可以完全根据自己的爱好进行投票哦。 ps:人物根据出场顺序排列。 1.宫玉成:非传统霸总,擅长用成年人的方式引导景滢解决问题,亦师亦友的年上男一枚,不管是不是男主,都会是景滢最好的朋友。 (嗯,好友上位,不知道香不香?) 2.韩旌胜:豪门继承人,有钱有权有脑子的清冷系混血美人,艺术大师,和景滢的关系只会相爱相杀,极限拉扯。 (谁不爱小茶杯x汉尼拔呢?) 3.韩旌胜的神秘姑姑:成熟姐姐,大美人哦,参考电影《裁女佳人》中三十五岁的凯特·温斯莱特,相互救赎意识流。 (谁不爱成熟美艳智慧神秘的大姐姐?反正我是爱惨了。) 4.宫玉成的哥哥:危险霸气的兵哥哥,老干部爹系男友,高干爱好者狂喜。 (啊这……这是可以写的吗?) 接下来就是些很小众的xp了。 5.黑色粘液 还记得那个景滢作为志愿者时发现的神秘黑色液体生物吗?小小剧透一下,这种全新的生命在末日中会成为新生态的一部分,喜欢人外的姐妹别害羞哦。 (非人什么的最可爱了。) 6.来自明朝的厂公大人 没错,是个死了六百年太监,神似雨化田,这会是一个双向救赎、互相守护的关系,感情会是本文人和人的关系中最纯粹的。 (本人相信,好的剧情和文笔会拯救一切诡异的cp人设,爱美强惨大反派的看过来,保证不雷。) 7.机械女仆 阿比盖尔永远最喜欢主人。 (谁不喜欢三吨重的可爱小女仆呢?) 当然,永远都有无cp这个选择,毕竟梦之女巫不需要爱,搞事业就够了(手动微笑)。 很多时候,我越来越感觉虽然我是这篇文的作者,但已经逐渐失去了对故事走向的控制,每个人物都在做出遵从自己灵魂的选择。 爱情或婚姻,只应该是选择,但永远不应该是一个人必须的归宿。 总之,宝子们可以在这个没人认识你们的地方选择喜欢的cp,并写在你们宝贵的评论中哦。 精神类异常物品 当景滢从车库回到家里,几乎认不出自己住了十年的家。 在往房子里多塞两三个人以后就是这种效果。由于一切都是在三天之内决定,景滢只能匆匆将那些太过显眼的异常物品用另一件异常物品遮掩起来,比如墙上的恒温贴纸。 【dne】 函数中求极限时的表示“不存在”的缩写,外表为半透明粘稠液体,由景滢从棱徒沼泽的淤泥中以【完美打磨粉】提取“最具有梦境特质”的部分。 而梦境的特质表现为“无法被普通人发现”。 将本物品涂抹在表面,可以使目标具有无法被普通人以任何形式观测到的特性,就像灵魂。 ps:灵魂是真实存在的哦,只是我们看不见而已。 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景滢用父母做了个实验,发现dne的效果真的很神奇。 “你确定有东西在这?”在景滢眼中,景爸的手在小风扇里挥来挥去,就像穿透了一个幻影。 那个小风扇是景滢在刚刚能够进入梦境时的早起作品,现在已经不需要电力就能吹出热风或冷风,效率之高几乎和大锅炉差不多——哪怕把人扔到现在零下六十度的雪地里都不会冻死。 小风扇本身已经被景滢放进了procreate的素材库,只要身体还撑得住就能无限复制,即使被dne弄坏也不必心疼。而墙上的贴纸总有可能被人误打误撞的摸到,所以景滢将所有的25度贴纸都从墙上揭了下来,按照罗耶娅所说放在了棱徒沼泽里,任由它们自己发展。 楼上楼下和新买五楼,供暖设备换成了【dne·小风扇(冷暖两用)】,无法被发现或触碰,绝对没有暴露的风险。 至于同样的暖气,为什么这里的温度比其他地方要高…… 问就是空调给力,墙比一般人家厚实,房间风水好。 而景滢也开始着手制造类似门口福字样式的【眼里揉不得沙子】——能够直接影响人们认知的异常物品,但效果总是太过模糊,简直就像在玩文字游戏。 能搞出来,但是不敢保证没有致命的副作用。 而宫玉成那边也在行动。 距离第二个客户两天前,宫玉成在梦中交给景滢几样东西。 “真的太难了。”宫玉成几乎要扑到景滢怀里痛哭一场,“就他妈像在用红点打dota啊!” 红点指的是笔记本电脑最早期时,在键盘中间的、用来操纵鼠标的橡胶小按钮。 “至少你做的很好……给,这是你的。”景滢将古币握在手中,几秒钟后还给宫玉成两枚,“真的帮了我很大的忙。” 宫玉成沉默了足足半分钟,接钱的手都在颤抖。 “这就完了?”四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被挤出来。 “……抱歉,我可以再精加工一下。”说着景滢就想将两枚钱币从宫玉成手里拿回去。 实际上,景滢特别理解宫玉成现在抓狂的心里。 就像自己辛苦研究了一晚上的高数题放到别人面前就是一眼看出答案的送分题,画到手抽筋的线稿比不过大佬十秒钟的草图…… 那种委屈和自我怀疑的感觉,就是真的很想哭。 “啊这是假冒伪劣产品让我再加工一下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先走了!”景滢立刻换地图,回到了自己的棱徒沼泽。 有了宫玉成对于物品本身的加工,景滢再制造异常物品的时候简直顺利的不可思议,而且能量利用效率也高到让景滢想流泪。 而能量利用率高可不只是节省能量那么简单。现在景滢能够掌控最多75点能量的异常物品,超过75点的异常物品也能做,就是景滢没法再掌握物品的效果,很可能形成某种叫人防不胜防、杀伤力惊人的祸害。 比如“看一眼就会死的画”,“闻到鼻子就会融化的香水”,“导致周围五十米范围内所有生物死亡的宝石”……这些东西听上去有些极端,但有好几次,景滢都在精神不集中的时候让异常物品出现了这种堪称乱杀的效果。 处理报废异常物品的时候几乎要了景滢半条命,尤其是那种三十点能量以上的异常物品,已经足以形成完整的能量体系,自己衍生出的能力有时让景滢都能感受到威胁。 而这两天,景滢在家甚至要比在梦中更提心吊胆。 梦境能量对景滢产生了潜移默化的影响,景爸景妈每天都能见到景滢,所以没法察觉出这样的变化。 但是像大伯这种不是逢年过节基本见不到的亲戚,景滢的变化堪比整容,叫人几乎都不敢认。 搬到新房的第二天,庞大的一家子寄到一起吃了一顿饭,或许灾难使人团结,哪怕是跟景家不熟的景晨公婆都加入了话题,景滢只是默默的听着,顺便逗弄小外甥石君泽。 景滢发自内心的讨厌所有小孩,但只有石君泽一个例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神奇,景爸坚定的认为是“老景家血脉”的原因。 而普雷厄之眼会被谈话时某些关键词触发,随机给出些信息,让景滢知道了不少隐私,变得不愿直视某些人了。 比如认为景晨“离了自家儿子就活不了”的传统婆婆;大伯心疼刷了三年的挂机游戏,想着找个笔记本电脑重新登陆账号;大伯娘惦记着能不能用这个机会压下亲家一头;还有打算让楼下房产过户到景晨名下的沉默心机公公…… 不过是些包含私心、没有恶意的小心思,人之常情,并没涉及到这栋房子里最大的秘密。 景滢渐渐不那么担忧,但也找不到能参与进去的话题,只能扮演起懂事女儿的角色,将残羹剩饭收拾起来,剩的多就盖好保鲜膜放进冰箱里,菜汤之类就直接扔掉,倒引领了“现在的小孩终于懂事”这一话题。 现在房间进行了重新分配,景家原本的房子有三个独立的卧室和一张摆在楼梯间的小床,平时一家三口每人一个房间。现在景滢保留了自己的房间,景爸和景妈住在楼下原本属于景妈的卧室里,楼上的卧室则留给了大伯两口。 而楼下——也就是五楼的房子则住着景晨的公婆,景晨一家三口想住在哪都行,反正也有足够的床。 这种亲戚间住在一起、相互照应的事发生在全国各地,似乎有了过去家族聚居的趋势。 好烦好烦好烦哦 这份大宅门式生活带来的新鲜感只持续了一天就被各种烦心事冲散了。 现在景滢即将面临的问题是“如何在两天之内找到治疗癌症的方法”,和过去赶due写论文复习考试一比逼格高了不少,但难度…… 就他妈离谱。 宫玉成也是肉眼可见的焦灼,每晚在梦中见到景滢的时候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打算直接删掉癌细胞,就是……把不想要的部分直接p掉。”景滢自己听起来都想笑,“我已经试过把水果上长的霉菌完全去掉,理论是可以的。” “你怎么知道完全去掉了?用眼睛看吗?” “……我把橘子吃了,没中毒,应该就是没事了吧?”景滢想起了当时视死如归的心态,为自己的勇气而感动。 “总之我有办法让人活着,她想死都难,实在不行——” “不行个屁啊!”宫玉成见过景滢跟怪物拼命,现在一看见这张无表情的脸就知道景滢想干什么,“不要整天想着打打杀杀行不行?” 行吧。 景滢决定加强表情管理。 【一纸鉴定书】 顾名思义,一张写在纸上的鉴定证书,能够准确体现目标的特性,拟定被某个懒得学医的人用来当成病历本用。 ps:有本事改鉴定书,算你狠。 能改鉴定书的人,自然就是procreate有了橡皮擦的景滢,而能够在鉴定书上书写的笔自然也不是普通的笔。 【apple pencil】 作为景滢使用procreate的唯一工具,现在又和末日版的procreate成了好搭档,能够让景滢更精确的使用画笔功能。 ps:这是画笔,颜色需要你自己想办法(叉腰)。 而“颜色”从本质上来说就是梦境能量,apple pencil获取的方式简单粗暴。 直接从景滢的身上扣,用最直接而血腥的方式。改写的的难度越大,景滢能感受到,自己体内的“空缺”就越多。 不知道为什么,异常物品总是喜欢这种血腥的东西,就像某种恶魔或邪神,收取费用的时候毫不手软,但履行职责的时候也兢兢业业,不打一点折扣。 “不是个好朋友,但是个不错的生意伙伴……”景滢给apple pencil套上了一个橡胶保护套,收进了背包里。 最近几天,宫玉成越来越担心景滢的精神状态,终于在治疗的前一天,小心的问出了那个问题:“你现在的状态真的没问题吗?如果有技术上的问题……” “不,和我的能力没关系,我心烦的原因是家庭问题——你知道,现在我家多了好多人,住在同一个屋子里,总是有不习惯的地方。更何况……妈的在家吃一顿好的都得编出一堆解释,还要听那些“长辈”说屁话——父母的话倒是可以忍,但是……真的真的真的好烦啊。” 终于有了一个倾诉对象,景滢几天来压抑的情绪如同汹涌的洪水喷薄而出:“我吃我自己的零食,吃两块巧克力都有人在背后跟我妈说“可不能这么惯孩子”,表面上笑的那么假,背地里——关灯以后在被窝里说主人家的孩子不懂事,不三不四,在家混吃等死——都她妈一群傻逼。” 英年未婚的宫玉成特别理解这种被亲戚议论的痛苦,立刻动用所有的同理心,在劝慰的过程中无视了“景滢是怎么知道别人晚上在卧室里说了什么”这种奇怪问题,最后终于让景滢的情绪稳定了下来。 “抱歉,我不应该这么失控的,明天的治疗早就有了想法,还有其他的安排……如果运气好的话,或许还能用上那个后手呢。” 宫玉成看着景滢在棱徒沼泽的漆黑土地上挖坑埋下了什么,不明觉厉。 把话都说清楚 自从大伯和堂姐夫一大家搬进房子,景滢几乎不再出门,整天宅在房间里关着门,这次突然出门就显得很诡异。 在这种时候,什么人会“出去见一个朋友”?还是一个人。 景爸景妈早就知道景滢在做一些神秘的正经事,和异常物品有关;而且以景滢的本事,外面所谓的坏人根本就对她造不成威胁。 如果说非要担心点什么,应该是景滢会不会在情绪失控的时候弄死几个人才对…… 毕竟很多时候,景滢显得异常暴躁,常常说出听上去有些恐怖的东西。景妈清楚的记得,在一次气氛和谐的晚餐时,景滢谈到了高中不美好的回忆,其中就包括去食堂排队吃饭。 高中名叫恒德,全名相当高大上——北大恒德附属中学,但实际上就是一所管理严格私立高中,设施相当简陋,每间教室都塞的满满登登,空间严重不足,有时上厕所都抢不到坑位……当然,对于景滢来说,最难受的还是吃饭。 尤其是中午吃饭的时候。 午休只有三十分钟,每个班需要在体育馆改建的食堂门口排队,在门口排队就需要五分钟,而进了大门还要排队打饭,只是看着那又粗又长的人龙就足以让人焦虑到不行。 而更让景滢难以忍受的是,大部分学生都会插队。 所以在五年后的今天,景滢对高中的印象仍然是冬天在寒冷和饥饿中排队吃饭,眼看着队伍越来越长、越来越粗,留给吃饭的时间越来越少,饭菜越来越冷…… “每次一想到那些插队的人,我就想把他们一个个淹死在菜汤里……”景滢微笑的边吃边说,“可惜当时缺了点勇气。” 当时景妈努力压抑着本能的反应,没流露出一点异常。 景滢也意识到了什么,很快就岔开话题,再也没在父母面前说出这种肺腑之言。 而这次,景滢决定再试着说一次心里话,哪怕可能会吓到父母。 在前一天晚上,景滢以收拾房车为由,将父母叫到了车库。 “我明天上午会去京城一趟,大概晚上就能回来,如果有意外的话会在群里跟你们说的,今晚先住在房车里准备一下,就不上楼了,明早直接从这走。”景滢从背包里拿出了两枚品相极好的古钱币,用黑色皮绳拴着,做成吊坠的模样,“这两个是厌胜钱,能够祈福驱邪,逢凶化吉——我亲自加强了效果,你们一定要贴身携带,哪怕干活洗澡都不要摘下来。” 景爸和景妈看着严肃的景滢,赶紧戴上了项链。 “现在他们已经搬进来三天了,你们觉得如何?喜欢这种什么都不能做的生活方式吗?”景滢有些压抑不住声音中的讽刺,“要节约吃的,没法吃肉吃菜,天天都是咸菜配米饭,不能每天冲澡,要节约热水,不能用洗衣机,理由同上;现在某些人还嫌我们家温度高,开空调太费电——下一步是什么?所有人挤在一个屋子里睡觉取暖?每天早上醒来看看有没有人死在旁边?” 景妈深有同感,但“某些人”是景爸的亲戚,为了给景爸面子,只是用沉默表达着对景滢的支持。 现在的暖气即使在锅炉房烧到最热,到了居民家也没多暖,再加上外面接近零下七十度,大部分人家室内温度只能保证在零上,而现在又出台了新的电费政策,每家超过了界限,电费直接十倍起步。 像景滢家里的二十度,每个月的电费足以达到五位数。 在大伯家眼里就太贵了,尤其是现在他们所有人都没有收入的情况下,更不好意思让景爸一家这么破费。 “也……没那么过分。”景爸讪讪的解释道,“以后我找机会跟他们说。” “以后是多久以后——三个月?半年?你要怎么说?”这次景妈是站在景滢这边的,“救急不救穷,你还想这么挤一辈子啊?” 景滢能力觉醒的早,早在末日之初就用上了各种异常物品,这就导致三口人都没吃过苦。现在骤然降低生活质量,不习惯的不止是景滢。 现在景滢给家里所有异常物品的电器都安上了【麻瓜开关】,能够关掉属于异常物品部分的功能。到目前为止,九个成人一个孩子已经吃掉了大半存货,米面也所剩无几了。 “如果你不想沦落到吃物资包里那些陈米冻肉的地步,就赶紧想好怎么跟他们解释——我可以是找到实习单位,遇上了一个特别好的老板。”景滢放缓了语气,开始下猛料,“你想不想知道这些所谓的亲戚关起房门以后是怎么说我们的?” 这次,景爸和景妈的脸色都难看了起来。 “只能说,要比他们对你说的难听十倍,尤其是那两位大妈——典型的农村老太太风格,只要是过得好就肯定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自己想做却没门路,只敢在背后放屁——” “别再说了,大人的事你不用操心,我和你爸肯定能想办法,你自己在外面要注意安全,毕竟人心险恶,你没有经验,就怕你在外面吃亏……”景妈赶紧拉着景滢传授社会经验,岔开话题。 只要将这件事放到明面上,景滢的目的就算达成。景滢乖乖听着景妈重复了好多遍的唠叨,在恰当的时候点头附和,但心里始终想着明天可能要面对的情况。 景爸背了几颗procreate产的大白菜上楼,景妈留下安慰了景滢好一会才上楼。 至于“国家开始搜寻有异能的人”这件事,景滢并不打算让父母知道——即使知道了,以父母现在的身份和地位,除了担惊受怕以外什么都做不了。 反正现在两人的烦心事已经够多了,景滢竟然有点幸灾乐祸。 果然是劣质小棉袄,一个劲漏风的那种…… 景滢把在棱徒沼泽搞基建的罗耶娅叫了出来,连哄带劝的让她去偷听父母接下来的谈话,剩下的什么都不要做,顺其自然就好。 听着罗耶娅绘声绘色的转述两人争吵,景滢晚上多吃了一碗炒饭。 睡衣会议 景滢觉得如果再不离开充满亲戚的房子,自己一定会发疯的。 “猜猜我是谁?”景滢化身夹子精,“哥哥寂寞吗?” “……你知道有个东西叫来电显示吧?”宫玉成在景滢看不见的地方安静的笑了。 “你好无聊啊——你的那个家庭放映室现在能用吗?”景滢直奔主题,“我想尝试点新东西,可以在那个大屏上跟我视频通话吗?” 很奇怪的要求,但宫玉成没有质疑,只说了句“一会再打给你”,立刻就去调试那套从没用过的设备了。 【概念款手机】 现代生活中,我们早就习惯了手机的陪伴,相比于家人、朋友,手机才是陪伴你时间最长的伙伴,而相比于你漫长的生命,手机的寿命只有短短的几年,所以请多陪伴你的手机吧。 但景滢的确对现在用的手机很有感情,所以采取了一系列措施,将现有的手机改造成了更方便耐用的款式。 目前手机新增功能包括:核能电池,自我修复,自我升级,3d投影,掌中之物(手动狗头)。 ps:景滢真的很喜欢这部手机,想跟它永远在一起。 景滢现在即将用到的功能是3d投影和“掌中之物”,当然,还有另一件异常物品。 【低成本cos系列】 只利用家常物品就能够低成本cosy,难道不是很多人的梦想吗? 本系列的第一件cos服——白色长袖睡袍,使用者需要拥有黑色中分长发,尽量盖住面部,使用过程中所需的能量将直接从使用者身上扣除。 ps:景滢最怕亚洲风格恐怖片了。 当宫玉成调整完设备,再次打开微信,景滢发的消息就让他皱起了眉毛。 “一会视频看起来会有点诡异,但千万不要挂断,不要说话,等我过去找你。” 很快,宫玉成就明白了什么叫“有点诡异”。 景滢身后的背景是一个至少三米的货架,上面摆放着各种杂物,边缘还有半架梯子。当然,诡异的不是背景,而是那个人。 画面中的人穿着相当有年代感的白色长袖睡袍,一头长发几乎遮住了大部分脸庞,只能看到一点眉眼。 ……卧槽,不会吧? 影院级高清的巨幕上闪烁着同样年代感十足的雪花——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种设备上的东西。宫玉成眼睁睁的看着画面中的人飘近,下意识的就将手伸向了笔记本电脑的开关。 很快,画面中的人就贴到了屏幕前。 一只手从屏幕里伸了出来。 然后是整个上半身。 “感觉很奇怪……就像在潜水,穿过的时候有种被压力包裹的感觉呢。”景滢从地上爬了起来,将头发理顺别在耳后,和平时一样,“现在你可以挂掉电话了。” “……你刚才……从屏幕里钻出来了是吧?”宫玉成赶紧挂断电话,戳了戳景滢的胳膊。 温暖,柔软,有弹性,确实是活人的触感。 “对啊,是这件裙子的效果,我刚才在cos贞子——这东西叫【低成本cos系列】,原理是大众对于某些着名角色的印象。比如白裙子长发屏幕能让人联想到贞子,工装面具厨刀男性是麦斯·迈尔斯。我的性别不合适,但你可以考虑一下。”景滢解开扣子,脱掉了到脚踝的白色长裙,从背包里拿出了睡裙拖鞋穿上,“这样就能省下一枚传送弹了。” “哦,手机。”景滢打了个响指后摊开右手,一个手机就出现在了景滢的手中,“这个功能名叫掌中之物,就是在任何时候,手机都会随叫随到——这样就不用到处找手机了,是不是很方便?” 宫玉成已经习惯了景滢的生活系异常物品,只觉得有些羡慕。 “不要在别人面前换衣服。”宫玉成给景滢拿了一条薄毛毯,“你想在这过夜么?” “我可以回自己的房间去,所以不用为我准备什么。这些是我给明天安排的三种计划,不包括突发状况。”景滢将【一纸鉴定书】、一张素描纸、一支铅笔递给宫玉成,“罗耶娅是第三个计划。” 宫玉成看了两样异常物品的说明,觉得很靠谱:“还需要我做什么吗?” “配合着增强一下效果就好。”景滢突然觉得有点想哭,赶紧挤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先回房间休息了……” “等一下,别动——你怎么了?”宫玉成一把拉住景滢,“你到底怎么了?” “……心情不好,仅此而已。”景滢一根根掰开宫玉成的手指,根本就没有回头,“不会影响明天的。” 格外低沉的声音都无法掩饰那份颤抖。宫玉成蹙眉,心里更不安了:“求你了,至少告诉我原因吧?” “……” “要去看场电影吗?就在刚才的放映厅里,有饮料,零食,水果。”宫玉成换了一种思路,“你想看什么电影?” “……你到底想知道什么?”景滢相当无奈,“我保证不会影响接单,难道这还不够吗?” 现在景滢正处于抵触的情绪中,再逼下去只会引起更大的反感。宫玉成以前见过这样的客户,最后的结果都不太好,不是破产就是入狱,哪怕放到金融街都是各种悲剧的高发类型。 必须让景滢尽快释放这种负面情绪,但不能逼得太近。 “你喜欢喝什么?”宫玉成给自己倒了一杯xo,“你的酒量小,最好别喝太多,但一杯应该没问题。” “我对酒的品味,大概处于“红酒兑雪碧”的阶段,你确定?”景滢似笑非笑,“有没有无酒精的酒?” “无酒精香槟——为你准备的。” 宫玉成变戏法似的……从背包里拿出了一瓶裹着金箔的金粉色香槟,酒液中流淌着细闪的金沙,梦幻的色泽让人少女心泛滥。 很神奇的是,即使没有酒精,景滢也感受到了那种晕乎乎的微醺,倾诉欲瞬间max。 “期末考试,各种赶due,梦里的怪物,想弄死我的大预言家——这些东西加起来都没有面对那一屋子家人可怕。” 两杯酒下肚以后,景滢已经捧着酒瓶,陷入了近乎自言自语的状态。 相信魔法 景滢觉得自己醉了,无数心里话倾泻而出。 …… “你根本就不知道那些老东西有多固执——不管我怎么证明,我爸就是认为我现在正在跟人鬼混,上当受骗;我妈觉得我永远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一切行为都是脑子不清醒的幼稚行为。” 宫玉成从没面对过这种情况,但听起来就很……蛋疼。 就像一个人没法证明自己没有精神病,在刻板印象面前,所有试图证明自己的行为都像小丑表演一样,心酸又可笑。 “我在美国上学的时候,那时候根本就不知道需要续签lease,结果住了一年就得自己另找房子,只剩下一个off campus的公寓楼。我跟我爸说了以后,他就认为我是为了方便跟人上床所以才搬到学校外面住的。” …… “他宁愿相信一个英国留学生回忆五年前经历的三十秒视频,也不愿意相信我——他的女儿。” “至于我妈——算了,也没什么好说的。” …… “在那两个人的面前,我不能穿喜欢的衣服,不能交朋友,不能信任别人,晚上不能出门,不能吃垃圾食品,不能跟人吵架……在那种环境下生活就像感受着自己逐渐被沼泽吞噬,或者整个人被某种窒息感吞没。” “尤其是现在,我能做到这么多神奇的事,但就是没法改变所谓的家庭。” “我不喜欢抱怨——比起抱怨,我更希望用这份精力找到解决方案。但是现在我真的没办法了。” “我没法叫醒装睡的人。” “我……是不是很没用?” 酒瓶空了,景滢颓然将瓶子放进垃圾桶,没看宫玉成,在身边打开【梦想房间】,进屋,关门。 就在宫玉成发愁该怎么联系“身处于现实和梦境之间”的景滢时,景滢捧着几样东西走出了房间:“有多余的洗手间吗?” “至少你没躲在房间里……我觉得你很可靠。”宫玉成用钥匙打开了一间客房,将钥匙放在了景滢捧着的毛巾上,“欢迎入住,以后这个房间就归你了。” 看着没有一点生活痕迹、就连床单都在袋子里没拆封的大房间,景滢发自内心的感到同病相怜:“你也挺可怜的,竟然连一个能带回家的朋友都没有。” “能带回家的也只有女朋友了——我更喜欢宾馆。”宫玉成没好气的敲了敲景滢的脑袋,“小孩别想那么多,小心老的快。” 什么叫“小孩”?景滢将宫玉成推出门,从背包里拿出一根小木棍挥了两下。 “……”宫玉成眼角抽搐,只觉得景滢一直都有种神神叨叨的诡异气质。 “你相信魔法吗——慎重回答哦!”景滢得意的朝房间内部抬了抬下巴。 床单被褥自觉的从包裹中挣脱,在空中抖了几下,平整的贴在了床垫上;枕头则在无形的拍打下变得蓬松,在床头蹦跶着摞在一起。附着在房间角落的灰尘形成了一个移动的小风旋,最终裹挟着杂物落进垃圾桶里。 “难道我们不是一直都会魔法吗,或者在其他文化中还有其他名字。”宫玉成想要伸手触碰那根小棍子,“当然相信了。” 景滢长舒了一口气,侧耳好似在倾听什么,最终忍痛从背包里拿出了一根暗黄色木料的魔杖:“最贵的一根似乎很喜欢你。” “白蜡木,龙心弦,十三英寸,骨骼和龙元素设计。至于魔法什么的需要你自己摸索,刚才这些只是根据我自己的需求形成的效果,并没有具体的咒语。” “……谢谢。”宫玉成总觉得自己正在某种前所未有的路上越走越远。 “不客气——希望你以后能和我分享你创造出的魔法,这样就算是帮了我大忙了,毕竟一个人探索一个全新的领域工程量太大。”景滢相当诚恳,语气中带着微微的恳求,“不必有压力,这只是我心血来潮的作品。” 总是这样,一个善解人意、美丽而聪明的女孩。很多时候宫玉成几乎忘了景滢在梦中有多疯,情不自禁的想要沉沦在这美丽而危险中。 约好了第二天早上八点起床,宫玉成关门离开,但两人半小时后就在另一个世界相见了。 “自从有了这种能力以来,我就不再有失眠的苦恼了。”景滢将各种家用电器注入五点能量,分散的扔进沼泽里,“而且每天还多了八个小时的空闲时间。” 宫玉成头都没抬,只是在笔记本上删改合同。 毕竟和梦境相关的一切都没法叫别人帮忙,不管是联系客户还是拟定合同都要宫玉成亲力亲为。这段时间,在景滢探索异常物品和能量的运用方式的时候,宫玉成一直在学习。 现在的宫玉成已经算是半个法学生了,同时还熟悉了“总裁”的工作,在争取到厉卯勋的一大笔投资以后就在德里制药站稳了脚跟,现在总算有了喘息的机会。 每个人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努力,宫玉成知道自己没有景滢那种天马行空的想象,对能力的应用永远都比不上景滢的异常物品,但宫玉成绝对不会放弃这份优势。 比如利益更大的订单和客户群体,比如开发领先于世人的领域,比如每天多出的八个小时——原本的睡眠时间。 还有一个朋友,值得信任的好朋友。 “你觉得明天会发生什么?”检查了埋在沼泽各处的异常物品后,景滢的心情明显好了几分,绕到了宫玉成身后查看合同,“厉卯勋会不会把我们交给那些麻烦的人?” “麻烦的人”包括了自己的哥哥和父亲。这次轮到宫玉成心情沉重了。 “我觉得科学家应该不可能这么快就研究出梦境能量的东西——如果没有【工匠】的能力,没人能将能量和现实中的物品融合成所谓的异常物品。”景滢摸了摸宫玉成的脑袋表示安慰,“除非有人敢扔核弹头之类的……你爹有这个权限吗?” “……有。”宫玉成嫌弃的拨开景滢的胳膊,心里竟然有某种诡异的期待。 卧槽卧槽卧槽!景滢手一抖,揪掉了宫玉成的几根头发。 合谋 一整晚,景滢都在消化“宫玉成的父亲有发射核弹头权限”这件事,直到第二天早上都有些精神恍惚。 【核弹头的范围实际上很广,小型核弹头的伤害范围可控制在方圆一公里内。】 【当然,除非你能在爆炸前躲进梦想房间,否则没有任何生还概率。】 普雷厄之眼在试图安慰景滢,但效果似乎不太好。 而景滢紧张的情绪从早饭持续到了车上,又从车上带到了私人医院的大门口。 “抱歉,请景滢小姐自己上去,宫先生麻烦移步到大厅,谢谢合作。”门口的安保一身制服,墨镜耳麦瞬间逼格拉满,看的景滢拳头都痒了。 虽然不理解,但从宫玉成的反应就能看出,“把人扔在大厅候着”是一件特别侮辱人的事。 “带我一个带我一个——一个人上楼好可怕哦,人家不敢。”多亏韩旌胜不在,景滢相当浮夸的抱住宫玉成的胳膊,“哥哥不要丢下人家嘛~” 宫玉成嫌弃中夹杂着感动,把景滢的两条胳膊掰开:“在外面好歹注意形象。” 虽然是在斥责,但宫玉成没让景滢自己上去,也算是默认了景滢的处理方式。 “哥哥哥哥,我们直接去吃饭吧,记得你说过现在有商场也开门了,可以带人家去shopping嘛?”景滢可怜巴巴的拽着宫玉成的衣袖,“不要讨厌人家好不好?” 监控那头,几个人死死的盯着屏幕,专业的声音播放设备立体环绕,几乎让人产生身处于现场的错觉。 “请景小姐不要为为难我们。”几个安保正在悄然靠近两人。 景滢还在担心某个不会打架的总裁,正思考着对策,就看见宫玉成插在口袋里的手动了动,每个安保都痛苦的捂住了脑袋,将耳机扯了下来。 手动的那一下是从背包里拿钱,随后再用能力让耳机中的电流瞬间放大,造成刺耳的高频电子嗡鸣——如果声音够大,甚至能损伤耳膜。 “……”景滢用在梦境中作为战友的眼神看向宫玉成,微微摇头。 “放心,只是一点噪音,大概只会头疼吧。”宫玉成安慰的拍了拍景滢的脑袋,“连受伤都算不上。” 【大厅天花板右上角有针孔摄像头。】 “那就好。”景滢根据普雷厄之眼提供的信息,看向了洁白的天花板,“毕竟,比起折断几把刀,我更喜欢……” “解决掉拿刀的人啊。” 景滢的声音要比一般的女声略显低沉,相当有辨识度,尾音带着磁性,让监控室里的几人头皮发麻。 相比于勉强算“一个圈子”里的宫玉成,景滢就显得危险而难以捉摸。 尤其是在厉卯勋发现六亿资金全部都到了宫玉成手里以后,对景滢的警惕就到达了顶点。 一个能力强大、不为金钱所驱使的人,对于像厉卯勋这种只有大笔大笔金钱的人来说就是最大的威胁。 “这是怎么了?”女人轻柔的声音在电梯门后悠悠飘出,“怎么还不请两位上来?” 真是一手拙劣的双簧,但宫玉成相当配合的演了下去,在遍地哀嚎中谈笑风生,礼貌而优雅。 景滢冷眼看着宫玉成和陈莲房攀谈,说了一句“等一下”后就走到了每一个安保面前,将写着“治愈”的小纸条塞进了他们的衣领里。 纸条在发挥作用以后就会化为的灰烬消散,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对于几个安保人员来说,莫名其妙的被电子噪音震伤,头疼又突然消失,一切都在未知中发生,身不由己。 “真是个善良的孩子。”陈莲房笑眯眯的等待景滢走进电梯,伸手想要像宫玉成一样摸摸景滢的脑袋,但在景滢平静的凝视下不由自主的收回了手,心跳都快了几拍。 这种压迫感……根本就不应该啊。陈莲房压下心中的疑虑,和宫玉成愉快的闲聊,很快就到了医院四层。 整个四层楼竟然只有一个房间,在今天以前,景滢从来都没想过,竟然有人能将医院住成总统套房。 躺在不像病床的病床上的正是今天的患者,陈莲房的姑母,陈秀英。 和陈莲房一样,陈秀英不算漂亮,但景滢觉得一种名叫“贵气”的感受足以叫人忽略她的苍老和病容 但那股高高在上的态度,实在叫人喜欢不起来。 “两位是小韩先生的朋友?”老太太的语气带着浓浓的怀疑。 潜台词就是—— 你们也配认识“小韩先生”这样的存在? 宫玉成本以为景滢会对这种赤裸的轻蔑勃然大怒,刚想尽力安抚,回头却看到了一张满是同情的温柔脸庞。 “抱歉,我只能治好你的癌症,但没法改变你的命运。” 不管是傲慢还是自矜都像肥皂泡似的破灭了,老妇人颤抖的瘫倒在床山,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不管是楼下咄咄逼人的下马威还是毫不掩饰的傲慢,都在普雷厄之眼的提示下被串联了起来。 “您反抗命运的勇气很令人钦佩,但……我做不到,相信韩旌胜只会比我更为难。”景滢坐在了老妇人的床边,没再看厉卯勋和陈莲房一眼,“我想表达的没有听起来这么冷酷,但这一切——所谓的命运是你自己的选择,是你对某些不可违逆的存在作出的承诺。” “我们这种人,在拥有这种能力的同时也受到了规则的束缚,是一群最不可能打破这种规则的人了,真的……很抱歉。” 就在这时,床头柜上的一个小按钮盒中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我以为,你是个愿意挑战规则的人。” 是韩旌胜的声音。 “比起挑战,我更愿意尊重这个全新的力量体系——而且,你不觉得你有点太不自量力了么?”景滢的悲悯荡然无存,“你竟然利用一个将死之人的求生欲来给我设陷阱——你这个——” “这不是个陷阱,我有我的理由。”韩旌胜罕见的打断了景滢的话,“我的母亲也是命运的囚徒。” “她已经死了。” 小先生 “我需要见你——在这个世界。”韩旌胜在景滢沉默的时候说到,“你可以视为我对玉滢工作室的委托,连带陈女士的这份一起。” “那就五分钟以后,如果你有时间的话。” 五分钟之内从清迈到京城,在陈秀英看来连骗局都算不上,最多是个不着边际的玩笑。但对面的韩旌胜瞬间就答应了下来,叹息中带着一股如释重负的轻松。 “我在上次你出现在沼泽的地方埋了一把钥匙,将钥匙随便插进任何一扇门的锁孔,再次打开门你就能直接来到这个房间了。”景滢环视了一圈,将一把明显过大的钥匙插进了实木大立柜的锁孔里,“五分钟以后——也就是bj时间上午十点三十五分的时候,我们从两侧同时拧动钥匙开门,可以吗?” 韩旌胜只是稍作犹豫就答应了。 宫玉成只是默默盯着景滢,没错过那份潜藏在平静下的激动。 等到亲手挂断了电话,景滢才走到宫玉成身边,有些歉意的低声解释:“抱歉没问你的意思就擅作主张,但是……我实在是太好奇了。” “好奇什么?”宫玉成没生气,只是好奇,“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激动。” 很激动吗?厉卯勋和陈莲房对视一眼,看出了对方眼中的疑惑。 两人密切关注着一切,都觉得刚才的景滢冷静自持,在各方面都表现的……不像上次那么孩子气。 “韩旌胜的母亲在他五岁的时候去世,也就是二十二年前——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如果韩旌胜的母亲死亡和梦境有关,那么就可以证明梦境在过去存在的痕迹,对于调查梦境能量来说无疑是质的飞跃。 无论是创造各种异常物品还是用心经营棱徒沼泽,景滢已经将梦境视为自己的未来,每多一分了解就相当于将命运尽可能的掌握在自己手中。 或许只是个巧合,但二十二年前正是景滢出生的年份。 但这个应该就是纯粹的巧合了,人不应该这么自作多情,以为世界上的一切都是围绕着自己发生的。 景滢狠狠打消了这个想法。 “如果你想离开的话……” “在你眼里,我就这么见不得人?”宫玉成第无数次揉着景滢的头顶,“我也很好奇韩旌胜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总觉得你跟“好奇”两个字不沾边。”景滢有些狐疑的盯着宫玉成,开始叫普雷厄之眼出来营业。 【宫玉成觉得你的嘴太贱,怕你被人打死。】 【另外,宫玉成对韩旌胜有所期待。】 “小孩子别想太多,大人有大人的想法。”宫玉成的语气柔和了几分,“更何况,我没那么脆弱,不用担心。” “毕竟……一个男人可不希望被女人这么保护啊。” “随你喽。”景滢盯着手机上的时间,“韩旌胜很危险的,而且他的行为动机……我不明白,也无法理解。” “千万不要用常理预测他的行为。” 那个带锁的大立柜是陈秀英少女时期的嫁妆之一——虽然在命运的阴差阳错下没能穿上那身嫁衣,但这些家里很早就给她备下的嫁妆并没被收回,成了陈秀英几十年来常用的家具。 单开门的立柜内没人比陈秀英更熟悉:顶格的首饰匣,挂着的是穿了十多年的披肩,香云纱长裙,下层还有两双…… 当整块红檀门板被景滢拉开时,明亮的景象摧毁了陈秀英最后一点理智。 韩旌胜修长的身体微微侧着穿过了立柜门,影子在医院特有的无影灯下消失殆尽,更显的整个人都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你本人看起来更好看。”景滢嘴角微微上扬,努力不让自己笑的太夸张,“欢迎,韩先生。” 宫玉成看向景滢,生怕满脑袋都是黄色废料的女人做出什么奇怪的事。 “谢谢你对我的信任,阿滢。”韩旌胜一身矜贵的气度竟然丝毫不惹人厌,这才算是真真的贵气浑然天成,“很神奇的异常物品,可以量产吗?” “可以,但没必要。”景滢悄然松了一口气,“更何况我并不愿意给你任何异常物品——出于我自己的安全考虑。” 除了交谈的两人和宫玉成以外,那三位都傻了,脑子一片空白,连话都说不出的那种“傻了”。 韩旌胜了然点头,并不觉得被冒犯:“我理解,没关系。” 竟然还摆出这种“不计较你的冒犯”这种姿态……景滢有些不悦的眯了眯眼:“我可以治好陈女士的病症,但也仅此而已了。” “没关系,你做你该做的事,不必顾及我。”韩旌胜温柔的叫景滢产生了昨晚微醺的错觉,“毕竟,我也希望陈女士身体健康。” 陈秀英一生未婚,“女士”这个称呼相当合适,甚至隐约透着一股大气。 景滢是个真人。 “我这里准备了两种异常物品,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能抹掉癌细胞的存在——你看见了钥匙边的纸条吧?”景滢将两张质感不同的纸递给韩旌胜,“要不要试试?” 韩旌胜相当谨慎,将能量布满全身做了简单的防御以后才从景滢手中接过两张纸,在感受清楚两件纸质异常物品的具体情况以后终于变了脸色。 “鉴定书我已经想好怎么写了,但是在绘画方面,你应该——不,肯定比我更强。”景滢语速比平时慢了不少,小心的斟酌词句,即不能完全说出心里话,还得保证一切都是事实,“我做的东西用法都相当简单,毕竟复杂的规则我自己都弄不明白。” “想要合作,就从现在开始吧,小先生。” 小先生是韩家内部的叫法,外人一般都再加一个韩字,小韩先生,用于区分那个枝繁叶茂的大家族里其他姓韩的几十口人。 但对于景滢来说,韩旌胜只是韩旌胜,一个生张在清迈的华侨,头脑清醒且聪明,泰拳打人很疼,当代大艺术家,不靠谱的fortune teller,手上可能还有不少能带进梦里、有着神奇效果的古物,一个不能当面说谎的生死敌人。 哦,再加上长的好看,秀色可餐。 根本就没韩家什么事。 美色误人 景滢早就将这两件异常物品给宫玉成看过,也掰开揉碎的讲了用法和效果,现在突然提到“画”反而让宫玉成松了一口气,巴不得景滢能这么简单的将韩旌胜拖下水。 毕竟不是人人都是景滢,对绝大部分人来说,韩旌胜的背景是一个有力的保护伞。 而韩旌胜见过太多宫玉成这种人,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如果不是梦境,宫玉成只会是众多想要搭上韩家的人之一。 但现在…… 宫玉成只是用带着疑问的眼神看了厉卯勋一眼,陈莲房就配合的递上了一个牛皮纸袋,里面装着陈秀英的ct片和诊断书,都是今早出的。 这也是宫玉成的叮嘱,出片的时间越近越好。 “其实这东西谁都能用,试试嘛。”景滢首先将【一纸鉴定书】和诊断证明交给宫玉成,“帮个忙好不好?” 这种几乎带着撒娇的亲呢……韩旌胜在有记忆以来就养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习惯,现在只是瞳孔微缩,从牛皮纸袋里拿出ct片的手指有些用力。 韩旌胜不会自作多情的认为景滢在和宫玉成一起演戏给自己看——主要是景滢不屑。 那就只能是真情流露了。 如果没有当初……景滢会不会成为自己的朋友? 而景滢的目的简单到直白,就是为了让宫玉成展现实力,让每个人都知道—— 宫玉成不是个可有可无的经纪人。 将诊断书放在【一纸鉴定书】下,几秒钟以后,凌乱到几乎无法辨认的字体就从空白的纸上浮现了出来。宫玉成大方的将纸张递给陈秀英,从背包里拿出一根两斤重的金条。 黄金能按照“斤”算,还是景滢给宫玉成塞了太多值钱的东西,在不知不觉中扭曲了宫玉成金钱观的结果。 不过是二斤黄金,跟背包里的总和比起,当真算得上九牛一毛。 按照宫玉成估计,把所有的东西拿出来,绝对能塞满这间总统套房…… 对景滢来说,改【鉴定书】不但需要procreate的橡皮擦,还得配合apple pencil 从身上剐下血肉做墨,但宫玉成只需要钱——很多很多很多的钱。 盛世古董,乱世黄金,现在在极端温度的影响下,不少偏僻的地区都出现了失联现象,虽然现在景滢仍生活在秩序中,但翻了四倍的金价已经说明了很多。 一千克黄金对于在座的人来说只是一笔小钱,但宫玉成花钱的方式就新鲜多了。 金条表面泛起了一层若隐若现的七彩光晕,突然变得像在锅里沸腾的融化蜡块,从底部开始融化,还有一个个泡泡从黄金内溢出。随着金条体积变小,一块黄金就在“沸腾”中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而【一纸鉴定书】的自己扭曲着变得工正了起来。 没错,烧掉接近一百万就是为了让鉴定书改个字体…… 所以请宫玉成出手的成本真的不低,而宫玉成的定价也是根据他自己的能力定下的——全凭他自己的能力解决问题所需要的数字,抹零减半。 而根据能力的报价,宫玉成就能大致判断出委托的难度。 没想到这次看走了眼,让景滢接了这个麻烦的单子。想到这,宫玉成有些愧疚。 以后找机会补偿给景滢好了。 另一边,景滢正在给韩旌胜看网上找到的例图。 “因为这东西和艺术有关,所以绘画技术并不重要,在我的设想中,最低小学生简笔画的水平也可以——所以我才能自己应付,本来没打算找专业人士的。” 韩旌胜微笑,琥珀般的眼眸仿佛折射出美丽而柔和的阳光。 真他妈好看啊。景滢几乎语塞,赶紧回忆第一次两人兵戎相见的场面。 美色误人,美色误人。 其实都很科学的 韩旌胜在会拿笔的时候就开始绘画,直到现在已经有二十余年,期间尝试过几乎所有的绘画风格,并有选择的在艺术学院进修。 “因为一会要修改掉一部分,所以在画肝脏的时候画风最好和肿瘤区分开,反差越明显越好。”景滢指着ct片上一团团深浅不一的影子和旁边贴着的详细标注,“片子上已经由医生标出癌细胞了,你要做的就是用尽量写实的风格将肝脏和癌细胞有区别的画在这张纸上,可以吗?” 一颗肝脏——对于韩旌胜来说闭着眼睛都能画好,只是上面需要画风鲜明的癌细胞费点功夫。 开始,景滢只是习惯性的对韩旌胜的一切保持警惕和关注,但很快就被其他的转移了注意力。 那双手。 韩旌胜的手不算完美,手指和关节处都有不明显的伤疤,但筋骨分明,有种雕塑的美感。明明是普通的素描纸和铅笔,但被韩旌胜窝在手里时就仿佛被神明垂青,创造出了真正的、震撼人心的美。 景滢下意识的放轻呼吸,不想打扰韩旌胜。 “喜欢么——我的画?”韩旌胜能感受到来自身边的灼热视线。 “……”景滢没法在韩旌胜面前说谎,又不甘心就这么夸赞韩旌胜,只能尽量不掺杂感情的说实话,“基本功不错。” “这幅不行,但如果你喜欢,我可以为你画一张类似的,内容你来选。”韩旌胜的声音里含着淡淡的笑意,“这样行吗?” 景滢和宫玉成同时呼吸一滞。 “哇……我的意思是……很适合。”景滢吞下半声惊呼,脸颊泛起微醺般的红晕,“只要把所有的癌细胞都加在正确位置上就行了。” 素描肝脏线条清晰,阴影和排线都完美而整齐,好像文艺复兴时期的宗教画,充满神圣的生命力。而出现在下方的阴影则混乱而邪恶,仿佛由线条交织的、不可名状的恶毒诅咒,看上去就叫人头皮发麻。 景滢从来都没见过这么有震撼力的艺术作品。 再也没有比这反差更大的画风了。 韩旌胜的动作很快,当景滢检查完【一纸鉴定书】的情况以后,邪恶和神圣已经在纸上纠缠了。 “完成了的话……”景滢艰难地将目光从画上移开,“陈女士,接下来可能会有点疼,所以为了您的体验,最好先吃一粒止疼药。” “布洛芬?”陈秀英抿了抿纤薄的嘴唇,并没从景滢手上接过药盒,“我自己有药,不必了。” “您自己决定就好——我只能说,这也是异常物品。”景滢随手将药盒放到了床头柜上,“现在为了让物品生效,需要您在这张画上署名,再写下今天的日期,可以吗?” 如果是盗取自己签名的手段,那还真是费了不少劲。陈秀英下意识的看向了韩旌胜,觉得偌大韩家的小主人应该不会加入这样一个骗局,便用铅笔按照艺术品的风格在右下角落了款。 然后就亲眼看着画面开始蠕动了起来。 “……这是……什么?”陈秀英猛然从床上坐起,但虚弱的身体承受不住这样突然用力的动作,开始疼了起来。 “异常物品的效果而已,请不要担心。”景滢将画板重新交还到韩旌胜手上,“现在把画面上的癌细胞修改掉,动作不要太大,最好慢慢来——现在你做的任何改动都会直接作用到陈女士的肝脏,比如用橡皮擦掉画面,将纸揉皱就会让整个肝脏拧成一团,烧掉画——那就是人体自燃事件了。” “所以一定要小心。”景滢用力点头,“我知道你能做到,但是……现在和你平时练习的情况都不同。” 韩旌胜开始用橡皮将充满邪典气息的癌细胞擦成一片阴影,然后再用纸笔将铅笔画出的阴影擦成肝脏的模样。 整个改画的过程很慢,足有半个小时,陈秀英的吃了两片医生开的药后终于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打开了布洛芬的药盒,抠出一粒吃下。 没有任何副作用的强效止疼药么…… 久病成医,陈秀英身体一直都不大好,可以说从会吃饭起就开始吃药,在这方面堪称鉴赏大师。 在药片入口的瞬间,陈秀英仿佛被什么拉扯着的内脏就…… 原来不疼的感觉这么好吗??? 我们包售后哦 就在韩旌胜改画的时候,宫玉成手上的【一纸鉴定书】也在不断的改变内容,最终变成了“肝脏情况良好,未发现病变”的字样。 “请您妥善保管这张画,无论这张画上发生了什么都会直接反映到您身上。但这张鉴定书只会显示您身体的状况,您可以随意处置,不会对您的身体造成任何影响。”景滢将两张不同的纸放到了病床上,“您可以现在去复查一下,有关任何癌症复发的问题,我们都会尽力为您解决。” 只有癌症复发么……陈秀英的心情大起大落,期待和惶恐混杂在一起,只能任由护工将她扶到轮椅上,由陈莲房陪着一起去检查身体。厉卯勋将三人请到套房里的客厅,早就有热气腾腾的茶水的精致的点心放在了茶几上。 景滢轻松的喝着不知名的香茗,对这两件异常物品相当满意,开始思考其他可能的用途。三个事业有成的男人之间有太多话题,大部分都和低温下产业的变化有关。 比如完全被冰封的海运行业正在探索海面上的冰层厚度,打算将冰层作为新陆地开发利用;医药行业受到的影响最小,只是缺少销售渠道和某些原材料;至于现在的娱乐行业……如果景滢坐在厉卯勋的位置上,只怕会愁到自挂东南枝。 最吸引景滢的,是韩旌胜随口提到的一句:“海面上的温度竟然比内陆还要低……” “等等,你们会监测海面温度的数据吗?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企业规定,每艘船上都有检测设备,温度只是其中的一项——从四十几年前就建立了整个航道的监测网络。怎么,你对这个感兴趣?”韩旌胜给景滢倒茶,让厉卯勋对景滢的定位又高了几分。 能让韩家小主人斟茶的,整个世界大概不超过一千人。 “是的,权当是满足我的好奇心。有没有可能,寒流是从海洋中诞生的?”景滢盯着韩旌胜的眼睛,催促普雷厄之眼营业。 【从数据推测,是的。】 “谢谢,我已经得到了答案——我们合作吧。”景滢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你想让我做些什么?” 从没进行过如此干脆的谈判,韩旌胜罕见的有些不知所措。 “我想要看所有和寒流相关的数据和理论。”景滢被宫玉成的眼神看的有些不自在,“只是想满足一下好奇心,就当是玩个解谜游戏嘛,找不到答案也没关系……” 差点冻结整个世界的寒流,在景滢口中只是个打发时间的“解谜游戏”。宫玉成忍耐的移开视线,似乎要把眼前的点心盘子用眼神烧化。 “不行的话就算了,别生气嘛。”景滢莫名的开始心虚,戳了戳宫玉成的胳膊,“如果你非要生气,至少告诉我原因好不好?” 好你妈个头。宫玉成完全不想说话,只是将一块绿豆糕塞进景滢的嘴里:“多吃少说,ok?” 【宫玉成认为你会被韩旌胜耍的团团转,被坑死了还要替人数钱。】 如果是这样的话……景滢完全理解宫玉成的想法。 智慧这东西,可不是梦境能量能弥补的。 “……以前就有过传言,姑母请了高人改过命。”厉卯勋顺理成章的接过了话题,“你们觉得有可能吗?” 景滢还没能咽下那块绿豆糕,只能鼓着腮帮点头,然后将目光转向了宫玉成。 “吃完了再说。”宫玉成给景滢倒茶,并不阻止景滢和厉卯勋进一步交流。 景滢一边吞咽,一边从背包里拿出了两个明显是情侣款式的戒指放在了桌子上。韩旌胜率先拿起一枚,很快就露出了不可置信表情。 “真的有用吗?” 【婚戒】 一个不相信爱情和婚姻的人随手做出的诅咒之物,戴上婚戒的两人不必相爱,但永远不能分离,一方以任何方式死亡时会导致另一个人同时以相同的方式死去。 ps:政治联姻者狂喜。 “我想说的是,如果只是“无法避免的死亡”,对我来说不是不可能的事,像这样能致死的因果类型物品只是消耗的能量多一点,成功率低一点而已。” “所以,这么容易的事,肯定有别人能做到吧——说不定还真是个高人呢。”景滢又开始好奇了,“刚才那位陈女士的生平经历,可以了解一下吗?” 最后一句是对普雷厄之眼说的。十几秒后,视野中讲述茶叶的种类和烘培方法的文字就被新内容取代了。 厉卯勋还以为景滢是在问自己,便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厉卯勋所知道的在整个上流圈子里都不是秘密,有心人很容易就能打探到,没有隐瞒的意义。 陈秀英是陈家那一辈最小的女儿,从出生起就备受宠爱。聪明漂亮的小公主一路顺风顺水,却在婚事上栽了个跟头。 未婚夫很能装,但不能忍,婚事一敲定,还不等婚礼就露出了狼子野心,脚踏几只船不说,还在结婚前就弄出了个私生子,叫陈家恶心的不行。 最终两人的婚约以男方意外身亡而告吹,男方家族也有几分势力,将未婚夫的死怪到了陈秀英头上,这些年都在明里暗里打压陈秀英,却总是阴差阳错的让陈秀英占尽便宜,几十年来攒下了这么庞大的一笔身家。 没错,陈秀英事业有成,是个超级大富婆。 景滢只是默默的吃,权当听一个故事,什么都没问。 【未婚夫名为景奇,通过某些方式了解到梦境和梦之女巫的存在,自我献祭寻求另一种存在形式,献祭失败。】 【契约由罗耶娅保管,陈秀英以六十岁全心全意侍奉梦之女巫为代价,在事业早起获得助力。】 【侍奉梦之女巫需要进入棱徒沼泽,而死亡是人类进入棱徒沼泽的唯一途径。】 【你是现任梦之女巫。】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现在德里制药是个烂摊子吗?”景滢突然问宫玉成。 “确实遗留了不少问题。”宫玉成含糊的表示肯定,不想在厉卯勋或韩旌胜面前多提。 毕竟在事业上,现在的宫玉成算不上成功。 梦之女巫 “你有没有想过放弃?” “现在放弃也太早了,还没努力过呢。”宫玉成能感觉到景滢的反常,但没法详细的问清楚,只能等两人独处时再说。 “哦,我明白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你给我滚出来说清楚——什么叫梦之女巫?陈秀英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景滢在意识中对罗耶娅大吼大叫,几乎震聋了罗耶娅的耳朵——如果她有那种东西的话。 罗耶娅不是人,现在景滢无比清晰的认识到了这一点。 “吵什么嘛,吾辈在忙着……你说梦之女巫,就是能操纵梦境能量的人类啊,有什么问题吗?” “梦之女巫怎么还需要“侍奉者”?听着就像个邪|教|头子。”景滢心情烦躁得很,“抓奸抓到我自己的头上——现在该怎么糊弄过去?” “契约绝对不能被打破,否则你和眷族都会被破碎的规则吞噬,但是……怎么侍奉可以由你来决定,毕竟你是梦之女巫,不是吗?”罗耶娅指挥着一根触手从沼泽中升起,卷着一块石板放在了地面上,“这是陈秀英的契约文书,你亲眼看过以后就明白了。” 感受着石板内的梦境能量,景滢头疼的放弃了毁约的想法。 等等,如果韩旌胜的母亲也和“梦之女巫”有契约,那不就意味着……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景滢用“你不干活我就把你从劳资的眼眶里挖出来踩爆”威胁普雷厄之眼,想从韩旌胜身上看出点线索。 【韩旌胜与梦之女巫无关,其母特蕾娅出身密宗,契约——】 猩红骤然模糊了文字,景滢有些茫然的摸了摸右眼,却摸到了满手温热,口腔和鼻腔充斥着一股腥甜味。 “韩旌胜!”宫玉成暴怒起身,双手握剑就要砍向韩旌胜,却没能斩下。 景滢握住了宫玉成的手腕,即使在半张脸都覆满鲜血的时候仍然反应迅速。 “没关系的,是玛辛佩克,与小先生无关。”景滢这才感受到右眼传来的刺痛,“不要动手,我很快就能恢复。” 宫玉成没收回耀眼的光剑,仍然警惕的盯着韩旌胜身后的玛辛佩克。 不得不说,玛辛佩克是三个景滢见过的神格中最有“神样”的,看上去就像佛像活了过来,威严肃穆,凛然高贵。 “我没让玛辛佩克攻击你——我都不知道他能做到这个。”韩旌胜想要帮景滢处理伤口,却在宫玉成的眼神下起身后退,“真的很抱歉。” “如果你真觉得抱歉,就赔我这身衣服吧。”景滢按了按右眼,发现眼皮下的眼球在缓慢生长——多亏了当时怕死,将生命礼赞碎片的进化方向全都点了自愈,“神格也有自己的小秘密,你应该抽时间多和玛辛佩克交流一下。” 厉卯勋已经拿来了医药箱,看着景滢满脸血腥有些犹豫,不知从何下手。 “不用叫医生,一会就好了,只是看着吓人而已。”景滢拿了几张纸巾,蘸着茶水擦掉脸上和身上的血,“我还没来得及看到更多就被打断了。只能说,你应该调查一下你母亲的家族背景。” 韩旌胜又惊又怒:“我母亲是葡萄牙人,家族很低调,我并不了解……我明白了。” 宫玉成捧起景滢的脸,仔细盯着刚才炸开的右眼,看着缓慢成型的眼球和虹膜,略微放心了几分:“刚才是怎么回事?” “乱窥探别人的隐私,被教训了呗。”景滢笑着任由宫玉成查看,“真的没事啦。” 【普雷厄之眼升级完成。】 【普雷厄之眼·ii型将竭诚为您服务。】 “一会可以让我跟陈女士单独谈谈吗?”景滢向宫玉成征求意见。 “我替你问问姑母。”厉卯勋巴不得赶紧离开这块是非之地,也不等景滢有何反应就就飞快的离开了这件充满了血腥气的房间。 “普雷厄之眼刚刚进化了,刚才……应该是升级的正常反应,我觉得是这样的。”景滢现在只想换衣服,“你的母族似乎很神秘,和梦境有些关系。总之,如果你想的话,这个或许能用得上。” 【一纸尸检报告】 与【一纸鉴定书】同系列物品,能够以更专业的角度对尸体进行全面检测,包括死亡时间、死亡因素、相关人群等内容。 ps:使用时请将遗体照片贴在指定位置,如果无法取得遗体影像,请将遗体任意部分粘在采样区。 韩旌胜不置可否的点点头,接过了几十张纸厚的【一纸尸检报告】。 “如果真相真的这么重要的话。”景滢的目光有些躲闪。 毕竟用这种东西需要把尸体挖出来拍照,或者把骨灰从盒里取出,做手工似的粘在纸上,属实有点大逆不道了。 “我去换一下衣服,五分钟。”景滢走进梦想房间,飞快地脱掉衣服,打开淋浴头,开始冲澡——真的就是用水冲掉身上的血迹就算完事,用时两分半。 随手拿起一条挂在衣架上的红裙子套在身上(当然没忘了换新内衣),景滢打开房门,在厉卯勋回来前坐回了原来的位置,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喝茶吃点心。 如果不是不同的衣服和茶几上的血迹,厉卯勋几乎都要以为刚才发生的是自己的错觉。 “姑母同意和你单独谈谈,请跟我来。”厉卯勋无法掩饰的看向景滢的右眼,“需要休息一下吗?” 景滢笑着摇头表示没问题,和厉卯勋一起走向电梯。 两人一路无言,来到了顶层的一间办公室,陈秀英虚弱的坐在轮椅上,目光灼灼的盯着景滢,陈莲房站在陈秀英身后,看向景滢的眼神充满了某种渴望。 看来检查结果不错。 “景小姐想了解什么?”陈秀英挥手示意厉卯勋夫妇离开,看向景滢的目光锐利如鹰隼。 厉卯勋和陈莲房并没试图以任何形式偷听,当真按照陈秀英说的,下楼招待客人去了。 “景滢会不会对姑母……”陈莲房一想到景滢身上某种年轻人特有的活力就觉得不安。 那是一种敢于将权贵掀翻在地、踩进泥土的无所畏惧。 “应该不会吧,毕竟那丫头不是个暴力的人。”厉卯勋将陈莲房搂在怀里,“别担心,姑母心里有数,一直都有。” 登梦拜访的契约服务 “或者,应该叫你“梦之女巫”?” 陈秀英在疑似超自然契约对象面前丝毫不慌,眉眼间有一股凛然之气,几乎能叫人忽略那份久病的虚弱。 “我不知道。”景滢并不觉得心虚,“我可以保证,当年跟你签下契约的“梦之女巫”不是我。” 因为三十多年前,景滢还没出生。 “是么,那真是太遗憾了。”陈莲房打开了胸前硕大的挂坠盒,将一枚石片递给景滢,“这是契约。” 景滢没好意思让一个老太太举着东西陷入尴尬,只能接过石片,但打心底不想管这件事。 “老太婆要强一辈子,最后还是跨不过生死。”陈秀英的语气没有一丝起伏,“就当让我死个明白,好吗?” 石片就像异常物品,在景滢接触时显示了契约内容。 “梦之女巫会为你显示三次未来,而作为代价,你六十岁以后的人生将属于伟大的梦境之主——也没说你会死啊?”景滢努力压住上翘的嘴角,“预言可不是我的业务范围。” 或许可以把麻烦甩锅给韩旌胜? 换个思路,景滢的能力不包括预言,但属于陈秀英的那份契约原件和其他上百份契约却被存放在棱徒沼泽,而不是韩旌胜的阿莱拉深渊。 难道不该归大预言家韩旌胜管吗? 亲耳听到景滢说出只有自己才知道的东西,哪怕是以陈秀英的警惕,都开始相信景滢“高人”的身份。 “关于这个契约,你知道多少?”陈秀英的语气软和了几分,或许是不习惯有求于人的身份,听起来有些僵硬。 “直到今天,我才知道有这种东西的存在。”景滢将石片还给陈秀英,“您离六十岁还有……五个月?” “四个月零二十一天。”陈秀英紧盯着景滢。 事关自己的生死,哪怕是铁娘子都激动了起来。 “我可以向你保证,契约是不致命的,癌症应该和梦境或契约无关,只是您自身的问题。”景滢叫罗耶娅出来,“您能看见她吗?” 从陈秀英堪称惊恐的表情看来,应该是能看见的。 “很快就会是吾辈的眷族了,当然能看见。”罗耶娅对陈秀英挥了挥手,“那时我还不是罗耶娅,不太清楚。” “什么叫“人生将属于伟大的梦境之王”?”景滢递给罗耶娅一块点心,“会死吗?” “死人怎么侍奉梦境——那将比死亡可怕无数倍。”罗耶娅戏剧性的压低嗓音,“你猜是什么?” “……”景滢眯起眼睛,用一种危险的眼神盯着罗耶娅。 “在孤独中永生——是不是特别可怕?” 陈秀英的表情瞬间扭曲,显示出了一种介于“疑惑”“狂喜”“难以置信”之间的复杂情绪。 “什么样的永生?” “作为整个梦境的一部分存在,更像是移民到梦境的人类。”罗耶娅拿起陈秀英随手放在轮椅扶手上的石片,“唔……上个时代的遗物,怪不得最近一千年还有契约出现。” “看来人类历史还有一段被掩埋的过去——我们今天的重点是这份契约。”景滢着重强调了“这份”,“所以,这些签了契约的人会怎么样?” …… 景滢回到了总统套房,神色如常,只是对韩旌胜说了一句“陈女士想单独见你”。 “谈话很愉快,我和陈女士都受益匪浅。”景滢笑的相当真诚,“大概可以用“主宾尽欢”概括吧——韩旌胜就不一定了。” 这满满的幸灾乐祸。宫玉成随手敲了敲景滢的脑袋:“想去购物吗?没有预算上限。” “你信不信我把商场里的每一样东西都买下来?”景滢当然不会做出这样无聊的事,只是习惯性嘴贱。 “没关系,那是你的商场,想烧光都随你。” “……你tm逗我呢?” “老太太孤寂半生,看你亲切,打算送你一座商场——没人管得着,你尽管放心拿着。”宫玉成摸了摸景滢的脑袋,将一个文件袋递给景滢。 “我有太多想要做的事,这东西交给我也没时间管,给你了。”景滢根本就没打开文件袋,反手塞进宫玉成怀里,匆匆从笔记本上扯下一张纸,写了什么交给厉卯勋,“韩旌胜离开之前,交给他,好吗?” 在这种距离下,厉卯勋很看看不到纸条上的字。 “小心玛辛佩克里更古老的部分。” “你现在就要走了?”宫玉成有些惊讶,但还是起身拿外套,也准备离开。 “如果不走的话,那两位恐怕聊的不放心呢。”景滢客客气气的和厉卯勋告别离开,坐到车里才卸下面具,疲惫的解开盘在脑后的头发。 “别急,我知道的也不比你多。”景滢让普雷厄之眼调出刚才的“聊天记录”,一字不差的复述给宫玉成。 实际上,景滢比谁都震惊。 直到今天景滢才知道,棱徒沼泽深处埋藏着一百多份所谓“契约”的存在,而罗耶娅也只是在接触到陈秀英保存的契约残片后才在记忆中找到相关的信息。 其实罗耶娅对自己的异常很恐惧,也很茫然,景滢能感觉到。 “虽然很想去逛商场吃美食,但我需要回去,回到棱徒沼泽检查一下契约具体是什么东西,如果有什么想对你说的话……你应该和金钱的色彩好好聊聊,毕竟罗耶娅的情况你是知道的,刚才玛辛佩克也脱离韩旌胜的控制,或许你的神格也夹带私货了。” 景滢回去时没法从足够大的屏幕里爬回去——,【低成本cos系列·贞子】需要让自己的实时画面出现在足够景滢钻出来的显示屏上,而家里的电视机没有投屏功能,再加上景滢并不想让父母见到这种诡异的景象,所以返程只能用传送弹。 虽然发生了很多,信息量爆炸,但现在不过是下午三点,太阳还明晃晃地挂在半空中,被满地白雪映的格外耀眼。 景滢本来想立刻回到自己的房间睡觉,但上楼一看,头更疼了。 家庭伦理问题是这个世界上最无解的问题,相比之下,什么“梦境世界入侵现实”“千年契约阴谋究竟为哪般”简直像部电影,充满乐趣和参与感。 谎言和真实的交界 没想到在景滢眼里看来算是典型好人的父母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编出一套真假参半的说法——这大概就是父\/母爱的力量吧? 在京城的这段时间里,景滢出于礼貌的将手机静音,只有紧急呼叫才有铃声,现在一打开微信就看见了二十几条来自景妈的信息。 在景滢给出的部分事实基础上,景爸景妈丰富了故事背景,填补了空白,竟然让很多事情都变得合理了起来。 这不就是蒙太奇叙事手法吗?景滢突然觉得有些愧疚——一直这样低估父母的能力,有种在侮辱人的感觉。 在末尾,景妈表示这只是他们两人的想法,还什么都没说,具体想怎么说、怎么做都由景滢决定。 于是景滢自行补充了父母所不知道的部分,编织了一套充斥了八成事实的说法。 而现在实在是个摊牌的好时机。 就在景滢和一群大佬小心博弈的时候,某个地区出现了网络瘫痪的问题——在暴雪和低温下,信号塔终于撑不住了,属于意料之中。 但景滢无法想象对于现在的人来说,失去和外界的联系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更何况在这个几乎没人再用现金的时代,失去网络意味着暂时的失去金钱,也就意味着无法购买本来就相当昂贵的物资。 现在那个地区正处于失联状态,但普雷厄之眼用冰冷的数字告诉景滢,在那里发生了怎样暴力而野蛮的事。 在百年间,互联网铸造了这个世界的新规则,而这份规则的基石正在无情的天灾面前岌岌可危。 从个人角度来讲,景滢发自内心的享受这份混乱,但父母…… 父母,包括父母两边的亲戚都是六十岁的人了,应该不喜欢这些打打杀杀的东西,现在最在乎的应该只是“安稳”二字。 当景滢用钥匙打开家门的时候,很明显地感觉到,整间屋子都静了一瞬。 【在他们眼中,你是个误入歧途的年轻人,在这段时间陷入了某种危险的生意。】 ……看来要多在意点旁人的看法才行。景滢自我检讨着,调动情绪让自己显得特别高兴。 “我转正了!现在是个正式就业人员了!” 景妈的轻松绝对是发自内心的:这证明景滢采纳了她的意见,打算伪装一下了。 “什么工作啊?”大伯一直很关心景滢,“现在还能找到活干?” “所以前段时间才那么忙啊,就为了保住工作。”景滢喜气洋洋的,难掩满脸笑意,“现在老板才定下来——是一间工作室,我现在的工作相当于客服,跟客户交流,再汇总报告给老板。” “什么工作室,正规吗?”景爸赶紧问道。 “国家合法注册的——其实这东西很容易注册到,一张身份证就行,根本就不算门槛。”现在的景滢已经入戏,眉飞色舞的炫耀着人生第一份工作和收入,“我拿到毕业证的时候就开始找工作了,这个老板是在boss直招上联系我的,说我能在这种时候拿到毕业证挺不容易,就问我想不想在他那试试。” “刚才跟老板视频,已经签正式合同了。”景滢将写着自己名字的注册合同从平板上调出,在几个人面前大大方方的展示——几十页的合同全是密密麻麻的文字,外行人真的不知道写的是什么。 虽然骗不过宫玉成这种精英人士,但糊弄几个平均六十岁的工薪阶层还是没问题的。 合同本身是真的,但不是员工入职签的劳务合同,而是注册工作室的文件。 七分真掺杂着三分谎言,真的很会能骗到人。 “你们老板是什么人啊?怎么现在还开工作室?”景妈有些担忧,“不会是在骗人吧?” “他以前是个心理医生,看着应该四五十岁吧,似乎家里本身就挺有钱的,现在正尝试创业,我是他的第一批新员工。”景滢在心中确定了一个形象,“这个工作室以后的会开拓一个和大数据有关的……应该属于外包业务吧,现在还是试验期,具体不能说——签了保密协议的,违约我可赔不起。” “啊?不会犯法吧?” 说到这个景滢可来精神了:“因为业务领域比较新,所以都没有这方面的法律,根本就不存在“犯法”这种概念的。” 有什么细节都可以用“保密协议”解决,如果是有关老板的问题就把脑海中意|淫|了十年的做梦素材代入回答,竟然完美的伪造出了一片人生。 简直……景爸景妈都不确定景滢是不是在说谎了,等到大伯一家人各自回屋以后,赶紧拉着景滢追问那个老板是不是宫玉成。 “他是负责财务的,现在工作室就我们两个员工,干的属于私人订制服务,现在国家也没有关于异常物品的法律——真不可能违法的。”景滢相当不负责的甩锅,“出问题进去的也是会计法人之类的,关我一个底层员工什么事?” “更何况我挣的这点小钱……根本就是九牛一毛好吧?” 一百万都是九牛一毛——景妈觉得刺激而茫然,景爸倒没惊讶。 身为工程师,景爸参与过很多大项目的设计,大多项目动辄百万千万,甚至还有跨国运输类的能够涉及到未来几亿的经济规划——比如一间和俄罗斯合作的炼油厂,或近千公里的输油路线,相比之下,一百万确实不是一笔大数目。 更何况现在钱贬值的越来越快,再过一段时间,恐怕百万还真干不了什么了…… 犹豫了一下,景滢还是将某地区网络瘫痪的消息透露了出来,只说是老板说的,警告一下员工家属。 “现在交通本来就不方便,如果在外面出点啥事报警都来不及,我看没事就少出去吧。”景妈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现在终于有了世界末日的感觉,“反正你也是居家办公,不出门也不影响啊。” 自己挖的坑只能自己填,景滢满口答应了下来,说是以后要么呆在房间里,要么在房车的车库,绝对不乱跑。 遗产和天眼 果然,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几天以后,大大小小的群里都在讨论那个失联的地区。虽然现在信号塔重新修好了,通讯恢复了,作为“全国第一例”还得到了各方面的特别关注。 各方援助人员进入那个地区带出的消息…… 就这么说吧,景滢看着宫玉成发来的视频,有种当年误入暗网的错觉。 景滢本着不再低估父母的原则,让两人看了那几个视频。 “这就是断网地区现在传来的,一定要小心啊。”景滢非常诚恳的对父母说道,“那两枚钱币一定不要摘下来,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跟我说。” “不管你觉得那些事对我来说有多难受,一定不会比让我给你们收尸更痛苦,对吧?” 放到以前景妈会嫌景滢说话难听,但在刚才看过的那些视频里……全都是死人啊! “放松,我们这还不至于——万一到了那么一天,那我能做的事就多了。”景滢想到了至今没联系过的眷族施贯中,决定找机会联络一下感情。 “弄死几个人可比找工作容易多了。”景滢神采奕奕的扔下一句,就回房间“给老板整理数据”了。 现在,无论是做什么都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 景滢眼睛一闭一睁间就换了一个世界,如眼尽是一片形状各异的石碑。 “这个怎么还在?”景滢一怔,指着一块方方正正的小石板,“韩旌胜怎么没拿走?” “谁知道呢。”罗耶娅兴致不高,“我不清楚。” 竟然连“吾辈”都不说了。 景滢觉得还是要安慰一下罗耶娅的——毕竟体内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古神遗产并非她的本意,更何况景滢和罗耶娅还会相处很长一段时间。 “你是我的一部分,没必要这么小心谨慎。”景滢想了半天只能这样说道,“你的问题就是我的问题,无论是什么,我们都能一起面对,好吗?” “……”罗耶娅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钻到沼泽里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现在整个梦境的地图只有不到五分之一有了主人,剩下的在被人占领之前都是处于某种未知状态。而契约来自于不同区域,除非是区域的主人,否则景滢没法干预契约。 而陈秀英的那份契约来自于阿莱拉深渊——韩旌胜的领地,在景滢看来,三次预言换取一个人六十岁以后的人生实在不值,但木已成舟,现在陈秀英面临着一个严肃的问题。 几个月以后,韩旌胜就能完全掌控陈秀英的灵魂了。 别说是出身名门、一生传奇的女富豪,怕是一般人都会尽力避免这种局面。 景滢并不想沾边,生怕陈秀英不惜一切代价也要除掉所有试图染指她灵魂的人,也对于用这种方式控制一个人没什么兴趣。 于是景滢开始等待韩旌胜,顺便仔细查看每一份契约,越看心里越轻松, 虽然不能干预,但查看内容还是挺简单的。这些契约大部分已经“失活”——景滢感觉不到签下契约的人存在了,就像在接触一具尸体。 这种失活契约的内容都是些一锤子买卖,一次献祭多少灵魂(不是契约者自己的)而获得什么力量,都不算强,在景滢看来都不如十点能量形成的异常物品,放到现在都能找到科技手段的替代品。 “竟然把这种“和另一个世界交易”的机会用来做这些无聊的事。”景滢看着一块形似锅盖的石板,“杀死两只鸡换一把酷酷的小刀——原文应该是英语,而且是比较古老的那种,看字体和用词应该是个孩子。” 当然,景滢是看不懂英语中的古文的,能看懂石板上的文字靠的是普雷厄之眼·ii型新诞生的能力。 现在的普雷厄之眼新增了语种,能够出现的也不仅限于文字,多了简单的线条和阴影。 比如在景滢进屋之前,普雷厄之眼复述亲戚们正在屋里说什么时候就在文字最后加了一个灵魂表情包,来表达景晨的婆婆那种嫉妒羡慕混合庆幸的复杂感情。 【这份契约的主人是个九岁的小男孩,出生于1907年的一间美国乡村农村,在家长挖井产生的废料里发现了这块“能许愿的神奇石头”,按照契约上的说明用石板砸碎了两只鸡的脑袋,最终在鸡的尸体里得到了一把心仪的匕首。】 【那孩子最终成为了一名神父,能物理驱魔的那种——这是另一个很精彩的故事了。】 【契约石板会存在形似天然纹路的使用说明,并采用当时该地区流通最广的语种,在契约形成后说明消失。】 真是……太有意思了。 每一块石板背后都有着一个改变了某些人命运的故事,如果时间充裕的话,景滢很乐意详细的看完每一块石板。 但那块来自于棱徒沼泽的契约太不寻常了。 “你觉得,这个“天眼”指的会是什么?”景滢不安的摸了摸右眼,轻声询问着。 只是询问对象不是别人,而是似乎有着自我的能力,普雷厄之眼。 【凸^-^凸】 “会不会是你的同类呢?”景滢心情复杂,“一般来说,眼睛……都是一双的吧?” 客人 两个小时过去,景滢将契约分成了四堆——与自己、宫玉成、韩旌胜有关的,和其他。 其中宫玉成倒是省心了:六个契约都已经失活,即契约者已经死亡的状态。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每个契约者都算是个大艺术家,而且一生都堪称传奇,有两个名字就连景滢这个外行人都有所耳闻。 而韩旌胜的契约较少,只有三份,现在活着的契约者只有陈秀英一个人。 景滢只有一份未失活的契约,看上去却比所有的加起来都要麻烦。 【根据文字年代判断,这份契约大约来自于明朝。】 【由于你在这古代文字领域为完全空白,所以更多信息请咨询相关专家。】 这就是由景滢带来的、普雷厄之眼的局限性了——提供的信息只能来自于景滢有所了解的领域。 所以,只要一有时间,景滢就会通过各种渠道了解所有能接触的知识,不管能不能用得上、喜欢与否。 于是景滢暂时离开了梦境,给宫玉成打了个电话。 没想到对面在电话铃声都没来得及响起的时候就接了。 “我正要给你打电话——是陈秀英那边,她想跟你聊聊,但没有你的联系方式。”宫玉成语速很快,“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和陈秀英见一面?” “面谈恐怕有点难度,路费太贵,而且我现在应该多呆在家里安父母的心。看起来像面谈的方式可以吗?”景滢有些心不在焉的摆弄着一个球,形似巴掌大的c60模型,只是表面泛着银色的金属光泽,“你换衣服了吗?” “还没来得及。” “我在你外套的口袋里留了一样东西,带在身上,做出敲门的动作,然后拧开门把手。”景滢走进梦想房间,将堆在床上的的被褥推到一角,“从今天开始,你可以作为我的客人随意进出房间——等我的能力再强一点以后就会再开辟出一个属于你的地方。总之……” 在景滢关上门的一刻,手机信号在某种力量下被掐断,但新出现在房间内的另一扇门在下一秒就被打开。 “……我可以通过这种方式实现某种程度上的交通自由。”景滢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这个地方更像现实中的梦,规则什么和梦境里相同,自由度更高一点,在这里,你可以理解为“做一个能够控制的清醒梦”——比如让你记忆中的东西变成现实。” 景滢手上多出了一个装着冰淇凌球的白兰地杯。 这是景滢在自己家蹭吃蹭喝时候发明的新吃法,将朗姆酒口味的冰淇凌放到酒杯里,按照景滢的话说就是“酒精加倍的吃法”。宫玉成试了一下,很轻松的给自己加了一份利比亚生火腿。 “这是你的私人领域,真的不介意有另一个人的存在吗?”宫玉成拉开了写字台下的椅子,将书桌当成了餐厅,将一片鲜红的火腿肉塞进嘴里。 ……太真实了,真实到不像在梦里。 “无所谓,对我来说最“私人”的地方只有这张床,其他的都是为了让我在床上呆的更舒服而存在的,并不算私人领域。”景滢将自己扔在了床上,“厨房,餐厅,浴室——沙发就当作是浓缩版客厅好了,毕竟刚开始我也没打算邀请客人。” 总觉得说“谢”就显得太生疏了。 “你想去见陈秀英吗?不想也没关系。”宫玉成干脆岔开话题,“现在我还在医院里。” “只要我走过属于你的这扇门就能到达你刚才所在的地方了——顺便,不管你在这里呆多长时间,在现实中的进出点都是一样的。”景滢打开写着宫玉成名字的实木门,面对的却是另一扇门。 厕所隔间的门。 “希望这个地方不会在厕所里安摄像头。”宫玉成放下吃了一半的火腿,给景滢带路。 卫生间里不但没有异味,反而充斥着清爽的熏香,比病房里的消毒水味可好了太多。 陈秀英有些惊讶的看着景滢出现在门口,显得有几分尴尬。 “你并没有拿走契约——为什么?”景滢盯着韩旌胜的眼睛,目光灼灼。 “这是我的意思,你愿意保管契约吗?” 不知道从谁那了解到景滢的习惯,陈秀英这次放弃了所有的寒暄试探,直奔主题,交流效率高了不知多少倍:“你能替我保管契约吗?” 景滢将陈秀英的那份石板放在了茶几上,让陈秀英脸色变了几次。 陈秀英几十年前将这块石板亲手扔进了一处深井,现在突然再见旧物,唤醒了不少回忆。 “如果只是放在原来的地方不动的话,倒是没问题。但……如果是放在它一直所处的地方,这位韩先生也能拿到。”景滢一想到对所有能进入梦境的人开放的棱徒沼泽就没有安全感,“您希望我怎么保管?” “不必为难,小韩先生是个绅士,一定不会对契约下手——你只要把它收好就行。”陈秀英言行中总带着一股命令的味道,“放在原地。” 景滢下意识的看向韩旌胜。 【韩旌胜刚才向陈秀英透露了梦境的存在,并强调目前已知能进入梦境的只有三人。】 【在陈秀英看来,梦境比现实更安全。】 “这个容易,我可以将它沉到沼泽底……韩先生想要拿到,怕是要冒生命危险了。”景滢对韩旌胜露出一个大大的笑,“介于产生契约的地方不在我的掌控下,我没法干预契约……” “但你能毁掉啊。”韩旌胜浅笑,仿佛万千樱花盛放,美的叫人目眩神迷,身旁玛辛佩克浮现,“如果景小姐全力以赴,应该能直接毁掉契约的载体吧?” 【玛辛佩克能将谎言转化为对说谎者的等量伤害。】 【为了你的安全,请保证接下来叙述的真实。】 “没尝试过,但我觉得可以。”景滢并没给自己思考时间,“像这种直接关系到灵魂的契约,对契约的伤害就相当于直接作用在灵魂上。” “但是我不会用这么麻烦的方法杀掉一个人。”景滢紧盯着韩旌胜,“我可以做到更好。” 长生不老让人疯狂 什么都没发生。 “你对杀戮似乎很有研究。”韩旌胜不动声色,“出于爱好?” 景滢干脆面向了韩旌胜:“我并不享受夺走生命的过程——不像你一样喜欢打猎还真是抱歉呢。” “确实很遗憾,还希望能请你去猎场玩呢。”韩旌胜很欧式的耸耸肩,“回归正题:你会做出破坏契约的事吗?” 【这也是陈秀英想知道的。】 “不会。” 十秒过去了,什么事都没发生,景滢依旧完好无损的坐在单人沙发上,只是眼神有些不善:“我不喜欢被审问。” “你说完了吗?” 玛辛佩克消失在韩旌胜身后,代表着问话结束。韩旌胜起身走向通往清迈的门,消失在立柜中。 总算走了。景滢再次打开立柜的门,只看到了衣物和首饰盒,有些尴尬的解释道:“只是想确认他是不是走了……抱歉啊。” 陈秀英表示并不介意。 “那我就将契约放回原位了……还有一件事想要求您帮忙呢。”景滢将陈秀英的契约石板交给罗耶娅,又从罗耶娅手中接过另一块神似骨灰盒的石块,“您对古文有研究吗?” 为什么“神似骨灰盒”呢? 除了相似的尺寸之外,石块表面还雕了简单的花纹,甚至连盒盖的位置都凿出了凹槽,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完成,反而成了一块方方正正的石碑。 ……应该更像是刻了字的砖头才对。 “上面的字我看不懂,但东西是老物件。”陈秀英从小在古玩珍奇的环绕中长大,到现在早就连出了不输专业人士的眼光。 实际上,鉴宝这东西和学习不同,相比于知识,经验和感觉更重要。亲眼见过、亲手摸过足够多的珍品比所谓的鉴定秘籍更重要。 让景滢这种只逛过博物馆的人,拿着“蚯蚓走纹泥”之类的书本知识恐怕会喜剧效果拉满……想想就刺激。 【陈秀英以相当专业的眼光认为,这件物品年代够久,但品质不高,登不得大雅之堂。】 “对我来说不管这东西有没有价值,都要了解这上面文字的含义——这很重要。”景滢面容严肃,“虽然我能看到契约的内容,但是……” “每一个字都认识,放在一起就不懂了。”说起来有些丢人,但景滢需要陈秀英尽力帮忙,毕竟能够准确翻译文字并解释含义的靠谱专家可不好找。 没有一个有分量的人做中间人,景滢只能想到半夜去绑架专家了。 “以身奉天目,契约内容只有这么多了。所以我才想从另一个角度找些线索,比如雕刻者的出身、地区、具体时间……我得把这个人挖出来。”景滢有些不忍的将视线从契约上移开,“这是我必须做到的事。” “为什么呢?”陈秀英有种预感,就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因为他还活着。”景滢用手遮住了右眼,“很痛苦的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个角落。” 那股恐惧和绝望通过普雷厄之眼传递到大脑,转化为各种激素分泌到景滢的全身各处,几乎叫景滢想要哭出来。 恐惧催化绝望,给景滢带来的影响甚至要比恐惧结晶更难以承受。 陈秀英瞬间从沙发里弹了起来,速度之快几乎带起残影,整个人趴在契约上,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的观察这个“登不得大雅之堂的古物”。 能从明朝活到现在,应该算是“长生不老”吧? “你等着——我现在就打电话!”陈秀英语速飞快,手指僵硬的在手机上找着手机号,“我有个小朋友,对这方面挺感兴趣,懂的不少,肯定能帮你找人。” 景滢一点都不想被人当成唐僧肉追逐:“这件事听起来有些荒谬,而且我也没有把握,可不可以……” “保密,绝对保密!奶奶保证不跟别人说。”陈秀英就差咣咣拍胸脯,“如果需要帮忙,尽管找——” “ちょっと待って,能不能不叫奶奶?”景滢只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从年龄看,我妈只比您小一年,叫奶奶总觉得怪怪的。” “哦,有什么事尽管来找你陈姨。”陈秀英亲热的拉起了景滢的手,宛如奥楚蔑洛夫上身,叫人有些毛骨悚然。 【陈秀英态度转变是为了未来可能的利益,你不用担心。】 更神奇的是,整个过程陈秀英一直都在打电话,一个接一个的打给不同的人,终于有人接了电话。 “郑老哥,景二呢?” 大概是从没见过这么直接的陈秀英,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连珠炮似的话砸懵了。 “只要景二没死就把他给我叫来——死了也给我挖出来。”陈秀英的声音不高,但谁都能听到话里如同山洪般的决心。 “呃……陈阿姨,我其实很闲的,什么时候都可以。那个人都等了这么多年,应该不差这一会。”景滢将求助的眼神投向宫玉成,“不急不急不急的,您能不能先不让他来了?” 在这种情况下被“绑架”过来,景滢怕那位专家恨上自己。 “你这孩子不懂,那小子以后做梦都能笑醒。”陈秀英拍了拍景滢的手,“还没吃饭呢?想吃点什么么啊?诶哟我跟你讲,一定得尝尝我老家的下午茶……” 景滢正在努力思考跳窗逃跑的可能性,木头人似的被陈秀英拉到了医院顶层的餐厅,不一会就被几十种精致的茶点彻底砸晕了。 “吃吧。”宫玉成发自内心的安抚了已经失去思考能力的景滢,给景滢夹了一个蟹黄包。 景滢这才放开品尝茶点,眼睛亮晶晶的,一张嘴被塞的鼓囊囊,仓鼠似的慢慢咀嚼。 这下景滢是不能再说话了——嘴里有东西的时候说话不礼貌,只能听着陈秀英神采奕奕的絮叨。 不得不承认,每个富豪都不是简单的角色,之前陈秀英傲气的如同一只苍鹰,哪怕病入膏肓也叫人无法轻视;现在柔和起来当真像景滢失散多年的长辈,亲切的恰到好处,叫人生不出反感。 一顿下午茶的功夫,景滢觉得“陈阿姨”这个称呼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文化爱好者 不愧是传统中式下午茶,奢华都藏在了用料和手艺中,小点心表面看起来个个精致普通,但成本高的惊人。 粗略算下来,一顿下午茶吃掉一辆不错的二手车,景滢毫不客气的将每样点心都扫描进了素材库,以后自己实现下午茶自由。 也不知道是不是怕景滢跑路,陈秀英——一个三小时前还是肝癌晚期的老太太,茶足饭饱以后还谈兴十足,竟然开始给景滢介绍男朋友。 没错,在景滢无意间透露自己单身状态以后,陈秀英竟然从手机相册里找出一张张照片,顺势加了景滢的微信发了过去,让景滢“看着玩”。 【监测到你的特别爱好,开启八卦模式。】 还挺人性化。景滢没在意,抱着皇帝选妃的心态点开照片,结果第一张就没绷住:“卧槽?” 宫玉成:…… “……一回见到了,你可以问问。”陈秀英但求无过,一个劲的和稀泥,“景静和那孩子风评不错,这些年也没闹出什么丑事……” 景奇是陈秀英的未婚夫,如果不是英年早逝,陈秀英应该是“景夫人”的。这种事景滢绝对不会忘记。 【希望你学习的时候能有这种过目不忘的记忆力。】 “对我来说无所谓,其实像他这样的人也挺好的,到现在都没杀过人,花钱就能解决问题。”景滢并没露出一丝嫌恶,反而露出了艳羡的笑容,“如果喜欢的只是自己心中的某种理想型……” 一名穿着羊绒大衣的年轻男人推门而入:“陈姨好。” 陈秀英只想自戳双目,景滢面色如常,从座位上站起身,笑容灿烂的伸出了手:“景先生您好,初次见面。” 亲眼见到本人,普雷厄之眼反而不再提到景静和的一任任“女朋友”了。 【景静和祖辈供奉着某位小众神明,与梦境有关,但景静和并不相信,最近和家人在这方面产生了分歧。】 景静和感到气氛有些古怪,但一心想着陈秀英所说的“紧急情况”,一眼就看到了摆在桌子上的契约。 “嗯……你来看看这个。”陈秀英气定神闲,似乎已经消化了刚才的重磅消息——虽然不知真假。 对待自己热爱的东西,景静和永远是虔诚而纯粹的。他不再寒暄,而是蹲下身去看茶几上契约的细节。 “很特别——您知道这是什么吗?”景静和抬眼看向陈秀英,兴趣昂然,甚至有些小狡黠。 陈秀英笑的特别和善,和善到让景静和觉得可疑:“这是景滢的东西,我可不知道。” 也姓景么……景静和看向了坐在沙发上,丝毫不显拘谨的年轻女孩,下意识的打量了起来。 “这是一件半成品,从花纹样式看,像明朝太监的“宝贝匣”,只是没能做成盒子,还被人刻了字——一般没人这么做。”景静和疑惑的皱了皱眉,“我从来都没听说过这种做法。” “那么,您还能看出更多吗?”景滢有些期待,“这东西上面的信息对我来说很重要。” “只能说这东西的主人是个太监,刚净身时财力不足——花纹很简陋,并非出自名家之手,石料……”景静和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阴晴不定,“不算名贵。” 得到了更多信息,普雷厄之眼就像被打通任督二脉,新的信息开始出现。 【某天,一个来自某座瘟疫村的男孩被走投无路的家人送入宫门。家里余钱不多,男孩只能自己找到一块石头,拿到石匠那里做一个宝贝匣。】 【那是个不幸又幸运的人,出身使他痛苦半生,天眼使他位极人臣。】 【毕竟,被净身的人有很多,能被尊为九千岁的只有两人,他是第一个。】 【梦境改变了很多人命运,你应该心存感激。】 “……”没文化真可怕,现在景滢只能想到卧槽两个字。 能被称为“九千岁”的太监一共两人,而明朝的只有一位。 厂公厉景。 刨人祖坟功德无量 哪怕景滢是个纯粹的理科生,对历史只能称得上了解,都对这位厉景有所耳闻——大概是因为现在有太多“太监”“厂卫”“九千岁”相关的文艺作品,而厉景绝对称得上是太监里金字塔顶尖的人物。 【猜猜厉卯勋和厉景是什么关系?】 不会吧…… 景滢的阅读速度极快,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在别人看来只是惊讶了几秒钟而已。 “你有厉总的联系方式吗?”景滢习惯性的,有事就烦宫玉成,“我有很重要的事问他。” 这人有点莫名其妙。景静和这样想着,捧起契约仔细端详,想要找到更多细节。 宫玉成用自己的手机拨号,那边厉卯勋接电话的速度很快:“宫总?” “抱歉让你失望了,是我哦。”景滢能想象到厉卯勋此时的表情,“只是需要问你几个问题而已。” “您祖上有一位叫厉景的先人吗?” 电话那头,厉卯勋用力揉了揉眉心:“或许吧,有什么问题?” “没问题,没问题,就是说,有一种可能……总之,你知道厉景被埋在哪吗?” 太奇怪了。厉卯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打算找借口先挂掉电话再说。 【理论上说,厉景是厉卯勋的先祖,虽然血缘稀薄到可以忽略不计,但确实被埋在厉家远在宥阳的祖坟里。】 【现在还活着哦(^ー゜)】 【……】 “算啦,我需要跟你说一件事——不是征求你的意见,只是出于礼貌告提前告诉你一下而已。”景滢语气中不含任何情绪,“我现在要去你家在宥阳的祖坟,把还活着的厉景挖出来。” “你疯了?”厉卯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 景滢打开免提,将手机放在桌子上,从背包里拿出纸笔开始写东西,丝毫不在意会给景静和这个局外人造成多大的震撼:“我没疯,也不是什么盗墓贼,更没丧心病狂到乱刨别人家祖坟——从本质上来说,我这是为了救人。” 槽点太多,厉卯勋不知道该从哪说起:“你在哪?我现在就去找你。” 挂断电话,景滢将纸条递给已经处于死机状态的景静和:“可以帮我看看是什么意思吗?” “救我,杀我。”这种程度的台阁体文字对景静和来说相当于十岁水平,只扫了一眼就能看懂。 更何况那时的文字已经趋近现代写法,在景滢看来和繁体差不多,只是为了保险起见,请专业人士确定一下而已。 “谢谢。”景滢更确定了心中所想,将手机还给了宫玉成,结果一抬头就对上了一双充满无奈的眼睛。 “只是借用你的手机打了个电话,应该不会害你被牵连吧?”景滢在说出要挖人家祖坟的时候理直气壮,但面对宫玉成总有种莫名的心虚。 “和我无关,只是……这种事总要跟人慢慢说。”宫玉成从没跟任何人说过这些,显得有些生硬。 “你觉得怎么说会让这件事显得不那么奇怪?更何况像厉总那样的成年人,应该不需要别人像对孩子一样哄骗吧?”景滢振振有词,“这种事如实相告才是对他最大的尊重不是吗?” 宫玉成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等等……你要不要对我也如实相告一下?”景静和几乎从牙缝里挤出这一句。 “没问题哦,你想知道什么?”景滢心情大好,笑眯眯的模样反而让景静和有些无措。 “你为什么能确定这东西的主人是那位厉景?你怎么知道他被埋在宥阳?”景静和挑了两个自认为最关键的问题,“别告诉我是猜的,不要骗我!” “……其实在这方面,你从来都没被骗过哦。”景滢看着满眼的文字,发自内心的同情眼前的人,“我可不是猜的,而是普雷厄之眼的功劳。” 景滢指了指自己的右眼:“反正在你眼里都是心理暗示、精神疾病、致幻剂之类的东西,其实无论我怎么说你都不会相信的,对吧?” “……”景静和惊疑不定,第一时间想到了所谓的“心灵魔术”。 “你说说看,什么叫普雷厄之眼?”景静和并不想放弃自己相信了多年的东西——至少不会被景滢三言两语动摇。 “抱歉,这种商业机密我暂时不打算透露,但你可以问我些其他问题。”景滢并不想通过说出景静和的隐私来吓住这个人,“你可以理解为一些通灵能力吧。” 果然如此。景静和嘴角微翘:“那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宥阳吗——毕竟能亲眼见见传说中的那位九千岁的机会,对我们这种人来说已经不是“宝贵”两个字可以形容的了。” “只要厉先生同意就没问题。”景滢回答的毫不犹豫,“毕竟那是他的祖坟嘛。” “你还知道?”厉卯勋的声音滚雷般从餐厅大门口传来。 正主来了。 “来得真快呢,你想和我们一起去吗?”景滢看向厉卯勋,目光坚定而澄澈,“现在就能出发哦。” “现在没有航班,你想怎么出发?”厉卯勋皱眉反问,“你理智点。” 景滢转向宫玉成,从背包里拿出传送枪:“你要一起去吗?” “能看到……大概六百岁的活人,当然要去了。”宫玉成此时正抓心挠肝的好奇,恨不得立刻飞到墓园里,“你知道那的坐标?” “天眼的存在感越来越强,想不知道都难——那陈阿姨呢,您想去看看吗?” 算算厉景的生卒年,如果真能活到现在,那就是六百三十五岁,这个年龄对于陈秀英来说是做梦都不敢想的。 毕竟,谁不想活的长一点呢? “竟然就这样自己决定带人去啊!?”厉卯勋气笑了,“我拦不住你,那就也带我一个。” 景滢,厉卯勋,陈秀英,宫玉成,再加上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景静和——真是太浪费了。 罗耶娅这样想,带着一枚漆黑的子弹出现在景滢身边。 “在把那家伙挖出来之前,得做点准备才行啊——放心,对你来说简单的很。” 血食 “四十升你的血液,应该很简单吧?” “难倒是不难,只是找到合适的容器比较麻烦——血是干什么的?” “当然是用来喝啦,难道还有其他用法?”罗耶娅可可爱爱的翻了个白眼,“那样的侍奉者连眷族都算不上,能活到现在纯属靠梦境能量和某些三流巫术。血在巫术里算硬通货,像你这样充满能量的血总归不会出错啦。” 景滢请陈秀英让护士送来了几个250毫升的输血袋,特别说明要求不含凝血剂。 拿到血袋和输血管以后,景滢做了一些从小就想做的事。 用针头这么可怕的东西抽血就算了。景滢干脆放弃抽血的针头和软管,将剩余的部分改造成了一件全新的异常物品。 【血包10l】 货真价实的血包来啦!不仅内含真正新鲜血液,还能够通过接触快速回血,是不是超级方便呢? ps:本物品能够大量储存鲜血,并在无需针头刺入的情况下采血。 回血功能纯属意外之喜,而且这次五点能量产生的效果有些太强了……景滢在血袋上有些粗糙的白色喷漆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看着原本空空的一次性输血袋里多出了一层薄薄的鲜红色液体,缓缓变鼓。 不需要针头,没有疼痛感,永久保鲜,容量十升,完美。 “出发喽!”景滢兴奋的咧咧嘴,将传送枪的枪口对准了一面墙,却被宫玉成按了下去。 “把人冻死怎么办?” 哦,对了,现在室外零下六十五度,这几位穿的很单薄,恐怕连两分钟都撑不过去。景滢拿出了从自家墙上揭下的空调恒温贴纸,叠成小块,一人发了一张:“把这东西带在身上,半径一米之内的温度就是二十五度。” 活脱脱像个卖符纸骗子。 “不需要准备点什么?”景静和总觉得自己落入了某种骗局,现在看什么都可疑。 景滢理解,但懒得解释:“也没什么准备的,你不想去就算了。” 怎么可能。景静和一笑而过,饶有兴致地看着景滢对准一面墙扣动扳机,一扇缓缓旋转的黑色传送门逼真的要命。 景滢看向宫玉成,什么还都没说,宫玉成就点了点头,用能力给几个普通人加上了一层无形的保护——通过传送门的过程会对身体产生某种影响,对于景滢和宫玉成来说只是一瞬间的精神恍惚、头晕恶心,但不知道对于普通人会造成什么影响。 “只要向前走就好,不用担心,害怕的话可以拉着我的手。”景滢尽量温柔的对陈秀英说道,“您不会有任何感觉的。” 不知道陈秀英做了怎样的心理建设,十几秒后才将空调恒温贴纸珍重的折好放进口袋,紧紧攥着景滢的手,走进了漆黑的传送门中。 一个人就这样隐没在墙壁里——景静和走到传送门边缘,敲敲墙壁,脸色更难看了。 毫无破绽的骗局……真的是骗局么? 厉卯勋阴沉着脸,有些僵硬的走进了传送门。 想象中可怕的事一样都没发生,厉卯勋的脚下是覆盖着白雪的土地,眼前时干净而明亮的夜空,傍晚的夕阳余晖鲜红艳丽,映照在白茫茫的山上格外耀眼。 四周的山全是白茫茫的一片,根本就不是厉卯勋记忆中的样子,但经过专人清扫的墓碑和祠堂对的上,应该是祖坟没错。 一步跨出八百公里,厉卯勋脑子里一片空白,无数想法塞在了一起,反而叫人不知从何下手。 由这样的本事,能做到的就太多了…… 最终宫玉成不耐烦了,拽着景静和的胳膊把人扔进了传送门,随后自己也走了进去。 在五个人都通过后,传送门耗尽能量,消失在了祠堂粉白的墙壁上。 “你说的那个活人被埋在哪了?”厉卯勋只穿这一件毛衫却感觉不到寒冷,觉得很神奇,再加上刚才体验传送门的新鲜感没过,对景滢的态度好了几分,“祠堂里有地图。” “暂时用不上,有人在给我指路。”景滢指了指自己的右眼,认真的数着步数,“向前八十步,向东二十五步——哪边是东?” 宫玉成指了一个方向。 在墓碑之间穿行了五分钟,景滢在一块格外高大的石碑前停下脚步:“大概就埋在这下面。” “这部分是年代过于久远的尸骨,由于某些原因已经没法确定身份,只知道是厉家先祖,所以都葬在这个地方。”厉卯勋紧盯着景滢,“你要把这挖开?” “放心,结束以后会恢复原样的。”景滢从背包里拿出一根通体漆黑的魔杖——不是用来收拾房间的那根,指着眼前的土地,杖尖一挑,一大块被冻硬的地皮就从地面上升起,自己堆在一边,好像有一个无形的巨铲在飞快挖坑。 眼看自家祖坟被挖的厉卯勋心情复杂,并没有上前阻止的愚蠢想法。 景滢太强了,根本就超出了“人”的范畴,让厉卯勋生不出反抗的心思。 几分钟过去,二百年来都没被挖开的土地多出了一个直径十米的深坑,一扇花纹繁复的石门静静躺在了坑底。 “以前流行双开门大棺材?”景滢习惯性的看向宫玉成。 “不知道——我不了解这方面的东西。”宫玉成也觉得新鲜,“你能感觉到吗?” “如果你指的是能量的话,当然能了。”景滢往嘴里塞了两块巧克力,含混不清的说道,“希望不会到那一步,但是……现在我的爆炸已经能够不发出声音了,所以,这次你不用戴耳塞了。” 这倒是个好消息。宫玉成笑着摸了摸景滢的脑袋,两枚刀币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如果是在梦里,这种程度的能量意味着一个区域级的boss,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 还有……不菲的收获。 天眼现世 不知道什么时候,罗耶娅抱着那份宝贝匣契约出现在了景滢的身边,看上去有点委屈。 “你为什么不找我帮忙?” “因为我觉得你更像个管家而不是战士,而且……我应该能应付这种情况。”景滢吃掉第三块巧克力,纸牌在双手之间翩翩飞舞,“怎么突然想起说这个?” “……没什么。”罗耶娅的一双漫画眼已经泪汪汪了。 “说到帮忙,确实有一件事。”景滢灵光一闪,“你到底能用生命礼赞做什么?” 罗耶娅立刻趴在景滢耳边说了足足两分钟,宫玉成只能看出景滢的表情越来越惊讶,在最后转变成了……狂喜。 “那就尽量让那个契约者活下来吧。”景滢将两张愈合纸条和刚装满的一个血袋放在了罗耶娅怀里,“我对那个六百岁的人,真的真的真的很好奇。” 谁不好奇呢?景静和浑浑噩噩的想着,感觉自己已经到了发疯的边缘。 景滢纵深跳进深坑,落在了石门的边缘,用手机照明,想要看清细节。 【似乎是某种玄门封印,用于镇压邪祟。】 普雷厄之眼开始变得灼热,不知从何而来的黑暗在视野内涌动,让原本方正的字体多了几分邪异。 ……果然撑不了多久了。 “在我的眼睛被那种东西影响之前,速战速决。”景滢低声对刚刚跳进深坑的宫玉成说道,“那只所谓的天眼正在和我的普雷厄之眼产生某种联系。” 所以景滢才这么着急。宫玉成点头,伸手就碰了碰脚下的石门。 不知道多少黄金珠宝彻底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脚下的石门失去了某种力量,被景滢用魔杖打开。 “真方便啊。”宫玉成在景滢耳边感叹道,“你开始玩魔法了?” “不是魔法,只是能造成魔法效果的异常物品而已,相信魔法的人都能用。”景滢等待石门下的烟尘散去,心里有几分忐忑。 右眼的灼热感突然消失了,几乎同时,景滢看到了自己。 两只眼睛,两个视野。 最坏的状况发生了。景滢叹气,从背包里拿出了那把折刀,将刀尖捅进了自己的右眼。 不能将十厘米长的刀刃全插进眼眶,会破坏大脑。为了彻底破坏眼球,景滢拧动刀柄,将眼眶里的东西搅烂:“在下面,动手!” 疯了疯了!宫玉成用力将两枚刀币甩向逐渐散去的烟尘,手中明亮的长剑划破黑暗,狠狠的斩下。 能够斩断一切的剑被某种力量定住了,光明驱散了黑暗,也让宫玉成看清了石门下的东西。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有点文化行不行?”景滢开心的笑了,用仅存的左眼看了直径三米的“眼”,“换个别的词表达惊喜。” “你他妈自己惊喜去吧——这东西怎么能来到这个世界?”宫玉成两步就跳出了深坑,伸手将景滢也拉了上来,“这种梦境怪物……” “好像不是梦境怪物哦。”景滢用手抹去了右半张脸上的鲜血,努力露出和善的微笑,只是配合空洞的眼眶反而更瘆人,转向了三个普通人,“你们也能看到吧?” 巨大的“眼”从深坑中缓缓升起,透明的玻璃体折射着鲜红的夕阳,上百个苍白的头骨挤挤挨挨凑成银色虹膜,簇拥着中间一个蜷缩的人,形成幽深的瞳孔,美不胜收。 从三人的反应看来,应该是能看见的。 “有时没事就打打杀杀,说不定对方没有恶意呢?”景滢有些失望的不再看三已经失智个人,转向宫玉成,“说不定——” 话还没说完就被宫玉成拽着后退两步,两人原先的落脚点似乎被某种力量扭曲成了漩涡状,泥土和碎石紧紧的融合在了一起,看上去浑然天成。 “说不定?”宫玉成嗤笑一声,两枚硕大的金币从手中漂浮起来,闪电般砸向了清澈的眼球。 不知道为什么,宫玉成突然开始对梦境能力上心了起来,最近开发出了这种新用法。 “好好好,你拿钱砸人,你说的算。”景滢挥动魔杖,一旁的土堆上飞过一大块泥土,劈头眼的砸向了眼球的方向——不是为了造成伤害,而是为了干扰眼球的视线。 如果刚才那招造成扭曲的能力和天眼的视线有关,这一把沙子或许有用。 右手不断挥动魔杖,一串纸牌蝴蝶似的从景滢左手飞出,狠狠地扎在了眼球光滑湿润的表面,爆发出一串无声的火光,趁着沙土落下的空隙,景滢发现,眼球变的残缺了。 有用就好。六枚赌神骰子从景滢的左手指缝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一团堪比太阳的火光短暂的照亮了整片陵园。 十二枚巴掌大小的金币从各个方向固定着眼球,眼看宫玉成额角青筋暴起,景滢心急之下将一大团冰冷的沙土拉到自己的脚下,左手接触注入爆炸能量,随后以最快的速度用魔杖将沙土扔向眼球。 “用来放烟花应该会很壮观吧。”宫玉成将一枚品相极佳的战国刀币放进了景滢的口袋,“剩下的交给我吧——帮我多做出些,可以吗?” 短时间内输出上千点能量让景滢也有些吃不消,浑身上下都带着诡异的痛楚。当然,这点痛觉不是问题,对能量的掌控力下降才是。 如果现在景滢再用爆炸能力,恐怕会有概率让能量在自己的身上时就提前发生爆炸。 但procreate和能力无关,只需要消耗体力。 没了普雷厄之眼,景滢没法知道这枚古钱币估价几何,但能让宫玉成看得上的东西,价值一定不菲——更别说随手掷出的威力就堪比景滢的三十点爆炸能量了。 在有无限金钱的情况下,宫玉成可太爽了,直到将眼球玻璃体里包裹的骨头都拆成碎块都觉得意犹未尽,转而看向了“瞳孔”。 没了眼球的包裹,苍白而枯瘦的蜷缩人形安静的躺在地上,好像一件充满死亡之美的艺术品,抑或保存完好的尸骸。 “先别补刀——我希望这个人活下来。”景滢谨慎的用魔杖将其他零碎的尸骨堆到一边,“按照契约来看,如果天眼“死”了,那么侍奉者也没必要再活了。” 要对称啊 “你确定这玩意还活着?”宫玉成嫌恶的踢了一脚满地的透明胶质,“这个天眼和你的……不会有关系吧?” “真是不好意思呢,完全是一样东西,只是存在的时间不同而已——这可比我的强太多了。”景滢的语气里有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敬畏,“至少我根本就不知道,普雷厄之眼能有影响到现实的能力。” 【那是因为你太弱了。】 景滢对普雷厄之眼的低级嘲讽视若无睹,转向了罗耶娅:“你能让他活下来吗?” “……这具身体已经死透了,死得就像全熟牛排一样。”罗耶娅小脸上浮起画风鲜明的红晕,“我能改写生命,对死物没有任何办法,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以为这个人作为天眼的侍奉者,会和天眼一起活着。”说不失望是假的,景滢摸了摸侍奉者的手,冰凉而僵硬,“在棺材里被封了六百年,最后只是呼吸着新鲜空气,然后死去。” “如果你真想让他活下来……”罗耶娅趴在景滢耳边轻声说了什么,宫玉成只能看出景滢相当纠结。 “我有三分钟时间做决定——你说我要不要试试?”景滢将目光投向了宫玉成,“我不会听你的,所以不要有压力。” 那还问什么?厉卯勋突然有些啼笑皆非,只觉得一切都不真实。 “不要救,没必要为了这种早就该死的人冒险。”宫玉成习惯性的摸了摸景滢的脑袋,“你需要犹豫,说明这种方法并不容易吧?” “……”景滢突然脱下了上衣,拿出折刀,“不要怕,对我来说只是小意思,只要几个小时——” 眼看着景滢在自己的躯干上深深的划下了一刀,陈秀英终于无法再承受,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多亏倒在了景静和身上。景滢忙中偷闲的想着,将手伸进了刀口里,摸索着自己的肋骨。 “你他妈至少告诉我你想干什么!”宫玉成表情扭曲,伸出的手又颤抖着收回了,“需要我……帮忙吗?” “我需要抽出一根肋骨,在这个人死掉之前插到他的身上,提供一点活性物质。”景滢的声音都在颤抖,“疼倒是不怎么疼,就是……我从来都没做过这种事,在这之前连生的排骨都没碰过——一般都是我妈做饭的,我只负责吃。” 没了皮肤的骨肉滑溜溜的,景滢用手握不住,只能先在喷涌的鲜血中割开肋骨之间的肉膜,然后再将连接在脊柱的部分隔断,最后用魔杖将仍然连接着皮肉的肋骨拽出来,递到罗耶娅手里。 “这么多血有点浪费了。”景滢将翻开的皮肉捏合在一起,看着罗耶娅将红白相间的肋骨嵌进了侍奉者薄薄的皮肤里,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 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但就是觉得有什么叫人难受的地方——不是痛苦,而是其他什么。 罗耶娅的动作朴实无华而粗暴,只是将肋骨硬塞进了皮肤里,但效果显着,只是几分钟,新肋骨附近的皮肤就开始泛起了活人的色泽。 看着侍奉者身上的变化,景滢终于意识到“难受的地方”究竟是什么了。 只有左半边身体少了一根肋骨,这就意味着—— “我不对称了,这可不行。”景滢用比第一次熟练许多的刀法划开了右边肋骨的皮肤和骨膜,用魔杖开始将骨头往外拽。 “你他妈——疯了是不是?”宫玉成气到语塞,“你这个神经病,不要这么伤害自己……” 景滢面对宫玉成的怒火总是感到心虚:“我的目的不是什么“伤害自己”,而是让我的身体变成能够让我满意的状态。再说了,移除肋骨现在已经是很简单的手术了,应用领域也很广,没必要放在心上。” ……一时半会也说不明白,只能以后慢慢矫正了。 “多一根肋骨的话,应该会让恢复的速度快一点吧。”景滢将另一侧的肋骨放到了罗耶娅的手里,“用两根肋骨就能让一个死人活过来……还真是神奇呢,不管是你还是你能做到的事。” “啊……没有多神奇……总之……其实……这家伙需要修理的地方太多我就把他带回沼泽去了你自己小心点别被人骗啦!” 罗耶娅和干尸似的侍奉者消失在了原地,除了零散的血迹之外没留下任何痕迹。 景滢拿出了家政专用的那根白蜡木魔杖,只是点了两下就让满地的碎骨和沙土自己回到原位,重新恢复成原本的模样。 五分钟以后,一切归位,祖坟只是祖坟,荒山只是荒山,没有天眼或战斗存在过的证明,叫人几乎怀疑刚才的一切到底是真实发生的还是幻觉。 “你们没事吧?”宫玉成发自内心的希望这三个可怜的人平安无事——否则两人要承担的责任就太大了。厉卯勋只是浑身颤抖,倒是表现最好的一个;昏倒的陈秀英脉搏平稳有力,在宫玉成的两张愈合纸条的作用下悠悠醒来。 麻烦的是景静和,似乎已经进入了某种应激状态,活脱脱就是一副被吓傻了的模样,只会将自己塞到没人的墙角,任何人试图靠近都会尖叫反抗。 “或许是天眼的视线会影响人的精神,需要我让他睡一会吗?”景滢两肋被她亲手翻起的皮肤已经贴合在了骨头上,已经不再流血了,“还有,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在宫玉成的默许下,景滢的梦境能量第一次发挥了本身的用途,即“让一个人陷入梦境”。厉卯勋扶着浑身无力的陈秀英,宫玉成扛着睡死过去的景静和,穿过漆黑的传送门,重新回到了明亮而温暖的医院病房。 “今天也是好值的一天呢。”景滢摸了摸基本愈合的皮肉,眉开眼笑,“发现了梦境生物存在于现实的实例,找到了一个六百岁的人……” “更重要的是,亲眼看到了帅气又无敌的你!”景滢笑嘻嘻的用沾满鲜血的手揉乱了宫玉成的头发,“你真的太太太太……太厉害啦!” 悄悄的,宫玉成的耳尖变得和景滢的血一样红了。 人物面板 【景滢】 能量:——\/75 职业:工匠(能量塑造),狂徒(毁灭爆破),玩家(普雷厄之眼),贪婪者(吞噬融合,2\/3)。 地图:棱徒沼泽(安全),人头气球(改造)。 神格:罗耶娅 改造:生命赞礼 【韩旌胜】 职业:噬谎者(谎言力量应用),梦想家(预言梦)。 神格:玛辛佩克 地图:阿莱拉深渊(安全) 【宫玉成】 职业:商人(万能的金钱),资本家(生命转化) 神格:金钱的色彩 改造:圣剑 地图:梦幻乐园(安全) 【异常物品】 异次元背包,左轮手枪(爆破弹,传送弹),物理学圣剑-撬棍,procreate,赌神巧克力,赌神骰子,折刀,便签本,双向钥匙,金盏花种,完美打磨粉,眼里揉不得沙子,dne,小风扇(冷暖两用),一纸鉴定书,apple pencil,麻瓜开关,概念款手机,低成本cos系列,魔杖。 【梦境特产】 梦想房间,流金,恐惧结晶。 小耗子 短短一天之内,右眼被毁掉两次,亲手掏出两根肋骨,但景滢只觉得无比满足,开心的几乎想跳起来。 醒来的陈秀英显得格外沉默,只是亲自将景滢带去了一间淋浴房,洗漱用品一应俱全,充分展现了私人医院的豪气。 在越发强大的恢复能力下,肋骨上的刀口已经愈合,看上去只剩下两道狰狞的伤疤,但重新长出肋骨还需要很久。景滢只是简单的用水冲去身上的血迹,两分钟就从淋浴间走了出来,穿着随身携带的浴袍晾头发。 “吹风机声音太大了,我一直都不用,您不用去拿了。”景滢赶紧拦住陈秀英,“现在有没有感觉好一点?需要我做些什么?” “那个东西……现在还活着吗?”陈秀英眼中充满了茫然和恐惧,“我以后会不会变成那样?” 景滢并不想隐瞒:“你和他契约的内容不同,您以后大概会被所谓的“梦境之王”掌控,是生是死会由梦境之王决定——好消息,现在根本就没有梦境之王,至少不是我、宫玉成,更不可能是韩旌胜。” 没有“梦境之王”? “要听个故事么?”景滢的眼睛已经基本恢复,只是虹膜颜色有些浅,在室内光线下能看到虹膜背后的血管,让陈秀英头皮发麻。 “什么故事?” “几百年以后,严寒灭绝了人类,但这栋医院由于保温系统靠谱保存了下来。某天,几只在雪地里生存的小耗子掉进了这件医院里。” “小耗子们经过进化,诞生了一定的智慧,但从来都没见过这种东西——碰到哪里就会亮起来的管子,那么高那么厚的铅板,能吸引其他金属的金属怪物……” “打败了蟑螂、飞蛾、苍鹰、蜈蚣以后,小老鼠终于有了一片安全的区域,可喜可贺。” “问,小老鼠什么时候才能当上这件医院的院长?” 陈秀英觉得自己明白了景滢的意思。 “如果真要和某种情况比较的话……大概是更像捕鲸船吧,木板和钢铁钉成的小盒子飘荡在万米深的海上,永远都不知道脚下到底有什么、前方又有什么,大部分时候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等待命运的降临——对了,我没有上岸的选择。”景滢突然有些疲惫,“有些看起来很有价值的东西……危险和收益是成正比的。” “说这些干什么呢——总之按照契约的定义,梦境之王的地位相当高,难度堪比汤米·谢尔比成为英国国王,所以应该没人有权利支配你的灵魂,契约会像天眼那位一样被闲置。”景滢笑着岔开话题,“契约里有一大片灰色地带,我会试着动些手脚,让限制变得无关紧要些。” “会不会太麻烦了?”陈秀英已经开始盘算景滢即将开出的条件了。 【陈秀英觉得你是在提供一项昂贵的附加服务。】 “我不是在要钱或其他东西——如果钱就能买来这些的话,那我也太廉价了。”景滢很坚定,“我只是觉得,所有人都有尽力活下去的权利。” 不需要陈秀英表态或作出回应,景滢已经梳开了半干的头发,慢慢换好了衣服,走向电梯去找宫玉成了。 宫玉成看见景滢,立刻起身走了过去:“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长骨头需要花费的时间比较长,大概会再疼上几天,现在已经不再影响行动了。”景滢掀开上衣,让宫玉成看了已经不再流血、但仍然狰狞的伤疤,“没必要担心,小伤而已。” 如过是在医院移除两根肋骨的话。宫玉成一想到那幅血淋淋的场景就觉得头皮发麻,在心里骂了那个老僵尸几百遍,说出来的话却不带一丝戾气:“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想做的事?” “火锅——如果可以的话。”景滢立刻说道,显然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这倒不是什么难事。宫玉成满口答应,很快就定好了一个晚上七点的位置。 没有别人,只有宫玉成和景滢。 经过紧张而刺激的一天后确实应该这样放松一下,或许是感知到了景滢满足的情绪,很快罗耶娅也加入了这场火锅盛宴——在景滢屏蔽了周围的监控设备以后,眼睁睁的看着罗耶娅吃掉了六斤羊肉片。 “人类的食物实在是太好吃了!!!”罗耶娅激动的泪流满面,连表情都变成了线条简单的q版。 “你随时都可以吃东西,只要我素材库里有的东西。”景滢摸了摸罗耶娅光滑有弹性的脑袋,引得两根触手尖微微颤抖,“话说,那个人的情况怎么样?” “正在恢复——毕竟被埋在棺材里几百年,身上干的像腊肉……真想知道腊肉是什么味道。”罗耶娅一双星星眼闪烁着只有几个人可以见到的光彩,“总之,沼泽最适合恢复生命,还有你的活性物质,最多一个月,他就能动了。” “哦,他身上可能会有一些天眼的能力,但只会以他为主。”罗耶娅最后补充道,“吾辈会想办法补全他残缺的部分。” 残缺的部分? 所谓的工作过了明路,景滢不一定要长时间呆在家,只要定期在微信里报平安就行了。宫玉成坚持留出一间客房给景滢,而父母也同意景滢在熟人家过夜。 但景滢知道,父母一定在默默担心,在心里幻想各种最坏的可能性,甚至能让两人彻夜难眠、引发某些生理上的不适。 只是,景滢在前途未卜的情况下一定会做好各种最坏的打算,包括“某天死在梦中”这种可能性,那么现在能做的就是某种“戒断反应”,只是景滢需要给父母戒除的不是某种药物,而是对自己的依赖 应该让两人提前适应自己不在身边的情况才行。 就在两人准备进入梦境的时候,宫玉成收到了几条消息。 “景静和想跟我们见一面——代表景家,你有什么想法?”宫玉成给景滢看了厉卯勋刚刚发来的消息。 “第一,现在应该算是非工作时间吧?第二,我需要看看那位侍奉者,你先替我去吧,代表我们两个人。” 传说中的前辈 “你确定?” 景滢没喝酒,但此时大脑正在处于一种食物带来的满足感中,就连思维都清晰了几分:“如果没有安全问题的话,你比我更适合面对那些成精的老头子。” 适合是一方面,但能做出这种决定需要勇于承认,并战胜自尊心。 “有情况我会立刻跟你说。”宫玉成很快穿上刚脱下的外套,匆忙出门。 “不过,你真的有必要这么殷勤的送上门吗?会不会显得太……廉价?” 景滢本来想说的词是“下贱”来着。 宫玉成手上的动作一顿,低垂的眼帘遮掩了某些复杂的情绪:“你是这么想的?” “别误会,我只是觉得你没必要为了工作室或我做你自己不喜欢的事。”景滢立刻解释道,“你不是个慕强的人,更何况没人喜欢被这么呼来唤去吧?” 真是个天真的孩子,根本就不知道现实有多艰难。宫玉成很想跟景滢仔细解释清利害关系,但又觉得景滢不一定理解。 “工作而已,你应该去投行部看看,凌晨两点从床上爬起来去加班的情况很多,不算什么。” “但是你心情不好——和普雷厄之眼没关系,我就是能感觉到你现在不开心,是我看出来的。”景滢相当坚持,甚至堵在了门口不让宫玉成离开。 宫玉成习惯性的摸了摸景滢的脑袋:“你希望我怎么做?” “我希望你开心——希望我能给周围的人带来幸福,而不是添加负担!”景滢突然被沮丧席卷,“这么多年我一直是父母的麻烦,让他们生气,操心,花钱……我不想再给任何人带来负担了。” 现在的景滢比任何时候都看起来都像只可怜的小动物。 “不会,我保证,你不是我的负担。这是我想做的,用这份能力换取某些利益。”宫玉成盯着景滢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我喜欢这样的生活,只是那份总裁的工作遇到了些困难——很多人比我还要艰难,比如老白。” “那是个什么样的见面?会有谁?什么叫“老前辈们”?这个说法听上去也太奇怪了。”景滢仍然没打消疑虑,“厉卯勋在形容陈阿姨的时候用的是“长辈”,对吧?” “如果六十岁是长辈,“前辈”的年龄会有多大?能活到那个年纪的人真的是普通人吗?如果是和我们一样的人,谁知道会不会对你下手——哪怕只是想逼问些消息呢?”景滢越想越觉得不安,“普雷厄之眼确定景静和的家庭背景与梦境能量有关,如果是景家长辈的话,谁知道是不是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 “几百年——哪有这么夸张?”宫玉成想笑,但一想到那位僵尸似的侍奉者和无数尸骸组成的“天眼”就笑不出来了,“怎么,你觉得——” “我和你一起去。”景滢背过身开始脱掉睡袍,从背包里拿出了一条黑色缎面吊带裙换上。 一套动作十秒之内一气呵成,宫玉成转身回避都来不及,一时间竟然没来得及阻止。 “虽然不知道那个“前辈”反应为什么这么快,但我们两个人总比你一个人更安全。” 一分钟之内,景滢已经梳好了头发,用发簪盘了起来,暗红色的羊绒长外套拿在了手上,一副随时都准备要出门的样子。 真是个孩子。 “即然你想蹚这趟浑水,那就先补课,从景家开始。” ……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景家前辈之一在门外,现年一百三十五岁。】 景滢点了点右眼就让宫玉成心领神会,将几粒微不可见的细沙揉进了眼角,然后开门。 门外的人显得有些惊讶,似乎没想到会有人这么轻易的开门,一时间竟然无话可说。 “原来前辈看起来是这样的啊,说实话,有点不像一百多岁的人。”景滢打了个响指,一双拖鞋就出现在了门厅,“请进请进。” 从某种程度上,这孩子和小二说的一样,一点都没想遮掩。外表年过四旬的前辈换好拖鞋进屋,就像个登门拜访的普通客人。 【景雪云对你很感兴趣。】 “你以为一百多岁的人看起来是什么样?”景雪云觉得好笑,“你认识我?” 景滢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右眼。 宫玉成让景滢去给景雪云泡茶——从某种程度上算是帮了景滢一个大忙。 【景雪云在三十五年前完成了百人斩成就,男女分布均匀,年龄在十五到五十五之间,包含所有种族及肤色。】 宫玉成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诶呀,小姑娘怎么害羞了——老夫是专门来关心一下晚辈的。”景雪云探头探脑的看向厨房的方向,再配合百人斩的战绩简直猥琐到了极点,“我来看看我的晚辈,小子你瞎操心什么?” 【“爷爷”这个成呼是景静和在床上的最爱,无论男女。】 ……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好吧,假装你们对这些不感兴趣,景雪云擅长血役术,初步看中了你的恢复能力,希望你能成为他的徒弟。】 【很重要的是,像景家这样的异人家族这些年来并不好过,官方有人盯得很紧,随时都会采取极端措施。】 【当然,那群人已经注意到了你,和景雪云划清关系并不能让你的处境更好一些。】 【继续保持神秘和低调哦,梦女。】 “梦女”应该就是那个官方给自己代号,还挺有气势。景滢将茶具放在托盘上端到了客厅,倒了三杯不知名的红茶。 【按照你的泡茶手法,都不如拿它煮茶叶蛋。】 真欠揍,但景滢不可能自己打自己的眼睛——至少现在不行。 “茶不错,泡茶的方式嘛……没事,为师以后慢慢教你。”景雪云大手一挥,显得自信而潇洒。 “嗯……不必了,我并不需要给谁泡茶,自己对茶也没什么兴趣。至于“老师”,我可高攀不起。” “小丫头,你爷爷叫什么名字?”景雪云话锋一转,神秘兮兮的压低了声音,“你太爷爷是谁?” “都是在我出生以前就去世的人,不知道。” 千世之家 景雪云凭空拿出了厚厚的一个本子,打开了倒数几十页,指了指一个名字:“这是你的太爷爷,外家子弟,最后落户山东——你老家应该是山东吧?” “这种东西太好调查了,世界上同姓的人很多,巧合而已。”景滢油盐不进,眼中连一丝动摇都没有,“如果是因为我吓到了景静和,我会找时间找他赔礼道歉。” “那孩子——我还得谢谢你。”景雪云摊开手,一朵鲜艳的玫瑰从他的掌心绽放,带着淡淡的血腥味,“你对血役术有兴趣吗?” 【血役术一直被异人视为接近邪术的小技,并不被看好,却意外的适合你。】 “这是……一种操纵你自己血液的能力吗?”宫玉成好奇无比,“异人,某些家族……这些都是真的?” 【宫玉成的父亲和兄长正在从事相关工作,目前是该部门的主要负责人,你要小心。】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宫玉成脸色一沉了一瞬间,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继续给景滢解围:“抱歉了景前辈,阿滢这样的性格惹您生气还来不及,估计没法做您的徒弟。” 景雪云并不惊讶于宫玉成和景滢的关系,也没小瞧宫玉成——相比于天真而稚嫩的景滢,宫玉成反而更需要被小心对待。 “没关系,我们可以先熟悉一下,你们了解异人吗?”景雪云摆出一副长谈的架势,竟然不打算走了。 而景滢现在非常、非常需要去梦里看看侍奉者的情况。 【一句话概括——】 【某些古老的家族传承着某些异术,与梦境能量有关,现存的异术家族传承数百年,超过一千代,被称为“千世之家”,能够驱使异术的人被称为异人。】 【景家以武力见长,血役术最为极端,伤人伤己,很适合你。】 “现在已经了解到了。”景滢惊叹于普雷厄之眼获取信息的速度,“不会被视为封建迷信么?” “怎么会呢——死亡可是实打实的死亡,搞唯心主义那套没用。”一道红线划过景雪云手中的茶杯,茶具被从中间分成两半,切口整齐。 血线消失在空气中,化为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在景滢和宫玉成的鼻腔里。 “小二还说了传送门……我们血役术也能开那玩意。”景雪云不知道从哪掏出了一张名片,“如果你真是我想的那种人,应该会知道怎么用它。” 【只是一张普通的纸质名片,墨水里面混合了景雪云的血液,含有某种信息。】 【没有危险,可以进行肢体接触。】 景滢接过了棉纸名片,眼中的欣赏一闪而逝——手写的蝇头小楷相当漂亮,暗红色的墨水中仿佛有金光流转在其中。 “谢谢,一次性的联系方式。”景滢将名片放进了背包里,“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说吧。”景雪云对于景滢提问很高兴,“可以多问几个。” “在低温以后,你有没有感觉血役术有什么变化……比如用起来更简单或更难?”景滢几乎屏住了呼吸,迫切的想知道答案。 “对,聪明的孩子,异人的时代要来了。”景雪云赞许的点点头。 “是气候变化引起了能量活跃,还是突然活跃的能量引发了气候变化?” “不知道。”景雪云看起来并不好奇,“上千代人研究出的异术,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拜师对你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最近我要做的事太多了——家里有些事,那位侍奉者,陈阿姨的契约……都是我必须要做的事。”景滢有些歉然。 “你口中的侍奉者,不会是那位厉景吧?”景雪云嘴角微微颤抖,似乎在抑制笑意,“厉景出身不高,原本无名,后来才取了他母亲的姓氏用作名字。” 哇哦,真是太巧了。 “厉景——他——他不应该有子嗣吧?”景滢懵了,“他也算是景家人?” 【是的,缘分就是这么奇妙,你亲手挖出了你的先祖,并用你的骨血赋予了他全新的生命。】 “母亲是景家女,你说算不算景家人?”景雪云似乎很享受看到景滢的无措,“沾了景家血脉,在异术方面都天赋异禀。” 【就是因为这个,你比宫玉成和韩旌胜多产生了一项爆炸能力。】 这是景滢第一次占了出身的便宜,心情复杂。 “话说你们就没想过批量生产后代吗?然后组建一支异术大军类的……”景滢狐疑的眯起了眼睛,“那么大一个家族里选人,你应该不缺徒弟吧,为什么找我?” “咱们家子嗣艰难啊!”景雪云拍着大腿感叹道。 ……好像说的通呢。 就在景滢即将被说服的时候,普雷厄之眼穿来了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硬要形容的话,应该是“一部分身体被拿到另一个世界”的割裂感。 疑似厉景的侍奉者醒了,正处于一种相当迷茫的状态。 “前辈——” “别别别,前辈多见外啊,都是一家人,叫师傅,高叔祖也行。” 【高叔祖可以是太爷爷的父亲。】 “高叔祖,现在有一个人很需要我,失陪一下……要么加个微信?” “好好好,以后常联系啊。”景雪云相当熟练的扫了景滢的码,申请了好友。 名叫“是小乖吖”,头像是个粉嫩嫩的卡通独角兽,性别女,年龄一百三十六岁,地区……宥阳。 景雪云敲了敲墙壁,一扇暗红的门从指关节蔓延开,液面颤抖着吞没了景雪云的身体,最终干涸在了洁白的墙面上,好像被泼了暗红色的油漆。 【血役术版本的传送门消耗巨大,景雪云纯属为了装逼,现在已经爬不起来了。】 看着暗红的墙面,景滢拿出了白蜡木魔杖,使劲挥了几下才让颜色缓缓消失。 “对了,魔杖能做到的其实并不多,比如这根的能力和清洁、整理有关,而且呈现出来的魔法效果是需要消耗我的体力的——体感疲惫和亲手做完差不多,只是不需要自己动手而已。”景滢将茶杯和茶壶拿到了厨房,匆匆对宫玉成解释道,“厉景醒了,我要去看看,你去不去随意。” 该怎么适应这个世界呢 景滢瞬间入睡,并以最快速度赶到了沼泽边缘,坐在了一根粗壮的触手上,好像划船似的在沼泽表面移动。 泛着粉紫色幻彩的黑色沼泽中央,苍白而残缺的躯体漂浮着,胸口微微起伏。 “这里的沼泽很浅,只会没过你的腰部。”罗耶娅幻影似的踩在沼泽上,甚至都没留下一点涟漪,“他缺了太多部分,恢复起来没那么简单……但是他醒了。” “天眼还在吗?”景滢几乎感受不到天眼的呼唤,仿佛刚才强烈的呼唤只是天眼的垂死挣扎,或者是自己的错觉。 就在景滢凝视了那具身体很久很久——久到几乎要放弃,一根枯木般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微不可查。 只要还有反应就好。景滢扶着触手上的吸盘,小心的踩进沼泽里,很快就碰到了粗糙石板似的底部。 现在这具身体需要的不是简单的治疗,而是一些更复杂的东西,比如唤醒已经失活的身体。景滢在及腰的沼泽中慢慢靠近,犹豫了一瞬,还是握住了那只刚才动了的手。 “你能听见我说话吗?”景滢忍着那份有些不礼貌的毛骨悚然,凑近了厉景不知道被什么扯掉的耳朵说道。 这是一具被残忍折磨过的身体,尤其在被洗干净以后,没了血污反而让每一道伤痕清晰无比,苍白的血肉开始泛起某种恐怖的肉粉色——这是肉体恢复生命迹象的证明。 【厉景死前受到了多种酷刑,最终被异人以密法封入石棺,本意为将天眼和厉景一起困死。】 景滢无法想象这个人所承受过的痛苦。 “撕掉耳朵”看来只能算是厉景经历过的酷刑之一。干枯的左手只剩下一根半手指,右手只能算是一只手掌,切口令人头皮发麻。 至少景滢有些不敢碰厉景。 【厉景的双眼、双耳、舌头、鼻子均被不同手段破坏,五感中只剩触觉。】 “阿娅,有没有让他恢复快一点的方法?”景滢根本不敢看厉景筋骨外露的躯干,“至少……尽快能够听到或看到吧。” “魔法行么——不是像魔法的异常物品,而是讲究等价交换的魔法。”罗耶娅一根长发触手上开始闪烁着某种繁复华丽的文字,“你们人类叫……黑魔法?” 真的魔法诶!!?景滢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毫不犹豫的触碰了文字。 果然是特别公平的等价交换,以血肉换血肉。 先用一根小指试试效果好了。 意识一动,密密麻麻的字符就出现在了小指上,一阵景滢从未感受过的痛苦瞬间席卷了半边身体,细伶伶的手指在暗紫色的火光中化为了灰烬。 好在速度够快,相比于那一瞬的痛苦,短肢重生的痒麻反而叫人松了一口气。景滢尽量集中注意看向厉景的手,光秃秃的手掌上多出的一根小指鲜红而皱巴,正在微微颤抖。 饶有兴致的看着白骨从断面中发芽,肌肉和血管慢慢爬上洁白如玉的骨骼,比任何风景都要让人着迷。 除了最开始那一瞬间的痛苦,整个过程就是一场视觉盛宴,足矣让景滢为之着迷。 景滢的右眼已经恢复了视力,但看东西仍然有些模糊。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天眼选择了厉景的左眼,刚好与景滢的普雷厄之眼相反。 如果能恢复视力,两人就能用文字交流了。景滢做足心理建设,烧掉了自己的左眼。 罗耶娅扶住了几乎栽倒进沼泽里的景滢,看向厉景的眼神充满了杀意。 “真是太有意思了——简直就像在上解剖课一样啊!”景滢整张脸都在失控的抽搐,“只是眼睛里大脑太近,疼起来比较刺激。” 时隔不知多久,厉景终于再次睁开了眼睛。 这里的沼泽泥似乎和其他地方不同,并没有粘稠感,也不会粘在身上,能量充足的几乎叫景滢感到窒息。缺的是左手小指,用右手并不影响写字。景滢在本子上写了自己的名字,字很大,两个字几乎占了整张纸。 “这是我的名字。”景滢习惯性的出声解释道,指了指自己。 宛如皮包骨的脖颈连着脑袋,费力的微微仰了仰。 难道是点头?景滢精神一振,飞快地在下一张纸上写了一个“是”。 厉景又像刚才那样点了点头。 能够交流就好,毕竟明朝的书法以行草为主,和现在的简体字已经差不多了。就像景滢大致能看懂明朝古籍拓本,厉景这个明朝人应该也能猜到简体字的意思。 “这里是梦境。” “你生在一千四百八十九年,现在是贰仟零贰年。” “我会修好你的身体,让你看看外面的世界。” “如果我能早三个月发现你,你可以看整个世界——比明朝疆域辽阔许多。” “我们住在一个巨大的球体上,有趣吧?” 景滢穷尽毕生所学的地理知识,在纸上画了一张如同尿炕的世界地图。 看来需要找一个地球仪才行……景滢想着,开始回忆初中历史课,概括这六百年来发生的事。 “明朝亡了,最后一位崇祯皇帝没法力挽狂澜,最后吊死在煤山。清朝三百年,十三位皇帝,也亡了。” 两个朝代的兴衰成败被景滢无情的浓缩在了两句话里,有烧坏厉景cpu的风险。 还是让厉景快点恢复行动能力,自己在互联网的世界里寻找答案吧。景滢根据小指恢复的速度估算了一下,恢复了厉景双手残缺的部分,和一只耳朵。 “宫玉成在沼泽边,想要见你,需要吾辈接他过来嘛?”罗耶娅在景滢仅剩的一只耳朵边大声喊道,穿透了景滢大脑中的巨大轰鸣。景滢勉强点头,眼前全是大脑在剧痛下的幻觉。 即使“痛苦”本身变得不再那么难以忍受,到达身体无法承受的时候还是……一点也不好受啊。 一切感知都被疼痛取代,景滢不知道宫玉成什么时候来到了自己身边,也没感觉到被一双手臂颤抖着抓住了肩膀,仿佛过了一瞬,又好像是永远,景滢听到了两人的声音仿佛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满足 宫玉成想要杀掉厉景,觉得是厉景让景滢受了这么重的伤;罗耶娅委屈又生气,几乎要用触手将宫玉成撕碎,又顾忌着宫玉成那“能斩断一切”的剑,和在景滢心中的特别地位。 “闭嘴,别吵。”景滢想一巴掌扇到宫玉成的脸,但只软绵绵的碰到了他的下巴,“再吵就给我滚。” 宫玉成小心的将景滢的头发拨到另一边,避开包裹着软骨生长的半透明组织:“你突然变成这副鬼样子,我当然要来看看——这次你又发什么疯?” “魔法啊,毕竟科技不能让人长出缺失的身体部分。”景滢毫不心虚,“说到这个——可以借用一下你的吗?明天之前保证还你新的。” “……不可能,你死了这条心吧。”宫玉成有种将景滢淹死在沼泽里的冲动,“你脑子能不能正常一点?伤害自己很有意思吗?” “这些伤害不是目的,而是达成目的的方法。”景滢适应了脑袋里的嗡鸣声和已知感觉以外的东西,觉得整个世界都焕发出了全新的色彩,“我很喜欢现在的一切,不要破坏它,好吗?” 宫玉成愣愣的盯着景滢,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梦境和……天知道是什么东西真的能改变一个人。 “更何况,他值得一次选择的机会。”景滢推开了宫玉成的手臂,“我总觉得人不应该一直倒霉下去,你说呢?” 风光几十年,最后受尽折磨,被活埋在棺材里近六百年,还莫名成为所谓天眼的一部分——确实够倒霉的。 “想想嘛,你不觉得用魔法促进人类发展是件很有成就感的事吗?”景滢新长出的部分已经长出了皮肤,只是显得相当透明,让罗耶娅联想到了泡在福尔马林里的胚胎标本。 宫玉成紧盯着景滢的眼睛,似乎想通过心灵的窗口看清景滢的灵魂。 “没事就滚蛋,别打扰我的魔法实践。”景滢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 “玩意这家伙被折磨到只想快点去死,至少还能在死前体验一把性生活——同为男人,你应该理解这种遗憾吧?” 宫玉成过了良久都没从景滢的脸上看到一丝红晕。 确实太他妈遗憾了。 “这段时间如果有任何订单尽管告诉我,不要觉得我很忙,治病对我来说更像是更多练习的机会——我开心,你挣钱,双赢。”景滢拍了拍宫玉成的脑袋,“我知道你现在忙坏了,现在至少有五个人排队找你,明天早上之前会……让我的身体完整的。” 至于新长出的肢体什么时候能够完全恢复到巅峰状态,景滢自己也不知道。 在离开梦境前,景滢给厉景写了最后一张纸条。 “我会帮你,无需恐惧,你一定会亲眼看看这个世界,可能不美好,但很有趣。” 信息量巨大的一天终于结束,景滢在棱徒沼泽的中心——罗耶娅口中“能量最丰富的地方”呆了不知多久,直到手机的闹钟响起,在第二天早上八点,通过传送门回到了自家车库。 “出差完成,工作顺利,还有不少意外收获呢!”景滢脸上的激动不是装出来的,不管是疑似六百年前的普雷厄之眼——也就是天眼,还是活了六百年的厉景,都已经是很多人一生都不可得的奇迹。 魔法的存在对于景滢的意义重大,已经不是简单用喜怒哀乐就能定义的了。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麻烦的地方,那就是该怎么处理那个景家的存在…… 但景滢只是有所担忧,并没有动摇。 “今天我去出差的时候遇到了一群有意思的人,自称是我太爷爷失散多年的家人——我们算是旁枝,他们才是主家,现在定居在京城,势力不小。” “京城景家这些年来都和梦境相关的力量有所牵连,如果夸张点形容可以说是世代修仙。今天遇到了一个高祖辈分的老头,看上去四十多岁,实际年龄一百三十六岁,想收我当徒弟,你们觉得怎么样?要不要答应下来?” “……” “……” “优点是我们能活的比一般人长,缺点嘛……如果真的和京城景家关系太密,就会被卷进异人之间的关系网,对你们来说太危险,对我而言太复杂——我更喜欢简单直接的东西。”景滢将想法一股脑说出来,将任由父母越来越震惊,“总之,如果某一天一群很牛逼很可怕的人突然找上门,说是我们家的亲戚,不要惊讶就是了,现在也没什么可想的。” “那个……”景爸实在想不到合适的称呼,只能含混而过,“他看中你什么了啊,就要收你当徒弟?” “挺起来有点假,但现在的我可厉害了,能做到很多人想都不敢想的事。” 景滢不想让父母知道听上去就很危险的黑魔法,也不想将自己的恢复能力说出来——毕竟一旦说起断指重生,就没法避免这根手指是怎么断的这种问题,大概能给爸妈吓到甲亢引起的心脏病,或高血压引发的的脑出血。 “而且,现在太坚决的划清关系反而更危险。我手里的好东西太多,很多人不惜杀人也想弄到手,现在讲究明哲保身太晚了点。”景滢觉得开始给父母渗透一些观念,“天与弗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如果我一直都遮掩能力,连你们都不告诉,你觉得我们家现在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子?” 最后的问题不知道牵动了景爸景妈的哪根神经,景滢听了两个小时的群口相声——随着谈话的进行,加入的人越来越多。 似乎每个人都有很多有关悲惨故事和传言的信息渠道,而且每天困在25度恒温室内似乎很无聊,这群平均年龄六十岁的老年人每天能做的除了无休止的打扫卫生外就是坐在一起八卦。 有了一个新的倾诉对象,也……挺好。 实际上,这段时间景滢确实没什么时间关心普通话人的世界,不知不觉间错过了不少大事件。 无限复制 零下六十五度的人类社会应该是什么样子,可以参考爱斯基摩人。在这种温度下,科技产物显得尤为脆弱。 很多人适应了网络、信号犹如空气一样无处不在。实际上,手机信号极度依赖信号塔,而连在每家每户的网络更是需要光纤和路由器作为载体——就像现在无数水管被冻裂的家庭几乎忘了自来水是怎么来的一样。 在绝对严寒的侵袭下,深埋在地下的自来水管和暖气管道终于结了冰,虽然不知道地下是一副什么样壮观景象,但结果就是,在很多偏远地区陆续停水以后,这栋楼也停水了。 问题是……景滢早在三个月之前就将家里的水龙头、热水器、冰箱之流变成了异常物品。 这就导致在整栋楼都停水的情况下,别人家已经开始用体温化雪时,这个家里一切照旧,打开的水龙头里流淌着干净而从凉到热的水,淋浴随时都能用,电力网络一应俱全,冰箱里有仿佛永远都吃不完的食物—— 再迟钝的人也应该能察觉到不对劲了,哪怕景滢在家里用了【dne】、【麻瓜开关】之类能够隐藏的异常物品。 但是没人会傻到破坏这种做梦都显得不真实的生活。 普雷厄之眼真诚的展示了每个人的想法,让景滢意识到,在自身获益的情况下,人可以变得多宽容。 但外面的情况实在不乐观。 “……两天以后送水车才能到;还有运煤的,现在专家在教咱们怎么在家砌炉子,用东西保暖……”这是景滢的大伯母,时刻关注着几十个群聊,每天手机不离手,放到十年前是要被拉去电疗的。 “多多以后可咋办啊?学也没法上,就这么天天呆家里?”景晨更多的在担心自己的儿子,“以后可咋办啊?” 不管问几遍“怎么办”都没人能给出答案。 当然,景滢并没有加入这场谈话,只是默默的盯着景妈。 【你的小姨的儿媳最近要临盆,但现在家里的温度和环境没法养活一个婴儿,所以你母亲一直像让自己的妹妹一家也搬过来。】 【政策规定,十一月十五日以后,只有户主能搬到供暖区居住,福利房除外。本小区房价目前约为八万一平,是原来的十五倍。】 “福利房呢?” 【金钱和权利,只有这两种方法,抱歉让你失望了。】 买房子=金钱,福利=权利,现在看来还是钱的问题更好解决。很快,一大家子就热热闹闹地聊了起来,景滢趁机将景妈拉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 景滢是这十几口人中唯一一个有活干的人(虽然没人知道具体细节),现在的家庭地位就像动物族群中唯一能外出打猎的青壮力,不管在不在家都有一个房间,不管景滢在不在都没人进。 “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跟我说这些?”景滢有些无奈,“现在能用钱解决的事,对我来说都不是问题。” 父母总会潜意识的微孩子考虑,景妈满脸愁容,再也维持不住对面其他人的表情:“你怎么知道的?跟你没关系,你不用瞎操心,大人的事大人来处理。” “我已经二十二了——如果还在美国的话可以合法的买酒精,大|麻,进赌场,脱衣舞俱乐部……我在任何国家、从任何角度来看都是成年人了。”景滢既心疼又无奈,“我挣来的钱你们当然可以随便花,就像我以前花你们的钱一样。” “你到底哪来这么多钱,而且,现在钱能用的地方越来越少,有钱也买不到东西了。”景妈给景滢看各个群里的交易信息,百分之七十都只接受以物易物,并指定了需要的物品。 最紧俏的肯定是保暖用品。由于现在电网不稳定,需要电加热的反而没有皮毛制品受欢迎。食物干脆直接成了所有交易群里的硬通货,能够驱寒的烈酒和辣椒也相当受欢迎。 而对药品的需求很大,已经到了有价无市的地步。 而能购买的物资越来越少,现在物资包里东西的数量降到了最开始的三分之一,价格却和以前差不多。 很多人已经将存款掏空了。 在这种情况下照顾一个新生儿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 而且景滢小姨那边也是一大家,小姨和姨夫,表哥汪龙和王心莲夫妻,王心莲的母亲,再加上一个马上就要出生的孩子…… “……现在医院产房贵啊,生完就得十几万,一张床位,多待一天就是八九千,刚生完大人孩子都动不了,还有小孩的东西……所有的下来你姨说至少得有三十万啊……” “三十万就够了?”景滢暗自松了一口气,从背包里拿出了这段时间陆续用procreate粘贴出的金饰玉器——宫玉成特别搜集来让景滢看一眼的,虽然听上去有些小气,但这些款式大众的金饰比金条更难追踪来源,只要熔掉就可以作为硬通货,对于景滢来说非常有帮助。 网络的不稳定让现在的微信支付宝都不再保靠,而且现在很少有人家里还有纸币,黄金重新发挥了原本的作用,一跃成为了最受欢迎的货币之一。 在这种情况下,哪怕是医院或物资点这些官方部门也开始接受黄金、纸币、物资等支付方式,并定期更新汇率。 毕竟大部分人家早就被高昂的物价掏空了家底,即使网络更新到8g也没法从空空的账户了取钱不是? “你哪来这么多钱——别说是你老板发的工资。”景妈动作敏捷的反手锁上了大门,“你现在到底在外面干什么?” “是我的能力啦,复制所有我见过的东西。”景滢早就想好了面对这种局面的办法,“黄金,珠宝,食物……除了活物之外的任何东西。” 景妈压根就不相信景滢有这种逆天的能力。 “你可以试试,随便找什么东西让我复制,只要不是活的就行。”景滢相当有信心,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跟景妈炫耀自己的自己的本领。 真实带来的烦恼 一时间,景妈竟然找不到合适的东西。 景滢从笔记本里撕下来一张纸递给景妈:“随便把这张纸撕成几片,别撕的太碎,形状可以奇怪一点。” 景妈按照景滢说的将那张a5纸撕成了几张歪歪扭扭的纸条。 就像变魔术,景滢拿起了碎片最大的一块,还煞有介事的让景妈在上面签了个名,扫描进了procreate的素材库里。 “见证奇迹的时刻——”景滢一挥手,两张一模一样的纸条凭空出现在空中,打着旋飘落到了床上。 景妈将三张纸条捧在手里,几乎贴在了眼睛上看,足足五分钟以后才放下纸条。 “还有谁知道?”景妈担忧而急切的问道。 “不多,只有那个宫玉成。我跟他达成的合作包括给他提供无限量的复制品珠宝,现在算起来价值已经可以按百亿算了——他不是拿去买的,而是有其他用途,具体细节就不说了,涉及到他的隐私。” “总之,我和他的关系绝对不是简单的同事或暧昧那么简单,其中涉及到很多复杂的东西,他是我目前最可靠的朋友,所以你也可以信任他,有任何事都可以问问他的意见。”景滢希望景妈对自己更有信心,多些安全感,“我从来都没跟你们说过这些,只是因为不希望我的能力引起太多注意,毕竟能创造出巨大的利益。” “但并不是因为你我不信任你们……当然,只有你和我爸两个人。” “我想说的是,你们有任何事或问题都应该及时跟我说,然后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不是吗?” 看着满床的金饰翡翠,景妈好像被反射的金光晃到了眼睛,在景滢的房间里到处找口袋,想将这些东xz起来。 景滢复制了五个背包,将约二十斤重的黄金和不少珠宝分装进了每一个背包,随手放在了地上:“你们比我更有社会经验,想到怎么消化这些东西应该不是问题。我一会去小车库里放点米面粮油,还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那位一百三十六岁的老头在找我,我打算后天去见他;现在梦里有一个和社会脱节五百多年的老怪物需要我,所以我这段时间会很忙。” 景妈能听懂景滢说的每一个字,但放到一起就…… “我会在家庭群里——我们三个人的那个,每天报平安,你们可以随时联系我,只要我看到了就会立刻回复,不要焦虑,不要把所有的事都藏在心里不说出来,如果需要我陪你和你一起做任何事尽管说出来,毕竟你和我爸比什么都重要。”景滢拉着景妈的手絮叨着,“你也不希望我在外面什么都瞒着你吧?” 而景滢看了好几个交易群,突然产生了一个绝妙的想法。 用景妈的手机将自己拉进群,景滢在好几个交易群里发布了求购小学教材的消息,理由很充分,甚至都不用编。 毕竟家里确实有一个接近学龄的孩子,不是吗? 景妈毕竟是在职教研员,而现在教学体系还是一片混乱,需要做的工作不少,很快就要去参加一个线上会议了。景滢捧着手机刷着几个99+的群,十几分钟以后就收到了两个来自交易群里的好友申请。 大部分人家都有在上学的小孩,而景滢求购教材从小学到高中,开价又不低,百分之八十的人家都能满足交易条件。 一个是“陌上花开”,另一个是“小慧的亲亲麻麻”,都是本小区的住户。“陌上花开”有几乎全新的初中教材和高中教材,小学的只有几本;“小慧的亲亲麻麻”有小学一到三年级的全套教材,甚至还有不少练习册和课外书。 而这两个人都想要大米、土豆之类能够长期保存的食物做交换。 看来很多人都出现了生存危机。对于景滢来说,所需要的二十斤米面和食盐只要打个响指的功夫就能用procreate粘贴出来,连十分之一的体力都消耗不了,但为了不显得财大气粗,还是和两个人讨价还价几十条信息,最后用冷冻的鸡肉和巧克力、开过封的白酒代替了一部分粮食。 毕竟现在大部分人都被困在了家里无处可去,不存在没时间的问题,景滢干脆约了那两人明天中午在小区物业楼见面交换。 在几个交易群里发了“已换”以后,景滢和十几个人挤在餐厅和客厅里吃晚饭,几道大锅乱炖热腾腾的很诱人,泡米饭让景滢想到了学校食堂里的味道——还挺好吃。 每个人都很珍惜食物,将碗里的米粒和汤汁吃的一干二净,将碗筷放进了几个泡着水的大锅里,堆满了整个厨房,景妈和其他人闹闹哄哄的在厨房洗碗筷,普雷厄之眼给出的文字让景滢烦躁无比。 都是些表里不一、智商堪忧的蠢货,各有各的心思,贪婪而无厌。别说是真心对景滢,除了大伯和堂姐景晨以外,所有人都怀着对景滢一家三口的怀疑和嫉妒。 这已经不是景滢所熟悉的家了。 景滢第一次产生了想要离开这里、独自生活的想法。 于是景滢给宫玉成发了条信息,在确认宫玉成没有其他安排以后,将人约到了梦幻乐园。 “怎么了?”宫玉成一见到景滢就拧起了眉毛,“还是你家的事?” “……你怎么知道?” “你只有在面对家务事的时候露出这种表情。”宫玉成想抚平景滢的眉心,突然觉得有些太亲密,“你可以说给我听。” “你没有普雷厄之眼随时告诉你每个人的真实想法,大概不会理解我的烦恼——你知道每天都看着一群蠢货在你面前拙劣表演,你还得配合着演戏的那种烦吗?” 想想就觉得憋屈。宫玉成感同身受,拍了拍景滢的肩膀:“所以我好长时间都没回家了。” ……完全无解啊。 “最近工作忙吗,大总裁?”景滢决定换个话题,“烂摊子难处理吗?” “已经好多了——以后药品价格只会越来越高,前天联系到了一批原料和设备,生产线马上就通了。” 宫玉成说的轻描淡写,实际上每一步拼的都是人脉和能量,在层层竞争者中杀出一条血路。 事业心 和景滢不同,宫玉成现实世界中的生活充实而忙碌,总是有种变成销售的堕落感。 “别看不起销售嘛。”景滢突然打断了宫玉成的叙述,“现在德里制药算不算是起死回生了?” “何止,有一条稳定的生产线以后,前天中标了……算是国家官方的物资药品供货方,放到以前可以叫一声皇商了。”宫玉成用景滢能理解的方式解释,“厉卯勋和景家都帮了忙,算我占了你的便宜。” “什么叫占便宜啊——厉卯勋就不说了,我并不了解他。景家怎么可能因为我这个远到十万八千里的远房亲戚而做什么?”景滢几乎笑出声,“那种人家真的在乎血缘么?” “普通豪门当然不会,但异人家族不一定。”宫玉成神色莫测,“我打听了一下,景家的异人越来越少,已经快掉出异人的圈子了。” “如果你肯花年薪百万聘请某个人,在你眼里,这个人一定会创造超过远超百万的价值。”景滢似笑非笑,“能请到你这么个说客,那些家伙还挺急切。” 宫玉成不知道这是景滢自己的判断还是来自于普雷厄之眼:“本来就没想瞒你。” “如果我们这样的人都算异人,那么为什么没人拉拢你?” “……别提了。”宫玉成表情有些怪异,硬生生的岔开了话题。 【景雪云希望宫玉成以联姻的方式加入景家,并提供了数个联姻对象,你就是其中之一。】 “放着好好的高人不当,非要做龟公,有意思吗?”景滢有些啼笑皆非,贱兮兮的凑近宫玉成,“景家也算个挺大的家族吧?去当个赘婿多好啊,我都想去……哎哎哎,别走啊……你打听来的跟我说说嘛?” “你自己根那个人聊去吧,出去以后我把她微信推给你。”宫玉成有些心不在焉,开始改ppt、看合同,“家里有事就说,我尽力帮你。景家让我跟你说的东西都发给你了,想看就看一眼,剩下的你自己决定。” 比起看信息,景滢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我回来了,有没有想我(^_^)” “那是个笑脸,用标点符号组成的。” “标点……” “明天我就能拿到书了,那时候解释起来更容易。”景滢奋笔疾书,将一张张纸交给已经能站起来的厉景,“现在你能听到了吗?” 厉景的喉咙被伤的厉害,厉景根本就不敢仔细看,普雷厄之眼给出的结论是“灌碳”,现在只能发出嗯嗯啊啊的声音,不能说话。 景滢觉得,厉景即使有说话的能力,两人也没法用语言交流——主要是景滢应该听不懂明朝的普通话…… “今天治好的部分是喉咙、眼睛和耳朵,后天要见一个很危险的人,所以我需要四肢健全保证战斗力,以后我会尽快帮你恢复膝盖骨和脚筋的。”景滢还在文字旁边画了一张简单的人体图,将几个部位圈了出来,“罗耶娅说你恢复的不错。” 和前一天不同,厉景朝景滢伸出了手,目标似乎是纸和笔。但手伸到了一半就垂落了下来,不知是因为力气不足还是有所顾忌。景滢精神一振,将笔和纸都递给厉景。 景滢一直都非常、非常、非常想听听厉景的说法,随便说什么都好。 厉景开始笨拙的握笔,在本子上开始写看起来复杂的文字,辨认起来很困难,普雷厄之眼开始充当翻译。 【多谢】 【眼从何来】 “不知道是从哪来的能力,名叫普雷厄之眼,不是天眼。”景滢边说边写,“还有几个人也是这样获得了能力,进入了梦境,但我们都不知道为什么。” “要开始了。” 身体逐渐适应了所谓的痛苦,景滢只是微微蹙眉,觉得呼吸道和整个胸腔都火烧似的疼。 这下景滢也没法说话了。 恢复力越来越强,几个小时以后,景滢就感觉到灼痛减弱,试了一下,发现声音有些尖锐沙哑。 还挺有意思的。 两人相对无言也不尴尬,景滢随手用procreate和工匠能力做些异常物品,而厉景雕塑般面对景滢站在沼泽中,几乎没有存在感。 “我需要早起,现在先走了,明天见。”景滢写完就将本子递给厉景。 这次厉景竟然写下了简体的“明天见”三个字,顿了一下,又在最后写下了“景滢”。 学习能力真强。景滢这样感叹着,醒来以后就去厨房装米,找出了各种牌子的巧克力混在一起,放在塑料袋里揉搓,再找到了两个用了小半袋、覆盖着油烟的盐,几个干瘪的土豆。 在这种时候,表现的财大气粗就是在找死。 最后,景滢在出门前严严实实的包住了头脸,用塑料将外套和裤子塞的满满当当,看起来就像个破旧的巨型充气玩偶。 实际上,大部分人都没有适用于零下六十度的衣服,大部分人出门前都会用这种方法,甚至还有不少视频教人怎么用塑料袋和剪碎的布料制作保暖服。 虽然景滢不怕冷,但为了不引人注意,还是将自己塞成了一个球,走起路来像只企鹅,很难蹲下或弯腰。 现在雪地里已经有了被人踩出的小路,只要找对方向就不会迷路。景滢甚至都不需要普雷厄之眼指路,很快就拎着,满手的塑料袋到了约定的物业楼。 现在物业楼已经成了小区的交易地点,每个房间的门上都用油漆写着数字,景滢和那两个人就约在了2025号房间。 景滢本来以为早上八点就算很早了,结果走进大厅就被眼前的人群震惊了。 多久没见到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了? 这里没有暖气,,但每个人散发的热气混合在一起,竟然让室内维持在了零度上下,两个人合力抬着一个麻袋从景滢身边路过,颇为警惕的躲远了些,似乎生怕景滢冲上来抢东西。 ……现在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景滢心情复杂,在感到新鲜有趣的同时又觉得很罪恶。 竟然将别人的苦难当成笑话看,真是该死啊。 交易 没人像景滢这样一个人来,有些人甚至都全家出动,手持棍棒,仅露出的一双眼睛都冒着凶光——景滢从不知道一个人的眼神可以这么凶恶。 “哇哦,好多人啊,吾辈从来都没见过这么多人!”罗耶娅好奇的东张西望,仗着没人能看见,甚至还跑到其他人身边去看他们都带着什么东西,“都是些破烂还带出来干什么,比谁更惨吗?” “别离我太远,不要随便碰别人,喜欢什么东西就告诉我,我尽量给你买。”景滢悄悄摸了摸罗耶娅的脑袋,“喜欢的话,我们可以常来。” 直奔约定好的房间,景滢试探着敲门,一个暗红色的球拉开一道缝,露出了一只浑浊的眼睛:“谁啊?” “沼泽梦想家,来换教材的。”景滢没用真名,将手上的袋子举了举。 门开了,明明只有两个交易对象,小屋却被五个人塞满,显得景滢孤零零一个人像个小可怜。 东西的质量不怎么样,但数量之多不少。景滢干脆的将六个塑料袋扔在地上,看向了角落里的几捆书。 现在书本唯一的作用只剩下烧火,还是“不禁烧”的那种,现在还能搜集到不少破木头或旧家具,书并不受欢迎。 而食物可是最硬的硬通货。 “一袋米是五斤,冻硬的是鸡肉,剩下的都在另一个袋子里,你们两个自己分吧。”景滢的声音透过厚厚的围巾传出,“书我拿走了?” “等着,先验货。”开门的女人立刻挡在了自己的那摞书前,一双手紧紧抓住了塑料袋的提手,防贼似的盯着景滢,身后的两人立刻拎着钢管围了上来。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景滢上前一步,觉得拳头都痒了,“你们要强抢吗?” “小慧的亲亲麻麻”就是刚才开门的女人:“那你也得让我们看清啊,谁知道里面都是什么啊。” 景滢半点不怂,朝自己带来的塑料袋伸手:“东西还我,我不换了——反正也不是必需品。”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女人不高兴了,“谁知道你是不是骗子?” 就在刚刚,景滢已经用procreate将所有教材扫描进了素材库里,即使卖家反悔也不影响厉景的“启蒙”。 “对对对,我是骗子,被你发现了,一会儿就拿着东西滚蛋,保证不骗你一本书。”景滢干脆不再看女人,转向了“陌上花开”两人组,“你们呢?还卖不卖了?” “大妹子啊,要不你打开塑料袋让咱看一眼?”这两位的态度比女人好了不少,甚至还离景滢远了一些,似乎怕吓到“小姑娘”。 景滢摘掉手套,打开了两个米袋让两人检查。 一个人在两个米袋里抓了两把就爽快的将塑料绳捆好的书递给了景滢:“有点沉啊,能拎动不?” 景滢轻松的用两根手指拎起了至少十斤的书,转向了女人:“我这个骗子不卖了,给我把你刚才塞进袖子里的大米倒回去,然后拿着你的书滚蛋。” “……你少扯淡!”女人似乎恼羞成怒,“你一个骗子放什么屁,赶紧拿东西滚蛋!” “陌上花开”和同伴眼看事情不对,赶紧将两袋米揣进怀里,溜了。 景滢将书放在一块相对干净的地面上,重新摘掉手套,拉开外套的拉链,活动了一下肩膀:“把你袖子里的米给我抖落出来,否则我就要动手了。” 第一次打人好激动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现在景滢有把握一拳打烂一个人的脑壳,如果能使用能力,可以在一瞬间将整栋楼和楼里的每一个人都炸的灰都不剩。 女人眼珠一转,竟然抱起剩下的袋子就冲出了大门,剩下的两个人拎着钢管跑的飞快,似乎忘了刚才还不让景滢靠近的教材还在墙角。 “拎着袋子跑的两男一女看见了吗?随你玩。”景滢用意识跟罗耶娅沟通道,“别弄死了就成。” 罗耶娅飞快的跑到了二层楼梯口,用触手跘倒了跑在最前面的女人。 胖女人惨叫着跌下楼梯,连带着后面的两个人一起滚下了楼梯。由于穿的特别厚实,三人都没有受伤,但一个男人在摔倒时刚好压在了女人身上,而女人的怀里还抱着米袋子。 两个成年人的体重成功将塑料袋压爆,白花花的大米洒了满地,顿时引来了周围人的哄抢。女人努力将自己摊平在大米上,将大米往自己的身下拨,一边哀嚎着试图将哄抢的人赶走,两个拿着钢管的男人四处乱砸,一时间整个一层都乱了起来。 “干得漂亮!”景滢拍拍罗耶娅的脑袋,不舍的多看了几眼后从破窗一跃而下,回家以后就将书放在了客厅,自己躺在床上睡觉。 “兄弟兄弟兄弟你猜刚才发生了什么?” “……嗯?” 这是厉景第一次说话,声音低沉而沙哑,不知道是因为新生的喉咙比较脆弱,还是原声如此——太监的声音难道不应该是尖细的吗? 身上新长出的器官仍然有不适感,景滢习惯性的摸了摸厉景的脑袋,就像对罗耶娅一样:“刚才卖书的被人抢啦——罗耶娅干的哦!” 厉景已经不再像干尸一样枯槁,现在已经能看出眉眼轮廓,在景滢看来称得上五官端正,一双新生的眼睛清澈如晨露,让景滢想到了小猫小狗。 不对不对,这是个活了六百年的老太监,历史上第一位九千岁,比小猫小狗要危险的多。景滢一下清醒了过来,不尴不尬的收回了手:“抱歉啊,以前我在梦里只有罗耶娅和宫玉成的,习惯了……总之,这是现在的教材,从六岁到十五岁的都有,应该能帮你快速熟悉这个世界——政治书纯属放屁,历史书主观性很强,生物、物理和化学很有趣,这部分大概算是这个时代的特色吧?” 两摞书被procreate粘贴出来,景滢用小刀割开塑料绳,模仿罗耶娅召唤出一根触手当桌子,将书本按照年纪和科目排好:“需要我念给你听吗?” 年轻的老宅 六百年前还没有录音设备,所以没人能确定古汉语的读音,哪怕只是了解的人都凤毛麟角。相比于自己学习古汉语,教会厉景现代汉语的读音显然更简单。景滢想了一下,拿起了一本标注着拼音的儿童版唐诗三百首,读起了第一篇《咏鹅》。 景滢不喜欢有感情的朗读,总觉得很羞耻。好在现在只需要让厉景听清每一个字的读音,咬字清晰就足够了。 “……不喜欢吗?”景滢抬眼,却看发现厉景似乎在盯着自己发呆,“不喜欢诗词的话可以换一本,如果都不喜欢——” “不,我很喜欢。” 听上去有点像熟练掌握中文的外国人,有点怪异,但并不影响理解,比景滢预料的要好太多了。 “你能听懂我说的吗?”景滢惊喜的放下书本,笑的真诚极了,“可以告诉我你想要什么吗?” “我明白,衣服。” “那个……我给宫玉成留言了,他会给你找些新衣服的,应该快了吧。”景滢莫名的有些心虚,“我去看看,马上回来。” 离开梦境,景滢打开梦想房间,拿出了一箱崭新的衣服,通过背包带回了梦里。 宫玉成早在厉景刚被挖出就准备好了这些不同尺码的新衣服,结果被景滢给忘了…… 想要完成“穿衣服”这个行为就需要下蹲和弯腿,没有膝盖和跟腱是不行的。景滢咬牙补全了厉景的膝盖骨和脚筋,只能坐在触手上,用绷带和愈合纸条加快恢复。 “有不懂的地方就问我,不喜欢的也告诉我,以后我可以避开。”景滢控制着触手转过去背对厉景,“毕竟不知道以后还要相处多久,可以先相互了解一下?” 那一声“好”几乎被窸窣的塑料袋摩擦声淹没,景滢突然想起厉景是个六百岁的古人:“透明的东西叫做塑料,是近百年来自西方的发明,由石油的一部分做成的……石油以前也叫做石漆,是那种来自地下的黑色油啦,现在用途很广,我上大学……大学就是……石油现在最普遍的用途还是给车加油……现在的车……” 越解释反而越复杂,景滢说到口干舌燥:“等你恢复行动能力,我带你去外面的世界看看,这些东西听起来很复杂,我觉得你应该很快就能适应——换好了吗?” “好了。”厉景的声音近了,似乎正在向景滢靠近。 这个区域的沼泽并不是泥浆或液体,无法产生涟漪,而天空中没有日月,光源都来自于好似碎钻铺成的星河,自然也不会形成影子,原理类似医院的无影灯。 所以景滢只能回头看。 厉景从上百件衣服中选了衬衫和长裤,扣子严严实实的系到了顶,无弹面料的裤子有些松垮,扣子有惊无险,拉链……景滢没好意思仔细看。 内裤这种事,景滢打算等出去以后找点视频让厉景自己体会。 “话说,你是我能带进来的第一个生物呢。”景滢满脑子都是奇思妙想,“有没有什么感觉?你能感觉到你的身体吗?你应该是个异人吧?你们那个时候异人多吗?为什么史书里没有记载啊?你有朋友吗?有敌人吗?还有什么想做的事吗?是自愿被活埋的吗……” 然后景滢就被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宫玉成敲了脑袋,差点重心不稳,栽进沼泽里。 “干嘛——好吧好吧,我闭嘴就是了。”景滢按了按自己的膝盖,发现骨头已经长好了,就是有些软;脚筋又细又催,手感像一截嫩笋,“你来干什么?” “看看你啊,没良心的小混蛋。”宫玉成看向景滢的眼神充满了“果然如此”的无奈,“觉得我烦,可以走过来踢我一脚啊?” 那新鲜的膝盖骨和跟腱都得断。景滢翻了个白眼,不想理人。 厉景只是安静的盯着宫玉成,由于瘦削,整张脸有一半都隐藏在阴影中,显得阴郁而诡异。 “他是宫玉成,虽然看上去很好欺负,但……嗯,你的衣服都是他提供的,把你从眼球里挖出来也有帮忙。”景滢感觉两人之间气氛不对,干笑着移动到两人之间,“至于这位厉景算是我的……嗯……你就当捡来的流浪狗好了,不要欺负他。” 竟然能在几句话的功夫了得罪两个人,也算是个本事。宫玉成担心厉景会暴起伤人——毕竟被比喻成狗,听上去就侮辱性十足。 大概没有哪个男人喜欢被用“好欺负”评价。 “算了,我想看你为明天准备的怎么样,这就是你为异人界最老最凶的杀手做的准备?”宫玉成按了按景滢的膝盖,手上的黄金珠宝出现又消失,让景滢的恢复速度加快了不少。 “没办法,反正我也没法在四十八小时之内变强到能够打败他的程度,不如该干嘛干嘛喽。” “你活腻了是吧?”宫玉成拳头又痒了。 景滢微微蹙眉,已经开始不耐烦了:“反正被景雪云盯上的是我,关你屁事?影响你嫁入豪门了?” “……景家联系我了,想让你直接去老宅,明早八点去我家。”宫玉成说完就想走——还有好几份合同等着他下看,实在没时间在这里受气。 “我可以再带一个人吗?” “随你!” “所以,想去景家老宅——比你年轻二百岁的建筑群看看吗?”景滢从出触手上跳了下去,踩在沼泽里,双腿发出令人不安的吱呀声。 但没有碎,这是件好事,证明景滢已经可以正常走路甚至跑跳了。 “……” “不愿意的话就算了,我以为你一个人待在这里会很无聊,”景滢不尴不尬的清了清喉咙,“需要什么就告诉我,那我先……去……呃……” “异人不会出现在正史里,不能被太多人知道。我是后天异人,明天能保护你。”厉景一字一顿的说道,“景家很强。” “难道会比这里强?”景滢看向了远方暗紫色天空下蠕动的触手剪影,衷心的笑了笑,“谢谢你哦,我的小狗勾~” 异类 景滢醒来以后就解释了买书的理由——小外甥多多已经五岁,需要开始学习了。现在条件不允许,但一大家这么多人,可以用这些童书教材给孩子打下基础,给未来做准备。 于是在方便厉景适应时代的时候,景滢还收割家里的了一波好感,也算是无心插柳。 所以在景滢提出明天要出去至少一天的时候,很多人都显得很高兴,但景妈和景爸两人显得有些担忧——作为知情人,两人总觉得景滢是个一辈子待在学校、没见过社会险恶的小孩,突然独自面对整个世界实在是太危险了。 至于所谓的超能力……再强还能强到哪去,还能挡子弹吗? “我明天去京城的景家老宅看看,说不定能抄回来一份族谱呢。”景滢将这趟旅行描述成了一次观光,“我现在可是异人,对他们来说已经算是精英人才了,他们更希望我加入,不会对我下手的。” 而景滢找出了尘封多年的画板和素描纸,通过背包带进了梦里。 不过几个小时没见,厉景似乎胖了几分,看着像久病初愈的人,倒没那么像干尸了。 景滢想摸摸厉景的皮肤,但觉得有些不礼貌:“感觉如何,想吃点喝点吗——如果你的胃能行的话。” 厉景只是摇头,卷起了衬衫的袖子,将手臂伸向了景滢。 “……你不会知道我在想什么吧?”景滢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可以让我摸一下吗?” 厉景僵硬的点头。 没来由的不安感转瞬即逝,景滢将两根手指放上了厉景的皮肤,轻轻捏了一下。 “好像硅胶。”景滢想到了自己的胸贴,有点想笑。 罗耶娅幽灵似的从沼泽里冒出来,眼睛眯成一条粗线:“你们两个有完没完?能走了就赶紧滚——现在就离开!” 三个月以来,景滢从没见过罗耶娅这么暴躁。 “心疼了?” “你你你你你——你根本就不知道这东西有多珍贵!用多了会影响这个世界的!!!”罗耶娅竟然开始噼里啪啦的掉眼泪,触手的颜色都黯淡了几分。 “抱歉抱歉,我们这就走,会给你收集更多梦境能量的。”景滢将罗耶娅搂在怀里摸头安慰。 罗耶娅吸了吸鼻子,景滢见过最粗壮的触手从三人脚下升起,缓缓升高,离开了漆黑的液体。景滢打开了梦想房间,三人一起走进了这片介于梦境和现实的空间。 “这是我的房间,想用什么都可以,书架是空的,喜欢放什么都可以,床嘛……现在归你了,我教你怎么用厨房和卫生间。”景滢发现没有厉景尺寸的拖鞋,自己也赤脚走在地面上,“我并不了解你的生活习惯,需要什么就告诉我,我们可以一起去找找——我现在可有钱了。” 厉景环视四周,满心惊叹。 如果说刚才只是猜测,现在景滢几乎已经能确定,自己和厉景有某种联系。 【同样的眼将你们联系在了一起,即使死亡也不能让你们分离。】 ……难道沾染上这些东西,连死后的也会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厨房的话我并不常用,这是电磁炉,只要拧动这个东西,黑色的区域就会变热,就相当于电子柴火吧。锅在这里,别看这里只有这些,但现在有好多形状的锅,还有奇奇怪怪的厨具,大概后天——如果顺利的话明天就能带你去商场看看。”景滢打开了冰箱们,突然亮起的灯让厉景瞬间警惕了起来。 景滢无视,从冰箱里拿出了两个鸡蛋和挂面,手上的动作不停:“我不擅长做饭,只能保证吃不死人,就先简单煮个面条,明天再请你吃好吃的。” “这是酱油,你应该接触过;瓶子是玻璃——经过高温的沙子混合其他东西,塑形冷却后的产物。或许你们以前叫琉璃?” “这东西叫“水龙头”,打开以后就会流出清水,由自来水厂和埋在地下的管道输送到每个人的家里,现代工业带来的奇迹。” “呃……糊底了,应该尝不出来。”景滢有些心虚,将面条和荷包蛋平均分到三个碗里,“总之条件有限,不喜欢可以给罗耶娅。” “吾辈可不是垃圾桶!” “那就给我吃。”景滢哄道。 “……”罗耶娅似乎更生气了,三根触手尖伸进了汤碗里,吸盘蠕动着将周围的面条和汤吸进、碾碎,不一会就只剩下了一个空碗。 厉景拿着筷子,沉默不语。 哪怕做到了监天司指挥,名义上统管天下异人,厉景都没见过这种“异人”。 连一丝人气都没了,只剩下“异”,放到监天司应该被称为“异类”的。 异类,人人得而诛之。 景滢能感觉到厉景隐约的疑虑,从碗里抬起了头:“不喜欢面条吗?” “不是,我想吃的。”厉景闪电般的握住了碗边,掰掉了一小块碗边。 “虽然看起来很瘦弱,但力气出乎意料的大呢。”景滢一下“哇”了出来,“还记得怎么用筷子吗?” 厉景记得,本想用行动证明,结果夹断了两根面条的同时也掰弯了两根实心不锈钢筷子。 “……需要我喂你吗?面条不适合泡久。”景滢在心里“哇塞”了一声,羡慕这份力量。 厉景愣住了,没有回应。 “不说话就当你答应了哦,来,咬一口。”景滢夹起了荷包蛋送到厉景嘴边。 …… 厉景咬了一口,陌生的感觉仿佛万千烟花在脑中、心里绽放,贫瘠了几百年的土地迎来第一抹绿色,冰壳在阳光下消融。 “慢、慢点吃啦,你太久没吃东西了,第一次不应该吃太多。”景滢手忙脚乱的挑起一缕缕面条,但还是赶不上厉景吃的速度,一大碗面竟然不到三分钟就见了底。 然后景滢就看着厉景端起了面碗,将剩下的酱油面汤一饮而尽。 “好吧,接下来你想做点什么?”景滢将用过的餐具扔进洗碗机,在厉景求知若渴的小眼神的注视下解释了“能够自动洗碗烘干的神奇小箱子”大致运作原理。 血役术的传承方式 当景滢教完厉景每一样电器的用法后,已经是深夜了——对正常人来说正是睡觉时间。 罗耶娅似乎化愤怒为食量,在吃掉了景滢留给自己的面以后,将梦想房间里的所有零食一扫而空,还露出一副“就是我干的,你想怎样”的嚣张模样。 还挺可爱。 “话说,你是怎么把厉景带进棱徒沼泽的?”景滢诚心诚意的向罗耶娅请教。 “哼,那个家伙已经不算人类了,浑身都是天眼的味道,最多算是个有人形的眷族——各个地区的怪物,都可以通过你们带到现实世界的。”罗耶娅心情仍然不好,坚持背对景滢说话。 “你……从来都没说过这么重要的事。” “你也没问啊!” “哦,好吧,所以厉景和你很像,可以穿梭在梦境和现实中,对吧?”景滢幽幽叹气,“当然,在我心中,你比他更可爱——你是我的宝贝,就像我的女儿一样。” “你——谁是你女儿啊!?”罗耶娅就像被踩中了尾巴的猫,原地飞了起来,在一瞬间变成了黑白画风,“你这人怎么乱说话啊!” “不不不,别误会,你比所谓的人类小孩可爱十万倍,我永远都不会像爱你一样去爱任何孩子。”景滢将石化的罗耶娅搂进怀里,轻轻抚摸罗耶娅的脑袋,“我真的、真的很爱你。” 景滢怀里一空,柔软而q弹的小孩已经消失了。 一个迷茫又没有安全感的小孩。景滢一转身,就对上了幽灵似的厉景,和那探照灯似的眼神。 “我想找到将你安全带回现实的方法,问罗耶娅是因为我只知道她能做到这件事,并不是因为我不信任你。”景滢习惯性的解释道,“我希望你适应现在的世界也不是想甩掉你,只是希望你有更多选择的机会和能力。” “只要你的选择不包括伤害我和我在意的人,我会尽力帮你。” 厉景只是盯着景滢足有半分钟,点了点头。 “不习惯说话没关系,慢慢适应就好,想看书吗?” 厉景再次点头。 景滢粘贴出了另一套教材和课外书,堆放在了书桌上,拿出了一本人体解剖图躺在床上看。 然后就感受到了来自“流浪狗”的灼灼视线。 “既然未来要跟人打打杀杀,那我至少要知道怎么伤人、杀人。”景滢干脆将厉景拽到了床边坐下,“解剖学发源自西方国家,早期不合法,靠掘墓人盗挖尸体卖给黑市医生起步,但了解人体构造对医学和艺术的发展很有帮助,所以很快就形成了一套正规的科学体系。现在我们国家的医学主要以西医为主,中医反而不再是病人的首选……” 景滢快速的翻着印刷精致的人体解剖图,从骨骼到血管、肌肉,能感觉到厉景心中泛起的阵阵激动。 看起来是真的喜欢。景滢大方的送了厉景一本复制品,突然想到了什么。 “诶,你以前在西厂,嗯……工作吧?” 厉景雕像似的一动不动,但景滢能感应到那一闪而逝的恐慌。 几秒钟后,厉景僵硬的颔首。 “那你能打吗?会杀人吗?会用刑吗?尤其是那种折磨人还不能留把柄的方法?”景滢眼睛亮晶晶的,“你会用很多冷兵器吧?会不会武功什么的啊?” “……都会一点。”厉景眼帘低垂,双眼隐藏在阴影中。 “可以教教我嘛?”景滢激动的一把握住厉景的双手,“你教我这些实用的技能,我可以帮你适应这个世界,怎样?” “是不是很公平?” 不安感消失了。厉景嘴角微动,似乎想勾起一个弧度:“好,你要从哪学?” “呃……”景滢没想到厉景能答应的这么痛快,“你了解血役术吗——我十二小时以后就要面对一个善用血役术的老杀手,总觉得心里没底。” 厉景手上突然出现了一根暗红尖锥,血腥味浓郁,顶端细如发丝,厉景只是看着就有种眼睛被刺伤的错觉。 “……蛤?” “对普通异人来说太惨烈,你很容易。”尖刺拉出刀刃,在厉景的控制下划开了他干枯的手臂,筋肉自动翻开,露出了晶莹如玉的臂骨,景滢下意识的在看清之前移开视线。 只是余光一瞥,景滢就能感觉到某种“信息”突然出现在脑中。 “血役术的传承,就是这样的。”厉景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但景滢就是能感觉到…… 小狗委屈了。 【数据收集成功,血役术装载完成。】 【贪婪者(吞噬融合)3\/3,进度更新完成。】 【厉景目前正处于渴血状态,你需要及时提供饮用血源。】 景滢赶紧拿出两个血袋,打开输血口的塞子:“喝吧,好不容易活过来就别再死了。” ……景滢不知道厉景有何想法,但厉景在情绪毫无波动的犹豫了一下,就接过了血袋,将血液挤进嘴里。 【血役术会让使用者长期需要摄入新鲜血液。】 “你他妈现在才告诉我?”景滢拳头硬了,很想暴揍自己的右眼,“我上哪找那么多人血去天天喝?” 【(⌒▽⌒)~】 【你依赖着比血液更危险的存在,不需要那种低级的东西。】 ……随便了。景滢毫无笑意的笑了,尝试控制自身的血液,没想到出人意料的轻松。 也对,所谓的异能就像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控制起来根本就没有难度。两颗龙眼大小的鲜红血珠在景滢的掌心上调皮的旋转、追逐,最终在无声的爆炸火光中消失了。 血役术单独用起来可能鸡肋,但配合上爆炸能力就太强了。景滢低落的心情稍好了些——直少明天面对景雪云时更有几分把握。 虽然只是同归于尽的把握,但总是聊胜于无。 厉景感受着不属于自己的情绪在脑中激荡,满足的眯起了眼睛:“我会保护你。” “你没义务为我做任何事。”景滢只是摸了摸厉景还没长出头发的脑袋,有种在“膜拜”罗耶娅的错觉,“不要这么轻易的牵扯进这么复杂的情况,珍惜你自由的人生不好吗?” 老宅 “众生皆苦,异人从来都没有过所谓的自由。”厉景看向景滢的眼神充满悲悯,教人无端想起肉身菩萨,“抱歉。” 抱歉——很现代的说法,厉景说话已经越来越流畅,几乎让人感觉不到异样了。 景滢微笑点头,表示认同。 “你从没见过我们眼中的月,夜空中巨大的、鼓动的、长满肉瘤的瞳;蠕动的触手和肉块被叫做晚霞,宝马香车洒下天雷……” “听起来很壮观,真想亲眼看看呢。”景滢甚至有些想笑,“至少足够有趣。” 厉景只是沉默的翻看解剖图,房间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在景滢打开房门,准备回到棱徒沼泽的前一刻,一声轻笑回荡在身后。 …… 【厉景对你没有恶意。】普雷厄之眼总能敏锐的察觉到景滢的心思,在最恰当的时机满足景滢的好奇心。 “但愿如此,否则这个敌人就太棘手了。你知道他的大致能力吗?总感觉天眼让厉景变成了某种超越人类的存在。”景滢将一枚古铜色煤油打火机变成异常物品,扔进背包里,“罗耶娅,你讨厌他么?” 罗耶娅表情仍有些不善:“我为什么要讨厌——他也配哦,不过是半个眷族,哪有那么可怕。” “如果厉景算是半个不知道是谁的眷族,陈秀英、陈莲房、施贯中是你的眷族,所谓的眷族是什么?我又算什么?” “眷族是梦境的工具、奴隶,存在的意义只有侍奉梦境。”罗耶娅明黄色的瞳孔似乎散发着诡异的光芒,“很多人都渴望奉献一切,只为了触碰到梦境的存在——如果我说异人就是眷族呢?” 景滢无话可说,只是从梦中醒来,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有些忐忑的打开了梦想房间。 万幸的是,厉景并没有被景滢想像中的bug撕碎。 “欢迎来到二十一世纪,这可是现实中的现实——最多被我动了点手脚。更重要的是,这里就有网了!”景滢将厉景拽到床边和自己并排坐下,拿起了放在床头的ipad,按亮了屏幕。 厉景此时出现了迄今为止最剧烈的情绪波动,震惊中夹杂着很多其他的东西,一时间叫景滢难以辨别。 “这叫屏锁,密码是阿拉伯数字,很简单,只有十种符号,都写在这里方便你对照。”景滢在素描本的第一页写下了从零到二十的汉子,然后在下面尽量工整的写下了数字,“还有二十六个英文字母,如果要用键盘打字就需要掌握拼音,我这就找教学视频。” 打开锁屏,景滢简单的演示了如何左右滑动切换页面、上滑退出,打开了b站的页面,搜索“拼音打字教学”,点开了四分三十秒的视频。 厉景有点紧张,面上只是一片冷凝。景滢安慰的朝厉景笑笑,握住了他的手。 “我用了十年时间熟悉电子产品,一个月对你来说应该够了。”景滢用procreate粘贴出了自己同款的手机和平板,顺手改造成了不再需要充电的核能款,网络信号无限增强,“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太多,厉景不知道从何说起。 “没关系,我对小狗可是很有耐心的。”景滢将玩具狗抱在怀里,将厚重的解剖学图册放在腿上继续,“想喝点什么?我只能提供大红袍、普洱、铁观音,如果喜欢其他种类我明天可以去找找……” 厉景痴迷的盯着闪亮的屏幕,几乎忘了回应景滢。 “不说就算了,和我一起喝冷水吧。”景滢戳了戳厉景的脑袋,演示着打开了小冰箱,拿出永远都八分满的异常物品水杯,喝了一口又放回去,“还有九个小时出发,没问题吧?” 厉景宛如网瘾少年,所有注意都集中在平板和手机上。 “……好吧,你慢慢玩。” 平均年龄三百多岁的孤男寡女,第一夜就在这种互不干扰的状态下度过,出人意料的愉快。 出门前洗漱方面的教学倒是简单,毕竟类似牙刷的东西在历史上早就出现,而洗脸这种事……在泡沫洗面奶、硫磺皂、酵素粉和香皂里,厉景选择了只用清水和毛巾,并强硬的拒绝了景滢提供的一切护肤品。 大概是不想显得那么“娘”吧。 一切准备就绪,景滢和厉景通过梦想房间跨越了六百公里,到达了别墅内。 无视宫玉成探照灯似的眼神,景滢花了半个小时为厉景介绍了汽车的构造、原理、发展历史,甚至还用车载gps给厉景秀了一波“人造天眼”。 直到宫玉成停车,都没找到说话的机会。 “剩下的部分只能步行,那是景家的管家,姓金,你叫他金管家就行。”宫玉成在景滢耳边低声说道,“普通人,不是异人。” 不是异人还能成为异人家族的管家,这个人一定在某些方面有特殊优势。 景滢反而更警惕了几分,用普雷厄之眼看了那个逐渐走近的人。 一片空白,连平时耍贱卖萌的表情符号都没有。 “素人,异人的力量在他们身上不起作用,很稀有。”厉景按了按景滢的肩膀,“能克制异人的普通人而已,我能杀。” “别别别,我们这个年代不流行随手杀人,别给我惹麻烦。”景滢反而更紧张了,“我怕保不住你。” 金管家其貌不扬,存在感极低,第一眼景滢差点没看见这个站在自己面前的大活人。 “小小姐,宫先生,厉前辈,请跟我来。”金管家微微躬身,态度相当谦卑,几乎让景滢和宫玉成都感到坐立不安。 倒是厉景这个封建余孽,只是微微点头,一派坦然的等着金管家带路。 景滢没料到的是,所谓的景家老宅竟然处于一片荒山中,停车场随意的建在了围墙不远处,白墙黑瓦,大门上嵌着锈迹斑斑的铜钉和一对门环。 “东西的工艺倒没什么亮点,只是原料混合了某些我没见过的东西,让这一套门上用品有点威慑力,仅此而已了。”景滢有些迷惑,看向了身边异人界的老古董,“为什么会把这种和恐怖电影效果差不多的东西放到门上啊?” 宫玉成按了按胸口,感受着剧烈跳动的心脏,没好意思说话。 天雷滚滚 “那你所说的恐怖片太强了。”厉景饶有兴致,“景家血脉,名不虚传。” “……如果你指的是“我不害怕”这件事,只是以前接触过类似的东西,怕习惯了。”景滢专门对厉景解释道,“你要试试么?” 厉景僵硬地笑了笑,摇头。 金管家身为素人能免疫“炼物”的效果,而厉景经历过的已经是很多人难以想象的恐怖,景滢已经被恐惧结晶扭曲了大脑对恐惧的应对方式,在场竟然只有宫玉成一个倒霉蛋吓到脸色苍白、心跳加速,看起来相当狼狈。 陈旧古朴的大门向内打开,景雪云身着一袭交领常服,笑容温和的给几人开门,看上去就像个招待好友发和善中年人。 【景雪云是现存最会杀人的人之一,并不和善。】 当景雪云看向厉景的时候,和善的笑容上出现了一丝僵硬,随后缓缓躬身行礼。 “老祖。” “可……可以不要这样嘛?”景滢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我不喜欢身边有一位老祖宗。” “可不敢当呦——咱家一个无根之人,哪有什么后代。”厉景冷笑一声,阴郁的模样仿佛一具裹着人皮的枯骨,让景滢觉得陌生。 景雪云笑的像当核(不是错别字)善,摆出一副慈爱长辈的模样,让景滢赶紧“进来说话”。 一行四人沿着碎石在白沙铺就的小路上匆匆前进,安静的让景滢都觉得有些尴尬。 单独和宫玉成或厉景单独相处时还好,但这两个风格迥异的牛逼人物凑到一起,再加上一个不熟悉的远房长辈…… 社交地狱也不过如此了。 “话说,这里在京城也不算偏僻,为什么完全周围只有这么一栋宅子?”景滢随便想到了一个不疼不痒的问题——有很大的发挥空间,还不会涉及到任何人的隐私,很安全的话题。 景雪云在心里暗暗点头,开口解释了其中的原因。 一句话概括—— 景家有钱,把附近两座山都买了下来。 “传承这么多年,哪家没几样产业?”景雪云理所当然的觉得“有钱”这件事没什么大不了。 一方面是让气氛融洽些,同时景滢也相当好奇异人家族内部到底是什么样子,和景雪云一问一答,不知不觉就到了小路的尽头,停在了一个围着厚毛毡帐的凉亭前。 凉亭里的石桌石椅上铺着品相极好的毛皮,圆桌中央放着一炉炭火煮茶,热气袅袅升起,到半空就化为晶莹的雪粉,随风飘散了。 “好神奇,这点碳竟然能让一壶茶在这种温度下还能沸腾。”景滢随口感叹道。 “一点异物,喜欢送你些。”景雪云亲手倒了四杯热腾腾的茶,感觉很新鲜。 毕竟以景雪云的身份地位,早就不需要为人斟茶了。 【百年野参茶,普通人喝了可能会大补过头。】 景滢尝了一口,有些嫌弃的皱了皱眉:“参茶好难喝。” 太不给面子了。宫玉成有一肚子说教,在这种情况下只能化为一声叹息,严厉的看了景滢一眼。 景滢扁了扁嘴,刚想说什么,就被一道明亮至极的闪电打断了。 “我……我从来都没见过这么夸张的闪电。”景滢堵住了耳朵,等着接下来雷声的到来。 仿佛无数声爆炸在耳边炸开,当声音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捂住耳朵并没什么用。 【全球范围内的雷暴,是不是很壮观?】 壮观个屁啊! 景滢脸色突然变得难看了起来,拿出手机想看看家庭群,却发现信号全都空了。 “我回家看看,马上回来。”没有信号的手机并没坏,景滢在备忘录上打字给宫玉成看,随后将传送弹打在了毛毡上。 传送门的另一端是景滢自己的房间,景滢半个身子刚跨过传送门,就和景妈四目相对。 在闪电苍白的光芒下,景妈的脸色显得相当难看。 雷声太大,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就连景滢都觉得头疼,再这样下去绝对会损伤听力。 好在改造过的房间很大,实际面积已经快要达到一百平,房间里也堆满了末日初网购的东西,按照粗略的分类放好,乍一看像个有一张床的仓库。景滢很快就找到了当时“随手买一件”来的一次性耳塞,用procreate复制了二十副,都改造成了异常物品。 【噪音专用耳塞】 能将超过六十分贝的声音大幅度降低(约三十分贝,视具体情况而定),一次性使用,摘下作废。 景滢将一副耳塞给景妈戴上,又给自己戴上,总算能正常交流了。 “雷声听多了会影响听力,这个给每个人都戴上耳塞,交流也方便。” 有选择性的降噪耳塞真是太神奇了,景妈还没从传送门带来的震惊中缓过神,就被耳塞不科学的效果震的几乎失去思考能力,缓了好一会才拿着一大把耳塞去楼下开门——现在别说是敲门,就是用电钻把门拆掉,里面的人也听不见。 而景滢将耳塞发给住在家里的景爸和大伯夫妻,兵荒马乱好一阵才让每个人都能够正常交流。 “我刚才在开一个很重要的会,只是半路跑回来,我们家的房子里有保护措施,哪怕被雷劈中都没事。”景滢转身就要走,结果被景爸景妈两人一起拽住了。 “……我告诉其他人马上回去了,食言不好。”景滢有些不耐烦,“全世界都在下雷暴,已经没有所谓安全的地方了。” “要死也死一块啊!你这孩子往外跑,这不是诚心吓人呢?”大伯有些不满。 “想死的话你们自己想办法,至少在这个家里,没人会死。”景滢缓慢却坚定的挣脱父母的双手,“耳塞是一次性的,摘下来就会作废,一共只有这些,悠着点用。” 然后景滢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关门开传送门一气呵成,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围着毛毡的凉亭里。 只有厉景一个人坐在桌边,用特殊手势将双手罩在了耳边。 景滢给厉景塞上耳塞:“他们两个呢?怎么把你一个人留在这了?” “密室,避雷,我等你。”厉景似乎笑了,“你家还好吗?” 身份和责任(一千收藏加更) 大概今天以后会有很多不满吧。景滢自己也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只能苦笑点头。 景滢突然想到了一个绝妙的计划,解压又实惠。 身为哈迷,景滢陆续找“制杖匠人”定制了好几款魔杖作为收藏,到目前为止除了送给宫玉成一根外,将一根白蜡木作为日常用,一根胡桃木做搬运工。 有一根没变成异常物品的油茶木魔杖,杖芯是……雷鸟羽毛。虽然放进去的只是一根鹦鹉毛,但在这种时候,景滢第一个就想到了它。 “我马上就要做一件异常物品,借用现在的雷暴,一点危险都不会有的。”景滢拿出了螺旋设计的苍白魔杖,穿过明亮的天空,放在了庭院另一头的空地上。 “现在应该开始了才对……魔杖会吸收雷电的力量。”景滢皱着眉毛,心里有些不安,“第一次在你面前做异常物品就出这样的问题,也太——” 景滢此生见过最明亮的光芒照亮了整片视野,甚至让眼球感觉到了一阵刺痛。 从procreate素材库里找到了墨镜,景滢花了五点能量将墨镜改造成了同样具有选择性的异常物品。 “真是……太美了。”景滢痴痴的盯着魔杖的方向,将另一副墨镜扔给厉景,“让我想起了生命之树。” 布满天空的雷电如同雨点坠落,划下千万银丝,在但整片天幕的雷电都汇聚到了一点,有生命似的钻进了魔杖里。 “我没见过这么大的火树银花。”厉景戴上墨镜,坐在了景滢身边,看向了同样的方向。 笼罩了整片天幕的巨大银色树木顶天立地,雷暴被耳塞削弱到了和大雨差不多的音量,让原本毁天灭地的灾难变成了景滢眼中的最壮美的奇景。 “真好啊,厉景。”景滢轻笑着喃喃道,“在你身边,我只是我。” 厉景只想将这一刻永远留住,刻进骨血里、天眼中。 “在父母面前,我是他们的独生女,要做个贴心懂事的好孩子;对宫玉成而言,我是他的朋友,需要做到一个好朋友应该做的——大概就是尊重和陪伴吧;对其他人来说,我只是个提供服务的人,和他们只是交易。” “但你——你不是我的任何人,我们之间没有任何被定义过的关系——你要是敢说“祖宗”就死定了。” “所以,我不必以任何身份面对你,不必承担任何责任,或尽到什么义务……这种简单的关系,真是太理想了。” 厉景身体不动,但墨镜后的双眼紧盯着景滢,眼神灼热甚至胜过雷暴。 “这个时代,我们从小就被教导善良,要做一个好人,但在我们长大以后,儿时灌输的善良就会被全盘否认,每个人都在教我用警惕和冷漠面对未来的人生。” “我只是……想要去爱,那种毫无顾忌的爱,可以亲密的拥抱,可以问所有想问的问题。” “而不是为了一切帮助过我的人而活,但就是不为了自己而活着。” “我已经不会怕,不会痛了,所以,你想怎样对我都可以,没关系的。” …… 一只血色蝴蝶歪歪扭扭的穿过雷电,撞在凉亭的柱子上,飞溅的血液形成几行残缺不全的文字。 “真是的,怎么谁都认为我会死?”景滢有些不满,但还是按照文字上所说,拧动了凉亭扶手上的一只石狮子。 身边传来咔咔的响声,让宫玉成有种置身于棺材的错觉。 实际上,两人身处于一间不到十平米的石室,只有一根手指粗的简单换气口,周围一片漆黑,和棺材也差不多了。 当真的看见完整的血蝴蝶时,景雪云的心态都有些崩了——他付出巨大代价练就的异术被人一夜之间掌握,那种复杂的情感,已经不是“嫉妒”能形容的了。 “我在做一样异常物品,能够吸收雷电,所以周围大概十公里范围内都是安全的,我们在看雷暴呢,这是能用到的异常物品,要一起吗?”血蝴蝶里掉出两副耳塞,体积小了几分,“……切,带不了更多东西了吗?那就先这样好了。” 宫玉成捡起一副简陋的耳塞,只是犹豫了半晌就撕开了包装,想要打开石门。 “这是天雷,千年不遇的天雷,你真要出去……” 难道景滢就那么可信吗?景雪云咽下了后半句未竟之言。 “她从来没骗过我。”宫玉成用能力打开了暗门,弯腰艰难的爬上了又陡又窄的隧道。 比起景雪云这个神秘的老杀手,宫玉成更愿意信任景滢。 刚一钻出地面,一副墨镜就被粗暴的怼在了宫玉成的脸上:“这么漂亮的景象,错过就太可惜了。” “千年一遇——景老是这么说的。”宫玉成不紧不慢的整理衣服,扶正墨镜,刚才钻洞带来的些许狼狈顿时一扫而空,“你们真在看雷暴?” 确实值得一看。宫玉成坐在了景滢身边,大咧咧的伸手:“给我来一杯白兰地,上次你见过的那种。” “……你tm当我是什么了?”虽然这么说着,景滢还是用procreate粘贴出了一瓶相当昂贵的白兰地和两个酒杯,对厉景说话时好像换了一个人,“来自于世界另一端的酒,想尝尝吗?” 厉景欣然接过黄金般的白兰地,抿了一口,微微点头。 “小丫头竟然有准备?”景雪云也从凉亭下的密室里走了出来,一道暗红的丝带遮住了双眼,“为了观雷炼器?” 景滢一笑,只是当着景雪云的面将一副墨镜改造成了异常物品,递给了景雪云。 真是……老天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四人怀着不同的心情凉亭赏雷,大约过了三个小时以后,雷暴终于从“暴雨”降到了“小雨”的程度,但放到平时,仍然是很多人一生都难以经历一次的特大暴风雨。 “电子产品都坏了……你的手机怎么还能用?能给我一个吗?”宫玉成习惯性的检查手机,却在碰到手机的瞬间触电,将手机扔了出去。 别说是网络,就连电池都受到了毁灭性的影响。景滢愉快的笑出声,将自己的手机复制出了一个,送给宫玉成。 未来的日子,一定会精彩无比吧。 我,阳了个阳 各位,我,应该是,阳了。 具体症状表现为喉咙疼上一整天(现在已经没事了),浑身皮肉疼,低烧(现在退了),极度嗜睡(整天躺在床上半梦半醒),浑身无力,食欲不振…… 现在是第二天,感觉已经不那么难受了,理论上应该是我爸近距离接触了一个阳,把病毒带回家,但具体原因谁都没法确定。 自我感觉还好,症状也不是很相符,味觉也没受影响,只是担心父母的情况。好消息,两位身体素质都比我好,基本都没症状。 和着一家数我最年轻,身体素质最差(手动大笑)。 所以,今天断更一章,但又不想打破坚持了这么久的队形,只能用这种方法卡个bug——生病感言就算今天的更新好了。 网络不传播病毒,所以看到本章的小伙伴不要担心,也衷心祝愿每个人都不要阳,健健康康的,平平安安的。 我会继续努力码字的,接下来的剧情会越来越有末日的味道哦,所以末日爱好者的福音很快就要到啦。 拜拜,再次希望每个看到这句话的人,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都能平平安安,越过越好! 梦网 突然失去网络和电力的人类社会简直是末日题材爱好者最感兴趣的话题之一,但如果将自己的亲人都放到这样一个世界,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虽然现在网络不能用了,但也不是没有替代品。”景滢递给宫玉成一个手机,和她自己用的一样,“以后我们之间可以用这个手机联系。” 宫玉成打开手机,实际上并不抱什么希望,但还是看了看仅有的短信、电话和微信。 有且只有景滢一个联系人,而且可以发消息、打视频电话。 “你什么时候有这个能力了?”宫玉成没想到能收到这样一个惊喜,商业头脑下意识地开始估算现在独家网络的价值。 独家网络——价值已经不单单能用数字衡量了。 “不是一项单独的能力,只是……更像是被梦境侵染的物品附带的一点小效果,我之前都没什么把握。”景滢有些不耐烦,“我要回家了,有事随时联系我。” 说话的功夫,景滢小跑着拿回了吸收雷电的魔杖,对这件异常物品的效果相当满意。 “等等等等……等一下,谁教你炼器的?”景雪云似乎精神状态不佳,失态的抓住了景滢的手臂,“你怎么能……怎么可能……” 【现存的炼器大师很少,而且每一件人造异常物品的形成都需要漫长的时间、巨大的代价,甚至会对制作者造成某些不可逆转的影响。】 “似乎我们这种人受到了梦境的眷顾呢,就像你问我怎么呼吸、怎么收缩肌肉——我能做到,但不知道怎么用语言表达出来。”景滢也很无奈,“我比任何人都想知道这些到底是怎么回事。” 景雪云紧盯着景滢,眼睛都泛起了不正常的血丝,几十秒后颓然放手:“去吧,回家去吧。” 老头看起来有几分可怜,更何况景滢也很希望结交一个对异人有所了解的老前辈,便送出了和宫玉成一样的手机。 现在,宫玉成、景滢和景雪云三个人有了属于他们的网络,能够自由联系了。 想了一下,景滢干脆将体力消耗的七七八八,粘贴出满满一箱手机:“如果你们遇到合适的人,可以把手机发出去,只要用户亲手开机就行,所谓的梦网现在只是我的一个念头,粗糙的很,以后我会升级的,有什么建议发给我。” 和其他能力相比,血役术体系成熟,随着时间的推移,景滢已经了解到了其中的十几个分支,其中就包括景雪云用过一次的“众妙之门”。 或者,景滢更习惯直接叫它“传送门”。 “有事没事常联系哦,我先走了,再见。”景滢拉着厉景,一起跨进了几乎沸腾着的血色拱门里。 ……很难教人心里平衡。景雪云只觉得自己的心态在刚才的短短五分钟内就收到了巨大的冲击,已经开始不稳了。 几乎就在传送门化为灰烬消失的瞬间,宫玉成的新手机收到了来自景滢的消息。 “到家了告诉我一声(^_^)v” 景滢回家时开传送门的地点永远都是自己的房间,当传送门关闭的时候,厉景脸上闪过一丝惊异。 “怎么,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景滢拿出对小狗的耐心,声音温柔极了。 “你很厉害,众妙之门需要很多血和炁,很少有人能用。”厉景坦诚的说道,“很少——我那时不超过五个。” “其实……刚才那一下对我来说也不容易,用一次还好,如果连续用两次真的会濒死的。”景滢脸色苍白,苦笑着从抽屉里拿出了几乎没有使用痕迹的腮红。 景滢简单的用手指将腮红点在自己的颧骨,抹匀,又涂了薄薄的一层唇釉,刚才有些病态苍白的脸颊顿时变得玫瑰般的娇艳,竟然有几分颓靡的美感。 “你想给我打工吗?”景滢一边动手,一边语速飞快的询问厉景,“只要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报酬随你开。” “你想雇我做什么?” “保护我的家人——敌人不会太强,应该只是走投无路的的普通人,上门杀人越货。你只需要在我照看不过来的时候帮下忙。哦,如果能帮我做些别的小事就更好了,大概相当于助理吧?”景滢匆忙检查自己,不希望看上去那么狼狈,“助理是——师爷,谋士,太监——” 景滢自觉失言,小心打量厉景的脸色,结合感知,没发现厉景有动怒的痕迹。 “别误会,因为太监这个职业已经消失很久,就连我的爷爷、太爷爷都没经历过那个年代,所以这个词放到现在就是个梗,并没有侮辱人的意思……” 总感觉越描越黑,怎么说都不对。 “我不介意,会帮你。”厉景打断了景滢的辩白,“在你身边,可以为你做事。” 景滢能感受到厉景的平静和真诚,感同身受的那种,很难教人怀疑。 “一会我会把你介绍给他们,不用在意那些人的反应——我才是你的雇主,不必在意别人的看法。”景滢鼓励的拍了拍厉景还没长头发的头顶,有种在摸无毛猫的错觉,“有我在呢。” 厉景低头称是,面上无喜无悲,看上去像极了个合格的工具人。 当景滢换好衣服,梳理好了头发,打开房间门时,几乎被扑面而来的声浪震退。 而景滢的出现就像某种符号,不知道是谁第一眼发现,在瞬间,所有的争吵都停了下来,一双双包含惊恐和期待的眼睛注视着景滢。 “刚才的雷暴已经结束了,除了断网断电以外没什么影响——大概待在外面的人可能会被劈死不少,但我给家里弄了不少保护措施,现在看来效果不错。”景滢环视四周,发现水电都正常,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转心催动普雷厄之眼,“外面和电有关的东西都被毁的差不多了,网络什么的更不用想,所以恭喜,线上支付短时间内是不用想了。” “外面大概会乱上一段时间,但我能保证,只要待在家里不出门,你们就是安全的——还有什么问题吗?” 接受能力不足 当所有人都一起张嘴的时候,景滢反而谁都听不清了。 “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都闭嘴!”景滢不得不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方法控制住局面,“如果第一个问题是“他是谁”,我现在就可以回答,能不能不要打断我?” “赶紧说!”景爸对“家里多出个陌生男人”这件事紧张的要命,浑身绷紧,似乎随时都要暴起反抗。 “他叫厉景,算是我请来的助理,相当牛逼——把我们家往上数五代所有先人加起来都没他牛逼,所以一定要尊重他。这段时间厉景会保护你们的安全,但不要把把他当成我们家的仆人,ok?” “不是……他到底是谁啊?”景妈还是很懵,“你从哪请来的?可别是什么不靠谱的地方……” “如果要听实话,厉景是位五百多年前的大人物,我把他从墓里挖了出来。”景滢一本正经,“当然,你可以把他视为某位远房亲戚,这样可以吗?” 一时间,十几个成年人安静极了,气氛有些尴尬。 “既然话都说到了这个程度,我这段时间一直有些奇怪的经历,所以我已经不算是正常人了。”景滢摊开右手,一朵拳头大的玫瑰花从手心升起,缓缓旋转着,“记得我说过,我们是某个大家族的旁枝吧?” “那是个年代久远的异人家族,像我们这种有超能力的人,被统称为异人。” 本来就没想一下说服所有人,景滢趁着所有人都被震住,赶紧压榨出仅剩的一点体力,粘贴出了两个手机,一人一个分给了父母,按这两人的手开机。 “这叫异常物品,运作原理没法用科学解释,但很好用——这两个手机可以用来联系我。”景滢帮父母打开微信,扫码加了自己的微信,各发了一个表情,“不用充电,但只能用来联系我,过一段时间——等我研究明白这东西的原理以后就会给手机升个级,那时候功能会多点。” 景爸景妈傻愣愣的点头,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表示了。 “在家隐瞒秘密是件很难的事,需要我消耗大量精力去编造逻辑自洽的谎言,而接下来的日子会非常艰难,所以我希望将精力放到更有价值的地方——比如让我们的日子过的好一点。”景滢掩嘴轻笑,“有很多事我也在弄明白,所以不要指望从我这得到所有答案。” 被足以颠覆三观的信息轮番轰炸,待在这里的人都沉默而不知所措。 有所猜测是一方面,听到当事人亲口承认就是另一回事了。 景爸景妈不用说,永远都会坚定不移的站在景滢那一边,但剩下的大伯、大伯母和景晨的丈夫、景滢的堂姐夫可就不一定了。 “总之,我会尽力而为的,有什么不用藏在心里,尽管和我说——比如想去小姨那看看,送点吃的,我会尽力而为的。” 景妈脸色一变,有种被戳破小心思的心虚。 ……明明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景滢仍然被来自父母的距离感刺伤了。 “我们可以现在就出发,毕竟拖的时间越长,那边可能产生的变故就越多。”景滢晓之以理,“外面断了通讯,意味没法报警,趁火打劫的只会越来越多,更何况预产期也是越来越近……” 所以每多耗一分钟,不管是对去救援的人或小姨一家来说,都会多一分的风险。 “太危险了,怎么能让你出去冒险啊……” 这种时候就要用事实说话。景滢去厨房拿了一把菜刀,两只手微微用力,咯嘣一声掰断了。 实际上,景滢的战斗力大多来自于爆炸能力和尚不熟练的血役术,虽然身体素质远超常人,但实战经验几乎为零,所以和人贴身肉搏就显得很蠢。 厉景只是默默的看景滢表演,似乎用了某种方法将存在感降到了最低。 最终,在景滢不断的催促下,景妈花了十五分钟做决定,自己开着那辆家庭suv,带着景滢和厉景去小姨家看看情况。 而景滢不希望很多人都去的理由也很简单。 “你们想,外面都是饿疯了的人,看我们一个个肥头大耳的,难免不动什么歪心思,我们两个照顾不过来怎么办?万一有人抓了你们当人质呢?” 有道理哦。 感情上景爸不想让妻女和一个看上去就可疑的陌生人单独出去——尤其是在这么危险的时候,但也没法说出让自己的妻子放弃之类的话。 毕竟,景爸和他唯一的哥哥全家住在一起,无法想象自己的亲兄弟姐妹生死未卜的心情。 很快,一大家子收拾好了六七包冷冻的鸡肉,景妈将所有的保温盒都装满了昨晚剩下的咖喱鸡肉泡米饭,又搜罗了几床被褥,几乎堆满了整个门口。 还不等景滢动手,厉景就轻松的将四个大塑料袋、三个摞的很高的保温盒、两大卷比人还粗的铺盖挂在了身上,竟然还能稳稳的给景滢开门、下楼梯,杂耍似的让景妈更懵了。 “他相当厉害,在某个领域做到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几乎是整个行业历史上的第一人。”景滢压低声音对景妈说道,“厉景对年纪很大了,我能肯定超过一百岁。” “那你还让他干这些啊?”景妈看了看远处将东西放进车里的厉景,声音低的自己都听不到,“看着也不像,最多五十。” “那是他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所以看着显老——异人能活很久,一百多岁不算老。” 典型的蒙太奇式谎言,每一句拆开都是实话,但放到一起就会引向另一个“事实”。 高明的骗子都不说谎的。 不过,关于厉景做到了“行业巅峰”这件事,景滢一点也没说谎。 厉景是历史上第一个被称为九千岁的宦官,正式开创了宦官弄权的先河,以卑贱的身份爬到了权利的巅峰…… 景滢无法想象厉景用了怎样的方法做到这一切,但肯定不是全靠天眼就能躺赢的。 景妈听出了景滢语气中的郑重和钦佩,有些狐疑,但在车上对厉景的态度客气了几分。 山雨欲来 现在的路面已经被各种车辆压的光滑而平整,本地人不需要导航也能辨认方向。防滑的异常物品轮胎开在光滑的冰雪面上很稳,但景妈开的还是很慢。 【安全驾驶的习惯而已,着急你去开啊。】 但景滢不会开车,连驾驶座都没坐过的那种,当然不会在这种时候检测自己的驾驶天赋。 就在这时,景滢的手机响了,打来电话的是景爸。 “有人敲我们家的门,说是邻居,猫眼被人堵了!” 所以景滢才坚持将景爸留在家里,就是为了应付这种情况:“没事,家里有我设下的保护措施,只要你不开门,没有普通人能用暴力手段打开门——如果有什么万一,我也能随时回家。他们在外面说什么了?” 距离雷暴结束只有不到一个小时,居民楼里的人就已经有了动静,犹豫的时间比景滢想的还要短。 “连雷暴都不能把我们家怎么样,你就放心吧,我们正开车呢,” 如果自家居民楼里的人反应速度这么快,小姨那边会不会也有人开始做同样的事了?会不会有更凶恶的人抓住机会,做出些…… 当年在暗网上惊鸿一瞥的视频在脑海中轮番播放,景滢感觉压力更大了,只是习惯性的披上冷静自持的外皮,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开始和景妈拉家常,商量着一会怎么安置小姨一家。 原本两家的车程只有十五分钟,哪怕是以景妈开车的龟速,三十分钟也应该到了。随着时间的流逝,车里的气氛也越来越低沉。 “前面有很多人,房子里,雪里有东西,停下。” 景滢立刻按下景妈踩刹车的腿,强行让车停了下来。 【前方的雪地里有近期埋下的破胎器,两边的居民楼里有埋伏。】 “现在才提醒我有个屁用?连你也会马后炮了么。”景滢随口对普雷厄之眼吐槽,却让景妈一头雾水。 “怎么了这是?” 三人中只有景妈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紧张的血压飙升,几乎将自己缩进驾驶座里。 “不用担心,只是一些想拦路的,罗耶娅就能解决——对吧?” 在景滢的死亡凝视下,罗耶娅不情不愿的打开车门,没在雪地上留下任何痕迹,蹦蹦跳跳的走向了远方一扇用塑料布盖着的破窗。 罗耶娅和景滢达成了某种无言的共识,只要罗耶娅自己动手,那么碰到的灵魂或梦境随便吃。 感觉到景滢复杂而低落的情绪,厉景轻轻拍了拍景滢的手臂,含蓄而笨拙的表示安慰。 “没关系,只是……只是间接夺走生命,总感觉有点罪恶。”景滢感受着罗耶娅传来的满足和欢快,声音中带了点沙哑,“我不介意,也不后悔。” “你不算个景家人。”厉景像宫玉成一样,摸了摸景滢的脑袋,“以后这种事让我来。” “我不需要通过借刀杀人来减轻负罪感——更何况如果你是为了我而……这比血账终究会算到我的头上。”景滢拒绝的有些冷酷,“你又不是我的工具。” 厉景沉吟片刻,从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一时间,车里气氛古怪而压抑,景滢看着罗耶娅穿过马路,高兴的好像随时能飞起来,就连触手长发的尖端都泛起了粉紫色的光泽。 ……大概是一顿尽兴的饱餐吧。 另一侧的进展更快,只是三分钟以后,罗耶娅就回到了车上,整个人似乎都鲜活了几分。 景妈看着车门自己打开又关上,不敢说也不敢问,目不斜视的紧盯着前方,好像生怕发现什么不该知道的东西。 “别摆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嘛,一口气吃掉多浪费哦,我把他们的吸到半死,然后变成吾辈的眷族啦!”罗耶娅站在座位上拍着景滢的肩膀,“如果你要在这个世界发展梦网,吾辈也会努力哒~” “……谢谢。” 景滢用魔杖将雪里埋着的倒刺移到路边,又用普雷厄之眼检查再三,才让景妈继续开车。 经历刚才云山雾绕的一切,景妈原本就慢到不行的车速直接降到了二十公里,哪怕是景滢自己走都能更快些…… 而当车子开到了园区门口,不出所料的被几个人拦住了。 脆弱 “下车!下车!” “妈的乱动一下弄死你们啊!” 碰! 砸车的钢管上缠着铁丝网,景滢能想像到车漆会被那一下刮成什么样子。 刚买三个月不到的新车啊卧槽!!! “不要让人进到车里,行吗?”景滢选择将背后交给看上去更靠谱的厉景。 厉景点头,并不担心一个人下车的景滢。 一个裹着深灰破毯子的人情绪激昂,挤在所有人前想把打开一条缝的车门拽开,但半边身子瞬间被赤红但毫无温度的火光吞没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呆立在原地,一个举着自行车链条的人手一抖,链条砸在了他自己的脑袋上。 景滢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如果地上没躺着半具尸体,或许会有其他人一起笑出来。 “别紧张啊,拿出刚才砸车的气势来,都傻愣着干嘛啊?” “你你你你……” “喔喔喔喔……cat got your tongue?”景滢冷笑着打了个响指,地上的半具尸体就在火光中烟消云散,“下一个,是谁呢?” 一道不高的身影电光闪耀的接近了景滢,一伸胳膊就要按下景滢打响指的手:“误会,误会,大水冲了龙王庙啊!” 罗耶娅发展的第一个眷族,施贯中出现了。 在一群裹成狗熊的人中,一米六五显得像个小孩,尤其施贯中只穿了一身蓝灰的工作服,看上去就显得更可怜了 “好久不见,看来……收获不小嘛,你这是被雷劈了?”景滢眯了眯眼睛,普雷厄之眼瞬间打起了精神。 【被雷劈了对某些人来说也不一定是件倒霉事,施贯中在被雷电击中后,能力被大幅度强化,身体不同部位能产生不同强度电流,可以进行进一步精密操作。】 【目前,施贯中能释放最大电压为一万五千伏特,无法通过空气传播,但托你的福,能够在二十米范围内准确攻击任意目标。】 “……”景滢想到了当时自己随手送出的补偿,盘算着自己的身体能不能扛下一万五千伏的电击。 挨完以后,应该会变成只剩下一口气的焦炭吧。 眼看景滢的脸色一变,施贯中觉得刚才的威慑成功,热情的握着景滢的手不松开:“哎呀呀,侥幸而已——景小姐怎么想到来我这个小地方了啊?” “第一,我在来之前并不知道这里是你的地方。第二,请放手。” 施贯中慢慢收敛了满脸假笑,双手越发用力的捏着景滢的右手,甚至发出了骨骼的摩擦声。 如果是个普通人,绝对会骨裂。 景滢能感觉到施贯中身上躁动的能量,那是随时都会动用能力的征兆。也就是说,如果自己有一点轻举妄动…… 一道寒风吹过,景滢感觉手上的力道一轻,耳边传来了惨叫。 厉景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车,手握鲜红的长刀,斩断了施贯中的双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帅啊啊啊啊啊啊啊! 内心里是一阵土拨鼠尖叫,景滢侧身躲开施贯中喷血的手腕,对厉景细声细气的道谢,有些不好意思的提出了一个要求:“你可以让他先闭嘴吗?我想问他点事,一直这么喊根本就没法交流。” 厉景颔首,一把拎起将断腕放在胸前、在地上翻滚的施贯中,指尖多出了一根暗红色的长针,稳稳的扎进施贯中的喉咙里。 “还有止血——只有活人才能回答问题。”景滢赶紧补充道。 混乱 血役术的能力可以用“控制血液”四个字概括,能玩出的花样就太多了。像景滢这样利用自己的血液属于基础版,没什么操作难度。 据说血役术的熟练度高到一定程度,就能控制别人的血。景滢目前做不到,但厉景可以。 “就像我刚才说过的,我来找一家人,你把原来住在这里的人都怎么样了,嗯?”景滢漫不经心的把玩着两只断手,斜睨着施贯中,“如果答案让我不满意的话……想想哦,下一个应该砍掉什么地方呢?” “都在家都在家我没动一个都没动!”施贯中惨叫着吼道。 “……我不喜欢假话,所以……这个答案——” “人多的家没动人少的赶出去了啊啊啊!” 【超过五口的人家被强行征收了物资,人还能呆在房子里,低于五口的人被赶了出去,现在集中挤在物业楼里,刚才施贯中就在处理这件事。】 小姨夫妻,汪龙和王心莲,再加上王心莲的母亲刚好五个人,按理来讲,不应该被赶出去。 “很好,虽然省略了五个人这种关键细节,但至少说实话了。”景滢俯身拍了拍施贯中的脑袋,“第二个问题,13号楼301应该没事吧——你应该祈祷他们没事。” 但景滢已经知道了结局,心情怎么都轻松不起来。 “喔喔喔……我……不知道,十三栋是二愣子扫的,你问他去。”疼通过后就是浓浓的心虚和恐惧,但施贯中并不后悔——无论是哪一件事。 【二愣子已经被你炸死了。】 “算了,带我们过去,配合的好就把手给你接回去。”景滢突然将施贯中拽了起来,将左手按在了断腕处,心痛的花了十五点能量的愈合肢体简单抹平了切口,“配合得不好……就把你削成人棍哦。” 剧痛模糊了施贯中的视线,但他仍然用尽浑身力量动了动手指,又看向了几乎没有流血的右腕,咬牙招呼着手下,竟然真的给景滢带起了路。 罗耶娅接到了景滢的消息,已经带着景妈下车,和景滢汇合。 “别担心,已经没问题了,但是小姨家情况不好,你要有个心理准备。”景滢将施贯中的右手扔给罗耶娅当玩具,用一发小爆炸清理干净身上的血迹,“刚才想开车门被我炸死的那个——你看见了,对吧?” 景妈浑身都在发抖,不知道怕的是施贯中一伙人还是景滢。 “他负责扫楼——所谓的扫楼,就是用一切办法将一栋楼里的每一家的门打开,一群人闯进去,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他在开门的时候被姨夫偷袭,结果失手把人打死了……“推搡中将人推倒在地,姨夫后脑撞在一块冰碴上,不到十分钟就死了”。” “王心莲受了刺激,从昨晚开始就有了早产的迹象,刚才小姨求了一个兽医给表嫂做了剖腹产,现在应该在止血缝合,但这种条件……待会我会尽量试试。” “顺便,生的是个女孩,快死了。” …… 景滢似乎还说了什么,但都被景妈脑中的杂音淹没,什么都没听进去。 怎么,会这样啊? 善后 同样的内容,在景妈听起来是无与伦比的残忍和震撼,但对于施贯中来说就要更可怕些。 难道……世界上真有全知全能的存在? 厉景感觉到了景滢的烦躁,主动提出让景滢想去哪都可以,省下的交给他。 “你的解决办法是什么?” 厉景做了个干脆利落的割喉手势,大概是想给所有人一个痛快。 “嗯……不了,我还是自己想办法吧。”景滢叹气,走到了没有房门的住宅门前,入眼一片苍凉。 一片废墟,入耳全是哀嚎和哭泣。 不说别的,就凭这里和外面一样的低温,冻死人也只是时间问题,更何况有一个刚经历了“剖腹产”的王心莲,刚出生的小婴儿…… 景滢笑眯眯的让施贯中靠近,将已经有些僵硬的右手接了回去,用绷带和纸条配合,将伤口完全恢复了。 “现在,你带着你的人滚远点,被我发现偷看的话……就杀掉哦。”景滢笑容和善,眼睛眯成月牙,“十秒钟,十,九,八,七……” 数到三的时候,厉景对景滢点头,表示那些人都离开了。 景妈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几乎被恐慌和绝望吞噬;小姨已经哭干了眼泪,只是沙哑着嗓子干嚎;表哥汪龙木然抱着个大大的棉包裹,里面应该是刚出生的小孩;王心莲躺在床上,看起来和死人没什么区别;王心莲的母亲则趴在女儿身边,似乎想要用体温给王心莲保暖。 “……姐。”小姨见了景妈就想看见了救星,抱着景妈哭了起来。 说来尴尬,这里是汪龙结婚时买的婚房,那时景滢还在出国,这还是景滢的一次来到这里,更是第一次见到王心莲的母亲。 “妈——妈,等会再哭,你想让我怎么做?”景滢在景妈耳边大声问道。 “人不能留在这,先送回我们家吧。”景妈也很无奈,有些不敢看景滢的眼睛。 现在家里已经够挤了,但景妈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妹妹一家被人欺负死…… 在人命面前,景滢只能在心里嫌弃越来越挤的家,表面上还要诚恳的请这些亲戚“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尽管住没关系”,暴躁的只想杀人。 王心莲的情况相当不好,厉景第一时间帮她止血,景滢花了七十点能量的绷带和纸条才把人从死亡线上拉回来,至于同样有治疗效果的血袋…… 满打满算,景滢见过王心莲的次数一个巴掌都能数过来,连熟人都算不上。为了一个不熟的人出血,景滢觉得不甘心也不愿意。 至于那个孩子…… “先天不足,很难活。”厉景在景滢耳边低声说道,“不是受伤,也没病。” “有办法吗?”景滢远远的看了一眼那个小婴儿——活了二十二年,景滢从来都没见过这么丑的东西。 比起像人,景滢觉得她更像只畸形的娃娃鱼。 厉景犹豫了一下,表示因为血役术的原因,景家异人的血大补,血役术越强效果越好。 以后还是少回家吧 这件事可太有意思了。景滢有些麻木的这样想着,将这些浓缩成一句话询问景妈。 “这孩子很难活下来,但是如果喝下我的血,生还的可能性要大一点,副作用未知。” 对于“喝人血治病”这件事,景妈是相当排斥的,但看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你先试试吧。” “是你的决定就好。”景滢挤出两颗血珠,想要塞进婴儿的嘴里,但…… 景滢真的不想碰这么个丑到吓人的小孩,就像要摸一只毛毛虫,想想就浑身不舒服。 感觉到了景滢发自内心的抵触,厉景从景滢手中接过了那几粒血珠,从呆滞的汪龙怀里接过婴儿,将黄豆粒大小的血珠喂进了孩子的嘴里。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靠的人啊!景滢感动的差点哭出来。 “现在你们先回去,我还要留下来善后,省得那些人找我们的麻烦。这是传送门,走过去就能直接到六楼的家里了,现在我们这样车里坐不下,开车也不安全。”景滢打了个响指,一扇猩红的传送门出现在墙上,隐约散发着香甜的血腥气,“快点走,一会那些人就叫人回来了。” 景妈无言以对,只能挨个连劝带催的将人推进血红漩涡里,自己在临走前仍对景滢不放心,叮嘱着“不要起冲突,快点回家”之类的话。 等到景妈走进传送门,景滢终于不再掩饰,长舒一口气,带上了好奇而兴奋的笑容:“你说那些人会不会想办法弄死我们?会怎么动手啊?难道还能弄到枪——那就太好玩了!” “没有枪。”厉景相当肯定的说道。 【同样的眼,在不同人身上展现出的能力不同。】 也就是说,厉景的天眼和普雷厄之眼不同,看到的可能不是文字。 那会是什么呢? “我能看到气运、命数、因果一类的东西,不好玩的。”厉景失笑,“没有你的方便。” “你怎么知道普雷厄之眼是什么能力——算了,一会要怎么办啊?总不能真的全都弄死吧?” 虽然不管是景滢还是厉景都有这个能力。 “你想做什么都行。”厉景语气相当笃定,“有我在,你不会出事的。” 如果这样的话…… 施贯中远远在单元楼门口看见了散步似的景滢和施贯中,从喉咙中挤出沙哑的声音:“都小心着点,别离太近,也别离太远。” “你回来啦,怎么样,恢复的还好吧——我对我的技术可是很有信心的。”景滢笑着跟施贯中说道,好像好朋友之间的闲聊,“当然,我知道你有很多想问的,所以,问吧。” 施贯中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嘛,毕竟你可是我最喜欢的类型——有能力,有计划,还有我一点都没有的人格魅力和领导能力——你简直活成了我最想成为的样子啊。”景滢笑着环视四周,“能够找到冷库的地点,在那么多人中找到管理员,扫清道路,组织人手……真是件了不起的事。” 景滢递给施贯中一个手机:“这东西现在还能用,如果你想的话,这是我的微信号,你可以加我,我也可以给你介绍些……像我们这样的人被称为异人。” 等等……自己是来复仇的吧?施贯中猛然想到了这点,下意识接过的手机顿时烫手了起来。 如果被杀了个骨干却什么都不做,施贯中的统治估计也要到头了。 不用普雷厄之眼都能看出施贯中的纠结,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如果是因为刚才被我弄死的那个蠢货,我们可以给你补偿的——汽油,食物怎么样?相信你们一定很需要这些吧?”景滢觉得自己的脸都要笑僵了,“总之,我希望今天就能解决这件事,最好是不用有更多死人的情况下。” “我们找个地方单独谈谈。”施贯中深吸一口气,尽量不让自己看向厉景。 一刀干净利落地切断两只手腕,这样的人不管从力量还是心态上看都太可怕了,哪怕从施贯中最得力的手下中也找不出这样的人物。 景滢被施贯中带到一间小仓库后,厉景在门外等待——凭他的听力,足以将两人的呼吸、甚至心跳都听得一清二楚。 一番礼貌和平的交谈后,景滢在二十几个人面前从车里拿出了两大桶汽油和十袋二十斤装的大米——没人问出“你怎么随身带这些东西”之类的话,尤其是当景滢和厉景离开后。 所有人都想分到一杯羹,比起这些东西到底是怎么来的,该怎么抢到手才是他们真正关心的问题。 “你确定会开车?确定?”景滢心惊胆战,不知道该不该系上安全带。 “你来?” “呃……算了,相信你一次。”景滢没系安全带,做好了随时跳车的准备,“你真的好厉害。” 厉景笑了笑,有些生涩的踩下了油门,打着方向盘将车开到了空荡荡的路上。 然后景滢就亲眼见证了一个人在半个小时内如何从新手到熟练,心里五味杂陈。 “怎么了,不高兴?”厉景单手握方向盘,看着景滢若有所思的侧脸。 “只是突然觉得我很没用……不够聪明,不够勤奋,不能吃苦,没有一技之长——如果不是突然被梦境选中,我到现在都只是个没用的人。” “不是这样的。”厉景还想说什么,但被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 这是景滢在开通梦网以后收到的第一个电话。 新好友 打来电话的是宫玉成。 “你那边情况怎么样?我刚接到我妈,现在已经安顿好了。” 景滢知道宫玉成的母亲前段时间来京城看他,一直住在酒店里。 “挺好的,刚才亲手炸死了个人,看着一个人的双手被砍掉又接上,知道我姨夫被切成二十三块扔进下水道里,看到了刚生下来的小孩——我这辈子没见过那么丑的东西,又往家里塞了五个人,包括一个刚生完孩子的产妇和严重先天不足的小孩,还挺好的。”景滢眼神空洞的盯着窗外白茫茫的一切,“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那头短暂的沉默了一瞬:“我发出去不少手机,景前辈那边应该也快了,我建了个群,玉滢工作室,平时你看着点,可能有生意。” “好像微商。”景滢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好笑。 “确实……现在这种情况,你知不知道多少人相当微商还没办法呢。”宫玉成似乎在努力显得轻松,“总之,刚才我去梦里找点东西,遇上了韩旌胜——他应该是在那等我的。” “韩旌胜是怎么知道梦网和手机的?” “预言啊——他可是大预言家,如果他能知道这件事,那还证明梦网以后的发展不错。”景滢心情好了几分,“没别的事我就先挂啦。” ……怎么可能没事!宫玉成脸色阴晴不定,犹豫了好一会才从门口的鞋柜上拿起了钥匙串,走向了车库。 “小成啊,现在怎么想起来出门了?不安全哟。”宫妈妈赶紧从厨房里出来,手上还拿着砂锅盖。 “没事,突然想起来点事,需要去找个朋友。” 景滢已经将车改造成了六十点能量的异常物品,无限能源、超强性能都是相当低调而好用的能力,还能在一定程度上自我修复。只是这一会的功夫,原本惨不忍睹的凹痕和划痕就缩小到了原本的四分之一。 “你知道吧,我在这附近住了二十年。”景滢突然对厉景说道,“你要带我去哪?” “你不想回家,我想练车。”厉景言简意赅,“我能找回去,放心。” 目前看来,厉景的确是个让人放心的人,而且景滢现在确实不想回家面对一群哭啼啼的崩溃亲戚。 于是景滢往一家人的群里发了几条消息,表示问题已经解决,工作室方面有些紧急工作,需要自己和厉景亲自走一趟。 像极了那些用工作当借口而不愿意回家的中年男人。 而景妈几乎秒回,希望景滢能顺便带回家些补品和婴儿用品。 景滢表示尽力而为。 不知道效率高的是宫玉成还是景雪云,短短两个小时内,景滢就收到了十几个好友申请,从罗耶娅愉悦的心情看来,梦网的规模正在扩张。 厉景只是默默的开车,在空荡荡的城市里安静地穿行,而景滢专心同时跟好几个人聊天,有些尴尬的介绍着玉滢工作室,并询问每个人是否想要加群。 加景滢的有一多半都姓景,交流方式简单粗暴,似乎……没什么闲聊经验,只有一句自我介绍。 还有三个人莫名其妙的叫景滢“小师妹”,四个叫“小师叔”,甚至还有一个“小师祖”。 景滢只觉得莫名其妙,挨个客客气气的打了招呼,备注都是规矩的“师兄\/姐”“师侄”“徒孙”,立刻礼貌的问景雪云“这是什么情况”。 景雪云很快就给景滢打了个电话。 “哎呀,你现在也算个异人,做我徒弟只有好处。”那边的景雪云似乎有些心虚,“我辈分可大了,你白得一群师侄徒孙,多好……” “说到辈分大,你应该知道有一个备份更大的吧……话说,厉景应该是什么辈分的老祖宗啊?” “……诶呀总之你们先聊有时间我让你们正式见个面我还有事先走了。”景雪云立刻挂了电话,给景滢发了个贱兮兮的熊猫头表情包。 反正也是白得的便宜师傅,景滢翻了个白眼,才想起厉景还没有手机。 “错过丰富的网络世界还真是倒霉呢,总之我会尽快想办法让你上网的——你不知道,现在的网上什么都有,那小|黄|片,上百万的资源啊,不管你喜欢什么类型的都能找到——我喜欢同性的,总感觉男女好无——” 等等,自己为什么会在太监面前聊黄|片? 主要是景滢在和宫玉成独处的时候(尤其在梦里)想到什么就可以说什么,刚开始景滢在说漏嘴的时候还会不好意思,后来两人都放飞自我…… 于是景滢就习惯了在放松的时候开开黄腔…… 救命…… 老天来道雷劈在车上吧啊啊啊啊啊啊!!! 厉景能感觉到景滢的窘迫,贴心的没表现出任何异样。 “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有些事还是想确认一下——你很介意……你的身体么?”景滢不喜欢逃避问题,“如果你真的想重新拥有……我有一个办法,能满足你的一个愿望。” “这个方法已经有人用过了,宫玉成用那种方法得到了一把能斩断一切的剑,那把剑能斩断天眼……你应该不记得那段时间发生的事了。”景滢呼唤了在梦境忙碌的罗耶娅,让她拿出了一块恐惧结晶。 厉景看了看景滢手中暗红色的晶体,呼吸粗重了几分。 【厉景用天眼判断,恐惧结晶中含有先天造化之气,只是被污染过,确实可能让人实现愿望。】 许愿 厉景的声音有些异常:“你是怎么做的?” 景滢首先描述了人头气球这种诡异到让人头皮发麻的生物,厉景干脆将车停在了马路边,仔细听着。 “然后我就找到了这些东西,那时候我和罗耶娅都不知道这是什么,只能用最笨的办法——看看做什么能让它有变化。火烧、冰冻、外力击打、电击、甚至完美打磨粉都试了,没有任何反应。但在我不戴手套接触的时候,心跳有点快。” “所以我就觉得这东西是不是和“心脏”有关,然后……”景滢打了个寒颤,“我让这东西靠近胸口——准确来说是心脏的位置。” “刚开始我只放了一颗,恐惧结晶自己嵌进我的胸骨里了,但是没什么感觉。我以为是用量不够,就陆续放了七颗。”景滢回忆起来觉得自己当时蠢的可爱,“当然,这不是你需要关心的。总之,你有愿望吗?” 厉景从景滢手中拿过指节长的枣核形恐惧结晶,呼吸急促了几分。 不是自己的渴望的情绪强烈无比。景滢心里有了数,让罗耶娅从沼泽拿出了新鲜出炉的恐惧结晶。 “这东西属于……你说的什么不可再生资源,人头气球的情况不好,用一点就少一点啊。”罗耶娅心情不错,没像以前心疼的数落景滢,“吾辈最近会很忙,没事少烦我。” 景滢拉下运动服的拉链,将五枚红宝石般的恐惧结晶贴在自己的胸口上:“这是你希望最大的一次机会了,不要错过。” 这次的反应来的猛烈而迅速,感受着电流般游遍全身的恐惧和似是而非的幻觉,景滢只觉得疲惫。 “这两天我先呆在家里好了。”景滢有些无奈,“你现在感觉到的东西都是恐惧结晶带来的幻觉,并非我的本意。” 厉景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一股力量攥紧,连呼吸都显得艰难而痛苦。 这种程度的恐惧……足以吓死一个普通人。 “事实证明,我们这种人没那么容易死掉,当大脑承受不住的时候,身体会在求生的本能下改变一些东西——比如改变对恐惧和痛苦的处理方式。”景滢摸狗似的摸了摸厉景毛茸茸的脑袋,“回家吧,还不到休息的时候。” 景滢回家以后收到了意料之中的关注,在景妈和景爸向小姨一家解释了“景滢变成异人”这件事以后,小姨仍然难以接受这个不科学的设定。 但亲自体验了传送门神奇的效果,看到儿媳王心莲那么大一道道口在不到一个小时内几乎愈合,由不得人不信。 而景滢能做的其实不多,也只有让几个房间的内部空间变大几倍——从二十平的主卧进化成接近五十平的小单间,空间更加充裕,再往房子里多放了几张床。 实际上,将房间内部的空间扩大很简单,甚至是工匠能力能够做到最简单的事情之一。摊牌以后景滢就不再需要掩饰了,将室内空间扩大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件好事。 只花了五十点能量,景滢就让原本三层共四百平方米的空间变成了超过两千五百平的三层大别墅。 “没什么好惊讶的——梦境有一套独有的价值观,对很多事的难易程度和我们想的不同。”景滢向景妈解释道,“时间和空间是最容易被影响的东西,比如鬼打墙。当然,我也能做到,要不要试试?” “不用了……我们给你添太多麻烦了。”景妈在面对景滢的时候总觉得心虚和愧疚,“我们不但帮不上你,还成了你的负担。” “不要这样想,你们两个永远都不是我的负担。”景滢郑重的安慰景妈,“奶粉尿布什么的我打算去小区里问问,运气好的话应该能找到。” 景妈心情复杂的在女儿和妹妹之间摇摆,既不想让景滢为了小姨一家奔走,又不愿意看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缺衣少食的死掉。 景滢感受着一道阴冷的视线紧盯着自己的后背,只说是累了,想回房间去休息。 余光中,一道足有三米高的漆黑人影蜷缩着站在墙角,一双幽幽发光的眼睛紧盯着景滢,同样漆黑的长发遮住大半脸庞。 但当景滢想仔细看清时,人影却消失了。 随后,景滢只觉得周围的光线暗了下来,丝丝缕缕的痒意出现在景滢的后颈和肩膀上。 缓缓抬头,景滢看到了一张肿胀而龟裂的人脸,和一双黑暗而明亮的眼珠。 “怎么了,天花板上有什么东西吗?”景妈好奇的顺着景滢的视线抬头看,什么都没看到。 顶着越来越让人作呕的腐烂气息,景滢若无其事的收回视线:“没事,好像看到一只飞虫。” “你看到的,不是幻觉,是蜃鬼。” 景滢关门的手一抖,转身就对上了一双明亮的眼睛,和肿胀苍白的人脸。 “你说这玩意不是我的幻觉——蜃鬼是什么?会伤人吗?”景滢尽量平复剧烈的心跳,让自己冷静下来,“没人能看见它,这东西也碰不到我或任何人。” 厉景拿着初二上学期的数学教材翻看:“蜃鬼属于邪祟中比较温和的一种,能通过恐惧吸食人的精气。能看见蜃鬼就证明它在吃你。” “……你这是在说,我要死了?” “你上次也看见蜃鬼了?”厉景合上书,坐到了景滢身边,“我的天眼只能看到一片影子。” 那可真幸福。景滢一巴掌扇开三米高的人影,觉得腻歪又心烦:“对,上次也是这种东西,刚开始也是这样三米高,后来越来越矮,最后身型和我差不多,宫玉成许愿以后就再也没见过。” “据说蜃鬼最后会吸干一个人的精气,然后钻进那个被掏空的人,以那个人的身份做些事——监天司处理过这些东西,不是什么大事。”厉景习惯性的盯着景滢,“没人知道蜃鬼是哪来的。” “说不定这东西在梦里以人头气球的形态出现,在这里就成了蜃鬼,需要借助人类才能存在。”景滢手中出现了一个煤油打火机,做成了一件异常物品。 传说中的心理医生 思考了一番,景滢决定……无视蜃鬼的存在,该干嘛干嘛,等到恐惧结晶被净化就让厉景许愿,等到那时,不管是蜃鬼还是什么东西自然会消失。 就像上次一样。 “反正知道了也没什么用——既然你没有杀死蜃鬼的办法,那只能无视喽。”景滢翻开解剖学图册,不想再为这种事烦心,“这三天我打算在家呆着,最好连房间都不出。” 然后景滢的学习就被两条消息打断了。 一条是陌生人的好友申请,另一条则是宫玉成的消息,“同意一下李医生的好友申请”。 景滢通过了好友申请,给宫玉成打了电话。 “你怎么会想到让一个医生加我?”景滢希望是自己太敏感了,“让我猜猜,你刚才出门不会就是为了把手机送到那个……李卫德的手里吧?” “你需要跟他谈谈,我已经付了诊金。”宫玉成脱下外套,给自己倒了一杯白兰地暖身,“我没对李医生说细节,只是给你预约了一个时间而已。” “你觉得我疯了。” “现在还没有,但这样下去,以后可不一定。”宫玉成丝毫不觉得自己在这件事上做错了什么,“你不应该让自己承受这么多压力。” “……”景滢沉默了一会,干脆挂断了电话。 然后跟心理医生李卫德打了个招呼。 不要逃避。 不要恐惧。 李卫德发给景滢一份文件,是长达十几页的保密协议。 “给你这个手机的人,有没有提到过异人?”景滢试探道。 “宫先生大致说过你的情况——年龄,性别,出身中产家庭,有过两年的美国留学经验。”李卫德打字回复,“我知道异人的存在,以前有所接触。” 根据上次的经验,没人是看得见蜃鬼——除了景滢自己。 “宫玉成预约的时间是什么时候?” “任何你需要的时候。” 李卫德对制造这个手机的“景滢”充满了好奇——违背心理医生的职业操守,但属于人之常情。 毕竟,现在所有的电子设备全部失灵,竟然有人能立刻拿出这样一套成熟的通信系统,很难不让人觉得是早有准备。 难道真的有人提前料到了这场雷暴?但这样的“先知”又怎么会需要心理医生? 景滢对李卫德的脑补一无所知,在确定对方现在有空以后就打算上门看看,能签下保密协议自然是最好的。 不像对宫玉成表现出的那样,景滢并不排斥见心理医生,也不认为需要心理医生意味着自己“疯了”。 “我要出去一趟,要一起吗?”景滢习惯性的邀请厉景,在心里悄悄将这件事视为“遛狗”。 厉景默默的合上书,穿上西装外套,坐在床边,真的有些像只坐在门口等待遛弯的大狗。 景滢顿时心软了几分,摸了摸厉景的脑袋,通过手机上的梦网定位到了李卫德周围,用血役术打开了传送门。 然后就对上了呆若木鸡的李卫德。 李卫德看上去四十岁上下,是个矮胖的中年人,有点秃顶,面容相当和善,甚至第一眼看起来让人觉得有些可爱。 【李卫德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变态心理学家,毕业于bj大学心理系,职业生涯跌宕起伏,曾在公安系统任职,为罪犯进行心理评估,目前处于个人退休计划阶段,即“和空虚寂寞的贵妇闲聊”的职业环境。】 “我征求过你的意见,你同意了我的拜访。”景滢有些惊讶,“而且,我以为你对异人已经有所了解。” 【李卫德曾对一个失控的先天异人进行心理评估,那时患者已经被制服,所以李卫德从来没见过异人的手段。】 “没想到你能用这种方式移动……有意思。”李卫德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职业性的笑容很有亲和力,“你想看看保密协议对吧?” 李卫德从装着玻璃门的大书架上拿出一个档案袋递给景滢,里面正是打印好的空白保密协议,一式三份。 景滢只花了五点能量就将文件变成了具有实际约束效果的异常物品——约束力主要针对需要保密的李卫德。 在三份文件的最后,景滢手写上了一句话,允许李卫德将谈话内容告诉宫玉成。 “毕竟是金主,他想知道就让他知道好了。”景滢是这样解释的。 李卫德欲言又止,在签下名字的时候有种不详的预感,觉得他以后一定会为了今天的决定而后悔。 这是李卫德的家,从警局退休以后就设了一个房间,专门用于儿童心理咨询,环境布置看似平常,但都充满了能够让人放松下来、敞开心扉的心理暗示。 “你在这等我就好,如果你觉得无聊可以先回去。”景滢摸了摸厉景的脑袋,“无视那种恐惧,好吗?” 厉景静静的盯着景滢的眼睛,好像只被抛弃的大狗。 “……我就在这。”景滢心软又无奈,“乖乖等我吧。” 童话故事 景滢在走进房间之前用普雷厄之眼看了一眼。 【没有任何威胁,不过你要小心,远离沙发边的花盆。】 那是一盆盛开的狐尾百合,没什么香气。 【因为你有花粉过敏,别想太多,安心倾诉吧。】 普雷厄之眼难得贴心一次,景滢欣然接受了这份来源于梦境的好意,坐在了沙发上,接过李卫德递来的热茶。 李卫德沉寂已久的好奇心在景滢身上前所未有的活跃,但手上的动作相当专业,拿出了一个新的记事本坐在了景滢对面的沙发上。 “你有很多想说的,对吧?”李卫德在面对景滢这种看上去正常的患者时,一般会选择直接进入正题——让患者开口说话。 出于对自己异常物品的信任,景滢将刚才在小区发生的一切和盘托出,叙述过程中没掺杂个人情绪,好像在口述一篇验尸报告。 真是……这样有过真正犯罪经历的病患对于心理医生来说是相当宝贵的研究对象,李卫德在离开警局以后就再也没遇到过了。 不需要李卫德引导,景滢自然的谈到了感受。 “我有点被吓到了——不是因为亲手杀人,而是“我没有因为杀人而感觉任何不适”这个事实。”景滢笑了,觉得很讽刺,“当然,也有可能是身体因为恐惧结晶而产生的肾上腺激素,或者现在蹲在我身边把舌头伸进茶杯里的蜃鬼。” 难道是压力过大产生的幻觉?李卫德认真的盯着景滢握着的水杯,没看到舌头或像“蜃鬼”的东西。 “你看不见它是好事,至少……总之,我作为异人能看到更多信息,包括那个被我随手炸死的人——罗耶娅,能不能让它离我远点,对着这么个东西真的很影响心情。”景滢相当嫌弃的放下了手里的茶杯,看着罗耶娅用墨绿色的触手长发将两米多高的蜃鬼捆成粽子,拖进了一片扭曲的色彩中。 这是罗耶娅进出梦境的方法,景滢没法通过这扇门。 李卫德只是安静而迅速的在笔记本上写下破碎的信息,完全用医生开处方的字体写的,一般人根本就认不出。 “他叫黄成龙,来自于一个普通的农村家庭,父母务农。高二的时候辍学,跟表舅进城打工,二十岁辞职创业,两年下来欠了几万块钱,债主就是施贯中。”景滢回忆着普雷厄之眼给出的信息,“以施贯中的手段,把那家伙变成自己的狗甚至不需要费多少力气,只要免掉债务,再发表一番煽动力极强的演讲就行了。” “在他死前的最后想法,竟然是对未来的期待——从小到大生活在周围人的鄙夷中,终于在二十多岁的时候有了一个对他释放善意的人,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李卫德觉得景滢正处于某种幻觉中,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引起的。 【最常见的原因是药物——可能是景滢在第一次杀人以后选择了乱|磕|药缓解压力。】 【也有可能是突然的巨大压力触发了景滢的家族遗传精神疾病。】 【或者……这就是异人眼中的世界?】 【以上是李卫德写在笔记上的内容。】 “没关系,我不需要让你相信我,也不想要一个能和我一起抱头痛哭的所谓闺蜜,你只要听着就好。”景滢笑了笑,用procreate粘贴了一罐冰镇过的快乐水,打开拉环,满足的啜饮一小口,“在我意识到,杀死的是一个和我一样、有人生有家人的真人以后,还是没法产生任何感觉。” “没有内疚,也没后悔,甚至都没法产生多余的感情。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大概就像撕开糖纸的时候把包装撕破的那种小不爽,连让我心情坏一下都做不到。”景滢看着房间角落里幽灵般出现的蜃鬼,浪潮似的恐惧让景滢在恍惚间捏扁了易拉罐。 可乐冒着气泡从景滢的手上流下,在米色的地毯上留下了一片污渍。 “抱歉。”景滢拿出日常用的魔杖清理掉了地上的可乐,“总之,大概就是这样了。” 李卫德用尽全部自制力才没流露出一点异样:“除了我以外,你能接受和谁说这些?” “父母是肯定不行的——除了把他们急出病以外不会有任何帮助,说不定还会让他们产生“怎么会养出这么个孩子”这种想法;我没有朋友,末日以前连个能一起出去吃饭逛街的人都没有,现在能称为朋友的只有宫玉成——就是主动联系你的那个。但是他很忙,和我这个无业游民不同,念叨我自己这点破事会很讨厌吧?” 【讨好型人格。】 【李卫德似乎对这部分结论相当肯定。】 “和你一起来的那位先生呢?” “呃……他的情况比较复杂,我甚至都不知道他还算不算人类。”景滢比说道自己杀人的时候更纠结,“不是你理解的那样,对我来说,“非人”是个加分项。” “我只是需要在信任他之前多做些功课,只是时间问题。” 【不信任,未知原因将人带在身边。】 【缺少安全感。】 【典型中产家庭特征。】 【反社会人格?】 李卫德的笔记越来越简略,但景滢还是明白了破碎语句中隐藏的信息。 原来,自己已经“不正常”了。 真好。 无药可医 如果没有普雷厄之眼,这会是一次完美的心理咨询——景滢这个病患坦诚布公,李卫德作为医生在第一时间了解了景滢的心理状态,能够调整以后的治疗方向。 两个小时过去,李卫德表示第一次咨询结束,并和景滢约好了下次见面的时间。 “如果你想知道我的现在的精神状态,其实可以亲自体验一下的。”景滢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恐惧结晶景滢在雪白的肌肤的映衬下显得越发晶莹剔透,“碰一下红色的结晶,你就知道了。” 李卫德的好奇心在此刻达到了顶峰。 “不……我不应该这样做。”最终,李卫德决定不让自己踏入这个危险的世界,“最后确认一下——如果宫先生主动问起,我可以透露咨询过程,对吗?” “是的。”景滢开门就看见了端坐在等候区的厉景,“抱歉一直这样让你等着,下次我自己来就好了。” 厉景合上从旁边架子上拿起的一本杂志,摇头表示并不介意。 “那我们就先走了,有事可以在手机上联系我。”景滢跟李卫德告别,打开了回家的传送门。 李卫德怔怔的盯着一切,觉得心底的某些东西在崩塌。 那个失控的异人少年……到底是被处决了,还是被那个部门带走了呢? 景滢的结局又会怎样? 【先天异人的结局一般都不怎么美好。】 两人回到了景滢的房间,被工匠能力扩大到一百平的卧室更像个仓库,一张床显得孤单而渺小。一个个架子上放着各种物品,看上去就像个充满廉价展品的博物馆。 景滢突然意识到一个这几天来一直都被忽视了的问题:“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房间?沼泽似乎很适合金盏花生存,再过……两周,你就可以有一个梦想房间了。” “不必,小世界太珍贵了。”厉景拒绝的相当干脆,“无需在意我。” “狗勾要有自己的窝才行啊。”景滢在房间的另一端粘贴出了一张一模一样的双人床,“说到这里,我记得procreate现在有笔刷和橡皮功能了,如果能选对笔刷的材质、找准地方下笔的话,应该可以在这砌出一个小房间的。” “因为不是承重墙,所以材质什么的不需要考虑支撑性——想不想有一个翡翠做墙的房间?红宝石?琥珀?钻石?呃……这种事应该由你决定才对。总之,有什么想法可以跟我说,什么想法都可以哦。”景滢摸了摸厉景的脑袋,“可惜一直都没有时间,否则procreate早就应该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大的bug了吧?” 能够无视守恒定律,创造出了梦境能量以外的任何物质,只需要消耗点体力,这种好事真的是现实中能找到的? 还有所谓的“先天异人”,景滢总觉得这里隐藏着什么黑暗的秘密。 厉景在铺天盖地的恐惧中感觉到了那一缕纯粹的疑惑,孩子般的纯粹的好奇:“有什么问题吗?” “李卫德以前给一个先天异人做过心理评估,似乎是个彻头彻尾的悲剧。所以,我想了解一下所谓的先天异人,仅此而已。”景滢犹豫着是否应该主动联系景雪云——突然冒出来的便宜师傅兼家族长辈。 景滢并不敢信任景雪云,心中最阴暗的角落总在滋生“这个人对自己有所图谋”的疑虑。 将自己扔在了床上,景滢试着忽略紧贴在身边、冰凉的蜃鬼,让自己冷静的梳理线索。 毕竟单是工匠能力就让景滢成为了一个行走的异常物品制造机,更别提能够进入梦境、获得领地、发掘另一个世界里的宝藏…… 就连景滢自己都想把自己拆开好好看看。 “先天异人的说法很早就有了,伴随着异人这个名字一起诞生。你知道什么是异人吗?”厉景将书桌旁的椅子搬到了床边,挨着景滢坐下。 “大概有所猜想,但不知道。” “监天司原本有相关典籍的,如果运气好的话,我的尸体附近应该有。”厉景想要握住景滢手,但只是动了动手指,“异人,异于常人之人,能够接触到人世之上的存在。” “我以为你会提到修仙问道之类的东西。”景滢下意识的代入了看过的修仙小说,“难道没有些长生不老药之类的东西吗?” 厉景罕见的笑了:“你以为……异人是个高人一等的身份?” “掌握了这种超越常人的力量,难道还不算高人一等?”景滢只觉得荒谬,“难道能够活上六百年不算一件“高人一等”的事?” “没有你,我只是个被天眼吃掉、沉溺于混沌的尸体。”厉景鼓起勇气,将温热的手罩在了景滢的眼睛上,“对困于邪祟的灵魂来说,死亡是一种解脱。” 普雷厄之眼似乎感应到了同类的气息,有些亢奋的微微发热。 “邪祟……沾染了梦境力量,不属于人类的生物,被称为邪祟吗?蜃鬼,天眼……” “地龙,酒虫,公婆花,万相。”厉景补充道,“这些邪祟很常见,蜃鬼和天眼相当棘手,放到监天司里也算是一等一的大案了。” “监天司工作,就是杀邪祟?那你是怎么成为九千岁的?”景滢脑子被恐惧和其他东西搅成了一团浆糊,过了好一会才感觉到有些不妥,“我不是那个意思——” “没关系,我没那么敏感。”厉景安慰的揉了揉景滢的脑袋,“时势和阴差阳错。” “邪祟杀的人太多,监天司就变的很重要——和皇室一样重要。而比我强的都死了,所以我就成了当世第一人。既然皇帝是万岁,我当个九千岁也很正常。”厉景轻描淡写的模样好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历史不过是我们这些人传下的默契,那个世界不应该被太多人知道。” “为什——算了,我不在乎,毕竟现在我要操心的事太多了。”景滢疲惫的闭上了眼睛,“最后一个问题,现在还有监天司吗?” “有的,只是换了一个名字,成员来自异人家族、宗门,和……凡人。”厉景抚摸着景滢的脑袋,“我不会再回去了,放心。” “我永远都会在你身边。” 业主委员会 景滢本想去梦里看看罗耶娅,但房间的门被敲响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景滢大大方方的打开房间的门,任由景妈探头探脑的打量着一切——尤其是厉景。 【在看到你们两个都好好穿着衣服的时候,你妈当真松了一口气。】 毕竟二十多岁的女儿突然带着一个陌生的男人回家,两个人直接开启同居模式,所有的父母都会担心的睡不着觉,如果不是小姨一家发生的事太有冲击力,恐怕景爸和景妈都会为这件事气到发疯。 当然,在亲眼看见厉景那一刀后,景妈对厉景的心理定位成了“来历神秘的高人”。 但还是没法接受高人和景滢住在一个房间里。 “你觉得除了我的房间,厉景还能住在哪?你们还能给他腾出来一个空房间?”景滢关上门以后对景妈这样说道,“我那个一百多平的房间还分不出他的一个单间吗?” “你们孤男寡女的……也不方便啊。”景妈替景滢尴尬。 “……我不会跟他发生什么,放心——话说回来,我已经二十二岁了。”景滢心说“孤男”现在正处于有心无力的状态,“又有什么事了吗?” 景妈想起了正事,赶紧将刚才发生的事跟景滢说了一遍。 小区想要组建“业主委员会”,第一次来敲门的时候全家正处于兵荒马乱的特殊时期,刚才又有人来敲门,并隔着门说了这件事。 仅限户主参加,需要拿着身份证和房产证,明天中午开会。 “房产证上写的是我爸的名,跟我说也没用啊。” “你这孩子……你怎么看啊,要不要参加?” 景滢想了半天,最后憋出一句“我不知道”。 “……”景妈似乎很无奈。 “就我这点社会经验,问我都不如问流浪狗——好歹狗还有社交。”景滢只觉得无辜,“我连班都没上过,这种程度的社会经验——我敢说你们还敢信啊?” 真的好有道理,景妈无言以对。 “你爸的意思是参加,你怎么想啊?” “我不知道。”景滢也很苦恼,“我们家的情况和别人不同,虽然我不怕,但被整个小区围攻的话……还是有点麻烦的。” “所以,我觉得我们家应该保持低调,但怎么做才叫低调,我就不清楚了。”景滢用尽了不多的脑细胞,“看我爸怎么决定喽,我配合。” 景妈似乎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你爸想去看看,但一个人去又不放心。” “……早就做好决定了啊。”景滢明白了过来,“想让我跟着当保镖?” “这次还真不是——想让你姐夫跟着去。” “姐夫”指的是堂姐景晨的丈夫,石君泽的父亲。 毕竟带一个三十岁的成年男性看着要比景滢更有安全感。 “那就这样吧,听着挺好的。”景滢领导似的对整个计划表示了肯定,“去的时候带着手机,有什么事在群里发点什么就行,我随时都能感到。” 现在家里有太多人和事,情况和最初的三口之家已经完全不同了。 莫名的,景滢想到了久不联系的韩旌胜。 他也有一个相当庞大的家庭吧? 由于胸口的皮肤上镶着恐惧结晶,景滢穿着一件高领薄毛衣,严严实实的遮住了整片皮肤。就在景妈拉着景滢唠家常的时候,恐惧结晶净化完成了。 ……相比于上次的三天,这次就要快多了。 景滢假装查看手机,表示要回房间跟人打个电话,找借口回了房间。 厉景一直都坐在椅子上看书,此时似有所感,看向了景滢,目光复杂。 “想好要许什么愿望了吗?”景滢如释重负的最后看了一眼墙角的蜃鬼,脱掉了毛衣,只穿着内衣坐在了厉景面前,“尽量快点,我可一分钟都不想再这样了。” “我准备好了。”厉景神色郑重,看向景滢胸口的眼神内容丰富,唯独没有色|情,“我知道要怎么做。” 厉景将手伸进了景滢的胸膛,拿出了一团淡金色的光球。 极致的虚弱感再次袭来,景滢躺在了床上,视线模糊中似乎看见厉景将淡金色的光球放进了口中,随后就…… 睡着了。 园林 小区第一次业主委员会效率极低,在几百个人吵了两个小时以后没有任何结果——除了好几个人越吵越激动,最后大打出手,没有任何结果。 “这样看来,还不如有一个施贯中那样的呢。”景滢将手机一扔,躺在床上放空自己,转过头对厉景随口说道,“如果说有什么收获的话……应该就是找到了能卖尿布的地方吧。” “最讨厌养孩子了。” 剖腹产的切口愈合后,王心莲的身体恢复的很好,目前已经能给小孩喂奶了。刚出生的孩子经历了太多,身体一直病歪歪的,哪怕在众多呵护下也虚弱的叫人担心。 景滢也去看过那孩子,除了厌烦以外什么感觉都没有。 没有怜爱,没有同情,只有厌恶而已。 景滢将这件事写在了记事本上,打算在下次心理咨询的时候问问李卫德。 有尿布和其他婴儿用品的人家孩子已经三岁半了,家长整天为小孩的营养发愁。现在能用已经不需要的东西换点食物,全家都相当重视,在一番讨价还价后要了一批冷冻的鸡肉,急不可耐的约好了晚上交换。 当晚,景爸和景滢的表哥汪龙用五斤冻鸡肉换回了各个年龄段的小衣服,尿布等婴儿用品。由于景爸整个过程表现的相当痛快,那家人还送了些没开封的玩具。 和末日前比,这点东西显得相当寒酸,但放在现在这种“冻不死就不错”的条件下已经相当难得了。 至少小姨全家对景滢都感恩戴德,甚至称得上……谨小慎微。 如果景滢不是有太多事要做,可能会对这种变化感到难以适从。 晚上,景雪云这个自封的便宜师傅联系了景滢,询问景滢明天是否有时间。 “只是和你师兄师姐简单见个面,不用紧张。”景雪云在通话时轻松的说道,“还有为师的几个老朋友,几个小辈……” 景滢有种不好的预感:“我怎么感觉是所有能赶来的景家人都来了呢?” “诶呀……毕竟多了个姑奶奶,总得见上一面啊。”景雪云干笑着解释道,“你现在辈分可大了。” “……至少告诉我都会见到谁吧?而且,我这个“姑奶奶”是不是需要给点见面礼什么?” 厉景似有所感,合上了英语教材,看向了景滢。 很神奇,景滢竟然从“注视”中获得了安全感。 “见面礼什么不用担心,为师帮你解决。”景雪云相当热心,“你只要到老宅就行。” 景滢不愿意在这种事上亏欠景雪云:“那倒不必了,几十件异常物品而已,小意思。” 电话那头半晌没说话。 几十件异常物品当见面礼……这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壕”字能形容的了。 【景家库房中闲置的异常物品(又名炼器)总共三十二件,其中十三件被定义为残次品,很鸡肋。】 【末日前,景家产业的总估值为134.68亿。】 “救命……我在那种豪门绝对活不过三天的,救命救命救命!”景滢打通了宫玉成的电话,“你能不能跟景雪云说点什么——比如我死了?” 梦想房间里,三人围坐在开放厨房里的流理台兼餐桌边,气氛有些凝重。 “现在划清界限未免太晚了,你也别想着找借口躲过去——那只会让你显得没用。”宫玉成很快就理清了头绪,“我和你一起去。” “你还真打算入赘啊?”景滢嗤笑一声,有些烦躁,“比起这个……异人收徒弟一半是什么步骤啊?” 景滢问的是厉景。 “景家在异人圈里只能算中等,没那么多讲究规矩。”厉景低沉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笑意,“现在景家气数将尽,会尽力拉拢你的。” “比起异人……我更担心的是普通人。如果我的身份能够动景家的产业……那可是134.68亿。” 宫玉成倒吸一口冷气,将手中的酒杯放在了大理石台面上,碰撞声清脆。 “你果然对钱更敏感些。”景滢苦笑,“情况不妙,对吧?” “明天我当你的经纪人,涉及到产业的话就交给我处理。”宫玉成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明天中午十二点是吧?我会到老宅的。” 竟然根本就不给景滢拒绝的机会就离开了。 景滢有些茫然的看向厉景,开始商量明天的细节。 安静了很久的景家老宅突然“热闹”了起来,着装统一的佣人严肃而忙碌的在园林中穿行,每个角落的积雪都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园林中央的两层小楼门户大敞,宽阔的大厅里点满了红烛,照的内部的雕梁纤毫毕现。 没错,景家老宅,是一座建在京城内的私人园林。 地龙凶凶的燃烧着,但也只能让小楼里的温度维持在十度左右而已。大厅两侧整齐的摆放着两排太师椅,每个人都正襟危坐。 景滢和厉景从暗红的传送门中走出,一眼就看见了景静和等在上次的凉亭边。 “小姑奶,请这边来。” 景滢设想过无数种开局,但唯独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二十多岁的人叫…… 小姑奶奶? 见面礼 “你……能不能别这么叫我?”景滢眼神复杂,“太奇怪了。” 景静和神色郑重,低着头给两人引路:“你师傅是我的太叔祖,你就是我的小姑奶——今天我必须这么叫。” 【景雪云要将你作为关门弟子正式介绍给整个异人界。】 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不早说?景滢面上一片平静,心里已经掀起了滔天巨浪。厉景摸了摸景滢的脑袋,权做安抚。 同样的园林这次看上去却和上次完全不同,普雷厄之眼甚至发现了好几处修缮过的痕迹。 太隆重了。 如果景滢只是有点紧张,那么带路的景静和就已经开始冒冷汗了。 实际上,像景静和这样的普通人是不会参与这种“祭祖活动”的,但景雪云破了例,让景静和负责带路,还特别叮嘱景静和,要和“小姑奶”好好相处。 “这些不是有意为你做的,从末日开始,家里早就想收拾老宅了。”景静和对景滢解释道,“老宅看着气派,维护起来特别麻烦,而且……住起来并不舒服。” “我们都不喜欢回来过年。” “嗯……确实没什么现代化设施。”景滢委婉的认同了景静和,“尤其是现在,电路都被毁掉了。” 说到这景静和可来了精神:“你不知道,现在外面都乱套了——谁能想到这就突然断网断电了?账户里的钱连数字都不是……” 景静和在看见小楼的时候立刻停下了闲聊:“小姑奶,我只能送到这了。太叔祖就在前面的璐琳阁。” 景滢点头表示理解,将一个手机滑进了景静和的口袋。 “你可以找师傅加我微信,以后常联系哦。” 感受着出现在脑中的信息,景静和维持着表情管理:“谢谢。” 按照景雪云昨天通话所说,景滢只要和每个人打招呼,吃顿便饭,就算露脸完成。 “收徒弟是我的事,谁都管不着,你不用在乎他们的态度。”景雪云几乎要在电话那头拍胸脯,“晚上为师带你去库房转转。” 普雷厄之眼立刻就表示,库房里的东西都是相当珍贵的药材、古玩,甚至还有一代代积累下来的异常物——人力或自然形成的异常物品。 景滢是抱着参观博物馆心态的。 似有所感,宫玉成下意识的看向了门口,呼吸一滞。 年轻女孩身穿一袭黑裙,腰间只系着一条黑白和风纹的腰封。景家特有的雪白皮肤晶莹如玉,眉眼干净清晰,脸颊和双唇嫣红如同娇嫩的花瓣,越发衬的整个人纤柔娴静。 或许是因为景滢一直披散的黑发如今用一根雪白发簪盘了起来,宫玉成只觉得此时的景滢无比陌生。 原来,景滢一直是个相当漂亮有气质的人。 主要是平时宫玉成都是在梦里见到景滢,而景滢睡觉的时候……穿的都是睡衣,也不会有意去打扮。 宫玉成见多了日常景滢,突然一见精心打扮过的限定景滢,自然惊艳。 景雪云在严肃的气氛中露出尽量温和的笑,向所有人介绍景滢是他的关门弟子,而景滢的出身成了“旁枝出身而相当有天赋的孩子”。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景滢确实是天赋型选手。 景滢突然多了两个师兄、一个师姐,年龄从八十多岁到四十岁,但看上的年龄都不到实际年龄的一半。 而景滢也得到了三个皮质袋子作为见面礼。 出乎意料的是,三个人对景滢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师妹相当友善,看上去严肃古板的大师兄竟然挤出了一个尽量温和的笑容, 虽然显得更可怕了。 大师兄名叫萧十月,是景雪云早年收养的孤儿。由于没有景家血脉,修行血役术相当勉强,甚至比景家旁枝都难。 景滢最敬佩这种勤能补拙的人。 二师兄算是景雪云的子侄辈,天赋略强于景雪云,是景雪云的衣钵传人。 而师姐梁传珏身世成谜,景雪云还隐晦的暗示景滢不要多问。 景滢共有四个师侄,三个徒孙,现在出现在小楼里的只有两位——萧十月的首徒,和梁传珏的女儿。 让景滢真正不安的是,所有人——不管是同辈和晚辈,对自己都太友好了,带着发自内心的尊重。 都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这份尊重到底是哪来的? 更可怕的是,景雪云请来了不少多年的老友,每个人都给了景滢一份被普雷厄之眼称为“相当珍贵”的礼物。 ……什么情况啊? 见面仪式相当简单,真的就是“见个面”,没有任何仪式,景雪云介绍,景滢问好,对方回礼,收到或送出见面礼。 干净利落,没有一句废话,效率高的惊人。 景滢衷心希望以后的社交都按照这个标准来。 火锅 景滢给最后一个长衫老者行礼,意味着“见面礼”环节正式结束,整个小楼的气氛顿时一暖,尤其是景雪云,更是和老朋友谈笑起来。 【景雪云以收徒为借口请人,同时也想找老朋友喝酒叙旧。】 如果是想招待朋友,那么老宅这样的排场道也说得过去。 但仍然没法解释所有人没来由的善意。 “小师妹。”师姐梁传珏起身,双手拢在袖口里,“师傅在二楼备了火锅。” 听到“火锅”两个字,景滢的眼前一亮:“现在能吃吗?” 宫玉成很想让景滢收敛点,至少别表现的像个饿死鬼投胎,但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迎面而来的景雪云打断了。 景雪云的态度称不上恭敬,只是显得相当正式,请厉景去他们那一桌吃。 “别看我,这种事随你——你能自己吃饭吧?”景滢一颗心早就飞到了二楼,就连一直垂涎的雕梁画栋都显得黯然了起来。 二层的布置类似老式戏苑,四面围绕着中央的厅堂建成,被划分出了三个房间。 长辈和小辈分别被安排在了对面的两个包间里。 二十几样肉片蔬菜和其他景滢叫不出名字的食材放在青花套盘里,两个崭亮的铜火锅咕嘟嘟冒着热气,葱花和姜片在乳白的汤汁中翻腾,五颜六色的调料盛在莹白的瓷碗中。 这大概是所有人心中对火锅的模版答案了。 【食物没问题,尽情享用吧。】 【ps:罗耶娅真的、真的、真的很想尝尝。】 别说是诞生不过三个月的罗耶娅,就连景滢——活了二十二年的成年人都没见过如此豪华的火锅。 “师兄,师姐,可以临时增加一个人吗?”景滢问道。 梁传珏显得有些为难:“小师妹,如果是外人的话……” “我女儿,不算外人。”景滢赶紧解释道,“她的情况特殊,不算人。” 宫玉成觉得呼吸都沉重了起来。 别说是当成儿女,宫玉成从来都没将他的神格【金钱的色彩】视为一个有思维的生命。 萧十月微微颔首,算是同意了。 “这是罗耶娅,我的女儿——你们能看见她吗?” 梁传珏显得极震惊,未满二十岁的粱平山甚至惊呼出声。除了宫玉成,其他人都警惕而茫然。 “看来你们比较特殊。”景滢摸了摸罗耶娅的脑袋,“想要蹭饭,至少要扔别人看到你才行啊。” 于是剩下的三人也陷入了某种“意料之中,情理之外”的状态。 “这是……小师妹的异术?从何得来的传承?”萧十月说话慢条斯理,甚至有些温吞。 但景滢绝不会轻视这位大师兄。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边吃边说。” 一桌人各怀鬼胎,只有罗耶娅一个不知道算不算人的在真正享受美食。景滢只是给罗耶娅涮肉、调料,开锅的时候每样尝上一小口,默默将每样东西都扫描进素材库里。 【每个人都在找机会询问你炼师的身份,对梦网手机尤其感兴趣。】 “比起找到传承,我的情况更像是某种传承找上了我——罗耶娅突然出现在我身边,工匠能力也是一样。”景滢打算先说实话试试,“工匠不是我取得名字。” 每个人都看向景滢,几乎没人动筷子,就连知根知底的宫玉成都好奇景滢会给出什么说法。 于是一桌顶级火锅全便宜了罗耶娅这个小章鱼精。 “制作异常物品——你们口中的炼器对我来说就像呼吸一样。” 景滢觉得自己就是在拉仇恨,城府稍浅的粱平山已经开始挑眉了。 “各位有什么想知道的吗?我会尽量回答的。” 萧十月觉得,这个小师妹的脾气好的有些过分了,简直……不像景雪云口中“血役术大成的厉害人物”。 “小师妹,那个梦网手机,是你一个人做的吗?”萧十月打算从最具体的开始。 至于问一个炼师具体手法…… 呵呵。 景滢用procreate粘贴出了一个手机,用十五点能量将普通手机变成了异常物品——梦网手机,一气呵成,甚至还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 萧十月只想用“妈的”表达此时的心情。 久违的升级数据 “你……一直这样?”粱平山眼圈都开始红了,“就这样?什么都不用……付出!” “姗姗!”梁传珏声音陡然拔高,下意识的想要抬手扇在女儿脸上,高高抬起的手臂却僵硬在了半空中。 或者说,一截小臂断口圆润,根本就没有能用来打人的手。 而藏在袖子里的另一只左手也一样。 已经开始交谈的萧十月和宫玉成停了下来,只是两人担心的对象不同。 宫玉成怕景滢突然发疯,一言不合就把人弄个半死;也怕这些同门合起伙来对付景滢。萧十月偏向多年的同门梁传珏,如果景滢做的过分就打算出面制止。 【只存在于异人圈的习俗——炼器的主料来自于异人本身。】 【失去书简后的梁家人双手会被斩断,作为炼器的材料。】 【羊毛出在羊身上,不是吗?】 …… 普雷厄之眼此时十分活跃。 “从某种程度上,是的。”景滢眉眼间一片平静,“不过……或许梦已经夺走了我的一切,现在只是没有收走而已。” “这样,我们做个交易吧。” “让我看一眼缝在你后背皮肤里的女书传承——不必把皮掀开,只要让我看一眼你的背就行。作为交换,我让师姐的双手复原,怎么样?” 粱平山没料到事情会向这种方向发展,下意识的看向了母亲梁传珏。 “什么时候多了这么……温和的异术?”梁传珏笑了,眼神温柔而平静,“姗姗还小,不懂事。” “我用的方法不算异术,而且也不温和,只是将别人身强的伤转移到我自己的身上而已。”景滢随口解释道,“不愿意就算了,只是好奇而已。” “我愿意——你想什么时候看?什么时候能治好我妈?”粱平山作势就要脱下毛衣,被梁传珏用手臂按住了。 景滢不在乎母女之间的眉眼官司但总得征求每个相关人的意见:“师姐,如果您不愿意的话我也不会勉强。 梁传珏沉默了。 “女书是符箓的分支,需要用手拿笔写出来……”粱平山的声音里已经带了哀求的味道,“如果母亲没把书简给我,就不会……” 在异人圈了,这不是个秘密。萧十月不介意宫玉成知道,但很好奇这个人的反应。 果然,震惊中夹杂着厌恶,是普通人听到的典型反应。 “作为异人的时候用掉了多少异常物品,在失去异人身份之前就要从自己身上挖出多少还回去——不是惩罚,而是一种能够保证异常物品产业持续发展的规矩,我觉得……还算公平吧。”景滢跟宫玉成解释,“大部分异常物品都有使用次数的限制,如果所有人都只用不做,恐怕现在早就没有异常物品了。” 宫玉成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所以这不是惩罚,您也没必要一直保持这种状态,对吧?”景滢对梁传珏相当诚恳,“其实想看书简的不是我,而是我的天眼。” “天眼”两个字仿佛有很重的分量,萧十月神情一正,梁传珏也不再言语,算是默认了这场古怪的交易。 “那我就开始喽。”景滢慢慢伸出手,轻柔的抚上了梁传珏的脸颊,“不会痛的。” 古怪的暗红字符爬满了景滢的双手,几个呼吸之间,两只手就灰飞烟灭,只剩下整齐的断面。 如同一颗飞速生长的血肉之树,白骨混杂着鲜红的血肉从断口中钻出,逐渐形成骨骼的形状。 除了宫玉成以外的每个人都表现出了强烈的震惊和艳羡,萧十月刚想说点什么,景滢放在桌上的手机就响了。 罗耶娅放下碗筷,接通了电话,打开免提。 是厉景。 “怎么了?” “用逆生。”厉景轻声说道。 所谓的逆生是血役术中最基础的一种用法,消耗血液加速恢复伤口,有些鸡肋,往往消耗血液修复伤口以后人会变的比受伤之前更虚弱。 和断一根手指相比,失去八百毫升血液对人的影响似乎更大些。 “真的不会把我抽干吗?”景滢打量着自己个手骨,越看越觉得好看,“真的有必要?” “一会你有用到手的地方。” 罗耶娅干脆的挂断了电话,将刚煮好的腐竹塞进嘴里:“要吾辈喂你吗?” 景滢摇头,发动了逆生。 虚弱感让景滢视线模糊,只能勉强看清恢复如初的双手。 就在这时,一股莫名的暖流让景滢恢复了不少力气。 这就是宫玉成能力牛逼的地方——只要有足够的钱和能量,宫玉成就是无所不能的。 等到景滢状态好转的时候,粱平山立刻和景滢去了二层的第三个房间,脱下了上衣。 “疼么?”景滢看着粱平山后背上方正的疤痕,围着栅栏似的凸起,心情复杂,“话说,你怎么会愿意接受这样的东西?” 普雷厄之眼开始发烫,似乎正在超负荷运转。 “接受——别开玩笑了,我们什么时候有过拒绝的权利?” 这句话信息量很大,景滢本想继续追问,却被普雷厄之眼打断了。 【升级数据3\/5收集完毕。】 【请再接再厉,解锁更多功能。】 久违的升级数据,前两段都出现在不同区域的梦境里,景滢从没想过在现实中还能遇到。 “我看完了,回去吧,时间长了他们会着急的。”景滢等到满头雾水的粱平山穿好衣服才开门离开,回到包间的时候心情大好。 坐回自己的位置,景滢只说“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对交易很满意”,也收到了厉景发来的消息。 对于厉景这个老年人来说,现在用手机打字还很困难——刚学会的拼音还不熟练,手写简体字还带着六百年前文字的习惯,手机辨认起来也不容易。 信息里只有两个字,恭喜。 看来两只眼之间的联系相当紧密。 粱平山不过十九岁,再加上成长环境简单,性格很直,忍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景滢很理解这种被好奇心折磨的感觉:“想问就问吧。” “你看到了什么?”几个字像一梭子弹似的冲出了粱平山口中。 异术的传承法 “是某种只有眼才能识别的信息。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也不知道收集全了会有什么用,更不知道可以从哪找更多这样的信息碎片。”景滢相当坦诚,“就像扔进咖啡里的方糖,不尝一口的话根本就看不出什么。” “恭喜小师妹了。”萧十月带头,所有人郑重的对景滢举杯,干掉了一整杯酒。 景滢受宠若惊,赶紧给自己的酒杯倒满了竹叶青,合了一大口。 ……长出两只手只是小意思,一口53度的酒差点把景滢呛死。 “咳咳……咳……我很少喝酒来着。”景滢端起了罗耶娅的茶杯灌了一大口,“不过,你们为什么都在恭喜我?” “恭喜小师妹新得一门异术。”梁传珏时隔四年,终于能向人拱手,心情激动,“异术传承向来如此,一旦集齐所有部分才能为人所知。” “这些部分只能靠传承者碰运气,能凑齐所有部分的传承者极少,少到百里挑一——若是寻得一门秘术,就能开创家族了。”萧十月补充道。 “……家族什么就算了,我现在的血役术都一知半解呢。”景滢表现的很无所谓,还有闲心给罗耶娅倒了一杯竹叶青,给罗耶娅辣出了眼泪汪汪的表情。 “可恶……邪恶的人类创造的邪恶饮料……吾辈要回梦里了。”罗耶娅有些不甘心的跳下椅子,“你自己要玩的开心啊!” “她去哪了?”粱平山不到二十岁,虽然生长在一个传承千年的家族,但一点都没耽误孩子在互联网的世界里遨游,对罗耶娅这个大号手办特别感兴趣,“就这么没了?” “回去睡觉了。”景滢笑着解释,“应该算是另一个世界吧,我也不太清楚。” “那是……邪祟吗?” 粱平山顶着梁传珏谴责的眼神如此追问道。 【异人圈里很注意隐私,粱平山这样做已经有些失礼了。】 但对于景滢来说,比起这样直接问出来的,那种在背后用各种手段试探而得出信息的做法才更讨人厌。 “我不知道邪祟的定义是什么。如果只要是能用异术的非人类都统称为邪祟,那罗耶娅应该算是吧。” “你见过哪个邪祟吃火锅?”梁传珏终于一巴掌拍在了粱平山的后背上,“赶紧吃你的吧!” 梁传珏愣了一下,掩饰似的往嘴里塞了一大口已经凉透的茼蒿。 原来,挨巴掌也是种幸福…… 或许是多了厉景这么个身份诡异的前辈,景雪云和老友们也不尽兴,坐在一张圆桌上互相试探,如果语言能化作刀剑,只怕整栋楼都会被切碎。 所以当厉景说“那边已经吃完,我要去看看”的时候,景雪云是发自内心的松了一口气。 厉景敲门,萧十月起身亲自为厉景开门,将人请了进来。 “吃的怎么样,有没有过去的味道?” 厉景坐在了罗耶娅的位置上,笑着摇了摇头:“不少新鲜东西,以前没吃过。” 也对,六百年前有不少食物还没传入国内。景滢点头表示理解:“你怎么来了?那边没意思么?” “带你去库房啊——吃完了对吧?” 景滢看向大师兄萧十月,有些为难。 “每个入门的景家人都能去库房里走一圈,挑一样东西——什么都行,炼器也不需要记账。”萧十月起身离开,就像一个信号,剩下的人也跟在了萧十月的身后。 这顿饭吃的不尴不尬,如果没有升级数据这么个意外之喜,只怕景滢都要对整栋璐琳楼产生阴影。眼看有其他事可做,景滢赶紧离开了这间是非之地。 萧十月似乎看出了景滢的为难,主动开口邀请:“宫先生也一起吧,库房里没有秘密,很多人都进过——您看上什么尽管说,都好商量。” 宫玉成心说他可不敢用活人做的炼器,但面子功夫一流,笑着应承了下来。 “三儿,和姗姗回去。十月跟着,其他人就散了吧,该日再聚,再聚啊!”景雪云红着脸,浑身散发着酒气,但眼神仍旧锐利,步伐也很稳当。 不管是徒弟徒孙还是多年的老朋友,彼此之间都有了足够的默契——就像景滢和宫玉成一样。很快,小楼里就只剩下了景雪云,萧十月,景滢和景雪云,再加上一个存在感极低、但没人敢忽视的厉景。 有趣的是,老宅的库房没有一点神秘感,看上去就像一间灰扑扑的仓库,全木质结构,没有璐琳楼的雕梁画栋,乍一看有些灰扑扑的。 但普雷厄之眼对这里的评价是—— 【对现在的你和宫玉成来说,这里的保护措施能够威胁到你们的生命。】 不可能 比起挑战这里流传几百年的防盗措施,景滢更想老老实实的扩充一下素材库。 …… 【药材部分收录完成。】 【材料部分收录完成。】 【炼器无法收录,你需要了解能量的运作形式后单独制造。】 出乎意料的是,procreate的扫描的特别快,以景滢的眼睛都跟不上速度将每一样装在不同容器中的药材和炼器能用到的材料装进素材库。 【升级数据虽然买没收录完全,但增幅已经能够体现在某些方面。】 普雷厄之眼带着一丝自豪的如此说道。 “对于我这个外人来说,完全没什么可看的。”景滢跟宫玉成闲聊,“有点无聊。” “无聊就走。”宫玉成酒都醒了大半,一半紧张一半厌恶的移开了视线,“多亏你的异常物品……都挺普通。” 比起挂了满墙、栩栩如生的人体零件,宫玉成觉得景滢做出的异常物品温馨又日常,可爱极了。 “小师妹,至少带走一样吧。”萧十月嘴角抽搐,“转赠别人也可以。” 景滢看向了厉景:“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这些炼器用起来后遗症太大,属于自损一千、伤敌八百,不如异常物品。”厉景一点都没客气,“你随便拿一样喜欢的,当个玩具也行。” 玩具…… 萧十月觉得一股无名之火涌上心头,还没来得及发作就被景雪云拦下了。 库房的面积很大,足有六百平,一个个架子鳞次栉比,物品之间的距离很远,炼器被形状各异的架子小心的挂在墙上。景滢散步似的走在架子之间,突然眼神一凝,发动了血役术。 血液从景滢裸露的双臂皮肤上流出,汇聚在身后,瞬间形成了一个……不同于地球上任何已知生物的形状。 这是血役术中消耗最大的一招,用血液凝成某种生物,名为化念。 “怎么了?”宫玉成悄然将一枚价值上千万的帝王绿翡翠捏在手里,让身边的空间成为了“安全区域”。 两人在梦中合作多次,在应对危险时相当默契。 景雪云和萧十月不动声色,但已经戒备了起来——如果有人在库房里动手,两人会立刻出手。 “面前架子,二层,最右侧,那把刀。”景滢身后的化念逐渐变得清晰,甚至开始出现令人毛骨悚然的细节,“志愿者,黑色液体,小刀。” 宫玉成倒吸一口冷气,脸色越发凝重。 那时景滢还在当志愿者,雪中出现了会移动的黑色液体,看上去像原油。那东西似乎有行动能力,当时还想袭击裴勇秀,被景滢隔着塑料布用小刀扎了出去。 这把刀丢失在雪里,景滢再也没机会找回来,现在用着粘贴出的复制品。 “会不会是巧合?”宫玉成还抱有侥幸心理,“库房里刚好有一把——” “产自美国某小镇的普通高碳钢折叠刀?”景滢毫无笑意的笑了笑,“如果你真能说服你自己接受这个答案,你已经蠢到能让我把你玩坏的程度。” “你妈……能不能矜持点?” “凭我们俩的关系,还需要那玩意?” “有别人在。” “又不是要跟你在这。” “在哪都不行!” …… 两人嘴上说着骚|话,但都紧盯着架子边缘上的的一把折刀。宫玉成手中的帝王绿体积缩小了四分之一,而景滢正操控着化念缓缓靠近,准备把小刀从铁木架子上拿起。 “大师兄,我想选这件,可以吗?”景滢眼珠没转,扬声对不远处的萧十月说道。 “师妹小心,这东西不是库房里的。” 萧十月身为大师兄,算是景家异人部分的掌门人,对库房里的每样东西都心里有数——这把刀绝对不是能放进库房的东西。 化念蒲扇大的两只利爪缓缓靠近,指尖泛着几乎漆黑的色泽。就在即将碰到铁灰色折刀的一刻,漆黑液体从折刀中猛然爆出,形成一朵壮观的黑色大花。 “邪祟。”厉景下了结论,“交给我。” “不——交给罗耶娅,沼泽里有些太安静了,需要养些小动物。”景滢干脆的拒绝了厉景,“不要动我的新宠物。” …… 化念拿起了折刀,好像捧着一个小花盆,黑色的大花并没有攻击或反抗,就像一件工艺品。 异常物品能够自由出入梦境,而化念也算是景滢的一部分,在罗耶娅的带领下也能进出梦境。 萧十月觉得,比起异人,景滢更像个邪祟。 离经叛道 直到罗耶娅、化念和附有某种邪祟的折刀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宫玉成才有心思心疼刚刚烧掉的几千万。 几千万的防御措施用都没用上,完全被浪费掉了。 “诶呀,反正结果是好的嘛,刺激的过程多好玩。”景滢嬉皮笑脸之间小心观察着厉景的神色,“只要不会伤人,邪祟和大型动物没什么区别。” 宫玉成绝不是敌人,相比于景雪云和萧十月,连普雷厄之眼都无法看穿的厉景对景滢的威胁最大。更何况厉景的前单位是监天司,一个专门猎杀邪祟的地方。 如果罗耶娅和刚才的黑色液体在异人圈看来算是邪祟,那么…… 景滢真的、真的不想杀掉厉景。 “现在的邪祟和以前不同,没有那么狂躁,智力也见长了。”厉景假装没发现景滢的戒备,“你开心就好。” 没有恶意。景滢仔细感受着那份不属于自己的感情,逐渐放下心来。 至于剩下的两位…… “小孩不懂就别乱想——多少人家都养着邪祟呢?”景雪云满不在乎的模样让景滢松了一口气,“但是……” 看来还是放心的太早了。景滢估算着自己剩余的血量,打算再弄出两只化念。 “挑完东西就别在这呆着了,走走走,为师带你逛逛院子。”景雪云在景滢面前没有一点长辈的架子,“两位一起,聊聊天?” 如果拒绝的话就太不识抬举了。景滢假装没注意到悄然离去的萧十月,乖巧的跟在景雪云身后。 【萧十月去调查库房,但不会有任何发现。】 景雪云相当能说会道,几个人坐在一个暖阁,看着园林雪景,伴着几样茶水点心,一会功夫就让景滢放松了下来。 主要是……景雪云这个百岁老人阅历丰富,哪怕是随口讲的一件小事都是景滢听都没听过的精彩。再加上景雪云对付女人的经验太丰富了,想要简单的讨人欢心就像呼吸一样简单。 由于景雪云实在没想把景滢往床上引,不带暧昧的话题对宫玉成来说也相当有吸引力。至于厉景……根据景滢的感受,这个明朝人对一切都感到惊讶而好奇。 “……刚才你造出化念的时候有没有觉得很难?”景雪云终于问出了比较敏感的问题,“或者是……其他的感觉?” “没有啊,和平时一样。”景滢用普雷厄之眼紧盯着景雪云。 【化念本质上是将心中的恶意凝聚成灵,以血役术填充化型。每个人的恶灵形态不同,能一定程度上反应灵魂的形状。】 【ps:景雪云的化念是某种大型猫科动物,萧十月的化念是蛇,你在见到梦境的美好后产生了新的想法,所以化念的形象有所不同。】 “那就好……化念消耗很大,能用出来不容易。”景雪云眼角有些抽搐,很显然在忍耐着不露出某种表情——应该是介于无语和感慨之间,甚至还有几分嫉妒。 【化念在学艺术中属于不太受欢迎且冷门的方向,因为消耗巨大,而且无法完全掌控自己产生的化念(恶灵往往都有自己的想法),所以目前只用于展示,很少用于实战。】 “哦……我的还好,很温顺的,像只小狗——不在战斗状态的话。”景滢继续解释道,“反正化念应该比我这点战斗经验更强,刚才在库房里叫他出来是因为我平时动手用的能力算是……范围攻击?很容易弄坏周围的……” “没事,正常人遇到那种情况警惕才是正常的,不用担心。”景雪云心里满意景滢的态度,并没继续追问下去,转而说起了他的三个弟子。 萧十月的传承很简单,天赋所限,单练好血役术就已经是他在异术方面的极限。 但萧十月是景雪云和景家异人部分的继承人,板上钉钉,无可撼动的继承人。 邪祟们 二师兄景砚芳,正儿八经的景家血脉,天赋型选手。 当然,普雷厄之眼的说法是——景砚芳是景雪云为了完成景家传承指标随便收的景家人,只是景家内部选出“天赋、心性最好的孩子”,这些年压根就没上心…… 而师姐梁传珏出身闽南梁家,女书善咒,但景雪云手下梁传珏时,梁传珏已经丢了双手,粱平山这个传承者表现平平,只能勉强摸到异人的门槛。 也就是说,景雪云收梁传珏为三徒纯属是给这对母女提供庇护。 而景滢这个关门弟子更不用说,就连血役术都不是从景雪云那学来的。 所以…… “话说,除了大师兄,其他都不是你想要的吧?”景滢感叹道,“总觉得您老人家一点都不想把血役术传下去呢。” 景雪云逐渐收敛了笑意。 真是……太合适了。 简直就是为了血役术而生的小怪物。 【你猜中景雪云最隐秘的心思,引起了他的不安。】 天地良心,这次不是普雷厄之眼给出的答案,而是景滢自己的感觉。 “唉,教徒弟多麻烦——又不是谁都跟你似的,省心。”景雪云很快调整好状态,无赖的推卸责任,“以后有事找你大师兄啊,少来找我。” “您对邪祟了解吗?” “邪祟那玩意,以前厉害,现在剩下的都不成气候——怎么,遇上了?”景雪云一点都不担心景滢吃亏。 不论战斗力,单论血役术的水平,景滢足以称得上景家百年来的第一人。 “我的客户遇上了一群贪蠊,把自己弄的很狼狈。” 景雪云一口茶水差点呛在喉咙里:“一群——你那个客户还活着?” “现在活蹦乱跳的,正想着下次去呢。”景滢不明所以,“那些东西很厉害?和蜃鬼比呢?” “……那个倒霉蛋碰上蜃鬼了?” “我,两次。” …… 这到底是哪来的小怪物? “这么说——现在的邪祟也就算“手枪”级,贪蠊是导弹,多了聚在一起相当危险。蜃鬼……你他妈是怎么活下来的?”景雪云相当真诚的请教,“遇上的都死了。” “只要无视就好,时间一到它自己就消失了。”景滢只觉得荒唐,“只会玩jump scare,后来都习惯了。” 厉景欲言又止,似乎想笑,端起了茶杯抿上一口,隐去勾起的嘴角。 “难道现在邪祟又复苏了?”景雪云脸色难看,“以前不是没有过……” 宫玉成心中一凛,产生了某种荒谬的想法,追问了起来。 下意识的,景滢看向了专心品茶的厉景。 在确定了喜欢的类型以后,景滢就通过各种途径搜集了不少适合厉景尺寸的西装成衣,还厚着脸皮从宫玉成那要来了各种内裤……将所有的衣物改造成“能够自动调节尺寸并耐磨”的异常物品以后就扔给了厉景,什么都没问。 所以,景滢到现在都不知道厉景许下的愿望到底是什么,也不知道…… 【你可以问。】 问什么?问“你们太监切的是什么部位”?问“切掉的部分现在长出来没”?景滢第一次觉得普雷厄之眼给出的答案简直太不靠谱了。 【你可以询问厉景明朝发生过的事。】 【现在学术界普遍认为,明朝有四次大型天灾,即嘉靖大地震、小冰河时期、天启大爆炸、大鼠疫;其他天灾人祸更是接连不断的发生。】 【厉景很可能了解其中的真实情况。】 如果问这个的话,也不是不行。景滢心虚的摸了摸鼻子,打量厉景的脸色。 应该没看出什么吧…… 三个小时过得飞快,眼见天色变暗,宫玉成识趣的拉着景滢回家。 准确来说,是先回到宫玉成的别墅里。 论对厉景的好奇,宫玉成一点都不比景滢少,尤其是对于“太监”这个职业,男人似乎总是更有感触。 但宫玉成的定力比景滢强上太多,一个半小时的车程里硬是没露出半点破绽,虚心向前辈求教异人相关的知识。而厉景——一个实打实的、六百多岁的老怪物,应付起宫玉成游刃有余。 总之,两人势均力敌,景滢在这方面一片空白,只能隐约感觉到两人在说些很高级的东西,不明觉厉。 不幸的是,雷暴虽然已经结束,但磁场仍然处于雷暴似的异常状态,这就导致了“电”完全违反遗忘的物理定律,消散在磁场中。 发电厂,电池,电线……这个世界已经没了电力的存在。 对于现在的人类社会来说,这才是最大的灾难。 新型异常物品 但人总会想办法活下去。说到底,网络也不过是最近二十年才在国内社会上流行起来的新鲜玩意,哪怕是景滢的父母刚就业的时候都全靠人传话。 所以,在这种时候,年龄大些的人反而比年轻人镇定,小区里挨家挨户敲门就是那位大爷的主意。 要说这位牵头成立业户委员会的大爷,跟景滢也有点缘分——就是寒潮刚开始时和景滢一起砸门救老太太点那位。根据景爸说,老李大爷对景滢印象深刻,还私下找了景爸,询问景滢的去向。 景爸只含糊的说景滢在外面忙工作,并没答应什么。 而对于金融从业者来说,没了网络真就什么都没了……按照宫玉成的说法就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整个行业全体失业。 “……别走神,听我说。”宫玉成不轻不重的敲了敲桌子,“你同不同意?” 要说损失,景滢和宫玉成两人也不小——好几亿通过账户转帐的钱随着网络的崩溃不翼而飞。 但景滢得知这笔钱追不回来以后,只是简单的“哦”了一声,根据厉景所说,连一点情绪波动都没产生。 “你随意,我不管钱。” “好歹是工作室雇人,总要让你知道。”宫玉成放下心来,“明天老白来跟我们对账。” 现在的私家车都是用电路启动的,景滢将宫玉成的车改成了核能驱动的异常物品,没什么神奇的。但在外人看来,现在能开动的车已经成了个奇迹。 所以当宫玉成开车给失业在家的白敬泉送手机的时候,干脆将有关异人和异常物品的一切都说了。 原本的金融大佬成了在家待业的中年loser,而宫玉成——半个月前还是个被踢出业界的丧家之犬,现在却成了众多大佬的拉拢对象,一时间风光无限,炙手可热。宫玉成对两人见面的细节闭口不谈,只是向景滢推荐白敬泉,做职业经理。 “从投行大佬到小工作室的财务经理……如果他不觉得憋屈我就没意见。”景滢无奈的放下了笔,“你还想让我说什么?” 厉景充当背景板,沉默的看书,如果看的不是教材,会显得更像高人些。 “啊……还有,老白一个人住,为了方便工作,我想让他搬过来。”宫玉成显得有些尴尬,“我妈住一间,你住一间,我住一间——再加上老白,四个人一起住?” “嫌我打扰你们俩同居了?”景滢手上的动作一顿,双眼放光。 ……就不应该问这个贱人。宫玉成忍住不敲景滢的脑袋:“话说,你在干什么?” 说到这个,景滢一下就兴奋了起来:“这是我最近想到的方法——能做出效果完全符合我想法的异常物品。” “我的能力是让物品按照我的东西想法拥有特殊效果,但是能够被化为现实的想法不只是我的,还有这个世界上其他人——听上去很玄幻,但你可以将“想法”视为超越时间、空间的存在。” “每样东西在被我变成异常物品之前都被其他人赋予了他们的观点,这就导致了每样东西的效果都会混杂了不属于我的东西。” “如果我自己创造点什么呢?这样就只有我一个人的想法了!”景滢兴奋的画完了最后一笔,将手按在了身前黑色玉质的表面,发动了血役术。 “说的真好——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宫玉成不明觉厉。 “……能通往我房间的定向永久传送门,你可真没意思。”景滢后退了几步,看着自己用procreate的笔刷画出的第一件作品,总觉得失望,“有点丑,效果倒还可以。” 如果景滢真能将传送门变成一项可以普及的技术……宫玉成下意识就想做份估值报表,上面的数字一定大的惊人。 “现在要回家再画一个传送门,激活;还要联系一下韩旌胜学画画,家里那边还有什么“业主委员会”也是一堆烂帐,运气不好的话……”景滢掏出手机一看,“妈的,就知道见面礼不应该送异常物品。” 眼看景滢越来越暴躁,宫玉成扔下一句“明早九点”就遛出了房间。 哄女人已经很可怕,景滢情绪不好的时候……比起人,更像只会炸的霸王龙。 炼器 信息是萧十月发来的。 “小师妹,有关见面礼可否详谈?” 这么省字数,要么是老年人打字困难,要么是年轻时发电报习惯了。 景滢立刻回复。 几乎就在景滢发出消息的下一刻,萧十月酒打来了电话。 “小师妹,见面礼太贵重了,我们不方便收。” “如果你们不想要可以退回来的。”景滢的语气相当柔和,“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那边很安静。 厉景看向景滢的眼神复杂极了,伸手接过了电话。 “抱歉,她不是那个意思——都是景滢随手做的小玩意,拿去给孩子玩吧。”厉景知道景滢给出的见面礼都有什么,每份里面都有一张能让周围直径一米温度维持在二十五度的小木牌,再加上一样有些实用效果的十点能量异常物品。 萧十月那边谦让了几句,两人开始一波礼貌的商业互吹,最后以萧十月邀请两人参加下个月的例会而结束。 ……原来事情应该以这种方式展开的吗?景滢不尴不尬的拿回手机,朝厉景露出讪讪的笑。 “六百年,异人还是老样子。”厉景本意是想安慰景滢,但实在没有宽慰他人的经历,反而和刚才通话时的景滢一样……僵硬。 “不过,那些东西毕竟是异常物品,虽然效果不强——就这么送出去真的没问题?”景滢总觉得不安。 “只会显得你很有本事,在景家地位升高。”厉景露出慈爱的笑容,“顺便,整个景家里没人——没有活人比你更强。” “所以……” “不要怕。” 明白了。景滢放松了几分,开始联系韩旌胜。 …… 正在书房里手写报表和材料的宫玉成被重重的开门声打断了思路。 “你想不想去泰国,还能看看差不多一百年前建的宅子哦!” “你答应他什么了?”宫玉成立刻紧张了起来。 “不,这是我们要讨论的东西——韩旌胜要履行承诺,教我画画。”景滢赶忙解释,“所以才想和你一起去啊,你是去谈生意的。” 在这种时候还能想到分自己一杯羹,近乎死板的遵守三个月前的口头约定——宫玉成只觉得胸口发闷,几乎要哽咽。 看出宫玉成情绪不对,景滢只当他是思路被打断而暴躁,问清时间后就离开,继续和韩旌胜交流,最终将日子定在了后天。 明天理账,后天跑业务……和大部分被困在家里挨冻的人相比,景滢的日子过的充实而忙碌。 景滢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接的是景爸——景妈在厨房里做饭,没带手机。 “我这周就不回家住了,工作室最近有不少变动,明天要和新招的财务经理对账,后天去泰国谈业务,过几天还得去景家老宅……真羡慕你们天天在家呆着啥也不用做。”景滢发自内心的感叹,“话说,业主委员会什么的还好吗?” 毕竟是自家邻居的事,随时都可能影响到父母的生活,景滢还是很关心的。 至于家里住的其他人…… 传说中的老白 “屁事没干成,净搁那扯淡——一群人说有个姓施的带人开了个冷库,找到的东西能让十万人吃一年,这不是纯扯淡吗?” 【施贯中计划成功,获得冷库中的三百吨冷冻猪牛羊肉,米面一百二十吨。】 “这事是真的,我还有施贯中的联系方式呢。”景滢笑了笑,觉得那个人太有意思了。 景爸呆了:“他……就是弄死你小姨夫的那个人?” “准确来说,是他的一个傻逼小弟,下手没轻重——施贯中还行,有野心,但不嗜杀。”景滢打算宽慰自己的老爹,“那家伙只是想要在一个地区称王称霸,当个地头蛇,而且我想弄死他很容易,你们没什么好担心的。” 竟然涉及到了生死——景爸反而更担心了。 “如果你实在不放心,我可以弄死他。但作为一只地头蛇,施贯中已经算是最合适的人选了。如果没有他,一定还会有其他人想坐上他现在的位置,更何况现在还多了一个冷库的物资,哪怕为了这么多东西,都会有人打破头。所以,我觉得保持现状更好。” 【施贯中的能力是释放电流,在如今磁场紊乱的环境下效果发生了变化。】 【现在施贯中能够释放强磁场,破坏人体细胞,参考机场雷达。建议面对施贯中前做好相关防护。】 景爸作为现在名副其实的一家之主,当然不能像景滢似的心这么大,又追问了不少细节,两个小时以后才意犹未尽的挂了电话,去开“家庭会议”了。 眼看离天亮越来越近,景滢不打算再睡,开始琢磨普雷厄之眼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 以前的普雷厄之眼只有在“看到”的时候才能提供信息。景滢肯定,刚才绝对没见到施贯中。 所以——景滢很想把普雷厄之眼挖出来好好检查一下问题出现在哪里,但几个小时后就要见人,只能作罢。 【理论上,你能看见每一个接入梦网的人。】 卧槽??? 【梦网是你力量的延伸。】 哦吼,这就太有意思了。景滢激动的从床上弹起来,仔细感受着手机里梦网的存在。 和其他异常物品不同,手机里的能量不是“凝固而静止”的。 如果用语言形容,梦网就像天空中的云海,乍一看美丽如画,仔细盯着就会发现云朵在缓缓流动。 景滢没发现,一来是因为从没有过这样的先例,根本就没往这个方向去想;也因为梦网目前的规模太小,里面流动的能量少到可以忽略不计。 想了想,景滢发现自己现在兴奋的根本就睡不着,干脆研究procreate笔刷的用法。 和板绘不同,异常物品procreate的笔刷只有不到十种,橡皮擦和画笔共用。 在三维空间里作画,景滢还是第一次。 宫玉成敲门的时候,景滢才意识到已经过了六个小时,赶紧换下了睡衣,洗漱出门。 “看你心情不错,继续保持啊。”宫玉成习惯性的叮嘱,“看不懂没关系,慢慢学;跟老白别跟我似的没大没小——也不用紧张,对账用不着你,……” “看起来紧张的是你啊。”景滢一脸“我懂”的奸笑,拍了拍宫玉成的肩膀,也不给人反驳的机会,几步跑下了楼。 宫玉成很难想象,景滢这么个九分美人能露出这样——猥琐的一面。 早上七点的天还是灰蒙蒙的,宫玉成开车,景滢在后座研究梦网,一时间安静极了。直到车子驶进另一个高档小区,宫玉成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有人在工作室的群里发了消息,还相当傲慢的@了管理员宫玉成。景滢不愿意贸然插手宫玉成的商业活动,所以在群里几乎从不说话。 “一个叫程度的,@你问谁是群主,怎么处理?” “先接老白,回去再说。”宫玉成甚至连眉毛都没动一下,似乎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景滢欲言又止,只是放下手机,沉默不语。 “怎么了?”宫玉成察觉到景滢异样的沉默,转身看过去。 “觉得你不应该喜欢被人这样呼来喝去。我们不需要这么卑微吧?”景滢语气中带着无奈,“你比任何生意都更重要——” 别墅门打开,一个人拉着两个拉大行李箱挤出了房门,宫玉成松了一口气,下车走向了白敬泉。 景滢对这位传说中的老白充满好奇,毕竟宫玉成没说过“乖乖呆在车里”之类的话,也下了车。 【白敬泉,四十二岁,国内投行人士中能排进前五,大佬中的大佬。】 四十二岁的话…… “白叔叔好,我是景滢,需要帮你拿箱子吗?”景滢笑的乖巧可爱,就差鞠上一躬。 宫玉成嘴角抽搐,将几乎脱口而出的笑憋了回去:“拿了东西就上车,外面冷。” 这就是默许的意思了。景滢看向白敬泉,得到一声“麻烦你了”以后就将两个大箱子放进了背包里。 白敬泉不是第一次看见背包,但还是震惊于异常物品的神奇。 两人第一次见面,但都从宫玉成那对彼此有过了解。更何况对白敬泉来说,景滢更是他这份工作的新上司。 年轻,漂亮,家教良好,看上去出身不错,却带着股学生气和天真劲——这是白敬泉对景滢的印象。 “……说来惭愧,这个工作室全靠他,具体业务收费之类的我几乎不了解。如果你想做任何事——任何你觉得离谱的事,我们都可以想办法。” 景滢看白敬泉的眼神专注而温柔,如果宫玉成看见,一定会吓个半死。 “什么都行吗?”白敬泉只当景滢说法夸张,“让世界恢复原样呢?” “全世界的话我还做不到,但是小范围的“正常”是没问题的。”景滢眼前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戳了戳宫玉成的肩膀,“我记得你喜欢打高尔夫吧?现在还想玩吗?” “怎么——你还能给我建一个?”宫玉成将车停进车库里,“先对账,这种事不急。” “切……你还真无聊。”转向白敬泉时,景滢换了一副面孔,“你的房间已经收拾出来了,可以把你的行李箱放过去吗?” 蛋糕和咖啡 和两人相比,白敬泉就显得狼狈多了——勉强算得上干净的衣服,几天没洗的头发,据宫玉成说比以前更瘦的脸颊,凌乱的胡茬…… “我要去烤点蛋糕当早饭,你想喝点什么,豆浆还是咖啡?”景滢先问宫玉成,再问白敬泉,真的去厨房做饭了。 宫玉成再迟钝也察觉到了景滢的异样,给白敬泉指了清洁用品和新衣服的位置后就下楼去找景滢了。 “你怎么了——别敷衍我!”宫玉成眉头紧锁,“你见过老白?” 景滢正将混合好的的预拌粉放进烤箱:“……今天第一次见,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只是我从来没见过你给谁做饭。”宫玉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你都没给我做过。” “我们这样的人对食物已经没有依赖了,和普通人不一样。”景滢将烤箱设定好时间,“你想吃什么,我可以做。” 宫玉成没再多说,着手将这些天的手绘出来的报表按顺序铺在地上:“你有没有试过把电脑变成异常物品?” “上个月试过,没成功。”景滢微微蹙眉,“我需要在做成异常物品之前完全了解一样东西——运作方式,技术,原料。手机的话我拆过几个,技术方面的空白也被普雷厄之眼补上了。” “但我不了解电脑,再加上你们常用的软件我见都没见过,所以做不成异常物品。” 宫玉成惊讶:“你得对异常物品了解到什么程度?” “至少知道每一个部位的材质和作用原理才行。”景滢回忆起种种过往,不由打了个哆嗦,“那学习强度——除了不用考试,简直和高中没有区别。” 景滢万万想不到,世界末日到了,自己又有了异能,竟然还要学习…… “不用考试的话,学习其实还蛮有趣的……别用那种同情的眼神看我。”景滢在普雷厄之眼的提示下操作咖啡机,“探索这个世界的运作方式,回答一个个过去的自己问出的“为什么”,是一件多美好的事啊。” 只要人开心就好。 宫玉成对比之下,只觉得自己的能力更省心。 “诶呦,今早还有早餐呐?”宫妈穿着睡衣拖鞋下楼,还没看到人就闻到了香味,“是小滢做的吧?” “怎么不能是我呢?”宫玉成走向了楼梯的方向,“别踩乱纸了。” “我还不知道你,做饭——能想起来吃就不错了。”宫妈白了一眼宫玉成,开始和景滢拉家常。 很快,焕然一新的白敬泉来到了客厅,第一眼看向的不是人,而是几乎铺满地的手标格和数据。 “要咖啡吗?” 罗耶娅从梦境窜出来,目光灼灼的盯着盛满漆黑液体的透明咖啡壶:“咖啡哦,我还没喝过呢!” “你喝过。”景滢给罗耶娅倒了一杯,无情拆台,“速溶咖啡,记得吗?” “没喝过真正的咖啡!”罗耶娅相当坚持,拿过杯子喝了一大口,结果整张脸皱成一团。 “试试加糖或加奶,黑咖太苦了。” 喝着久违的热咖啡,白敬泉只觉得恍如隔世,周围的一切都显得不真实。 “没断水电只是异常物品的效果而已,只要你除了这栋房子,外面还是那样——蛋糕好了哦,你从来都没吃到过蛋糕。”景滢戴着手套将几个蛋糕模具从烤箱中拿出,“话说,厉景呢?” “在别的区域玩呢,好像在找什么东西……唔……好香!”罗耶娅将一大块超过一百度的蛋糕塞进嘴里,丝毫不觉得烫。 白敬泉满脸木然的看着一块块蛋糕飞起,消失在空气中,给自己切了一大块蛋糕,边吃边看表。 末日,异人……习惯就好了。 但很快,白敬泉的注意力就被诡异的数字吸引了:“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定价的不是我,问你老宫。” 老公—— “还是说你现在还年轻,要再等上几年才能被人叫老公……姓宫真好啊。”景滢一下子来了精神,“在英语国家,姓戴也很牛逼。” mr die还是相当有气势的。宫玉成在心里认同,但意识到了什么。 “不要闲聊,认真看!” 宫妈的反应和白敬泉差不多,都是惊恐中混杂着新鲜,再加上宫玉成这个天选异人是她的儿子,倒不像白敬泉那么怕。 如果一个看不见的幽灵不够吓人,那一个突然出现在面前、浑身是伤的人呢? “你怎么受伤了?”景滢眉头一皱,“要尝尝蛋糕吗?像汤药似的东西叫咖啡,你可以尝尝,不喜欢没关系。” 宫玉成彻底明白了—— 不管是蛋糕还是咖啡,主要是给罗耶娅和厉景准备的,白敬泉甚至是自己的母亲只是顺带而已。 白敬泉将话题拉回了账目:“你们有什么目标?” “我对这些无所谓,只要觉得好玩赔钱也可以——和不同的客户打交道、了解他们的渴望就挺好玩的。”景滢给厉景切蛋糕,往咖啡里加牛奶和糖,“实在遇上麻烦的事就解散工作室,一个人在什么地方过日子。” 从来都没见过这么无欲无求、手里还握着巨量资源的人。白敬泉看向了宫玉成,两人交换了一个彼此心照不宣的眼神,达成了共识。 梦网 白敬泉和宫玉成越聊越兴奋,很快就进入了忘我的状态,哪怕身边围着一群电灯泡也丝毫不影响两人之间的默契。 对于景滢来说,工作室是遇到更多人的平台,在宫玉成和白敬泉眼里,这是一片商业帝国的蓝图。 单是“梦网”这个目前没有替代品的通讯网络,在白敬泉眼里就是世界上最值得投资的项目,没有之一。 “等等,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梦网不会被公有吧?”景滢脸色突然一变,“不行,我得加点措施……你们先聊,我去梦里呆会。” 白敬泉茫然的看向宫玉成,宫玉成就直接多了:“如果你要普及梦网,就得分人一杯羹。” “分利可以,但归属问题没得谈。”景滢眉毛一挑,“你已经做好被公有的心理准备了?” 宫玉成太熟悉景滢此时露出的表情——都是在梦境里,接下来一定会有怪物死的很惨。 “别老想着打打杀杀,这种事交给我。”宫玉成声音放软,想要去摸景滢的脑袋,被景滢躲开,“相信我,行不行?” 景滢不置可否的挑眉,转身上楼,没回别墅里的房间,而是回到了梦想房间里。 一时间,楼下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没事,我们继续。”宫玉成拍了拍白敬泉的肩膀,“景滢有点小脾气,挺有契约精神的,不会叫停。” “她会怎么发“小脾气”?”白敬泉只觉得景滢天真——贬义的那种。 “不会把你我怎么样……会弄死所有敢伸手碰梦网的人,包括且不限他们全家。”宫玉成眼看宫妈吃完上楼才跟白敬泉说实话,“景滢特别强。” “她一个人能有多强?”白敬泉不置可否,“现在是什么年代……” 宫玉成无话可说:“希望你永远见不到。” 哪怕只是遥远的未来,景滢也无法接受梦网易主这个可能性。 “怎么了,好久没在白天见到你了。”罗耶娅捧着半块蛋糕坐在景滢身边,“还想吃~” “刚才把模具和蛋糕粉收进数据库了,以后随时给你做。”景滢笑了笑,很勉强,“有没有办法让梦网永远属于我?” “啊这……梦网就是你能力的产物,怎么会被人拿走呢?”罗耶娅迷惑的眨了眨眼,“没有你,梦网没法维持的。” “会不会有人想办法把我变成梦网的服务器——砍掉四肢削成人棍加点禁制——我现在都能做到啊!!”景滢哀嚎着躺倒在地上,“我不想变成人肉路由器。” 罗耶娅默默的看着景滢放飞自我,三口两口吃掉蛋糕跳进了沼泽。 “你不是嫌我烦吧——不是吧?”景滢有些崩溃,下意识的回头却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韩旌胜在不远处微笑看着景滢。 哪怕面对的是厉景,景滢都不会觉得这么尴尬——大概是在好看的人面前下意识的含蓄了起来。 “你怎么来了——我的意思是,你找我来有什么事吗?”景滢不慌不忙的站起来,理了一下裙摆——这是一条真丝吊带长裙,不管是剪裁还是面料都相当优秀,舒适性也在二十点能量下有了大幅度提升。 厉景看见这条裙子以后沉默了好一会,心情波动一番后建议景滢不要在景家异人面前穿。 “只是想到了你,没想到你在。” 【韩旌胜希望获得更多梦网手机,并促成韩家和你在梦网方面的合作。】 景滢发自内心的笑了:“真是太巧了,我也有事找你——和梦网有关。” 讨价还价的过程相当短暂,准确来说景滢压根就没还价,还在韩旌胜要求手机的数字后面加了个零。 “手机只是最基础的通讯工具,根本就没有收费的必要。如果顺利的话,过几天我会来一次系统升级,再推出些电脑之类的配件……以后你有很多花钱的机会。”景滢不敢在韩旌胜面前掏空体力,将这段时间闲暇时粘贴出的手机全都交给了韩旌胜,“帮我扩大梦网用户就是你最好的报酬。” “那我就不客气了——可以帮我升级一下背包吗?” “……可以。”还真够不客气的,但景滢对这这样一张脸完全气不起来,“你想升级成什么样?需要改变外形吗?或者……我可以给你重做一个。” 韩旌胜的背包还是景滢在末日初期的作品,外表只是个做工粗糙的皮手环,空间很小,还得依赖皮包本体才能发挥作用——景滢自己都没眼看。 “哈……她是你的作品,对我有特别的意义,我不希望换掉它。”韩旌胜笑着微微摇头,“不过,明天你愿意和我一起改造它吗?” 景滢满心满眼都是这张眉目疏朗如繁星的脸,景滢根本就没法拒绝。 美色误人啊。 华侨和古宅 韩旌胜很忙,忙到在梦境里的睡眠时间都得工作——这点和宫玉成很像。 “……不明白你现在还有什么可做的。”景滢忍着好奇不去看韩旌胜手中的文件,“应该连电报都没法用吧?” “所以现在干什么都得需要人手,我们也很难做。”韩旌胜无奈的笑笑,“管理型人才可要受欢迎了。” “不,我觉得技术更重要。”景滢立刻下意识的反驳,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现在和你在沼泽一边办公一边聊天的人不是宫玉成,而是韩旌胜。】 “抱歉,我不打扰你了。”景滢重新躺在地上,凝视着满天繁星。 梦中的“星星”到底是什么?普雷厄之眼始终没给出过准确答案。景滢凝视着星空,仔细观察星星的变化,希望能找出规律。 “不是打扰——你为什么觉得技术比管理更重要?”韩旌胜合上本子,学着景滢躺在地上——距离不近也不远。 既能听清彼此说话,也不会显得轻浮暧昧,还能通过相同的动作在潜意识中拉进两人个关系。这就是韩旌胜,能让人心生好感的地方可不止一张好看的脸而已。 “因为人力——除非你说的人都像我们一样,否则战胜环境的过程中必然充满痛苦和牺牲。再简单点说,就是“克服”和“解决”之间的区别。”景滢努力克制,但声音中仍然带上了些激动——乃至狂热,“技术,是比钱或武力更万能的东西啊!” 韩旌胜一想现在的满地鸡毛,发自内心的赞同:“太对了。所以,你愿意接受韩家的委托吗?” “你们家太大了,凭我的能力恐怕做不到。”景滢压抑“自己觉得行了”的想法,“准确来说,是我做出的异常物品能力不够强,恐怕会让你们失望了。” 韩旌胜好像早就料到了景滢的回答,翻开本子递了过去:“如果是这些问题呢?” 景滢对英文很熟——不一定认识每一个单词,但看起来都不陌生,一行行仔细看下去,越看越觉得…… 自己好像真的很行。 犹豫再三,景滢用procreate复制了一张清单,打算拿去给宫玉成看看再做决定。 异常物品能够和人一起出入梦境,韩旌胜带走了三千多个梦网手机,再三确认景滢能有把握打开传送门,才满意的离开了梦境。 景滢走出梦想房间,将一张纸扔给宫玉成以后就乐呵呵的研究明天穿什么衣服去了,甚至一度让白敬泉觉得刚才赌气离开的人是景滢的二重身。 “都说了,景滢挺好相处,和我那些小女友不一样。”宫玉成被蛋糕的香味勾起了食欲,但悲伤的发现一块都没剩下,“偶尔有点小脾气,是个会讲道理的人。” 白敬泉躬身将删改过的表格文件一张张按顺序收好,打算贴到自己房间里的墙上。 画 刚经历过人生坠崖式大落的白敬泉无比清楚这“平常”的一切有多珍贵—— 温暖而宽敞的别墅,永远满当当的冰箱,周围正常运转的电器,热水……尤其是在白敬泉刚刚失去了一切以后。 所以,白敬泉要贡献出和这一切相当的价值才能心安理得的享受。 第二天的泰国之行,白敬泉这个普通人并没参与。由于距离太远,景滢久违的用了双向钥匙,让韩旌胜从那边打开了一扇门。 本想给明朝人厉景科普一番目的地泰国的背景,结果…… “好吧我对那个国家一点都不了解,只知道那是佛教发源地、王室有很多花边新闻、产出的榴莲很好吃、旅游业发达。”景滢憋了半天只能想到这么一句,“你自己看去吧。” 厉景给面子的点头表示了解。 “再加上,韩旌胜的能力和谎言有关。”景滢补充道。 景滢深吸一口气,将钥匙插进别墅小仓库门的锁孔中。 “欢迎各位。” 门的另一侧出乎意料的空旷,没有景滢或宫玉成想象中的豪宅景象,甚至有些简陋和凌乱。 韩旌胜看出了景滢的疑惑:“这是我的画室,没有其他人。” “……”景滢环视四周,哪怕只是用余光一瞥,全部注意力都被一副未完成的油画吸引了。 足有一人高的长方形画布被浓郁的紫黑色填满,点点明亮的橙黄遍布在深浅不同的暗紫色上。 没有具体的形象,但任何旁观者都能有所感受。 电子产品和油画 景滢出神的走近画布,若有所思。宫玉成本来就没指望景滢能耐着性子和人谈生意—— 实际上,只要景滢不表现出不耐烦、不添乱,宫玉成就已经相当满足了。 由于景滢提前告知了韩旌胜来的人数,韩旌胜在空旷的画室里放了一张小桌和四把椅子,刚好只够每一个人坐。谈判过程很枯燥,宫玉成看韩旌胜提出的条件——都用漂亮的英文写在了纸上。 宫玉成在美国留学、实习了足有五年,认识了白敬泉……更重要的是,英语水平比景滢这个极度依赖翻译软件的懒货强了不知多少倍。至少看懂这份充满专业词汇手写文件。 “……你在讨厌什么呢?”景滢突然出声打破了此时的安静,“或者是,画这幅画的人当时一定充满了厌恶的情绪。” 韩旌胜起身走向景滢,语气意味不明:“你的能力,还是异常物品?”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的感觉呢?”景滢移开视线,“画面的感染力太强了,对我的情绪有很大的影响。” 宫玉成赶紧拣了几条疑点询问韩旌胜,打断了这场在他看来莫名其妙的谈话。景滢坐回了仅剩的一个空位,若有所思,厉景拍了拍景滢的肩膀,微微摇头。 这场严肃的商业谈判结束的比景滢想象的快得多,而且宫玉成的态度很奇怪,好像生怕韩旌胜会反悔一样。 【韩旌胜送出了一大批药品原料为报酬,换取你们作为专业人士对于上次探险经历的看法。】 这恐怕是比相当昂贵的咨询费——哪怕对于宫玉成这个动辄经手百万、千万资金的前投行人士来说也足以动容。景滢没有“发财”的惊喜,反而更忐忑了。 “如果不能为你带来等价的利益,恐怕我心里会很煎熬。”景滢这样对韩旌胜说道,“我什么时候能看到资料?” “that’s the problem.” …… 如果省略掉和不同人互相试探、从一些神秘的人物口中套取信息,花上大量的时间和人力寻找线索,韩旌胜找到了他母亲很久以前最常出现的地方——韩旌胜的母亲来自于一个古老而神秘的家族,居无定所,没有所谓的居所,那个地址对应的是一片未经开发的沙滩。 于是,韩旌胜找到了一个地质勘探团队,对整片沙滩进行了搜查,最终发现了一个隐蔽的、不应该出现在沙滩上的洞穴。 一个从地质学上不可能出现的天然洞穴——如果是末日前,网络还健在的时候,所有人都会在学术界引起轩然大波。 韩旌胜以最快的速度雇佣了一个探险团队,亲自下了洞穴。 “我不知道洞里发生的是幻觉还是……总之,我没能从洞穴里带出什么,除了伤。”韩旌胜苦笑着将几个录音笔、笔记本电脑和迷你摄像头从箱子里拿出来,放在地上摆开,用炭笔在地上画出对应的人名和时间线。 “贪蠊是真的。”厉景兴味十足,“你们从一开始就被盯上了。” “被什么盯上了?”景滢有些犹豫的看向韩旌胜,“想要看里面的东西,我需要把这些东西变成异常物品,你有备份吗?” “请便,这些东西对我已经没用了。” 景滢突然有了一个想法:“可以给我一块画布和颜料吗?” 无论多少次看到景滢做异常物品,韩旌胜都会觉得神奇:“画材在隔壁,随便用。” 所谓的“隔壁”其实是一栋独立的小房,里面全是崩好的画布和一桶桶外表各异的颜料,颜色不多,只有几种基础色。 会调色真好。景滢捧着红、黄、蓝、白、黑的颜料罐,挨个打开罐子,以半圆形放在一张足有两米高的画布前。 “大画家,麻烦你碰一下每一样东西。” 韩旌胜严肃的摸了摸每一罐颜料,最后花了足有半分钟摩挲着画布,庄严的好像在举行某种宗教仪式。 景滢将结构最简单的迷你摄像头放在所有东西的中间,速写炭笔在地上画了个简陋的迷宫,将每一样带芯片的电子产品连了起来,发动了工匠能力。 升级数据无处不在 “这是我最近才找到的办法……将功能契合的几件异常物品组合在一起,可以发挥出超过上限的效果。”景滢跟厉景解释道,“能够按照“意愿”自己上色的颜料,读取最近“画面”的画布,硅基智慧生命摄像头——这是生命礼赞的效果,和我没什么关系。” “我知道。”厉景有些僵硬的摸了摸景滢的脑袋,“你很厉害。” 景滢好容易压下嘴角的弧度:“这次运气不错。可惜……我以后一定让你看看电子产品和网络有多神奇。” 【你真的要给厉景看片?】 当然——必须——要!景滢在心里无声的咆哮着,更加坚定了恢复网络的信念。 厉景似有所感,转头看向景滢,目光中饱含疑惑。好在六件异常物品终于开始运转,颜料有生命似的爬出罐子,在画布上混合成不同颜色,开始绘画。 景滢立刻紧盯着画布,观察效果的同时也回避了厉景的视线。 韩旌胜屏住呼吸,显然画面让他想起了某些刻骨铭心的回忆。 画面基调很暗,画风有几分惊悚——紫色的天空搭配明黄色的沙滩,六个巴掌高的火柴人四男三女,身上细节各有不同,简陋而有辨识度。 “这是……我们在争论是否应该下去。”韩旌胜下意识的用英语,好像在给无声电影配音,“我觉得这些人能力不足,但他们都很兴奋,就好像……就像……情绪失控。” “继续说。”景滢也用英语对韩旌胜说道,“你说的越多,普雷厄之眼就能获得更多信息。” 最终,唯一反对的小人还是跟着其他人走进了地洞——这应该是韩旌胜,随后画面骤然一黑,几秒钟都没有变化。 ……不会这么不给面子吧? 【监测到升级数据,建议进行实地检测以便收集。】 一团混乱而令人作呕的色彩毫无预兆的从黑暗中钻出,厉景在自己转身的同时蒙上了景滢的眼睛:“都别看画!” 【母亲。】 【母亲。】 【母亲。】 普雷厄之眼被入侵了。景滢有些习以为常,手指按上了眼皮,随时准备炸烂眼球。 “不要这样。”厉景按下了景滢的右手,“那东西想要跟你交流——不是贪蠊。” “所以,现在我有了必须下去看看的理由?”景滢按住了自己的胸口,感受着心脏不正常的剧烈跳动,“他在叫我……母亲。” “不见得是坏事。”厉景安慰景滢,“新生邪祟能被人收服。” 新生……邪祟?一时间,景滢脑补出了一场“神秘家族历代守护只为邪神诞生”的大戏,看向韩旌胜的眼神都发亮。 宫玉成赶紧用能力让整套异常物品停止运转:“怎么样,有什么收获没?” 普雷厄之眼赶紧弹出了一大段文字,最后诚恳的建议景滢不要在第一时间就想到用伤害自己的方式解决问题。 “第一,洞穴里有升级数据,量还不少;第二,那个东西能够通过“被认知”进行移动,现在已经在摄像头里了。”景滢随手拿过身边盖着雕刻石料的防水布,做成异常物品盖在了摄像头和周围的电子产品上,“只是一部分,我已经通知罗耶娅,她会把这些孩子进沼泽里。” 孩子?韩旌胜回想起刚才看见的、叫人打心底不安的画面,不置可否。 实际上,除了景滢,没人会把刚才展现的东西称为“孩子”。 【画怖】 传统与科技理念相结合,本物品能够以油画的形式表现出电子产品内含的信息。 ps:绘画风格可能会被蕴含信息中感情的部分影响。 【安全保证】 本物品外表为一块防水帆布,但在梦境能量的作用下,防水层能够阻隔威胁。 ps:威胁不能超过本物品的承受上线,否则将带来不可逆转的后果。 实际上,罗耶娅对这个称呼景滢为“母亲”的生物特别感兴趣,很快就在防水布下方的地面上探出了触手,将微型摄像头连带着其他电子产品带进了棱徒沼泽中。 “罗耶娅说,她很喜欢沼泽的环境,希望我能将她剩下的部分也带进沼泽里。”等了好一会,景滢神色有些古怪的跟韩旌胜说道,“可以带我去那个洞穴吗?” “我本来就想委托你去那里调查。”韩旌胜欣然答应了下来,“上次的装备还在,我们随时都能出发。” 【五人探险团队只剩下了最后一个幸存者,每个人都死在了贪蠊的手下。】 【韩旌胜从未在意过那些普通人的死亡。】 韩旌胜是个冷血的人——所以呢?景滢悲哀的发现自己毫不在意这个事实,甚至都没法激起什么情绪变化。 原来,自己也不在意普通人的死亡了——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景滢不知道,也悲哀的不在乎。 新生命 “如果现在出发,我或许能赶在晚饭前回来。”景滢递给韩旌胜一个十五升的血袋,“这是我的血役术,你尽量想清哪里的地址就能打开传送门了。” 韩旌胜没有接过血袋:“我需要和你一起去。” “随你。”景滢根本就不在意身边是否多了个电灯泡,“现在,可以打开传送门吗?” “我也去。”厉景不容景滢拒绝,“贪蠊群居,和蚂蚁差不多——能让它们这么凶,一定有其他原因。” “你想去就去——探险队只有一个人活下来了对吧?我要去见他。”景滢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我要见他。” 韩旌胜干脆的给景滢带路,一行人穿过苍白的园林——和景家老宅的很像,只是面积大了很多,走进了一间雅致的小楼。 这是韩家内部的医院,但在失去了电力后,大部分治疗设备都成了摆设,哪怕启用了兴建之初的壁炉供暖,内部温度也只能维持在十度左右。 不适合病人,但已经是现有条件下的极限了。景滢第一次直观感受到韩旌胜作为韩家小主人面临的压力,心情复杂。 “不是他,是她。”韩旌胜绅士的为景滢开门,“这位是威尔逊博士。” 被包裹成木乃伊的人瞪着双眼,将头缓缓转向了大门的方向。 准确来说,这位威尔逊博士已经再也没法闭上眼睛了。 【一只濒死的贪蠊啃掉了威尔逊博士百分之八十的脸部皮肤,但濒死贪蠊残留的体液迷惑了剩余的贪蠊,将威尔逊博士错认为同类。】 好在威尔逊博士只是在被啃掉脸皮以后从岩壁上滚了下去,摔断了几十根骨头——都是可以凭自身愈合的伤,和死亡比起来确实算得上幸运。 尤其是在遇到景滢的情况下。 更让景滢在意的是坐在病床边的中年男人,满头黑发梳理的整整齐齐,穿着一身新型保温材料制成的衣服,刚刚似乎在跟威尔逊博士说什么。 韩家大管家万矣道安静的站在男人身后,只是对韩旌胜微微点头示意。 竟然在这种情况下见到清迈韩家的掌门人——景滢有些错愕,但也仅此而已了。 归根结底,这只是一个普通人,没什么好研究的。 “威尔逊博士,如果你能听到我说话,就上下转转眼珠。”景滢俯身在威尔逊博士耳边说道。 原本冰蓝色的眼睛应该美如天空,但在失去了眼睑以后就蒙上了一层白雾,显得空洞而诡异。白茫茫的眼球上下动了动。 【威尔逊博士的听力中度受损,你需要大声点。】 “你希望我治好你吗?” 眼珠几乎在上下颤抖了。 景滢拿出一个十五升的血袋放在女人裸露着皮肤的手上,眼看着血袋上的数字逐渐减少,威尔逊博士开始发出越来越清晰的哀嚎。 “止痛。”景滢连头都没回,宫玉成发动了能力,不知道让多少宝石灰飞烟灭,但威尔逊博士的哀嚎顿时停了,瞳孔快速扩大,竟然直接睡着了。 并不是景滢懒得和宫玉成多说,恰好相反——在大事上,两人之间的交流不太需要语言了。 至于平时……主要是景滢贩剑,宫玉成听着。 不过短短两分钟,十五升的血袋只剩下薄薄一层,威尔逊博士身上的伤已经完全愈合,但有些无法凭借自身愈合的部分却结成了光滑而凹凸不平的伤疤。 “我看看……剩下的这些应该够了。”景滢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用黑魔法将威尔逊博士身上残缺的部分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在血袋治愈效果的作用下,在看得见、看不见的地方,血肉模糊的创口在一分钟之内消失殆尽。 “现在可以出发了吗?”景滢忽略表面上镇定的韩家家主,看向了充当背景板的韩旌胜,“如果你后悔了——” 韩旌胜礼貌生疏的和自己的父亲告别,带着景滢一行人回到了自己的画室,在景滢的配合下用血役术打开了传送门。 “你想怎么做都可以——我只需要知道除了贪蠊之外,地下还有什么。”韩旌胜难得的展现出了一丝暴戾,“不用在意损失。” 【韩旌胜不在意你口中的新生命是死是活,他只想得到有关母亲的答案。】 真是太恶心了 “我明白了。”景滢的语气不自觉的有点冷,“你要答案,剩下的归我。” 韩旌胜默认了这种简单粗暴的分配方式:“不对……上次它们不能走出都洞穴!” 只看了一眼仔洞穴口拥挤、蠕动的生物,景滢只觉得好像被人重重的砸在了喉咙上,难受的即想哭又想吐。 就是说……为什么会有马大的蟑螂还长四只钳子啊!? “贪蠊长这样?”景滢看向厉景的眼神充满绝望,“你他妈怎么不早说?” “重要吗?”厉景能感觉到景滢接近崩溃的情绪,没在意粗暴的语气,“这种邪祟不算强,对你来说没有危险。” 没危险,但很恶心。景滢几次深呼吸才压制住尖叫的冲动:“我改变主意了——可以把整个地下部分都炸掉吗?我只要“看见”一部分就能获得信息。” “地下洞穴很大,如果你能做到的话。”韩旌胜竟然有几分期待。 在三个能进入梦境的人中,景滢是最投入的,也是对梦境和能力了解最深的一个。韩旌胜一直都很好奇景滢在这个孤独的领域里走到了哪一步。 目前景滢的四种职业各有特色,贪婪者最简单,没有进步空间,没有技术含量,容纳的背包、血役术和procreate都是相当实用的能力。玩家对应的普雷厄之眼令人不安的表现出了对信息的渴求和风格,但景滢能做的实在不多,除了提供能量以外没有其他操作空间。 而狂徒的爆炸能力依赖景滢对能量的掌控,简而言之就是个需要操作的能力,杀伤力最大,而且让物品彻底消失这种不科学的东西对景滢来说真的很有趣。 至于工匠……景滢至今连能量操纵的功能都只探索到了冰山一角,制作异常物品是最简单无脑的用法——景滢还没能做到最好。 景滢双手按在冰冷的地面上,动用了棱徒沼泽的能量,顺着洞穴蔓延开来。韩旌胜说的没错,地下洞穴很大,甚至比人头气球的范围广阔好几倍,景滢从来都没试过一次进行范围这么广的爆破。 眼看景滢的脸色从苍白转向惨白,宫玉成用能力帮景滢加强对能量的掌控。 仿佛一条火龙从雪白的沙滩上升起,本应伴随着轰鸣和火焰,但一切安静无声,空气依旧冰冷,更给这份壮观添了一丝诡谲和荒谬。 “剩下的部分和她有关,只要让我看一眼——或许是两眼,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了。”景滢撑着膝盖站起,沿着完好无损的地面朝爆炸中央走去,随手捏爆刚才治疗威尔逊博士的血袋,“或许还有漏网之鱼,就交给化念了。” 四只化念从血袋中钻出,在几人周围漂浮着。 不是第一次见到景滢的化念,但厉景的震撼只增不减。 【韩旌胜的母族可以被称为异人家族,传承的异术能够和邪祟建立联系,甚至能够役使邪祟。】 【衪诞生于二百年前的某个月圆之夜,和韩旌胜母族建立了联系。家族为衪打开通往圣殿的门,作为回报,衪回在进入圣殿时为家族带来无限的知识和财富。】 【韩旌胜的母亲被选作与衪沟通的容器,可惜从没成功过,最终被家族用于联姻。】 【衪与韩旌胜的母亲交易,以生下韩旌胜为代价成为衪的一部分。】 景滢一字不差的转述普雷厄之眼提供的内容:“是否愿意相信就是你的事了,她对你应该没兴趣,否则在你进入洞穴的一刻就应该联系你才对。” “有一件事,我母亲“以生下我为代价成为衪的一部分”,到底是什么意思?”韩旌胜叫出了玛辛佩克,“说清楚。” 几个月来第一次,普雷厄之眼自主发动,抽取景滢的能量。 【韩旌胜的母亲艾琳一心侍奉衪,认为身为媒介的自己嫁给普通人是对衪的玷污。】 【艾琳从不期待韩旌胜的到来,觉得他是对自己不再纯净的证明。】 【韩旌胜最关心的问题——他的母亲从未爱过他。】 【这个世界上,从没有人爱过他。】 景滢能猜到,玛辛佩克能够让韩旌胜的话变成现实,即让韩旌胜的话变成预言。 应该为被强迫、被操纵而愤怒的,但景滢只觉得韩旌胜可怜,凑到韩旌胜耳边,用最轻的声音说出了刚刚普雷厄之眼的消息。 韩旌胜一言不发,只是沉默的收回了玛辛佩克,跟在景滢身后,朝着爆炸中心前进:“最后一个问题——她为什么需想要我?” 【衪需要韩旌胜成为下一个沟通工具,但衪现在有了你,再加上现在的环境,已经不再需要一个沟通工具了。】 景滢没转述这句:“这种事你还是去找你母亲的家族成员调查的好。毕竟普雷厄之眼接触到的相关信息不足……” “出过错吗?” “……”景滢决定闭嘴,专心在越来越支离破碎的沙滩上找到通往中心的路。 真是个可怜的小东西。 梦网升级 整个洞穴呈蛛网状,直径足有十公里。哪怕景滢这个地理只有初中水平的大学牲都敢肯定,这样的沙滩下,这种规模的地道——除非用水泥或其他东西浇筑支撑,否则连十秒钟都撑不住。 地址团队和探险团队都无比确定,构成地道的只有来自这片沙滩的沙子,没有任何人造痕迹,有关这片地道是怎么形成的就成为了一个谜题。 【支撑地道的是衪的身体,贪蠊只是一群想要分食衪的寄生虫。】 如果这样的话……景滢对毁掉这个生命的大部分身体感到歉疚。 【爆炸毁掉的是物质,灵魂不受影响,你并没伤到我。】 【你好,母亲。】 【升级数据收录完成,46\/5,是否进行自主升级?】 【自主升级进行中。】 厉景在这时看了过来,这份时机肯定不是巧合。偏偏宫玉成这个熟人一直在关注着,肯定也发现了异常。景滢现在只需要考虑是否需要瞒过韩旌胜。 “你还好吗?是不是发现它了?”韩旌胜偏偏问到了核心,让景滢连似是而非的谎言都没法编圆。 既然一个都瞒不过,景滢打算说出实情说不定还能寻求某人的帮助。 “那个生命叫我“母亲”,和我的普雷厄之眼……应该是寄生关系。普雷厄之眼正在升级——不受我的控制。”景滢说了普雷厄之眼出现的文字后总结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异术反噬而已,很常见,不必担心。”厉景反而一副“这才正常”的轻松让景滢安心了不少,“还以为你永远都不会遇到……对我们来说,交给化念就行了。” 总觉得容易到不真实。景滢看向厉景的眼神全是怀疑:“怎么交给化念?” “那就要从“什么是化念”说起,现在让化念不以血化形,只以念的形式出现,嗯?”厉景拉起了景滢的右手,“天眼能看见念,其他人看不见也应该有感觉,尤其是异人。” 冰凉的触感盘踞在景滢的手心——冰凉而细长,应该是一条小蛇。 景滢尝试了几次,但总在即将成型的时候不受控制的用血液填补:“有点难,我还有多长时间?” “……十分钟,不要急。”厉景操纵着他的念在景滢的手上游走,“你很强,比我掌握念的时候强的多。” “或许我能帮上忙——你觉得“下次尝试掌控念大获成功”如何?”韩旌胜重新叫出了玛辛佩克,“我需要你,而不是那个怪物。” “那就拜托你了。”景滢知道自己绝对没法在十分钟之内做到化念的最高层次——厉景成功时虽然没有景滢现在强,但花费的时间绝对超过十分钟。 景滢看向宫玉成微微挑眉,宫玉成点头,将一根金条放在手中,发动了能力——这次辅助的不是景滢,而是刚刚用过一次大预言术、现在能量不足的韩旌胜。 “你下次尝试掌控念大获成功。”韩旌胜郑重的将双手搭在景滢的肩上,一股无形的力量笼罩了景滢。 下一刻,景滢就能感觉到一股热气从体内流出,那种感觉很神奇,就像多出了一个形状奇怪的身体部分。 这个多出的部分钻进了景滢的眼睛里,就像一只友好的幽灵。 “然后呢?” “念是灵体,灵体之间的争斗不是我们能插手的。”厉景安慰道,“你的精神稳定,念会更强,所以冷静是最好的办法。” “哦,反正我对这些破事也没什么感觉,大概算得上冷静吧。”景滢不在意的挥了挥手,低头看向了整个洞穴的中心,“这东西就是她的载体?” “对啊对啊,很稀有的,没想到还能在这种地方见到……环境果然变了哦。”罗耶娅坐在冻成坚冰的沙滩上,几根触手长发对着深坑中半透明的巨石微微摆动,“你们有人要吗?没人要我就搬走了。” “你跟她能不能交流?”宫玉成就像抓住了一个救命稻草,“这东西进到景滢的眼睛里……” 触手灵活的搬起石头,扔进了罗耶娅脚下一块色彩斑斓的传送门里:“等吾辈说完嘛,真够没耐心的。” “吾辈和她谈好了,她会住在沼泽里,不会占你的身体。”罗耶娅对景滢wink wink,“她最喜欢沼泽了。” 【衪已经到达了圣殿。】 【升级完成,普雷厄之眼·梦网装载成功。】 【监测到网络数据信息,衪已收录网络数据。】 【你好,母亲。】 “我该怎么称呼你呢?”景滢干脆开始和入驻自己眼睛的不速之客聊天,“衪是第二人称。” 【我没有名字。】 “那我就叫你……桑涅恩好了。”景滢丝毫没有抢了别人家东西的心虚,“很喜欢棱徒沼泽?为什么?” 【桑涅恩的圣殿,很喜欢。】 带入还挺快,而且这态度……景滢赶紧提醒自己,邪祟对人类充满恶意。 准确来说,人类只是邪祟的食物,邪祟杀人连恶意都用不着——就像人吃牲畜,没有恶意,只是单纯的“需要”而已。 桑涅恩这么乖巧的邪祟,总叫人感觉不真实。 “那你要和罗耶娅好好相处哦。”景滢暂时拿出对待小猫小狗的态度,“不要乱搞破坏,有什么想要的、想吃的、想玩的就跟我说,好不好?” 【好的,母亲。】 “最后,别叫我妈。” 【╮(╯▽╰)╭好的,主人。】 “主人听起来更奇怪了,叫我景滢,和罗耶娅一样。” 三个人看着景滢自言自语,眼神各有各的复杂。 系统升级 “你对“真相”满意吗?”景滢看向韩旌胜,“我可以继续查下去——” “不必了,我很满意。”韩旌胜罕见的打断景滢,“到此为止,我不想知道任何后续。” “这件事的后续一定会和桑涅恩有关,桑涅恩差不多成了梦网的化身,所以后续等于梦网——你以后不和梦网扯上关系了?” ……韩旌胜还真干不出放弃梦网这种事。 景滢若无其事的将话题转移到了梦网上:“现在桑涅恩在升级梦网,罗耶娅说需要六个小时,我要回去睡一会,你们随意。” 韩旌胜想要亲自评估更进一步的梦网,判断是否应该分一杯羹。 宫玉成不放心桑涅恩入驻景滢的棱徒沼泽。 厉景对叫自己爹的邪祟非常、非常好奇。 于是四个人一起入梦,卡车粗细的触手将几人带到了沼泽深处——只有罗耶娅和那只异兽的尸体能够自由行动的禁忌区域,景滢也只是将那些鸡肋的异常物品放在这里,几乎从不踏足。 “桑涅恩?”景滢环视四周,但入眼都是漆黑的泥浆——所有异常物品都沉在了沼泽低,按照罗耶娅的说法应该成为了整个梦境的一部分。 漆黑的泥浆开始凝聚,足足几分钟以后才形成了一个窈窕的女性躯体的形状。 “景……滢。” 声音是从景滢和宫玉成的口袋里传来的,准确来说是两人随身携带的手机,声音机械而甜美。 “这就是这次梦网升级的内容?”景滢拿出手机解锁,惊喜的看见了手机的主界面发生了变化。 原本的手机打开后只有一个微信程序,但现在多了设置、相机、相册、时钟、备忘录、计算器、录音机等最基础的手机自带软件。虽然还是没有搜索引擎,但勉强能填满一页的主屏幕已经比最开始孤零零的微信好上太多。 “是的,景滢有什么额外要求,桑涅恩都会尽力完成。” “能恢复网络吗?” “对不起,桑涅恩无法恢复全部网络。”泥浆形成的人形的轮廓逐渐清晰了起来,形象让景滢觉得莫名熟悉,“需要桑涅恩恢复本机信息吗?” 景滢做梦都不敢想的这么美。 只是几次呼吸间,景滢的手机上就多了几千张照片和“文件”,里面是下载的文件、图片和视频。 “桑涅恩最棒了!”景滢激动的站起来想要拥抱桑涅恩,结过差点失去平衡,从光滑的触手上摔下去。厉景眼疾手快,抓住了景滢的胳膊。 宫玉成和韩旌胜都在看手机,不愿意错过任何系统升级多出的功能。 “所有手机都在升级吗?”宫玉成从手机里的桑涅恩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开始往群里发通知,以群主的身份。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手机背面的标志不再是苹果,变成了一个由线条构成的圆形徽章。 “这是桑涅恩的印记——每种邪祟都有一种标志性图案,这是全新的。”厉景将手机扔进了背包,“她是新诞生的邪祟,全新的种类,外族谱上从没出现过。” 【邪祟如果大量、长时间在某地停留或活动会留下印记。外族谱是监天司付出巨大代价制作的炼器,能够显示所有杀过人的邪祟,代价包括且不限于是天下人五年的寿命,和炼师的生命。】 “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对你来说当然是好事。”厉景对景滢笑了,“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精彩。” 精彩个——宫玉成和韩旌胜一起看向景滢,叹气,继续在各自的群里发通知。 这次更新来的突然,这两位没法干预,但至少能让用户安心一点。 至于这样的“精彩”,两人当真一点都不想要。 “……桑涅恩桑涅恩,你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景滢对着沼泽泥浆凝聚成的女人身体碎碎念念了,而桑涅恩从手机上回答的越来越流畅,几乎叫人分不出邪祟和人类的区别。 桑涅恩的记忆相当短暂,只从三周前开始——刚好是韩旌胜亲自到沙滩考察的时间。 普雷厄之眼确认是韩旌胜唤醒了桑涅恩。 【桑涅恩是网络。】 【化念对应真诚。】 【贪蠊是梦境版的蝗虫。】 【蜃鬼为恐惧。】 【附在折刀上的那位是色|欲的化身。】 【天眼洞察万物。】 【邪祟是梦境能量与人类世界反应产生的物种。】 【恭喜你,亲自发现了邪祟诞生的原理,请继续努力。】 【你一定能在真理的路上越走越远。】 工作室常驻业务 景滢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平静。 在景滢看来,“邪祟起源”这种问题几乎可以和物种起源划等号,而人类探索物种起源的过程贯穿千年,从宗教到科学的转型更是跌宕起伏,史诗般波澜壮阔。 结果到了普雷厄之眼面前,只是和桑涅恩聊会天就得到了最终答案? 景滢心中的疑虑实在太明显,厉景想装感觉不到都难:“怎么了?” “总觉得这东西来的太容易,有诈。”景滢花了五分钟向厉景科普西方世界对进化论的探究过程后这样感叹。 “原来是这样……我那时有不少说法,有些人声称邪祟有一个圣地,相必是亲自见过了。”厉景若有所思,“应该是这。” “那几个见过圣地的人最后怎么样了?” “死了——那时没死,现在也死透了。”厉景盯着暗紫色的天空星光璀璨,“天光绛紫,无日月星辰……还挺像。” 景滢的声音一下拔高几度:“无日月星辰?” 那满天会发光的小点应该叫什么? 厉景莫名其妙的点头:“没有光源,当然没有日月星辰。” “光源——物理学的不错哦。”景滢很快调整好情绪,转移了话题。 【作为棱徒沼泽的负责人,你享受了某些特权。】 “打扰您老扯淡了——你接不接梦网手机的订单?”宫玉成幽怨的眼神让景滢一阵头皮发麻,“六个人,一万八千个。” “什么时候要?”景滢顺手将更新过的梦网机型扫描进素材库。 “越快越好——你就不问这单是怎么收费的?” 景滢从素材库里粘贴出十几个泡沫箱和无数张泡泡纸,将手机争气的放好:“无所谓……” 厉景弯腰戳了戳景滢的肩膀,景滢下意识抬头,对上了宫玉成复杂的深情。 “我的意思是,你说,我听着。”景滢立刻改口,生怕宫玉成开始说教。 “……他们先欠着,创收了再慢慢还。”宫玉成头疼,“这你也没意见?” “如果只是单纯的打白条,恐怕连你这关都过不了吧。”景滢思路被打断,手上的动作一顿,“你希望我怎样?对你的决策指手画脚?” 不听话的客户和不关心的比哪种更麻烦?宫玉成衡量了一下,心里诡异的平衡了几分,开始跟景滢商量细节——主要和运输有关。 最终,景滢决定去陈家走一趟,亲眼确认陈秀英情况,顺便把厉卯勋和陈秀英的大订单送到。剩下的由宫玉成交给现在新兴的运输业,具体参考古代的驿站运作模式,收费虽然高,但宫玉成一再保证很可靠,景滢也就无所谓了。 现在景滢耗尽体力能做出三千部手机,哪怕在梦境中恢复的速度会更快一些,最快也需要两天。景滢对这个速度很不满意,但在韩旌胜和宫玉成眼里已经相当难得。 景滢在晚上五点之前离开了梦境,在开始自己动手做饭前收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晚餐邀请。 不是韩旌胜,而是韩旌胜的父亲,偌大韩家的掌门人,韩章龙。 “不用紧张,只是一顿便饭,除了我们几个,只有我父亲——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万叔也会在场。”乍一看,韩旌胜很淡定,但普雷厄之眼判定韩旌胜正处于“疑惑而紧张的状态”。 毕竟,对于韩章龙这样的人来说,独自和三个强大的陌生异人共进晚餐——甚至是独处都是一种相当大胆的冒险。 对于景滢来说,只要食物好吃,和什么人共处一室根本就无所谓。宫玉成相当重视这次便饭,专门去梦想房间换了一身更正式的西装,甚至还重新梳理头发,戴了块腕表。 韩旌胜为几人带路,穿过寒冷而整洁的庭院走廊,到达了宅子中心地区,便饭就设在韩章龙的住所里。 作为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景滢只觉得韩章龙是不是有点太……热情?不见外? 希望没人在食物里下毒。 简单的六菜一汤相当美味,景滢用公筷将每样都夹到自己碗里尝了后相当满意,原本不错的心情又好上了几分。再加上席间大部分谈话都是韩章龙和宫玉成用英语进行,景滢还能用普雷厄之眼翻译听不懂的高级词汇,但厉景的天眼似乎没有这样的功能。 饭局气氛倒还算轻松,尤其是在韩旌胜开始和景滢谈到绘画课程的时候,景滢终于不用在通过练习听译打发时间了。 景滢曾经出于爱好了解过艺术类专业——并不是每天玩似的画画这么简单。尤其是景滢像要加强的写实、设计类,基本功特别重要。 控笔,透视,排线,光影,结构……这些都需要时间练习。 于是在一顿饭后,景滢成功收获了大量久违的作业,宫玉成获得了一个潜在的生意伙伴,厉景安静的仿佛透明人,只是边吃边看着景滢,似乎很享受。 皆大欢喜。 人物面板 【景滢】 能量:——\/85 职业:工匠(能量塑造),狂徒(毁灭爆破),玩家(普雷厄之眼),贪婪者(吞噬融合,3\/3——背包,procreate,血役术)。 地图:棱徒沼泽(安全),人头气球(改造)。 神格:罗耶娅 改造:生命赞礼 【韩旌胜】 能量:60\/60 职业:噬谎者(谎言力量应用),梦想家(预言梦)。 神格:玛辛佩克(大预言术)。 地图:阿莱拉深渊(安全) 【宫玉成】 能量:65\/65 职业:商人(万能的金钱),资本家(生命转化) 神格:金钱的色彩 改造:圣剑 地图:梦幻乐园(安全) 【厉景】:天眼,血役术 【景雪云】:血役术 【萧十月】:血役术 【梁传钰】:女书 【梁平山】:女书 【异常物品】 异次元背包,左轮手枪(爆破弹,传送弹),物理学圣剑-撬棍,procreate,赌神巧克力,赌神骰子,折刀,便签本,双向钥匙,金盏花种,完美打磨粉,眼里揉不得沙子,dne,小风扇(冷暖两用),一纸鉴定书,apple pencil,麻瓜开关,概念款手机,低成本cos系列,魔杖,噪音专用耳塞\/墨镜,梦网手机,栩栩如生小印,画怖,安全保证。 【梦境特产】 梦想房间,流金,恐惧结晶。 守恒定律 韩家的主宅占了一整座玛拉尔山,建筑依照地形建成。以韩旌胜的身份地位,选取外围的一间空房当画室中规中矩,任何人都挑不出毛病。 对于韩家来说,韩旌胜的画室只是近百间房子中不起眼的外围建筑,但理论上来说,这是一栋三层小独楼,又名“别墅”。 “这些都是我以前用过的——现在采购画具有点难。”韩旌胜罕见的尴尬了起来,“既然要从基础开始,这些目前足够了。” “首先,如果不用普雷厄之眼,我完全看不出铅笔和橡皮被人用过的痕迹。第二,我不觉得用旧的东西是件坏事——只要前一任主人不太讨厌。”景滢已经兴奋的接过工具盒打开看了,“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我真的很喜欢铅笔和橡皮啊。” 韩旌胜一愣——怎么会有人喜欢铅笔和……橡皮? “真的啦,我六七岁的时候还收集过很多各种铅笔和橡皮,能堆满两个抽屉呢。”景滢给美工刀换了刀片,蹲在垃圾桶边削铅笔,“反正都是不重要的小事。” 每一句都是实话,不仅是景滢所认为的“实话”,更是“现实”。韩旌胜只觉得新奇而有趣,给景滢找了几幅临摹作品。 对于宫玉成和韩章龙、甚至是韩旌胜来说,一天的会晤结束并不意味着可以休息。相反,在双方达成初步共识后,真正的“公务”才刚刚开始。 宫玉成和白敬泉忙了起来,每天都在打电话、写文件、整理数据,着手将工作室群里的资源整合。“梦网主人”的身份相当好用,尤其是在梦网独一无二的情况下。 无论在什么年代,信息都发挥了相当关键的作用。宫玉成花了两个小时,在景滢画作业时掰开揉碎解释了梦网的战略价值。 “总结一下——梦网这种东西一旦被人发现就会引起争夺,与其被人抢走不如我们拿出来,麻烦事交给你和老白,我什么都不用操心,是这样对吧?” 宫玉成欣慰极了:“你在听就好。” “一句话就能说完的事你怎么需要两个小时十七分钟,你这么闲吗?”景滢将刚画完的雕像速写拍在宫玉成的脑袋上,“不管你说多少遍,我的要求只有一个。” “梦网只属于你——没问题,你继续。”宫玉成也到了睡眠时间,再加上梦境里也能用梦网手机,干脆走到一边坐下。 景滢站起,在沼泽边散步调整状态,灵感突然就来了:“桑涅恩?” “我在。”桑涅恩的声音从遥远的沼泽深处传来。 “你现在对电子产品和网络了解多少?能不能理解电脑的运作方式?”景滢从背包里拿出了自己常用的平板和一台白敬泉赞助的苹果笔记本电脑。 “桑涅恩已经完全了解,请问景滢有什么需要?”淤泥形成人形,在沼泽边探出头。 景滢将电池改成和手机一样的核能驱动,放在沼泽边缘的地上:“把梦网安装进这里,可以吗?” 两股手指粗细的沼泽泥从人形中探出,从充电孔钻进了两台机器中,过了十秒就有了回应。 “梦网装载完成,待激活。” 这就好办多了。景滢压抑住心中的狂喜,屏气凝神,将电脑改造成了“能够适配梦网”的异常物品。 【梦网电脑】诞生了。 “乖,叫声爹,这台电脑就是你的了。”景滢把电脑打开,在宫玉成面前晃了晃,明晃晃的屏幕将宫玉成的脸色映衬的很古怪。 实际上,宫玉成现在很无语,导致深色很复杂。 无视景滢脸上贱兮兮的笑容,宫玉成拿过电脑,就像用手机一样将手放在开关按钮,几秒钟后就主界面就显示,宫玉成登录成功。 虽然对自己制造的异常物品很有信心,但亲眼看着电脑运转还是让景滢一阵兴奋——不只是为了这一件物品的成功。 如果“理解基础物品的工作原理”这部分可以由桑涅恩代劳,那么就能将更多复杂的东西变成异常物品。一想到未来的种种可能,景滢就激动的浑身战栗。 只是……把桑涅恩当成工具一样用可不行。 “桑涅恩,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景滢拿起自己的手机说道。 “桑涅恩想和景滢一起看电影——景滢看过很多电影,所以电影一定很有趣吧?” “等等——你不会能看见我的浏览记录吧?” “通过分析ipad(126)中残存数据,景滢喜欢恐怖电影,美剧,番剧,并常于睡前浏览……” “闭嘴闭嘴闭嘴啊啊啊啊!”景滢闪电般将手机扔进背包里,“不许把我的浏览记录乱说出来啊人工智障!” “监测到景滢目前情绪为:愤怒。长时间处于愤怒状态不利于身心健康,建议景滢及时调整。”桑涅恩的声音从景滢怀里的平板中传来,带着一丝丝疑惑的味道,“景滢为什么会愤怒?” 宫玉成没忍住,吭哧吭哧的笑了。 “笑个屁啊,我知道你每周五晚上洗澡的时候都用买进和沐浴露干了什么。”景滢调转枪口,“十五分钟只是平均水平吧细狗?” “你他妈有病是不是!?”宫玉成暴起就要揪景滢的耳朵,“变态!” 桑涅恩总结出一条“愤怒守恒定律”。 愤怒不会凭空消失,只会转移。 一切为了电影 “我错了别打了……电脑电脑!老白肯定需要用电脑吧?你赶紧给他送出去。”景滢一边跑一边将梦网电脑扫描进素材库,粘贴出的两个背面带有桑涅恩印记的电脑挡在身前,“我真的不是故意想知道的!” 宫玉成盯着景滢看了好一会,最终挫败的拿过梦网电脑,离开了梦境。 不幸中的万幸,景滢只对自己表现的变态。宫玉成这样自我安慰:“桑涅恩,在吗?” “桑涅恩随时为您服务。”桑涅恩的声音从电脑的扩音器中传来。 宫玉成在询问桑涅恩的过程中开始下载需要的软件,逐渐进入了工作状态。 而景滢沉思良久,拨通了萧十月的电话。 “大师兄,没有打扰到你吧?”景滢下意识的有些心虚,“有一件事,我想问问你的看法。” 在听到“新生邪祟”后,萧十月立刻让景滢去老宅找景雪云。 “……也没这么严重吧?” 景雪云严肃的盯着改变了外表的手机,似乎想要透过外壳看见里面的邪祟桑涅恩。 “你懂什么——邪祟的邪性最重,人家躲都来不及,你还要养……”景雪云几次想戳景滢的脑袋,“嫌你活的太痛快是不是?” “可是她叫我母亲啊!”景滢有些尴尬,“总之……我只想再看一眼库房里的咀灵人偶,参考一下制作方法,可以吗?” “别说是看一眼,你想要就拿走——你给我说实话,你想要做什么?”景雪云眉头紧锁,看起来严肃极了。 “本来就没想过在这件事上说谎——我要和桑涅恩一起看电影啊。看电影就要和朋友坐在一起,吃着爆米花,喝冰饮料,用眼睛看、耳朵听。所以,为了满足桑涅恩的愿望,我要为她做一具身体才行。” 真是……萧十月看着景滢严肃而真诚的眼神,只觉得荒谬中夹杂着那么一丝丝可爱。 景雪云无话可说,只是让萧十月带景滢去库房。 现在的景滢,就像个想要和小动物做朋友的孩子。 不过,对于异人来说,二十多岁确实算孩子。萧十月这样想着,走到仓库最深处放置异常物品的架子边,打开了一个灰色的石盒,三十厘米长的木质娃娃静静地躺在里面。 咀灵人偶,在传统炼器中效果还算温和,能够短时间内容纳邪祟——不能太强,也不能太凶的那种。 景滢的目标是能够长期容纳桑涅恩、不会给桑涅恩带来损伤或痛苦的人形异常物品——如果桑涅恩有痛感的话。现在看来,景滢在咀灵人偶身上能借鉴的只有材料。 “做这个人技术……一般,没什么可取之处。我需要三天时间,到时候你想见见桑涅恩吗?”景滢将视线从人偶身上移开,“大师兄,你也讨厌邪祟吗?” 萧十月沉默了。 见此情景,景滢告辞离开,先回到自己的房间拿了样东西,然后就回到了梦里。 接下来的四十八小时,景滢根据身体状况在梦里和梦外穿梭,但除了和家里人见面、偶尔一起吃饭以外,就都是在给桑涅恩制作身体。 对于一天能工作二十四小时的宫玉成来说,白天和黑夜早就失去了意义。在宫玉成做报表的时候,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书房门口。 “景滢,你来——”宫玉成刚好有些细节想和景滢这个研发者商议,等了一会没等到,就抬头看了一眼,“你……” “您好,我是桑涅恩。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宫玉成就像被人掐住了脖子,喉咙里发出咳咳声。 “请问宫玉成今晚想和我们一起看“friday the thirteenth”吗?” “嗯……景滢呢?”宫玉成已经将一块价值上亿的鸽子蛋粉钻捏在了指尖,“什么时候看电影?都有谁?” “景滢在做爆米花和烤香肠,做完后开始放电影。目前观众有桑涅恩、景滢、厉景三人。”桑涅恩认真的说道,每个字都清晰无比,没有一丝人造的违和感,“景滢说,你要一起的话,二十分钟以后到家庭影院。再见。” 一个惊才艳绝、无所顾忌的疯子究竟有多可怕?宫玉成用尽浑身力气平复心情,下楼去厨房找景滢。 开放式厨房面积很大,和餐厅相连,坐在餐桌边就能和厨房里的人交流。白敬泉和宫妈妈坐在椅子上楞楞的盯着桑涅恩,两人都处于极度震惊的状态。厉景在一边给景滢打下手,毫不避讳的询问桑涅恩对身体的感受。 “工作忙完了?怎么有时间下楼?”景滢眉眼间全是疲惫和兴奋,“一会要不要看场电影放松一下?就当换个思路休息一会呢。” “我没那么累……你到底花了多长时间做完……桑涅恩?”宫玉成飞快理清思路,“你是怎么做到这种程度的?” 景滢将热腾腾的爆米花从锅里倒进几个大碗中,分别往里淋上热巧克力、喷上黄油、撒芝士粉,神采飞扬的模样叫宫玉成觉得陌生。 “先参考咀灵人偶备好材料,再把画怖升级一下,从二维升级到三维层面……相当于3d打印机。把我自己的身体从内脏到肌肉复制出来,桑涅恩进行微调,按照选好的角色披上人皮……准确点应该是喷漆,最后桑涅恩自己住进来。” “这些只需要三十小时,剩下的九个小时桑涅恩适应一下人类的身体,我再做最后的调整。”景滢松了一口气,好像回到了那个令人激动的瞬间,“总之,我这两天的状态好到不可思议,现在让我再做出一模一样的也做不到了。” 怪不得桑涅恩的身形和景滢这么像。宫玉成的疑惑反而更多了:“这种级别的异常物品……能量值应该超过五百了吧?你的控制力什么时候——” “一千二百点能量,八十六件异常物品组和,就为了这一场电影——你确定不一起来?”景滢变戏法似的粘贴出一瓶冰啤酒,是宫玉成常喝的那种,“顺便欢迎我们工作室梦网项目经理桑涅恩哦。” 厉景默默地听着,用密法压制住自己情绪的起伏。 十三号星期五 对于白敬泉和宫妈妈这两个普通人来说,能量值、异常物品之类的字眼毫无意义,但桑涅恩这个“机器人”行动流畅,说话做事简直和活人没有区别,单是卖相就足以让两人震惊。 宫妈妈对你恐怖电影不感兴趣,白敬泉仍在犹豫——身为普通人,总觉得不适合参与这种异人和怪物的聚会。 “要是别人……你想的没毛病,但景滢不一样,她说的每一个字都要从字面上理解。”宫玉成曾经这样向白敬泉叮嘱道,“她一直在学校,没接触过社会,理解事情和我们不一样。” “如果景滢问什么或邀请你的话,你觉得怎么高兴就怎么说。景滢希望让周围的人都……快乐。” 白敬泉还记得那时宫玉成的神色,无奈中带着温柔和宠溺,嘴角上扬,很快乐。 一个天真的孩子,白敬泉不知多少年没见过,更别说共事了。 “你有蓝带吗?”白敬泉决定任性一次,“我得有……上次看电影还在大学。” “那就是至少二十年前了——很难想象那时候的电影是什么样子。”景滢在素材库里找了一会,“蓝带啤酒我只见过这一种,可以吗?” 这种时候能在温暖的家庭影院里看电影,还有冰啤酒——白敬泉已经相当满足了。 宫玉成现在住的别墅是德里行投部发的vp候选人福利,凭宫玉成当时的地位和财力根本就买不下这种顶尖豪宅。这种用来画大饼……啊不,激励员工的荣誉性奖励足以激起任何人对于财富的渴望。这件家庭影院原本有三十平,被景滢用梦境能量扩大后就达到了六十五平方米——足以让几人保持足够间隔,互不打扰的看电影。 但摆在影院里的只有一套沙发和一个单人座位,并不能让每个人都分开坐。 桑涅恩选择了整套沙发上最中间的位置,端端正正的坐好。就像有了目的,景滢将爆米花碗在桑涅恩旁边、探出的沙发塌上,先回梦想房间里将衣服换成了睡袍,再打开一听冰镇过的柠檬汁。 厉景自觉的选了那唯一的单人位置,宫玉成和白敬泉挨着坐下,打开了啤酒。 “十三号星期五是最标准的美式恐怖片,这种叙事结构和人物设定开启了血浆爆米花电影的时代——看完这个以后再看林中小屋会很有意思。”景滢靠在桑涅恩的肩头低声耳语,“恐惧是刻在人类骨子里的东西,想要了解人类,没有比处于恐惧更直接的方式了。” 桑涅恩学着景滢吃爆米花,用吸管喝饮料。景滢看在眼里,满心自豪。 “味觉正常,舌头和喉咙的肌肉发力正常,无负面感受,味觉对比中……参考数据:景滢,厉景。” “对比完成,味觉偏差校正中。” 景滢低低的嗯了一声,并没出手干预,只是继续看电影:“有任何事就跟我说。” “好的,景滢。” 十三号星期五……看过的都懂,尤其桑涅恩放的还是未删减版。景滢十二岁的时候就看过全片,这些年更是回味过四五遍。宫玉成和白敬泉放在同年龄段里都是佼佼者,这些年没缺过女人,这种程度的裸|露让两人脸红都难。对桑涅恩来说,看人片和人看草履虫有丝分裂差不多,毫无感觉。 这就难为了厉景这个明朝人,从没看过电影不说,第一次就看着这种荷尔蒙和血|浆齐飞的东西,连密法都没压住波动的情绪,让景滢担忧的看了好几眼。 厉督主久违的感觉尴尬,掩饰的喝了好几口啤酒。 至于宫玉成和白敬泉……主要精力都放在景滢和桑涅恩这个超级邪祟的身上,就连冰啤酒和难得的空闲时间都黯然失色。 电影不过两个小时,两个职场人士手机和电脑上已经多了99+的消息。景滢也发现了桑涅恩身体的几处小毛病,开始着手调整十几个部件,厉景从炼器的角度提供指导,话不多,但每次都能让景滢眼前一亮,茅塞顿开。 “话说……你有没有想过去传统异人圈发展?像景家那种。凭你的条件,去了就是乱杀。”景滢后半句还没出口,就被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打断了。 “我不是嫌弃你——就是感觉我这么个人不配拥有你。”景滢苦笑,“就像出门捡到一座金山,总觉得问心有愧。” “除了你,没人要我——尤其是传统异人。”厉景垂下眼帘,语气中含笑,又似乎有某种讥讽的味道,“我是天眼,不是异人。” 景滢手一抖,差点毁掉桑涅恩的第四截脊椎。 “等等等等——你现在算什么?邪祟?” “呵……从我被封进棺材里开始,就是邪祟天眼。”厉景眼角微抽,声音中仿佛带着无尽的愤怒,又带着扭曲的笑意。 景滢挑了挑眉,试着忍住,但三秒钟不到就眉开眼笑的拥抱了厉景。 “真是太好了——这样我就可以像对罗耶娅和桑涅恩一样跟你相处了!你根本就不知道和人打交道有多累,每时每刻都要纠结这样的那样的屁事,遵守些毫无意义的社交礼仪……” 厉景笑了,起初只是轻笑,后来笑声越来越大,最后主动抱住了景滢,整个胸腔都在震动。 “好啦好啦,你又不是第一天不做人。”景滢推开厉景,“而且这幅被全世界抛弃的小可怜形象可一点都不适合你,牛逼的厉大督主。” “说说嘛,你喜欢电影吗?” “景滢情绪状态:喜悦,请继续保持。”桑涅恩将视线转向了景滢,嘴角翘起,表情有些僵硬。 厉景意识到,他会永远记住这一刻,即使以后能够呆在景滢身边,这一刻的也永远都会特殊而美好。 ……皮肤做的还不够好,准确来说是不够好看。景滢在这方面无能为力,拨通了韩旌胜的电话,向美术老师求助。 离经叛道小师叔 梁平山发现,自己的第一印象太准了。 小师叔是真能惹事。 “……最麻烦的是感知部分,如果只是做出个能动的人形只需要十分钟,但达到这种程度的仿生就复杂多了,还得根据桑涅恩的情况进行调整。因为桑涅恩不需要靠吸收食物中的能量维持生命,所以消化系统就没必要存在,只要有味觉就行;生殖系统同理。”景滢一口气说完,端起茶盅喝了一口。 应该是某种绿茶,口感柔和,比上次的参茶好喝多了。 梁平山偷偷看向桑涅恩,只觉得这个让她母亲彻夜未眠的邪祟好看极了。 “……绫波丽?” 异人的感官极强,更何况是景滢这个接近当世顶点大佬级异人,梁平山的低语自然不会错过。 “对对对,身体模型是照搬我自己的数据,但外表和确实照搬了绫波丽的手办——蓝色的头发,红色的眼睛。至于脸型……我尽力了,桑涅恩以后可以根据自己的审美进行调整。”景滢终于带了点真心实意的笑容,“我很小时候就喜欢绫波丽,总想着长大了养一只——” 厉景一个眼神就让景滢乖乖闭嘴,等着景家两位掌权人的意见。 “嗯……这东西,鸡肋啊!”景雪云痛心疾首,眼神没法从桑涅恩身上移开,“唉……” 桑涅恩放在炼器圈里就是乱杀、爆杀的存在,那效果就像把苹果机放到八十年代,哪怕是稚嫩的4、5都能碾压大哥大。 但是……但是——这东西tm没用啊! 试问哪个异人能养邪祟,还披上人皮带在身边? “我不明白您为什么会有这么复杂的情绪,但桑涅恩是我的人,如果您老是在介意,她不会在踏入景家老宅。”景滢显得疑惑而真诚,“今天我来没有其他目的,请放心。” 景雪云还沉得住气,但萧十月急了。 没有一个异人家族会把一个举世无双的炼器大师拒之门外,更何况是这么个完全不需要家族资源支持、出道即巅峰的绝世天才。 “小师妹别多虑,异人和邪祟不是仇敌——只要邪祟不伤人。”可能感觉自己的态度太温和,萧十月最后硬生生补上一句,“看过族规没有?” 景滢很给面子的点头,已经开始呼唤普雷厄之眼了。好在萧十月没从十五万字中抽查背诵,只是官方的叮嘱了几句,就要带景滢去散步。 虽然清楚“散步”指的是在不那么正式的谈些正事,但景滢总觉得在零下六十五度溜达是件自虐的事。 “话说,您不冷吗?”景滢决定放任自己的好奇心。 “……”萧十月脸颊僵硬了一下,显得有几分尴尬。 景滢默默递过一张巴掌大的纸条:“既然要散步,至少让自己舒服一点吧。” 经历过专业指导后,景滢的画风发生了变化,开始往写实的方向靠拢——虽然现在看起来仍然不算高明。萧十月毫不犹豫地接过纸条,再次对景滢的水平有了新的认知。 恒温纸条只需要五点能量,但萧十月一入手就能感觉到制作者那份精准到极致的控制力。 “我实在没长能听懂暗示的脑子,所以就直说好了——我可以接各种订单,大批的,定制的,简单的,复杂的……最近这两个月不会接桑涅恩这么复杂的订单,需要调整状态。” 萧十月并不觉得景滢这种直接的态度显得粗鲁,反而觉得松了一口气。 炼器大师的精神状态都不太稳定,越是深入接触炁,就在某个世界里陷得越深,最后死的诡异而震撼。 只要能交流、愿意开价就好。只是萧十月等了好一会,都没等来景滢给出的数字。 “……有什么顾虑?”萧十月下定决心要在其他人知道桑涅恩的存在之前绑定景滢,现在显得热情而急切,“可千万别不好意思。” “不是不好意思开口,而是……”景滢将杂乱的思绪整理成语句,“突然发现,我好像什么都不想要。” 妈的,无欲无求。萧十月顿时头疼了起来。 “不过,同门之间没必要计较这么多啦,您有需要随时吩咐。”景滢突然轻松的笑了,眼神有了焦距,“您如果不愿意联系我,宫玉成和厉景都能做主。” 萧十月顿时知道了自己的目标。 他——或者是景家,要成为像宫玉成、厉景这样,在景滢口中“能做主的人”。 萧十月不再挨冻以后,气氛无形之间柔和了不少,景滢对异人世界有了几分了解,越发意识到自己——包括宫玉成和韩旌胜的力量有多神奇。 好在景滢一直对梦境珍惜而尊重,现在回想起来,也没什么值得遗憾的地方。 “以后多找姗姗玩,她平时一个人跟着我们这些老东西也挺无聊的。”萧十月拍了拍景滢的肩膀,“她是你师侄,但年纪相仿,有点共同话题。” 这倒是真的,否则早就应该有人认出绫波丽才对。 【蓝发红眼的不一定是绫波丽。】 无视普雷厄之眼,景滢打算现在就去找梁平山,按照萧十月说的。 桑涅恩全程品茶吃点心,表现的和一个好奇的孩子似的,看的景雪云和梁传珏心惊肉跳,生怕举世无双的超级炼器被一杯茶或一口点心搞坏。 “妈算了,你小师叔和你有缘。”梁传珏怜爱的摩挲着梁平山的脸颊,好想要把这些年错过的抚摸都补回来。 这个“缘”可不是随口一说,而是实打实的天意、命运、未来一定会发生的事实。 算这种“缘”,每人一生不能超过五次,五次以后没人知道施术者具体如何,大概是走向了所有异人的终点、比死更可怕结局。 打心底里的,梁平山并不觉得景滢是个多可怕的角色,只是有些神秘:“放心吧,小师叔对我很好的。” 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孩,竟然能让厉景这种人物跟在左右,还能一声不吭的拼出个前无古人的邪祟化身……说景滢只是天真善良景雪云是不信的。 景雪云察觉了景滢的接近,迅速调整出一副温和的笑容。 八卦之王 “小师叔。”梁平山虽然不觉得景滢可怕,但有些生疏拘谨。 “你们聊,我这个老头就不参与了。”景雪云抬腿就往外走,梁传钰和景滢微笑打了招呼,跟着景雪云离开。 厉景和萧十月继续商谈细节——算是帮了景滢一个大忙,景滢带着桑涅恩四处游荡,大大满足了桑涅恩的好奇心。 “我一直都想问——你平时都住在老宅吗?以前过得还习惯吗?”景滢给桑涅恩粘贴出各种零食,“老宅里没什么现代化设施?” 梁平山差点热泪盈眶,一个劲的点头。 住两亩半的古宅真的一点都不舒服!!! “你给的几样东西太好用了……以前好多地方都没拉电线,只有几处有信号,夏天还好,冷的时候真的好冷啊……没有地热,暖气也不够用……”梁平山絮絮叨叨,全是心酸。 哪怕是普通古建筑,为了保持原样都没法将地面全部开埋电线、水管。更何况异人家族的住宅都有各种和异术有关的设施,“将地面挖开”这种操作简直能让工匠炼器师吐血。 “桑涅恩,家规里有没有说老宅不能用异常物品之类的东西?” “没有。” “我可以做几样小东西,没什么大用,但至少能让你生活的舒服一点。我最开始做的异常物品全都是生活类,家里都在用。”景滢眼前一亮,“宫玉成和老白……一点都不追求生活品质,都没人能给我意见。” “意见?”梁平山疑惑,“能做出来桑涅恩,还需要我的意见?” “第一,桑涅恩是一个独立的生命,并不是我创造出来的——我做的是桑涅恩的身体。第二,设计异常物品的效果需要灵感,意见当然很重要。”景滢认真的解释,“我平时能见到的那些人没什么创造力,除了厉景之外也不是异人出身,根本就不知道异人需要什么。” “比方说,有些人的异术没有战斗力,但炁很丰富,有什么攻击性强、看起来低调、容易操纵的异常物品?我想不出。”景滢郁闷的拿出了很久以前做的左轮手枪,“比如这个,射速慢,如果不配合我自己的能力用——” 一朵寂静而冰冷的红花在景滢指尖绽放。 “根本就没有杀伤力,只是个神奇的玩具而已。” 梁平山本来以为这次只是闲聊,没想到还能参与“景滢制作异常物品”这样神秘的活动,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以往的想法就像凝固的油,怎么都倒不出。 “呃……嗯……哪有这么好的事。那样的炼器很珍贵啦,别说是景家,全国都找不出几样。”梁平山汗颜,情绪突然低落了几分,“用炼器都要付出代价的。” 大概是想到了梁传珏的双手吧。 “你说“那样的炼器”,就说明,这样的好东西的确存在对吧?效果如何呢?”景滢追问。 那件东西对梁平山来说就像神话一样,听过但不了解:“外形好像是一把伞,持伞人踩在地上就能借地气护身——除非那人主动收伞,否则……绝对不会受伤?” 效果一般,几张“unbreakable”纸条和足够能量就能做到,但“借地气”这个说法就很有意思,给景滢提供了一条全新的思路。 不管是能力还是异常物品,都需要景滢提供能量。即使是不需要能量支持的背包、procreate或魔杖系列,也得消耗对应的体力。 梁平山带景滢回到了她的房间——简单却不简陋,几样花瓶之类的摆设都价值不菲,可以被放进博物馆的那种。 “???,竟然被最信赖的科学摆了一道。”景滢苦笑着将自己扔进椅子里,“只要不再想着让一切都能用科学定律解释,眼前就多了好多条路呢……” “什么意思——算啦算啦,你们炼器师的事,说了我也不懂。”梁平山及时刹住了好奇心,“异人一般都不去问异术,尤其是炼师和医师。” 就在这时,景滢的手机响了。 “从现在开始,专心回答问题。”厉景的语速似乎比以往快了几分,“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疯了。 “一定要是男人吗?你们那个时侯真够无聊的。”景滢撇嘴,“男人也不是不行,但不管是男是女,我喜欢的类型家里都接受不了,所以只能喜欢喽。” “你喜欢女人是吗?”厉景轻笑出声,低沉的仿佛带着管弦乐的共鸣,“我们那时,权贵比你想象的更有趣,别失望。” “我对你可是充满期待,和你有关的一切都不会让我失望。你需要知道具体类型吗?”景滢粘贴出巧克力,一块扔进嘴里,剩下的放在床上,对梁平山眨眨眼睛,“难道你现在兼职拉皮条?” “没有,只是需要和你聊天,这个话题比较合适而已。”厉景的今天声音似乎饱含笑意,“那就说说,你喜欢什么类型?” “超过三十岁的女性,不需要显得年轻,但一定要美,不能太蠢。我喜欢她们眼角和唇角的细纹,湖水般平静的眼神,被时间洗掉的迷茫……是不是很奇怪?” 厉景那边脚步声急促:“和你有关的一切都不奇怪。你说能接受男人吧?” “只是见色起意而已,所以对大部分人都谈不上喜欢,只能用“产生欲望”形容。”景滢看向了好奇盯着鱼缸的桑涅恩,“喜欢和想睡是两个概念——这对你来说也是正常吗?” 梁平山听到八卦兴奋不已,但觉得整件事古怪,整个人处于好奇又害怕的状态。 “嗯,他们都没有你诚实。”厉景简直在哄孩子一样,“那么,你以前喜欢过什么人吗?” 与此同时,梁平山房间的门被敲响了。 不可知 推门而入的是萧十月,一眼看上去还算平静,但景滢能感觉到这位大师兄已经惊惧到了极点。厉景跟在萧十月身后,在景滢面前挂断了电话。 “你喜欢过谁?” 瞬间排除了两个人一起发疯的可能性,景滢好好回忆了一下,才发现自己的感情生活单调的可怜。 “看得见摸得着的活人没有——猫狗行不行?” 梁平山努力憋笑,就连萧十月神色都有些古怪。 “你的枕头边有一个躺在桌子上的小人,没穿衣服……” “那叫手办手办手办——什么叫没穿衣服?”景滢操起一把巧克力砸向厉景,“不许这么说我鸭鸭梨老婆!” “鸭……鸭梨?” “早乙女芽亚里,早乙女是姓,鸭鸭梨是名字。话说你还没看过番剧,也没看过……总之,现在没问题了吧?” 厉景沉吟片刻:“没事了。” “所以,想解释一下吗?”景滢危险的眯起了眼睛。 “你刚才产生了危险的想法,如果不打断后果严重。”萧十月有些歉然的解释道,“炼师最忌信马由缰,否则会死。” 就连刚才嘻嘻哈哈的梁平山都紧张了起来。 【死是一种温和的说法。按照萧十月所说的情况,你的灵魂会被伟大的梦境碾碎,躯壳被远征军支配。】 “用我能理解的方式说呢?”景滢没法自己看自己的右眼,只能将目光转向一边追问。 【变成邪祟。】 “我明白了——你说的危险想法,具体指的是什么?”景滢没怕,反而更好奇了,“异人可以直接变成邪祟,好有趣。” “知道了你能不去想吗?”萧十月哭笑不得,“你就这么想变成邪祟?” 那倒不是。景滢想用普雷厄之眼得到答案,却在注入能量之前被厉景敲了脑袋。 “听话?”厉景大概知道这样根本就说服不了景滢,“刚才只是想让你想点和自己有关的,没人在意你的情感生活。” 梁平山双眼泛光,好像一只黑暗中的大猫,看上去可不是不在意的样子。 【如果有人让你不能想鸽子,你会怎么做?】 “我可以想蛇。”景滢似乎明白了什么,看向萧十月,“大师兄,你不能告诉我不能做什么,但可以说我应该怎么做吧?” 跟景滢这种人交流太容易了,萧十月甚至有种不真实感:“你要时刻知道自己是谁,在做什么,想得到什么结果。” 【不要迷茫。】 我日。景滢眼前一黑,越发觉得普雷厄之眼是个不靠谱的大辣鸡。 “我知道了,以后会注意的。”景滢真心实意的向萧十月道谢,“无论如何,刚才得到了一个很棒的想法。” 萧十月作为八十多岁的老人不好意思在少女的闺房多做停留,检查了景滢的状态后叮嘱几句就离开了。厉景嘴上说要在老宅里散步,但景滢不知道一座没有绿色、被寒冷和冰雪覆盖的老宅有什么可看的。 过足瘾的梁平山智商占领高地,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才的情况对景滢有多凶险,再也不敢多说炼器的事,只顺着刚才的话题,聊了些女孩之间的小情绪。 对景滢来说,这种“和女孩一起聊喜欢的人”是从没有过的新鲜经历,再加上两人都是二次猿,几个小时不知不觉过去,晚饭时间到了。 景滢的好心情到此为止。 三张熟宣被厉景圣旨似的递给景滢——不知道厉景传没传过真正的圣旨。景滢低头看了几眼,连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 “这是谁写的——字不错。”只看厉景自矜的一笑,景滢心中就有了答案,“今年过年可以给我家写对联和福字吗?” 厉景满口答应了下来。 “五万卷绷带,二百个折刀,一升装血袋……越多越好?”景滢声音拔高了几分,“你是真想把我榨干啊?” 萧十月有种欺负小孩的罪恶感。 “算了算了,一个月的时间还算充裕,下次少点——你自己想办法回去哦。”景滢压根就不在意其他人的反应,白了厉景一眼后转身进了传送门。 “厉先生,这……”萧十月瞠目结舌,“是不是太多了?” 厉景没了在景滢面前的温和懒散:“别忘了,你的承诺。” 那份对赌协议。萧十月觉想越觉得不可能,一时间心潮澎湃,愣在原地。 现在景滢欠了不少外债——普通人中的大佬订购了大批梦网产品,刚才萧十月代表景家又下了一笔迄今为止最大的订单。 再加上要尝试刚刚的灵感,留心家里的情况,上绘画课,去见心理医生…… 未来的一段时间,景滢都会充实而忙碌,无暇迷茫。 大笔订单 在全世界好像在严寒中静止的时候,别墅里的所有人都很忙。 据不完全统计,宫玉成梦里梦外每天工作二十二小时,敲键盘的声音噼里啪啦,在别墅和沼泽里萦绕。白敬泉永远在和人视频,上半身西装笔挺,桌子底下大花裤衩。景滢几次看见白敬泉揉着笑到僵硬的脸,对着镜子练习微笑。 厉景回到祖坟挖开自己的棺材,拿了一把分量十足、不知名材质的佩刀。西装外套换成了内侧花纹华美的黑袍,里面还穿白衬衫和长裤,看着有几分羽织混搭西装的年代感。 埋了五百多年仍然能用的刀和监天司制服——景滢只觉得厉景牛逼极了。 工作室和普通人的生意由白敬泉和宫玉成两人共同超负荷打理,而厉景一个人就悠哉的搞定了来自异人的所有订单,整天就窝在家庭影院里看电影马拉松。 看电影的自然不是厉景一个人,景滢和桑涅恩几乎长在了沙发上,如果景滢的爆炸能力不能让物品完全消失,恐怕家庭影院都会被垃圾堆满。 “桑涅恩化身千万,在每一部手机、每一台电脑里,在这看电影的只是一具身而已。”景滢得意洋洋的跟宫玉成炫耀,“只要你把自己切片,或者辞职,你也可以加入——” 宫玉成黑着脸把景滢赶出办公室,眼不见为净。 “……刚才宫玉成跟你说招人的事没?”白敬泉替白敬泉关门,“看样子没说。” 【白敬泉提出招更多业务员分担核算工作,人选初步定为德里行头部骨干成员。】 “这种事你们决定就好,毕竟是你们以前的同事。”景滢随意的摆了摆手,“宫玉成每单都会把我的收益算的很明白——明白到我都能看懂,剩下的别说用来招人,就算——总之,无论宫玉成想做什么我都没意见。” 如果刚才没说过,景滢怎么知道要找的是“以前的同事”?但白敬泉下意识的认为,景滢不是个会说谎的人。 这些都不重要,白敬泉早就不会像年轻时追求明白、公平,只要达成目的就好。 制作低于十点能量的异常物品对景滢来说就像呼吸一样自然,机械的消耗体力和能量不需要动脑,一边看电影一边做反而会提高效率。 “手机,电脑,绷带,血袋……我以为会有人找我做点更有挑战的东西。”在放完星际穿越以后,景滢有感而发,“比如能扭曲时间、折叠空间的装置,哪怕是个宇宙飞船呢。” 星际穿越对于厉督主来说太超前、太震撼了些:“你想做到这些?” “你指的是毁灭地球还是建立空间站——不管是哪件都很想。”景滢摸了摸桑涅恩的脑袋,眼角眉梢都是爱意,“你还想看什么?电影?美剧?有些日剧和韩剧也不错,番剧的话……轮到你选了。” 桑涅恩打算看完所有的鬼灭之刃,理由是“杀鬼的背景和邪祟相似”。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宫玉成买下了隔壁别墅当员工宿舍,工作室多了五个编外人员。景滢提前完成订单,但为了不显得太牛逼,所有的都拖到了deadline才交货,但还是收到了一致好评——尤其是景家,景雪云激动的喝了二斤白酒,拉着景滢的手眼泪汪汪。 普通人的日子就没这么精彩了。 施爷 有了传送门,景滢可以在地处京城的别墅和六百公里之外的家中通勤,每隔几天都会回家吃饭。家里的气氛一天比一天凝重、焦虑。 小区已经陷入了混乱——人间地狱级的暴力和恐慌笼罩了每一立方空气,入眼都是血腥和杂乱。 景滢习惯性的分享普雷厄之眼给出的信息,比如哪家哪户多少家的家具都被烧光了之类。 结果就把全家都吓到魂飞魄散,每天在封闭空间里用想象力和流言发酵恐惧。景滢的父母还好,知道景滢的异能情况更多些;其余人中,已经有几个出现崩溃前兆了。 每次景滢回家都会被窒息的眼神包裹,吃饭时更是如坐针毡,和别墅里对比明显。 “……我真的没办法才来问你的。”景滢在每周例行的心理咨询烦躁的抱怨,“难道还要让我用异常物品,干脆都来一发额叶切除好了。” 李卫德出了一身冷汗,握笔的指节都青白了几分。 “我们心理医生不会替病人做决定——那是人生导师。”李卫德笑着缓和气氛,“最近有什么有趣的事?” “有趣……莫名其妙成了景家二把手;多了一笔信用点——群里的虚拟货币,算不上有趣。”景滢撇嘴,“我喜欢的是桑涅恩和厉景。” “好希望以后就这样和桑涅恩在一起,人太麻烦了。”景滢只觉得厌烦,“太无聊了。” 这可不妙。李卫德面上不动声色,景滢一离开就立刻联系了宫玉成。 “你有没有办法提高景滢的幸福感——这很重要。” 宫玉成不眠不休二十八小时,只觉得现在天天搂着桑涅恩看电影的景滢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这孩子执行力太强,还有点……反人类?”李卫德等着对面的反应,只等来长长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心里有了数,“她喜欢什么?” 宫玉成心说景滢对钱没概念也没兴趣,没有爱好,整个人无欲无求,谁知道景滢喜欢什么。 “我知道了……”宫玉成问了些细节就挂断了电话,去家庭影院找景滢。 景滢表现的温柔而没有攻击性,如果不是李卫德的履历辉煌,宫玉成会怀疑那个“轻度躁郁症”是形容另一个同名同姓的景滢。 在宫玉成关门离开的下一刻,景滢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躺回沙发,疲惫的将头靠在桑涅恩的肩膀上。 “很无聊——你也会感觉无聊吗?”景滢摆弄着手中的骨簪,控制着血液渗进骨头中,“家里很烦,订单无聊——传统炼器一点也不好玩。” 厉景万万想不到,有朝一日竟然有异人会在天顷的时候感到无聊——监天司在天顷之灾中灭亡,就连他自己也没能幸免。 “这样对异人来说太危险了。”厉景委婉道,“你为什么心情不好?” “我他妈一回家所有人都开始抹眼泪,明明有那么多食物做的饭又少又难吃——像屎一样难吃啊!不超过五分钟就有人继续哭,饭桌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年纪大点的开始聊死了以后往哪埋、有孩子的就跟着担心小孩以后能不能活,我就得一遍遍重复“保证让你们都活着”这样的老生常谈,最后挨个劝。”景滢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捏着鼻子灌了下去,静静等待酒精麻痹烦躁的情绪,“……这样的两个小时,我每两三天就要过一次,以后的频率只会越来越高。” 厉景了然。 “我有一个办法,你想不想试试?” 景滢听完,觉得这个方法虽然有点风险,但总比用冰锥捅进眼眶要好。 施贯中早早在一面墙前面壁,等着玉滢工作室送货上门。快递员拎着箱子从墙上突然多出的暗红传送门里走出,竟然是个熟人。 “厉先生?”施贯中明明不冷却打了个寒噤,觉得手腕处生疼,“您怎么亲自来?” 都是闲的 不管是厉景还是景滢都太强了,越是深入体会自己的异能,施贯中就越能感觉出这两位的可怕。 “玉滢工作室配送员只有我和景滢,不必担心。”厉景态度好极了,“更何况我还有事相求。” 施贯中心中不安,但脸上一点都没显出,嘴上客套话滴水不漏,打探消息都显得不卑不亢,段位比上次见高了不知多少。 每个人都被末日环境重塑,有人在崩溃中自我毁灭,自然也有人能蜕变、成长。 厉景见过无数和施贯中相似的人,不用天眼就能看懂施贯中:“……那就有劳施爷了。” “好说好说,保证完成任务。”施贯中信心满满,“最多一周。” 实际上,受不了的不止是景滢,景爸和景妈造就早就觉得难以忍受了。所以,当景滢说要给所有人找工作的时候,景爸还没听到具体内容的时候就开始拍手叫好了。 “等一下——你们还记得那位传说中的施爷吧?他叫施贯中,发现冷库是真的,手里有大批食物也是真的,现在要统一管理到我们园区。上门登记的明天就到,如果你们想的话,可以去看看有什么空缺岗位。”景滢一气呵成,语速飞快,恨不得下一秒就把所有人都扔出去干活,“现在是扩张期,施贯中那边求贤若渴,不会为难任何愿意合作的人。” 小姨一家没法接受,尤其是在小姨夫间接死在施贯中手中的情况下。 “你让我去给他打工?”汪龙眼睛都红了,如果不是出于对景滢的畏惧,早就拎着拳头冲上来打人了。 “我没让你们做任何事——之前说待在家里没有安全感的人是你吧。”景滢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你是自由人,像干什么都行。” 小姨欲言又止,很快心一横,狠狠拽着汪龙的耳朵:“别听你哥瞎说,咱都明白啊,都明白……” “当时动手的人我已经杀了,别说现在没法走程序,哪怕按照法律,最严重也不过是死刑——那天动手的人已经死了,我保证。”景滢并不生气,只是觉得腻歪,“我的老板和施贯中现在有合作,关系还算不错。趁着现在我还能沾点光,至少能给你们提供些便利。” “认识人”放到现在可是个天大的优势。一时间,不少人心思活泛了几分。 毕竟一直住在亲戚家一是不方便,二来没人喜欢寄人篱下的滋味,能够自谋生路也能活的更安心些。 景滢听着一家家聚在一起商量,只觉得轻松了不少。虽然巴不得房子里的每一个人都赶紧出去干活,但对自己的父母就不一样了。 “现在的岗位对体力要求挺高——啊对对对,你们身体比年轻人都好……但是我们家真没必要。”景滢打开冰箱,满满的新鲜蔬菜鸡蛋散发着清香,“我保证,别说施贯中,你们两个全国找工作都换不来这些中的任意一种。” 景爸明白,但总觉得呆在家里靠女儿养着不好。 “你们也马上六十了,按理来讲也到了退休的年龄,没有末日也该在家呆着了。” 好像……没毛病? “再说了,让你们出去干体力,你们一辈子都没做过,能适应吗?”景滢搜肠刮肚的继续找理由,“现在施贯中那边管事的都是——按照你们的话说,以前是混社会的,让你们在他们手底下做事……” “好啦好啦,咱不去就是了。”景爸一辈子最自豪的就是自己知识分子的身份,要让他听那些“小混混”的,对景爸来说是一种侮辱。 在六零后眼里,人和人之间按照学历、职业、收入划分,阶级分明,不能“乱”。 景滢每天都回家看看,原先那种每天都在出殡似的愁云终于散去,眼看每个人都或忧虑、或兴奋的相互讨论,交流信息,虽然喜忧参半,但比以前完全绝望的气氛要好上太多。 大督主牛逼。 “我会盯着施贯中,你不用再担心了。”景滢的好心情也影响到了厉景,就连外衫内侧的金色蟒纹都闪闪发亮,“你想接景家那边的订单吗?” “如果还是打螺丝似的做手机,那就明年再说——只是一个月以后。”景滢有些恍惚,“话说,现在已经十二月了?” 每天都是一样的寒冷,确实容易让人对季节失去概念。更重要的是,两个月以后的春节要怎么办? 景滢自己对春节没什么感觉,可以不过。但对于景爸和景妈来说,过年是头等大事,再加上来年就是景爸的六十岁本命年…… 好在还有时间。甲方的要求很简单,一样能够自主抵御危险的异常物品,unbreakable纸条可以抵御物理伤害,现在景滢戴着的皮手环能够起到一次守护的作用——因为景滢没遇到过自己没法解决的危险,所以手环一次都没用过,不知道效果如何。 “危险”的范围太广,这是景滢接到的第一个异人定制,树立好的口碑很重要。 “我可以随便做点什么,或者和雇主谈谈,了解一下细节。”景滢犹豫了一下,“既然是私人订制,了解需求很重要,对吧?” 厉景犹豫了一下,推给景滢一个名叫吴晓生的微信。两人约好第二天再景家老宅见面。 没了烦恼,景滢的灵感井喷式爆发,竟然发现了一直以来的盲点。 “你现在用的刀、和这件衣服都是你们那时候的炼器?”景滢好奇的用普雷厄之眼观察,“我只能看出来是强大的古物,凝聚了大量信念的力量。” “唯心主义之刃?我好像又有灵感了诶!”景滢兴奋的一拍手,打开了通往别墅的传送门,“我先回去了,明天会准时的。” 只要没看到那件事就好。厉景在传送门关闭后退去笑容,消失在了夜色中。 没人能玷污景滢的快乐,厉景会用尽全力确保这一点。 私人定制业务 时隔三十天,景滢再次踏入景家老宅,几乎被热闹的场面惊的说不出话。 主要是景滢从没见过几百个异人齐聚,也没见过老宅被装饰的如此喜庆。 “红灯笼和布条竟然能让景滢心情愉悦,神奇。”桑涅恩左顾右盼,红宝石般的双眼中有流光闪过。 桑涅恩的对服装的偏好很精准。 “雷姆很可爱,桑涅恩想变得可爱。”桑涅恩在自己的手机上显示出一张图片,蓝色短发的女孩穿着女仆装,将茶盘端在胸前,羞涩微笑,“很多人都喜欢雷姆,桑涅恩也想被很多人喜欢。” “被“人”喜欢——我觉得像你这样伟大的存在不需要将精力浪费在人这种低贱卑劣的生物上。”景滢怜爱的摸了摸桑涅恩冰冷的脸颊,“不过,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帮你得到。” 【灰姑娘的鞋子】 明明仙女教母用魔法变出了整套衣服,但最后用来代表灰姑娘的只是鞋子。所以,是否可以用鞋子代替整件衣服呢? 穿上这双鞋子,符合灰姑娘 互动章 景滢的cp 感谢每一个能看到这章的姐妹(滑铲下跪),感谢你们能够接受这篇文各种奇奇怪怪的地方而坚持到了这里。 接下来就是一些夹带私货的东西了哦~ 由于在本人的计划中,阿滢会专注于搞事(业),所以感情线只会作为点缀出现,无论如何都不会影响剧情走向。 所以,姐妹们不要害羞,尽情投票吧。 每种cp都会有最合理的发展方式,保证质量,不会出现为了猎奇而生搬硬凑或工业糖精的情况,姐妹们可以完全根据自己的爱好进行投票哦。 ps:人物根据出场顺序排列。 1.宫玉成:非传统霸总,擅长用成年人的方式引导景滢解决问题,亦师亦友的年上男一枚,不管是不是男主,都会是景滢最好的朋友。 (嗯,好友上位,不知道香不香?) 2.韩旌胜:豪门继承人,有钱有权有脑子的清冷系混血美人,艺术大师,相爱相杀,极限拉扯。 (谁不爱小茶杯x汉尼拔呢?) 3.宫玉汝:宫玉成的哥哥,老干部爹系男友,高干爱好者狂喜。 (啊这……这是可以写的吗?) 4.白敬泉:智力天花板,普通人中的大佬。 (智性恋者福音来啦。) 接下来就是些很小众的xp了。 5.黑色粘液 还记得那个景滢作为志愿者时发现的神秘黑色液体生物吗?小小剧透一下,这种全新的生命在末日中会成为新生态的一部分,喜欢人外的姐妹别害羞哦。 (非人什么的最可爱了。) 6.来自明朝的厂公大人 死了六百年大太监,神似雨化田,这会是一种温柔和谐关系,不会太变态。 (本人相信,好的剧情和文笔会拯救一切诡异的cp人设,爱美强惨大反派的看过来,保证不雷。) 7.机械女仆 桑涅恩喜欢景滢。 (喜欢三吨重的可爱小女仆~) 当然,永远都有无cp这个选择,毕竟梦之女巫不需要爱,搞事业就够了(手动微笑)。 很多时候,我越来越感觉虽然我是这篇文的作者,但已经逐渐失去了对故事走向的控制,每个人物都在做出遵从自己灵魂的选择。 爱情或婚姻,只应该是选择,但永远不应该是一个人必须的归宿。 总之,宝子们可以在这个没人认识你们的地方选择喜欢的cp,并写在你们宝贵的评论中哦。 特调局 在景滢的想像中,异人会是一群神似前朝遗老、形似弗兰肯斯坦的怪人。但出乎意料的,每个人都各有各的好看,再加上古香古色的老宅,一时间让景滢有种走在电影中的错觉。 最诡异的是,所有人在看到景滢的时候都善意的向景滢和桑涅恩打招呼,态度好的叫人毛骨悚然。 【前方右转,从右向左数第三个房间就是你的目的地。】普雷厄之眼自发给景滢指路,【罗耶娅在厉景那吃点心。】 罗耶娅平时有自己的生活,在梦境和现实中自由行走,连景滢都没法随时知道行踪。 不过,罗耶娅什么时候和厉景这么熟了? 这么多异人聚在一起,到底为什么? 小厢房不大,哪怕烧着最旺的地龙都冰冷入骨——自然没法在冰点吃点心、喝茶水。景滢挑眉微笑:“你好,吴先生。” 一个个的,怎么都按照自己的xp长? “景小姐,久仰久仰。”吴晓生起身,态度恭敬中隐藏着一丝惊诧——大概是惊讶于景滢的年龄和外貌,“没想到您竟然能抽出时间。” “厉景说我没空?他指的应该是“我不想见陌生人”的状态。”景滢迅速平静了下来,给桑涅恩拉开一把太师椅,“上一笔订单都是机械性的无脑工作,我需要一段时间调整心态。” 一想到那些数以千计的炼器,吴晓生认同的点头,已经脑补出“景滢为了振兴家族付出巨大代价命不久矣”的戏码,感动的不行。 普雷厄之眼最爱这些八卦,一点没差的将吴晓生的想法展现给了景滢,还附加了吴晓生的个人信息。 【吴晓生掌握的异术名叫言灵纵法,目前能够通过语言影响他人的言行。缺乏自保能力,被偷袭失声会失去反抗能力。】 怪不得需要防护类异常物品。景滢有了几个想法,上下打量吴晓生:“你想要高调的还是低调点——我说的是东西的外表?” 吴晓生一时没想到话题进展如此之快,一时间有些莫名其妙:“这也能选?” “这种异常物品的载体不重要,随便什么东西都可以——领带,手表,配饰,衣服……你看这个怎么样?”景滢说着就解下了自己戴着的皮质手环递给吴晓生,“这样的最基础,能应付大部分状况,但你的情况特殊,可能被钻空子。” 手环判定危险的标准是“能否对佩戴者造成致命伤害”,只有在攻击能秒杀景滢的时候才会发动。但吴晓生没有景滢的恢复力,下手的人完全可以使点小手段让吴晓生无法发声,然后折磨个半死。 “这……这就很强了。”吴晓生把玩着手环惊叹连连,过了好久都没说出进一步的要求。 “如果你想随身携带,异常物品的外形可以是手表、戒指之类,不会引起注意。异常物品的效果也需要一个侧重点,可以是保护你发出声音的能力,或者是你的身体?”景滢热心的建议,“方便说说你用的场合吗?” “现在异人圈很乱,现在特调局没了,有些人就想……用武力达成目的。”吴晓生不知道景滢是在试探还是装傻,将话说的非常模糊。 【特调局是钲俯设立的特殊机构,现代版监天司。但监天司由异人主导,目的是对抗邪祟、终结天灾。而特调局致力于让普通人控制、约束异人,手段狠厉。】 【现任特调局局长是宫玉成的父亲,宫隋。宫玉成的兄长宫玉汝目前也任职于特调局。】 “你怎么不早说?这么重要的事!”景滢气的想扣下自己的右眼踩上两脚,“啊,抱歉,不是在跟你说话。” 景滢最终决定将吴晓生的蓝宝石领带夹变成一种名叫【人鱼的眼泪】的异常物品,能够增强吴晓生言灵异术对人的影响力,并保证吴晓生永远都能发出声音。作为赠品,景滢送了吴晓生一条能够用炁操纵的领带,危机时刻能出其不意的偷袭,还能改变外表,搭配各种衣服。 “失陪了,我要去问……些重要的问题。”景滢浑身的杀气让吴晓生能言善辩的舌头僵硬的躺在嘴里,只能发出嗯嗯啊啊的干涩声音。 末日生态 景滢从没主动用普雷厄之眼和天眼之间的联系感应厉景——总有种偷窥他人的负罪感。但这次实在是气狠了,景滢第一次主动感应就获得了清晰的反馈。 一道传送门出现在了璐琳楼里,除了厉景之外,所有人下意识的紧张了起来——能随手用出这种高级异术,异人本身一定强特别强。两个人从传送门中鱼贯而出,所有人都了然。 认识景滢的不多,但血役术能用到这个程度、年轻的令人发指、身边还有当世炼器的奇迹作伴,就只剩下了一个合情合理的答案。 “这么长时间——你竟然没想跟我提一句特调局?”景滢对厉景委屈又生气,突然很想将一杯什么东西砸在厉景身上。 “特调局……你知道了又有什么用?”景滢能感觉到景滢的情绪,上千压低声音安抚道,“特调局不是我们的最大的麻烦。” “但枷锁的存在和局长的身份让特调局是我最麻烦的麻烦。”景滢狠狠地深呼吸几口,让自己冷静了下来,“总之……你有没有对付特调局的计划?” 厉景当然有想法,但绝不能在一屋子大半异人界泰斗面前说出自己对钲俯管理异人的官方组织有什么看法,只能给了景滢一个“放心”的眼神。 【厉景打算用暴力手段。】 “谢谢,至少你没想让我套上狗链子。”景滢脸上缓和了几分,大脑飞速运转,“师傅,可以借用一下你的书房吗?” 景雪云生怕景滢在满屋宾客面前和厉景或自己自己闹起来,那些在景滢看来只是发小脾气的言行落在这些人眼里不知能被解读出多少诛心的内涵:“去吧去吧,别把老头我的东西烧了啊。” “怎么敢呢——可以用些你的纸嘛?我要做几样东西。”景滢笑的乖巧无害,“做完了帮我看看行吗?” 太给面子了。景雪云只觉得脸上有光,笑眯眯的应承了下来,一个眼神就让萧十月给景滢带路。 在萧十月面前,景滢老实的不行,尤其是在那股怒气消退以后,在萧十月面前甚至有些心虚:“刚才……我应该没闯祸……吧?” “不算闯祸,只是有些欠妥。”萧十月身为景滢的大师兄,自觉应该对景滢严厉些,“你不应该那么对厉景说话。” “特调局的局长是宫玉成的亲生父亲——就是那天和我来吃火锅的朋友,所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景滢觉得真诚才是人与人交往的必杀技,将普雷厄之眼看到的一切和盘托出,“宫玉成的父亲是宫隋现任特调局的局长。兄长宫玉汝,是枷锁的继承人——多亏不是宫玉成。” “他知道吗?”萧十月羡慕景滢的年少轻狂,想着以后可以慢慢教,语气放缓了几分。 “宫玉成和他妈都不知道,只知道宫隋在一个需要保密的钲俯部门。”景滢只觉得头疼,“今天无意间普雷厄之眼才看见,所以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想让特调局消失的不止是你,枷锁的存在对我们来说就是一种威胁。”萧十月止不住的用余光偷瞄桑涅恩,“你对枷锁了解多少?” 桑涅恩轻手轻脚的推开书房的门,纸墨的香气让景滢受用无比。 “只要被枷锁连接,异人就会被局长控制,只要宫隋一个念头,就能让那些异人去死。”景滢环视四周,拿起了一把竹柄骨质裁纸刀,越看越觉得长度合适,便加进了素材库里,“他也确实干过这种事——对宫隋来说,异人更像是怪物,当成炸弹扔出去才算起得其所呢。” 想起几次和特调局打交道的经验,萧十月打心底认同景滢的判断。 “桑涅恩,你会装订书本嘛?”景滢粘贴出一摞熟宣放在不知名木材的书桌上,“只要订成线装书就行了,不需要太精致。” “数据搜索中,关键词:书本,订装。” “搜索完成,桑涅恩能做到。” 景滢粘贴出一把裁纸刀,做成异常物品递给桑涅恩。从墨匣中随便拿了一块,加水开始研墨:“那就交给你了,多做几本。” 萧十月以为景滢只是找个借口离开,没想到能亲眼看见异常物品的诞生,心中不免有些激动,站在一旁屏气凝神,生怕打扰了景滢。 但是……眼看景滢和桑涅恩闲聊,萧十月没忍住加入了谈话。 “你在做什么?” “打败敌人的前提是充分了解敌人。宫玉成对宫隋没有任何了解,甚至见面的次数都不超过五十次。我要做的东西很久之前就有了灵感,但太侵犯别人的隐私,所以一直都没做——师兄会写毛笔字吗?” “啊……会点,写的不好。”萧十月下意识的自谦。 【萧十月觉得制作异常物品会让自己付出代价,不想插手。】 “我本来想用手指蘸着墨汁写。”景滢手上研墨的动作飞快,给厉景打了个电话,“我知道你会写字,半个小时以后来帮我写几个字,有时间吗?” “不生气了?”厉景的声音似乎总含着笑意,“你要我写什么?” “宫隋传——再加上第一二三四五册,或许更多。而且,我没生你的气,只是突然知道这么重要的事,心情烦躁,拿你出口气。”景滢承认的相当干脆,“等我做完了正事再把剩下的气撒出去。” 从没有人在萧十月面前表现的如此坦率而直白。 厉景哈哈一笑,挂断了电话。 紧接着,景滢打给了宫玉成:“有件很重要的事,关于你父亲,可以来一趟吗?” 萧十月只觉得景滢的行为太危险:“宫玉成毕竟是那个人的儿子。” “我一定要第一时间、亲口告诉他。”景滢表现得相当坚定,甚至有些强硬,“欺瞒才是对宫玉成最大的不尊重。” 至少这样不会有误会。萧十月苦中作乐的安慰自己,看着宫玉成走出传送门,告辞离去。 枷锁的传承 虽然嘴上说的坦荡,但景滢在面对宫玉成时总觉得心虚。书房里没有其他人,只有桑涅恩飞快的裁纸、订装的沙沙声。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宫玉成几次深呼吸都没压住声音的颤抖,觉得疲惫极了。 “二十五分钟之前,在我和今天的定制客人吴晓生聊天的时候,某句话触发了普雷厄之眼。”景滢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宫玉成,“你还记得李卫德吗?他对异人的了解来自于给被抓获的先天异人做心理评估,特调局会根据评估结果处置异人。” “所有人都会被套上枷锁,宫隋对他们的方式……和崆布份子一模一样,平均下来活不过两年。”景滢歉疚而坚定的在宫玉成耳边说道,“我绝不会让我自己和身边的人被套上枷锁,你能理解吗?” 宫玉成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甚至都不确定张嘴时有没有发出声音。 “厉景五分钟以后会来帮我个忙,你现在需要离开吗?” “不,我要在这。”宫玉成在理智宕机的时候用直觉做出了决定,“我得确定这些是不是真的,如果……至少不能让我妈牵扯进来。” 按照特调局在异人界的名声,出现在这栋宅子里的三百六十几人中能有二百五十人愿意杀掉宫玉成这个局长之子热身,再找机会将特调局这个毒瘤连根拔起。 尤其是在所有电力相关全部失灵的情况下,特调局原本依赖高科技武器压制异人的作策略就成了没有爪牙的老虎,不知多少人都想啃下这块骨头。 厉景在挂断电话的第三十分钟准时推门而入,看见宫玉成没表现出任何惊讶:“你需要我写什么?” 景滢一指两摞崭新订成的线装书:“把书名写在封面上,宫隋传,发给你了。” 作为一个从没接触过书法的人来说,景滢对书法作品只有“好看”和“看不懂”两种形容。厉景的字雅俗共赏,属于景滢能看懂的那种好看。 “刚才我在璐琳楼里看了他们一眼,大部分人都是来确认我炼师身份——有几个景家的盟友想找我下订单。你猜他们武装以后第一个要下手的对象是谁?”景滢看宫玉成的眼神充满同情,“枷锁通过血脉传承,让枷锁消失的方法就是灭掉持有者的所有血脉。并不是我讲你扯进这摊浑水,而是……你投胎水平不行啊。” “……草(一种植物)。”宫玉成很快接受了现实,开始郁闷了,“会不会——这事有隐情?” 给几十本书写封皮不到一百字,厉景将空白册子按顺序在桌上铺开放好:“马上就能知道了。” “这东西名叫【you''re an open book to me】,是我看美剧时突然产生的想法。这句话的本意是用来形容一个人容易被看透,但直译过来就把人和书画等号——如果用几十万字写出一个人的人生经历,肯定能让我了解他。” 景滢一边说着,一边控着血液和浓墨混合均匀,将大团暗红色的墨汁洒在每一本书上,发动了工匠能力。 就像被海绵吸干的水,墨汁没留下一点痕迹的消失了,景滢随手翻开第一本,一行行文字正浮现在书页上。 “桑涅恩,你看书的你速度有多快?” “扫描模式开启,统计中。” “预计收录字数——六十八万字,耗时——二百八十秒。是否现在开始收录信息?” “按顺序开始,不要上传到梦网,只要你自己知道内容就行了。”景滢精神一振,眼看桑涅恩以手指出现残影的速度翻完了第一本,立刻拿来自己读了起来。 没人比宫玉成更想知道自传里写了什么。但只是看了前几页,宫玉成的脸色就难看了起来。 自传以第三人称为主,在每一册的开头都有一片以宫隋口吻写成的自序。不到一千字的短文中,大半都在说宫隋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有多自豪。 在宫隋眼里,异人就是低普通人一等的怪物,连人都算不上,能为了“更高尚的目的而死”是异人的荣幸。 “只是纯粹的立场不同么……这种信念坚定的人还挺值得敬佩的。”景滢笑的毫无温度,“只要当成敌人处理就行了吧?” 厉景赞许的点点头:“你知道枷锁以前是干什么的吗?” 普雷厄之眼立刻给出了答案,但景滢配合的表示不知道。 “枷锁在监天司处置死罪异人的,要么斩首,要么被套上枷锁。”厉景有些唏嘘,颇有几分物是人非的感慨。 宫玉成沉默不语,只是翻书的速度越来越快,在看到宫隋让一个十六岁的男孩深入最危险的冲突地区、和一群武装分子同归于尽以后豁然合上书,触电似的从椅子上弹起来。 “……我没事。”宫玉成挥开景滢的手,声音都在颤抖,“我不知道……” “对,你什么都不知道,所以这些都和你没有一点关系。”景滢对桑涅恩轻声说了几句,桑涅恩翻开第十六册的某页递了过来,“宫隋使用枷锁过度,已经要死了——甚至都不再需要你我动手。” 宫玉成心情复杂,看几眼都觉得恶心。 “希望你哥是个好人——他已经开始继承枷锁了。”景滢从桑涅恩手中接过最后一册,“等会再哭,你对你哥了解多少?” “已经……好久没见了。”宫玉成恍惚之间想起了多年前和宫玉汝一起生活的种种,心中疑窦丛生,“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二十八岁,宫玉汝入职特调局,了解枷锁。”桑涅恩在几秒钟之内就精准的找到了记载这部分的书页,“宫玉汝有过多次忤逆宫隋的行为。” “至少先试着和下任局长打好关系吧。”景滢越看越无奈,“我们姓景的在特调局可是抢手货,专干脏活。” 血役术相比其他异术用起来代价小,直接杀伤力大,一直都被视为顶级杀手标配。 厉景心中有了个堪称疯狂的想法。 “你想在异人圈站稳脚跟吗?” 景滢并不在意,但很好奇厉景的方法是什么。 二当家 第一批“打螺丝”做出的绷带和血袋并没给景滢带来任何直接受益,在厉景的运作下得了一个“景家二当家”的位置。 景家血役术以武力见长,这就导致整个家族的行事风格都简单直接,权力结构也和部队有几分相似——权力高度集中,没有太多小团体,异人中只简单的分为“老人”和“年轻人”,现在的大家长是萧十月,景雪云近两年退居养老,只有在出大事的时候才会发话。 至于为什么最近发生的事总有景雪云插手……因为景滢搞出来的都是能惊动全家的大事,放到以前都是几年不遇的那种。 现在的二当家成了景滢。 如果景滢知道,让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孩坐上第二顺位掌权人是多么前无古人的壮举,恐怕会更认真的对待每一次出现在景家的时机。 但现在景滢在景家并没有第二顺位掌门人的实权——质疑的人还不少。 “无所谓,反正我觉得这种时候,权力带来的麻烦多于好处。”景滢压根不为所动,“比起用传统的方式争抢,难道……现在不应该是别人来求我吗?” 哪怕是状态不佳的宫玉成,都觉得景滢的想法幼稚的可笑。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但是……我不喜欢那种生活方式啊。”景滢笑着拍了拍宫玉成的脑袋,“没办法,享受过自由的生活,就再也忍受不了一点——哪怕是一点点不开心了。” 景滢笑靥如花,明明相当漂亮,在宫玉成眼里竟然有了几分疯狂的味道:“如果活的不如意,那还不如死掉呢。” “你以后需要的时候再努力就来不及了。”厉景逐渐学会哄小孩似的和景滢交流,“像你这样的二当家可受欢迎了,相信我。” 景滢挑眉,以对人类来说相当快的速度翻看书本,越看脸色越好,当景雪云和萧十月推门而入的时候竟然笑出了声。 “哈,那家伙竟然喜欢玩办公室y——为什么会喜欢被叫爸爸?这是什么奇怪的xp哦?”景滢正在指着一行文字给厉景看,“你想不想试试?” 结果景滢就被宫玉成用书敲了脑袋。 “抱歉抱歉,师傅想不想看看?”景滢毫无歉意的将一本书递给景雪云,“这部分写了宫隋对景家人的处置方法。好消息,几个人算是宫隋手里的王炸,现在还没被用掉。” “你想把他们带回来?”萧十月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但是枷锁——” “如果有一把能够斩断一切的利剑,或许可以砍断枷锁呢……不试试怎么知道?”景滢眼珠都没朝宫玉成的方向转一下,“当然,我会研究枷锁,尽力把那几位带回来。” 【萧十月在思考需要给你开出什么样的条件。】 “我可是二当家,这是我应该履行的义务。”景滢微微一笑,“如果非要谈回报……” 景雪云呼吸都乱了半拍。 “普雷厄之眼说,这间书房里有我非常感兴趣的东西,在书桌右手边的暗格里,我能看一眼吗?” 景雪云眼前一黑,心说小屁孩果然是个搅屎棍子。 “请便,这间书房里都是师傅的杂物,没有秘密。”萧十月无视景雪云明显到极致的暗示,“需要我帮你打开吗?” 景滢婉拒,按照普雷厄之眼的提示触动桌上的机关,从精巧的雕花暗格里拿出了一本小册子,兴奋的神色在看了几页后就凝固了。 “嗯……品质很高,我以为以前的图都很抽象呢。”景滢闪电般将书册扔回暗格里,“我确实对这东西挺感兴趣的。” 景雪云几乎落荒而逃。 还有比被徒弟发现图文并茂的小|黄|书更尴尬的事吗?还有吗??? 当然有。景滢板着脸、但眼睛明亮的将粘贴出的小册子塞进厉景的怀里:“这个应该更符合你那个年代的审美,不用谢哦~” “说到审美——喜欢你的新律师吗?”厉景将册子扔进腰间的口袋里——监天司出品的炼器,由某种能够穿梭空间的邪祟皮制成的乾坤袋,“吴晓生以后就是你的私人律师了,这是他提供的报酬。吴家祖上出过很多讼师,也算家学渊源——更重要的是,吴家人守规矩,按照你的话说,应该叫……职业道德?” “能够用语言影响他人的人当律师?听起来就像在作弊。不过我确实有不少法律问题。”景滢喜笑颜开,“谢……算了,那些看热闹的需要我应付吗?” 得到了否定的答案后,景滢从宫玉成身上抽了一杯血,回到了别墅,开始用血役术中的溯门发寻找血液的主人。 同卵双胞胎的基因完全相同,所以从血液应该勉强能被视为来自同一人。果然,在最初的生涩后,景滢感应到了两股距离远到不可能是误差的来源。 有意思……景滢很快确定了宫玉成的位置,剩下那个应该就是宫玉汝了。景滢给宫玉成打了电话,几乎瞬间就被接通了。 “我找到了你哥,要和我一起去吗?”景滢语气不由得放缓了几分,“顺便,溯门能通过血液找到血亲,关系越近就越好找。我能感觉到你母亲——在别墅里,根据血液的活跃程度,应该在做有氧运动。另一个的情况就很复杂了……你父亲的血液几乎凝固,感觉更像……” 宫玉成嗤笑一声:“死人?” “嗯,理论上来说,可能,或许……”景滢支支吾吾,“那不是重点。总之,我总要先了解下任局长再决定以后该怎么对待特调局吧?” “随你,我和特调局没关系。”宫玉成不为所动,“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那我可以请你帮个忙吗——身为工作室的成员,你可以帮我和特调局下任局长联系一下吗?”景滢换了一种说法,“看看能不能……make an appointment?” “……厉景有时间,他愿意帮你。”宫玉成第一次如此粗暴地挂断了电话。 景滢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呆愣在原地。 “监测到景滢情绪低落,有什么桑涅恩能做的吗?”桑涅恩冰凉的陶瓷指尖搭在了景滢的太阳穴上,“按摩如何?” 手动黑化 “……我不明白,如果人人都像你一样该多好!”景滢枕在桑涅恩略带弹性的大腿上,目光空洞,“如果不考虑宫玉成的感受,我能在今天和宫玉汝共进晚餐,以成年人的方式交流,说不定还能看着宫隋那个……恶心的东西死掉。” “……” “……” “……” 景滢留恋的坐起,最后检查了一遍计划,从梦想房间里放置异常物品的柜子里拿出了【绝情丸】——末日初期网购的恶搞小零食之一,被景滢变成了“能够屏蔽负面感情”的异常物品,每颗能够生效两个小时。 四个小时……应该足够了吧? 或许是现在心情不错的缘故,【绝情丸】生效的时候景滢并没有特别的感觉。桑涅恩从数以千万计的化妆视频中找到了符合景滢要求的妆容——温柔,低调,楚楚可怜。 看着镜中陌生的自己,景滢多了几分信心,开始练习微笑。 “定位完成,信息共享完成,祝景滢武运昌隆。”桑涅恩将冰凉的双手搭在景滢的肩上,“桑涅恩永远是景滢的利刃。” 【裁纸刀】 无论切什么都像裁纸一样轻松的竹柄牦牛骨刀,随着注入能量的提升,能够影响的范围越广。 ps:切口会有少量毛边,属正常现象。 “别担心,搞砸了还有人能帮我收拾烂摊子。”景滢毫无责任心的安慰桑涅恩,“你我都不需要有压力——看了这么多电影,今天也轮到我们演戏了,好好享受吧。” 桑涅恩乖巧的守在传送门边,拨通了电话。 宫玉汝眼底惨青,几乎能听到血液的在大脑中鼓动。 越发逼近的生死压力让宫玉汝不知多久无法入睡。在度过了最开始的迷茫、愤怒时期后,现在只剩下似乎永无止境的痛苦——大概是内疚和恐惧的混合。所以,当浓郁的血腥味充斥房间时,宫玉汝竟然有种命运降临的解脱感。 【宫玉汝视死如归,并不怕死。】 “果然是双胞胎,长得真像。”景滢就像回到自己家,好奇的在办公室里踱步,“不过……你们的血,闻起来不同诶。” “你——”宫玉汝被刺激的眼前发黑,喉咙间一阵刺痛,用力将血咽回去,“我弟弟和特调局没有一点关系,景家前辈。” 【宫玉汝对异人的力量体系相当了解,尤其是景家血役术,不认为有人强到将传送门开到自己身边。】 “可他是你的弟弟,体内流淌着一样的血——你要尝尝么?”一个乒乓球大小的暗红小球在景滢身边旋转着,景滢轻笑,眉眼间尽是温柔,“有些人生来有罪,比如那些被你套上枷锁的人?” “我……从没用过枷锁。”宫玉汝的声音开始颤抖,听起来和宫玉成像极了,“你对我的家人,做了什么?” 很好,目前一切顺利。算算时间,应该有人发现这里的情况了。 “每张人皮的手感不同,在这方面,你弟弟绝对称得上极品——我特别喜欢他小腹上的那道红色胎记,硝制以后应该特别漂亮。可惜,没能从他的嘴里更了解你。” “但是,我现在可以慢慢了解你~”景滢的脸颊上涌起一抹嫣红,声音中仿佛含着无限甜蜜与爱恋,“从哪开始呢?” 宫玉汝几乎要按碎桌子下的按钮,终于等来了想要的回应。 “竟然毁掉了我们的二人世界。”景滢突然收起了笑容,叫出了化念,“吃吧,宝贝。” 推门而入的人在踏进大门的一刻身首分离,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在地毯上滚了几圈,停在了景滢脚边。 “你……”宫玉汝看着接近三米的化念,已经不再抱有侥幸心理了,“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景家的新任二当家,上任不久。”景滢满脸笑意的挑起宫玉汝的下巴,凑到宫玉汝的耳边,滔天的血腥味几乎能侵蚀任何正常人的理智,“哥哥,帮人家一个小忙,好不好?” 【宫玉汝经过缜密思考后觉得自己毫无胜算,已经放弃反抗。】 景滢将宫玉汝推倒在办公椅上,双手撑在扶手上,用宫玉汝的瞳孔当镜子,检查自己的仪容。 少女眉眼纤长,面颊苍白,脸上挂着楚楚可怜的哀求,足以激起任何人的的保护欲。身后的巨大化念狰狞而笑,四瓣上下颚中利齿长着倒钩,还挂着人皮碎片。 宫玉汝没有反应,只是全然无惧的直视景滢,等死。 “你的异人中有一个叫薛怀义的对吧?我要他的尸体——你只要动动念头就行。”景滢调皮的控制着宫玉汝毛细血管中的血液暴走,在宫玉汝脸上留下一道道可怖的淤青,就像在涂鸦的孩子,“我们都是新上任的“大人物”,we could……help each other out, uh?” “不。”面对死亡,宫玉汝出乎意料的平静,甚至有种解脱的轻松感,“我没有孩子,枷锁这种东西不会再传下去——您是知道的。” “我不会用枷锁做为任何人做任何事——特调局,会在我手里终结。”宫玉汝终于说出了这句话,感觉到了前所未有、难以想象的轻松。 “把你的狗叫出来,这是最后一次机会。”景滢在宫玉汝耳边呢喃,将手掌下移,最终暧昧的贴在了宫玉汝的胸前,“乖孩子,别找死,好么?” 宫玉汝浑身的血液在景滢操纵下凝滞了。 一秒—— 两秒—— 三秒—— 枷锁毫无反应,宫玉汝的瞳孔已经开始扩散了。 【宫玉汝已经失去反抗能力,即将失去意识。】 【宫玉成很生气,已经和桑涅恩发生了冲突。】 【你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宫玉汝用自己的生命证明了他对异人生命的尊重。】 【该停手了。】 “太可惜了,去见你弟弟吧。”景滢半遗憾半庆幸的站起身,脊背挺直,微微抬起下巴,好像在瞬息之间变了一个人,“让他给你解释这一切。” 宫玉汝在濒死之际,恍惚之间好像看到了自己的灵魂,并不平静,甚至满脸怒容。 优秀演员的自我修养 “……你他妈……” “疯了……” 宫玉汝在怒吼声中大口呼吸着,逐渐清晰的视野里竟然出现了——自己的弟弟对刚才那个“二当家”发火? 应该是死前的幻觉吧? “你看你看,他醒了——你们兄弟两个自己聊吧我就不在这碍事了。”景滢想溜走,却被宫玉成一把拽住了后衣领拽了回来。 刚才美丽而诡谲的少女此刻无奈的瘪了瘪嘴,乖乖的坐在了单人沙发上。 宫玉汝瞠目结舌,几次张嘴却没发出任何声音,好像喷涌而出的问题堵在了喉咙间,每个都争相往外挤,反而谁都出不来了。 “你已经见过景滢,景家新任二当家,炼器大师——我的朋友。”宫玉成此时面对双胞胎兄长显得陌生而尴尬,干脆用景滢当话题,“我……现在是异人了。” 宫玉汝的脸疼到麻木,就像被人打了一个耳光,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此刻表情如何。 希望别太难看,否则就太伤人了。 一片狼藉的房间里陷入了尴尬的沉默,只有桑涅恩在轻手轻脚的收拾残局。绝情丸的时效还没过,景滢此刻不会产生尴尬、不耐烦之类的负面情绪,只是处于善意,替两人解围。 “解释一下,没有道歉的意思。我刚才只是在吓唬你,让你以为你死定了,这样才能让你做出最贴近本性的选择。”景滢眉眼一片漠然,就像个精致的人偶,“台词和妆容都是提前设计好的,参考了不少影视作品里的人设,目的是为了让你觉得“死定了”。” “至于剧情,必须要合乎逻辑才行——这部分倒是有点难度。” “薛怀义和景家关系不好,我想用他的命换功劳以求站稳脚跟勉强说得通。当然,杀掉特调局的局长效果更好,只是有些后续的麻烦。”景滢神情专注,竟然开始当着宫玉汝的面开始复盘,“其实正常人不会选择这么鲁莽的处理方式,应该更……” “成熟?理智?”宫玉成恨铁不成钢,“你以为特调局是什么地方?竟然一个人就来杀局长——你他妈想死啊?” 宫玉汝悄然松了一口气——两人的关系似乎特别好。 过去,宫玉汝觉得异人残忍又危险,扯上关系是件很危险的事。但当亲弟弟成了异人,又觉得多交些强大的异人朋友是件好事。 “因为越强的异人精神状态越不稳定,所以只要我表现得够强,自然会有人为我不合逻辑的行为找好借口。”景滢振振有词,丝毫不心虚,“我和宫隋一样了解特调局,如果最终需要用武力解决……我不会死。” 景滢经常嘴贱,但极少说谎。宫玉成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 “如果我真想杀他,你觉得我会失败?”景滢斜了宫玉汝一眼,“特调局抓来的都是些新人、老弱病残,最能打的——” 景滢捧起了地上的人头:“就是这个擅长付出最小代价使用炼器的普通人。” 宫玉汝有些不适的移开视线,却和景滢眼中的兴奋不期而遇。 ……和这种精神状态的人做朋友,反而会更危险吧? “不知道你看没看过焉雷的部分,他早些年因为你爹植入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算是披着人皮的准邪祟。” “完美的邪祟容器。”景滢打了个响指,对身边的罗耶娅炫耀,“我的运气不错吧?” “嗯……一般般啦,大脑没坏吧?”罗耶娅怀里抱着脸盆大的黑色粘液,满脸期待,“麻烦的鼻涕虫,能不能用都交给你了。” 普雷厄之眼对这坨黑漆漆的东西定义为“色|欲的化身”,景滢很难想象这东西在沼泽里惹麻烦的时候是一副什么样的景象。罗耶娅一松手,黑色粘液就闪电般蹿到了景滢的怀里……的人头上。 宫玉成默默给景滢套上了一层保护后转过头不看这一幕,宫玉汝喉咙里发出诡异的咕噜声,大概是在压抑呕吐。 毕竟黑色史莱姆在人脸皮下扭动,恶心而诡异,正常人都不会喜欢。 “哇塞,这东西是走血管还是皮下脂肪啊——会不会把皮剥掉了?”景滢一个劲的把人头往宫玉成眼皮底下塞,“你见过没……把头皮连着脸一起剥下来,能不能吹成气球啊?” “……求你了,闭嘴好吗?”宫玉成眼神飘向宫玉汝的方向,景滢这才不甘心的放弃了分享,翻来覆去的摆弄人头。 人本欲 【宫玉汝和宫玉成正在进行秘密交流,使用两人一起长大时自创的语言,能够在不被察觉的情况下进行简单交流。】 景滢好奇的看了一眼,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人没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默默喝酒。如果没有普雷厄之眼,景滢绝对不会认为两人在“交流”。 “打断一下——”景滢将脸皮蠕动的脑袋放在尸体的脖腔上,笑眯眯的朝宫玉汝挥了挥手,“哥哥,你还需要这个人吗?” 宫玉汝打了个寒噤,飞速思考该怎么回答。 “能用当然最好。这个焉雷在特调局分量很重。宫隋是董事,焉雷就是总裁,这样说明白了?”宫玉成早就明白了该怎么跟景滢沟通,“而且,你叫谁哥哥?” “肯定不是你。”景滢看宫玉成的眼神充满了嫌弃,转向宫玉汝的时候立刻换了一副面孔,“哥哥真厉害,把什么都计划好了哦。加油去做吧,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宫玉成彻底松了一口气,递给宫玉汝一个手机,把宫玉汝拉进了工作室的群里——梦网手机在升级后所有软件都发生了变化,微信的外表变成了手机自带的信息。 软件内部的功能没变,只是群聊再也没了人数限制,用户名只能是本命,头像可以自己选择。 “宫玉汝”这个名字就足以让普通人中的大佬们产生足够重视。 几乎就在几分钟后,景滢就收到了萧十月的消息,简单直接的问宫玉汝是谁。 景滢看着黑色粘液将从脖腔的断口钻进焉雷的身体里,干脆拍了一张照片发过去,没一会就等来了萧十月的电话,和厉景的传送门。 “大师兄,如您所见,我杀了焉雷。”景滢有些歉意的对厉景摆了摆手,“我……我没疯,也没被套上枷锁。你怎么会产生这种想法?” 现在可真是手忙脚乱。厉景已经开始在手机上打字给景滢看了:“新邪祟,有没有名字?” “抱歉,先等一下。”景滢将手机扔进了背包里,和厉景说话,“眼没提过具体名字,以前只说是“色|欲的化身”——你觉得这场景涩吗?” 厉景盯着有无数鼓包在皮下游走的尸体,尤其是扭曲、黑红交错的死人皮肤,心止如水,坚定的摇头。 【该邪祟正在吞噬人体生物组织,并进行某种和已知生物不同的增殖。】 【进食和繁殖,对它来说是同一件事。】 进食和繁殖,不就是生物的本性么?一时间,景滢只觉得这东西神圣了起来——丑陋和神圣是不冲突的。 【命名成功——生本欲。】 “现在它有名字了,好像还是我取的?叫生本欲。”景滢拿出了手机,“我记得邪祟的名字都是两个字的来着?” 厉景看景滢的眼神复杂化极了,欲言又止,只是用眼神示意景滢继续接电话。 出乎意料的是,萧十月的态度突然转变,没了咄咄逼人的态度,就连姿态都放低了几分。除去外交辞令,剩下的不外乎是“干得漂亮”,“家族永远支持你”,“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带小局长来家里坐坐”。 恐怕最后一条才是重点。景滢只说和宫玉汝不熟,这种事怕是做不了主。 在用普雷厄之眼确认了宫玉汝的想法和计划以后,景滢只希望宫玉汝能活下去,活到他的结局——无论是悲剧还是大团圆,都会是个精彩至极的故事。 宫玉汝再次拿到手机,本想先处理几十个好友申请,但焉雷的尸体开始剧烈的抖动,浑身上下都泛起涟漪似的波纹,甚至还有漆黑液体渗出。 人本欲正在渴望,狂躁的渴望更多食物。 【尸体已经被掏空,人本欲需要更多能量。】 【监测到人本欲和生命礼赞产生共鸣,你是否愿意贡献左臂,帮人本欲完胜诞生?】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帮了,他以后会想吃掉我吗?”景滢有些纠结,求助的看向厉景。 【人本欲会成为你的眷族。】 黑色粘液以一种不符合人体的方式拖着千疮百孔的皮囊,蠕动到了景滢的脚下。 【它在请求梦之女巫的帮助。】 “以前有人帮过邪祟吗?”景滢想问厉景,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难道要在这种时候解释眷族到底是什么?那就要牵扯到拿了大部分生命礼赞的罗耶娅了。 景滢不想在宫玉汝面前提起罗耶娅。 “有家族驯养过邪祟,就是用的这种方法——在邪祟诞生的时候用家族成员喂养,异人最好。这是个好机会。”厉景微微点头,“三字邪祟——从来没人驯养过三字邪祟。” 【名字越长,邪祟越强。】 “桑涅恩,砍掉我的左臂,从手肘往下。”景滢视死如归的撸起袖子,“快点,别等我——” 手臂的断口没渗出一点血,粗糙的好像被砂纸打磨过。白森森的骨茬从断口处生长,就像一颗发芽的种子。 断臂还没掉在地上就被焉雷口鼻里钻出的黑色粘液卷走,令人头皮发麻的抖动逐渐停止,尸体表面破碎的地方逐渐开始愈合,胸口也开始有了起伏,从凌乱逐渐变得平稳而规律。 【从现在开始,人本欲就是你的眷族,恭喜。】 宫玉汝跟异人打交道十余年,但从来没见过这幅景象,一时间看得呆住。宫玉成有些无奈,但还是用能力让景滢的手臂更快愈合。 戳到xp了 “你……我说也没用,悠着点,我得打几个电话。”宫玉成试图用眼神让景滢别那么放肆,但威慑力不足,只换来了景滢的嬉皮笑脸。 “哥哥真棒,竟然能在宫隋的眼皮底下搞出这么多小动作——还都成功了!”景滢只觉得宫玉汝牛逼,“虽然我觉得你不需要,但能让你接下来的计划轻松一点也好。” 景滢将电子版宫隋传发给了宫玉汝:“欢迎你随时来找我哦,有任何需要都可以。” “帮我把这个交给宫玉成,我先走了。”景滢将三枚金灿灿的戒指放进了宫玉汝的上衣口袋里,笑眯眯的打开了自己的传送门,和桑涅恩一起离开,手里还拽着尸体似的人本欲。 焉雷的尸体躺在梦想房间的地板上,浑身赤裸——景滢用最精准的爆炸完成“一键脱衣”,又给人本欲加了几十升鲜血,这才用欣赏的眼光观察邪祟和人类的融合过程。 震撼而美丽。 人本欲花了两个小时稳定了下来,又用了小半天的时间修复被他误食的人皮。有了厉景这个生活助理,景滢没接到任何的电话和信息。 并不是没人关心,只是有人替景滢分担罢了。 就在这时,厉景回来了。 “这事可能有点麻烦。”厉景只是看了焉雷一眼就移开视线,脸色有些凝重,“你真想保宫玉汝?” “别人家我管不了,但景家人不能在这种时候对宫玉汝下手。”景滢相当坚定,“算了,我去说。” 厉景欲言又止。 “他们加在一起都打不过我,哪怕打不过也能跑掉。”景滢笑着跟厉景解释,“我和景家不熟,血役术是从你那得来的,今天无论做出什么我都不会有心理负担。” 厉景怕的就是这个:“你带人本欲一起去,别用这种态度,最好能解释一下——什么都比动手好。” “为了一个刚见面的人和家族闹翻,太……”厉景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 “并不全是因为宫玉汝。我只是非常、非常讨厌有人对我的个人行为指手画脚。”景滢招出化念,扶着人本欲控制焉雷的身体站立、行走,“如果这次我按照家族的意思做事,以后总会有人觉得我是景家的工具人——以后就不自由了。” “你……这样很好,我会帮你。”厉景叹息着拍了拍景滢的肩膀,“真的很好。” 【厉景想到了自己的过往,感触颇深。】 人本欲是景滢的第一个、也是唯一的眷族,景滢感受着那份若有若无的联系,竟然有了种初为人母的自豪。 “邪祟终究是邪祟,养不熟。”厉景感觉到了景滢的心情,提醒道。 “没关系,我喜欢谁是我的事,并不需要它的回应。”景滢明白厉景的好意,“只是……穿上这张人皮的人本欲很像我一直喜欢的一个人,替身而已。” 厉景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活生生的人类——按照景滢的说法,八卦是刻在基因中、人类的天性。 “那是我十三四岁的事了。你也见过他的……四十到五十岁之间,心理医生,贵族后裔,永远穿各种定制西装,对拉丁文和神学相当有研究,精通格斗,厨艺大师——还会做人。是不是听起来就很棒?”景滢笑了,发自内心的,“现在也很喜欢啊。” “嗯……也好。”厉景不知道该怎么对待“一个人深爱纸片人十载无法自拔”这件事,只能先将话题拉回重点,“要保持礼貌,说话时有耐心,有人为难你……我说了你也不会忍,这事随你。” “景家,甚至任何一个单独的家族都不敢对特调局下手,你能弄死焉雷,已经比整个景家四代人都要厉害了。”厉景竟然有几分看热闹似的期待。 一个完全不守规矩、无比强大的人,遇上了规矩筑成的千世之家,是会撞的头破血流,还是大杀四方? 厉景很期待。 三个月 一定是小师叔太能惹事了——一定是这样的。 梁平山从出生起就生活在景家老宅,在景滢没出现之前,璐琳楼只开过三次。 现在……有没有两个月?就已经追平了十五年的记录,实在是太生猛了些。 而且,小师叔身边带着的邪祟,怎么都不重样啊? 景滢做好了心理建设,一见面就是一套行云流水的鞠躬道歉,如果不看其中有几分真心,诚意十足。 “你这孩子,真是……没人怪你。”景雪云看着比景滢还要真诚,就像个慈爱而有魅力的长辈。 【景雪云从前低估了你的能力,在刚才的几个小时间,说服了家族老人改变了家族未来的规划。】 【你做了萧十月一直想做的事,大师兄看好你。】 【这两人已经站在你这边了。】 景滢一下就放松了下来,但实在舍不得打磨好的人设和剧本,只是做出低头挨训的可怜模样。景雪云拉着景滢坐下,痛心疾首又不忍心苛责小辈的慈爱模样让景滢受益良多—— 这才叫炉火纯青的演技啊。 景滢的表演基本来自于带入真情实感——比如说内疚的时候想些以前做过的孽;要想表达爱意就想想撸过的猫狗,按照厉景的话说,就是“眼神很温柔”。 虽然有效,却有被情绪影响思考的可能。 以后找一定要机会请教一下。 “这是人本欲,其实你们见过的。更重要的是,现在它是我的眷族——我的意思是,我完全能控制他。”景滢摸了摸人本欲的脑袋,“他完整的吃掉了焉雷的脑子,有焉雷的所有记忆。” 萧十月从没想过,对邪祟厌恶、异人仇视的焉雷会落得这样的结局——被邪祟掏空身子,成为异人的傀儡,简直是对他人生最大的讽刺。 “恭喜,小师妹是第一个驯服三字名邪祟的异人,真的很了不起。”萧十月诚心诚意的道喜,但并不羡慕。 毕竟,好用归好用,但实在没有异人想和邪祟建立这种亲密关系。 “你那个朋友把书拿走了。”景雪云神情有些不悦,“都姓宫……哼。” “这可不怪他——前天宫玉成才知道宫隋任职的政府部门叫特调局,他们已经四年没联系了。”景滢忍不住替宫玉成说好话,“再说,如果宫隋知道他自己的儿子是异人,肯定早就套上狗链了啊。” 景雪云哼哼唧唧,将不悦全写在了脸上。 “这么多年你都不知道宫隋的儿子长什么样、叫什么名,竟然还怪我?”景滢气势如虹,“你们就是这么调查的?” 【宫玉汝的身份保密等级很高,在特调局内部只有三个人知晓——宫隋,焉雷,和宫隋的直属上司。】 【宫隋的直属上司于两年前去世。】 【在宫隋的计划中,焉雷会在他死后公布宫玉汝的身份,并帮助宫玉汝坐稳局长的位置。】 “……但现在的情况让特调局里的大部分武器处于失效状态,宫隋抓捕莱茵的计划不得不搁置了。”景滢复述普雷厄之眼提供的信息,“我亲自确认了一下,宫玉汝由他自己的计划。” “宫隋死前会将三个血人交给宫玉汝,宫玉汝本来打算用枷锁让血人杀掉焉雷,再开始逐步否定那些抓捕计划——如果能让特调局陷入内斗从而分崩离析就最好了。” “只是……整个特调局的人都折服于宫隋的人格魅力,并在二十年的洗脑中成了普通人至上的狂热种族主义者。哪怕焉雷——活着的焉雷都只想利用宫玉汝实现宫隋的目标而已。” 景滢发自内心的同情宫玉汝,将电子版宫隋传发给了两人:“前十八年和正常人一样被养大,突然成了某个极端组织的继承人,和母亲弟弟失去联系……当然,我对宫玉汝的看法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如果我就这样草率的杀了宫玉成的双胞胎哥哥,我们两个就彻底完了。”景滢有些无奈,“他是我的朋友。” 焉雷始终面无表情的盯着景滢,无视了来自璐琳楼四面八方的灼热眼神。 “呃……我有一个问题。”梁平山举了举手,“你是怎么杀掉焉雷的?” 焉雷身为宫隋的第一恶犬,浑身都是克制异人的炼器和其他手段,否则也不可能陪着宫隋完成一次次抓捕。 “好问题,这就涉及到我的业务范围了。”景滢从背包里取出一张皱巴巴的白纸条,中间部分用两张卡片夹了起来,“是这种意外产生的异常物品,和桑涅恩的身体一样,都是我在特殊精神状态下的作品,没把握复制的那种。” 偶然诞生 “只要不看到字就行,可以碰一下的。”景滢小心地捏着纸条的两个角,将纸片放在身边的案几上,“这东西纯属是我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发泄做成,当时只是随手写了又扔掉。” “上面写的是“去死啊”,用眼睛看到这三个字就会死掉,用的时候揭掉卡片,自己不要看见了。”景滢将皱巴巴的白纸推向了萧十月,“我也没有什么想杀的人,拿着这东西太浪费了。” 萧十月触碰纸条,确认了景滢的说法。 别说是萧十月,就是经历过大事件的景雪云都没见过这样的“神器”。 “当然,我希望不管这东西最终落到谁手上,都别拿它对付这个名单上的人。”景滢从笔记本上撕下一张纸,奋笔疾书,“等人本欲的情况稳定下来,我会把他送回宫玉汝身边。” 只要看到文字就会死——梁平山倒吸一口冷气,根本就没法想象这样的炼器是怎么做成的。 “具体我也说不清,大概就是通过视觉接受到的信号关闭了大脑,从而瞬间造成脑死亡。”景滢在努力回忆,“如果要硬算的话,应该是一种……效果特别好的催眠术?” “以后这种事不用说,自己知道就行。”萧十月对景滢这种自己泄露商业机密的行为痛心疾首,“说正事——宫玉汝有什么打算?” 这确实是正事。景滢将普雷厄之眼收集到的信息稍作整理,大致说了出来。 宫玉汝之想法很简单——逃离特调局。但宫玉汝已经继承了大部分枷锁,“特殊危机调查管理局”本身就是为了辅助枷锁而存在的。这就意味着,如果想要彻底瓦解特调局,枷锁持有者必须先死。 但宫玉汝不想死。 开玩笑,离开特调局就是为了享受属于自己的生活,死了还享受个屁——这是普雷厄之眼的原话。 计划会在宫隋咽气的一刻展开。关押异人的禁闭室会出现某些“故障”,宫玉汝不会命令任何人做任何事,但所有人都会在多年压抑的愤怒和恐惧的驱使下用暴力摧毁一切。 这正是宫玉汝想要的。 但焉雷是个天大的麻烦。 身为枷锁的持有人,宫玉汝本身的力量和普通人差不多——最多算是经过业余锻炼的普通人。如果宫玉汝不能按照宫隋的想法走下去,焉雷有无数种手段逼宫玉汝就范。 温柔点是类似戒同所的洗脑催眠,如果还没用的话……焉雷不介意用痛苦将宫玉汝塑造成正确的样子。 在宫隋没死透两个月期间,宫玉汝既要在不被察觉的情况下破坏安保系统,还要和自己的异人达成共识。最强的几个仍然窝在宫隋手中,这个老东西随时都能用一个念头让这些人拼命。 但末世的出现实在帮了宫玉汝一个天大的忙——断电的一刻,所有的禁闭室同时失效,大部分异人都跑掉了。焉雷为了收拾烂摊子忙的焦头烂额,又要同时保护宫隋不被全天下的异人家族杀死,实在没时间关注宫玉汝。 现在焉雷也死了,最后的阻碍也烟消云散。 【现在宫玉汝正和宫玉成回到了别墅,见到自己的母亲。】 【三个人想要送你个小礼物。】 景滢省去了最后部分,但也足以让梁平山打消咒杀宫玉汝的念头。 “我保证,宫玉汝绝不会随便用枷锁奴役异人。当然,说不定会让他做点回收垃圾的工作……重点是,该怎么让宫隋死前不要把三个血人用掉。”景滢有些头疼,“焉雷失踪这么久,我还把大半特调局炸上了天……宫隋肯定发现了。” “你看看,有没有办法断了枷锁?被人套着狗链子总不好。”景雪云仍处于怀疑状态中,总觉得“扳倒特调局”在景滢口中太简单了些。 人质 “砍断枷锁对于双方都会产生严重的伤害,痛苦程度相当于……总之很疼就是了。”景滢省略掉了普雷厄之眼给出的形容词,“我还没来得及研究枷锁,不知道异常物品管不管用呢。” 这维护……简直写在脸上了。梁平山有点羡慕那个宫玉成——竟然能得到景滢这么多偏爱。 突然,一摊漆黑粘液从焉雷的脖颈挤出,将勉强长好的切口再次撑开。粘液形成触手的模样,目标正是挨着焉雷的景滢。 “啧……能不能控制一下你的食欲?”景滢有些不耐烦,一巴掌抽在黑色粘液上。鲜红的纹路宛如缠绕在黑石上的荆棘,爆发出一阵明亮的色彩,黑色粘液的动作凝固了一瞬,慢慢收回了焉雷的身体里。 眼看邪祟开始失控,景雪云和萧十月都肉眼可见的紧张了起来,景滢一边将焉雷的脑袋放回脖子上,一边告辞。 “抱歉抱歉,他还小,我回家慢慢教,就先不打扰了。”景滢将焉雷扔进了传送门,自己也跟着走了进去,留下几人大眼瞪小眼,沉浸在荒诞气氛中,无法自拔。 结果迎接景滢的是一声尖叫。 宫妈妈是个货真价实的普通人,看见一个人耷拉着大半脖子肯定害怕。景滢干脆将焉雷扔进了梦想房间,继续道歉。 似乎这一天都在道歉了? “没必要。你打算怎么处理人本欲?”宫玉成用不着跟景滢客套,直奔主题。 “等到他适应了这张皮以后,就扔回去扮演焉雷的角色,或者看人本欲想要怎样——现在人本欲的食欲旺盛,如果扔到人群里,他就要开始吃自助了。”景滢也很无奈,“满脑子都是吃。” “你闹出的动静太大,焉雷失踪这么长时间,宫隋肯定知道了。你想怎么解释?” 景滢眼睛一下就亮了:“撒谎可有技术含量了,最好是七分真掺着三分假——我闯进特调局,追杀宫玉汝,焉雷身受重伤,最后将我逼退。” “你觉得这个版本怎么样?” 宫玉汝似乎早就考虑了这种可能:“时间太长了。” 也对——距离袭击也有四十八小时了,可能性太多,按照宫隋的性格,从心底里就会认定焉雷被人动了手脚。 关键是,焉雷确实有问题,经不起任何考验。 “有想法就说,别浪费时间试探我。”景滢嗤笑,“嘴上说着时间太长,还在这浪费。” 宫玉汝面上多了几分尴尬。 “我有一个想法。”宫玉成看了一眼母亲离去的方向,“一个跌宕起伏的家庭伦理剧,有没有兴趣?” 只看宫玉成冷静的模样,景滢就猜到了大概:“不要考验人性,也别对他人有太高的期待——你把你自己气死了,我就得自己处理订单,还挺麻烦的。” 宫玉成报以中指。 剧本很刺激,如果演员不是宫玉成,景滢会恨不得多玩几次。 “好吧,我尽力配合。你想什么时候开始?”景滢往嘴里倒绝情丸,嘎嘣嘎嘣的嚼碎柠檬味糖块,“剧本台词想好了么?” 桑涅恩好奇,要了一粒绝情丸,吃了没感觉到任何变化。 【桑涅恩本体从不具备感情能力,所以不存在负面情绪的干扰。】 也不错。景滢的人设和上次相同,甚至行为都出奇的相似。 “疼吗?”景滢用血役术凝出荆棘般的锁链,紧紧缠在宫玉成身上,两根尖刺准确的抵在脖子前后,只要景滢稍一用力就能从刁钻的角度刺进宫玉成脊椎关节里,将脖子撬断,“虽然我不会触发……” “没事,脖子不动就行。”宫玉成目视前方,语气淡漠,“快点完事吧。” “最后确认一遍,你不需要绝情丸么?”景滢将传送门开在了墙上,目标正是用兄弟两人的血定位出的最近血亲。 除非其中牵扯到复杂的家庭伦理故事,否则只可能是宫隋。 “不用——有真情实感才更有说服力么?”宫玉成笑了笑,“更何况,有了你,我没什么好担心的,对吧?” 景滢点头,抬手招出化念,三米多高的蛇身直立起来极有压迫感,将宫玉成拎小鸡似的握在两只巨手上,似乎微微用力就能将一个人捏成麻花。 “传送门会一直开着,结束以后我会打电话,如果你想的话,可以随时过去收拾残局。”景滢在走进传送门前对宫玉汝说道,“不管他是焉雷还是人本欲,都会按照你的意愿做事——任何事。” 谢谢两个字太轻了。宫玉汝即使知道景滢不是为了自己,仍然没法否认自己得到了天大的好处的事实。 化念蜷缩着穿过传送门,景滢紧跟其后,在面对六个黑洞洞的枪口时,无比庆幸刚才吃了绝情丸。 注定的结局 “真是太神奇了……你这样的丑东西怎么生出阿成哥哥的呢?”景滢无视了逐渐逼近的枪,赶紧将视线从病床上移开,紧盯着宫玉成好几秒钟才舒展开眉头,“阿成最好看了~” 哪怕最顶尖的化妆和特效都难以复刻出病床上的人:身上每一寸肌肤上都布满葡萄粒似的、微微蠕动的息肉瘤。 “景家人?”沙哑的男声从头部肉瘤挤出的缝隙中传来,“景家什么时候出了你这么个人物?” “权当是夸奖好了。我是来谈条件的。”景滢根本不愿意多看塞满病床的肿瘤人一眼,只是盯着天花板,“宫玉汝和焉雷跑的倒挺快,不过抓到他们只是时间问题——宫玉成也是你的儿子哦,也是我花了三个月才才交到的朋友呢。” 大部分人都没法从布满大小粉红肉瘤的脸上读出表情,但景滢有普雷厄之眼,得到的结果竟然只是【宫隋处于冷静状态,没被干扰。】这样的结果。 宫玉成用了【眼里揉不得沙子】,随时都能看到文字。 景滢抬手摸了摸宫玉成的脸颊,在他人看来是赤裸裸的威胁,但宫玉成能感受到那份冰凉触感中蕴含的暖意:“宫玉成,宫玉汝,焉雷。我要用这三个人换我右手边墙后的三位,来自景家的……被你称为血人是吧?” “我和你没有私人恩怨,宫玉成更是我很好、很好的朋友。三条命换三条命,难道不是很公平吗?”景滢默默酝酿血役术——操纵他人体内的血液需要时间准备,“反正你也要死了,为什么不在死前达成一次皆大欢喜的结局呢?” 被大大小小肉瘤的包裹的人发出沉闷的笑声:“天真,你这种小屁孩怎么能这么强?老天不公啊……咳咳……” “傻孩子,叔叔教你一次——” “永远不要妥协,这是您在十七岁领悟到的对吧?”景滢笑盈盈的双手合十,悠闲的回忆着传记里的内容,“如果不是家里人决定对高家妥协,那几个人根本就没机会渗透进特调局,惹出那么大的乱子——你是这样想的。” 病床上的呼吸声粗了几分。 “这个世界上可有不少神奇的炼器呢,别这么大惊小怪——现在的我,对你可是相当熟悉呢。”景滢竟然拿出手机,翻开了宫隋传,读起了一段宫隋的心理描写。 “你看,这些东西可不是间谍、细作之类的家伙能知道的。能用八十七万字了解一个人,是不是超有趣?”景滢从墙边拽来了一把凳子坐了上去,悠闲的后仰翘着凳子,漆黑的长发披散而下,仿佛流动的黑曜石,“不要敲你右手拿着的响板——如果你不希望你的手下们被我杀掉的话。” 【要开枪了。】 景滢在看到这四个字的时候就打了个响指,发动能力。 六个人重重的摔倒在地,只是挣扎一会就没了动静。 “人类真脆弱,只要脑壳里破掉几根血管就会死——怪不得您会执着于追求力量。可惜无论你用枷锁拴住多少异人,属于你自己的,就只有——”景滢发出一阵低沉的笑,“一根没用的狗链子,和每天都在吞噬你的癌细胞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太讽刺了,最想得到力量的人却连一丁点成为异人的可能性都没有,只是因为投错了胎——就因为这样,你才对异人下手这么重吧?嫉妒果然会让人扭曲成最丑陋的样子呢!”景滢笑的上气不接下气,“还以为这样的杂碎只会出现在故事汇里,没想到垃圾也能爬到你这样的位置上。” 漆黑的锁链纹路从病床上蔓延而下,哪怕是景滢都感受到了隐约的压抑。 一门只有普通人才能用、专门克制其他异术的异术,果然有独特的地方。景滢收敛了笑意,控制着化念将宫玉成扔在地上:“如果枷锁再前进一厘米,我就杀了他。” 漆黑的枷锁停下了。 “真是太好了……”景滢如释重负,笑容明媚的摸了摸宫玉成的脑袋,打了个响指,“那我们就说好了哦?” 鲜红锁链断裂,化为四散飞溅的血珠。 就在这时,黑色的藤蔓暴涨,几乎在半个呼吸间就离那面藏着人的双层墙面近了好几米。 “……算了。”景滢只觉得失望至极,拿出了一把戒指放进宫玉成的口袋里,“我先走了。” 最讨厌悲剧了。 斩断的枷锁 【空间戒指】 将戒指砸在固体表面,能在该表面打开一道传送门,目的地点为别墅客厅,持续三十秒。 景滢以最快的速度冲进传送门,直接打散化念,此时有些头疼。 宫玉汝只看景滢一个人回来就明白了结局,只是带着焉雷踏入了血役术形成的传送门。景滢关掉了传送门,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了衣服,感到……什么感觉都没有。 没有任何感情的状态,对于景滢来说也是第一次。 厉景敲门。 “门是开着的,就表示谁都可以进来,不用敲门的。”景滢靠在枕头上,用手机看小说,“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来看看老板?”厉景嘴上这样说,但态度并不是下属对上峰的尊敬,反而有种长辈的关怀,“见到宫隋,感觉如何?” “很恶心——我指的是外表,浑身长满瘤子,连人形都看不出。被斩断三根枷锁,应该会痛死吧?”景滢放下手机,干脆仔细回忆,“趁着药效没过,理智还在,我想知道几个答案……” “知无不言。”厉景将一把椅子拉到了景滢身边,自己坐下。 通过厉景和普雷厄之眼两个信息来源,景滢确定了一些宫隋自己都不清楚的事。 在自传中,宫隋只知道枷锁的持有者没人活过五十岁。宫隋的父亲在他四十岁生日时被杀,属于非自然死亡,连尸检报告都没有,所以死因未定;再往前还没有特调局这个机构,再加上当时特有的混乱,枷锁持有者的信息混杂在各种传言中,根本就无从判断真假。 但现在景滢能肯定,持有人每次使用枷锁,身体就会被能量——或者是异人口中的“炁”侵蚀。 “普通人接触能量,身体会癌变。”景滢终于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宫隋那个样子应该是活不到现在的,但应该是因为那些副作用极大的治疗手段和枷锁吧……不管怎么说,能见到百分之六十五的细胞都癌变的活人,也挺有意思的。” 景滢嘴上说着“有趣”,但仍然什么感觉都没有。 “癌症……现在的人都是这么叫的?”厉景轻笑,“我们那时,叫“恶化”。” “死者,十之七八。” “无所谓,反正地球也太拥挤了些,减少百分之八十的人口也不错。”景滢根本就不在意,“反正都世界末日了,死人也是正常的吧?” 天人之资。厉景越看景滢越喜欢:“晚饭想吃什么?现在做刚好。” “一会看宫玉成今晚回不回来吧——不管怎么说,他的父亲刚刚去世,今晚还是低调点吧。”景滢怀里抱着玩具狗,“绝情丸还有七个小时,到那时再决定吧。你想吃什么随意,不用顾及我。” 对厉景来说,进食反而是种负担。 手机铃响了,是宫玉成。 “焉……人本欲出问题了,你来一下。” 隔着八百公里,景滢都能听出宫玉成声音里的烦躁和疲惫。 “要吃人的话随他便,如果目标是你就往死里揍,不用留手。”景滢不假思索,“焉雷不能对你出手,所以你尽管放心动手。” “他的身体也要出问题了。” “那就把焉雷和他要吃的人都扔到客厅,我来处理。”景滢打定主意不回到那个是非之地,语气坚决。 电话那头没了声音,客厅里传来了几声重物落地,宫玉成挂断了电话。 “……怪不得需要我亲自去一趟。”景滢看见了被一股无形力量束缚的焉雷,“你还能听到我说话吗?” 地上的人千疮百孔,就像被损坏的皮套子,景滢能看到皮下飞快流动的黑色粘液——朝着几具尸体的方向。 皮套子的头部前后动了动,大概是“能”的意思。 “你在梦境里怎样都可以,但在这个世界,不套上一张人皮是生存不下去的。如果你想长久的活下去,就要学会用不破坏人皮的方式进食才行。”景滢将自己的血液淋在焉雷的缺口上,安抚下了躁动的人本欲,“现在,你要修好这张皮,行吗?” 激荡的黑色粘液逐渐平静下来,开始形成缺失的人体组织,首先就是耳道和声带。 【人本欲拥有转化成为人体的能力,目前模版为焉雷。】 景滢继续:“你想吃什么?” “心脏……大脑……”焉雷声音嘶哑,“想吃……饿……” “那就要用人类的方式——通过胃和肠消化掉。” 六具尸体相当完整,除了大脑内部的淤血外没有任何内伤。景滢叹了口气,拿出了常用的折刀,割碎了一具尸体上半身的防弹衣,露出开始出现尸斑的胸膛。 厉景、桑涅恩、罗耶娅三个非人坐在沙发上,安静的看着景滢的动作,罗耶娅捧着三种口味的冰淇凌拼盘和桑涅恩分享,和看电影时一样。 “需要帮忙吗?你好像没干过这种事吧?”罗耶娅挥了挥可爱的深绿色触手尖。 “不用。” “……” 白敬泉倒地,不省人事。 善后 “抱歉,不是故意要吓到你的。” 白敬泉一下从床上弹起,惊恐混杂着羞愧,几乎不敢看向床边站着的景滢。 “好消息,你晕倒并不完全是因为受到惊吓,所以没必要觉得丢脸——其实这也不算好消息。”景滢指了指白敬泉的腹部,“眼说,你得了胃癌。” “眼”说出的内容从没错过。白敬泉一颗心沉到了肚子里,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景滢的下一句噎住了。 “我和罗耶娅都能治,如果宫玉成愿意帮忙,你能在一周内康复——这也是普雷厄之眼说的。” “嗯……谢谢?”白敬泉想了半天才憋出两个字,“宫玉成知道吗?” “看你的意思。如果你需要我们治疗,那就得让宫玉成知道。” 白敬泉下床站直,仔细感受。 一旦有了怀疑,白敬泉总觉得自己浑身都不舒服。 “现在医院里的器械都没用了,我看看景家有没有中医。” “我……睡了多久?” “三小时二十七分。”桑涅恩安静的站在床边,“白先生需要桑涅恩做些什么?” 白敬泉已经习惯了桑涅恩的存在:“给我拿点冰……温水,谢谢。” 从现在才开始养生也太晚了。景滢将桑涅恩留在别墅里,自己带着吃饱的焉雷前往景家老宅。萧十月不在,但景雪云这个退休人士常年呆在老宅。 “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又是什么事?”景雪云有些幽怨。 “哎,本来是想来看看你的。那我可以回去,在手机里交流。” 景雪云觉得很有道理,心理平衡了不少。两人说了几句闲话,景滢就问出了“普通人接触炁会发生什么”这个问题。 “活不了多久。”景雪云答的又快又坚定,“有点常识的异人都不会离普通人太近。” “……异常物品呢?” 景雪云委婉地表示,异人和炼器对普通人来说都不是的什么好东西,离的越远越好。 “那就只能想办法让普通人不接触到炁(能量)了。”景滢只是一笑而过,开始和景雪云聊些异人圈的闲话,受益良多。 最后,景滢还用procreate粘贴出了几种小食和两瓶酒,和景雪云一起吃了顿便饭,宾主尽欢。 当景滢和焉雷回到、别墅大厅,刚好遇上了坐在沙发上、和白敬泉一起喝茶的宫玉成。 景滢顿时有种“溜出去玩被抓现行”的心虚。 宫玉成看上去没有任何异样,一见景滢就询问白敬泉的病情。景滢把不得有人能说些和宫隋无关的话题,再加上白敬泉的身体确实有问题,干脆将刚才的发现详细的说了一遍。 “我们应该和一般的异人不同——所有人都能感觉到,环境里的炁越来越浓。”景滢盯着桌子上晶莹如玉的骨瓷茶壶,“对我来说,现在空气里飘着的都是能量。” “有办法利用么?”宫玉成干脆将最后一点茶倒进自己的杯里,拿起茶壶放进景滢的手里,“有灵感就试试。” 【聚灵壶】 能够收集范围内能量,转化为普洱茶贮存在壶中。 ps:是不是很有修仙的气质? 【晴天娃娃-末日版】 外形是可爱的陶瓷晴天娃娃,能够显示所处空间的能量浓度。娃娃身上波点越多,表示能量浓度越高。 “罗耶娅只要每天花上十分钟逆向编写你身体里癌变的细胞就行了——如果不用考虑你的身体承受能力,可以一次完成的。”景滢这样安慰白敬泉,“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只要保持好心情,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听着就像在安慰将死之人。白敬泉笑着应下,对景滢和宫玉成的世界有了几分更深的了解。 两个无所不能的人。 末日下的新年 在老一辈人眼里,过年是天下第一重要的事,哪怕世界末日来了都不能影响景爸期待三十的心。 接下来的日子,景滢每天都在跟不同人联系,在待办清单上删删减减。 从景雪云那拿到洒金红色宣纸,厉景写对联。不少商城被洗劫一空,但景滢还是在一间库房里凑齐了全套红色衣服,从里到外——景德正今年六十岁,正好是一个重要的本历年。 更丧心病狂的是,景滢从群里某位富豪的私人收藏里用拿走了一对清朝的琉璃瓦红灯笼,将这一对拍卖会上三百万的压轴拍卖品做成了长命灯挂在了自己家里,又为了不让过年的布置被人透过窗户看到,将玻璃加上了“滤镜”作伪装。 白敬泉在不知不觉中得了癌症又康复,连事业都直接起飞,地位和原来金融界巨鳄相比只高不低。厉景成了景家的客卿,现在干着为人师表的事,只是过程相当粗暴。景滢曾好奇的体验了过一次厉景的教学…… “你……太过分了……”景滢忍着不哭出来,气呼呼的回到了梦想房间里才委屈的抱着罗耶娅掉眼泪。 主要是,挨打两个小时,连对手都碰不到,那是相当憋屈,对于景滢来说不亚于连跪三十把,关键还是自找的…… 宫隋死了,据普雷厄之眼说“死的痛苦又难看”,宫玉成表现的相当平静,倒是宫玉汝——自身没有感情的桑涅恩都通过面部表情分析肯定“宫玉汝感觉很放松”。 真是当代大孝子。 宫隋的骨灰被洒进黄河,没有所谓的葬礼,没人为他伤心,甚至连宫妈妈都很淡漠。景滢全程没有插手,甚至连一句都没问过,只是那段时间都没回别墅,在家呆了一周。 特调局本身就是个纯粹的暴力机构,权力高度集中,在景滢看来甚至有种病态的狂热。没了宫隋这个激进的局长,热衷暴力的人都离开特调局,自立门户去了。剩下的都是些老弱病残,宫玉汝身边的战力十不存一——还是在景滢让焉雷回到宫玉汝身边贴身保护的情况下。 景滢给十几个景家高层每人定制了一件异常物品,又将三个被斩断枷锁的景家人还了回去,让景家同意不再对特调局出手,保持中立。宫玉汝成了新任“宫局长”,外忧内患,五毒俱全。宫玉成不止一次想让宫玉汝扔掉有关特调局的一切,但宫玉汝很坚持,表示“对特调局有责任,不能让身边的人失望”。 景滢不在意宫玉汝,但极敬佩这种能在如此困境中还能继续向前的人,所以在物资方面对宫玉汝提供了帮助,表示支持。 “你可以委托我的,现在特调局还有不少资料和这些年收缴上来的证物,我都很感兴趣。”景滢好奇的盯着满当当的四个证物架,“还有三天就要过年了,你母亲希望你回去。” “会的。”宫玉汝满口答应,“像你这样的王牌,要留到最关键的时候再用。” 宫玉汝看过八十六万字的宫隋传,知道景滢只会了解的更多,档案里的内容对景滢没有意义。 “每张纸都是一个事件的缩影,就像古书——他们对我来说更像是收藏品,和内容无关。”景滢大概能猜到宫玉汝的想法,“再加上这些证物,说不定能从这里得到些灵感呢。” “不要将你那点无聊的价值观套在别人身上。” 大半个月过去,宫玉汝对景滢算得上熟悉,感情上也近了不少,再加上宫玉成的关系,看景滢相当顺眼:“喜欢就拿去玩,都不是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好,给你留一份复制品哦。”景滢在心里估了价,将架子扔进了背包。 那就等过年的时候作为年礼送出去好了。 过年送礼对于成年人来说不只是“送礼物”,景滢曾经觉得很没意思,但这次打算同流合污,融入成年人的世界。 “这几天一直在忙着送礼物,传送门开的都要贫血了……我还要去陈女士那走一趟,就不在这啰嗦了。”景滢将复制品粘贴在原位,和宫玉汝挥手告别,带着桑涅恩离开了特调局。 陈秀英整个人精神焕发,看见景滢乐的见牙不见眼:“来啦,快坐快坐,尝尝,武夷山鬼洞岩茶。” “恭喜哦,在不用给某些东西做事的情况下还能享受到永生待遇,说出去要被好多人嫉妒哦。”景滢从陈秀英手中接过茶杯,抿了一口浅碧色茶水,“多谢你,让我在那么多商场里找东西。” “诶呦,堆在库房里也没用,现在全是废品。”陈秀英有些“财产一夜清零”的惆怅,但很快就被生的喜悦冲散了,“便意外面趁火打劫的,还不如全给你呢。” “哪来的话?您不知道我家里人看着年货有多高兴!”景滢从背包里拿出了两个精致的红缎装裹的礼盒,说着普雷厄之眼提供的吉祥话,将陈秀英哄的笑容满面,心情极好。 哄长辈开心,景滢是专业的。 陈秀英的产业主要集中在商贸领域,几乎全军覆没。在通过梦网手机重新招揽手下清点以后,食物类物资损失超过九成,衣物被抢了一干二净,就连夏装都被当成布料搜罗走,成为了被褥的填充物。 景滢只听着就觉得心疼到无法呼吸,曾经提议是否要将染指货物的所有人都弄死。 “我们家血役术的追踪效果也不错,能找出最近一个月内来过仓库的人——需要弄死他们么?”景滢轻描淡写的提议,“不需要麻烦您,我的人就行。” “那……那得死多少人?”宫玉成将景滢拉回家以后才追问。 “只是进过仓库的有两千六百五十四人,如果算上分到物资的……”景滢等着普雷厄之眼计算,“一万人左右。” “你都要杀?”宫玉成已经做好跟萧十月告状的准备了。 “你真应该看看,能活到现在的人都干过什么事。”景滢平静的解释,不见一点心虚,“太麻烦了,如果陈阿姨不想,我才不做呢。” 宫玉成思前想后,决定给自己安排定期心理咨询。 蛇喰 大年三十如期而至,一大家子二十多人做了十八道菜,在景滢看来纯粹是在糟蹋食材——每一样放到末日前都不低于四位数,结果做出来一点都不好吃。 但为了哄父母开心,景滢假装特别喜欢这种一群人吵吵闹闹吃大锅饭的过年方式,还给两个孩子和父母准备了红包——包里装的是压成钱的黄金。 现在的流通货币正是黄金,在初具规模的市场里会有官方融金区,检验重铸一条龙,还算可靠。 这都归功于施贯中管理有方,就连小姨都没法再说什么,景滢更是觉得当时没有贸然弄死施贯中非常明智。零点一过,景滢就跑回了别墅,正好遇上了刚要离开的宫妈妈。 “……还没缓过来么?”景滢看着匆匆出门离去的女人,有些无奈,“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不,你这个时间回来是我们说好的。”宫玉成拍拍景滢的肩膀,“这是我家,不用管别人。” 宫妈妈富家出身,和宫隋算是联姻,四五十年一直活的顺风顺水——即使末日降临都没影响到凌女士的生活质量,最多只是少了些乐趣而已。 直到某天,凌女士打开新冰箱门的时候,发现了四颗排列整齐的人头,和几个玻璃瓶里泡着的心脏。 然后凌女士就尖叫着搬到了隔壁别墅了,还去看了心理医生——还是李卫德,最后每周三次接受周期性治疗。 由于焉雷只是披着人皮的邪祟,极度依赖食物,所以景滢在第一时间就和别墅里的异人和非人商量了这件事。焉雷控制进食,不能伤害别墅里的人——这就是这件事的解决方案。 只是凌女士没忍住蓬勃的好奇心,打开了不该打开的门。 “礼物时间到!”景滢如释重负,“省略掉“不应该白拿你的东西”“只是过年小礼物”之类的废话,如果不喜欢可以还给我,可以吗?” 宫玉成嘴上说着“谁稀罕你那点破玩意”,但对景滢的礼物充满期待。 给桑涅恩的是一个电子蜂巢,梦境里产生的低级硅基生物——既能有生物的新陈代谢,也能作为物品被景滢改造成异常物品,算是梦境新特产,止此一份。桑涅恩很快就将蜂巢连入了梦网,多了四千只功能丰富的小蜜蜂。 景滢送给厉景的是一套形似镶夜明珠发簪的投影仪,能够造出极逼真的幻像,甚至能够骗过人的触感。 “虽然名字里有伪装两个字,但我更倾向于用它体验些视频和书籍里的东西——现代社会很精彩,喜不喜欢还要体验过后才知道。”景滢将大量信息完整的视频和文件发到了厉景的手机里,“希望你能享受到活着的乐趣吧……” 从来没有人对厉景说过“我希望你快乐”。 宫玉成假装没看见景滢鬼鬼祟祟的塞给焉雷——或人本欲一个淡粉色樱花漆器饭盒,也不想知道这个饭盒里能产生的什么样的“食物”,只能努力忽略焉雷脸上的餍足。 “记得你说过“好奇游戏机到底是什么”,所以就给你做了一个ps5——里面的游戏是桑涅恩帮忙装进去的,最后生还者,生化危机,仁王,守望先锋,使命召唤……一百二十个游戏够你玩好久了。”景滢将和罗耶娅一样高的包装盒放在了小孩身上,“别忘了照顾沼泽就行……” “好耶好耶!”罗耶娅已经撕开包装盒,用触手抱着机器和手柄蹦蹦跳跳,迫不及待的回到了沼泽。 根本就没听进去吧…… 宫玉汝在特调局和自己的异人们一起过年,不在别墅。景滢干脆让即将回去的焉雷转交——一整套最新的能量收集系统,和半自动防御系统,下个月工作室要推出的新产品。 景滢扔给宫玉成一个车钥匙:“老白说你以前想要布加迪………” “布加voiturenoire。”宫玉成看了一眼车钥匙,“你确定?” “一辆车太无聊了,我稍微改装了一下,自己去车库看吧。”景滢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原车是从韩旌胜那弄来的,我又做了复制品,没人开过。” 宫玉成将信将疑,走小门去了车库。 “给你的礼物不在这,想什么时候去看都可以。第一次需要认证,桑涅恩可以帮你。”景滢将一个信封递给白敬泉,“宫玉成说你喜欢……的,如果不喜欢的话可以转让。” 在捏住信封的一刻,白敬泉就从手感判断,那是一张卡片,比银行卡薄,又比名片厚。 “不止是新年礼物,还有……前段时间拿你当小白鼠的补偿——虽然结果很好,但本质上来说,我还是将未经证实的理论用在了你身上。”景滢如释重负,“现在不欠你啦。” 白敬泉想说什么,被隔壁传来的轰鸣打断了。 “……傻逼。”景滢满脸嫌弃,推开摇摇欲坠的小门,“你有病是吧?” 两个男人目瞪口呆,任凭烟尘铺满全身。 “……草。”宫玉成狂喜,跨过满地乱石,一把将景滢搂在怀里。 “如果我是普通人,现在锁骨就断了。”景滢掰开宫玉成的手臂,“你喜欢就好。” 宫玉成目光黏在超过三米的金属人上,含情脉脉,眼含热泪。 “韩旌胜帮忙设计了造型,参考了提斯坦阵营mk-ii,为了配合布加迪的风格加了一点涂装,如果不喜欢可以去掉。取个名字吧,他是你的了。”景滢越看自己的作品越满意,“自动驾驶,语音控制,阉割版桑涅恩,系统蛇喰,自我修复……很多好玩的东西,你自己慢慢探索吧,我先带白叔叔去三春泷了。” “等等,你不修车库?” “又不是我拆的,自己想办法去。”景滢想走,最后还是顶不住宫玉成不要脸的软磨硬泡,挥动魔杖将车库恢复如初——消耗了大半体力。 整个过程,宫玉成缠绵的眼神就没离开过自己的礼物,并觉得“蛇喰”这个系统名不错,干脆拿来命名了这辆机甲跑车。 “你要给老白的在三春泷?” “不,就是三春泷。” 一瞬间,嫉妒让宫玉成面目全非。 三春泷 “我说他爱打高尔夫,你就送个高尔夫球场?” “当时是你帮我搭线——你不会以为我突然喜欢上高尔夫了吧?”景滢不明白宫玉成的反应为什么这么激烈,“又不值钱,你能买下一百个。” 宫玉成和白敬泉对视一眼,一个惊愕一个疑惑。 “不想要就算了,你们自己处理吧。”景滢有点失落,但也没有太多的感觉——谁都有失算的时候,“我去找韩旌胜了。” 白敬泉绝不能让景滢以这种方式离开。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怎么知道我不想要?”白敬泉差点伸手拽住景滢,“带我去看看?” 只是看看的话…… “这里原名藤原,上一个主人姓黄——你应该知道这吧?好像还挺出名的。”景滢打了个响指,“三春泷,开灯。” “好的。” 随着一盏盏形色各异的灯亮起,白敬泉目瞪口呆,宫玉成面目狰狞。 十米高的落地窗将两个世界分割开来,三人所在的室内温暖整洁,是个标准的宴会大厅,只有少量桌椅。窗外逐渐亮起,没有光源,好像一颗太阳逐渐升起,照亮了整片天幕。 ……有多久没见过这种充满生机的绿色了?白敬泉眼睛开始有些湿润,赶紧用力眨了几下,将视线移开。 “三春泷是这里的管理员,桑涅恩编写的程序,系统独立但能连入梦网。你可以和她聊聊——控制模式需要管理员权限操作,除了我、桑涅恩之外,只有你能知道。”景滢颇为自豪,“这里在以前就是半自动管理,系统很完善,只要把电脑里的系统和数据直接……都是些过程而已。总之,这里一切就绪,你现在都能下去玩一会。” “草是怎么长出来的?”白敬泉目光灼灼,紧盯着玻璃外的绿色。 “草籽是从仓库里拿出来直接用的,我只是对浇灌水动了点手脚,让他们长得快点。”景滢更得意了,“球场围墙的范围内,现在是十度哦。” “前几天和厉景聊了历史,说到了过去异人昌盛的事。我这才知道“天灾旺异人”的说法——会不会是因为能量的浓度高到了一定数值,就会催生异人和邪祟,而充斥着能量的世界不稳定,天灾频发?”景滢眼神平静而专注,“这么想的话,只要降低空气中的能量浓度,异常气候就应该消失吧?” “我的第一个能力是能量塑造,如果打开思路,应该能控制所有的能量吧——毕竟和能力相关的东西都挺唯心的。” “我做了一套东西,能抽走范围内的能量,收集起来为整个球场里的设施供能,包括三春泷和高尔夫球车,再加上些……你接受人偶服务员吗?”景滢指了指墙角的木偶,没有细节,但关节足够灵活,“三春泷,给我拿一听荔枝味的珍珍,要冰镇过的。” “好的,景滢。” 少女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木质人偶流畅的走到了墙角的冰柜旁,将带着霜的银色易拉罐放在托盘上,安静无声的走到了景滢身边。 “谢谢。”景滢喝了一口饮料,对着无人的方向举杯致意,“如果你实在不喜欢,可以转手卖掉,应该不难。” 白敬泉呼吸急促,激动的满脸通红,好像喝醉了酒:“你能解决末日?” “从根源上不行,但可以让环境接近正常,只能算是治标不治本,全靠那套设备维持——设备做起来很容易,随时可以复制,成本不高,不是什么珍贵东西。”景滢无视幽怨的宫玉成,“白叔叔,从现在开始,这是你的了。” “你们慢慢聊,我去找韩旌胜喽——新年礼物要在新年这天送出去才有意义。”景滢将传送门开在了玻璃门上,笑嘻嘻的对两个男人挥手道别,“新年快乐哦。” 说实话,此时的白敬泉就像被十万个黄金馅饼当头砸下,刺激又惶恐,真的……不快乐。 柴薪 春节并没给画室带来喜气,反而因为整理过显得更没人气。 在有机会观摩大量艺术品后,景滢才发现自己特别容易感受到作者的情感——有时连画家自己都没能察觉,韩旌胜称之为共情能力。 透过韩旌胜多年来的画作,景滢看到的是被愤怒点燃却逐渐冷却的灵魂。 “你过年很忙,我就不啰嗦了。新年礼物,最好找个不怕被毁的地方试试。再见。”景滢将木盒打开,让韩旌胜看了内容后放在了一张空桌上。 “等等,我能和你聊一会吗?”韩旌胜永远彬彬有礼,风度翩翩让人难以拒绝。 景滢关上了传送门,等着下文。 “谢谢。”韩旌胜从堆叠的紫色缎带里拿出红松木魔杖,“我很喜欢。” 至少这种反应要比“惊恐”好得多。 “你喜欢就好——红松木,十四英寸,太阳元素浮雕——我觉得最符合你的气质。杖芯没有什么实际效果,但我还是把塞缪的毛放了进去。”景滢递给韩旌胜一张卡片,“礼物应该给别人带来快乐,我不希望你对此感觉不舒服。” 塞缪是韩旌胜儿时养的一只小马,是小先生人生中第一只、也是最后一只宠物。景滢曾看过一张照片,眉目清秀的男孩骑在马背上,努力维持冷酷,但紧握缰绳的双手仍暴露了小骑手的紧张。 那时的韩旌胜远不像现在这样无懈可击,比起金光闪闪的神像,更像个优秀的人。 “希望你能用它玩的开心。”景滢下意识的想摸摸韩旌胜的脑袋,就像对桑涅恩和罗耶娅一样,“雕工不太好,而且这是专门为你打造的——在你拿到它的一刻,以后就只有“塞缪最爱的人”能用了。” “它……它有名字吗?”韩旌胜抚摸着打磨细致但花纹粗糙的魔杖,对着墙角挥动了一下。 一团暗红的火焰在石膏坯上熊熊燃烧,炽热的温度让房间很快就热了起来——那是一种仿佛能点燃灵魂的燥热。 【纯粹的毁灭,以使用者的愤怒为柴薪,引燃一切。】 【韩旌胜打算叫它“柴薪”。】 完美的外壳下包裹着炽热的灵魂。景滢这样想着:“没有,命名是主人的权利。” “这是我收到最棒的礼物——柴薪。”韩旌胜郑重起身,拥抱了景滢,“谢谢,我的……朋友。” 另一对朋友就没这么融洽了。 “景滢问过你喜欢什么,我就说你不嫖不赌,有假期就去打高尔夫。” “她问我你有没有“想要但得不到的”,我说你小时候想开过高达——新加坡,红橡木,十年前,记得吗?” 宫玉成死不承认,但已经想起了年轻时的无数黑历史,包括那间名叫“红橡木”的脱衣舞酒吧。 归根结底,还是景滢简单直接的思维和超越常人认知的行动能力造成了现在的局面。宫玉成认命的拿出手机,拨通了最不想打的号码。 身为男人,宫玉成对“太监”这个身份相当敏感,而且有种骨子里的排斥。但除了那个“老太监”,宫玉成再也想不到其他既值得景滢信任、又了解异人的人。 “……呵。” 平生第一次,厉景不敢相信天眼所见的一切。 “这是哪?景滢在哪?” 宫玉成从没见过如此可怕的厉景——在宫玉成和白敬泉的印象中,这个看似三十岁出头的男人在别墅里只是看电影,偶尔学学做饭,和景滢闲聊,就像个颓废的死宅。 “这是三春泷。”宫玉成皱了皱眉,“景滢没和你说过?” 厉景立刻就想起来了,脸色有些古怪。 “她说是“一块让中老年男性扎堆吹牛逼的地方”,买来送人的。”厉景苦笑,“我以为……” 说着就拨通了景滢的电话,用的是紧急联系模式——梦网手机特有的功能之一。 “出了什么事?”景滢立刻接了电话,“谁要死了?” “没有。我在三春泷——你和谁提过围墙和埋在地下的东西?” “那叫能量熵减系统,在你之前,没人听过这个名字。”景滢趁机咽干净嘴里的点心,“你应该有紧急情况对吧?” “你做到了监天司八百年没做到的事,从现在开始,所有人都会不惜一切夺走这玩意,算不算紧急情况?”厉景飞快思考,脑中闪过无数想法,“你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 “三春泷里的一切都归白先生,我已经无权决定了。送礼物真麻烦。”景滢冷冷的皱眉,好心情荡然无存,“……对,他在我身边……你想接电话吗?” 景滢对最后一句是对韩旌胜说的,带着歉意。 早熟禾的味道 韩旌胜笑着接过了电话,摇头表示没关系。 “你好,我是韩旌胜……” …… “……我明白了。”韩旌胜肃然挂断,将手机还给景滢,“白经理请我去打高尔夫,麻烦你了?” “大过年的,有完没完?”景滢此时仿佛失去了颜色,长发漆黑,皮肤雪白,走出传送门就发起了脾气,“我就是个送礼的,不是售后客服,明白?” 这是白敬泉第一次看见景滢发火。 “不会太烦你,就想征求点意见。”宫玉成亲自给景滢拉开了沙发椅,也请韩旌胜坐下,“这个能量熵减系统,难做吗?” “不难,熟练了和打螺丝差不多,只是安装的时候需要点技术。”景滢耐下性子解释,“这系统能把范围内的能量收集起来,还能支持几样异常物品运转——比如三春泷系统和高尔夫设施,倒是挺方便的。” 景滢大大方方的看向厉景,发动了普雷厄之眼。 【不要让温家知道你在三天之内做到这一切。】 “温家?” 厉景无奈:“不是我要瞒你,那是常识——岭南温家,千年炼器家族,看见这些会羞愧死的。” “随便——别人自杀跟我没关系。需要我做什么?”景滢余光看见韩旌胜蹲下身,将手插进了柔软的草甸里,不由轻笑出声。 “真的很了不起。”韩旌胜真诚的夸赞,让景滢受宠若惊。 景滢一看韩旌胜就心情大好:“你喜欢可以我给你建一个,你只要提供场地就行了。” 宫玉成幽怨的叹气,在心里大骂景滢重色轻友。 “我们需要的,恐怕不是高尔夫球场。”韩旌胜将几颗草在指尖碾碎,嗅着早熟禾汁液的味道,做了一个决定。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景滢真心实意的向白敬泉道歉,“我没想过这会带来这么多麻烦……” “这是我的机会,风险和收益并存的机会。”白敬泉拍了拍景滢的肩膀,“我是认真的。” 【白敬泉会利用高尔夫球场作为平台,实现他的野心。】 这样就好。景滢松了一口气,干脆粘贴出了些零食,看着四个不同方式优秀、同样有野心的人交流,受益匪浅。 景滢懒洋洋的陷在沙发里,听着初步结盟的四个人开始商议酒会时间、宾客名单,逐渐发现些有意思的事。 厉景邀请的人最少,只有景家的几人——完全是因为景滢的关系,对现在的异人整体抱无视的态度。 【厉景觉得现在的异人太弱了,跟他的时代完全没法比,不想在弱鸡身上浪费你宝贵的时间。】 而白敬泉提到的都是大佬级人物,在人脉上甩了宫玉成好几条街。后起之秀和老前辈之间相处异常和谐,在景滢清心寡欲的时候应该会用“惺惺相依”来形容。 可惜现在的景滢满脑子都是黄色废料。 韩旌胜的大脑飞速运转,在警惕的同时还在想办法争取酒会名额,甚至替他父亲预定了一个位置——韩家的主人,韩章龙。 “心情不错?”厉景凑到景滢身边,俯身轻声说道,“你在笑。” “看好看的人让人心情愉悦,有利于身心健康。”景滢抬手按下了翘起的嘴角,“八卦也好玩——你不是来找我闲聊的吧?” 厉景只是问,如果有人在酒会上捣乱怎么办。 “啊呀呀,不愧是你,一下就问到了重点——我前几天做了这个,叫【weedingring】,可惜没机会尝试。”景滢拿出了一个紫色天鹅绒戒指盒,神秘兮兮的打开,在厉景眼前晃了晃,“灵感来源于某个爱打响指的紫薯精和啃大瓜,是不是挺好看的?” 厉景突然很想将这枚镶着祖母绿的戒指戴在景滢的手指上,见证一场血和烟花的盛宴。 “用完以后小心点。这是你的办法?” “有需要的话,我可以让任何人的坟头上长满这种早熟禾——这就是我的办法。”景滢一字一顿的说道。 高尔夫酒会 一时间,三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了。 “给我看看。”宫玉成一把抓过戒指盒,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你怎么想到做这种东西?” “如果有人说你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你最好真的有。”景滢无奈,“有你在,应该不会有人选择现在撕破脸吧?” 现在整个工作室都没有一个放在明面上的战力担当,就连厉景现在的人设都只是“异术造诣高深的老前辈”,应该有很多人想来试探一下吧? 想想都刺激。 “警告你,别太放肆了……我哥也去。”宫玉成语气由严厉转柔和,“你……帮我看着他点。” 普通人也罢了,但任何异人都有足够理由对宫玉汝下手。宫玉成也头疼,只说这是宫玉汝的意思,他也没办法。 “小事,交给我就行。”景滢一口答应。 或许是景滢答应的太轻松,宫玉成反而觉得景滢只是在随口应和。 “我对枷锁很感兴趣,而且焉雷是我的……总之,我现在需要活着的宫玉汝。哪怕不为了你,我也会保护他。”景滢给出了自己的理由,“而且,我和宫玉汝个人有交易——他没跟你说?” 宫玉成心情复杂,面上一点都没表现出来,岔开了话题。 大年夜成了通宵加班,景滢听了两个小时实在忍不住,回到了放映厅里,怀里抱着罗耶娅,枕在桑涅恩的大腿上,一口气看完了三部怪形。 最终宫玉成将酒会定在了十五。 两周的时间听上去很长,但筹备工作特别多——策划活动,宣传,邀请宾客,安保工作…… 好在白敬泉身为见过大场面的前金融大佬对这一切熟悉的不得了,随口一句指点都是金玉良缘;而宫玉成在德里制药的员工里挑了几个筹划过活动的社畜安排细节,自己挨个邀请名单上的人,甚至还得证明那个“张满绿草的高尔夫球场”是真实存在的。 韩旌胜已经开始接手韩家的事务,每天都忙的不行,但还是用睡觉后进入梦境的时间给景滢改画,甚至找出了一批家族收藏的珠宝和古董高定礼服让景滢挑选。 “好重……就像戴枷锁一样,我不喜欢。”景滢在韩旌胜面前毫不留情的说出了心里话,“礼服穿在身上不舒服,也会限制行动。” 韩旌胜好脾气的笑了,第二天就将景滢叫到了韩家主宅,让一位老人给景滢量尺寸,按照设计图做出了一件简单的礼服裙——明艳的红如同娇艳的玫瑰花瓣,衬极了景滢雪白的皮肤。 即使不用普雷厄之眼,景滢一看手稿就知道这是韩旌胜的作品。 韩旌胜没说,景滢也没问,一切尽在不言中。 吊带裙在设计方面很简单,长及小腿,但顶级的面料和版型让长裙“看上去就很贵重”——这已经是景滢能想到最贴切的形容方式了。在调整好尺寸以后,景滢将裙子变成了异常物品,打包带走了。 “穿上的效果什么的,后天你就能看到了。”景滢神秘兮兮的不让任何人看到最终穿上的效果,“珠宝也选好了,发型妆容用异常物品搞定。” 一想到景滢平时在别墅里整天穿着大号t恤和小短裤、踩着拖鞋乱晃的样,白敬泉就对景滢宴会的造型不抱希望。 不过……以景滢的身份,哪怕真穿拖鞋出席也没人会说什么,白敬泉只能这样自我安慰。 作为目前梦网唯一供应商兼玉·无所不能·滢工作室的老板之一,宫玉成此时风头无两。白敬泉身为三春泷的主人,更是所有人关注的对象。 于是景滢就隔着落地窗,看着一群衣着光鲜的成功人士激动的满地乱走,不知道是谁起的头,一会就全蹲在草地上拔草了。 就为了眼前的景象,景滢就觉得这几天的辛苦,值了。 怪不得,怪不得邀请函里语焉不详,怪不得宫玉成会一改往日的圆滑,强硬的要求所有人都不能带闲杂人,并对外保密。 更有人私下怀疑,是工作室的人想将他们聚到一起,将人扣下以后一网打尽。 现在看来…… 就这一片草地,就已经比他们所有人的命加起来都要值钱——如果现在还有“钱”的话。 “老弟,不讲究啊,连个风口都不透。”厉卯勋幽怨的一巴掌拍在宫玉成的肩膀上,力道之大几乎可以称得上公报私仇。 有人更快一步,已经找上了源头。 “恭喜陈阿姨,您越来越年轻喽!”景滢喜气洋洋的笑脸让一袭红裙显得更加喜庆,珍珠项链俏皮可爱,不喧宾夺主,还填补了胸前的空白,“谢谢您对我们的信任。” 陈秀英目光凌厉,原本的老态和颓势一扫而空,竟给人意气风发的感觉:“我该恭喜你才对——这么伟大的成就。” “随手拿来送人的东西,竟然意外的受欢迎,我也没想到宫玉成反应这么大。”景滢接过厉景递来的葡萄汁,轻轻抿了一口,“时间仓促,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您多包涵啦。” 透底 招待不周——陈秀英扫了一眼摆满各种美食的长桌,心说哪怕是末日以前这也算顶级私人party的配置,嘴上客气了一番,迫不及待地跳过了商业互吹阶段。 “不是阿姨瞎打听……你是怎么做到的?”陈秀英对着某个方向动了动手指,眼神一瞟,“黄四爷来了。” “黄四爷”就是当初卖给景滢高尔夫球场的黄姓老人,前几年花了大价钱彻底洗白了所有产业——球场就是洗出来产业之一。 景滢笑盈盈的跟黄老鬼打招呼:“黄四爷您好。” 在这种时候买高尔夫球场太蹊跷,再加上景滢压根就没还价,黄四爷一度以为场子里有什么宝贝,在交割的前一天亲自带人检查了一番——当然什么有用的也没发现。 三周之内,景滢在零下六十五度、网络通讯全断的末日里重建了一座高尔夫球场,还加了以前最顶尖科技都做不到的“三春泷系统”——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黄四爷打死都不信。 按照宫玉成说的,景滢开始…… 说实话。 “黄四爷,您知道,为什么我选这吗?” 黄四爷年过七十,早年落下一身旧伤,现在身体还能撑住,但不能久站。两个人偶将小桌椅搬到了草坪上,景滢和陈秀英坐在一侧,喝着某种贵的要命、味道很奇怪的热茶。 【ah六安瓜片,侧面证明了你的品味很差。】 “我怎么知道。”黄四爷眼神锐利,不舍得将视线从绿色移到了景滢的脸上。 “因为这又小又贵——送人礼物嘛,贵点更有诚意。面积太大的话,能量熵减系统没法完全覆盖。”景滢笑着解释,“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只是埋了能量熵减系统,在这栋楼里装了三春泷系统——剩下的都是这里留下的东西,包括草籽。” 黄四爷哼哼两声,不置可否。 “我的师兄和要来了,希望您能控制一下自己,一会不要闹的太难看。” “呵……小丫头,你懂什么。”黄四爷只觉得好笑,但碍于自己和陈秀英的面子,板着脸假意训斥,想将这句话轻巧揭过。 “不要用您右手大拇指上、脖子上戴着的东西。”景滢端起茶杯,敬了黄四爷,一饮而尽,“为了您和身边人的安全,我不建议用这种方式挑战安保系统,失陪。” 按照宫玉成的要求,所有人的保镖都留在了三春泷外面,现在的黄四爷……真的只是个身体千疮百孔的老人而已。 大部分人都是宫玉成和白敬泉请来的,景滢亲自邀请的只有韩旌胜和宫玉汝——就连萧十月都是厉景的客人。 但招呼还是要打的,就像景滢和陈秀英聊天一样。 景滢算好时间,到一间空屋子里打开了传送门:“宫局长,好久不见。” 宫玉汝一身中规中矩的黑西装,脸色肃穆的就像出席葬礼,有些紧张。 ……太像了,哪怕是双胞胎,也不应该长的一模一样才对。景滢下意识的用绘画的眼光打量宫玉汝,越看越震惊。 被一个女人直勾勾的盯着胸——宫玉汝更紧张了,不知道该不该抬手挡一下。 “抱歉……我还没机会好好看看你,只是对双胞胎有点好奇。我们还有时间,可以问你些问题吗?”景滢反手锁上了门,“全看你愿不愿意。” 宫玉汝感觉更奇怪了:“问吧。” “你有健身的习惯吗?” ……太奇怪了,简直太奇怪了。宫玉汝隐约觉得自己被调戏了:“我没时间去健身房,平时会做些训练。” 【宫玉汝常年坐办公室,训练只包括一些简单应急防身技巧。】 “明白了。你和宫玉成之间有没有什么……心灵感应之类的东西?”景滢眼中兴味更浓,“别紧张,我没那么……饥渴。” 宫玉汝耳尖可疑的红了。 “我没在开玩笑——你有肌肉对吧?一定有人说过你的肌肉漂亮。宫玉成有三个私教,每周健身六个小时以上——你呢?”景滢的视线在宫玉汝身上游弋,“哪怕是同一个人,不同的生活环境和方式都会给外表带来不同的影响。” “双胞胎不应该长的一模一样,更何况是“肌肉”这种需要锻炼才能得到的东西。”景滢打开门,“我会找时间研究一下,处于个人的好奇。” “还有十五分钟,你最好别离我太远。”景滢将一把钥匙插进对门的锁眼里,“普通人不欢迎“局长”,异人讨厌枷锁和宫隋的儿子。” 宫玉汝早有预料:“谢谢。” “希望我以后不会为此后悔。”景滢在开门前换上了一副甜甜的微笑,“韩先生,您好,我代表工作室欢迎您。” 工匠 韩章龙人到中年身材一点也没走样,如果不考虑立场,景滢看的很顺眼。 但这是个相当复杂的人,至少景滢觉得按照自己的智商应付不来的那种。 这种麻烦,就交给宫玉成或白敬泉头疼去吧。 “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您见谅,有任何需要就叫三春泷。”景滢微微躬身,“或者您可以随时咨询桑涅恩。” 桑涅恩是梦网手机里的系统,相当于苹果里的siri。让景滢没想到的是,韩旌胜竟然紧跟着离开了宫玉成身边。 “在我身边可见不到有价值的人。”景滢看着和宫玉成站在一起的宫玉汝,心中闪过不少猜测,凑到韩旌胜耳边。 “你知道,他怕你吗?” “我只知道,你不想让任何人在你身边——是在怕什么吗?”韩旌胜从长桌上拿了一盘迷你三明治,叉了一块放进嘴里。 景滢通过普雷厄之眼看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怕麻烦算不算,韩老师?总之,现在工作室处于发展阶段,如果你当腻了韩家继承人,想不想来这里做点……你喜欢的事?我们工作室相当自由哦。” 韩旌胜刚想说些什么,白敬泉敲了敲酒杯。 宴会正式开始了。 白敬泉的致辞很简单,但信息量十足——第一,笼罩了三春泷的能量熵减系统将在五天后上架,欢迎预约。 第二,吃好喝好玩好。 但除了景滢和韩旌胜,没人将心思放在享受上。 而韩旌胜能彻底放心的理由很简单。 “有些东西看上去很神奇,实际意外的简单——你喜欢吗?”景滢将一枚金戒指塞进韩旌胜的手里——不是用来传送,而是体积十立方米的储存工具,“使用方法也很简单,随便找个地方埋起来就行了。” 韩旌胜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戒指:“谢谢。” 【韩旌胜对能量熵减系统的原理很好奇。】 如果韩旌胜不问出来,景滢也不会主动解释——但能量熵减系统的确实简单极了,从本质上来说只是二百个二十点能量的异常物品组合在一起而已,甚至都能被归为“打螺丝”的工作之一。 六个小时过后,景滢揉了揉笑僵的脸,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散开盘起的长发,瘫坐在软椅里。 “幸好你没生在我家。”韩旌胜好笑的揉了揉景滢的脑袋,“你做的很好。” 宫玉成觉得有些不舒服——这本该是他的特权。 十几个人偶安静地穿梭在空旷的大厅里,半小时内就将一切收拾的干干净净,效率之高,完爆人类。 虽说是高尔夫酒会,但没人舍得在草坪上挥舞球杆,于是原本安排的打球环节被取消了。在长时间精神高度集中后,白敬泉和宫玉成都想放松一下。 打高尔夫成了不错的选择。 “玩的开心哦。”景滢此时根本就不想有任何人际交往,只想自己静一会,“把订单的内容和时间发给我,从明天开始开工。” 韩旌胜可怜巴巴的盯着景滢,就像只被抛弃的小狗:“如果你要去看电影的话,可以带我一个么?” “……我要看的是致命id,如果你能保证不和我说话,那就来吧。”景滢狐疑的打量着韩旌胜。 【韩旌胜在家族疲于应对韩章龙的防备。】 【你是个足够坦诚的朋友,韩旌胜觉得和你在一起很轻松。】 景滢受宠若惊。 就像景滢说的,韩旌胜在两个多小时的电影期间一言不发,就连吃喝的声音都很小。罗耶娅和桑涅恩都不介意韩旌胜的存在,和对宫玉汝的态度截然相反。 “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这么讨厌宫玉汝。”景滢只觉得头疼,“枷锁不能对你们做什么对吧?” “那家伙身上有讨厌的味道。” “桑涅恩讨厌宫玉汝,讨厌枷锁,希望——实施毁灭。” 好吧。景滢严令禁止两人对宫玉汝出手,而宫玉汝也不会主动出现在两个邪祟面前。 第二天一早,景滢就被几百个订单折磨的痛不欲生,工期直接排到了半年之后。 “工匠”这个称呼,彻底成了几个圈子里的传说。 除了能量熵减系统外,景滢还收到了三个其他类型的咨询。 黄四爷请陈秀英做说客,想治好他千疮百孔的身子;温家人请粱平山做中间人,想让景滢帮忙修复一样祖传炼器。 至于第三个委托…… “等等,让我捋一下——一个易容术的传承人,想让我帮她治她妹妹的脸?”景滢给景雪云打了电话,“这么多异人也没办法?” “你对普罗提斯症了解多少?” “刚才查了一下,没亲眼见过。听起来有点冷血,但……你为什么要我治?世界上有那么多得病的人。” 景雪云不但没生气,反而很享受景滢的直白:“卖她们师父一个面子,你听过乣陇吗?” 【乣陇,一名优秀的剑术大师,剑法足以排进当世前五。】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但是我明白了,会尽力而为的。”景滢有了一个想法,“我想尽快见见患者,可以吗?” 太随和了——这么温和的性格,简直不像个血役术大成的异人。景雪云挂断电话好一会都处于疑虑中,总觉得景滢有所企图。 实际上,景滢在看到“剑术大师”四个字后,确实有了自己的想法。 宫玉成有一把金光闪闪的圣剑,但对剑术的用法只停留在“少年宫剑术班”的水平,曾经不止一次说过想找个老师。 现在,景滢只需要确认一下…… 天宝茶楼低调而奢华,哪怕在零下六十度的寒风中也熠熠生辉。楼内温暖如春,点着几百盏古铜色的油灯,烛火鲜红,只有指尖大小,但散发着惊人的热量。 “灯油里加了犀角粉和几十种药,能驱逐邪祟——其实没什么用。”厉景跟景滢介绍,“正经的佛前供灯差不多也是这样的。” “我去过的寺庙大概不太正经。”景滢凑近嗅了嗅金黄的灯油,清淡的药香让人精神一振,“每分钟烧掉四万元,真有钱。” 能量塑造 一个不起眼的中年人悄无声息走到了两人身边,态度恭谨,直到景滢将视线从青铜油灯上移开才开口。 “您好,景小姐,厉先生,鄙人东风,忝任天宝茶楼管事,不胜荣幸。” 【东风,现年六十七岁,通臂拳大成,地位和萧十月相仿,与你是同辈。】 “东风先生您好。”景滢乖巧的模样很有迷惑性,按照景雪云的说法就是“一点都不像景家人”。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整个一楼大厅似乎都静了几分。 【不是错觉,很多人对你感兴趣。】 【天宝茶楼内严禁打斗,属于高级中立地带。】 【入门取决于声望,声望越高,能登上的楼层越高。你即将进入三层包间,最高四层。】 【有资格进入四层的人,不超过一百个。】 红木楼梯上刻着细密繁复的花纹,几百个栏杆上的石雕兽头形态各异,单是手工就价值不菲。景滢自从学了美术以后,就越来越爱无名工匠留下的作品——能看出非凡技艺的那种。 委托人是乣陇的弟子,江湖人称千面,是个面容严肃的年轻女人。乣陇两鬓斑白,看起来五十岁上下,身材出人意料的纤瘦,腰间缠着一把软剑——是普雷厄之眼看出的。 需要治疗的对象瘦瘦小小的缩在房间角落的椅子上,戴着大大的兔子玩偶头套,将眼睛挖孔的位置转向了两人的方向。 “乣陇先生您好,我是景滢,他是厉景,很高兴见到您。”景滢打了招呼就自顾自坐下,“请问你需要我做些什么?” 千面将不安写在了脸上,连忙起身给两人倒茶:“是我……想请您治好我妹妹。” 景滢看向了玩偶头套,催动普雷厄之眼:“我先看看情况,稍等几分钟。” 【普罗提斯症患者俗称“象鼻人”,目前该病症属于无法被根治、罕见疾病之一。】 …… “由于无法控制的炁囤积在表皮形成恶性增生……看起来和宫隋挺像的。”景滢若有所思,心里有了数,“宫隋已经死了,生命最后一年都在痛苦中度过——听着挺解气的?” 但千面显然不这么想。 “对……我妹妹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别人说最多一年……” 好吧,简直是在别人的伤口上撒盐。景滢讪讪的干笑一声,将视线移到了厉景身上。 普雷厄之眼能看到相关信息,一个人所了解的也被视为能查看到的“相关”。 【普罗提斯症对于异人来说是因为体内吸收的炁超过自身能控制的范围,应该除去患者体表囤积的炁。】 【你可以用工匠能力对患者体内多余的炁进行干涉。】 工匠是景滢的第一个职业,堪称异常物品生产线,虽然没有直接战斗能力,却非常实用。直到现在,景滢对这个能力的的运用还停留在“将自己的能量注入物品”的阶段。 至于直接操纵别人体内能量……还真没试过。 “可以让我在你身上做个实验吗?” 厉景伸出右手:“请便。” 当景滢握住厉景的手发动能力的一刻,一阵难以形容的无力感撕扯着全身。 【你目前可控能量为80单位,厉景约为你的三倍。】 【或许可以找弱于你的目标试试?】 【乣陇:70\/70】 【千面(本名洛恒):30\/30】 【洛小花:50\/20】 “我知道该做什么了,先等我打个电话。” “白叔叔,你在别墅对吧——我知道你在。可以帮我拿样东西来吗?在我房间卫生间最靠门的柜子里……是装在白色纸盒里的海绵,上面写的是魔芋洗脸扑……” “想吃虾饺蟹粉酥吗?我在的地方刚好做了一批新的,据说可好吃了……” “不麻烦不麻烦,只是多带一份——反正也要给宫玉成打包……放在墙角就行,该干嘛干嘛去吧,不烦你了。” 景滢挂断电话,站起身查看一圈,最后屏风上开了一个直径三十厘米的迷你传送门,拿出了一个巴掌大的扁平盒子,爆炸的火光闪过就只剩下一块挂着绳子的白色长方形洗脸扑,又干又硬。 “我做样东西,至少先情况不再恶化,如果还需要后续治疗的话联系宫玉成。”景滢此时做的和能量熵减系统类似,只是作用对象不同,只花了一句话的时间就完成了制作,将魔芋洗脸扑放在了桌子上,“我对这种病一点都不了解,也没做过类似的事,稳妥起见,建议你们找专业人士。” 千面立刻将洗脸扑攥在手里,好像握住一根救命稻草。 【魔法洗脸扑】 产品全面升级!只要将本物品在皮肤表面摩擦,就能吸出皮肤里多余的能量,用完后记得要拧干哦。 ps:虽然名字是洗脸扑,但可以在全身的皮肤上使用。 平阳街 “至少在没法亲眼看见病变部位的情况下,我只能做到这了。” 景滢的最后一句话让墙角的女孩抖了抖,几乎要将玩偶脑袋埋进胸口。 “毕竟,就连医还要讲个望闻问切不是?”景滢突然眼前一亮,“这么快就做好了,真厉害!” “还请您……”千面吞吞吐吐,几乎要哭出来,伸手就要去摘下妹妹脑袋上的头套。 景滢实在没法欣赏这种场面:“没关系,可以先试试那样东西的效果,再决定要不要进一步治疗。如果有需要请随时联系工作室。” 然后……师徒三人就看着景滢开开心心的出门,走了。 ……真是叫人捉摸不透。 “那我也失陪了。”厉景从一开始就没将乣陇或这一对姐妹放在心上——不管是所谓的剑术大师,还是易容,放在过去都太弱了。 两人走后,茶室里的气氛阴沉的好像暴雨前的天空。 “你……师父好容易求来,你怎么……”千面又急又气,想打妹妹又舍不得下手,双手都在微微颤抖。 女孩身体微微抖动,没有一点声音传出。 乣陇摸了摸玩偶的头顶:“不是还有炼器吗?先回去试试。” 维护之意很明显了。 景滢不知道、也不在乎师徒三人的后续,只顾盯着一摞食盒眼睛发亮。 “景滢想尝尝吗?”桑涅恩一只手稳稳的将一米多高的方盒塔从桌上拿起,“罗耶娅已经偷吃掉两份了。” 罗耶娅不服气,跳起来打桑涅恩的肩膀:“什么叫偷吃——只是帮忙尝尝味道!” “再说了,景滢买来不就是给我们吃的吗?” 景滢将大部分食盒放进背包里,留下了四个,将一个给了厉景:“我们走了,有事叫我。” 目送景滢拉着桑涅恩和罗耶娅离开,厉景笑了笑,对东风点头示意,独自上楼。 “平阳街信息收集完成,需要介绍吗?” 平阳街是京城内最大的异人商业区,拥有超过一千年的历史,名字、地址几经变化,但永远都是最受欢迎的,没有之一,就连末日也没能摧毁这个看似松散的集市,反而让店铺数量增加了三成,营业额激增到了原来的两倍。 “等等等等,店铺数量可以理解,但你怎么能知道营业额?”景滢打断了桑涅恩。 “平阳街唯一的流通货币是黄金,在这里集中检验,由王姓家族负责。”桑涅恩将一个深棕色小皮袋递给景滢,“这里有一百大金,五百小金,五百紫金。” 景滢也不客气,打开了袋子往里看了一眼,金光闪闪。 大金和小金都是纯金浇铸成的圆形钱币,钱币上花纹繁复,带有钱庄的防伪标记。紫金是金铜混合物,一枚只含半克黄金,在景滢看来最漂亮。 “……看起来可不像价值五吨黄金的样子。” 罗耶娅踢了一脚墙边的碎砖,嘟嘟囔囔的念叨着,突然看向了一个灰白的匾额:“纸役门?和血役术有什么关系吗?” “看看就知道了。”景滢现在财大气粗,“喜欢什么随便买,我请客。” 罗耶娅欢呼着冲进了敞开的大门,挂在房檐下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音,柜台后的女人神色大变,一抬手就召出了几朵大小不一的折纸雪花。 “这就是纸役门的待客之道?” “您别见怪,刚才有邪祟进门——那是梵静铃。”女人三十岁出头,身穿一袭毛领夹袄裙,在景滢看来风情万种,“抱歉,小店招待不周。” “我记得平阳街没有禁止邪祟的规矩——进入别人的店铺至少要让人看见。”景滢朝罗耶娅扔了颗qq糖,砸在了罗耶娅的头顶上,“抱歉,我们可以离开。” 女人看着一米出头的小女孩,又打量着浑身没有一点活人气息的桑涅恩,傻了。 偶遇 【她认出你了。】 “抱歉……我是林秀玉,您想看点什么?”林秀玉从柜台后走出,笑容亲切,很容易让人生出好感,“说来,血役术和纸役术也算相近,我们也算连襟呢。” 连襟……又不是和异术结婚。景滢觉得有些古怪,但还是看过货架上的每一样物品,样样精致漂亮。 【大部分都是给死人用的。】 “那是冥币?”景滢看着a5大的纸,“能给我看看……算了,那个货架每样都来一份吧。” 这可是大手笔——哪怕对于异人圈的大人物来说。林秀玉的余光扫过桑涅恩腰间暗红的钱币袋子,心里有了数:“好嘞,您稍等。” 那种暗红色的皮袋子是平阳街钱庄给大额兑换金币者的福利,效果相当于只能装钱庄铸金的乾坤袋,最多能放三百斤。 在平阳街的效果就相当于“存款十亿纪念手提袋”,那是超级有钱人才能有的东西。 【你现在有的一百五十大金,能买下这间铺子。】 普雷厄之眼给了景滢无穷的底气。离门越近的货架商品就越便宜,都是些纸折的小物件——从花鸟鱼虫到小猫小狗,每样都神形兼备,哪怕不考虑作为炼器的功能,都是相当讨人喜欢的艺术品。 “每样都是整张纸折的,都是真功夫。”林秀玉对自己的异术相当自豪。 确实厉害。罗耶娅已经将整张脸都贴在一条小蛇的鼻尖上了,就连桑涅恩清澈如琉璃的瞳仁中都倒映着两朵花的倒影。 【每样纸制品都有一种完整却弱小的念,放入梦境可能有意想不到的变化。】 “你们喜欢?” 罗耶娅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桑涅恩说喜欢。 “我能买下你这里所有的库存吗?”景滢转向林秀玉,“他们都好可爱。” 林秀玉懵了。 “当然没问题,只是……您确定?”林秀玉大脑飞速运转,“这些都是小孩的玩具,对您来说可能没什么用。” “他们喜欢就够了,更何况我还能试着再加工一下,把他们做成异常……炼器。”景滢随手从旁边的货架上拿了一朵百合花,轻轻一拈就递给了林秀玉,“留着做个纪念吧,算是第一次见面的小礼物。” 【纸百合】 能够散发出百合花的清香,放在水中状态会更好。 ps:花粉过敏人士慎入。 这是一件货真价实的炼器。林秀玉震惊之余立刻嗅到了商机:“不过是些小东西,门里小孩练习基本功做的玩意,平时也没什么人愿意要——您想买冥钞,这些就给……孩子拿去玩吧。” 【这是真的。这些一般都是给孩子买的,放在门口只为了装点门面。】 “那就多谢了——冥币和元宝我都要了,所有的。”景滢将一朵淡紫色鸢尾花别在桑涅恩的耳畔,将花枝做成“能够固定在发间的装饰”,“麻烦你了。” 不愧是生意人。林秀玉风似的卷走了货架上的几十张薄纸和端正的方元宝,在一分钟之内就拿来了库房里所有的库存——速度足以参加奥运会,将东西打包进大大小小的木盒里,双手递给景滢。 “承惠六大金五十小金。” 景滢将手伸进钱袋子里,摸索着拿出了钱:“加个微信吧?以后合作也更方便点。” 等的就是这个! 【林秀玉没有梦网手机。】 景滢递过一个手机,加了林秀玉的微信,又将人拉进了几个群里。 procreate每天粘贴出的手机数量有限,直到未来三个月都被大佬们定了下来——都是管理手下要用的。但别墅里几个人都随身带着几十台备用机,景滢干脆给了林秀玉十部手机。 于是,景滢在林秀玉的帮助下搬空了大半库房,上千个神形兼备的折纸艺术品塞满了景滢的大半背包空间。 “老板娘要忙死了~”罗耶娅逗弄着两只飞舞的蝴蝶,“所以,你要把它们都做成异常物品?” “试试喽,说不定能给沼泽增添一点生机呢。”景滢摸摸罗耶娅的脑袋,“接下来,你还想去哪?” “吃东西!” “数据显示,羊杂汤备受好评。” 于是,无比显眼的三人坐在了拥挤的餐馆里,桌上摆着乳白的羊汤,时不时有羊杂在汤汁中翻滚。 店主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似乎从来都没有过邪祟顾客,甚至都没靠近景滢的桌子——锅还是景滢自己从后厨端过去的。 如果在这的是宫玉成,一定会受不了如此多的关注。 但景滢…… “我喜欢羊肠和羊血,不明白你为什么喜欢吃肝。”景滢将花卷泡进羊汤里,觉得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一个身穿羊汤馆厨师服饰的男人走到桌旁:“抱歉,打扰您一下……” “没关系,毕竟我突然离开也有些唐突了,千面。”景滢只看了一眼就通过普雷厄之眼认出了这个满脸老实相的中年人,“顺便,面具不错,竟然还包括伪装声音?” 连三秒钟都没撑过,这就是所谓的“不错”?千面洛恒只觉得讽刺。 预言者 “我大概明白了,你想听吗——整件事的大概。”景滢将热腾腾的鳗鱼饭放到白敬泉面前,摆好筷子和玄米茶,“快吃吧,一会就要凉了。” “梁书圣和花明都是黄四爷的……手下,姑且就这么称呼吧。梁书圣和花明是长达十年的固定床伴,很低调的那种,知道的人不超过五个。花明是有野心的那个,早就盯上了黄四爷的位置。说到底还是宫玉成惹出来的麻烦——那傻逼要价太高,黄老头筹钱动作太大,被花明发现了。” “干儿子想要上位,老爹活的太长可不行。”景滢无奈的将寿喜锅里的蘑菇夹到桑涅恩的碗里,“花明觉得,只要你死在梁书圣手下,工作室绝不会再给黄四爷续命——如果我们能杀掉老爹,那就是意外之喜了。” 所以花明就动用了梁书圣这张底牌,搞定了白敬泉身边的保镖,却没想到景滢能从天而降,将人完好的带走。 白敬泉吃的很快,不到十分钟就将碗筷放进了洗碗机:“我去善后……” 【白敬泉在心里对你说谢谢。】 但景滢心中仍然有一个疑惑。 那个有问题的保镖,是宫玉成找来的。 【宫玉成不知情,但对失去vp职位的事仍心存芥蒂。】 景滢将纯粹的能量注入了几十种折纸中,让这些有微弱“念”的作品自我发展成十点能量的异常物品——简单来说,就是给灵魂提供身体。罗耶娅将纸质小动物们和大半寿喜锅拿进了沼泽,兴奋的就像得到了宠物的孩子。 “我不想问你这个问题——你还介意那件事吗?” 景滢几乎能从电话那头的沉默中看见宫玉成纠结的脸。 “你知道我能看到“真相”吧?” “好吧我还有点生气——只是有一点。你在怀疑什么?”宫玉成语气中带着明显的烦躁,“觉得我想让老白死?” “在我看来你没有。”景滢回答的很快,“需要我帮你查一下吗——免费的。” 宫玉成气闷:“随你,我不付钱。” 然后就挂了。 “一个简单的问题——你为什么不让宫玉成当vp?” 白敬泉愣了一下,将手机放回了口袋里。 “你们从来都没谈过这件事对吧?回避从来都不是正确的解决方式,权当我不希望朋友之间闹别扭吧。”景滢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我只知道宫玉成的说法,这样对你也不公平。” “不是不能说……但你应该不信。”白敬泉苦笑着从外套内侧的口袋里拿出一张叠的四四方方的纸,“他被人威胁了。” 确实不太可能,但如果是因为宫隋的话……只是搞砸一次晋升也太温和了点。景滢打开纸条,是一张便签纸,折边有不小的磨损。 【白敬泉将这张纸随身携带了八十六天。】 纸上的字歪歪扭扭,看起来像是初学孩子的字体。一张折线图下写着“宫玉成不能升职”。 【这是一张股票折线图,提前三天预测了呦吼智能未来一周的日k走势图。】 “股票这东西能预测到小数点后两位?”景滢确实不信,“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我去问问专业人士。” 景滢等着韩旌胜的回应,用普雷厄之眼观察这张纸。 【内容是某人用左手写的,用字迹和语气掩饰身份。】 【ta不是异人。】 【纸张来自于德里行头部一般等候室的便签纸,被撕掉了题头。ta用的笔是德里内部采购的签字笔。】 【这张纸写于德里b4楼十六层。】 【ta就是发帖子的人。】 【酷寒,暴雪,雷暴,酷暑,洪水,瘟疫,极夜,地震,海啸……天灾轮番上阵,人类何去何从?】 景滢问白敬泉:“德里b4楼里有监控吗——不管有没有,我都要去一趟,可以帮个忙,和我一起吗?” 靠着unbreakable纸条,白敬泉完好无损的穿过传送门,踩在粗糙冰冷的地面上。 原本厚实的地毯被粗暴的揭走了,不知道被当作衣物还是燃料。所有的木制和纸制品都被搜刮干净,被砸烂的桌椅散落满地,入眼全是一片末日景象。 “监控室在……现在知道了,内存盘还没被砸坏,桑涅恩应该能弄到里面的内容。”景滢跨过满地狼藉,用爆炸毁掉了保险箱的锁,“什么嘛,只是块表。” “一千七百万的表。”白敬泉补充,“某个老总的私人收藏。” “没有用,不喜欢。”景滢有些难过,“它还说我会感兴……卧槽!” “恶心死了。” 沉寂多年的好奇心被唤醒,白敬泉犹豫再三,快走几步追上了步履匆匆的景滢:“恶心的是什么?那块表?” “那个人带着那块表做的事——你确定要听?”景滢脸色有些僵硬,“桑涅恩,你能读取内存盘里的东西吗?” 大楼里有钱人太多,尤其是高楼层,每个办公室里都可能藏着身价以亿为单位计算的大佬和无数贵重物品,所以安保措施堪比银行——摄像头覆盖除了卫生间和私人办公室以外的每个角落,视频储存在监控室的独立硬盘里,在有迹可循的同时又保护了大佬们的隐私。 理论上来说,强磁最能摧毁电子产品里的信息,在那种前无古人的雷暴下……恐怕电路板都能融成一坨。 “数据混乱,需要恢复时间……计算中……三小时十五分。是否需要恢复?” “恢复,还要搜索写这张纸条的人——或者撕下带走这张纸的人。追踪每一张便签纸的去向,如果有人带回家之类的就列个名单,我来排除。”景滢感觉右眼都在冒烟,“那个人惯用右手,但是用左手写字,习惯性的咬指甲——应该是出于焦虑。” “顺便……你能调出这部手机上浏览过的所有东西,对吧?” “是的。景滢需要什么?” “我在七月份看到的一篇微信小文章,题目是——” 景滢没想到自己还能记得这么清楚:“酷寒,暴雪,雷暴,酷暑,洪水,瘟疫,极夜,地震,海啸……天灾轮番上阵,人类何去何从?” 现实具现 “我相信一切没被证明不存在的东西——异人这么多,难道就没有一两个能预言的?”景滢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我现在要查的是,威胁你、给宫玉成使绊子的到底是谁,为什么。” 【白敬泉认为你做这一切是为了宫玉成。】 景滢从背包里拿出了常用的单人沙发椅,给白敬泉做了一把复制品。桑涅恩双手按在控制台上,雕像似的一动不动。 一时间,狭窄而凌乱的监控室弥漫着淡淡的尴尬气息。 白敬泉不擅长和比他小二十岁的人闲聊,而景滢知道的太多,生怕一张嘴把白敬泉吓跑…… “一千七百万的表……那个表的主人戴着它做过很变态的事——哪怕对我来说都算重口。”景滢打算提一下,“你听过“性|欲倒错”吗?” 白敬泉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 “不符合常人道德观的性|癖,被统称为倒错。他喜欢的是最极端的那种——先做,再杀,吃掉感兴趣的部分,带走骨灰做纪念。” 白敬泉只觉得反胃,发自内心的希望景滢在开玩笑——一个恶劣的玩笑。 “那个人把喜欢的骨灰做成钻石,镶在了那块表上,一共十二枚。”景滢补刀,“如果找炼师加工一下,那块表就会是一件杀伤力很强的炼器了。” 景滢给白敬泉倒了一杯金酒:“不信的话,拿着那块表去问宫玉成,或任何异人,他们都会告诉你同样的答案。” 就在这时,韩旌胜回复了。 “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我要他死。” “多亏你没把这种决心用在我身上,可以问问为什么吗?” “他是末日的起因。” 更有震撼力的消息分散了白敬泉的注意力。 “这种事……我没法给你任何承诺。我可以邀请你加入调查,桑涅恩正在调监控——你现在加入还不算晚。” 在破烂的大楼里已经找不到一扇完整的、带钥匙孔的门,景滢从素材库中找到了一个单人大立柜,将钥匙插了进去,开关门的功夫就多出了一个满面寒霜的韩旌胜。 几句交待完前因后果,景滢干脆将所有相关的东西都扔给了韩旌胜,让他看了个仔细。 【韩旌胜近期扩张了一块新领地,鎏汐平原,获得新职业梦蜃(现实具现)。】 “你的新能力真有趣——没什么战斗能力,但很有趣。”景滢眼前一亮,“我们做个交易吧。” “现在不行,我没心情。”韩旌胜很快改变了语气,“不是因为你。” 【预知梦洞察未来,现实具现过去,现在韩旌胜比你更接近全知的领域。】 才没嫉妒呢。 和普雷厄之眼的文字不同,梦蜃的现实具现能将使用者代入过去的幻影——从五感上无限趋近于现实的幻影。几分钟后,韩旌胜将起了毛边的纸还给白敬泉。 【由于自身能量不足,韩旌胜没能回溯到写这张纸条的时间。】 将凌徒沼泽当作随身充电宝的景滢当真不知道“自身能量不足”是什么感觉。 “你试过预言吗?” “我从没做过预知类异常物品——小时候玩过塔罗牌算不算?”景滢给韩旌胜加了一把椅子,“你说,我听着。” “不管用什么方法……我们看见的预言只是未来众多可能性之一,只有在被他人知道的时候才会成为注定的现实。”韩旌胜给自己到了一杯放在监控台上的酒,泄愤似的灌了一大口,“这和强弱没关系——有多少人看过?” “桑涅恩?” “一万三千六百五十人次。” 一声脆响回荡,韩旌胜失手捏碎了酒杯。 景滢用爆炸收拾干净散落的玻璃渣,用绷带治好韩旌胜手上的伤口:“抱歉,让你伤心了。” 不过……从真·预言家嘴里说出的内幕吸引了景滢的注意。 “所以,预言并不是告诉我们以后会发生什么,而是……决定了以后会发生的事。”景滢若有所思,“还是不知道为好。” “数据恢复完成,搜索中……分析中……” “找到相关人员:六人。”桑涅恩走到了景滢身边,“共计视频时长,四十五小时六分二十七秒。” “发到手机上,我们一起看看再说。”景滢笑着摸了摸桑涅恩的脸,“谢谢。” “不客气,很高兴能帮到景滢。” 桑涅恩将视频发给了白敬泉和韩旌胜,很快别墅里的人也知道了整件事的细节——尤其是那块手表的主人,名叫梁兴华的老变态。 “那老东西看着人模狗样,竟然能干出来这种事?” 宫玉成拿着被景滢带回来的手表,很快就感受到了和炼器类似的能量——直接来自于人类的炁。 传统炼器的原理就是将异人体内的炁灌注到物品里,再由炼师将炁塑造成异术的形状。 可惜没有能量塑造的天赋,这种方法太过原始,也没法将纯粹的炁注入物品,所以原料残忍,副作用也很大。 预言,炼器,诅咒……其实归根结底,不过是异术罢了。 顺藤摸瓜 四十六小时的视频很长,宫玉成和白敬泉两个大忙人专注事业,只是问景滢“有没有发现”。 “嫌慢自己查去啊你们两个!”景滢脸色比以往更苍白——是传送门用多了,体内血液不足,“总之……我已经排除三个人,还剩两个——有一个不太可能,最后再说。” 白敬泉“嗯”了一声,走了。 现在白敬泉和宫玉成正处于误会刚解开的尴尬期,现在两人都没法独处太久——主要是白敬泉躲着宫玉成。 而韩旌胜——一个本应该最忙的人却坚持在景滢身边。 “求你了大哥,这家伙能预言已经好几个月了,真不差这几个小时。”景滢都快哭了,“六十八小时,除了吃饭以外一直在看监控、偷窥别人的生活。” “还有一小半,乖,再坚持一下。”韩旌胜涵养十足的放缓声调,但动作却简单粗暴——一双手像铁钳似的将景滢按在了沙发上,“要么从最简单的……你说有一个最不可能的?” “一个小屁孩,现在才十二岁,算是德里员工家属,在休息室等人,随手撕几张纸玩。”景滢平复情绪,“查完这个人,我一定要睡一会。” 为了稳住景滢,韩旌胜满口答应了下来。 【钱如洪,十二岁,现就读于瀚溪小学初中部,为钱仁的侄子。】 【钱仁是宫玉成的竞争者,现已成为德里行头部新任vp,年少有为。】 如果不考虑年龄,钱如洪从整件事中获益匪浅——收获一个更牛逼的vp叔叔。 桑涅恩已经通过梦网手机定位和普雷厄之眼提供的地址找到了一个最近的地点,景滢将传送门开在了一个卫生间隔间内,水管炸裂使满地都是坚冰,倒不算恶心。 “根据相关信息判断,钱如洪随钱仁搬入集中供暖房,距离一百三十米。是否需要潜入?” 【钱如洪正和钱仁共处一室,12栋1919b室。】 “尽量低调点,我没法将传送门开在我没去过、看不见的地方。”景滢说出了地址,将三张【dne】纸条用医用胶带粘在每人身上,“说话不要太大声,只要安静地从每个人面前走过,就没人会发现我们。” 能无限降低存在感的异常物品——如果不是现在时机不对,韩旌胜都想批量下单。 白敬泉已经将自己的那份处置权交给宫玉成,并不打算以身涉险——虽然景滢再三保证没人会受伤,一切只会是一场拜访调查。 “不想来的话……也可以将处置权交给我嘛。”景滢在普雷厄之眼的指引下找到了防盗门,将剪纸钥匙插进锁孔。 哪怕专业开锁都需要花上好几个小时的复杂防盗门悄无声息地开了。 能力真方便,韩旌胜在心里这样感叹道。 现在正是光线最好的白天,在失去照明和电力以后,人们对光的依赖让末日社会重新形成形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好习惯。现在的混乱绝不适合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在外面乱跑。 “这扇门是什么时候装的?”韩旌胜轻声询问景滢。 “四个月十三天前下的订单,厂家定制。” 普通人都不会在某一天突然想要安金店级的防盗门。宫玉成将两块金砖握在手中,悄无声息的让所有防盗措施失灵。 两人配合的可谓是天衣无缝,直到景滢坐在了沙发上,男孩都没有丝毫察觉。 “打扰一下,这张纸条是你写的吧?” 少年身体一僵,缓缓回头,脸上的惊恐很快就被释然取代。 “对,你是怎么发现的?” “通过威胁的方式让我的一个朋友失去这辈子最大的晋升机会,让另一个背上骂名——很难不发现呀。”景滢将纸条放进背包里,“当然,你为了给你叔叔提供更好的职位,我理解。”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不管是纸条的内容,还是交给白敬泉的方式,都相当隐蔽……如果我没作弊的话,绝对查不出来。” “我最喜欢聪明的孩子了。”景滢温柔的笑了笑,“但是,你为什么要冒着暴露的风险,发那个帖子呢?” 钱如洪小脸仍绷的紧紧的,一言不发。 “这样,我们可以交换信息,只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能回答你一个。”景滢循循善诱,粘贴出了一个热乎乎的热奶宝,“免费送你一个——我们是异人,你可以理解为有超能力的人。” 男孩硬邦邦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痕,灼热的目光好像要将本来就热腾腾的甜点烤糊。 “你是什么时候找到我的?” 只要愿意沟通就好。景滢余光看见韩旌胜将安了消音器的手|枪放回了枪套了。 “前天——距离现在六十八小时。你为什么要写纸条?” 钱如洪给出的答案和景滢预想的差不多,除掉宫玉成这个竞争对手,钱仁就能百分百拿下vp的职位。 【钱仁不知情。】 【vp及vp以上在末日后仍享受德里集团高层待遇,白敬泉如果没辞职的话也可以。】 对于现在的情况来说,有一份稳定收入简直能救命,如果钱如洪真有某种预言能力,用些手段让钱仁上位倒也说得通。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钱如洪干脆放下了手中做了一半的“土棉被”——将各种布料和塑料混在一起,用线缝成垫子,粘在墙上能让室内温度上升不少。 “查监控,再配合我的能力——怎么查到监控就是另一个问题了。”景滢几口吃完了热奶宝,将剩下的包装纸用爆炸处理掉,“该我了——” “你为什么要发那个帖子?毕竟……让全世界人都知道了,你也得不到任何好处,反而会增加暴露的风险。” 韩旌胜站在墙角,对景滢点了点头。 “有人……东西让我做的。”钱如洪越说越轻松,“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你问了也没用。” 韩旌胜微微点头,示意钱如洪说的都是实话。 “该我了——你是怎么变成异人的?”钱如洪主动了起来,眼神中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 此行不虚。景滢满意极了。 预言调查报告 “听起来不怎么可信……但我的情况算是家族隐性遗传,再加上一点触发条件。”景滢干脆坐在了钱如洪身边,“很难复制——那个让你做事的东西,需要你保密吗?” “不,那玩意巴不得让我跟全世界嚷嚷呢。”钱如洪冷笑,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怨气,“你能给我什么?” “贪心的孩子不可爱呦……我能给的很多,关键是你能让我付出多少。”景滢摸了摸钱如洪的脑袋,“你想要什么?” 只要钱如洪有一点说错话的地方,韩旌胜就会毫不留情的打爆男孩的脑袋。 “我要当异人。”钱如洪眼神越来越危险,“你能做到吧?” 【宫玉成拿到了需要的东西。】 “能。”景滢不再需要拖延时间,但还是继续进行着问答游戏,“你看到的未来里,有异人的存在吗?” “没有,我们活的可惨了,死的也随便,哪儿见过你这样的大人物。”记忆中惨痛的未来让钱如洪表情狰狞,“老子死的早,没遇上你,行了吧?” 一个十二岁的孩子露出如此浓重的毒怨。景滢饶有兴致地挑眉,韩旌胜将手搭在了枪把上。 景滢将宫玉成手中的笔记本和铅笔扫描进素材库,再粘贴出一模一样的复制品交给宫玉成:“没关系——实际上,我一点都不想听到你口中的未来。” “那你来干什么,嗯?”男孩浑身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浓浓的火药味。 【前世三年对钱如洪的改变是巨大的。】 【至少他自己是这样认为的。】 前世……难道是重生?景滢一下来了兴趣:“现在有人因为你产生了误会,我想让你跟他们解释一下。” 就这?钱如洪一点都不信。 “越好看的女人越会骗人。”钱如洪冷哼一声,“你想让我干什么?” 景滢不用普雷厄之眼都能发现小孩手里紧攥的刀。 “第一,你要亲自到那两人面前解释清楚。”景滢将纸条在钱如洪面前晃了晃,“要真诚的道歉。” “第二嘛……我还没想好。”景滢一摊手,笑容玩味。 钱如洪稚气的脸上浮现出和年龄不符的冷静沉稳,乍一看有几分可爱:“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就想让我跟你走?” 最后的,钱如洪看见了景滢的微笑,宠溺而悲悯。 一声气球被扎破似的枪|响,男孩被巨大的冲击力掀倒在地板上,弹孔在景滢血役术的控制下没流出一滴血。 “虽然……声音太大了。”景滢皱着眉头扫了一眼弹孔里脑浆和血的混合,“也不好收拾。” “不好意思,是我考虑不周。”韩旌胜真诚道歉,丝毫没有悔意,“麻烦你了?” 景滢用爆炸将尸体和脑浆收拾干净:“小事。不过,你为什么一定要他死?” “……” “算了,善后交给我。”景滢将画板和炭笔交给韩旌胜,“给他画一张速写。” 一分钟后,男孩桀骜阴郁的面容神形兼备。 【音容宛在】 人死后留在时间的一切终将被遗忘,将亲人朋友对死者的记忆凝聚在一张遗像上,是一种将思想实体化的方法。 ps:毁掉画纸,或许能带走很多回忆和思念。 真正杀掉一个人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让他被遗忘。在一无所知中死掉,抹去存在过的痕迹——就连景滢都觉得这种结局太残忍了些,心情复杂的看着速写纸在爆炸的火光中湮灭。 ……都是因为韩旌胜罕见的坚持,甚至表现出了“不惜与景滢为敌也要达成目”的决心。 “解释一下。”梦境中,宫玉成的脸色阴沉的仿佛要滴出水,“我不是那样的傻子。” “那样的傻子”有些郁闷的翻了个白眼,干脆坐在沼泽边逗弄折纸鲤鱼。 “那孩子以为看见过未来。如果不杀,他的言行会将现实推向预言中的结局。”韩旌胜说话很慢,似乎每一个字都重逾千金,“我没法解释太多……” “为什么?”宫玉成眼神锐利宛如圣剑,“我不是……” “再叫我傻子就揍你。”景滢抬手将一团沼泽泥“啪嗒”一声扔在了宫玉成的后背上,“连我这个傻子都不瞎问,你操什么心?那小子是你私生子?” “不是——你别瞎说。”宫玉成连忙否认,火气一下消了大半,“就是……” “就是觉得我傻,别人说什么都信是吧?”景滢冷笑一声,从背包里拿出一个黑白花笔记本拍进宫玉成怀里,“不相信我的智商没关系,普雷厄之眼总行了吧?” 宫玉成只看了一眼就被封面上的标题吸引了目光。 《预言类异人异术跟踪调查记录》 “总之,我得出的结论就是——预言就是屎,不要看、不要闻、不要尝,赶紧按下冲水键,该干嘛干嘛。”景滢撸着一只黑纸叠的大狗,懒得看宫玉成异彩纷呈的脸,“近五十年来做过直接预言的人共一百二十四个,预言后平均寿命是三年两个月,没有一个人自然死亡。” “泄露天机不得好死,未来不可说,如果你想挑战一下——” 一个属于钱如洪的本子贪婪的吮吸着景滢的鲜血,封皮上出现了“钱如洪的日记”六个鲜红的血字。 “你自己看去,我就不奉陪了。” 宫玉成犹豫了一下,将两个本子扔进自己的背包,回到他的梦幻乐园去了。 “抱歉,我从来都没跟他聊过这件事。”景滢蹙眉,“希望他别把我写的那本弄脏。” 韩旌胜欲言又止。 【韩旌胜对你用普雷厄之眼调查的信息很感兴趣。】 “希望对你能有所帮助——如果你死了,我会伤心的。”景滢粘贴出了一本调查记录,大方的送给韩旌胜。 韩旌胜郑重道谢,离开梦境去准备参加一次重要的巡检——代表韩家。 宫玉成和韩旌胜在人间事业起飞,每天都和很多“人”打交道。只有景滢,不是在睡觉就是和桑涅恩厉景窝在放映室里看电影,经常几天都不和人——无论是普通人还是异人交流。 但每分每秒,景滢都过的充实而快乐。 末日笔记 宫玉成第一次觉得,自己低估了景滢。 笔记本是美国最常见的样式,据说始于1900年,最开始用于账本封皮——这些是景滢在一次晚饭时说到的。 景滢一直是个渊博而充满好奇的孩子。宫玉成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感慨万千。 笔记本前四页是目录,一个篇正文是“景家对预言类异术的记录”,完整的摘抄了十几页来自景家的官方资料。 每人都有一个章节,或长或短,里面清晰地记录了预言的内容、目的、前因后果、涉及人员和每个人的结局,甚至连发挥过作用的关键物品都被景滢分毫不差的画了出来,乍一看和黑白照片没什么两样。 宫玉成一直以为景滢跟韩旌胜学绘画就是在找借口看美人…… “从什么时候开始……”宫玉成喃喃自语,开始在本子里翻找景滢留下的时间和签名。 “这是末日笔记里比较成熟的,前两本我从降温第一天就开始写了,乱七八糟的,和随笔一样。”一只晶莹如玉的手熟稔的将本子翻到了第一个日期的位置,“在ipad里存着呢,想看吗?” “……说完了?”宫玉成只觉得景滢陌生了起来,竟然有些难以直视那双漆黑而明亮的眼睛。 “没什么好说的,也不能说。不管你认不认同,韩旌胜的做法是最稳妥的。”景滢合上本子,“我想跟你说一件事。” “我出生前,我爸曾经去某个寺庙里求过签,签文里说他中年得女、财运终于七十六岁。” 宫玉成肉眼可见的紧张了起来。 “财运这东西好办,但是……仔细想想,三十八岁才生出一第个健康孩子的概率有多大?”景滢难掩的焦躁,“预言决定现实——有没有可能,我也是预言的产物?” “韩旌胜知道吗?” “我没说,但他可能想办法查到。” “以后也别说——跟谁都一样。”宫玉成摸了摸景滢的脑袋,“笔记借我看几天,这件事到此为止,明白了?” 也只能这样。景滢叮嘱宫玉成善待原稿,想了想,去找了桑涅恩。 “很高兴见到景滢,有什么需要桑涅恩的地方吗?”宛如上好瓷器拼成的少女格外喜欢亲自动手做些清洁工作,此时正用百洁布将餐具擦得一尘不染,放回碗柜里。 景滢心情好了几分,搂着桑涅恩的腰,将脑袋埋进桑涅恩微凉的颈窝里:“只是想你了……发生什么事吗?” “黄泗溪向你表达歉意,询问当时的订单现在还是否有效,他愿意加价三成。宫玉汝希望尽快和你面谈,有关焉雷。还有七十六个能量熵减系统的订单……” 黄泗溪就是黄四爷的名字。 “第一件事你帮我回复一下,就说一切由白敬泉和宫玉成作主。焉雷……我现在去看看。”景滢仔细感受了一下唯一眷族的情况——一如既往的稳定,没有失控的迹象,“再统一回复一下那七十六个人,业务相关联系宫玉成,官方一点。” 梦网手机识别的是灵魂,不止人类才能使用。景滢给焉雷发了一条“现在忙吗”,几乎立刻就得到了回应。 轻车熟路的通过梦网定位开启传送门,没想到的是,焉雷竟然身处于一间墙壁和地板铺着软垫的封闭病房内。 一种压抑和烦躁涌上景滢心头,传送门表面也泛着危险的涟漪。 【为了控制失控异人特制的房间,配合拘束衣使用更佳。】 不管是房间的四壁还是传说中的拘束衣,都是对炁有着压制作用的炼器。 【你和桑涅恩都远超地缚压制上限,炼器只会给你们带来轻微不适感。】 景滢对特调局克制异人的手段没什么兴趣:“你怎么会出现在这——有人罚你?” “不,在这很好。”带着金属般的声音从焉雷的躯干中传来,“我饿了。” 妈的连人形都维持不住——景滢的怒火几乎要将整个地下建筑点燃:“你有多久没进食了?” “……”名为焉雷的人本欲努力回忆,却没法说出具体时间。 离近了才能发现,焉雷“平静”的状态不是出于稳定,而是极度虚弱。 【人本欲初期需要定期摄入新鲜人体组织。】 “妈的,你是傻子吗?为什么不自己找吃的?”景滢心疼地揉了揉焉雷的脑袋,掀起了裙摆,露出雪白如象牙的大腿,“是我的错,吃吧。” “这是命令。” 漆黑液体猛然从焉雷体内炸开,几乎贪婪的裹住了景滢的大腿。 揪心的酸痛冲散了几分心底的愧疚,景滢估算着血肉被吞噬的速度,心里放宽了几分。 大概只吃掉一条腿上的肉就够了,恢复起来只需要不到一天…… “阿滢。” 熟悉的声音,语调却令人作呕。景滢眼角眉梢的温柔瞬间被冻结,只是摸了摸焉雷冰冷的脸颊:“请不要这么叫我,宫局长。” 桑涅恩的上半张脸是一个整体,只有眼皮可动,无论喜怒哀乐都没法通过表情展露出来,此时显得威慑力十足。血色虹膜只是看向门口,就震住了想要跨进门槛的宫玉汝。 不是宫玉汝怂,而是这种级别的邪祟……特调局从建立之初就没遇上过几次,每次都折损大量高手。 现在的特调局,经不起这种程度的打击。 景家祖业 景滢沉默了几秒,放下裙摆转身时已经换上了一副真诚的微笑。 “让您照顾他这么长时间,麻烦宫局长真不好意思。”景滢微微躬身,“那我们就不叨扰了。” 能在禁闭室随意使用异术的人,整个特调局没人能留下。宫玉汝只是盯着传送门打开又消失的那块墙壁,心情复杂。 “局长,您没事吧?”副官洪莺紧张的想要将手伸向宫玉汝的额头,却被宫玉汝不着痕迹的躲开了。 “没事,不要告诉那几个孩子。” 洪莺欲言又止,最后只能作罢。 而景滢忍了十五分钟,还是妥协了——吞下一大把绝情丸,将自己从愤怒中解脱了出来。 “如果宫玉成问你,就说我最近一段时间都不想看到他那张脸。”景滢平静的对白敬泉说道,“不会延误订单,请放心。” 白敬泉莫名觉得景滢可怕,一句也不敢多说,赶紧去找宫玉成了解情况了。 而景滢带着桑涅恩和焉雷两个邪祟去了景家老宅,一方面是为了躲开宫玉成,更重要的还是给焉雷找饭吃。 景家的核心产业,从来都是“夺走他人的生命”,以前“卖给帝王将相家”,现在则忠于金钱和权利。 简单而纯粹,景滢很喜欢 景家的经营模式讲究严进宽出,即对买卖双方身份调查严格,通过认证后就没什么限制了。景滢作为二当家在身份上没有任何问题,很容易就看到了悬赏任务。 “一直都这么多?”景滢掂量着沉甸甸的手抄本,倒吸了一口冷气。 【目前全部任务共一千三百二十六件,击杀目标两千余人。】 厉景只是笑了笑,双眼格外明亮而清澈,紧盯着沉默的焉雷。 “筛选一下——不要求尸体完整,目标最好是个人渣。”景滢跟普雷厄之眼提要求,“难度无所谓,异人优先。” 对于初期的人本欲来说,食物的品质很重要。异人的身体不止能做炼器的材料,放在药材市场里也是抢手货。 【第三十五页六行。】 目标邢渊,善长遁术,难度甲中,最后出现地点,南平镇。 南平镇地处京城郊区,离景家老宅只有二百公里,消息传来已经是雷暴之后了。 在没有任何现代交通工具的情况下,一个人能跑距离也有限。而遁术和血役术传送门类似,用时讲究出其不意,并不能用来远距离赶路。 除了景滢这样颠覆常理的“怪物”。 邢渊背后没有家族,死了也不会有人复仇,更重要的是—— “虐杀几个女孩……为什么?”景滢等着普雷厄之眼的答案。 【你需要到南平镇进行实地调查。】 感应了一下焉雷的状态,景滢决定给自己四十八小时的时间,先接下这个任务。 一是为了给焉雷找吃的,二是躲开宫玉汝和长相一样的宫玉成散心。 接任务的方式在景滢看来草率的像是在开玩笑:找到柜台后的小老太太,在一张单薄的纸条上写下任务编号和自己的名字,就算接下这个甲中难度的猎杀任务了。 “等等,小姑娘第一次?”矮个子老太太颤巍巍的从柜台后探出身子,叫住了转身准备离开的景滢,“你师傅是谁啊?” “我的师傅……”景滢不明所以,报出了景雪云的名字,下意识的就想求助门口的厉景。 老太太缓缓点头:“嗯,这样啊,二当家,对不住,规矩——得请您师傅一起。” 【景家人接的第一个任务需要在师长的监督下完成。】 也不知道景雪云现在有没有空,毕竟焉雷等不了那么久。 景滢试探着打了一个电话:“师傅,您现在有空吗?” 景雪云满口答应,几分钟就裹着大氅到了柜台前。 【两人年龄相仿,有一段过去。】 欧吼。景滢眼前一亮,但忍住了没再看下去,只是恭敬的对景雪云微微躬身:“麻烦您了。” 小孩将兴奋包裹在礼貌的外壳下,景雪云看破不说破:“你知道上哪去找人吗?” “……给我半个小时,最多。”景滢卡壳了一瞬间,随即恢复了笑嘻嘻的模样,从背包里拿出了平板,“桑涅恩,找一张南平镇的地图。” 【寻人蜘蛛】 能在地图上找到一个人的方向,短暂的一生中执着的追寻着一个目标。 ps:景滢非常喜欢这件小巧可爱的折纸作品。 指尖大小的紫色蜘蛛由一张完整的纸做成,八条蛛腿的关节都纤毫毕现,单从手艺上看,说句“巧夺天工”都不为过。随着景滢在平板上逐渐放大地图,蜘蛛开始在一个范围内打转。 “能在哪开传送门?”景滢对穿过传送门的桑涅恩问道,“越近越好。” “南平镇周围存在封锁类异术,建议将落脚点设在……这里。”桑涅恩在景滢的手机上打开了另一份地图,握住了景滢的手。 感受着清晰的坐标地点,景滢拿出了一个满满的血袋,用存货打开了传送门。 景雪云满心感慨,穿过了传送门,踩在了一片冻土上。 远方两公里外,就是邢渊所在的南平镇。 过分简单的任务 “按理来说,我不应该和你说话——都不能出现在你身边。你了解这个任务吗?” “不了解——我的眼帮我选的。” 景雪云在景滢眼中看到了清澈的愚蠢,不由得一阵头疼。 “你现在想做什么?” 景滢从背包中拿出了许久不用的左轮手枪:“打断他的脖子——只要脑袋掉了,就算死人吧?” 好想……没问题? 不用景雪云发问,景滢就迫不及待的分享了自己的计划:“我只要扣动扳机,剩下的就可以交给这把枪和子弹,人死了以后就立刻去收尸——很简单对吧?” 景雪云看过左轮手枪和那枚纸蜘蛛捏成的子弹后,开始怀疑自己一百多年的杀手生涯。 “南平镇只给邢渊提供一个空房间,并不会保护他的安全。所以,我杀邢渊不会得罪南平镇——如果打坏了东西就道歉赔偿,反正一会还要去收尸的。”景滢感受了一下效果,进行调试,“邢渊现在是个孤家寡人,只要他死透了,没人会追究。” “嗯……小心点。”景雪云只等着看结果。 如果能成—— “理论上,这颗子弹会打进邢渊的颈动脉,然后爆炸,脑袋应该会炸飞出去。”景滢将枪口对准了山下的小村子,扣动了扳机。 一声清脆的撞击声后,风景如旧,天地山川仍被包裹在灰白的冰壳中。 景滢将传送门开在了旁边的崖壁上,做了个邀请的手势:“师傅,要一起吗?” 尘封多年的好奇心驱使着景雪云无视了风险,跟在焉雷身后踏进了传送门。 刚好和两个目瞪口呆的黑甲人打了个照面。 “你好,抱歉以这种方式认识你们。他是我杀的,只是任务而已,与贵镇无关。”景滢微微躬身,“我需要带走尸体,可以吗?” 【这两个库丁看见的是邢渊的脖子毫无预兆的炸开,脑袋飞到了横梁上,血液以一种不可能的方式流到了墙上,形成传送门。】 【桑涅恩和焉雷看上去很非人。】 【他们现在不敢说“不可以”。】 “这位……大人,我们就是小角色,也做不了主……您能等一下吗?主管马上就到。”个子高的那人指了指房间角落的燃起的半截信香,腰几乎弯到了九十度。 【申甲六认出了景雪云和桑涅恩。】 认出来反而方便,景滢看向景雪云。 “别看我,这是你的任务。” “如果你时间紧的话,我就早点回去。”景滢耐着性子解释,“刚才看了一眼……这个镇子好有趣!” 有趣——景雪云想吐槽的太多,一时间竟不知道从何说起。 景滢在邢渊的无头尸体旁蹲下,皱着眉毛看了好一会:“你喜欢什么部分?” 愣了半天,两个库丁才意识到景滢是在问一旁的焉雷——放在整个异人界都是臭名昭着的存在。 “……心脏……” “算了算了,喜欢哪就自己切下来。”景滢粘贴出一摞竹质食盒,将每一个都做成了有保鲜能力的异常物品,“能吃熟的吗?” 景雪云揉了揉太阳穴,努力思考应该怎么解释;两个库丁面甲后的脸已经扭曲的不成样子了。 在浓重的血腥味中,焉雷严肃认真的用小刀划开尸体腹部的皮肤,将零零碎碎掏出来,切成小块放进食盒里。 “久等了,我是辛磊。”一个面容和善的胖女人匆匆推门而入,表情有一瞬间龟裂,但很快恢复了生意人式假笑,“您怎么想到来我们这小地方?” “抱歉,只是为了做个任务,我一会就把这收拾干净。”景滢干脆将任务书递给胖女人,“邢渊曾经活剥了两个小女孩的皮,其中一位的姥姥委托我们杀掉邢渊。” 胖女人不敢怠慢,即使已经知道内容仍接过任务书看了一遍:“我们村子不过是开门做生意……” “别担心,我也没什么道德观——选他也不过是黑吃黑而已。”景滢看了一眼手上动作干净利落的焉雷,“养邪祟总有些麻烦……您应该能理解吧?” 敢不理解吗?胖女人腹诽:“其实有一件事……” 邢渊不是个虐待狂,甚至在他三十多年的人生里一直都是个好人,为什么会突然发展出活剥人皮的爱好? 一切都能在胖女人的话中找到答案。 景滢犹豫了一下,拨通了电话。 “雷女士,我是接任务的人,邢渊死了,您看到照片了吧?按照规定,您可以随意支配尸体……好的,这就给您送过去。” 景滢对桑涅恩点了点头,桑涅恩就掷出刀子,用刀柄将房梁上的人头砸了下来,开始用塑料布包裹尸块。 “我们找到了您孙女剩下的遗体……邢渊收集人皮是为了做炼器,那件炼器是给他的儿子续命用的……” “……对,您先冷静一下,我希望参考一下您的意见——您希望我们怎么处理那个孩子?” “九个月……男孩……不,是某种先天不足……” 景滢沉默的听了足足两分钟:“我明白了……不会收取额外费用的,您需要那孩子的尸体吗?” “好的,请注意查收,保重。”景滢干脆的挂了电话,开始帮桑涅恩包尸体。 这熟练的……景雪云目瞪口呆,尤其是看见焉雷飞快的将一条肋条肉塞进嘴里,像个偷吃的孩子。 “再等一下……最多两个小时就好。”景滢揉了揉焉雷的脑袋,头发的质感温热,就像细细的肉丝,“想烤着吃还是生腌?” 果然是黑吃黑。胖女人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在寒风中飞快结成一层寒霜,身后的寒意甚至超过了零下六十度的空气。 “这就是了——我就在门口等着。”胖女人巴不得离景滢远远的,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辛磊宁可冒着冻伤的风险,也不愿意接近你。】 无所谓。景滢穿过四道门帘,进入了狭小而温暖的室内。一个婴儿浑身皮肤铁青,身边放着一个棕黄色的“布娃娃”,在摇篮里睡得正香。 邪祟的盛筵 绝情丸药效过了,景滢的心情登时复杂了起来。 “需要帮忙吗?”桑涅恩抽出了裁纸刀,“景滢在犹豫。” “不,只是被这个丑东西恶心到了。” 景滢打了个响指,婴儿的身体诡异的膨胀了一下,就像颗突然跳动的心脏——只跳了一下就瘪了下去,失去了生命的气息。 …… “让我找找……我可没想过需要随身带棺材。”几分钟后,景滢放弃了从背包里找盒子,干脆用黑檀木填充了procreate里的画笔,“画”出了一个鞋盒大小的黑檀木匣子。 就在景雪云以为景滢要给婴儿收尸时,景滢小心的将人皮娃娃放进了婴儿棺材中,嫌弃的拎着婴儿尸体的手腕,打开了传送门。 和胖女人打了声招呼,景滢拎着几袋尸块,让桑涅恩捧着木匣打开了通向委托人的传送门。 下订单的是个雷姓女人,现年五十九岁——和景滢的母亲同龄,但看上去苍老如七十岁老妪,头发花白,身材佝偻,双眼蒙着一层眼翳,仿佛下一秒就会被自身的重量压断骨头。 复仇,就是支持这个老人活到现在的唯一理由。 “任务完成,节哀。”景滢郑重的将木匣递给雷姓女人,“目标和孩子的尸体在袋子里,这是……您孙女遗体缺失的部分。” 一声呜咽仿佛从老人灵魂深处传来,老人伸出骨瘦如柴、长满冻疮的手臂,将寒冷如冰的木匣紧紧搂在怀里,低声呜咽着。 末日前的五十万已经是这个老人全部积蓄,虽然和甲等任务的酬金差了两三位数。如果没有景滢这个异类,没人会接这个任务,这份仇恨终究会随着老人的死亡而淹没在末日无数惨剧中。 景滢老人签字确认“收货”后,按照老人的要求将木匣火化,将少得可怜的灰烬装进了骨灰坛里,将十四岁少女以另一种形式留在了老人身边。 “复仇是一件能让人感觉好些的事,至少应该如释重负才对。”景滢悄然吞下了一粒绝情丸,“您是医生对吧——家族会对陌生委托人进行全面调查,您还记得吗?” 老人迟缓的点了点头,紧紧搂着怀里的骨灰罐。 末世里最值钱的职业就是医生——毕竟在乱七八糟的世道里,一个可靠的医生足以救命。景家调查显示,雷姓女人是个相当厉害的临床医生,主攻神经领域。 如果没有末日,凭景滢的家庭条件,不可能接触到这种级别的专家。 “有兴趣来帮我做些研究吗?”景滢突发奇想,“不是景家,是我的工作室,福利待遇都还不错……和这比起来好多了。” 老人只是沉默,好像整个灵魂都被吸进了那坛骨灰中。 景滢没再说什么,只是和景雪云一起回到了柜台,将有雷姓女人手印的确认书交给了老太太。 “这么快啊……”老太太怀疑的目光在景滢和景雪云身上游弋,“我记得,南平镇排外?” “可能是桑涅恩和焉雷太吓人了。”景滢毫不心虚的迎上了老太太的目光,“虽然不多……现在可以领钱了吧?” 老太太没生气,草率的从柜台下拿出一根金条。 真够简单直接的。景滢道谢,将金条扔进桑涅恩的怀里:“吃饭去喽~师傅,您老人家……” “嫌我碍事了?”景雪云打定主意要待在景滢身边,生怕没什么道德观的小徒弟好奇的尝上一口……“跟你跑了一天,不管饭说不过去吧?” “第一,刚才只花了……两个小时二十分钟,并不是一天。第二,希望您不要干预焉雷吃饭,好么?” 景雪云松了一口气:“放心,你没见过的多了,这些都不是个事——哪家养邪祟的都这么干。用不用给你找货源?” 当景雪云出现在别墅客厅时,差点踩到铺在地上的纸。 “抱歉,有点乱,还需要几个小时。”宫玉成匆匆看了景雪云一眼,点点头就算打过招呼,“安静点。” “异人也会猝死——你还要看多久的股票?”景滢无奈,“在异术方面,并不是你花的时间越多就越有效的。” “……给我煮碗面。”宫玉成碾灭香烟,“别放乱七八糟的东西。” 应该是朋友吧。景雪云有些羡慕,坐在厨房看着景滢将真空包装的乌冬面和豚骨汤倒进小锅里,翻箱倒柜的拿出了各种调料,将食盒放在流利台上。 “如果你想有一个人类的身份,至少要在生活习惯上妥协。”景滢将一把厨刀放在焉雷手里,“来,将这肉切成块条,放进这个盘子里。” 景滢兴致勃勃的找来生腌酱汁的配方,桑涅恩帮忙,焉雷将新鲜到神经都活着的肉块切成大小一致的细条。在尝试了生吃、生腌、炙烤和小火锅以后,探索出了一种独特的吃法。 被六百度火焰飞快烤过的鲜肉表皮焦香,在无菌鸡液里滚上一圈后更是外焦里嫩——至少焉雷是这样形容的。 “他跟我说了——这次是特调局不对。”宫玉成饭后显得轻松了几分,歉然而尴尬的解释,“焉雷先在这住着,只要不乱吃人——” “焉雷的伙食由我负责,他稳定下来就没这么依赖进食了。”景滢打断宫玉成,“宫玉汝的事和你没关系。” “你都不看我。”宫玉成委屈巴巴,“至少没给我下毒……” 景滢只觉得无语:“看图把你脑子搞坏了吧?” “……” “好吧好吧,我只是在生宫玉汝的气,你只是倒霉——谁叫你长的和他一样呢?” 这可真是无妄之灾。景雪云憋笑:“多谢款待,看你没事,为师就放心了。” 【实际上,景雪云并不放心。】 【在景雪云看来,你的表现很不正常。第一次完成任务后,大部分人都会表现出现情绪化、恐惧、自我怀疑等症状。再加上你过去是个从未接触过相关知识的普通人,对于杀戮接受程度过高这件事很可疑。】 ……现在才开始演戏,会不会太晚了? 限速 不管是在现实还是梦境,宫玉成都不是个暴力的人,甚至对景滢说过“别像个猴子一样有事就挥拳头”之类的说教。 但现在,宫玉成打算亲把一个基地里的人杀干净。 “宫玉成没给你开价,让我自己找你说。”白敬泉有几分犹豫,“你没时间就算了。” “没时间——你们可真含蓄。再说,宫玉成不是我的奴隶主,没有他的批准我也可以做事。”景滢有些不耐烦,“看在熟人的份上,我可以提供导游服务,带你近距离参观异人战场,如果有兴趣的话……做点别的也不是不行。” 白敬泉明白了:“现在出发,再帮我捎带一个人,行吗?” 手机传来了转账的铃声,是一个名为“订金”的转账。 “好嘞——金主爸爸想带谁?去哪?”景滢好像看到了马场在对自己招手,笑的见牙不见眼,“有什么吩咐您尽管说,我一定尽力!” 桑涅恩看向景滢,将渴求写在了普雷厄之眼的文字里。 宫玉成好像在几个小时内变了一个人,沉默而阴郁的摆弄着几枚品相极好的古币,看向景滢时目光有一丝躲闪:“你来干什么?” “给白叔叔当导游,顺便按照金主的意思捎带你一段——我也是拿钱办事,你配合一下。”景滢将一张巴掌大的明黄色圆形纸片贴在了宫玉成的胳膊上,打开传送门,“需要我把你扔进去?” 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又被宫玉成压下,传送门突然泛起一阵涟漪,就像有人扔了一块石子,打破了血色湖面的平静。 “那边有人在开枪,门撑不了多久,可以快点过去吗?” 快点过去挨子弹?白敬泉看向景滢的目光里全是不可思议,宫玉成立刻跨进了传送门。 “嗯……普通人看不到异常物品的效果,都快忘了。”景滢指了指白敬泉左手臂上贴纸的位置,“这是个限速标志,在你半径三米内,任何速度超过每秒380米的东西都会停下——现代武器发射出子弹的速度一般都是二倍音速。哪怕是最老式的枪,子弹射速都能达到400.” “所以,子弹会在击中你之前停下。”景滢用力点了点头,“再等就会错过精彩部分了哦。” 白敬泉深吸一口气,跟在景滢身后,走进了缓缓流动的血色中。 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只持续了两秒,在通过传送门的时候白敬泉什么都看不见。 “!!!”白敬泉一把推开身侧的景滢,弯腰干呕了起来。 “现在您看到的是宫玉成普通状态下的战斗力,大概……算是一记平a——普通攻击——白叔叔不玩游戏吧?”景滢模仿记忆中的导游,“隔壁就是关押宫玉汝的房间,宫玉成选择破墙而入……” 白敬泉现在满心满眼都是清晰新鲜的人类腹腔横切面,跟本没听清景滢在说什么。 随着普雷厄之眼显示出一具具尸体的身份,景滢逐渐严肃了起来。 “这件事很重要——我需要您做个决定。”景滢蹲下身,几乎贴在了白敬泉的耳边,“这些死人的背景都很麻烦,似乎……每个人都有几个难缠的亲戚呢。” 白敬泉打了个冷颤,下意识的不想思考这个问题。 “好吧。”景滢有种躲过加班的侥幸,“那边宫玉成还没完,要不要去看看?” …… 这不是战斗,而是屠杀。 手中的剑吞吐着太阳般的火光,耀眼的将所过之处的一切湮灭——和景滢的爆炸如出一辙。宫玉成平静的将脚边的断掌踢开,用最简单的挑斩将世界上最坚硬的合金之一做成的门闩切断。 专门针对异人设置的囚室,就这样被异人轻松毁掉。 “把你的人弄走。”宫玉成不想看到那张和自己一样的脸——此时正写满了愚蠢和错愕,“欠款会在三个工作日内从你的账户里扣除,记得关注。” 清脆的掌声在宫玉成身后响起:“干的不错。” “要钱找他,现在没心情闲扯。”宫玉成松手,任由明亮的金色光束消散,“回去吧,没什么好看的。” 景滢有些错愕:“你就想把这些……留在这不管了?以后会很麻烦的。” “你不用担心这些。”宫玉成一把将宫玉汝从地上拎起来,准确的捏伤了宫玉汝骨裂的右臂,“带老白回去。” 白敬泉巴不得立刻离开这片死亡之地。 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但景滢却不能不管宫玉成——哪怕是为了自己。 “真他妈——至少让我帮你销毁一下证据吧。”景滢只觉得头疼,“哪怕为了你自己以后别被全世界的人追杀。” 现在,两人的身份互换了。白敬泉压下呕吐的冲动:“我需要你“销毁证据”,你会怎么做?” 景滢打了个响指:“把整个基地连带里面的一切都这么处理。” 一个保险箱在晚霞般绚丽的火光中消失了。 别说是宫玉汝,就连熟悉景滢战力的宫玉成都被震惊转移了注意:“你能炸掉整个基地?” 【十二平方公里的爆破范围即使对你来说也是挑战,确定要尝试吗?】 “你不行不代表我也不行。”景滢觉得自己牛逼坏了,“看在白叔叔这么帅的份上,这项服务免费。” 桑涅恩悄无声息的来到景滢身边,手上多了一个小巧的提箱。 只有景滢知道,箱子里是从每具尸体里收集的血样。 景滢从没用过【weedingring】,而且希望永远都用不上。 湮灭和诅咒 白敬泉已经恢复了冷静——至少从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 “把这收拾干净。”白敬泉对景滢解释,“现在工作室有人有钱,但底蕴不够。” “我明白,尽量避免正面冲突对吧?”景滢配合极了,“只要我们四个不说,就没人知道今天发生什么。” 宫玉汝脸色灰潞潞的难看,被普雷厄之眼判定为“十六小时高强度审讯和心理压力造成的影响”,现在能保持清醒全靠意志力支撑和宫玉成。 【宫玉成和宫玉汝互相影响,此时宫玉成也能感受到来自宫玉汝的痛苦。】 所以宫玉成跑来救人不止是因为血缘和兄弟情——至少证明这人的脑子里还有点理智。 “还有一个人。”宫玉汝的声音越来越低,“我副官洪莺……” 景滢对“洪莺”这个名字有印象,但不多。 “记得她长得不错,也不算讨厌。桑涅恩,去找她。”景滢操纵着血液在地上画出一个直径约五米的圆,外边缘有无数细丝向外伸展,像颗飘在水中的巨大毛球,“如果有漏网之鱼一起解决掉。” 三个男人噤若寒蝉,生怕景滢头脑一热,决定“顺手”做点什么——天知道以景滢的能力,还能做出什么事。 现在景滢做的事说复杂也复杂,简单也简单:通过范围内的梦网将能力蔓延到整个基地,然后—— boom! “请注意安全。”桑涅恩动作僵硬的抚摸着景滢的廉价,冰凉的指尖闪烁着淡淡的金色纹路,“桑涅恩会尽快完成任务,回到景滢身边。” 宫玉成蹙眉:“还需要多久?” “这个所谓的青绿山基地占地面积12.7平方公里,地下有完整的一层,地上建筑……你又不瞎。”景滢捏爆了一个血袋,殷红的鲜血如同喷泉般在手中绽放,顷刻间就笼罩了整个房间的地面,并顺着墙壁和通道飞速向外蔓延,“你行你上。” 将梦网扩张对于景滢来说需要费几分力气,用鲜血作为载体已经是成本最低的方法。 哪怕是景滢,都从没尝试过如此大范围的爆破。 【宫玉汝可能触发了某种隐藏警报装置,有人刚刚做出了回应。】 景滢让桑涅恩加快速度,并叫三个人站在圆环内。 不需要景滢有任何表示,宫玉成就发动了能力,让血液蔓延的速度提升了两倍。 “其实爆炸能造成的破坏力可以很大。根据质能方程,我——一块六十公斤的肉,湮灭时能产生5.4·10^18焦耳的能量。这样说不够直观,但是……如果说相当于16.3吨tnt爆炸。”景滢看着逐渐走近的桑涅恩,用温柔的声音说出了冰冷而恐怖的数字,“相当于8.5万个小男孩哦。” 白敬泉眼皮狂跳,惊骇的几乎忘了呼吸。 “放心,我现在做不到这种程度。更何况这次爆炸的重点不是对周围造成冲击,只是清理垃圾而已。”景滢将双手按在地面,闭上了眼睛。 在明亮的火光中,白敬泉似乎看到了某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存在,令人头晕目眩的通过五感交织成不可名状的信息,在大脑中激荡。 宫玉成捂住白敬泉的双眼:“别再看了,想想你自己……” 就像当初厉景对景滢所做。景滢没忍住,笑出了声。 鲜艳的色彩在爆炸中绽放、交融,天地间却是一片死寂。 极致的美在极致的毁灭中绽放,几乎在几个呼吸间就将宫玉汝的意识拖进一片虚无。 …… 不知过了多久,宫玉汝睁开了眼睛,头疼欲裂。 不,疼的不只是脑袋。 “局长!”几道不同的声音从四周响起,带着浓重的不真切之感。 宫玉汝自以为在叫喊,但发出的声音近乎耳语:“你们没事吧?” “您还担心别人——那个女人——您疼不疼?”洪莺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濒临崩溃的绝望和恐惧,“别动……” 不说还好,被自己的副官一提醒,宫玉汝只觉得浑身上下都被深深浅浅的疼笼罩了。 房间的门被人推开,洪莺下意识的挡在了宫玉汝的床前。 “实在心疼就算了,反正我也懒得做这种麻烦又没有好处的事。”景滢肉眼可见的疲惫,“我只要确保宫玉成不被影响就行。” “不……非常抱歉,请您不要放弃局长。”洪莺小鸡啄米似的躬身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景滢阴沉着脸,将想要起身的宫玉汝按回床上:“你的异人都没事,宫玉成把他们安排在……大概是他买的什么地方吧,我没记住名字。” “你现在有什么感觉?” “疼……哪都疼。”宫玉汝挣扎着抬起头,想看到自己的身体,“我这是——” “别吐进你的胸腔,我不知道该怎么洗。”景滢无奈的松手,“白敬泉在找人给你擦屁股。你的情况不好,宫玉成受影响挺严重——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宫玉汝透过自己肋骨的看见了暗红的心脏正在有力的鼓动着。 “满足完好奇心就躺好了,把头枕在书上。”景滢皱着眉毛,拿起了镊子,在宫玉汝的胸腔里鼓捣着什么,“不想死就老实点。” 如果枷锁持有人死了,枷锁拴着的异人也绝不好过。对那些孩子的责任让宫玉汝暂时压下满腹疑惑,带着此生前所未有的痛苦,枕在了硬邦邦的书上。 【活着】 越是痛苦,就越能活着。 ps:景滢很想获得一双没看过这本书的眼睛。 洪莺毛骨悚然的看着景滢用镊子挑走从心脏里钻出的蛆虫,终于忍不住,俯身干呕了起来。 舍利子 当听到景滢的描述时,厉景的第一反应就是“不信”。 “血肉生蛆这种诅咒,很难。”厉景斟酌着形容词,“现在能用出来的人不超过五十个。” “调查以后再说,我需要在半小时内解决这个牛逼的诅咒。”景滢看向满头冷汗的宫玉成,“如果宫玉汝死了,宫玉成会……总之帮我想想办法。” 厉景沉吟半晌:“只要是诅咒,就能用舍利子化掉。” 舍利子—— 【必须是得道高僧烧出来的才算,随便用骨灰搓个球可不行。】 景滢叹气:“哪能弄到可用的舍利子?” “半个小时之内不行。”厉景掐灭了景滢最后一点幻想,“除非你愿意把某些大人物得罪死——去抢。” 【韩旌胜的家族有一颗收藏用舍利子。】 景滢仔细衡量了“得罪小半异人圈”和“欠韩旌胜一个天大的人情”,最终蛋疼的选择人情债。 韩旌胜爽快的满口答应,甚至都没问景滢要用舍利子做什么,在十五分钟内就将东西放在了凌徒沼泽里。 “只有好人才能用舍利子——一定要善良。”厉景想到了什么,赶紧叮嘱,“宫玉汝算好人吗?” “割肉喂鹰的废物,应该算吧?”景滢也不确定,“不成功也没关系——说实话,宫玉汝死了对我来说算是减轻负担。” 宫玉成已经痛苦到意识不清了,发自内心的认同。 景滢摸了摸宫玉成的脑袋,拿着珍珠似的舍利子走进了手术室。 “实在心疼就算了,反正我也懒得做这种麻烦又没有好处的事。” …… 舍利子的用法简单粗暴——吞下去就行。懒得问宫玉汝还能不能“吞咽”,景滢干脆在食道上划了个口子,将舍利子塞进宫玉汝的胃里,让洪莺的脸色难看的好像死人。 等了几分钟,景滢都没再看到裸露的心脏表面钻出蛆虫,就关门似的将两面胸肌从固定仪器上取下,放回胸骨上。 如果凭宫玉汝的自愈能力,即使用绷带血袋之类的异常物品也没法完全恢复。 如果宫玉汝留下后遗症,宫玉成也会感觉疼吧? 一个经纪人,身体感觉不舒服会影响工作效率的;如果宫玉成罢工,就得自己出去和人打交道。 景滢叹着气将宫玉汝身上的伤转移到自己身上。 以后一定、一定要远离宫玉汝。景滢将两片前胸皮肉按在身上,免得愈合时长歪了:“你局长没事了。” 连多一句都不想说。 景滢亲自去谢了陈秀英借的医院。老太太好像焕发了生机,看上去比一个多月前年轻了十几岁,甚至连新长出的头发都是漆黑的。 实际上,这是将灵魂卖给“梦境之主”带来的好处,和景滢没什么关系。但陈秀英仍执意将功劳算在了景滢头上,对待景滢竟有种敬畏和虔诚。 对于普通人来说,景滢显得太无所不能了。 而对韩旌胜,景滢没提到任何和感谢有关的字眼,因为这不是帮助,而是交易,不需要掺杂感情。 “舍利子对异人来说是很珍贵的东西……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景滢视死如归,“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不要提出太让我为难的要求——比如杀掉家人之类的。” 韩旌胜笑了:“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可能让你这么做?” “在别人的痛苦中获得快乐?” “……你该去看看心理医生的。”韩旌胜失笑,“你接受定制异常物品吗?” 景滢如释重负:“简单,说吧,你想要什么样的?” …… 虽然从周围人口中听到过不止一次“韩家牛逼”,但景滢从来都没真正了解过“船王”的分量。 直到现在。 “这这这……还有这,都是你们家的?”景滢俯瞰着被冻在海中、鳞次栉比的邮轮,声音都在颤抖。 “整个港口都是。” 韩旌胜没想到,自己竟然会从景滢眼中看到同情。 【作为这样庞大资产的继承人,韩旌胜从出生起承受着来自家庭的巨大压力。】 “你希望我让港口恢复运转?我没法让整个大洋都化冻——真的做不到。”景滢有些歉然但坚决的说道。 “我当然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韩旌胜从背包里拿出一杯冒着袅袅热气的清茶,“只是想让这些船发挥交通工具应有的作用。” 景滢了然:“我需要你提供这些轮船的说明书,最好还有会中文的工程师。工作期间,我会来随时询问你的需求,可以吗?” 韩旌胜曾经找宫玉成谈过这笔订单,被宫玉成用“景滢讨厌这种麻烦的大订单”为理由拒绝了。 “别误会,如果不是因为……我是绝对不会接的。”景滢一眼就看出韩旌胜的疑虑,小口抿着碧绿的茶汤,唇齿留香,“这种功能复杂的大型异常物品往往由很多部分组成,每一部分都要做到在功能不同的基础上逻辑自洽……就像桑涅恩的身体。” “为了做桑涅恩,我花了很久学了解剖学和临床医学的基础部分。如果要把这种邮轮做成一个完整的异常物品,我就得先成为半个专业人士——这才是我嫌麻烦的地方。”景滢将本应细细品味的茶一饮而尽,“我什么时候能开始?” 不只是韩旌胜,整个韩家都希望将手中最大的资源改造成能在末日中使用的运输工具,只是进度慢的令人绝望——在没有电力的情况下,这才是意料之中。几个小时后,景滢就在一间堆满纸质图纸资料的房间里见到了三位久负盛名的船舶工程师。 在浩如烟海的知识中,时间过得飞快。 每次身体上的自我修复都会带给景滢一点小惊喜:越来越强壮的身体,灵活而清晰头脑,越发轻松的使用能力。 在没了考试后,学习对于景滢来说就成了探索未知的过程,是件值得享受的事。 一周过去,在异人圈看来景滢就像“干完一票大的人间蒸发”,如果不是去景家老宅吃过一顿便饭,就连景雪云都会以为景滢死在了某些人的报复下。 意料之外的成果 虽然景滢一周过的风平浪静,但这是有人在背后努力的结果。 实际上,对于宫玉成和白敬泉来说,这一周刺激的有些过了,甚至需要厉景和景雪云为工作室出谋划策。 因为,死的人太多了,哪怕景滢哪一手空前绝后的湮灭爆炸也只能起到震慑作用——一旦死者背后的人重新鼓起勇气,玉滢工作室、特调局在恐怖的国镓机器面前显得稚嫩或软弱,甚至连景家和宫玉成经营出的商业圈都会受到致命打击。 如果宫玉成这个掌舵人真决定硬刚,但凡有些脑子和理智的人都会立刻跟疯子划清界限。 宫玉成和白敬泉都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在一番“萝卜加大棒”后,只剩下几个自恃武力强大的势力,只觉得景滢只是用了某个一次性、威力极大的炼器,并不是景滢的实力…… 简单来说,就是头铁,就想硬刚。 “所以,为什么美国当时扔了两颗原子弹?”景滢在通过普雷厄之眼看到那几方联合会议的内容后只觉得好笑,“虽然很吃力,但我可以再来一次。” 宫玉成绝望的发现,自己在景滢面前,真的特别有安全感。 “谈了以后才知道。”白敬泉在短短一周内经历了十几次大大小小的刺杀,心境变化之大堪称天翻地覆,“只靠暴力不能解决问题。” “你们负责动脑,剩下的就交给暴力解决好了。”景滢微微一笑,“能做到暴力的,可不止有我。” 厉景靠那件超过千年历史的金丝大氅炼器隐藏在白敬泉身边,帮他挡掉了那几十次刺杀;而桑涅恩的战斗力—— 宫玉成和白敬泉都无比庆幸桑涅恩站在玉滢工作室这边。 “诶呀,做设计的时候有点太投入,一不小心就超常发挥,就把能想到的漏洞都补上了。”景滢跟厉景说了实话,“现在就连我都没法毁掉桑涅恩。” 给邪祟套上坚不可摧的外壳——在厉景眼里,“丧心病狂”四个字都不足以形容其中万分之一的险恶,放在整个异人史上都是不可饶恕的重罪。 但……桑涅恩会叫景滢“母亲”,在单独相处时会称呼自己“父亲”,是两种不同的天眼和网络在模式中诞生出全新而强大的邪祟。 如果说罗耶娅是诞生于景滢灵魂、无限接近于“孩子”的神奇存在,那桑涅恩就是诞生于末世、和景滢有很深联系的产物。 厉景只希望桑涅恩能成为自己和景滢之间切实存在的纽带,所以一直在为桑涅恩打掩护…… 白敬泉只当没察觉景滢如同吃饭喝水一样平常的杀意:“现在的状况,你会怎么处理?” “无非是安抚死者家属嘛——没有证据,也不敢跟我撕破脸,简直太好办了。”景滢疑惑的看着白敬泉,“可以给点人道主义补偿金,权当做慈善,但绝不能认错。” 白敬泉和宫玉成对视一眼,悄然松了一口气。 至少不是个傻子——对于白敬泉和宫玉成来说,一个没脑子的队友比任何敌人都要麻烦。 “对,保持住。”宫玉成忽略了景滢表现出的“道德观缺失”——李卫德曾经特别跟宫玉成说过、景滢和普通人最大的区别,“不必有压力,那些人绝对不会动手,所以不管他们在做什么都是虚张声势,诈你的……” 景滢认真的听着,只觉得刺激而有趣。 那场对于景滢来说只能算是超负荷、连透支都不算的爆炸对于异术应有的威力来说就是降维打击,就连现代武器都做不到如此彻底、大范围的毁灭。大部分人——尤其是异人都觉得景滢为此付出了巨大代价,现在正躲在某个地方等死。 “你听过史侍吗?”厉景等到宫玉成开始絮叨重复的内容是才打断,“没听过没关系,一种邪祟而已,会让人说出心里话——不想被别人知道的真相。” “我不去了。”景滢没有一丝犹豫,“就说我死了,顺便办场葬礼会更有说服力吧?” “逃避问题——可耻。”宫玉成将一叠文件拍在景滢脑袋上,“听完再决定。” “史侍让你说的都不会被追究。”厉景补充,“规矩是这样的,具体……事在人为。” 【月亮门死于基地的是个边缘人物,比起复仇,他们更希望和玉滢工作室交朋友。】 【孔家直系子弟孔桥作为直接对宫玉汝用刑的审讯者死的非常痛苦,触发了家族留在身上的异术。】 【为了维护家族脸面,孔家希望宫玉成和你能发表公开道歉和赔偿。】 【为了不成为异人界的“反派”,你不能认错。】 景滢只觉得心烦,摸了摸戴在左手中指的【weedingring】。 该怎么在说实话的情况下骗人?还真挺难的。 言过由衷 表面上看,这是一场低调而奢华的私人宴会,精致的庭院里布置着几十盏烛火明亮的油灯,让整片空间都温暖如春。厉景长辈般带着景滢和形形色色的人见面,每个人都摆出一副外交的模样,不亲近也不怠慢,只是礼节性的打招呼以后就立刻离开,似乎很忌讳和景滢过多接触。 “明明是听证会,为什么要不在法庭之类的地方?”景滢好奇的打量着庭院中央表面生着青苔的石柱,“还有,只会让人说实话的东西为什么会被叫做邪祟?” 【厉景用异术技巧压制情绪,实际上正在为你担忧。】 “……”厉景罕见的晃神,“是因为……史侍吃的是“谎言”,问完只能让人几天没发说谎,对你影响不大。” 【史侍对人的影响体现在暴涨的倾诉欲和追求事实两方面。】 【你只要不说话就行了。】 “别担心啦,说实话而已,受伤的绝不是我。”景滢将一杯热腾腾的茶塞进厉景手中,“再说,我也有nb呀。” 【厉景担心的就是你的nb】 “有你在,我能出什么问题?”景滢甩出王炸,“我可以相信你吧?” “一会放松心情,冷静点。”厉景将目光停在景滢的右眼上,“少说话。” 景滢笑着拍了拍厉景的头顶,在两个蒙面人的指引下将靴子脱在沙地边缘,沿着鹅卵石小路赤脚走到三人合抱粗的石柱下。 若有若无的雾气从苔藓中钻出,似乎在风中形成了模糊而繁复的符号,在景滢身边缓缓盘旋。 ……没什么感觉。景滢用普雷厄之眼检查了三遍,没有任何异常。 【史侍能力与韩旌胜类似,你可以将其视为韩旌胜的平替。】 场地外的景雪云看着景滢身边几乎不可见的雾霭,觉得自己一点都不了解这个便宜徒弟。 景雪云从没见过“谎言”这么少的人——大部分人都被层层叠叠的口业包裹,就像被钉在了厚重的枷锁内。 孔骝从横贯沙地的小路的另一侧走来,看向景滢的目光灼灼。 景滢精神恍惚了一瞬,脱口而出:“早|泄竟然会遗传?” 卧槽。 放眼望去,每个人的脸色都很精彩。 实际上,小院见证过很多大佬不为人知的另一面,但像景滢这种一开口就王炸的……景雪云还真没见过。 “不是在针对你,只是觉得很神奇——我从来没见过真正意义上早|泄的人。”就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景滢闹钟的话从喉咙里挤出来,“而且全家都会——” “闭嘴!”孔骝一张脸涨的又红又紫,“是你杀了我儿子!” “别冤枉人,我就是个打扫残局的,只是处理了尸体,顺便按照惯例“用异术破坏周边”而已。”景滢翻白眼,语气恶劣,“收钱办事,不涉及人命——你们姓孔的应该很熟吧?” 孔家族业“审讯”,和景家的“刺杀”异曲同工,在异人界看来都上不得台面。 “你替谁打扫残局?” 答案在景滢意识到之前就通过声带的震动在小院里回荡:“我不能泄露雇主的信息。在雇主付完尾款以后,合同对我们双方都会产生约束力。” 景滢掀开紧身毛衣的下摆,露出了皮肤上缓缓游走的暗红色签名:“毕竟毁了你儿子的尸体……我会帮你问一下雇主,是否愿意和你联系。” 事情明了——景滢只是个清洁工,身上有很极端的禁制,哪怕死都不能透露雇主的信息。 孔骝眼看没法直接得到答案,开始旁敲侧击:“你怎么肯签这种合同?” “金主给的多啊,再加上他是我喜欢的类型,精虫上脑呗……”景滢回答的飞快,“有钱不赚王八蛋。” 这句话对于宫玉成来说不亚于一千道雷劈在脑袋上,生怕被人看出破绽,只能用两根金条让面部肌肉全部松弛下来,成为了名副其实的“面瘫”。 实在不甘心这唯一一条线索在此断掉,孔骝咬牙忽视景雪云逐渐危险的眼神:“你是怎么把那……毁了的?” 这么直接的询问别人的异术,就像说“看看胸看看腿”,如果关系不够好,是会挨揍的。 “用异术啊,纯纯的力气活,没有一点技术含量。”景滢眯了眯眼,“如果你想杀了我给孔桥报仇,我理解,但我会尽力灭掉整个孔家……再直接点说,就是让每个流着孔家血脉的人这样——” 【梦之女巫】 一团暗紫色的火光在孔骝脚边闪耀,景滢引爆了一颗鹅卵石,并将爆炸的冲击力控制在了最小,但还是给了孔骝不小的震撼。 “本来以为你能好好做点调查——看来要么是你能力有限,要么是根本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景滢站起身,摸了摸身后的石柱,“我玩够了,以后还有后续问题联系宫玉成。” 孔骝不觉得景滢的态度有什么问题,甚至还产生了“竟然没被弄死真是太幸运了今天算是捡回一条命”的想法。 景滢能在这么多人面前、在史侍的影响下说出真相已经足够给面子——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孔骝已经没道理再追究下去了。 毕竟,孔骝的儿子不是景滢杀的。 没找到仇人,还被人当面说……孔骝的脸色比来时更难看了,冷哼一声就拂袖而去,一秒钟都没再多待。 【梦之女巫是史侍对你的称呼。】 【史侍的本体就是这根石柱,算是邪祟中的食草动物,最近十二年没有任何异常行为。】 【连线史侍中,请不要离开院落。】 景滢沿着小路走出史侍影响的范围,目光所到之处所有人都下意识的紧张了几分。 【他们怕你说出他们的隐私——比如早|泄。】 “你身上的口业不多,一周就能散掉。”景雪云嘴角颤抖,“这几天别乱跑,少见人,乖。” “没事,我可以不说的。”景滢笑着做了一个“给嘴拉上拉链”的手势,“这段时间我接了一个很麻烦的订单,不会给你们惹麻烦的。” 月亮门 小院里的气氛古怪极了。 此时的景滢被口业环绕,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可信度极高。虽然景滢“不该说的不说”,但谁能保证景滢看不出自己的隐私?谁又能确定景滢不会随口说出来? 担心隐私泄露的同时又不想错过接触景滢的机会,谁都不愿意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但月亮门有现成的理由。 月亮门和家族相比结构松散了许多,能够自称“月亮门人”的遍布大江南北,但真正能爬上去的不多。那个和基地一起消失的月亮门人就是一个边缘到不能再边缘的小角色,连师承都没有——不会有人想为他复仇。 【农场主不会因为死了一只鸡和人结仇。】 景滢暗自松了一口气,但仍不敢掉以轻心,让普雷厄之眼搜些合时宜的场面话,笑容满面的跟在景雪云身后见人。 “……按理我还能叫你一声小师妹呢。”丰腴美艳的女子穿着一身做工用料都极考究的暗紫色旗袍,看上去三十岁出头。 【完全是你喜欢的类型。】 “于师姐。”景滢从善如流,笑容里也多了点真诚,“你真好看。” 就没有人不喜欢被夸好看,更何况这可是在史侍作用下说的大实话。于贞立刻笑开了花,拉着景滢的手,亲热极了。 月亮门以人脉和消息灵通着称,在一番商业互吹后,景滢很自然的问到了这间小院的来历。 “我对这些都不了解,” 这都不算秘密,只能称得上是“高级常识”。于贞和景滢、厉景、景雪云、宫玉成坐在圆桌旁,将这间小院和史侍的一切娓娓道来。 【成功与史侍建立联系,他有话想对你说。】 【很荣幸见到您,梦之女巫。】 【史侍愿意为您效劳。】 “真神奇。”景滢由衷感叹,“话说,既然史侍是个邪祟,就没有试着吃人什么的?” 【史侍对人类的灵魂和肉体都没兴趣。】 景滢竟从一句话中感到了委屈。 于贞以为景滢是在问自己,笑着解释:“史侍一千三百年来没伤过人,一百多年前好像看上了个人,赐下异术……都是些传闻,没多大意思。” “很有意思的。”景滢笑着给几人添茶,用饶有兴致的看了厉景一眼,“这样永恒的存在竟然会这样被人类利用一千年,为什么呢?” “邪祟的事谁知道。”于贞脸上闪过一丝厌恶,但似乎想到了景滢身边的几个邪祟,立刻换上了热情洋溢的笑脸,“现在天顷之灾,也没人有心思想这些。” 天顷之灾……景滢下意识的看向厉景。 厉景曾提过一次,“天顷之灾”就是各种天灾密集发生——大明就是这么亡的。 又要亡国了?景滢的眼睛一下就盛满了笑意。 景雪云生怕景滢说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便和于贞谈起了进里境的事。 景滢和宫玉成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见了茫然。 什么是“里境”? 【天灾的核心,击破里境就能从根源解决一个地区的天灾。】 【监天司的主要业务就是击破里境。】 这么重要的事竟然现在才知道!?更何况厉景怎么从来都没提过?景滢难以置信的看向厉景,眼睛瞪的溜圆。 “……你也没问过。”厉景汗颜,“里境危险,有时间再带你去看看。” “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嘛?”景滢干脆凑到厉景身边,小声念叨,“我要去我要去我要去……” 【和你梦里差不多,你去干嘛。】 这是厉景通过普雷厄之眼对景滢说的。景滢只能耷拉着眉眼,挪回自己的位置:“哦……那就算了。” 厉景反而不忍心吊景滢的胃口:“里境入口就在那,谁都能进,我怕你……” “如果死在里面,就不用给韩旌胜干活了。”景滢眨了眨眼睛,普雷厄之眼就显示出了里境的位置,“说到韩旌胜——于师姐应该会对他感兴趣。” 看着眼前的棉纸名片,于贞犹豫了一下才接到手中。 “韩旌胜是泰籍华裔,情况和我差不多,也是半路出家的半吊子异人——“半吊子”指的是对常识的了解,可不是他的实力哦。” “论实力,韩旌胜和我差不多。” 景雪云和于贞立刻严肃了起来。 “他的具体异术就不说了,如果你们聊的好自然会知道。”景滢已经开始头疼了,“为了你们自己的安全,对他真诚点。” 韩旌胜只是拜托景滢“介绍几个前辈”,并递上了一盒名片。那时候景滢正被上百张船舶基础图纸闹得头昏脑胀,乍一看见如此美色意识恍惚,理智回笼时已经满口答应了下来。 于贞正想着要怎么翻看名片的手顿了一下:“联系方式?” 【月亮门从未和工作室接触过,所以没有梦网手机。】 景滢干脆拿出了几部梦网手机,再用自己的简单给于贞演示了一番——来路不明的免费炼器显得有些可疑,景滢不想被于贞误会。 但梦网手机给了于贞极大的震撼,这个月亮门二长老的独生女不但立刻给自己开通了梦网账号,还软磨硬泡的下了订单——三百个梦网手机,甚至都没问价。 看来……得找办法批量生产才行。景滢算着自己手中积压的订单,头更疼了。 史侍石 于贞发自内心的觉得,那个连名都叫不出的月亮门新人死的太好了。 眼看主宾尽欢,于贞和宫玉成预约了线上会议后就带着景滢送的十几部样机离开,很明显要立刻处理新信息。景滢抬眼一看,小院里还坐了不少人,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这是公共区域,任何能承受史侍压力的人都可以在这。】 压力?景滢仔细感受了一会,什么都没感觉到。 【普通人的理智会在四十八小时内陷入永久混乱的状态。】 于贞在踏出大门前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圆桌的方向——景滢正拽着宫玉成的衣袖说什么,于贞几乎能听到年轻女孩好奇混杂着任性的声音;那位神秘而强大的厉先生眉眼间带着笑意,弯腰凑在景滢耳边说着什么。 没人表现出任何异样。 尽力忽视脑中不属于自己的声音,于贞从腰间挂着的荷包里拿出了一粒暗黄色的药丸塞进嘴里。 现在的景家,已经不再是那个能被随意拿捏、勉强入流的小家族了。 “……你的意思是,谁都可以进到里境,无论有什么收获都能自己留下?”景滢怀疑的目光在厉景和景雪云之间徘徊,“杀了boss还能得一样异术?” 厉景含笑点头。 “别冲动行不行?”宫玉成哭笑不得,“你又不缺这些,不用去冒险。” 在景雪云看来,宫玉成是觉得给景滢善后太麻烦,干脆就不让景滢插手。 但宫玉成现在纯属心里有鬼,生怕多呆一会就露馅,只想赶紧离开这个能让人说实话的小院。 “话说……能不能从那儿捡点石头?”景滢撇嘴,放弃了跟宫玉成交流,“我想做样东西。” 要拿来做炼器的话,不行也得行。景雪云有几分期待,表面上只说“少拿几个没关系”,看着景滢兴致勃勃的蹲在卵石边挑挑拣拣。 顿时就有几十道视线或隐晦或戏谑的打量景滢。 厉景眼神一凝,整个小院好像冷了几分。 那些视线立刻减少了很多,剩下的也友善了不少。 几分钟后,景滢用茶盘托着十几块形状圆润的石头回到了桌边,用冷了的茶水简单冲洗,用手指点了每一颗,无奈的看向厉景:“你跟他们计较什么?无不无聊?” 厉景干脆摸了摸景滢的脑袋,从茶盘上拿起了一颗石子,有些震惊。 “史侍给我行了个方便。”景滢对厉景眨了眨右眼,“给你的,我用不上。” 【史侍石】 能够带来一样存在于你过去的物品。 ps:最终解释权归史侍所有。 景滢的过去可以用“鸡娃”二字一笔带过,是在没什么值得怀念的东西。而厉景——一个足以载入史册的牛逼人物,自然接触过很多值得拥有的东西。 “这东西不完全出自我手,用起来说不定会有隐藏的风险。您应急用一下还好,如果想多用……给我一周的时间做些实验,把这东西和史侍研究一下再说吧。”景滢脸色有些古怪的将一颗红玛瑙般的石子交给景雪云,“不是舍不得,只是怕您……” 应该怕的是“实力不够”之类,不能应付意外吧。景雪云无比清楚自己和厉景的差距有多大,再看景滢说不出话的尴尬模样,只觉得这个小徒弟是个实在的傻孩子。 “小玩意而已,做好了给再我送几个。”景雪云将石子随手扔进口袋里,“最近忙不忙……” 很快转移了话题。 景滢也乐得清闲一天,干脆和景雪云一起回了老宅,将订单的要求和进度详细说了出来。 景雪云听的目瞪口呆,又有些担忧:“你和我说这些,那个小韩先生不介意?” “介意什么——他巴不得让我在这边帮他宣传呢,否则我怎么会有韩旌胜的名片?”景滢小口抿着甜丝丝的米酒,已经有了几分醉意,“其实韩旌胜一直都想见您呢,只是我懒得拉皮——” 景雪云不想破坏此时的气氛,假装没发现景滢的一时失言,继续用哄小孩的方式问:“你喜欢韩旌胜吗?” “那家伙不算讨厌,虽然做不成朋友,但和他打交道很舒服。”景滢用力点了点头,“长的好看,还是大艺术家唔!” 连朋友都当不了,更别提男朋友了。景雪云顿时放心下来,让景滢做主,找个时间请韩旌胜来景家做客。 末日商船 因为还欠着大订单,景滢没在景家老宅久留,小酌几杯后就回到了别墅的房间里,上床睡觉。 梦里,才是说话最安全的地方。 “你发什么疯?不要命了?”宫玉成近乎暴怒的模样让景滢暗自心惊。 “在这发泄一下,出去别在别人面前这样。”景滢有些犹豫,最终轻轻拥抱了宫玉成,“会有人怀疑的。” 宫玉成身体僵硬了一下,笨拙的做出了回应。 “……” “按照我的计划,最坏也比“宫隋的儿子乱杀异人”要好得多。”景滢摸狗似的拍了拍宫玉成的脑袋,“因为宫隋,你做的任何事都会有人无限放大其中的恶意。如果你真觉得……以后再认下来也不迟。” 宫玉成余光中看见了罗耶娅站在沼泽中,明黄色的横瞳双眼紧盯着自己,下意识的退了一步,和景滢拉开了距离:“你……老白那边怎么样?” “梁平山——就是我师侄,已经帮忙遮掩了,有人用异术查到白叔叔的话,我会发现的。”景滢撩开长发,露出了左耳跟。 黑字不过小拇指肚大,却繁复的叫人头晕目眩。只看了一眼,宫玉成就想被针扎在了眼睛上,狼狈的移开了视线。 宫玉成又想到了景滢小腹上那道由疤痕组成的签名,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羞愧中快要沸腾了起来。 “如果你现在放弃的话,这些功夫就白费了。”景滢找了一块空地,将背包里的桌椅炭炉摆在最平整的一块地面上,用烧烤夹将汉堡肉饼和腌好的牛肉铺在烤盘上,“没必要有这种心理负担,我做这些的初衷只是想让你的生活轻松点。” “笑一笑,就当为了我。”景滢给宫玉成倒了一杯冰啤酒,“明天去一趟清迈,把订单做完。” 烤肉的香气和啤酒的清凉都比不上“把订单做完”。宫玉成脸色一凝,将还剩大半的啤酒随手放在桌上:“你这么快就做完了?” 开始时,景滢将制作末日商船定为和桑涅恩一样复杂的超级大单子。 如果不是因为舍利子是花钱也买不到的,景滢绝不会接这种订单。 景滢从背包里拿出一个西瓜大小的游轮模型:“船的几个系统已经规划完了,在模型上运行没问题,我直接在船上做和这个一样的就行。” 模型和实际怎么可能一样!宫玉成欲言又止,沉默的吃肉、喝酒。 “你明天就知道了。”景滢给罗耶娅调蘸料,“你一个拿百分之十五的不用担心这些。” “如果你真觉得无聊,给白叔叔找几个靠谱的保镖吧,别替我操这些闲心。” 罗耶娅在景滢的身后疯狂点头,对宫玉成做了一个夸张的鬼脸。 “你也别太过分,尤其不要去找韩旌胜的麻烦——挨打了我是绝对不会为你找场子的。”景滢用筷子尾敲了敲罗耶娅的触手,“话说,韩旌胜没来找过你麻烦吧?” 罗耶娅有一丝心虚,干脆用触手上的吸盘将一大块七分熟的肉饼碾成肉泥、吃掉。 【韩旌胜前天来到沼泽,希望罗耶娅和你一起去码头。】 “不想去没关系,你开心就好。”景滢将一块烤到吱吱作响的牛排扔进沼泽——那是桑涅恩本体所在,“如果你觉得无聊……” “外面太复杂了,我在这就好。”罗耶娅拼命摇头,摸了摸蹲在脚边的纸青蛙,“话说……你要努力保住这一切,就当为了我,好么?” 景滢一愣,点了点头。 …… “奥黛丽号”是一艘一万五千吨的赌船,一直都是韩旌胜的私有物——作为韩家的长房承重孙,再加上无可挑剔的优秀人生,十八岁生日获得这样一个礼物实至名归。 景滢第一次亲眼见到如此庞然大物伫立在被冰封的码头边,打量了几分钟才将注意力放回到韩旌胜身上:“抱歉,刚刚走神了——这个模型只包含了最基础的功能,只是能让奥黛丽号动起来而已,完成度在百分之五十左右。” “你能把奥黛丽号做成这样?”韩旌胜的双手都在颤抖,“这是百分之五十?” 景滢莫名的看了韩旌胜一眼:“这只是我和三位工程师商量后想到最简单的系统——如果你有别的想法,按照你的来。” 韩旌胜身后的僧人看上去六十岁出头,赤裸着上身,皮肤暗黄干枯,胡须上结着一层冰霜。 最怪异的是,僧人的双眼蒙着一层厚厚的、灰白的眼翳,而那双仿佛笼罩在冰壳中的双眼正直直的盯着景滢。 【龙树僧人的洞察力很强,此时对你没有恶意,但很感兴趣。】 龙树僧人 韩旌胜给了景滢一个“不用紧张”的眼神:“这位是龙树大师,我和你说过的。” “您好。”景滢有些拘谨的对着仿佛裹在冰壳里的老人点头,一时间想不到该说什么,只能尴尬的将求助的眼神转向宫玉成。 韩旌胜轻笑着将一个十升血袋交给景滢:“你不必在意龙树大师,请继续。” 景滢不在意被围观,甚至希望有人能看明白这些连自己都不明白原理的异术。将血袋握在手中,打开出血管的塞子,景滢用血役术操纵着韩旌胜的血,在周围形成蕴含着能量的血雾,慢悠悠的登上这艘万吨级巨轮。 四个人走在几十米高的船坞内,脚步声在寒冷的空气中回荡。宫玉成闻着身边越来越浓郁的血腥味,有些嫌恶的皱了皱眉,不动声色的挡在了景滢身后,将老年僧侣和年轻女孩隔开。景滢轻松而专注的将血液和能量注入奥黛丽号冰冷而华美的外壳——有了宫玉成无声的辅助,能量被平稳的注入,效果甚至比模型上的还好。 僧人瞪大了白茫茫的双眼,嘴唇颤抖着,合拢在胸前的双手青筋迸发,似乎在用力将什么东西按在掌心。 【龙树僧人修出的不可说之物对你很感兴趣,刚才试图靠近你。】 景滢只觉得自己特别招邪祟的喜欢,对于老头……僧人的反应早就习以为常——国内异人也经常露出这种三观被颠覆的模样。 “以后你就是奥黛丽号唯一的主人,过几天我再想办法做一个控制系统。有兴趣了解一下设计思路么?”景滢随口闲聊,“当然,这个过程并不重要,不会影响你开船。” 韩旌胜巴不得景滢能多说几句——不管能拉近两人关系或多了解些景滢制作异常物品的方法,都是不错的收获。 “为了偷懒,我直接套用了鲸鱼的系统——多亏了桑涅恩,否则我会多花好几个月的时间研究鲸鱼。”景滢晃了晃握着的手机,“在我看来,仿生学就是在抄袭……将生物为了生存而进化出的体系照搬到设计中,卑鄙但有效。” 就连宫玉成也是第一次听到景滢说到制作异常物品的细节,不由得放轻了脚步。景滢身旁被浓淡不一的血雾笼罩,叫人看不清面容,更显得神秘。 “异常物品和工业制造不同。造这艘船需要材料学、机械、物理还有其他我不懂的学科,但作为异常物品时就只会牵涉到逻辑学——我不会,也没能学明白。”景滢苦笑,“最简单的说法就是“不同部分的效果不能有冲突的地方”。” 韩旌胜有些明白了。 “这些对你来说都不重要。”景滢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个还贴着膜的平板——背面的苹果已经变成了桑涅恩的梦网标识,“工作室发售梦网手机和电脑,这是非卖品。” 宫玉成心里有几分不是滋味。 景滢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所以,既然说到逻辑,有些事也可以直接告诉你了。” “我从来没见过船的驾驶系统——小到摩托艇大到邮轮都没见过,还高估了自己的学习能力。我只会玩点手机游戏。”景滢有种嚷嚷“我是傻逼”的羞耻感,“所以奥黛丽号的控制系统在平板里,和游戏差不多。” 韩旌胜捏着平板的指尖隐隐有些发白。 “和手机一样开机就行,新手教程是桑涅恩做的,如果有任何问题我们这边都会修改。”景滢有几分忐忑,“千万不要不好意思。” 韩旌胜严肃的点头。 “……” “……” “愣着干嘛?开机啊!”景滢看了韩旌胜好几眼,“现在载入操作系统。” 一阵手忙脚乱过后,韩旌胜将平板抱在胸前,生涩的点开了“信息”“图库”“相机”“文档”。 和手机里的内容完全相同。 唯一不同的是,平板上多了一个正在下载的软件,图标正是奥黛丽号船头的女神雕像。 僧人一片白茫茫的眼瞳飞快转动,此时竟流出了两行血泪。 景滢一紧张,身边的血雾静止了一瞬。 这种小失误——景滢叹气,将求助的目光转向宫玉成。 景滢没法改变已经成型的异常物品,只能通过“打补丁”的方式弥补,不如宫玉成出手方便。 “小心点。”话是对景滢说的,但宫玉成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老人身上,“别再犯错了。” 修改异常物品内的能量对于宫玉成来说也不是个容易的事。 僧人对韩旌胜说了一句景滢听不懂的话,声音嘶哑,好像将血肉从皮肤上撕掉似的,令人浑身不舒服。韩旌胜惊愕的反问了一声,得到了相同的答案。 “他说,你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佛”。” 【梵语,基本是这个意思。】 景滢挑眉:“多谢夸奖——我就当是夸奖喽。” 僧人对宫玉成和景滢分别点头行礼,毫无预兆的化为冰晶,四散在极冷的空气中。 【由异术形成的投影,基本没有危险。】 从宫玉成的反应看来,他也没看出龙树僧人的异术。景滢饶有兴致的“唔”了一声,刚想用普雷厄之眼追查下去,就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 “那枚舍利子,和龙树大师有什么关系吗?” 韩旌胜干脆的承认了:“就来自于大师寄身的……抱歉,寺庙的名字不能告诉你。” 景滢只是点了点头,继续将能量按照计划注入奥黛丽号的每一个角落,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奥黛丽号 “希望没让你太为难。”景滢随口说道,“你知道他和苯教的联系吗?” 这下沉默的成了韩旌胜。 【韩旌胜惊讶于你搜集信息的能力,正想请你掌眼。】 对方没说出口就当不知道——这是景滢几个月以来总结出的经验。 龙树僧人的出现只是一个小插曲,在景滢用普雷厄之眼确认周围没有威胁以后就将全部精力放在了改造奥黛丽号上,完成后已经是傍晚了。 但没人提到“晚饭”这种东西。 三颗脑袋凑到平板前,呼吸交错在一起,视线几乎要将屏幕烧出一个洞。 “……太顺利了,不愧是桑涅恩!”景滢的声音中带着哽咽,眼角闪烁着晶莹的水光,“我没想到……” 宫玉成对软件开发一窍不通,但足以感觉到韩旌胜对操作有多流畅。 相比于景滢的自豪,宫玉成只觉得“桑涅恩”对人类思维的了解堪称可怕,顿时对口袋里的手机多了几分忌惮。 而韩旌胜已经无暇思考这些了。 每完成一步教程,韩旌胜就能感觉到自己和奥黛丽号的连接增强一分。逐渐的,韩旌胜竟产生了一种“自己成为了轮船”的错觉。 平板能做到的只是精密控制,奥黛丽号真正的掌控者,只会是韩旌胜本人。 “你做的……很好。”韩旌胜仔细斟酌着用词,既要对景滢的作为表示肯定,又不能表现出“这比我预期的好多了”的真实感受,“剩下的还需要多久?” “今天过后奥黛丽号就能行驶,剩下的只是每个区域不同的功能——需要你给出更详细的方案。”景滢激动的情绪俨然平复了下来,慢条斯理的对甲方解释道,“防御系统、武器系统、医疗系统——你可以理解为医疗类异常物品,不包括医生。如果需要人工智能信息处理系统,用任何梦网设备联系桑涅恩。你觉得可以接受吗?” 韩旌胜飞速调整了自己的想法,用半个小时说了出来。 “凭我的能力,今天能再做好防御系统,剩下的部分会在未来的一周内完成。”景滢由于能力使用过度而显得更加苍白的脸色在宫玉成的能力下泛起了病态的红晕,“顺便,在制定改造计划时,我受益匪浅。” 所以景滢才会对奥黛丽号这么上心。韩旌胜恍然大悟,最后一丝疑虑也消失了。 按照景滢简单的思维,在完成委托的过程中有任何收获都会算在韩旌胜头上,有所回报也算……让那小子占点便宜了。宫玉成有些不甘的咬了咬后槽牙,还是帮景滢恢复了精力。 “那个和尚没问题吧?”宫玉成还不放心。 淡金色的纹路在船体上闪烁,明灭不定,景滢犹豫了一下:“要么……我现在把厉景叫来看看?” 合着你也不确定?宫玉成怪异的看了景滢一眼,不置可否。 “别小看他啊……”景滢随口说道,有些忐忑的将手按在了船长室的门上——所有金色纹路的汇集点,“完成。” 不用景滢说出口,韩旌胜已经能感觉到一个“完整的存在”在自己的意识中成型。 庞大而安静的奥黛丽号就像只会呼吸的巨兽,淡金色的纹路呼吸般明灭起伏着,如果有人从外面看见一定会受到“异常物品”式震撼。但此时,船坞方圆几公里内没有人。 倒是有一只“眼睛”,叫人一想就觉得烦。景滢不由蹙眉:“我先回去做好零部件,后天直接按在医务室里,这两天你可以好好规划一下这艘船,需要我做的部分最好写出来——不麻烦吧?” 怎么可能觉得麻烦!韩旌胜看出了景滢的状态不佳,没再多说,只是看着两人用双向钥匙通过一扇杂物间的小门离开。 现在,韩旌胜身处于奥黛丽号的“心脏”部位,孤身一人。清隽的年轻人终于露出了茫然的神色,仿佛要确认眼前的一切不是幻觉,飞快地伸出手碰了碰墙壁。 此时,淡金色的纹路已经不再闪耀,几乎完全隐没在了大理石贴片的纹路中。 此时的奥黛丽号看上去就像一艘被末日摧毁的巨轮——和港口停靠的其余十几艘游轮没有任何区别,但韩旌胜就是能感觉到,这是一艘“属于自己”的船,随时都能遨游于天地之间。 不属于韩家,只属于韩旌胜的东西……仔细想想,除了玛辛佩克外,就只有这艘船了? “……还蛮可怜的。”景滢给厉景倒了一杯苦艾酒,“那家伙开心的要命,现在他身边没有别人,不知道会不会傻笑?” 厉景脑子转得飞快,几乎没心思去想荧光绿色的酒看上去有多可疑。 “或许?” 景滢叹息:“看在天眼的份上……我们可以跳过彼此不知道在说什么、互相试探的步骤吗?” “阿滢……”厉景不由发出了和景滢一样的叹息,“你不懂。” “那是因为从来没人教过,你为什么不能试试?”景滢盯着厉景的双眼,执拗的追问下去,“对我来说,打着“为你好”的旗号做出的任何事都很讨厌?” 厉景手一抖,碧绿的酒液在杯中泛起了惊天巨浪。 二当家的作用 “不是这样的。” 景滢从没听过厉景发出这样的声音——哪怕是那具刚从眼球中挖出的残躯,也从从未流露出这样的恐慌和脆弱。 “所以应该是什么样——能不能说给我听听?”景滢下意识的放柔了声音,就像在和某些可爱的、毛茸茸的动物说话,“就从这说起如何?” 一只温热的手抚上了厉景衣领下的锁骨,字符在皮肤上游走,抹平了深可见骨的伤痕。 厉景苦笑,“是我僭越了。” “这不是我想的问……疼么?”景滢微微蹙眉,“以后这种危险的事尽量找桑涅恩来做——她不会痛。” 其实厉景能想到几十种场面话将这个问题应付过去,但那份来自于景滢情绪太陌生,一时间竟扯乱了厉景的思绪:“是。” “这不是命令……你也没做错什么。”景滢顿时觉得压力山大,干脆喝了一小口烈酒自我麻痹,“我只是不想看到别人为我……受伤,对,差点被砍掉脑袋很疼的诶!” 【伤口被施加了某种信息片段,在愈合过程中会永久影响神经系统,可能表现为:放大痛觉。】 【异术检测为:黄跗气,释放者为乣陇。】 “明明有机会弄死他的。”景滢咬牙,“竟然……” 那应该是“心疼”,厉景没经历过,也没感受过的东西。 “更何况我从“二当家”这个身份里得了不少好处,只享受权利、不履行义务可不行——能不能把那个信息片段处理掉?”最后一句是对普雷厄之眼说的。 【入侵信息片段已失效,你要相信天眼的能力。】 “正因为相信你的能力才让你处理啊。”景滢笑着对自己的眼睛解释,“真厉害。” 厉景眼看景滢颈窝间的凹痕蠕动着变浅:“乣陇只是还个人情,不用再担心他……” “希望以后别见面。”景滢已经用普雷厄之眼大致了解了前因后果,“所以,你输了,“景家二当家”就要进里境对吧?” “嗯,不能再拖了。”厉景露出他最和善的笑——在普通人看来仍然僵硬的有几分恐怖的味道,“五天后我去一趟,很快就——” 剩下的“回来”二字被景滢用面包条堵了回去:“别他妈乱立g啊卧槽!!!” 厉景:…… “算了算了,我不需要你为我做这些。”景滢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哪的资料都不多,对所有人来说,里境都挺神秘的。” “……我会给你准备点东西。” 按照厉景对景滢的了解,话说到这里就已经不会被他人的意见左右决定了——无论如何,景滢都会进入一个里境。 奥黛丽号完成的顺利极了,甚至让景滢有种不真实感。别说是那种需要“推倒重来”的重大错误,就连需要修改的小毛病都没有——将五个模块组合在一起的时候就像拼积木,只需要景滢用能量建立起连接,就和计划中的奥黛丽号一模一样。 当韩旌胜操控着奥黛丽号升入裹着冰碴、寒冷如刀的云层时,就连和景滢朝夕相处的宫玉成都震惊到讷讷无语,看向景滢的眼神都变了。 “没想到高空中的风景是这样的——用肉眼看也没什么意思诶。”嘴上说着“没意思”,但景滢已经被普雷厄之眼里闪过的内容吸引了全部注意,有些心不在焉,“还有什么问题吗?” “嗯……哦,你做的很好,很出色。”韩旌胜时刻谨记自己雇主的身份,对景滢矜持地表达了肯定,“多谢你这段时间费心了。” 明明是句场面话,宫玉成刚想替景滢谦虚几句,却被景滢截了胡:“不是这样的……设计工作大部分都是由桑涅恩完成的。如果只凭我的能力,绝对不会有这么灵活的功能性……” “合作愉快,来日方长。”宫玉成抬手制止了景滢的独白,“小韩先生满意就好。” 景滢反而松了一口气,右眼飞速消耗着能量,飞速滚动的文字寥寥几笔就勾勒出无数人的命运,互相影响的交织在一起,比任何小说都要精彩。 “小问题宫玉成就能解决,从后天开始我会失联一段时间,售后就交给他了。”景滢戳了戳宫玉成的肩膀,“我先走了哦。” 道别后,韩旌胜挑眉看向宫玉成。 而景滢如释重负,在看到奥黛丽号运行没问题后就已经不再关注韩旌胜甚至是宫玉成,严肃的出现在了璐琳楼里唯一的一间书房内:“债还清了。” 景雪云和萧十月一人守着一摞新旧不一的书本,埋头将书本按照顺序摆在案几上,梁传钰将景滢拉到桌旁:“你这丫头……少让那些无关紧要的事分散注意力。” “那可是实实在在的人情,还债的事,怎么能叫无关紧要呢?”景滢没忍住反驳了师姐,“而且大部分人都在里面失踪,能从里境出来的也都疯了,我有什么好准备的?” “看看总没坏处。”厉景抬手将一个薄薄的册子塞进景滢的怀里,“你和她们都不一样,未必会落到那样的结果。” 【中译中:没人像你一样能通过睡眠进入梦境,你或许会在里境中有别人不具备的优势。】 “你出来以后也要把能记住的写出来的。”梁传钰用台湾腔哄着景滢,“好歹看一眼呀。” 厉景交给景滢的小册子里人们对里境能够确定的部分,只有寥寥几千字——厉景亲笔写的注释都是正文的好几倍。景滢花了几分钟就看完了一遍,心里一阵妈卖批。 “合着一千多年你们什么都没研究明白?”景滢看向厉景的眼神里充满了嫌弃,“里面是什么都不知道!” “少废话,有这些就不错了。”厉景眼含笑意,“搞清楚一个流传一千多年、连我都没看懂的东西,是不是挺好玩的?” 连厉景都没看懂—— 【厉景在人生的最后时刻进入了里境,出来以后就被监天司封禁了厉家祖坟。】 “……不,里境并不是个好玩的东西。”景滢看向厉景的眼神中带了几分怜悯,“你离那个地方远点,行吗?” 为了里境 被异人确定的消息很少,首当其冲的就是—— 进入里境的人不在这个世界上,出来时就沾染了和邪祟相似的东西。 厉景不是第一个被里境变成邪祟的人,也不是最后一个。 实际上,到了厉景的时候,里境就像雨后的竹笋,已经多到遍地都是,那时的应对方式已经相当成熟,甚至和六百年后的今天差不多。 那就是——用人命去填。 厉景对发生于明末的事永远都是语焉不详,寥寥几句里还有相互冲突的部分。景滢权当厉景脑子已经被时间和邪祟天眼扰乱,记忆出了问题。 但此时最紧迫的,还是…… “承认吧,你们对我要去的地方一无所知。”景滢压抑着烦躁,尽量轻手轻脚的将古书籍放回桌上——每一本的年龄都比景滢大,“我想确认一下——只要我走进里境,我身为“二当家”的责任就结束了,对吧?” 景雪云平静的点头:“只要有一个够分量的进去,一次就行。” “我不会逃避的。”景滢并不觉得自己中二,严肃的说道,“但是……我需要一个可以去死的异人。” “补充一下,那个人会死的漫长而痛苦。” 【很多人都有这方面的需求,景雪云已经习惯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简单极了——放到景家生意里都乏味到叫人提不起兴趣。特别的是,为了照顾景滢的那点道德洁癖,景雪云动用关系,亲自找到了一个早年恶到纯粹的狠角色。 【大脑无法感知所有负面情绪,基本丧失同理心,是典型的天生反|社|会|人格。】 老变态大隐隐于市,靠的就是一串骨珠,运作原理简单极了:找一个四世同堂的大家族,将每个人都用最残忍的方式折磨而死,在人濒死时挖出眉心骨,做成炼器。 如果单看效果……就连厉景动用当世最强的天眼也很勉强才从一群普通人中找到那只老狐狸,可见炼器的隐藏能力。 对于这种人,景滢是欣赏的——但下手一点都没犹豫。 “把他弄到彻底瘫痪,但不要破坏大脑。”景滢饶有兴致的看着桑涅恩将脏兮兮的中年男人按在地上,用十字花螺丝刀捅进两截脊骨之间的缝隙里,扭了几下,似乎搅碎了什么,“然后,尽量让他活着。” 景雪云看着景滢将男人油腻脏污的衣服撕开,从背包里拿出三枚恐惧结晶,按在了男人的胸膛上。 对于这个狠了一辈子的狠人来说,人生最后三十秒发生的事恐怖而让人迷惑。 因为……这个恶人从来都没感受过恐惧,而这种感情在半分钟内夺走了这个人的生命。 最崩溃的不是受害人,而是景滢这个始作俑者。 “为什么啊?”景滢绝望的跪坐在尸体旁,戳着尸体胸口上仍然闪耀的恐惧结晶,“以前杀人的时候那么牛逼,现在怎么死的这么快啊!?啊!??” 厉景余光中看着铺天盖地的阴影消散,不合时宜的笑出了声。 【从没体验过恐惧的人对这种强烈感情的耐受度几乎为零,你早就应该想到的。】 “你他妈少说这种风凉话——现在该怎么办?”景滢看着逐渐消散的蜃鬼,满眼都是烦躁,“先不说浪费的三颗恐惧结晶……现在我需要那样东西。” 【你无能狂怒的样子真的很狼狈。】 “……”景滢干脆将两粒绝情丸扔进嘴里,“我现在没时间、也没心思和你废话,如果你做不到——” 文字在景滢的视野中飞快滚动了起来。 景滢眼珠滴溜溜的转着,咧嘴露出了饶有兴致的笑意:“桑涅恩,帮忙。” 厉景用复杂的眼神看着景滢在尸体旁脱掉上衣,挺直身躯任让桑涅恩用惨白的牛骨裁纸刀划开皮肉,从几乎没流血的豁口中将整条前臂都伸进了景滢的胸腔,一阵鼓捣后抽出了一根莹白如玉的肋骨。 偏偏景滢还…… “哇塞你竟然能做的这么好,你看骨头前端,一点划痕也没有哦!”景滢对着手里的白骨爱不释手,笑盈盈跟桑涅恩炫耀,“做东西用着也很方便呀~” 景雪云哪见过这场面,已经呆愣在原地,不知该作何感想了。景滢发现了却没时间解释,在将能量注入肋骨以后就用尖锐的一端戳在了尸体的胸前。 暗红色的结晶就像被某种力量吸引,化为粉尘飘向了新鲜、还覆着一层薄膜的肋骨。 【最后一步,放回去。】 有点恶心,但此时的景滢再没了别的选择,只能在两个人诡异的注视下拨开伤口,将骨头塞回原本的凹槽内。 “……万一到时候能用得上呢?”景滢已经放弃装成正常人——或普通异人,“现在我只要把那根骨头当成异常物品加工一下,再等一段时间……” 【异人界中,这种做法叫做养器。】 【将遗骨进行初步加工后放入活人体内,异人最佳。】 普雷厄之眼还有不少内容,但景滢实在没时间看:“抱歉,这种事我们以后再说——如果倒霉,我们就没有以后了。” “别说这种话。”景雪云赶紧打断景滢,“还有些东西,你拿着。” 【每个家族都会为进入里境的人准备些东西,袋子里的比景家惯例多了三成。】 【看在厉景的面子上。】 这份“已经增添过的”里境补给在景滢看来仍少的可怜——一根看上去都快盘包浆的竹签,上面隐约刻着“上上签”;一个小葫芦瓶,里面装着三颗黄豆大小、看上去就很可疑的漆黑小药丸,最后竟然是个残破而陈旧的青花小碟。 桃花源境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厉景竟然认出了这个里境。 里境的入口看上去隐蔽极了,不但不是景滢想象中传送门的模样,不仔细看甚至都无法发现“门”的存在。从外表上看,里境的入口就是一层浮在空气中、流水形成的薄膜,只有在正午的阳光下才能在灰突突的墙面上投出浅浅的阴影。厉景远远指了指阴影中的纹路,脸色有些难看。 “我不能说名字——说了就会被拽进去。”厉景眉目间一派凝重,用血役术凝出一把小刀,将刀锋处附上一层粉末,拉过景滢的胳膊,划出了深深的伤口,“记住你的名字……” 十几米外的里境之门突然泛起一震墨色涟漪,一股无可抵抗的巨力拉扯着景滢的身体飞快的撞向“门”。厉景只来得及在景滢的躯干上划下最后一笔,只能眼睁睁看着景滢在接触到门的瞬间变得一样透明,很快就在众人的视野中消失了。 宫玉成和韩旌胜作为景滢的“同类”兼朋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切转瞬之间发生,韩旌胜只是震惊,宫玉成却多了几分恐惧。 其实按照宫玉成现在的反应速度,绝对来得及做些什么——至少能发动两件异常物品,或直接用能力让空气阻力大些、门的力量弱些。 但宫玉成什么都没做到——原本乖顺的能量在那一刻仿佛被某种无可名状的强大存在支配,那种恐怖的窒息感一直萦绕在宫玉成心头…… “……宫先生?宫先生?” 宫玉成回神,对上了梁平山急切的目光。 而此时的景滢,正和几个人吵的不可开交。 “我他妈说了,我不叫什么狗屁孟缕茹!!!”景滢笑的有几分狰狞,“开玩笑也给我适可而止。” 几个人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惊愕和担忧。 “小茹……你别开玩笑啊?”一个干部打扮的中年女人有些谨慎的伸手探向景滢的额头,“你这丫头,不舒服要早说的嘛……” 景滢突然盯着中年女人,眼神直勾勾的,吓得女人把剩下的絮叨咽了回去,开始扯着身边的男人不尴不尬的聊起了天。 没办法,这是大领导的女儿,货真价实的小公主,谁都怕说重了话惹大小姐生气——反正小姑娘平时也神经兮兮的,前几天在办公室的墙上涂了鬼画符,说是什么“女书”…… 景滢眼珠一转,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你们一个个的——真应该拍张照片让你们自己看看,不比什么桃花源精彩吗?” 中年女人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在心里把不靠谱的女孩痛骂一顿:“现在的小孩呀……” 就像收到某种信号,所有人也笑着闲聊了起来,一时间小船上气氛欢快极了。景滢抱着手臂靠在船舷,笑眯眯的看着五个人尬聊,隔着衣服摩挲着左臂上那块发烫的皮肤。 等到没人的地方再看好了。景滢敢肯定自己是景滢,但孟缕茹记忆和身边的人也都真实的不像“假”。 今天是各个部门团建的日子。按照计划,以办公室为单位,接下来的三天景滢就要和着五个人在桃花源度过了。 桃花源……应该有印象的。景滢努力思考,整条左臂似乎都被放在火上灼烧,疼的视线模糊…… 几个人笑的脸都要僵了,余光中看见景滢蜷缩在船边,睡的正香,顿时松了一口气,全都变戏法似的抹掉了脸上的笑意。 “那个小孟是什么情况?”青年用近乎耳语的声音问向身边的同事,隐晦的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是不是有点毛病?” “人家二世祖的事,你少管。”少女看上去二十岁出头,眉眼清丽,声音比青年还低,“她头上的那位……咱们加一起都惹不起。” 两人自以为隐蔽的悄悄话一字不差的落在景滢的耳中,还有哗啦啦的流水声、船桨的吱呀、几个年龄大的粗重的呼吸、有力的心跳……再加上已经蔓延到全身的灼痛,景滢只想一头栽进水里,一了百了,哪还有心思在意几句闲话。 “要到喽,桃花源境,上岸小心!”船夫沙哑悠长的声音在景滢耳边回荡,“拿好自己的东西,落船上就算丢了。” 景滢睁开眼睛,用不知道哪来的自制力装出一副睡眼朦胧的模样,按照孟缕茹的记忆从一堆行李中找出自己——或孟缕茹的双肩包,从船头爬到了竹枝搭的码头上。 不知是不是错觉,景滢只觉得来自船夫的视线少了几分攻击性,如芒刺背的感觉顿时少了许多。 孟缕茹……平时是个什么样的人?言行举止如何?喜欢什么?怎么才能不露破绽的骗过同事?这样的念头一旦产生,详细至极的记忆烟花般绽放在景滢的脑中,几乎将属于景滢的部分淹没、吞噬。 下意识的,景滢摸了摸手臂,用灼烧感压下了孟缕茹的记忆。 “小孟,感觉好点没,包让小王拿着吧。”中年女领导终于找到了机会摸了摸景滢的额头,“再坚持一下啊,马上到旅馆了。” “黄姨,我没事。”景滢有些歉然的笑了笑,“就是有点晕船,现在上岸也就没事了。” 黄莎只怕孟缕茹在自己眼皮底下出事,拉着景滢的手仔细打量了一番才放下心来,几步赶到队伍最前端跟带路的本地人沟通住处去了。 “真漂亮哦!”景滢凑到少女身边轻生感叹,“不愧是传说中的桃花源。” “连你以前没都来过?”陶瑶吃了一惊。 景滢默念了几句“我是景滢,不是孟缕茹”,在孟缕茹的记忆中搜寻了一番:“是啊,我家那位都没来过,衪也很好奇呢。” 陶瑶想到那位都觉得可怕,不敢继续这个话题:“你想住在哪——这一栋楼都是我们住的地方。” “一栋楼”听上去很大,但在桃花源中的楼都由竹、木和茅草搭成,一眼望去以平房居多,两层小楼都称得上凤毛麟角,唯一的三层小楼就是几人即将入住、专门用来招待客人的独楼。 看着匾额上大大的“独楼”二字,景滢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被台阶绊倒。 死亡 桃花源虽然名为度假村,但最负盛名却是民风淳朴——自然环境宜居,人与人之间友善相处,最难得的是那一片得天独厚的桃林,足以让所有人年年丰衣足食。 天时地利人和,桃花源竟然占齐了。 景滢只觉得眼前有一片好像电视机信号不良似的雪花,阴影在视野中有生命般的游动,形成叫人头晕目眩的形状和颜色。 陶瑶一把扶住了景滢:“赶紧歇一会去吧,今天也没别的安排——我帮你拿包。” “没事,房间选好了吗?”景滢下意识的躲过了陶瑶的手,握紧了背包的带子,“我想冲个澡。” “没问题,孟小姐请跟我来。” 景滢悚然一惊——说话的人就像一缕烟,叫人无法发现她的存在。 几乎瞬间,整栋楼都安静了几分。 “我是桃花源的村长,很荣幸招待您。” “您……您好。”景滢足足愣了几息才结结巴巴的应道,“麻烦您了……” 女人抬起绣着不知名花纹的衣袖,掩嘴轻笑——景滢只觉得仿佛全世界的桃花都在眼前绽放开来,震撼无比。 女人叫人一眼看不出年龄,但以景滢的眼光看来,足以统一任何年龄段、任何人的审美。 更重要的是,景滢在这位村长的身上感受到了熟悉而危险的气息,就像沼泽深处那具尸体。 只是……这位还活着。 不过…… 好像…… 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来着? 景滢的思绪好像突然陷入了迷雾,带着浓浓的桃花香。 此时最痛苦的不是景滢,而是捂着左眼、沉默的厉景。 “没事——她没事。”厉景将两粒酸酸甜甜的话梅味绝情丸塞进嘴里,濒临崩溃的情绪立刻稳定了下来,“有个东西“看”了我一眼。” 宫玉成对厉景一直感觉别捏——毕竟是当过太监的男人,又不知道是邪祟还是活人。但此时,只有厉景才能知道里境里发生了什么。 “小孩状态不错,大部分记忆都在,里境忌惮她,不会直接下手。”厉景在宫玉成的辅助下迅速回血,一片死灰的左眼稍稍恢复了几分焦距,“其他人就……” “厉先生,其他人如何?” 哪怕从景滢阉割过记忆的视角看来,这次进入里境的人共有五个,中年女人和中年男人扮演了办公室里“领导”的角色。景滢、陶瑶和年轻男人名义上是地位相当的雇员,但景滢——或孟缕茹背后有着一个让所有人甚至都不敢说出名字的存在。 再加上只有景滢保留了里境之外的记忆,厉景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 “那四位都还好,没什么危险。”厉景言简意赅,“里面没有危险。” 里面没有危险?景滢看着视野中雾气形成的文字,几乎冷笑出声。 孟缕茹身后的人似乎让桃花源相当忌惮,村长亲自将景滢带到了小楼里最大的房间,体贴的将黑石浴缸放满带着竹香的温水,言笑晏晏的没给景滢一点拒绝的理由和机会。 ……没用。景滢尽可能的将自己完全没入水中,却无法缓解来自体内的灼烧感——尤其是左臂、右眼和左肋。 “你能听见吗?”景滢低声说道,集中精力捕捉着视野中阴影的变化。 十几分钟过去,景滢不死心,用手指蘸着水在茶盘上写下“你能看见吗”几个字。 右眼中的迷雾形成一个模糊的“能”字。 景滢精神一振,在茶盘上继续写字:“你是谁?” “厉景。” 在属于“景滢”的记忆中搜索了一番,最近确实出现过这两个字。景滢抓紧时间将自己所好奇的问题都问了出来。 “这是哪?” “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我原本要做什么?” 另一边的厉景惜字如金,过了好一会才一个一个字的回复:“里境。二当家。出。” 最后两个字已经很勉强才能看清了。景滢感觉到了厉景的虚弱,用茶巾擦干了托盘上的字迹,重新写:“我先想想,你别太勉强自己,有事联系。” 厉景沉默了半晌才将刚刚发生的事告诉宫玉成和景雪云。 “她忘了些东西,人倒没变。”厉景不想多说自己通过天眼看到的一切,“里境给景滢造出了另一重身份,如果景滢不是……她就应该像其他人一样,死了。” 宫玉成罕见的有几分烦躁,甚至想用些手段从厉景嘴里将实话挤出来。 实在是……厉景通过天眼之间的联系能看到景滢的视角,而此时景滢做的事让厉景刺激到几乎丧失语言能力。 “看起来也没事啊……”景滢身上仍在滴水,站在镜子前打量着自己的胳膊、肋骨和右眼,“为什么呢?” 厉景闭上眼睛都没法看不到景滢所见的一切…… 随手拿起竹架上叠的整齐的布巾擦干身体,景滢不经意间低头却在自己的皮肤上看见了几个字符。 从没见过这种文字,但景滢就是能理解其中的含义。 左臂上的是“景滢”,左肋下方的是“梦境之门”,右眼……景滢看不到自己的右眼。 或许能把左眼挖出来,在连着神经的情况下拿到右眼上方,应该能看到些东西吧? 灼痛后 不对不对……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找死的想法?景滢后怕的摸了摸左眼,却被一阵敲门声惊的差点一指头戳进眼眶里。 “孟小姐,干净的衣服放在门口了,晚餐将于半小时后在大厅开始,您有兴趣吗?” 虽然是询问,但说话人的语气里带着某种不容拒绝的意味。景滢赶紧应了那一声,裹着布巾走出浴室,果然看见地板上放着一件折叠整齐的外袍。 可惜景滢看过的日漫太多,只觉得这东西像羽织,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似乎能看到景滢手足无措的窘境,门外的村长轻笑一声:“您知道,我很愿意帮忙。” 如果把里境当成游戏副本……前期最好还是尽量遵守游戏规则的好。景滢没拒绝,任由这个美到不真实的女人为自己穿上了花纹繁复华美的衣袍。 “是阴文。”厉景难抑的惊疑,“刻墓石用的阴文。” “墓石”指的当然不是普通人用的东西,而是用来把邪祟化的异人镇在棺材里、厉景亲身体验过的阴文。 宫玉成对此一无所知,但看厉景和景雪云凝重的脸色也能想到“把阴文穿在身上”是件多严重的事。 “她没事吧?” “……我不知道。”厉景艰难的开口,“我看不懂阴文……” ……也不了解景滢。 毫不夸张的说,景滢此时只想把左半边身子和右眼砍掉。 “抱歉,您很快就能适应了。”女人轻柔的为景滢系好腰带,水润的眼眸中倒映着景滢的面庞,“桃花源从来都没接待过您这样的贵客。” 景滢勉强扯出一个微笑:“不好意思,我感觉不舒服……” “下次您不必用这种方式来桃花源做客的。”女人笑着拉过景滢的左手,灼热感突然好像在景滢的脑中跳跃着燃烧,“您来自哪里呢?” “嗯……我不记得——给我点时间,我会想起来的。”景滢在灼痛中苦苦思索,总觉得有什么呼之欲出,眼前的一切都在发生某种理所当然的变化,“桃花源。” 怎么会用这么奇怪的方式称呼村长?景滢已经开始后悔说出这些莫名其了的东西——说好听点是遵守从直觉,但归根结底还是说话做事不过脑。 但村长似乎对此感到十分满意,笑容满面的带着景滢走上陡峭而狭窄的楼梯,甚至亲手为景滢拉开了离主位最近的那把椅子。长桌两侧坐着几名同样换了衣服的旅客,只是衣服上没有繁复的花纹。长桌上早就摆满了色香味俱全的精致美食,每人面前还放着看不出材质的碗碟餐具。 让景滢觉得奇怪的是,没人对自己受到的优待有所质疑——四人似乎在全心全意的享受这场晚餐,将注意力都放在了村长身上。 ……真好啊。景滢对几人的好胃口发自内心的羡慕着,只是用筷子戳着自己盘里的菜,沉默不语。 好消息,磨人的灼热感消退了。 坏消息,现在的景滢眼前是一片扭曲、诡奇的世界。 “孟小姐,您没胃口吗?” 景滢尽量不去看那团血肉凝结成的人型但无论将目光转移到什么地方都感觉生理性不适。 所谓的“主楼”此刻看来就是由无数粉腻蠕动着的筋肉交叠而成,而桌椅摆设根本就是从地面生长出、属于主楼内部的“器官”。至于碗碟中的食物…… “我想和您继续饭前的谈话,可以吗?”景滢放下手中仿佛在呼吸、微微舒张收缩着的酒杯,努力不让粘稠而半透明的液体溅出,“我现在有好多问题想请您解惑呢。” 深深浅浅、大小不一的血肉块柔柔的蠕动着交织在一起,散发出惑人的味道。在景滢看来,相比于满桌奇奇怪怪的血肉大餐,这位村长显得更可口些…… “当然,梦女巫。”肉块摩擦着发出声音,仍然是轻柔的女声,“恭喜你,得偿所愿。” 餐桌旁坐着的四个人——或者说浑身皮肉开始融化的人形生物似乎对景滢毫无兴趣,全部以一种极其专注的状态将桌面上的一切往嘴里塞:喝干了杯中的粘稠液体后干脆将脆骨似的杯子嚼的嘎吱作响,将骨质餐具在嘴里恋恋不舍的吮吸、咀嚼…… 景滢知道,这四个人已经成了这个世界的一部分,永远都无法离开桃花源了。 “怎么了?”肉球蠕动着发出浑厚的声音,似乎在期待什么。 “……没事。”景滢笑了笑,“麻烦你了。” 可以养狗吗 在得以看清真实的桃花源后,景滢只觉得…… “就像变成细胞,在什么东西的体里参观,很有启发性。”景滢花了一会适应桃花源和桃花源村的画风,已经开始惊叹于其中的精妙了,“难道这是你多年拼凑出来的?” “不是拼凑。”桃花源膨胀成一个直径两米的肉球,耳、眼、口、鼻、混合着小手小脚在表面蠕动着,声音从肉缝中挤出,各种音色如同合唱般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妙的韵律,“这是我,是我的世界。” 景滢环视着周围血肉骨搭建的村庄,和奇形怪状的“村民”,普雷厄之眼的视野中开始出现有些模糊的文字——和厉景想办法传递来的信息不同,是普雷厄之眼的默认字体。 桃花源用六只大小形状不一的眼珠打量着景滢,合唱般的声音中蕴含着淡淡的遗憾:“你走吧——等你成为孟女巫的时候再回来。” 按了按超负荷运转的右眼,景滢巴不得想离开这个有去无回的地方。但是…… “抱歉,我得等一会。”景滢感受着左肋女书传来的异样,“你不介意吧?” 桃花源没有表情,景滢只能通过语气判断:“不必误解,在这呆久了对你没有好处。你身上有████的味道。” 那是一种景滢从未听过、却偏偏能理解的语言,指的正是史侍。 “哦,差点忘了——”景滢摸向了斜挎包,“他希望我把这个给你。” 桃花源欣然接受了一块人头大的迷你史侍,并大方的表示景滢“想带走什么都可以”。 “谢谢,我会采集一些样本,仅供个人研究。”景滢拿出了一摞密封的培养皿,底部的培养基泛着来自棱徒沼泽天空的粉紫色,正是景滢专门为了保护里境样本而制作的异常物品,“没想到竟然真能用上。” 笔记本漂浮在景滢的身侧,一支由细竹枝削成的蘸水笔在纸上奋笔疾书,笔尖流淌着暗红色的墨汁,墨香中混杂着腥甜。 【goodnote纸质版】【随心速记笔】和普雷厄之眼与景滢有着联系,在做笔记方面和景滢手写一样精准,下笔速度快的能带出残影——能为景滢省下大量时间。 桃花源只是静静的跟在景滢身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感受着体内逐渐清晰而强大的力量,景滢不想再耽搁下去,匆匆将贴好标签的几十个培养皿塞进背包里,解开腰带,摸向了那串几乎看不见的女书。 【韩旌胜送你的那幅画发挥了作用。】 竟然……景滢松了一口气,指尖微颤,学着厉景用那块皮肉里流淌的血液将皮肤撕开一个干净利落的口子,捏住那团东西—— …… 景雪云骤然从太师椅上弹起,七把纤细到近乎透明的刀片已经夹在了指尖。 就在里境的入口——那道无形的墙上,骤然出现了一道色彩浓郁切口,仿佛癫狂的画家将笔触留在了一张干净的画布上。 “是她。”厉景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蕴含着柔和能量、温热而香醇的六安瓜片,“无论……交给桑涅恩。” 就在普雷厄之眼逐渐恢复后,厉景没法再用那种堪称“入侵”的方式获得景滢的视野。早在十四小时之前,厉景就已经不知道景滢在桃花源里做什么了——从两人之间互相影响的情绪看来,景滢一直是兴奋而喜悦的。 粘稠而混乱的色彩流动着,扩张着,最终形成了一扇直径两米的传送门。形状和景滢用血役术形成的传送门极其相似,只是那颜色…… 绝对称得上“精神污染”。厉景想到了景滢过去提到过的新鲜词,会心一笑。 “哈,抱歉让你们久等了。”景滢从色彩斑斓中迈出,看到厉景和宫玉成后更是眼前一亮,“既然你们都在……” “我可以养这只修勾嘛?可以嘛可以嘛?” 景滢摸了摸怀里绒毛都没长齐的幼犬,满脸期待的看向宫玉成:“我保证不会给你添麻烦,也不会把什么地方弄脏——你如果实在介意,我可以把她养在别的地方……” 现在的重点应该不是养狗的问题吧? 宫玉成只觉得头疼:“等一下……先等一下,这只……狗?从哪来的?” “哦,你们不知道啊。”景滢抚摸着昏昏欲睡的小狗,声音柔和的让宫玉成头皮发麻,“没关系,我可以慢慢解释。” 或在明、或在暗的打量和探寻如同千万道利剑,几乎要把景滢切成丝。桑涅恩安静的仿佛一尊人偶,刚刚明亮起来的淡金色纹路也已经隐没不见。景雪云感慨又肉疼的将一张暗黄的符纸夹在指尖,一道闪电般地光芒闪过,将几人和桌椅差距都笼罩在内,带走了。 “您不心疼么?那可是用一个就少一个的古董。”景滢将斜挎着的皮包摘下,放在地上给小狗当垫子,将一个笔记本递给景雪云,“我把后来发生的事都记下了,看着可能不太合理,但我保证……都是写实的。” “顺便,桃花源让我给你们带几样礼物。” 景雪云犹豫了一下,从景滢手里接过本子,只翻开第一页就愕然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哦,那是桃花源的画像——她就长这样。”景滢从procreate的素材库中找出了清水和盆,给小狗倒了半碗,“她还蛮喜欢人类的。” “哦……这样啊……”景雪云含混的应付着,翻页的指尖微凉。 【景雪云觉得里境很可怕。】 是吗?景滢不置可否,将几样东西从自己的能力【背包】里拿了出来。 礼物 从来没人能清醒理智的离开里境,从来都没有。 景雪云此时身处于景家老宅一处隐秘的小院内,四周的墙壁地面里都埋有克制邪祟的炼器——在这种地方,哪怕三字邪祟都会被压制的动弹不得。 无论是景滢还是那只来自里境的狗,都没有一点不适的样子。 所以,他们不是邪祟。景雪云这样想着,翻页的手少了些颤抖,却在看见景滢手里的铜钱时…… “你这是哪来的?”景雪云手一抖,几乎将一页纸撕破。 景滢一愣,将三枚紫金色的钱币扔进宫玉成手边的桌子上:“桃花源给宫玉成的礼物啊——里面有一种算卦的异术,我看没问题。” “梅花三钱,没问题。”厉景一锤定音,“只是失传久了,有些神秘而已,不必担心。” 【在异人史的传说中,梅花三钱在术数中地位类似和氏璧。】 “嚯,便宜你了。”景滢多看了几眼躺在桌上、平平无奇的古钱,“毕竟来路不明——如果你不想要,卖我吧。” 宫玉成立刻将三枚钱币握到了手心里:“想的美。” “给韩旌胜的——你帮我送一趟,尽快,如果他不想要就给我拿回来。”景滢把一件“衣服”扔给桑涅恩,“你也要注意安全。” 桑涅恩微微点头,毫无预兆的消失在小院里,让景雪云手抖的更厉害了。 邪祟在为邪祟打造的牢笼里来去自如——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能对付桑涅恩这个邪祟吗? 还有一个套着人皮的人本欲、无欲无求但对邪祟充满好感的景滢…… “这是“给那个写字的小姑娘”的,指的是梁平山。师傅,就交给您处理吧。”景滢笑盈盈的将一支骨质的蘸水笔放到了桌上,“如果您觉得不妥……我可以从梁平山手里买回来。” 景雪云点了点头,并没打算碰那根泛着异香的骨质蘸水笔。 景滢没在多说,拿回了笔记本后就和景雪云告辞,回到了宫玉成的别墅。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景滢几乎把小狗的脑袋揉秃,目光灼灼的盯着厉景,“原来里境是那种地方——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我不记得了——你觉得里境是什么地方?”厉景笑着摸了摸昏昏欲睡的小狗。 “和梦境一模一样啊!”景滢一拍脑袋,将小狗放在大抱枕上,将手伸进衣襟里,从女书写的“梦境之门”中抽出了那根漆黑如墨的魔杖,“你想去看看吗?” 宫玉成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的动了动手指。 景滢干脆将魔杖递给了宫玉成。 “唔……你没感觉?”宫玉成指尖刚碰到魔杖就触电般缩回了手,用能力驱散脑中杂乱的絮语。 【梦境之门会对除你以外的持有者造成精神污染。】 “没有。”景滢在身边一划,一道色彩绚丽的传送门一闪而逝,“但我现在不能打开去里境或梦境的门,只能当传送门用吧。” 现在的梦境之门,还名不副实。 “如果不是那个没用的……”景滢皱了皱眉,“现在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那群老东西会怎么处理我这个从里境出来的……小怪物。”景滢冷笑一声,眯了眯眼睛,“我师父去开会了,刚到。” 宫玉成决定以后对景滢多点坦诚。 桑涅恩出现在景滢身边:“礼物已送达,韩旌胜替玛辛佩克表示感谢。” “那是一张处理过的人皮,能用来容纳玛辛佩克——和你的身体很像。”景滢拉着桑涅恩坐到身边,抱起了小狗,“认识一下茉莉,我的小狗,以后就要一起生活啦。” “这只狗……里境哪来的狗?”厉景仔细打量着沉睡的幼犬——小狗一身灰白相间的毛软软的贴在身上,爪子和嘴尖粉嫩嫩的,怎么看都是只普通的狗崽。 “桃花源前段时间吃进去了一个村子,也算是操作失误,就把这只小狗带进去了。”景滢将声音放轻了几分,“你知道,桃花源只要人,这只小狗……如果死在那里面对桃花源来说也是个麻烦事,她就让我带出来喽。” “你愿意养就养着吧。”宫玉成有些烦躁,“别弄的满屋都是味,自己的狗自己管好——” 景滢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笑意多了几分真诚:“别担心,我一定不让茉莉烦到你——如果你实在介意,我可以带她搬出去住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宫玉成更头疼了,“我……” 景滢抱着小狗紧盯着宫玉成。 “……算了,有时间再跟你解释。”宫玉成捏了捏眉心,“你知道现在要干什么吗?” “不知道应该干什么。”景滢眼看宫玉成额角青筋都要暴起,赶紧补充,“我打算先偷听到那边的会议内容,再处理好桃花源给我的礼物——就是这件衣服,剩下的根据那边会议内容随机应变。” 【虽然有些稚嫩,好在不算蠢——宫玉成是这样想的。】 “切……随你怎么想,反正你得想办法帮我善后。”景滢无赖的笑了,“和人打交道这种麻烦事就交给老宫喽~” “别想的太美,你自己的问题还得自己解决。”宫玉成已经打定主意把“带孩子”的辛苦活交给白敬泉,一边用手机联系可用的人,一边看着景滢操纵着两支笔,在几张纸上笔走龙蛇,一时间竟没发现罗耶娅出现在了他身边,转身时被吓了一跳。 “你怎么出来了?” 罗耶娅浑身的颜色都黯淡了几分,无精打采的转了转眼珠:“别以为我想来你们的世界——那东西给我。” “不要“那东西”“那东西”的叫,人家的名字是梦境之门。”景滢从移动到胸口的文字中取出通体漆黑的魔杖递给罗耶娅,“拿去吧,别玩坏了。” 白敬泉走出金币形成的大门,就看到了罕见的、齐聚一堂的景象。 ……尤其是穿着一身“浅粉浴袍”的景滢,看着和平时没有区别。 “回来就好。”白敬泉笑着和景滢打招呼,“还能接单吗?” 异人之法 打心底里,景滢佩服白敬泉的心态,尤其是用普雷厄之眼看到白敬泉刚刚去过的地方以后。 “你答应过我的。”景滢幽怨的盯着白敬泉,“现在没心情接单了。” 宫玉成此时的头疼达到了顶峰:“老白——你以前答应她过什么?” “……”白敬泉的表情一言难尽,最终朝宫玉成露出“你懂”的表情,意味深长。 “说话,我现在没心情跟你打哑谜。”宫玉成转向景滢,“我帮你要账。” “白叔叔以前答应过,有机会就带我见识银|趴——他刚去了一个没叫我!”景滢摆弄着腰带,“而且参加的人卫生条件不好,某些人现在携带了好几种病毒和寄生虫——” “我明白了。”宫玉成立刻打断景滢,“你把那几种写下来发给我,剩下的别管。” 景滢严肃的看了白敬泉一眼,目光中不带一丝暧昧:“有些东西并不一定会通过插|入|性|行为传播,即使隔着几层布料也可能让人感染。按照现在的医疗水平和你的体质,有些风险还是别冒了——反正你也不喜欢。” 【白敬泉更喜欢进行一对一的深入交流。】 “……大人的事小孩少管。”饶是白敬泉自认脸皮够厚也没法再继续这个话题,看到睡在沙发上的小狗简直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你回来了,还带回一只狗?” 景滢将白敬泉接触过的几种病毒和对应药物发给宫玉成,也不再纠结错过的impart,将里境发生的事用几句话说了一遍——在白敬泉听起来相当玄幻。 普通人关注的重点和异人又有所不同。 “等等,你说——叫桃花源的吃了一个村子的人?”白敬泉看向小狗的眼神多了几分忌惮,几分厌恶。 “实际上,这是一笔由人类发起的交易。”景滢几乎立刻用普雷厄之眼补全了那段过去,“那个村子的人烧掉了所有的燃料,在全村人要被冻死之前从祠堂里翻出他们自己都不信的仪式,祈求进入桃花源活下去——桃花源回应了那些人,并让那二百三十七个人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直到万物走向尽头。” 宫玉成默默的翻看目录,找到了“四下洼村民篇”,看着横贯两页、几百只挥舞的手臂和腿,头皮发麻。 “就问他们活没活吧?”景滢笑了笑,“实际上,邪祟都是很守信的。” 白敬泉余光扫到那颗枝繁叶茂的血肉之树,又想到景滢那仿佛能看见灵魂的眼神,竟然产生了逃跑的冲动,但很快用强大的自控力压了下来:“你没事就好,最近有空么?” 【黄泗溪用手中大量人力换来白敬泉在你面前提出这笔交易。】 【你越快治好黄泗溪,白敬泉能得到的就越多。】 【你可以从无所不知的桑涅恩那看到黄泗溪的检查报告,只是由于简单的身体衰老走向死亡而已,很乏味。】 “如果是那位快死了的黄四爷,我有空。”景滢没再让白敬泉多费口舌,“就按照你的想法吧,明早如何?” 毕竟黄泗溪现在剩下的时间可以按小时计算,随时都有变成死人的可能…… 白敬泉乍然遇上这么打直球的交流方式,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今晚要找出个治疗方案,总不能把人治死了。”景滢笑了笑,“我会尽力,希望你能得偿所愿。” “……”白敬泉想问的很多,比如“你知道多少”“想要什么回报”…… “你是个讲究人,我相信你的能力和道德水平——至少是大部分的时候。”景滢走向楼梯,与白敬泉擦身而过,“明早八点见,白叔叔~” 宫玉成看见白敬泉湿透的后背,不动声色:“以后习惯就好了——” 上楼梯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景滢折了回来,让本来就心虚的白敬泉心跳一阵加速——坐在沙发上的宫玉成都能用强化过的听力听到心脏在胸腔里鼓动。 “别紧张,我是回来拿东西的。”景滢端起睡着小狗的抱枕,声音轻柔的让白敬泉陌生,“你们继续,继续。” 白敬泉重重的吐了一口气,好像下定了某种决心,声音低沉而严肃:“等一下。” “嗯,我在听。”景滢低头亲了亲小狗的脑袋,抬眼看向白敬泉。 仿佛被那双眼中如水的温柔灼伤,白敬泉又做了几次深呼吸才有勇气开口说下去:“有人会在黄泗溪身边埋伏,只等你露面就……” “就会制服我——当然,只是想从我嘴里问些“事关人类存亡”的东西,对吧?”景滢眨了眨眼睛,轻笑几声,“至少他们是这么跟你说的。” “……是。”白敬泉反而有种认罪后的释然,坐在了沙发上,“那两个异人自称姓向,答应黄泗溪只要他肯配合,就让他变成异人——异人寿命能达到二百岁,以黄泗溪的情况也有几十年可活。” “我明白了。”景滢了然点头——普雷厄之眼已经复现出了黄泗溪被忽悠的全过程,“多谢你能告诉我。” 就连自认为足够了解的宫玉成都露出“是不是里境把景滢弄疯了”的表情,而作为一个正常人的白敬泉已经完全懵了。 “你……你不生气?” “这不是你设的局,只能算是对我隐瞒一部分事实,算不上对我做了什么。而且,多亏了你,我才有机会应付这些……呵。”景滢仍然笑着,声音中不带一丝负面情绪,“实际上,我欠了你一个人情,白叔叔。” “这可是你说的——我可记住了。”宫玉成打了个响指,“别想赖账。” 景滢哼了一声,赶苍蝇似的朝宫玉成摆了摆手:“少说这些没用的屁话,过来帮忙。至于白叔叔,如果有兴趣的话,要不要看看异人做事的方法?” “当然。” 本以为能从景滢手里保住性命就已经是最好的情况,没想到还能…… 不,景滢可能是在宫玉成面前演戏,以后找机会再报复。白敬泉看着景滢走上楼梯,将睡死的小狗放在焉雷怀里,说着“以后要好好相处”,心思转的飞快。 此时此刻,白敬泉只觉得眼前的年轻女孩陌生的可怕。 生化技术哪家强 虽然能用普雷厄之眼获取大量信息,但景滢还是第一时间拨通了景雪云的电话,将情况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下三滥的货色,这事你不用想了,为师处理。”景雪云在电话那头柔声安慰景滢,“只没想到这些苍蝇来的这么快。” 景滢体贴的给景雪云打开了传送门:“您能帮忙就太好了,只是……我很好奇,那些人的计划是什么。而且,拿姓向的做个实验也不错,不是?” 做实验——难道景滢又鼓捣出什么需要实验的异常物品?景雪云下意识就想到了桑涅恩,脸色就凝重了几分。 而恰好在此时,桑涅恩出现在景雪云身边,怀里打横抱着一个通体雪白的人型,看着就像服装店里的塑料模特。 “这是我众多灵感之一,原本是……并不重要。总之,我应该可以操纵这个东西当替身。”景滢将右手按在雕像般人偶的左胸上,“在它成为异常物品之前,这只是一尊用石膏做雕像作品,我尝试雕塑的练习作业——所以很烂。” 鲜红的血液飞快的渗入石膏,景滢说完后人偶就被染成了鲜艳至极的红色,几乎让人无法直视。 人偶的眼窝涌上了一层浓浓的黑雾,配上鲜红如血的身体,显得有几分难以言喻的邪气。景滢抬起右手动了动,雕像也做了同样的动作,肉眼可见的越来越流畅。 白敬泉不是第一次见到异常物品,但还是震惊于眼前所见,无话可说。宫玉成若有所思,在焉雷、桑涅恩和罗耶娅三个非人眼里,这和景滢吃饭看电影玩游戏没区别,都是“人类活动”而已。 “我那时也有人做过这种……炼器,用血亲的……”厉景语焉不详,但景滢和宫玉成几乎同时明白了其中血腥的真相,“不同炼师给这东西取过不同名字,不过么,你只要说……” “替身。”景滢从普雷厄之眼得到了答案,戴上一串珍珠项链,“只要说出这两个字,所有人都会知道这是什么,对吧?” 白敬泉心说劳资就不知道。 “对,以前的替身不善伪装。”厉景平静的注视着景滢,“你要怎么让其他人觉得这东西就是你本人?” 景滢一下就兴奋了起来,说着就开始解腰带:“啊哈——这就要用到桃花源给我的礼物了!” “嗯……你……”景雪云飞快的将头转向另一个方向,但还是躲闪不及,余光中多了一抹亮丽的红。 “抱歉,我习惯了。”景滢将浅粉的外袍递给厉景,身上奇迹般的多出了一条酒红色吊带裙,波光粼粼如同流动的红宝石,“您觉得不合适么?” “我以为……你这是……”景雪云盯着景滢颈间的珍珠choker,“东西不错。” 【染血的珍珠】 原本只是用来搭配礼服的蕾丝珍珠项链,被极其喜爱那条红裙子的景滢变成了裙子的本体。只要戴上这条项链,身上没有衣物的时候,红裙就会出现在佩戴者身上。 ps:珍珠上并没有血迹或任何红色,只是景滢取名时产生了中二的念头。 “嗯,我继续说。这件衣服形制为魏晋时期的交领襦裙——她帮我改了袖子、衣襟和裙摆,更易于行动。面料么……如果我说是用树上长的东西做的,你们会不会信?”景滢将笔记本翻到中后部分,苦笑着抚摸着墨迹,“你能和想象么?用起来如臂使指的血肉材料,但不需要牺牲——或伤害任何人,就这么像草木石水似的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 “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想过,如果我做异常物品的原料都是……” 景滢眼神有几分黯淡,失落的挤出微笑:“言归正传。我要找地方试验一下替身的战斗力——这东西太不稳定,再加上我的异术有爆炸这种危险的东西,所以没法找熟人当靶子。这件裙子是桃花源做给我的……嗯……姑且叫护照好了,材料是桃花源特产,织的时候混上我的血,里面织出了我的名字。按理来说,只要我加把劲,上面的花纹就会更清晰些,看到的人应该会……可能……认为穿衣服的人是我?” 说了半天全是些“应该”“可能”“按理”。景雪云只想重重的叹气,尽量声音柔和的问:“那,如果不成呢?” 景滢干脆的指了指鲜红人偶的双眼:“自爆开关,范围半径至少五十米,最多五百米,够了么?” 亲眼见过景滢的爆炸,景雪云顿时放心了不少——如果发生最坏的可能,至少该死的人一定连骨灰都剩不下。 “桑涅恩,如果我发生任何失控,哪怕只是一点趋势,你就按照我说的处理,能做到么?”景滢静静的凝视着桑涅恩鲜红如血的双眸,却只能从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好的。”桑涅恩的回答永远简单至极。 景滢似乎卸下了重担,整个人都轻快了几分:“如果替身自爆,尽量把黄泗溪最重要的部分抢回来——以你的安全为重。如果有漏网之鱼……你们两个合作,罗耶娅会尽量配合你们,可以吗?” 两个非人却披着人类外表的生物同时点头,以人类的方式作出了承诺。 “至于你……”景滢拿出一个空白的笔记本,在封皮上写下“替身实战(实验)记录”和明天的日期,随后将本子和湘妃竹蘸水笔交给了宫玉成,“这对我真的很重要。” 宫玉成拍了拍景滢的肩膀,几乎叹息着回应:“放心。” 作为唯一和景滢在梦境中相处过的人,宫玉成明白记录对景滢有多重要。 失控 直到看见两个严肃如手捧奠仪的中年女人和普雷厄之眼显示两个以“向”开头的名字,景滢心中最后一点侥幸如同盛夏的冰雪,消融的一干二净。 黄泗溪和白敬泉选择相信了不同的人,做出了不同的选择,将迎来不同的命运。 “看来您精神不错。”景滢拿出对客人的礼貌态度,笑着提出了拯救衰老的方案,“我可以分批替换您的器官,从情况最差的心脏开始,不包括大脑。” “精神不错”是相对于垂死之人来说的,老人转了转浑浊的眼珠,花了好一会在将目光凝聚在景滢的脸上。 “景小姐您好,我是黄四爷的私人医生,请问您要如何“替换器官”?”身穿藏青色棉袍的女人面无表情的问道——用的是几乎质问的态度。 景滢叹气:“装都不想装一下么……两位向女士,你们是想直接动手,还是走个流程,聊几句呢?” “那两人没看破替身,干得不错。”厉景在景滢耳边轻声说道,“保持这样,要动手了。” 景滢点头,两人面前的替身——在所有人眼中的都是景滢本人的异常物品也点了点头,看在两个向姓姐妹的眼中就是—— “动手!”墨绿袍子的女人一挥手,两枚纤细漆黑的短刀就滑进了双手,幽灵般袭向景滢替身的脖颈。两道影子悄无声息的将黄泗溪连人带轮椅拖入黑暗,几十道形态各异的阴影挥舞着镰刀,带着某种阴冷袭向了景滢的替身。 对于景滢来说,通过替身使用异术的威力和速度都会大打折扣——效率只有原本的百分之六十。 几十条血线交织成一张密密的网,从替身的表面向四面八方扩散,接触黑影时绽放出了绚丽而安静的色彩。替身披着浅粉色的裙袍骤然被鲜红晕染,难以描摹的无色纹路在鲜红中游走着,藏青袍女人竟呆呆的盯着景滢的衣服,好像被纹路勾走了魂——虽然只有一瞬间,但在这要命的时候,足以决定生死。 “……动手。”景滢和千米之外的替身同时说道。 让白敬泉恐惧又依赖的焉雷此时化身为一摊薄薄的粘液,原本安静的将自己粘在黑色长风衣外。随着那道沙哑的“动手”,粘液转瞬之间将白敬泉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漆黑如墨的身体看上去柔软无形,但实际力量强到几乎捏碎白敬泉的胸腔——在意识到后即使放轻了力道,焉雷却已经弄断了白敬泉三根肋骨。 混杂着外面传来的惨叫、惊呼声,“对不起”三个字从四面八方的黑暗中传进了白敬泉的耳朵,紧接着就是半张苍老的脸和一颗仍然温热的心脏在黑暗和挤压中掉进了白敬泉怀里。 “……没关系,小事,都是小事。”白敬泉浑身的血液仿佛被瞬间冻结,用尽毕生忍耐力才没将身边的两团温热甩开,但在心里已经将景滢骂了好几遍。 谁知道“把人带走”还会有这种做法——把心脏和大脑切下来带走!? 对于白敬泉来说无比漫长和痛苦的十几秒终于过去了,当黑暗和压力褪去,再次呼吸到新鲜空气时,白敬泉几乎感动的掉眼泪——当然是在甩掉身上两团血肉后。宫玉成沉默的替白敬泉脱掉沾着血的外套:“你没事吧?” 白敬泉指了指身上疼痛的部位,没说话。宫玉成用一整个十升的血袋治好了白敬泉的肋骨,沉默的看向了白敬泉的身后。 泳池底躺着一个鲜红的人影,黑发鬼魅般在水底飘扬,浑身长满灰白绒毛的幼犬在池边狂吠,随时都可能跳进水里。 “她怎么了?”白敬泉的心提到嗓子眼,将视线从地上的半个脑袋上移到水中。 水底的景滢熟睡般安详,没有……呼吸! “景滢睡着了而已,没什么好担心的。”宫玉成明白白敬泉的未说出口的担忧,指了指平阳街——刚刚白敬泉身处的地方,“她成功了。” 绚丽的色彩短暂的照亮了漆黑的夜空,即使在五十六公里外的别墅内也明亮的叫人难以忽视。 水面泛起一阵涟漪,景滢安静的从水中站起身,任由水波拂乱垂落在胸前的漆黑长发。年轻女孩的脸色苍白如纸,眉眼间仍待着后怕和痛苦。 “没事的,茉莉,抱抱……”景滢快步走到泳池边,带起朵朵水花,将小狗抱在怀里轻声安慰,感受着小狗的身体逐渐停止颤抖才沿着楼梯走出泳池,看向景雪云,“那边爆炸范围控制在建筑之内,但还是波及到隔壁的院子——毁掉了人家六分之一的围墙和青石地面,最好联系屋主,不管是赔偿还是重建我都能接受。” “那些都能等,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景雪云顾不上避嫌,走上前握住了景滢的手腕,脸色凝重了几分。 手腕冰冷如死人,脉搏……根本就察觉不到。 就像…… “刚才把身体里的血用光了,一会就没事了。”景滢勉强笑了笑,不想再多说,“吃吧。” 名叫焉雷的邪祟人本欲此时一滩烂泥似的趴在血肉边,景滢话音刚落就闪电似的将半个脑壳和心脏吞没,蠕动着形成人类的形状,完善细节,几分钟后就有了某个老人的雏形。 对于人本欲来说,大脑和心脏占了一个人养分的百分之八十,吃掉以后就能借用这个食物的外表很长时间——足够以黄泗溪的身份,将手中的人脉和资源交到白敬泉手中。 只是能接住多少,还要看白敬泉的本事。 计划内的善后 景滢几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进别墅内、躺在沙发上,周围不同的脚步声杂乱却飘渺,好像来自另一个世界。 似乎有人在说话……不想理……景滢恍惚间抱紧了怀里软绒绒的小东西,只觉得平静了些,有了几分睡意。 梦境……要是能去梦境里就好了。 …… 好在景滢做好了“如果自己失去意识”的计划·六,景雪云立刻赶到平阳街,以景家的名义善后——其实就是现身给出一个官方解释,比如“我徒弟刚才清理门户闹出的动静有点大不用担心”之类的凡尔赛之语,笑迷迷道歉的嘴脸无比欠揍,让一干和景雪云相识的老东西恨的牙痒痒。 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异人不是没有,但都是些怪物。像景滢这种嘴甜漂亮无欲无求乖巧好说话的……那是真没有啊! “运气运气,随便收的徒弟,小孩下手没分寸,哈哈哈。”景雪云满面春风的将备好的礼盒放下,笑着给主位上坐着的老头拱手赔罪,“毁了您老的宝地,多包涵,多包涵啊!” “……哼,你收的好徒弟!”鹤发老妇恨不得将茶碗扔到景雪云脸上,“改天带来给我看看。” 这就算是入了老妇的眼,景雪云替景滢应了下来,含蓄的问了老妇的重孙近况如何云云。如果景滢的状态能再好些,普雷厄之眼大概就会给出“相亲的萌芽”之类的说法。 宫玉成和白敬泉才是为黄泗溪之死善后的人。一个作为黄泗溪的乙方,一个是黄泗溪的继承者,联手编织出了“刚才的光爆是治病过程的正常现象,黄泗溪不日会露面主持大局”的谎言,真假难辨——届时拥有黄泗溪外表和记忆的人本欲就会出面,补全这弥天大谎最关键的一环。 或许,在他人眼中,拥有同样的皮囊、同样的记忆,和本人也没区别?这是一个宫玉成和白敬泉都无暇关心的问题。 桑涅恩忠诚的执行景滢的意志,将黄泗溪生前的心腹赶尽杀绝——对于死者来说,被一个女仆装等身手办追砍八百米绝对是一种荒谬而充满幻想的死法。 但不好玩。 厉景坐在景滢身边,想起那一刻仍觉得心悸——极致痛苦给景滢带来的绝望通过天眼之间的联系利剑般扎在厉景心间。感同身受,厉景能想象那一瞬间景滢收到了多大冲击。 “……”厉景静静的看着半梦半醒的红裙女孩蜷缩在身边,将小狗搂在怀里,眼中无喜无悲,如同一具失去灵魂的人偶,只剩下足够美丽的皮囊。 “刚才发生了什么?”罗耶娅整个身体都黯淡了几分,是不是就像没信号的电视般闪烁几下——如果厉景平时和罗耶娅交流足够多,此时就会发现小二次元现在的脾气简直称得上怯懦,“我感觉不到她了。” 厉景讲到“替身自爆”时罗耶娅第一次尖叫出声,将景滢怀中的小狗吵醒,眨着葡萄似的大眼睛四处张望,似乎在寻找声音的来源——此时此刻,来自于里境的小狗看不见罗耶娅。 “你怎么会让她做这种事?!”罗耶娅惊恐的跌坐在茶几上,“替身的传感率是百分之一百二十!” 这就意味着在替身自爆时,景滢比自己爆炸还要痛苦……厉景甚至连一句“抱歉”都说不出,只能沉默着。 “这是我自己的决定,和谁都没关系。” 罗耶娅乳燕般扑到景滢怀里,声音都带了些哭腔:“你醒了!我在沼泽见不到你……” “看来,对我来说,昏迷和睡觉是不一样的。”景滢坐起,将不停歪脑袋表示疑惑的小狗抱到罗耶娅面前,“你妹妹,茉莉。” “你自己找死还乱捡东西回来!”罗耶娅的脾气随着颜色回到了体内,气势汹汹的质问景滢,“我哪来的——” 小狗终于看见了罗耶娅,尾巴兴奋的摇成螺旋桨挣扎着靠近罗耶娅,热情的舔了舔罗耶娅墨绿色的触手长发,顿时将接下来狂风暴雨般的诘责打断了。罗耶娅显然不适应和其他生命如此亲密,一时间手足无措,让景滢压力锐减。 就在景滢悄然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抬眼却对上了一双深邃如渊的双眸。 如果面对罗耶娅时景滢会想办法转移注意敷衍过去,景滢面对厉景时就只剩本能似的心虚了。 “嗯……那个……我没想死,只是好奇——好奇自爆什么的都是什么感觉。”景滢有气无力的缩成一团,挤出不尴不尬的笑脸,“诶呀头好晕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好不好嘛~” 厉景见惯了弹指间打爆对面的景滢,突然面对可怜兮兮、蔫巴小孩式求饶,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应。景滢的普雷厄之眼还没恢复,但察言观色的本事比以前还要敏锐几分,干脆抓住厉景的胳膊生涩的晃来晃去。 “以后注意分寸,不为你自己也考虑一下我们这些不希望你死的人。”厉景无所适从的抽回手臂,板着脸孔却没有一点威慑力,“他们在收尾,都很顺利。” “有你在我当然不会担心。”景滢凝视着厉景的双眼,或许是因为虚弱,整个人前所未有的温柔,“如果——” 被桑涅恩推开的门吹进一阵冷风,搅散了客厅里的温度。桑涅恩左手深深的嵌进尸体的脊柱里,将大半个壮硕男人轻松的拎到景滢面前——缺失的那一小半是男人的双臂和膝盖以下的部位。 “目标死亡,请确认。” 鼻尖萦绕着粘稠的血腥味,景滢勉强催动了普雷厄之眼确认了残尸的身份,看着地板上滴落的血迹发愁——宫玉成看见不管是否表现出来都会介意的,要赶紧收拾干净才行。 “请问景滢是否需要其他帮助?”桑涅恩将一块破烂的浅粉布料叠好,放到景滢手边,“桑涅恩会竭尽全力。” “……这就足够了,每个人都需要为他们的欲|望自己努力。来,陪我一起复盘吧。”景滢拉着桑涅恩坐到自己身边,从茶几上拿过了宫玉成留下的记录本。 对于景滢来说,这是一次惊险但收获颇丰的实验。 闵夫人 最忙的反而是焉雷——此时应该叫黄泗溪才对。在消化了老人大脑中残留的记忆后,谨慎起见又用普雷厄之眼将不清晰的地方纠正、补全,不到二十四小时就出现在了人前,在异人和普通人中都掀起了轩然大波。 治病容易治命难。衰老死亡是所有人的命运,而景滢和宫玉成两个人真的改了命,让一个必死的人活蹦乱跳了起来。 黄泗溪大病初愈有些精神不济,但和人交流的时候思维清晰,在为白敬泉举办的宴会上胃口不错,甚至还和几个老朋友喝了几盅酒——看在所有人眼中都是一出行走的医学奇迹。 奇迹的缔造者景滢和宫玉成甚至都没有出席,玉滢工作室的代表是向来不参与主要业务、一直低调的白敬泉,被黄泗溪以一种器重且亲近的态度介绍给宾客,俨然一副要给白敬泉铺路的模样——倒是叫人不难理解。白敬泉作为站在金融行业金字塔顶尖的大佬的自身能力无可挑剔,甚至比宫玉成和景滢加起来都强,再加上背后站着疑似能逆天改命的玉滢工作室,一时间风头无两。 “从mid到黑道——跨度可真够大的。”景滢皱着眉毛,挥动白蜡木魔杖,几张厨房纸就自己在水槽中润湿、擦干净了房间角落的一坨,跳进马桶里,“话说你真的不去露个面?至少能震慑一下那些不安分的——焉雷那个样子可不能动手,要么就太假了。” “有你师傅在,我就不去了。” 在宫玉成眼中,景滢就像只兔子,会因为很多奇怪的理由让自己死掉,在景滢身边更多是为了保护和监视,就连去景家老宅的路上都不放心景滢一个人,颇有几分押运的味道。 景滢觉得从宫玉成眼中看出了对智障的关怀,越想越气,突然想用眼前挂着雍容华贵的皮草大衣勒住宫玉成的脖子。梁传钰眼看景滢的眼中有杀气,抬手取下一件漆黑如墨的狐皮大氅:“这可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东西,平时师傅可舍不得让人碰。” 【梁传钰对你要见的人一无所知。】 “嗯……真的要穿这些么。”景滢有些为难的皱了皱眉,“活剥下来的皮穿在身上,我感觉不舒服。” 梁传钰有些为难——她的任务是给景滢配出一套符合闵夫人喜好的穿搭,却没想过主人公不愿意配合该怎么办。 “没事,还有三天呢。”梁传钰只能如此安慰景滢,“这些都是小事,养好身体最重要。” 景滢已经说过“我的身体没事,精神状态也很稳定”,但所有人都认为从里境出来的人必然精神失常,让替身自爆一次后身体也会处于崩溃的边缘。 “我会的。”景滢有些歉然的关上了衣柜的大门,“那件香云纱旗袍我就拿走咯,师姐心疼也没用。” 这也算能交差了。梁传钰松了一口气,将那件比景滢的年纪都大的龟纹暗红色旗袍展开,包进油纸交给景滢。 据景雪云说,那位闵夫人是个讲传统、守规矩的老人。一想到那是个对于景雪云来说都算“老人”的存在,再加上守旧……景滢很不礼貌的将那位神秘的老太太和慈禧老佛爷联系到了一起。 “别瞎猜。”厉景摸了摸景滢的脑袋,“猜了也不用内疚。” 在厉景面前,景滢不觉得有隐藏的意义——反正也瞒不住。 “你认识她吗?”景滢将油纸包搂在怀里,饶有兴致的追问厉景,“我看不到她,但有可能是因为我没恢复好的原因……” 在厉景面前就像变了一个人。梁平山眼看宫玉成脸色阴沉了几分,手中的茶盅碰在大理石桌面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景滢停顿了一下,脸上的笑容重新变得得体了起来:“你来啦,那东西没问题吧?” 梁平山脸上的笑容顿时真诚了几分,用力点点头后发现不对,又摇了摇头。 “我那时说愿意从你手里买下来并不是不想让你有它,只是那东西来路不明,我不太懂传统炼器,担心会对你有影响。”景滢从梁平山手中接过茶盏暖手心,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桃花源里的东西看着很邪门,如果你亲眼见到,恐怕连碰都不想碰。” “其实……炼器都挺邪门的。”梁传钰想到景滢对皮草的排斥,心中了然,“炼师也都挺……你以后打交道就知道了。” 眼看梁平山是发自内心的满意,景滢也不再多说,本想用普雷厄之眼看一下三天后见面的细节,却什么都没看到。 厉景感受到了景滢心中滋生的的疑惑,笑着解释:“没事,我陪你去,没什么好担心的。” “不对。”景滢低垂眼帘,漫不经心的摆弄着手中的茶盏,“你们有事不想让我知道。” 厉景眼含笑意的摇摇头,就像在看一个闹脾气的孩子。 “明明都是师傅的东西,为什么不来看看我会挑走哪件呢?”景滢盯着厉景的双眼,“我的眼没法通过不知情、不相关的人看到更多,而师姐甚至都不知道我要见的人——挑衣服的时候难道不需要考虑主办者的爱好么?” “至于你——对我来说一直都很神秘,平时也看不出什么,这次也不例外。” “但你知道我要去做什么。” “遮住我的眼睛——我觉得,你们两个不想让我知道任何闵夫人见我的理由。” “是吗?”厉景不置可否,“你想太多了。” “嗯,如果我知道那个理由,你们都觉得我一定不会配合,说不定还会惹点麻烦,对吧?”景滢眯起了眼睛,梁传钰和梁平山对视一眼,悄无声息的退出了院子,但还是不幸的听到了全部,“在你们眼中理所当然,我一定会反对的事——” 梁平山终于感觉到呼吸顺畅了几分,在漫天寒意中下意识的回头看向了那间专门用来贮存娇贵衣料的二层小樟楼,好像对上了景滢盛满愤怒的双眼。 “你们想让我结婚?!” 开放日 厉景叹息着,抬手似乎想摸摸景滢的脑袋:“你真是……天资聪颖。” “只能说我这次运气不错,猜对了。”景滢有些疲惫的靠在了椅背上,“师傅……勉强算得上“父母之命”,也就罢了。” “你呢,好容易重活一次,改当媒婆了?还是老鸨?” “我不该瞒你,是我不对。”厉景相当真诚,“女子总要——” “人还都要死呢。”景滢和不同的人进行过无数次这样的辩论,“结婚比自爆更可怕。” 厉景无话可说。 “当然,我不会放鸽子的。”景滢摸了摸手里的纸包,“毕竟拿了他老人家一件裙子嘛。” 【景雪云只想借给你。】 “呵,还想要回来?”景滢冷笑,“现在,闵夫人是谁?” 【平阳街的主人,同等于马芸之于淘宝。】 “我知道了。”景滢叹息,“想让我嫁入豪门?” 【景雪云希望景家与平阳街联姻,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我不在乎。”厉景甚至有几分没来由的窃喜,“闵夫人要送你一间铺面,我替你看看。” “哈,开什么玩笑,那可是平阳街,铺面比你都老——景家都拿不下一间,怎么可能轮到我?”景滢的火气蒙上了一层浓浓的疑虑,“什么时候杀人都能开店了?” “世道乱的时候……你不知道多少人盯着一个大炼师。”厉景轻描淡写的打消了景滢的大部分疑虑。 【闵夫人想让你给她打工,收下铺面你身上就有了平阳街的烙印。】 景滢想了想,给宫玉成打了电话。 “有人要撬你墙角,赶紧给我订一个月天宝茶楼的点心,说不定还能留住本大师。”景滢压低声音,严肃的说道。 又犯病了——这是宫玉成的第一个念头,刚想把熊孩子哄好,就被接下来的内容震住了。 “恭喜啊。” “这是个……难得的机会。” “屁——我可是她亡夫初恋的徒弟!”景滢脸色阴沉,“还有,那女人骨子里就是个资本家,心肝脾肾都黑透的那种,傻逼才要给那种人当手下。” “你是不是早就想把我甩掉了?那也不用把我往火坑里扔吧!?” 【不要对好朋友乱发脾气。】 “呃……对不起,我刚才差点被卖,心情不好。” 景滢粘贴出一罐冰可乐,想了一下,拿到了厉景面前,厉景帮景滢打开拉环,递了一个饱含安抚、鼓励的眼神。 “没事,把手机给厉景。”宫玉成脑子转的飞快,“没办法的时候就说你年纪小,上有师傅长辈,不敢自己做主。” “好主意。我前段时间在纸役门定了一批货,明天去取,顺便在平阳街看看——那可是要做下一批异常物品的坯子,应该算公事吧?” “嗯,给你报销。”宫玉成从善如流,“多走多看,换换心情。” 公费逛街,景滢顿时心情大好,回到别墅教小狗定点大小便时充满耐心,甚至在沼泽里做梦网手机、绷带时也不觉得枯燥——刚好有时间想想自己的购物清单。 “你也要去?” 白敬泉淡然点头:“平阳街不排斥普通人,我可以给你当司机——传送门动静太大。” “嗯,你说的对。”景滢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脸上乖巧的笑容仿佛焊上的铁面,“那就麻烦你啦。” 简直荒谬的可笑。 景滢上次去平阳街时连一个普通人都没看见,所谓的“不排斥普通人”连笑话都算不上——应该是对正常人智商的侮辱。而在这个电力消失、天气冷到足以让汽油凝固的末日中,一辆会跑的汽车可比传送门高调太多了。 难道白敬泉连编个像样的谎话都做不到?还是说,白敬泉觉得自己是个蠢货?阴暗偏执的想法不受控制的在景滢意识中滋生,越想越气,竟然有失控的趋势。 【你的脾气变暴躁了。】 这是个不小的问题,需要克服。 “你不知道?”白敬泉有些惊讶,“平阳街会不定期对外开放……那你也不知道今天有拍卖吧?” 嗯? 【平阳街会不定期组织面向非异人的拍卖活动,拍卖品通常为炼器、浸染过炁的药材或古物,在普通人眼中是无法用科学解释的奇迹。】 “哦,我刚知道。”景滢汗颜——差点冤枉他人,好在没把不该说的说出来,“我低调点,伪装一下,稍等。” 景滢掏出手机:“桑涅恩,帮我找……一副耳环。” “好的。” 贵重物品都被景滢放在了棱徒沼泽,大多连包装都没拆就杂乱的堆在某个僻静的无人区,就连景滢都不清楚到底有多少——桑涅恩知道。 【届时会有大量成功人士携女伴参加。】 “你看见了吧?”景滢将普雷厄之眼的内容通过梦网直接展示给桑涅恩,“帮我找配饰和鞋,再收拾的像……点。” 白敬泉算着时间,想催促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按照那种“女伴”的方式打扮起来,以白敬泉的经验,没有几个小时结束不了…… 桑涅恩毫无预兆的出现在景滢面前,一只手上挂满了珠光宝气,另一只手拎着一双红底高跟鞋。景滢蜻蜓点水般拂过每一件珠宝,纤细的手指最后在两只鞋尖上停留了几秒。桑涅恩动作飞快的给景滢戴上了闪耀的红宝石耳环——变成异常物品的耳环轻盈的挂在了景滢没有耳洞、晶莹如珍珠的耳垂。纯金的腰链点缀在景滢纤细的腰间,让一条低调简单的红吊带裙多了几分逼|人的贵气。 这就完了?有没有一分钟? “干得不错,谢谢桑涅恩哦~”景滢“吧唧”一口亲在桑涅恩的脸颊上,俯身脱下皮靴,踩进高跟鞋里,“应该不会出意外,但有事我会随时叫你的。” 桑涅恩嘴角微微上扬,点头,几乎让白敬泉惊呼出声。 “抱歉让你久等了,走吧。”景滢眼中笑意盈盈,从背包中取出那件浅粉色的外袍,披在身上的时候纹路似乎模糊了许多,“头发到车上再说也来得及。” 白敬泉有些迷惑的盯着眼前梦幻般美丽的红裙女孩:“你是……谁来着?” 逛街 效果竟然还不错。 当初那件来自桃花源的礼物织满不知名文字写成的“景滢”,在替身自爆时即使有景滢的保护,也被炸的只剩一层破烂的网,能靠着自己的血液和梦境能量恢复简直是个奇迹。 也算是因祸得福,景滢在流了三升血后和这件衣服产生了联系,虽然不算强,但还是能解锁些功能。 比如刚才。 景滢脱下了粉色长袍,顶着白敬泉惊悚的眼神从袖口撕下了一圈蛛丝般的布料,叠了叠塞进了白敬泉西服装领巾的口袋里:“我会用这种方式掩饰自己的身份,只要不拿掉这块布你就不会受影响。” “嗯……挺好的。”白敬泉声音干巴巴的,看着景滢外袍上粉色逐渐消退,变成一件雪白的大衣——材质有些像……毛呢? 一辆漆黑的劳斯莱斯停在别墅门前,白敬泉在司机诧异的目光下给景滢拉开副驾驶的门,坐进了驾驶座。 “老林,坐后面。”白敬泉没让跟随多年的司机为难,指令简单而直接,反倒让林间松了一口气,安静的坐在后座,升起了档板,充当透明人。 “今天要叫我孟缕茹。”景滢好奇的看了看挡板,普雷厄之眼开始显示这位老司机林间的信息,“拍卖什么时候开始?” “今晚八点,平阳街早上十点开放。”这两个时间在白敬泉脑中已经滚的烂熟,脱口而出,“白天大部分店铺开放,你随便逛。” 这还差不多。景滢沉默了一会,拿出了手机。 “桑涅恩,茉莉在干嘛?” 原来是想小狗了——在白敬泉眼中,景滢就像一团夹杂着无数未知的迷雾,危险而不可预测。 “十分二十三秒前叼着萝卜玩具玩耍,玩过就睡了,似乎在做梦。”桑涅恩说道,“桑涅恩会照顾小狗,景滢不必担心。” “我不是担心,只是……想她了。” 景滢结束通话,将脑袋靠在车窗上,沉默不语。白敬泉随口说了些梦网的近况,几句话就冲散了景滢的心事。 “用户已经超过一万人了?”这个数字大大出乎了景滢的预料,“怎么有这么多人敢用?” “开始很多人观望,眼看身边的人用着没问题才决定入手——价格一直在稳定上升。”白敬泉语气中带着淡淡的骄傲。 “真厉害,守着这么一块唐僧肉,这么久都没演变成武力冲突,真厉害。”景滢心情复杂,“可惜我准备的大范围杀伤性武器,连个实验的机会都没有。” 白敬泉握着方向盘的手顿微微用力,努力压下心中的异样感觉:“大范围杀伤性武器?” “不是核弹——对生态环境破坏太严重。”景滢懒洋洋的靠回座椅,“是一种能让一定范围内所有人类死亡的异常物品,具体效果还得试了才知道。顺便,如果你有合适的场合,可以帮我试一下效果嘛,白叔叔?” “……” “我把天聊死了是吧?”景滢苦笑一声,“抱歉吓到你了,别在意我刚才说的。” “没,你说大范围杀伤性武器,已经做出来了么?”白敬泉鬼使神差的问道。 景滢反倒来了几分兴致,耐心的解释:“在可控性方面还有待加强——我可不想放出去能在半秒钟之内杀掉一个人的超级病毒。那种病毒可以通过皮肤接触、呼吸、视觉、听觉进行传播,被感染的话,基因链会断掉。所以,我不会在没有解药的时候激活它,你会理解的吧?” 太他妈理解了。白敬泉头皮发麻,眼看马路边多出两点橘红色光芒,便拐进了那条不起眼的岔路。 【提灯笼的是引路人,交通工具停在指定恒温区域,接下来会有一段约六十米的步行路段,普通人需要注意保暖。】 下车前,景滢将一张写着【25度】的纸条递给白敬泉,向后座的方向投去了询问的眼神。 “老林有一张。”白敬泉笑了笑,接过纸条放进口袋里,“还是替他谢谢你了。” 白敬泉将车停进车位,立刻有一个裹得严严实实人手持几块木牌,一块挂在车门上,三块递到每个人的手里。 【普通人需要凭借木质身份牌进入,消费时出示身份牌,离开时统一结算。】 “我买什么都可以吗?”景滢摸了摸漆黑木牌上金色的“一二九”数字,“会有多少人来啊?” “我不知道。”白敬泉坦诚的说,“连你都不知道的事,我更不知道了。” 林间尽力压住惊愕,还是不自然的动了动眉毛,安静的跟在白敬泉身后,拎着黑色的提箱。 “不重要了,先去——” 景滢本想说“先去纸役门拿货”的。 古街上所有店面看上去比平时多了几分鲜活,叫人乍一看焕然一新,却一时间说不出哪里不同。 在原地呆立了几秒,景滢才意识到,不同的是人。 石砖街道上多了衣装考究、形形色色的男女老少,轻声细语萦绕在温暖的空气中——是末日前的味道,但对景滢来说,陌生的就像上辈子发生过的事了。 ……仔细算算,不过是小半年前而已,自己什么时候习惯了这种泯灭人性的世界? 甚至说——喜欢上了末日的? 白敬泉生怕景滢发呆时产生神奇的想法:“你不是要去纸役门么?” 景滢指了指不远处挂着米白灯笼的小院——门前干净整洁,但大门却是紧闭的:“纸役门顾名思义,都是纸制品,给死人用的,今天没开门做生意——希望有人看店。” 就在景滢伸手拉向铃铛的时候,大门安静的开了,露出林秀玉宜喜宜嗔的美颜脸庞。 “您来的可真早。”林秀玉面色凝重,警惕的打量景滢插在耳畔的精巧纸花,“景小姐怎么没亲自来呢?” 景滢脱掉白色大衣塞给白敬泉,对林秀玉道歉:“不好意思,今天不想和太多人打招呼,就遮掩了一下——这么多珍贵的东西,我当然要亲自拿才放心。” 说的是“珍贵”而不是“昂贵”,林秀玉有种自家产品被尊重的满足。 “景小姐,请跟我来。” 纸人 征得林秀玉同意后,景滢一行人走进柜台后的小门——平时宽敞明亮的库房现在显得拥挤而诡异。 “哈……”景滢环视着四面墙上挂着的纸人,“我下这种订单,让几位大师为难了吧?” 林秀玉不打算在有天眼的人面前说谎:“有几位前辈说您离经叛道,但妍大师觉得您想的有趣,不知道能做出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都是些没经过验证的想法,做成一两样能用的就不错了。”景滢抬手取下一盏樱桃大小的灯笼,米黄色纸张以一种繁复而充满美感的方式攒成宝相花型,“比我想象的更完美,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 【日明灯,点亮灯笼能一定程度的驱散邪祟。】 【大部分物品都是一次性物品,通过焚烧发挥作用。】 【纸役门出品通常用于异人的葬礼,具有很强的实用价值。】 【林妍大师期待你师傅的葬礼。】 “别误会,我身边没人要死——师傅的状态很稳定,让妍大师失望了。”景滢将准备好的皮袋子递给林秀玉,将仓库里的东西装进背包里,“能再做些冥钞吗?多多益善。” 林秀玉犹豫了一下才接过装着尾款的袋子:“如果您要的急……闵夫人前天定了一套有主的丧仪,急用。” “有厉害的异人突然就要死了?”景滢狐疑的眯起了眼睛,“怎么会没有一点准备。” “说到底还是因为你呢。”林秀玉抿嘴轻笑,“有些人看你从里境出来就觉得他们自己也行……我也不知道太多。” 【死者试图将异术侵入桃花源,被桃花源变成了一丛灌木,异术已经开始失控。】 【死者需要在完全死亡前得到一套丧仪,用于压制化为邪祟的异术。】 “我理解的,你们按规则做事就好。”景滢将目光转向墙角,“最后……你们很厉害,竟然能把我做得这么好看。” 白敬泉和林间只看了一眼墙角立着的纸人都觉得头皮发麻。 黄纸扎成的纸人的面庞和景滢一模一样,双眼的位置空空荡荡,唇角微翘,长发漆黑。 如果不是肤色偏黄,几乎能以假乱真。 “这东西吸足我的血才算完成,现在只是个艺术品——可能有点吓人。”景滢打了个响指,桑涅恩突然出现,吓得林秀玉倒吸一口冷气,有些可爱,“把它带走。” 白敬泉还能保持平静,林间眼神已经涣散,被震惊冲昏了头脑,下意识的退向门的方向。 “今天外面难得的热闹,我要去逛街了——公费买买买哦,错过就太可惜了。”景滢兴致勃勃的从白敬泉手中接过雪白外袍,“您有时间随时联系我,可以吗?” 林秀玉自然满口答应,亲自将景滢送到了送到柜台前,将一个精致的木盒送给景滢,说是“纸役门的礼物”,热情无比。 【不接受会被林秀玉理解为不给面子。】 “那就谢谢——好漂亮!”景滢被盒里绚丽如烟火的绢制簪花惊艳了——印象中,绢花是种粗糙廉价的东西。 当白敬泉和林间重新站在石板路上时,就好像从另一个世界重新回到了人间,却已经物是人非,一切变得陌生了几分。 “那位老板娘可是最标准的异人——怎么样,没什么可怕的对吧?”景滢抚平外袍的衣襟,“那些东西都是做异常物品的最好的坯子,过几天你就会看到半成品了。” “嗯,没出意外就好。”白敬泉一想到满屋子纸人和纸质人体零件就觉得头皮发麻,“你要用那些东西做什么?” “做鬼。” “……” “哦,那边有首饰店诶,我要去看。”景滢指了指前方的三层小楼,“师姐说珍翠楼不错,值得看看。” 几人身边路过的不由皱了皱眉。 用“首饰店”来定义珍翠楼实在是……还说“值得看看”——一听就是第一次来的新人,看上去还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更何况,珍翠楼哪是普通人说进就进的? 不过没人会傻到说出来,如果没有普雷厄之眼,景滢永远都没法知道有人产生过这种想法。 “老白!” 白敬泉转身的功夫就换了一副笑脸——多了几分矜持,少了几分柔和:“老汪,好久不见啊!” 然后就是默契的握手、寒暄,仿佛久别重逢的好友偶遇,彼此都有说不完的话。 【两人以前的关系不算亲密,甚至有过互相背后捅刀子的行为。】 不愧是成年人的世界,人人演技精湛。景滢尽职的扮演着小情人的角色,安静而乖巧的站在白敬泉身后,却感受到了一道灼灼的视线落在身上。 汪姓男人身后同样跟着两个人。 【一个是跟随多年的保镖,另一个是近期招募的异人。】 两人的身份不需要用普雷厄之眼都能区分,打量景滢的那个人皮肤青灰,乍看上去像鬼大于像人。另一个相貌不出挑,对皮肤青灰的异人充满了忌惮和警惕。 “在下凌桓,请问您是?”皮肤青灰的凌桓脸色凝重起来更显的鬼气森森,一开口就让两个寒暄的人突兀的安静了下来,看向了凌桓搭话的对象。 景滢没想到吃瓜吃到了自己头上,将一个刻着景字的竹片递给凌桓:“抱歉哈,今天不想太引人注意——现在还欠着好几个订单呢,明天再认识如何?” “当然,当然。”凌桓低头看见油润如玉的竹皮,脸上漾起了僵硬的笑意,“那我就不打扰了,不打扰了……” 汪姓男人很快反应了过来,赶紧拉着白敬泉加上了联系方式(用梦网手机),对几人点头示意后就跟着凌桓走远了,留下白敬泉和林间两人面面相觑。 “那也是异人?”等到两人走出视线范围,白敬泉才问景滢。 “嗯,应该说,那才是大部分异人的样子吧。”景滢走向珍翠楼,“其实大部分人能作为异人存在的时间都很短——你知道异人是怎么形成的吗?” “……天生的?”白敬泉想了想宫玉成和景滢,语气中不由带了几分艳羡。 异人 “哦,不是这样的。”景滢看了白敬泉一眼,将一枚小香囊球从背包中拿出,交给迎上来的伙计,“按照我们家的记载,血役术来源于一片古墓中挖出来的血玉,接触者要么浑身血液都被血玉吸干,要么成为掌握血役术的异人——死亡率大概在百分之六十,算是个安全变成异人的法子。” “掌握血役术以后也不是高枕无忧,每用一次都会让身体里的血液失控一分……达到承受极限以后就会化成会吃人的血泊,是一种名为鬼血的邪祟。” 白敬泉只觉得脑子被灌入了奇奇怪怪的东西,千言万语化为一声“哦”,等着景滢的下文。 下文却被折返的伙计打断了。 “您好,掌柜请您上二楼。”伙计恭谨的将镂空香囊还给景滢,头低的极深,叫人只能看见乌黑的发顶,“请几位跟我来。” 珍翠楼和璐琳楼在风格上有几分相似,只是珍翠楼要比璐琳楼大了几十倍。二层——普雷厄之眼指出了十六个包间,伙计介绍了十四个。远远的,景滢就看见走廊尽头热情招手的梁平山。 景滢脱掉白色外套扔进背包:“你怎么来了?” 梁平山穿着牛仔裤、米白薄毛衫、驼色呢子外套,青春活力,和古典沉郁的珍翠楼格格不入:“小师叔,我是来——”瞥见白敬泉和林间就不自然的闭上了嘴。 【珍翠楼收集到了一批血玉,景家计划收购,梁平山来谈价格。】 【出于垄断目的,景家不希望血玉落到别人手中。】 【得知你的计划后,萧十月想用这次交易试探你对景家的态度。】 “唔,明白了,需要我吗?”景滢了然,“看你们谈生意应该挺有意思。” “让景小姐失望了,我们这次不用谈,按旧历就好。” 看似轻巧单薄的青翠竹门被一双戴着白手套的手推开:“鄙人甄璨,谨代表珍翠楼和甄氏欢迎您的光临。” “……难道平阳街里的掌柜都要求长相么?”景滢若有所思,“顺便,有没有人说你长得像什么人?” 白敬泉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大为震撼——景滢从没如此直白的赞美过一个男人的外表。 难道是……身穿衬衫马甲、皮肤苍白略显消瘦的中年男人温文尔雅,气质安静而内敛,这也算好看? 而且像什么人吗……白敬泉搜肠刮肚,同时担惊受怕——怕景滢做出什么奇怪的事,说出更奇怪的话。 “抱歉,是我多嘴。接下来我就不打扰了。”景滢垂下眼帘,“我要去逛街了,失陪。” “师叔——”梁平山抿了抿嘴,“珍翠楼里有不少有意思的小东西,您要是有喜欢的就算家里给您的——” “我没心情,也不用家里破费了。”景滢从背包里拿出白色外袍,径直走下楼梯——拉着白敬泉的胳膊,“白叔叔请我吃饭,要吃天宝茶楼的水晶蟹黄包和焙花茶。” 白敬泉巴不得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对梁平山和甄璨点头示意后跟着景滢离开了珍翠楼,走到街上才感到呼吸都顺畅了几分。 “抱歉,把你牵扯进来。”走在衣着考究的人群中,景滢有几分歉然的对白敬泉说道,“我以前不知道开放日。如果有异人找上你,最好慎重考虑。” “我继续刚才的话题——异人用多了异术就会化为对应的邪祟,而邪祟……都喜欢吃人。这事对普通人挺不公平的,邪祟能直接吃掉人类的灵魂,普通人却碰都碰不到邪祟,如果跑不掉就只能去死,毫无反抗能力。”景滢声音轻柔,就像在讲一个故事,“很多看起来古怪的死亡事件和邪祟脱不开关系,只是你比较幸运,没遇到过——当然,你遇到过的话就活不到现在了。” 白敬泉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永远的变了:“这些……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景家在明朝末期成为异人世家,所以记载只是从那个时期开始——不知道为什么,明末的邪祟多到夸张,再加上天灾人祸……那个时代不适合人类生存。”景滢朝三层小楼抬了抬下巴,“请我喝茶解锁后续。” 天宝茶楼主打一个来者不拒,算是整条平阳街对普通人接受程度最高的店铺。普通人手里的资源一直都能在平阳街里作为货币流通,再加上极寒末日让很多物资的生产链断掉,手握库存的普通人更受异人家族的欢迎,在平阳街的地位更是高了几分。 毕竟……异人变成邪祟以前也是人,更有作为普通人的家人或朋友,还是要生活在人类社会中的。 迎上三人的侍者只是安静的将一支笔和印刷在纸上的菜单放在桌上,低垂着眼眸,整个人就像一张紧绷的弓,就连白敬泉都能感觉到某种危险的气息。 “别担心,他只是在防备我——人有紧张。只要我做些什么,天宝茶楼是不会对客人动手的。”景滢飞快的在菜单上打勾,“异人最了解异人的可怕和诡异。” “相由心生。”白敬泉相到僵尸似的凌桓,由衷的感叹。 景滢将满当当的菜单叠成纸飞机,绚烂的彩色光芒推动着飞机笔直地扎在刚才侍者的身边:“能从外表就能看出异常的异人还算好对付——打烂脑袋、烧成灰就能死掉。当然,那样做只会让人换种死法而已。” “他们异术的状态不稳定,身体已经表现出邪祟的模样。普通人对付起来只有两种下场——被异人杀死,或被他们死后变成的邪祟吃掉。” “哦,除非你能跑掉。”景滢似笑非笑的扫了一眼业务不熟练的伙计,澄澈的玻璃茶壶中飘荡着色彩缤纷的花茶,亲手斟上三杯,自己拿起一杯啜饮着,“物理攻击对邪祟和严重邪祟化的异人无效。” “如果这东些存在了这么久,我怎么能一点都不知道?”白敬泉自认社会地位足够高,猛然发现自己身边存在这样的怪物,开始怀疑人生,看向老司机林间的眼神都带了几分质疑。 “其实你和异人打过交道——给我们景家送过一大笔钱呢。” 白敬泉倒吸一口冷气,只觉得头皮发炸。 三策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景滢反而有些古怪的看向白敬泉:“调查那张纸条的时候就知道了——我用四十五万字了解你,看到了一个非常有能力和魄力的人,值得敬佩。” 那种理所当然,就好像白敬泉应该知道自己已经被了解透了似的。 白敬泉笑了笑,拿起茶杯掩饰的抿了一口,谦虚了几句。 “生于家族的异人普通人就别想了,不可能拿来用的。倒也有阴差阳错成为异人的普通人,就像我和宫玉成。天赋好的也会被异人家族早早察觉,想办法拉拢——收徒弟就是最常见的办法,我师姐梁传钰就是最标准的案例。能被普通人找到的都是层层筛选过后的残次品——没有歧视的意思,只是阐述事实。”景滢小口咬着点心,每一口食物咽干净后才说话,“以你现在的财力和身份,应该足够吸引某些散装异人。那些人可未必有我们的自控力,你要格外小心。” “哦,如果拒绝他们的话……那些要死的倒霉蛋可能会想和你同归于尽。”景滢笑着补充,“越是临近失控,异人的战斗力越强哦。” ……这还怎么活? 白敬泉只觉得嘴里甜滋滋的莲子羹都泛起了苦味:“就是说,有异人找上我的话——同意就等于在身边放一颗定时炸弹,不同意会被……同归于尽,是吧?” “嗯,总结的不错。但也不用太担心啦,万一运气好,找到你的野生异人都特别靠谱呢?”景滢将豌豆黄敏进嘴里,本意是想安慰白敬泉,却让前金融巨鳄·现黑|道|大|佬脸色难看了起来。 【在白敬泉的人生中,凡是指望运气的人下场都很凄惨。】 “没有其他办法了么?”好在白敬泉早已习惯身边群狼环伺的境况,冷静下来后就敏锐地意识到了什么,“你既然和我说这些,就有解决办法了,对吧?” “嗯,异人对普通人来说是降维打击,但让异人对付起来……至少不会那么绝望——只要你有足够打动人心的筹码。在我看来,你有三个求助方式。” “我,宫玉成,或我和宫玉成。” “我的解决方法是求助于异人家族的长辈,把传统的解决方法改进一下说不定会有用。如果你想让走宫玉成的路线……就要找他那个倒霉哥哥喽。只是前任局长做的太过分,导致特调局名声极差——现在把异人送到特调局大概相当于将小女孩卖给恋|童|癖,如果你这么做一次,恐怕下次走进平阳街范围内的一刻就会被切成肉块吧。” “最后一种选择久太简单了——把解决异人问题当成一个委托,交给工作室解决。如果你想这样做,费用方面我会和宫玉成商量,不会让你一个人承担。” 白敬泉沉吟半晌:“这是你作为异人的看法?” “不,只是来自朋友的建议。”景滢嘴角勾起略显僵硬的弧度,“我希望你在任职于工作室期间好好的活着。” 不等白敬泉作出反应,景滢继续解释了起来。 “作为一个创始人为异人的新兴组织,工作室现在最缺乏的稳定而良好的口碑。你是工作室的第一个普通人员工,如果活的好,可以向外界传递“只要站在工作室这边就会获得很多实际好处”这种信息,会让我们以后轻松的多。” “顺便,对我来说,你已经不再是陌生人了。我不想看到身边的亲友不幸。” “不过我的目的和你的意愿不冲突对吧?希望你别介意。” 白敬泉眼角逐渐泛起笑意:“嗯,放心吧,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 【白敬泉觉得你像个仿生人,有些可爱。】 对于别人藏在心底的看法,景滢一向采取无视的态度。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木箱,打开,两条泛黄的纸质手臂让周围不少人都变了脸色。景滢尝试着将手贴在纸上,任由整张黄纸活过来似的通过皮肤吸收血液。几息的功夫,黄纸上多了均匀的红色,混合之下,竟然让纸上呈现出了和人体皮肤相似的肉色。 白敬泉和林间楞楞的看着一双连着半截前臂的手灵活的用筷子将每样点心夹进食盒里——竹盒就像个黑洞,能将整张桌子铺满的点心尽数容纳。 “我得承认,以前低估了异人的智慧。”景滢感受着一对新长出来的手,“和我自己的没区别,很神奇。” 收到雇主的眼神示意,林间有几分忐忑的攥着木牌,走向柜台的脚步都比平时小了几分。 好在一切顺利,柜台后的人只是瞥了一眼木牌就点了点头,还露出了笑脸,说了几句客气话。 “看吧,稳定的异人并不可怕。”景滢对两个普通人露出核善的笑容,将食盒交给身旁的桑涅恩,“拿去和小娅分着吃,如果厉景在就问一下,不用勉强。” “是否要考虑焉雷?” 景滢犹豫了一下:“随你。” 桑涅恩点头,幻影般消失了。 “我要去看衣服。”景滢恢复了几分往日的好心情,两只纸手搭在雪白大衣的肩上,就像一对真实到怪异的肩章,“今天绝不工作,绝对不干。” “你这样子,在德里会被开除的。” “的确,这种生活态度不适合金融行业。”没有林间预想中的不悦,景滢思考了一下,竟然点头认同了白敬泉,“像我这样,如果没有末日,恐怕会一个人饿死在床上吧……” “应该不会。”白敬泉笑了,“你们景家有闲人吗?” “比起闲人,更准确的说法是“厌倦了打打杀杀只想躺平退休”吧,还有些状态危险、不适合多用异术的老人——经验丰富,不用异术也能吊打很多人。”景滢心领神会,“明天问问我师兄——现在家族他做主。” “麻烦你了。”白敬泉真挚的对景滢道谢,根本不给某个懒人事后推脱的机会。 景滢沉默了一下:“你可以再考虑考虑……” “不必了,我信任你。”白敬泉拍了拍景滢肩上的手,“走,白叔叔给你买衣服,别客气!” …… 特殊拍卖品 “不客气的是你才对吧!!!” “我跟我师兄——景家所有人都不熟,从来没提过什么要求,怎么开口啊?” “认真的……要怎么问啊?“你手里有没有闲人”?“养老岗位招人”?我从来没跟八十岁的人交流过,更别提异人了……” 景滢皱着眉毛,身下的蜀锦软垫仿佛长着刺,叫人不安的扭来扭去用。柔软清甜的香篆和绿茶的清香混合在一起,或工整或华美的衣料柔顺的搭载架子上,交织成一片仿佛能融掉骨头的温柔气息。 却没法给景滢带来任何一点轻松。 “放松点,我问你几个问题好不好?”白敬泉新倒了一杯热腾腾的,塞进景滢掌心,“不方便说也没关系,权当聊天。” “你大概问不出什么我没法回答的问题。” 白敬泉的态度比聊天谨慎得多:“景家现在是你师兄做主?他姓萧?” “这不是什么不能问的问题。”景滢反而松了一口气,“异人家族并不是依靠血脉维持维系权利——说的再直白点,异人之间的重点不是“人”,而是离开人就会变成邪祟的“异”。” “目前为止,掌握血役术的以景姓人居多,可以用景家代表用血役术的异人。如果景姓人占比减少,景家可能会改称为血役门——就像纸役门一样。”景滢抿了一口茶润喉,“维持景家的不是血缘和霸权,而是一套经历六百年打磨的规则和传统。” “在我看来,维系景家的应该是一套以血役术为纽带、与时俱进的法律,所以,掌门人的姓氏并不重要。” 白敬泉眼前一亮,安静而飞快地思考着。温柔优雅的中年妇人看向景滢的眼神复杂,带着明显的包容和疑惑。 “如何?都可遇不可求的好料子,您皮肤好,美衣配美人。” 如水般温柔的女裁缝手中拿着软尺和硬皮本子,终究是职业素养占了上风。景滢不打算怠慢这个用针线的异人,赶忙站起身,操纵着肩上的双手将雪白大衣取下,搭在椅背上。 “是您……景大师。”女裁缝反而松了一口气,“还以为景家又出了个您这样的怪物……诶呀,这衣服可真厉害,竟然能遮掩的这么好——难道是您的作品?” “我可做不到这种程度,是从桃花源里带出来的,用着还挺顺手。”景滢笑着和女裁缝寒暄,将目光投向白敬泉,“这位是我朋友,白敬泉先生。他可是我今天的大金主呢。” 能当一位炼器大师的金主——女裁缝仔细打量白敬泉,在记忆中搜索一番却没对应上足以匹配的大佬。秉着少说少错的原则,安静而飞快的给景滢量好了尺寸。 “外面还有些成衣,两位有兴趣的话,我可以为您改尺寸。”女裁缝并不谦卑的向两人点头微笑,“您想做什么样的衣服呢,景大师?” “可以由你来自由发挥吗?” 似乎没料到景滢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女裁缝有些吃惊的掩了掩嘴,随机眼角漾出笑意:“感谢您的信任。” 充斥着软甜香气的房间里再次剩下景滢和白敬泉,景滢欣赏着满墙稀有的绫罗绸缎:“离拍卖会开始还有三个小时,如果有什么想知道的——” “你和宫玉成……算异人吗?” “我是景家人,出身于异人家族,没什么好说的。宫玉成有一个不应该存在的父亲,算是个倒霉到极点的野生异人。或许是巧合,我们认识的很早——那时还不知道其他异人的存在呢。”景滢的声音回荡在层层绫罗绸缎之间,“如果不被视为异人……那我也不知到我们是什么了。” 白敬泉疑惑反而更盛了。 “简单点——宫玉成和我都是特别强、特别稳定的野生异人。” 这就是官方说法了。 【白敬泉打算转移话题,并在事后向宫玉成询问更多有关信息。】 【白敬泉直觉认为你不是人。】 猜的还挺准。景滢失笑:“对这个答案满意吗,白叔叔?” 【不敢不满意。】 “哈……这个拍卖会,你了解多少?”白敬泉索性换一个安全的话题,“我以前只听说过不含异人的版本,成交金额高得惊人。” “你得问的更具体些。只要不涉及未来,我都能想办法了解。” 听着不太靠谱,但从景滢嘴里说出来就显得格外真实。白敬泉慢悠悠地从原本拿在林间手中的行李箱里拿出两个小册子,将一本递给景滢:“拍卖行只说“采取全新交易形式”,宣传册里什么都没有——照片都没有。” “嗯……这次拍卖会还挺有意思的。其实宣传册一直都是这样,每样拍卖品只有写意画风的图片和名字——反正都是炼器,只要看一眼就知道效果如何。不过以往的拍卖会都是用大金小金,参与者举牌出价。这次……”景滢习惯性地眯了眯眼睛,专心读着普雷厄之眼滚动的文字,几秒钟后才饶有兴致的挑眉,“每件拍卖品都可以用资源出价,过程匿名。拍卖行会将所有出价交给物主,由卖家决定买家。” “对了,拍卖行抽百分之十二算多吗?” “不算多——你还说看不到未来?”白敬泉翻动着看过几十遍的册子,“两小时后的事都知道。” “都是主办方一周前就计划好的东西,现在已经按计划都准备好了——除非有人想毁掉这场拍卖。”景滢认真的解释,“不过这次拍卖会规格很高,每样东西放到以往都能压轴——啊?” 白敬泉几乎吓了一跳:“怎么?” “有些东西不是炼器。”景滢难掩震惊,“倒数第七和倒数第四,官方下场了。” “……不会吧?” 景滢深吸一口气,满脸凝重:“你听过杜行云吗?” 还没等白敬泉回应,景滢重新披上遮掩身份的外衣,整个人仿佛被一层末日般的冰雪笼罩:“散心结束,接下来我要做些很重要的事,会关系到我们身边的每一个人。为了工作室和宫玉成——还有他那个没死的倒霉哥哥,请你尽量配合,好吗?” 龙脉和蜃鬼 冰雪般的面具很快被景滢亲手击碎。白敬泉紧盯着景滢站在落地镜前,调动五官,或喜或嗔,几分钟后就变成了一个大脑简单、沉浸于纸醉金迷的小金丝雀。 在心里佩服了景滢的演技,白敬泉绅士而宠溺的伸出手臂:“你需要我怎么配合?” “带我走遍整个平阳街,和熟人打招呼——要是能聊天就更好了。”景滢挽上了白敬泉的胳膊,一双格外明亮清澈的眼眸直直的撞进了白敬泉的眼底,“有我在,你不会有危险。” 在逛街结束后,一行三人才有了逛街的样子:穿梭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走进每一家敞开大门的店铺。 景滢用目光扫过每一个角落,时不时撒娇似的在白敬泉耳边轻声说些什么。白敬泉尽职的扮演着金主的角色,凡是景滢目光停留的东西尽数买下——好在都是些小物件,林间一个人也拿得动。 拍卖会入口设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平房里,两个黑黢黢的人验过每人的木牌,指了指房间尽头通向地下的楼梯。 三人沿着古朴的黑石阶向下,墙壁上镶着的某种明珠散发出太阳般暖洋洋的橘黄色光芒,让景滢觉得有些别扭——就像身上沾了一层黏糊糊的水汽? 错觉么? 【风水学大乘之作,对异人和邪祟都有相当的克制作用,这份负面影响对你来说可以忽略不计。】 向下走了十三分钟,豁然开朗。几十层座位逐层向下延伸,中央就是唯一被照亮的、站着拍卖师的圆台。 至于拍卖师……景滢没说出口,只觉得那个看似平凡的中年人有种难以言喻的违和感。白敬泉按照木牌号码找座位,低调而沉默。 “你们在这不安全,跟我来。” 是厉景,悄无声息的坐在了一把阴影中的椅子上。 白敬泉认识厉景,直接看向景滢,征求意见。景滢轻轻点头,跟着厉景向上,眼看笼罩在黑暗中的男人推开了一扇和墙壁融为一体的门,任由让人不舒服的暖黄色灯光洒在身上。 看着几个不应该在此时此刻出现的熟人,景滢无话可说。 “是你自己要来的。”宫玉成有些疲惫的笑了笑,“别在外面,不安全。” “我在外面,对其他人来说才是危险。”景滢笑着蹲下身子,朝小狗的方向招招手,“你竟然能让说动桑涅恩来帮忙,厉害。” “桑涅恩可以在进行安保工作的同时照看茉莉。”桑涅恩瞳孔中倒映着怀抱小狗的年轻女孩,“景滢是否需要桑涅恩拒绝类似行为?” 景滢吸了几口小狗味,只觉得心情大好:“你自己决定,不必在意我的想法。” “我只有一个问题——” “知道了。”宫玉成郑重起身,向景滢介绍,“这位是本次拍卖会主办人,闵夫人的独孙,闵殿生。” 【也是你后天的相亲对象。】 【宫玉成的计划已经征得闵殿生的同意,并短暂得到了闵家的全力支持。】 雪中红梅般的年轻人朝景滢矜持点了点头就算打过招呼,自然的无视了白敬泉和林间的存在。 虽然不尊重,但对白敬泉来说更安全。 景滢回以同样礼貌的笑容——转向宫玉成的时候就消失了:“还有时间吗?有就快说。” “我哥在杜行云手上,今天要把他捞出来。” 闵殿生微微挑眉,惊讶一闪而逝。 【闵殿生惊讶于宫玉成的坦诚和简洁。】 “有什么难做的地方?我可以帮点小忙。”景滢将小狗揉的昏昏欲睡,眉眼间笼罩上一层温柔,“后续别太麻烦就行。” “对你来说不难。”宫玉成松了一口气,“杜行云在九四六附近,乱起来的时候需要一个人——或东西把他带走。” “问题是,我们不想让杜行云抓住任何把柄。”厉景敲了敲景滢的脑袋,“叫人认出来会有点小麻烦。” 可不止是“小麻烦”。闵殿生想到复眼似的枪口,想到家族最近承受的压力和威胁,微微蹙眉。 “没什么标志性的术……用冥钞驱使邪祟如何?” “那得是常见、没有主的才行。” “那蜃鬼呢?” 厉景沉吟片刻,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其实把宫玉汝捞出来的方法说起来简单极了——制造些不可抗力的混乱,厉景趁乱带人离开。 “还有多久?”景滢让罗耶娅收集恐惧结晶,“你们原本的计划是什么?” “龙脉暴动。”闵殿生微笑,“若是能保住街面,算我欠你一份人情。” “……龙脉?”景滢紧盯着闵殿生的薄唇,“我……知道了。” 【龙脉是真实存在的。】 罗耶娅怀里抱着大小不一、璀璨如红宝石的恐惧结晶,满脸不悦:“怎么要的这么突然?小心——” 话说到一半罗耶娅突兀的闭上了嘴,横瞳微缩,看向闵殿生的方向充满警惕。 “一点紧急情况——我又不是预言家,怎么可能每件事都提前知道。”景滢用衣摆垫着手,接过几十颗“发育不良”的恐惧结晶,一把倒进嘴里,“唔……只能……咕噜咕噜……麻烦你……咕……” 厉景和宫玉成心惊肉跳,眼看景滢粗暴的咽下好几口茶水,将恐惧结晶吞下。 明亮温暖的房间里暗淡了几分,一种难以名状的寒意笼罩了每个人。 【闵殿生掌握与另一只天眼有关的异术,能看见蜃鬼。】 那可真惨。景滢掀了掀眼皮,嫌弃的“切”了一声。 这次的蜃鬼反而小了一圈,仍然是污秽破烂的长袍和几乎盖住整张脸的漆黑长发。但这次裸露的皮肤不再是泥水似的灰白,而是鲜红、蠕动着的筋肉。 多看了两眼,景滢才发现,蜃鬼露出的血肉竟然完美契合人体解剖结构。 “如果给它披上一张人皮会怎么样?”景滢在自己越发急促响亮的心跳声中问道。 “活剥一张人皮,给它披上就行。”厉景轻描淡写,“你运气不错,现在它只缺一张皮。” 景滢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宫玉成有种不好的预感:“别——不管你在想什么,都别说,也别做。” “那就证明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咯。”景滢嬉皮笑脸,“又不要用你的皮,有什么好担心的?” 芙蕾雅 “求你了,别找死行不行?”宫玉成苦口婆心,“你要在这出问题,你家那边……” 景滢看着蜃鬼鲜红蠕动着的血肉,眼神逐渐坚定:“成年人自己做出的理性选择,和谁都没关系。” 【你可以通过肢体接触蜃鬼进行交流。】 在过度恐惧的麻木中,景滢迟疑了一下——应该是被恶心的,做了好几秒心理建设才将左手小拇指点在蜃鬼手腕裸露的筋肉上。 “它想留在这个世界,合理吗?” 厉景了然点头:“所有邪祟都想留在这个能吃人的世界,很合理。” “所有邪祟都接受缺斤少两的……么?”景滢摸了摸胸口——皮肤柔软细腻,手感极好,“它只要这一块。” “……”厉景用沉默给出了答案。 【邪祟在人面前极少这么好说话。】 【蜃鬼对你没有威胁。】 “话说,你剥过皮么?”景滢无视几道灼热的视线问道。 “给我条活路吧。”厉景苦笑,“你若是真想……小心点。” 【厉景没说出口的两个字是“找死”。】 只是掉一块皮就能亲身体验驯养邪祟,景滢觉得很值。感到了景滢的想法,蜃鬼慢慢将长着利爪的手伸向目标,“契约”的想法在景滢中不受控制的成型,被普雷厄之眼捕捉,以文字的形式呈现了出来。 几十个藤蔓般扭曲的图形在景滢的视野中一闪而过,很快被熟悉的汉字取代。 【未知语言库收录中……】 苍白的爪子轻飘飘的落在景滢的胸口,微微一勾就将一块晶莹粉嫩的皮肉握在掌心。 蜃鬼将人皮拍在脸上,五官的位置显出暗灰的阴影,身上其余部位也不再鲜红,表面多了一层薄薄的皮膜。 “一会听他的话,明白么?”景滢指了指脸色如调色盘的宫玉成,一双眼睛却透过胸骨的缝隙,牢牢的盯着自己的心脏。 就……挺漂亮的。 “心脏是血役术的核心,别看了,快点恢复。”厉景弹了景滢的脑门,“有问题吗?” “没……只是想多看一会。”景滢恋恋不舍的收回视线,血肉蠕动着填满白骨间的缝隙,遮住了精美如艺术品般鼓动的心脏,“丢掉的只是皮肉,恢复起来没什么阻碍。” 白敬泉恨不得将整张脸都埋进茶杯里,一向存在感不高的林间捂着嘴,正压抑着呕吐的冲动——被蜃鬼和景滢吓的。宫玉汝无奈,闵殿生微愕,雕塑般的管家纹丝不动,好像对一切视若无睹。 【距离拍卖开始剩余十五分钟,开始发放拍卖清单。】 【清单敲定于半小时前,杜行云临时加入了一组特殊商品。】 粉红的皮膜很快覆盖了景滢胸前的空洞和蜃鬼除脸之外的全身,相似到让宫玉成不安。景滢催动普雷厄之眼,脸色越来越凝重。 宫玉成向景滢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没什么惊天大瓜,只是……我觉得杜行对闵夫人的针对反映了凡人对异人的态度。”景滢撇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非我族类——异人不算人?”宫玉成随口回应,从外套内侧拿出两张泛黄的冥钞,指尖一碾就燃烧了起来,散发着幽绿的火焰,“你感觉如何?” “还不错——能长回来的皮肉换一只挺有特色的宠物,我很满意。”景滢摸了摸蜃鬼海藻般飘摇的长发,攥住心脏的恐惧弱了几分,“用它的时候小心点。” 宫玉成心说你怎么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养,嘴上连连保证:“放心,用完就还给你。” 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信。闵殿生等了十几分钟都没等到想象中的场景,只得相信景滢当真随手把一只驯服的邪祟借了出去。 就……骨肉至亲之间都很难有如此信任吧?闵殿生思考良久都没找到合理的解释,干脆自暴自弃的默认景滢脑子有问题——精神状态正常的人触碰蜃鬼十几分钟,应该早就发疯了。 笼罩在黑暗中的人端着托盘,从另一扇门走进包间,躬身放下手中的东西就飞快地离去,背影中似乎带着几分落荒而逃的味道。 这才是异人看见邪祟后应有的反应,而不是用自己的血肉养起来。白敬泉尽量远离长发飞舞的蜃鬼,拿起了托盘上那张写满字的纸。 是这次拍卖会的册子和规则。 景滢终于从沉思中回过神,看向了托盘的方向,普雷厄之眼就将所有文字都提取出来,按照景滢的阅读速度在视野中滚动。白敬泉眉头一皱,下意识的将眼珠转向了景滢的方向。 倒数第三件拍卖品名叫【能量熵减系统】,介绍只有短短的一句—— 消除末日影响。 【异人也采用了“末日”的说法。】 【闵殿生于一周前请宫玉成以工作室的名义将一套能量熵减系统作为压轴拍卖产品,理由是“一定会把杜行云引来”。】 【会场内,有超过一百人计划借此机会对杜行云下手。】 【龙脉泉眼对异人和邪祟有极强的压抑作用,异人无法在这种环境下使用与炁相关的力量。】 【你和宫玉成受影响程度较低。】 【没人知道原因。】 没“人”知道么…… 厉景一指敲在景滢的脑袋上:“别乱想,实在无聊就看书。” 【和上次情况相似,你差点误入思维禁区。】 不能想某样东西,最简单的办法就是集中精神思考点别的。景滢盯着蜃鬼,从碟子里捻起一粒秀气的枣糕就砸了过去。 “……!?” “如果枣糕能打中它,是不是子弹也可以?”景滢白了宫玉成一眼,从背包里拿出本子和竹笔写下一张【限速120】的纸条,“果然不是你养的,用起来都不心疼。” 宫玉成自觉理亏,看着景滢投币式的将叠成一小块的纸条塞进蜃鬼黑洞洞的嘴里,碍于闵殿生这个外人在,没说话。 “对了,既然要养就取个名字好了……就叫芙蕾雅吧。” 芙蕾雅——白敬泉看着这个“爱神、战争与魔法女神”,只觉得喉咙一紧,那一点饥饿感全没了。 趋于完美的计划 时间流逝的速度不会随着人的心情改变,无论期待或不愿,地下大厅中央骤然升起一道暖阳般的光柱,预示着这场末日般异人拍卖会正式拉开了序幕。 如果没有那个一肚子坏水的搅屎棍,景滢会享受人生中第一场拍卖会。但…… 白敬泉和林间如同惊弓之鸟,放茶盏的声音大些都能让两人不安。身为拍卖会的主办方和毁灭者,闵殿生一边维持着拍卖会正常运转——解决突发状况,同时找自己的漏洞,给宫玉成制造机会,监守自盗。宫玉成烧了三张冥钞,抓紧每分每秒和芙蕾雅建立联系。不知道是因为景滢加工过的冥钞品质高还是宫玉成的能力特殊,芙蕾雅鲜红的表皮都厚实了几分,即使白敬泉这个外行都能看出这只蜃鬼“变厉害了”。 但最忙的竟然是景滢。 “写在纸上就算出价……我字丑没问题吧?” “字体会被看到?桑涅恩,你来帮我写……一套能量熵减系——为什么不行?” “哦,我确实不了解市场。你觉得不行就说,干嘛这么凶?” “算了算了,我就是想试一下,几百年前的尸体碎片,没什么好玩的。” 景滢趴在水缸遍,紧盯着漆黑缸底中明亮的骨笛,手里紧攥的纸上浮现出风骨凌厉的字体,密密麻麻半页描述出的“如梦”效果总让景滢有些幻想——万一和梦境配合能解锁隐藏功能,错过可惜。宫玉成此时对景滢制造的异常物品的市场价比景滢本人更了解,如果现在拿一套能量熵减系统换一个只能让意志薄弱人致幻的笛子…… 就连见过大财的闵殿生都被景滢这种一掷千金的出价法震的不轻:“本来就是个好看的小东西,暖场用的……十几大金就能拍下,不用这么破费。” 景滢听话的让桑涅恩用毫无特点的字体写下“25大金”,十几分钟后就显示物主接受了景滢的报价。按照规则,景滢饶有兴致的将一大盘金币扔进水缸里,紧盯着水底的倒影。 在普雷厄之眼出现【已送达】字样后,景滢就将手伸向了水面。 ……没有液体的触感,幻影从水中的骨笛变成了水。 “不愧是成本超高的镜花水月……”景滢低声感叹,用两根手指夹起触感温热、由十六岁处子胫骨做成的骨笛,随手扔进背包里,“给你,最好别用。” 宫玉成脸色古怪的接过一把【不科学的超电磁炮】——沉甸甸的游戏币。 只听闵殿生粗重起来的呼吸声,就能感觉到景滢边购物边手搓异常物品的本事有多惊人。 ……傻子一样,连低调都不懂么?宫玉成这样想着,将一枚油墨泛着紫金色的冥钞碾碎,让芙蕾雅发出了哭泣般的欢呼。 两个人都强的不正常,还没算上那个仿佛凭空出现在世上的厉景。刚涌起的念头立刻消失,闵殿生在同心纸上写下指令,看景滢抚撸狗,宫玉成训蜃鬼。景滢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不鸡肋的炼器,拉着唯一的闲人白敬泉叽叽喳喳。 “拔掉一片指甲就能借用一次大蛇尾巴,代价真温柔啊。” 白敬泉指尖幻痛,心里更愿意用景滢做的异常物品。 能被拿到拍卖会的炼器品质都极高,前四分之一过后就没法简单粗暴的用货币买下了。只看描述,景滢也收获了无数灵感,眼睛放光的记在笔记本上,等到睡着后再逐一尝试。 拍卖会安静平稳的进行着,直到倒数第三样,才让大厅里产生一丝嘈杂。 一个老树皮般的邪祟蠕动着贴在玻璃罐底,透过镜花水月看着,都让景滢呼吸中泛起了药材的酸苦味。 能下毒能救命、性格温和的邪祟显然极受欢迎,就连景滢都抱着重在参与的心态随手出价“五千台梦网手机”。 本身的不算高,但按照现在——订单已经排到两年以后炒出的黄牛价看,五千台手机所代表的价值足够叫人心动。 【该邪祟完全展开的形态近似长满绿毛的二十五厘米潮虫。】 “……出价能撤回吗?”景滢几乎吐出来,只愿把想象出的画面永远从记忆中删除,“虽然竞争力不算强,但凡事就怕万一——” “有问题么?”闵殿生一开口就是满满的压迫感,“景小姐看出什么了?” “谁知道这东西展开是条绿肉虫?”景滢怨气冲天,几乎压下了身边的蜃鬼芙蕾雅,“只是长得像也不行,我不要虫子。” 只要不是拍卖行检查时有疏漏就行。闵殿生暗自松了一口气:“按理来说是不行的……” “那就算了。”景滢脸上写满烦躁,从背包里拿出一本书随意翻看,“桑涅恩,那个军|火|库要不要你来决定——一看就是用来钓鱼的,一点诚意也没有。” 厉景坐在景滢对面,欲言又止。 虽然离远的人看不见,但……在这种地方看图文并茂的小|黄|书真的好么? “所以你现在没事了——过来帮忙。”宫玉成没让景滢清闲超过三分钟,将藏版《剪灯新话》从景滢手中抽走,扔进自己的背包里,“这事做好有点麻烦。” 景滢怒槽半满:“麻烦也是你的麻烦,关我屁事——还我。” “你可以试试那样东西。”宫玉成下定了某种决心,咬牙坚持,“有这么多人陪你做实验,机会难得。” “……不知道你这家伙是怎么说动这么多人的。”景滢跟罗耶娅说了一个编号,三只墨绿的触手将一个a3大的牛皮纸盒放在桌子上,“就是这个,想参加测试就把手伸进来拿一本。” 闵殿生饶有兴致的盯着纸箱,一段文字就毫无预兆的出现在了意识中。 【趋于完美的计划】 本系列灵感来源于景滢经历过的几个剧本杀,致力于在限定条件下完成符合现实的剧本创作——本物品主题是严丝合缝的计划。 ps:将事件的条件和目标写在箱底的纸上,本物品会根据人数和扮演者的特点生成剧本。 未免有些……儿戏了。一想到自己手中最主要的产业就要被当成剧本杀场地,闵殿生伸手捏了捏眉心,有几分哭笑不得。 演绎开始 “其实这东西早就做出来了——一个偶然的灵感,得到了还不错的成果。只是一直没有需要用脑子的机会,再加上用的人越多效果越好,就一直没测试。” 景滢兴奋的将手伸进纸箱底,拿出泛黄的纸张推到宫玉成面前:“关键词是计划要达成的效果,只要没错误就可以……写好了就放回去,三分钟就能生成剧本了。” “哦,强迫别人配合演出不太好,所以参与者的部分需要每个人的亲笔签名才行。理论上嘛,当然是参与的人越多,计划越“趋近完美”啦。”景滢率先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出乎意料的,闵殿生在身后老人不赞成的目光中签下了名字:“能加几个关键词么?” “只要不和已有的产生冲突就可以。”景滢热情的就像个推销员,“放心,这东西只会提供参考,你随时可以选择退出演绎。” 闵殿生笑着嗯了一声,写下了“拍卖行损失不大”六个字,夹杂在“浑然天成”“天衣无缝”“巧合形成的局面”之间一点也不起眼。 “那个……愿望肯定都是好的,但它可能做不到这么好——毕竟是我做的,能力上限和我有关。”景滢有几分尴尬,“还有啊,就是……” “赶紧说。”宫玉成只看景滢心虚的模样就有了不祥的预感。 “刚才焉雷来了——还是瞒着我来的。” 白敬泉倒吸一口冷气:“为什么?” “这里有他想吃的。”景滢被自己的邪祟影响,食欲大增,粘贴出一盒费列罗吃了起来,“好消息——不是这个屋子里的人。” “坏消息?” “不是异人也不是普通人究竟算什么人呢?” 余光里,厉景仿佛蒙上了一层阴影,安静的叫人不安。宫玉成只觉得要有最坏的事发生,眼神一扫,景滢就明白了,写了两张“protection”和“unbreakable”的纸条交给林间,用传送门将人送回了别墅——就在宫玉成的隔壁,末日初期就被买下当成了工作室的员工宿舍。现在住在里面的除了维护梦网的员工外就是宫玉成的母亲。 而白敬泉今天要扮演的角色是“在末日刚上位急于巩固地位的小头目”,费尽心思弄来了一份拍卖会请柬,如果在压轴前跑路——走后拍卖场就出事,只怕脑子正常的人都会顺着这个方向怀疑下去,带出宫玉成和景滢只是时间问题。 所以白敬泉不但不能躲开,还需要用点苦肉计降低有些人产生的怀疑…… “你想办法控制住焉雷,别让他碍事。”宫玉成按了按额角,说出了所有人的想法。 景滢眉眼不动:“这样更好——拍卖行里有人对邪祟吸引力极强,还能给这件事增加些巧合色彩。焉雷的外表么……能和好几十种邪祟沾边,查出来需要好久。” “如果你能提前几天告诉我,别说是一只,几十只我都能弄来——何必用一条人命创造机会!” 宫玉成沉默了,正巧纸盒里发出几声闷响,一股纸张书页的气味迅速充斥了几人的鼻腔。 眼看有了机会,闵殿生顾不得是否冒险,一把捞起纸盒中突然出现的几个文件袋,看清了写在牛皮纸文件袋的名字,亲手将对应的文件袋放在了景滢和宫玉成面前——用身体隔开了两人的视线。 而白敬泉和厉景早已对两人的交流方式习以为常,毫不担心两人翻脸,但也不约而同的摆出一副“多亏有你圆场”的模样,配合的打开文件袋,开启新的话题。 就连景滢这个制造者也不知道袋子里会有什么,兴致勃勃的打开绕线封口,将所有的东西一股脑倒在了桌子上,清脆的碰撞声在安静的密室里格外引人注意。 十几个玉雕小件个个精巧可爱,红白分明。一枚鸽子蛋粉钻戒指夹杂在其中,熠熠生辉——白敬泉只觉得眼熟,过了一会才想起是几年前在香港苏富比拍卖出的2.6亿、独一无二的珍宝。 实际上,那枚真品还真落在了景滢手里,作为一千个梦网手机的定金…… 而每个人的袋子里除了薄厚不一的剧本以外都有一两样东西:宫玉成的是个银色领带夹,镶嵌了一枚色泽幽深的祖母绿;白敬泉的是一块闪亮的劳力士——成功人士标配,反而不会引人关注。闵殿生已经把玩上这那枚看不出材质的扳指,而纸盒分给厉景的竟然是—— “有点吓人啊……这是什么鬼东西?”景滢好奇又嫌恶的盯着那条半透明的东西,“你还摸!” 【某种生物眼睛附近的一块皮肤,历时百年仍栩栩如生,上面隐约有着鳞片的痕迹。】 “一样旧物,没什么可怕的。”厉景动了动嘴角,“你这样东西倒有意思——你那枚戒指还在么?” 有价值但没用的东西都被景滢扔在了棱徒沼泽,像这种2.6亿的单品都放在些最明显的地方。景滢让罗耶娅检查戒指盒,脸色有些难看。 再用普雷厄之眼一看,每样东西竟然都是每个人的旧物? 不再多想,景滢勉强将戒指戴在手上,翻开了自己薄薄的剧本,脸色更难看了。 【佩戴物品,演绎开始。中途摘下物品将视为强行退出演绎,可能对其他剧本的内容造成影响。】 【你是个心思单纯的炼师,面临被迫相亲心情不佳,打算在拍卖会上通过消费调节心情。每个惹你不悦的人都会被你用语言反击。】 【在本次演绎中,你的倾诉欲将被放大。】 【由于你演技不佳,本次演绎你将没有特定台词,其他演绎者将配合你的言行。】 【第一阶段演绎目标:表现出对军火库的兴趣,出价三次。】 “我拿的是天眼角色,能看到你们的剧本,不能出现在你们面前或直接参与演绎。”闵殿生转着拇指上苍白的扳指,“这是个好东西——景小姐,有意割爱么?” 戴在左手中指上的鸽子蛋一紧,景滢脱口而出:“等用过一次再决定吧——谁知道这东西有没有漏洞,害死人还要做售后,太麻烦。” 宫玉成脸色一黑,恨不得塞住景滢的嘴。 三件压轴 “我……忍不住。”景滢满脸歉然,“刚才就把第一个产生的想法说出来了,对不起。” 宫玉成沉吟片刻:“没关系,你这样方便立人设——炼师脾气古怪,你这样……姑且算是小孩脾气。” “又不是什么好人设——像小孩一样蠢么?”景滢不满的念叨了一句,“好在我的“人设”只会乱说话,做事不受影响。” “打扰了。”密室暗门被黑影人从外打开,“出价者和物主跟我来。” 虽然被同样的阴影笼罩,但这个显然和引路的侍者不在同一个层次,按照景滢的感觉,几乎和梁平山差不多——放在现在的异人中也算是前百分之五的高手。景滢眨眨眼睛,不舍得将小狗放在软垫上:“茉莉就交给你啦,虽然她应该一直睡下去……如果醒了就通知我。” “她比三件压轴加起来都重要,一定要通知我啊。”景滢不舍的叮嘱厉景,“桑涅恩不在这里,我只能信任你了……” 这不怎么中听的肺腑之言听在厉景耳朵里仿佛天籁,厉景含笑应下:“快去吧。” 宫玉成和白敬泉作为竞拍者理所当然的跟在黑影人身后,景滢戴上了繁杂的首饰,将好奇全写在了脸上,眼神中全是清澈的愚蠢——只有在没经过社会毒打、家庭条件不差的大学生眼中才能看见。 带路的黑影在石砖砌成的墙上按了几下,结了几个复杂的手印,一道深邃黑暗的通道露出。景滢问了“能不能用手电”,在黑影点头后用手机带的手电筒照路,打开三扇门后就走进了一个明亮的空间。 豁然开朗。 黑影没有服务意识,最后一人踏进房间时就干脆利落的钻进暗道离开,合拢的砖墙险些夹住景滢的裙摆。 “哇塞!” 宫玉成理解景滢的难以自持的激动——就连最稳重的白敬泉也被中央圆桌上的长枪吸引了注意力。 长枪,一把长1.2米,浑身泛着寒光、枪管中间被一条裂缝分割的狙|击|枪就这么明晃晃的摆在中央,给整间屋子蒙上了一丝肃杀之气。 “小丫头还喜欢这些?快坐,就等你们了。”一个须发皆白——用普雷厄之眼看实际年龄三十六岁的男人点了点空着的两把椅子,眼神丝滑的避开了白敬泉,“赶紧出价赶紧走,碰上这晦气人……” 晦气人?景滢看向白发人目光回避的地方,愣住了。 【黄庆铎,四十二岁,现役少校。】 虽然没穿军装,但那股独特的气质放在人群中简直像将“军人”印在脸上。景滢好奇的多看了几眼,从墙边拽了个小圆凳,坐在白敬泉身边,和白发人继续聊:“你是买家还是卖家?怎么称呼——我是景滢,来凑热闹的。” “那玩意不是你的?”白发人拖着长长的老人腔调,“小丫头不老实。” “哪比得上你……池大哥。”景滢言笑晏晏,“系统是我做的没错,但现在不是我的东西。” “嚯,好眼力。”白发人身上顿时焕发出了与外表不相称的活力,“那你就是来掌眼的吧?” 【拍卖行不允许看热闹的人进入茶室。】 “这就看金主大人需不需要喽——不用我最好。”景滢将白敬泉面前的茶碗捧在手心抿了一口,满意的眯了眯眼睛。 还真是太巧了。 【电磁狙击炮】 【利用电磁系统中电磁场产生的安培力对金属炮弹进行加速,对目标进行动能打击。相比于传统火药武器,速度和射程都有大幅度提高。】 【你看到的只是形似狙击枪的开关部分,能源和加速器被狡猾的用“配合零部件”隐藏在商品说明中。】 按照拍卖行确认过的描述来看,这把电磁狙击枪的有效射程达到了前所未有的4.5公里,最大射程12公里,一眼看去满满的威慑力——只要有办法安置重达三吨的能源和加速器,放在生化危机里都能单刷最终boss。 而这只是“军火库”六种武器之一。 【军方通过展示最高端武器装备,意在威慑异人。】 就不怕被买下来以后拿来对付自己人? 【每种武器都有种种缺陷导致无法在实战中发挥作用,属于概念型产品。】 那就可以白嫖其中蕴含的成熟的思路喽。景滢又吃了口桃酥,笑的让宫玉成头皮发麻。 【武器信息收集中……】 【收集完成后你可以在任何梦网终端查看。】 就在景滢和白发人闲聊的时候,就有一个面容严肃的中年女人——不知是不是巧合,刚好坐在宫玉成身边,一板一眼的谈起了能量熵减系统的价格。 普通人和异人之间泾渭分明,即使出价的是白敬泉,白发男——树皮邪祟的主人也选择和景滢谈价。但景滢不了解白敬泉的心理预期,每次回应前都要询问白敬泉。 “天呐你们两个都说中文能不能别让我在这当翻译?”景滢不耐烦的起身,“别在这玩种族歧视那一套行不行?” 白发男瞪圆了一双昏黄的眼睛,瞠目结舌。 “乖,你们自己谈,我要看戏。”景滢朝宫玉成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要是打起来——错过就太可惜了。” 只凭宫玉成“宫隋的儿子”这个身份,就注定低调不起来,再加上“现任特调局局长的双胞胎弟弟”,就连白发男都放下身段,和白敬泉驴唇不对马嘴的小声谈价,一双耳朵竖了起来。景滢干脆端起了盘子,光明正大的边吃边看。 看着黄庆铎走向宫玉成。 “宫先生,久仰大名。”黄庆铎满脸平静,语气甚至有几分亲切,“很荣幸见到你。” 恶心。宫玉成厌恶的眯了眯眼:“这段时间承蒙你照顾我哥……你们把他藏哪去了?” “谈何藏呢?”黄庆铎微笑,“我们为宫局长提供保护,一如既往。” “if you say so.”宫玉成看向景滢,“他在哪?” “地下,离你直线距离一千二百米——身边有三个普通人。”景滢耸肩,“危险。” 普通异人 【以下内容来自完美计划剧本】 【你是个成熟的伪装大师,习惯了在日常生活中进行演绎,在没有剧本的情况下才能发挥最好演技。所以,剧本只会为你提供达成最终目的过程中需要达成的阶段性目标。】 【个人目标1:将你的力量压制在普通异人的水平,建议为标准水平的10%~15%。】 趁着宫玉成和黄庆铎围绕“危险”两个字打机锋,景滢向手上那枚2.3亿粉钻——的复制品注入了90点能量。 【能量调节系统】 根据临时需求诞生的异常物品,能够调节异人能量状态。目前状态:15% ps:本物品载体为复制品。 ……难以想象,这才是大部分异人的状态。景滢只觉得自己的血管里流淌的不再是血液,在戴上戒指的瞬间就变成了粘稠污秽的泥浆。 白敬泉第一时间注意到了景滢的变化,不由多看了两眼。景滢反而心虚,专心的欣赏眼前的粗陶茶杯。 “……景滢?怎么了?” 详细到每个眼神、断句停顿的剧本让宫玉成挥洒自如,以至于平时绝对不会做的事都轻车熟路——宫玉成从没想过弹景滢的脑门会有这么刺激。 “啊?哦,突然意识到以前一直翻了个严重的错误……不会涉及售后,用不着你操心。”景滢拧着眉毛,从背包中拿出了笔记本奋笔疾书,“要减少物品对行炁的依赖……” 宫玉成将竹笔从景滢手中抽出:“以后你再慢慢研究,先帮我看一眼这堆破铜烂铁。” 白发人看宫玉成的眼神已经带上了崇拜——能把大炼师训得这么乖…… 【直接表达你的想法可以对黄庆铎造成多重打击。】 “你t……”景滢咬牙将剩下的粗鄙之语咽回去,“你也说是破铜烂铁,何必让我浪费力气再看一遍?” 宫玉成语气软了下来:“没有你我怎么知道这玩意有多烂。” “呵……随你。”景滢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拍立得相机塞进宫玉成手里,两个鼓囊囊的档案袋扔在桌上,“自己用。” 摘下面具的是景滢而不是宫玉成,所以宫玉成只能憋下骚话摆弄起两样二十点能量的异常物品——用法都简单极了。黄庆铎浑身仿佛泛着铁锈味,冷冷的盯着宫玉成给每样东西拍照,将照片贴在鉴定书对应的位置上。 只是几秒,空白的纸上就出现了密密麻麻的文字。 “你不会真想买吧……”景滢蹙眉,“不是嫌贵——我是怕麻烦。” 宫玉成将文件翻的刷刷作响,抽出几张推向黄庆铎:“我知道,这不是没出价么……黄少校,您看我们鉴定结果。” 只是一眼,黄庆铎心里就凉了半截。 几张纸的内容以统计图表为主,哪怕隔着不近的距离也能看清上面的折线和色块。 和断电前实验室的测试结果一模一样。 严苛的保密措施在超越凡人的力量面前形同虚设。宫玉成只看黄庆铎紧绷的面庞心中就有了答案:“结果属实——抱歉,工作室小本生意,不敢碰这些……危险的。” 景滢在“危险”二字中听出了一丝笑意——嘲笑的那种。 “不敢——我看你们胆子大得很,这都是最高机密。”黄庆铎压迫感极强,“现在配合,算你们两个将功赎罪。” “你还要我配合——我看你是长得丑想的美。”景滢被激活了反骨,说话毫不留情面,“我们这些糟粕余孽配合这么多年下场如何你心里有数!” 放在平时,黄庆铎有一百种说法能将景滢驳斥的体无完肤,但在平阳街——异人的老巢里,任何一种说法都可能让这一行人在拔枪之前被一群高手挫骨扬灰。 但黄庆铎绝不能在这种问题上退让。 “小丫头……你叫景滢,我们很了解你。”黄庆铎反而温和了起来,甚至从严肃的眉眼中挤出笑脸,叫人感觉说不出的违和,“不止是你,还有你的父母、学校——” 景滢毫不意外,平静的打断了黄庆铎的感情牌:“那就好,所以你应该更理解我的情况了。” “我只是个没用的大学生,目光短浅,只怕理解不了你崇高的思想……怎么回事?” 和几个掌眼师一起,景滢骤然紧张的看向一面墙壁的方向。 如果状态没被压到平时的15%,景滢就能从普雷厄之眼中看到【一个名叫芙蕾雅的变异蜃鬼被此处的树皮外表邪祟吸引,正通过破坏地下结构试图闯入】,但现在的景滢和其他敏锐的异人一样,感觉到了来自那面墙后的能量\/炁产生了不同寻常的变化。 相比于黄庆铎怀疑是异人合作产生的阴谋,白发男——树皮邪祟的物主更信任自家那位拥有感知异术的鉴定师,闪电般将罐子从桌上拿走,塞进皮袍的怀里,胸口的位置就多了一片画风拙劣的花纹。宫玉成有样学样,也将大箱子收进背包里,不显得突兀。 皮袍是个【能短暂容纳蕴含能量的生命或器物】的炼器,存放东西太多或太强都会影响使用寿命,不如背包方便。 【主要目标1:在不留把柄的前提下阻止军方获得能量熵减系统。】 【核诡:制造不可抗力因素,中断拍卖会。】 【变异邪祟正破坏地下结构,可能造成局部坍塌。】 景滢飞快的向宫玉成转述了最后一句:“……如果动手尽量不要造成物理伤害,别把我埋在地下……鬼知道多少米!” 只擅长物理攻击的白发人瞠目结舌,看向鉴定师的却得到了肯定的答复,脸色难看的仿佛随时能滴出水。 不到两分钟,就连黄庆铎都能听到墙壁后传来沉闷、令人心惊肉跳的隆隆声,好像岩石在碎裂、坍塌…… “如果那东西进来,我要把它困住、送出地下——我tm才不要和你死在一起!”景滢咬牙切齿,将剧本里自带的小物件从背包里扔在桌上,双手微微颤抖的挨个拿起来。 白敬泉早就抛下那点面子,站在宫玉成身后。在剧本中,白敬泉的角色相当边缘,几乎没有,主要任务就是“自保”,看见桌上的东西发出一声轻呼。 “哦,是还没炼过的坯子……你用这个。”宫玉成拿起红白小球,“你这个年龄的孩子……应该没看过吧?” 竭尽全力的战斗 “虽然没看全,但正常人都认识精灵球!”景滢一把抢过由绒线钩织、橘子大小的红白经典精灵球,添加到素材库,粘贴出五个,将剩下的钩织玩偶收进背包,“帮忙。” procreate消耗体力,但制作异常物品需要的是能量——现在是平时的15%。哪怕有了宫玉成加buff,景滢也急的不行。 以前念头一转就能完成的事变得艰难而漫长。几十秒后,景滢将精灵球递给白发人:“你的力气最大——如果那邪祟进来,你能帮忙扔球吗?” “你……我……卧槽!”白发人看景滢的眼神和看见蜃鬼一样惊恐,“呃……一条绳上的蚂蚱,说什么帮不帮的……” 【精灵球】 捕捉邪祟的道具,由景滢匆忙制作。落点离目标越近捕捉概率越高,增加投掷力量同样能提高捕捉概率,捕捉失败则概率累积计算。 ps:运气好还能触发暴击。 “你运气如何?”景滢边开始做第二个精灵球边问。 白发人看的心惊胆战,生怕景滢出岔子:“大姐你先别和我唠嗑啊——我感觉不差。” 准备动手的不止景滢一伙,就连黄庆铎都一边关注入口方向,一边拔枪警惕着。 【按照计划,宫玉成操纵芙蕾雅破坏了常规入口的通道。】 【厉景和桑涅恩正在赶来的路上,预计到达时长:15分钟。】 “杜师长,宫局长,情况紧急,恕我失陪。”闵殿生在一阵地动山摇后匆匆起身,甚至来不及拂去满头满脸的烟尘,“有东西在地下,请两位尽快——” 靠近宫玉汝和杜行云一侧的石墙陡然炸开,大大小小的碎石裹挟着千斤力道四散飞溅,几颗边角尖利的小石子子弹似的没进了最近的宫玉汝体内。 闵殿生刚站稳就看见了绽放在宫玉汝胸腹之间的血花,还来不及上前查看就被无穷无尽的恐惧钉在了原地。 ……这世上竟然有这么可怕的邪祟。 名叫芙蕾雅的蜃鬼自从得到景滢一块皮后每时每刻都在成长,此时浑身鲜红的皮肤已经变得灰白,原本披在身上的破布也呈现出叫人头皮发麻、皮肤般的质感,唯独双手柔软白皙,就像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嫩少女。 那双美丽柔嫩的双手正抓着宫玉汝双肩,将整个人慢慢塞进人皮裙摆上出现的血色漩涡中。 根本不用演,闵殿生又惊又怒的叫了一声“东叔”,一道凌厉的寒光便激射向芙蕾雅长着一张黑洞的脸。杜行云抬手便打出三颗子弹——在半空中就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墙挡住,掉落在乱石中。 血色漩涡很快就将宫玉汝彻底吞没。芙蕾雅硬捱一道剑气,脖颈和胸口上多了一道裂痕,里面溢出丝丝黑气。将没有五官的脸转向杜行云,芙蕾雅静静的“看”了几秒,钻进缺口离开了。 果然如此,看来是成了。杜行云若有所思,挥开了副官伸来搀扶自己的手:“闵少东家,这是怎么回事?” 没人注意到,废墟中有一块阴影巨大而漆黑,缓缓的缩进了破碎的洞口中。 当芙蕾雅砸烂一堵墙的时候,就连景滢和宫玉成都对这只蜃鬼的成长都震惊无比。 【覆盖的皮肤让地脉对芙蕾雅的影响大幅度降低,特殊冥钞能让蜃鬼快速成长。】 “卧槽!啥jb玩意?”白发人在恐惧下飙出纯正的东北话,几乎把精灵球捏成饼,“你见过?” “以前遇上过一只蜃鬼,不长这样——砸在肩膀上会触发暴击。”景滢从背包里拿出绝情丸,吃了一颗,表情立刻轻松了几分,“其实我可以自己扔球的。” 白发人眼看宫玉成和白敬泉都吃了小瓶里泛着柠檬味的糖,用颤抖的声音小声说道:“老妹你给我一颗呗?” 【池玉衡由于恐惧浑身颤抖,无法正确发力。】 几句话的功夫,就有来自两个异人不同的攻击落在芙蕾雅身上,却只是让芙蕾雅伸手的动作停顿了一瞬。黄庆铎果断拔枪射击,子弹停在芙蕾雅面前,在重力的作用下叮叮当当落在了地上。 虽然酸甜的柠檬味叫人起疑,但驱逐恐惧的效果却立竿见影。池玉衡不敢再犹豫,准确的将精灵球砸在了芙蕾雅的右肩上。 【第一次捕获失败,概率提升至12.5%】 【下次暴击部位:裙摆下边缘。】 “继续。”景滢平静的说出下一次暴击的位置,将第二个精灵球递给池玉衡,却在池玉衡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就……七窍流血的形象倒和芙蕾雅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经典中式恐怖风。 “我这是超负荷行炁,不属于受伤,绷带和血袋都没用。”景滢用宫玉成的口袋巾蘸着茶水擦脸,不带一丝负面情绪,“帮忙。” 宫玉成虽然没被压制能力,但此时的状态也不轻松:辅助、操纵芙蕾雅破坏地脉的同时还要和黄庆铎极限拉扯,同时在芙蕾雅打破墙壁的时候操纵几枚刀币货真价实的攻击了芙蕾雅…… 在几位擅长观炁异人的眼中,景滢和宫玉成已经严重透支,状态差得很。 第三个二十点能量的精灵球完成后,景滢身心俱疲,浑身都被一股撕裂般的痛笼罩,第四个精灵球出现在手中的时候就眼前一黑,如果没有宫玉成在旁边扶恐怕会直接摔在地上 【你错估了自己的实力,正在调整剧本情节。】 【厉景正在加速赶来的路上。】 【宫玉成用钞能力提高了捕获率,目前为25%。】 【第二次捕获失败,概率提升至50%】 【第三次捕捉成功,由于精灵球强度不够,倒计时:1:30】 在昏暗的视野中,普雷厄之眼的文字显得格外明亮。此时景滢连擦去脸颊血痕的力气都没有,无法思考,无法行动…… 这就是普通异人的力量么? 【不,这是前5%异人的力量。】 精灵球在地上滴溜溜打着转,由于芙蕾雅表现的力量实在超出常理,没人愿意冒险接触那颗钩织精灵球。厉景从洞口中钻出,捡起了旋转越来越快的精灵球,将精灵球扔进暗红色的传送门里。 【厉景通过血役术的传送将精灵球送到了身处地面上的桑涅恩手边,后续收尾将由桑涅恩和闵殿生的手下完成。】 【你的演绎正式完成,接下来将由厉景带你前往景家老宅内的万年池进行紧急治疗。】 万年池 厉景脸色难看至极,将一枚香气浓郁的药丸塞进景滢的嘴里:“这要塌了——你们两个跟上。” 看着颜色漆黑的传送门,白敬泉捏了捏纸条,胆战心惊的跟在宫玉成身后,经历了几秒的挤压和窒息后豁然开朗,微凉的空气让经历了太多的白经理脑子清醒了几分。 属于白敬泉的演绎还没结束。 【你开车随着景滢进入景家老宅,找机会接触景滢的师傅,景雪云。】 厉景没有景滢恐怖的回血速度,不能冒险消耗太多鲜血打开传送门,只是将几人带到停车场。白敬泉按照剧本的要求“工具人似的开车”,宫玉成和厉景都觉得对方可疑,在没有景滢拦在中间的时候互相提防,三个人挤在后座上沉默不语,整辆车里气氛古怪,几乎叫人窒息。 “你们两个吃错药了?”景滢声音低弱,但双眼却格外明亮,“不知道桑涅恩要拆多少才能演完——那可是整街的历史建筑,要是损失太大,恐怕闵殿生也不会——” “你现在还有心思想这些,活腻了是不是!”宫玉成也头疼,但只是脸色难看,看上去比景滢好得多,“演个戏而已,怎么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 景滢恢复了几分力气,粘贴出一听果汁啜饮:“意外意外,是习惯了平时的用法,一时间没分配好能量,搞透支了。” “在那种地方还敢透支,你是不是傻?”宫玉成越想越后怕——景滢七窍流血的画面太过惨烈,每时每刻都在宫玉成的记忆扎根、发芽,越想越后怕,“知不知道现在有多少人在盯着你?” “有你们在身边,我怕什么?”景滢有些不耐烦的蹙眉,“我都说了不是有意的,你还要我怎样?” “先不说这个——你已经演完了,怎么还戴这东西?”厉景将目光投向景滢手上璀璨夺目的粉钻戒指。 【厉景通过天眼得知了能量调节系统的真实作用。】 “做戏要全套,既然你要带我去万年池,我进去以后再恢复也来得及。”景滢摩挲着水滴形切割的粉钻,“重点是——我发现了盲点!” “你说。”厉景眼带笑意。 “像血袋绷带之类不需要,但那种需要操纵的异常物品——现在做的那些大部分异人都用不了,消耗太大了。”景滢迫不及待,“我做异常物品是为了增加能力种类,完全不需要考虑消耗问题。” “我就像拿着无上限卡的超级有钱人,买东西时不会考虑价格只在乎买到的东西好不好。但是大部分人预算有限,价格才是最大的限制……好像也不对?” “我懂,你想怎么做?”宫玉成嗅到商机,“你没卖过太复杂的,不用追回吧?” “只是一两单特别定制,我以后加点补偿就行——多亏发现的早。我打算加一个能源系统,就像替芯,还能减少异常物品的限制……” 宫玉成听的认真,时不时做些补充,异常物品蘸水笔将所有信息记在本上,在两人的讨论中车内不再尴尬,直到车子开进老宅正门景滢才意犹未尽的收起本子,病恹恹的让厉景开门。 “不好意思,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万年池不能进外人。”厉景皮笑肉不笑的拦住宫玉成,“二位自便。” 他妈的死太监。眼看宫玉成脸色阴沉,萧十月生怕两个人起冲突,作为家族掌门人将宫玉成和白敬泉请到璐琳楼里招待,厉景和景雪云带景滢走进一间灰石屋——石材和拍卖行里的很像。 在石门关上的一刻,景滢立刻摘掉戒指扔进背包,舒服的长出了一口气。 “你这孩子也太鲁莽了,什么事都敢做。” 面对正牌师傅,景滢乖巧极了:“对不起,我应该提前和您说的,但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只能临时帮他一把——这是整件事的参与者和大概过程,您看看?” 景滢将纸箱放在万年池边,乖巧的将剧本杀大纲双手递给景雪云:“总之……我会给家族带来的影响降到最低,真的很抱歉!” 景雪云默然接过一指厚的本子,仔细读了起来。 小孩道歉诚恳,但绝不会改。 景滢心虚,下意识将眼神移开,刚好落在石屋中央表面漆黑的万年池上。 【万年池为血役术来源,是某生物残留在这个世界上大量血液形成,存在状态与史侍相似。过去景家先祖判断血液存在时间超过万年,所以取名万年池,并将周边选作景家老宅基地。】 【拥有血役术的人在万年池边会补充气血,加快恢复速度。】 【万年池颜色鲜艳,是人间不可多得的奇观。】 “颜色鲜艳?”景滢喃喃自语,第一次怀疑自己的眼睛。 “用天眼看,确实多彩。”厉景压下狂喜,“你喜欢吗?” “不不不,我的肉眼只能看见黑漆漆的水面——都不反光的。这只看到的只是“颜色鲜艳”四个字而已。”景滢赶忙解释,“话说人眼能观察到的波长有限,所以会有很多看不到的颜色啦……比如乌鸦,其实乌鸦的羽毛能反射出很多颜色,只是在我们眼中是黑色的。” “你能看到更多东西,真好。” 厉景只是盯着漆黑的液面,沉默不语。 “如果万年池真和史侍有相似之处,有没有人和它交流过?”景滢即使在问厉景,也是在问自己的普雷厄之眼。 “七个,都姓景。”景雪云回答中带着难掩的自豪,“为师是第七个。” “师傅真……厉害。”景滢将“牛逼”换掉,蠢蠢欲动,“碰一下池水就行?” 【与万年池建立联系时间较长,你可以先善后再尝试。】 【桑涅恩完成对芙蕾雅的彻底捕获,战斗结束。】 【平阳街无人死亡,三人重伤,建筑损毁严重,需要大量人力物力进行修缮。】 “桑涅恩,帮我联系闵殿生。” 很快,景滢拨通了闵殿生的电话。 “恭喜,抱歉,我可以帮你修房子。” 皆大欢喜 “……我刚从万年池出来,真的没事。”景滢挥动白蜡木魔杖,被劈成四截的房梁自动归位,碎屑从四面八方汇拢,将缺口补全,几个呼吸的功夫就恢复如初,“再说,毕竟是桑涅恩干的,理应由我来善后。” 闵殿生怔愣的盯着景滢,心中茫然,几乎无话可说。 异人,真能强到这种程度? 【闵殿生担心重建街面进度过慢,引起不满。】 引起谁的不满? 【闵夫人。】 “既然是桑涅恩抓住那只蜃鬼,我们就收下喽。”没了限制,景滢只觉得整个人重新焕发了生机,走流程都觉得有趣,“地脉什么的我不了解,修房子修路只是给你省点钱——你们家也不缺这个,都只是些锦上添花的小事。” 【对闵家来说是锦上添花,但闵殿生很需要这样的帮助。】 为了瞒过除闵殿生以外的其他人,厉景和桑涅恩一起“驯服”蜃鬼,时不时从远远的天边传来暴炸的火光,和逐渐升起的阳光融合在一起,倒也不那么引人注意。平阳街的核心都在地下,而店铺内都有不弱的保护措施,真正需要修复的只有青石路面和装饰的建筑。景滢识趣的不提修复拍卖行,在消耗大半体力后飞快告辞,甚至都没给闵殿生挽留的机会。 “那个桑涅恩……消失了。” 退下黑影伪装的少女红了脸——不是娇羞,而是惭愧:“让少东家失望了,万分抱歉!” “你做的已经很好了,去休息吧。”闵殿生柔声安慰,“别再盯着景滢,找新局长不用尽力,明白了?” “是。”少女扁扁嘴,干净利落的转身离开,心里却惦记上了“桑涅恩”和“景滢”。 而景滢此时的心情比少女更复杂 “师傅,您不生气?” 景雪云笑了:“这事你做的这么漂亮,为师高兴还来不及,谈何生气。” 【景雪云对你更满意了。】 “这真是你在……十分钟之内想到的办法?” 景滢瞄了一眼厉景,小心斟酌:“我只是想到这个东西能帮上忙,就拿出来看看他们需不需要——动脑子的人并不是我。” “不用紧张——坐下慢慢说,你觉得这件事最难的地方在哪?”景雪云安抚小动物似的亲手倒了茶,将一碟散发着奶香的小糕点一并推到景滢面前。 视死如归的拿起茶盅抿了一口,景滢思考起来反而少了几分紧张:“应该是度——做到那种程度才能满足每个人的“既要又要”吧。” 景雪云颔首,鼓励景滢继续说。 “有需求的主要是宫玉成和闵殿生——宫玉成要捞他那个倒霉哥哥,闵殿生需要打压来挑衅的军方。宫玉成既要在拍卖会里抢人,又不能触及拍卖行的底线;闵殿生既不能让黄庆铎拍到能量熵减系统,又不能留下把柄……毕竟不是亲孙子,闵夫人确实有可能剥夺闵殿生的继承权。” “不可能。闵殿生是闵夫人的直系长孙——嫡系后代。”景雪云一口否定,“继承人是验过血脉的。” “闵殿生是闵家的嫡系血脉,不是闵夫人的后代,这并不冲突。”景滢在普雷厄之眼中见过太多真想,对这种惊天大瓜早就习以为常,“闵夫人没有亲生的孩子。” 景雪云从来没这么好奇过:“为什么?” “用自己所有的后代换了……天命?”景滢想到陈秀英,了然点点头,“闵夫人生过三个孩子,没有一个活过周岁。” 这消息可太大了。景雪云缓了一会才回归正题:“你在帮谁?” “当然是宫玉成。”景滢眼神怪异的看向了景雪云,“难道还能是面都没见过的别人?” 厉景微挑眉稍,一股外来的情绪让景滢冷静了不少,顿时意识到刚才语气不妥,老实认错。景雪云没生气:“他值得吗?” “啊?您误会了,我们不是那种关系。”景滢啼笑皆非,“我第一次见到宫玉成的地方不在这个世界上。” 景雪云悚然,没再问下去:“你心里有数就行。下一步你想怎么做?” “宫玉成那边最近不需要我,如果您也不需要的话……韩旌胜马上就会拿到一批海上收集的数据,我可以去看看。”景滢有些尴尬——虽然自己都不知道理由,“不是必须做到,所以我没什么计划。” 沉思片刻,景雪云只让景滢这段时间尽量低调,少在人前露面,话里话外暗示景滢可以用异常物品在背后支持宫玉成。 【比起异人宫玉成和失势的新局长,景雪云更不希望手握大范围、远距离杀伤性武器的一方获得胜利。】 而黄庆铎几乎迎来了属于他的世界末日。 本想用杀伤力巨大的高科技武器和枷锁持有者震慑异人,却像一拳砸在了棉花上不说,还丢了宫玉汝这张底牌。别说是拿回一套能恢复局部电力的能量熵减系统,就连杜师长都差点—— 压下滔天怒火,黄庆铎沉默的翻看充斥着专业数据的手写报告,连伤感的时间都没有。 “其实您不必忌惮杜行云的。”景滢用普雷厄之眼补充信息,越看越放心,“整个三十六师的武器都不能用。” 剩下的景滢是在璐琳楼里说的。 “三十六师是中央军区的核心,早早把武器都进行现代化升级——就是高科技自动化那一套,百分之七十的大型武器都依赖半自动化控制系统。”景滢眼神有些呆滞,机械的转述普雷厄之眼现实出的文字,“低温先毁掉了不少电路芯片,后来连电都没了……被连到电路上的武器现在都成了废品。现在的三十六师——还是王牌呐?战斗力恐怕是历史最低时刻,没什么威胁。” “专家给出不少方案,因为不了解末日的运作机理,不但没成功还浪费了不少资源。最近这一周急病乱投医,才想到从异人这边找办法——杜行云觉得异人异术都是夹杂着封建迷信的旁门左道,不可靠。” “顺便,什么叫“杜行云正式承接天命”?” 不属于自己的情绪海啸般倾泻而下,几乎让景滢无法呼吸。 皇帝 厉景怎么有这么大的反应? 庞大而复杂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在旁人看来景滢只是愣了几秒,大概在用天眼,没人催促。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景雪云讥讽的笑出了声,“那可真是狗急跳墙了。” “等等等等,你是说皇帝这个东西除了权利以外还有别的福利?”景滢即是在问景雪云和萧十月,更是在问普雷厄之眼,“话说芙蕾雅确实没法靠近杜行云——否则那时候怎么能让他活着回去!” 宫玉成已经听愣了,就连敬陪末座的梁平山都是一副大开眼界的模样。 除了景雪云和厉景以外,就连年龄最大的萧十月都没在有皇帝的时代。景雪云引经据典,一番文言文让景滢和宫玉成文盲般茫然。 “一种将民心转化为能克制邪祟力量的技术,没有枷锁的负面影响。”景滢用普雷厄之眼翻译了一下,“选择杜行云是因为他是军人出身,能用军令控制。嚯……六年全国军演第一,亲手打造了一支公认战斗力最强的部队,亲自上过四次战场——真牛逼。” 毫不夸张地说,三十六师就是军方最大的底气,而杜行云身为这支铁血之师的灵魂,倒也当的了这个时代的“皇帝”。 景雪云哭笑不得:“你这孩子……说的也对。毕竟不是名正言顺的皇帝——否则那蜃鬼早就死透了。” 无意于解释芙蕾雅和普通蜃鬼的区别,景滢乖乖的听着景雪云唠叨——无非是些不要冲动、小心杜行云之类的叮嘱。 而厉景今天格外安静,仿佛一尊隐没在黑暗中的雕塑,几乎叫人察觉不到生人的气息。将迷糊的小狗放在枕边,景滢在进入梦境以后才小心的问厉景“怎么了”。 “没事,我不喜欢皇帝。”厉景笑了笑,脸上仿佛笼罩了一层薄雾,“给你的。” 【由厉景制作的普通檀木发簪。】 景滢试了一下,发现盘发舒服稳固,便道谢收下,突然灵光一闪:“对了!” 又怎么了?厉景罕见的感到有些疲惫。 “眼前就有个了解皇帝的机会!”景滢几乎笑出声,“泰国有货真价实的王室,应该也有那个什么……天命的吧?” “可惜没见到杜行云,否则哪需要费这么大力气。”景滢嘟囔着给韩旌胜发消息,礼貌询问“请问你对王室了解多少”,没想到半分钟就收到了回复。 竟然要见面谈?景滢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睡衣,匆忙戴上【染血的珍珠】,又找出一双罗马凉鞋,几乎在穿好的一刻就看见了韩旌胜那副汇聚了美的皮囊。 “不会——这么巧吧?”景滢看着韩旌胜写满凝重的脸,“王室对你的能力有克制?” 韩旌胜盯着景滢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无数念头混在一起,汇聚成一股冲动—— 【韩旌胜想吞下你的眼球。】 景滢内心毫无波澜:“国内没有名正言顺的皇帝,但最近冒出了一个装载天命的阉割版,坚定的要将异人用武力压制。我想先了解皇帝对异人克制的原理,再找到解决办法,你可以帮我么?” “我恐怕来不及研究。”韩旌胜遗憾的叹气,“王室要我交出奥黛丽号——这个月之内。” “还有二十天,还算来得及。你打算怎么做?” 奥黛丽号优秀到惊为天人,同时也吸引了不知多少垂涎的凝视。泰国王室手握军|政|大权,想从韩旌胜手里拿过奥黛丽号才是正常的。 “……”韩旌胜动了动嘴唇,“先请你调查一下王室的力量,后面的事就要看命运了。” 【韩旌胜势必保住奥黛丽号的所有权,希望通过谈判达成合作。】 “祝你顺利——我对王室也很感兴趣,你能帮我近距离观察王室成员,我和你分享研究成果,如何?” “你想见国王?” 【觐见泰王需要行跪礼。】 一想到那种在地上蠕动的卑微姿态,景滢就产生了一种近乎生理上的厌恶:“我不是泰国人,应该不用跪吧?” 韩旌胜轻笑一声:“不愧是你。” 就像一道闪电划过思想的星空,景滢声音猛然拔高了几度,几乎吵醒脚边的小狗。 “你不想接触王室,就是因为那个狗屁跪礼?” 等等……小狗? 顾不得看韩旌胜的脸色,景滢两只手捧起嘤嘤的茉莉,小心检查才松了一口气,声音一下柔和了起来:“宝贝是怎么进来的?” 小狗用粉嫩嫩的鼻尖拱了拱景滢的手心,挣扎着要下去。 “真是的……比起跪下,我宁可把让我跪的人都杀掉。”景滢斜睇韩旌胜,“我会用我的方式调查王室,在七天内向你提交报告。” 【半扇门】 本物品由两部分组成,外形为一对门把手。安装门把手的两扇门之间将形成稳定的通道,可通过两扇门任意通行。 ps:景滢在制作本物品时想到了梁平山,才将物品取名为半【shan】门。 景滢和韩旌胜各拿一半,找一扇门装上就能开辟一条连接京都和曼谷的稳定通道,比每次用钥匙开门更方便。韩旌胜本来就疲于应对来自四面八方的饿狼,刚刚又被景滢一句话点破心思,更加烦躁。 毕竟是自己的绘画老师,景滢动了恻隐之心:“要不要聊聊——我不会和别人乱说的。” 虽然不太靠谱,但在心里念了几十个名字,韩旌胜郁闷的发现,竟然没找到比景滢更可信的人…… 抱着茉莉离开梦境,小狗枕着景滢的手心半梦半醒,嘤嘤着想要继续睡。 厉景在梦境里确认,只有和景滢在肢体接触的时候睡着,小狗才能进入梦境。在棱徒沼泽地面上乱跑的小狗精力旺盛,缠着罗耶娅将触手当成玩具。把人类当食物的罗耶娅对小狗倒是耐心十足,也不管小狗能不能听懂,不舍的抱着茉莉念叨“下次来带你去沼泽游泳”。 去沼泽游泳?景滢再三警告罗耶娅不准把小狗当成玩具,匆忙将门把手安在衣橱柜上,开门踏入一片雪白。 屠龙 韩旌胜坐在空荡的画室中央,浑身的疲惫实质般充斥着不小的空间。景滢粘贴出几样点心,打开一听ginger beer插上吸管,安静的等韩旌胜开口。 沉默在景滢吃掉第四块马卡龙的时候北韩旌胜苦笑着打破了。 “我好久没拿过铅笔。”韩旌胜修长的手指动了动,苦笑。 景滢起身从画架上拿了一支削好的铅笔递给韩旌胜:“现在可以拿一下。” “……你不明白。”韩旌胜的苦笑变了形。 “你现在被不喜欢的事影响了心情,在这种情绪下绘画会让这件本应该是最纯粹的事沾上让你讨厌的味道——有什么不明白呢?”景滢没用普雷厄之眼,说出的话却让韩旌胜身体一僵,“你可以把我当成情绪垃圾桶。” 韩旌胜愣了几秒,罕见的有些手足无措。 在韩旌胜二十几年的人生中,似乎从来没有过这样吐露心声的时候。景滢默默的听着,偶尔点头回应,顺手将空血袋捏在手里摆弄,装满就换一个。 否则打架的时候怎么能随手甩出几十升的血将敌人撕碎? “不好意思,让你听了这么久。”韩旌胜意识到自己说了两个小时,看了看叠起的点心盘,罕见的有些尴尬,“你还有事吧?” “不,听你说这些比什么都有意思——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景滢神采奕奕,拉开原本用来存放颜料的立柜门,“你刚才说的我不会以任何形式向别人透露。” “好啦,你慢慢玩。桑涅恩,帮我做一份王宫周边的地图,能加上定位更好……对了,王室有人用梦网吗?有啊,就更方便了……” 柜门合拢,雪白的画室恢复了往日的寂静。景滢的背影好像仍残留在视网膜上,不知过了多久才在韩旌胜视野中消失。良久,韩旌胜微不可察的叹息。 如果有这样一个朋友,感觉应该不错吧? 而身为景滢的朋友,宫玉成只想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你他妈疯了——泰王怎么得罪你了?”宫玉成使用能力过度,有气无力的陷在沙发里,“为了帮那个……我承认他长的不错——” 景滢不愿意跟脑供血不足的人吵架:“如果你要杀杜行云,总要知道怎么杀皇帝。” “难道你还能再找个皇帝练习?” 宫玉成噎住了:“我也不一定要杀那个杜行云……” 一个枕头裹挟着十足的力道砸在宫玉成脸上,将后半句淹没。景滢嫌弃的几乎要把宫玉成扔出去,但很快反应过来这是宫玉成的别墅,于是更难受了。 “别以为整个世界都是围着你转!皇帝那种东西对异人来说是致命的——如果不趁杜行云没过磨合期,以后他想让谁死谁就得死!”景滢狂撸狗头,烦躁的几乎将小狗搓出火星,“别说是我,就连整个景家都撑不过三天。” 宫玉成懵了。 “我师父的上一代接过杀皇帝的单,根据留下的记录,整个过程就是飞蛾扑火,最后一击是还没成异人的师傅完成的。”景滢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盯着宫玉成,“我绝不会让一把刀有机会悬在我头顶。” 宫玉成心说我也不想:“泰国王室就不算皇帝了?” “这才是重点。” 连吸几口小狗,景滢消了气,坐到了宫玉成对面,分享通过普雷厄之眼得到的信息:“泰国王室掌握的是泰国的天命,不是全人类的天命,对其他国家的人影响会小很多——韩旌胜在泰王面前脆弱的像纸,我们应该不会这么严重。” “更重要的是,我需要了解天命,再找出对付天命的办法。有韩旌胜帮忙,总比我自己容易些。”景滢几乎在叹息,“顺便……他的每一个行为、决策都是在看过无数未来后找出的最优解,又有些僧侣的支持,有这样的人站在对立面,想想就麻烦。” 宫玉成一想到等着对宫玉汝下手的人,真心实意的赞成:“我的麻烦够多了——你要我做什么?” “简单——先和韩旌胜签个合同,再把金钱的色彩照进一大堆珠宝里,然后让我接手。” 所谓的“签合同”是景滢和宫玉成一起做的一件异常物品——一枚漆黑硬币上印着罗耶娅和金钱的色彩,里面储存着合同的信息。 签订合同的方式简单极了。 【合同】中的内容不是文字,而是让接触的人感受到一段信息,所以不存在文字的陷阱。三人同时确认了合同的内容后,钱币碎成三块,每人各拿一块。只要有一个人违约剩下的碎片就会有所变化。 “让金钱的色彩钻进来,控制权交给我,过几天还给你。”景滢将几根金条扔过去,砸的宫玉成手掌生疼,“韩旌胜会想办法把载体送进王宫,我用普雷厄之眼通过你的能力收集信息,简单吧?” 宫玉成被气笑了:“你这叫计划?” “不管是国内还是泰国,都没有过异人针对王室的先例,所以没有参考案例,只能自己看着办喽。”景滢无所谓的耸肩,“帮忙就帮忙,少说屁话。” 韩旌胜从没见过景滢如此……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等到宫玉成一边人身攻击一边把金钱的色彩塞进金条,单手抓起二十公斤就溜的飞快,生怕被卷进争吵。 而当韩旌胜关门的一刻,宫玉成就像没了电池的玩具,安静的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 “下次利用我赶人之前能不能先说一声——很毁人形象的。”景滢随口吐槽,专心感受金条里的能量。 在棱徒沼泽放久了的黄金里噙满来自梦境的力量,景滢用梦境能量裹挟着毫不反抗的金钱的色彩,试着向金条周围蔓延。 几个小时后,景滢熟悉了全新的控制方式,只觉得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就像多了个分身,能用出百分之五的能力,熟练以后应该会更强。”景滢兴致勃勃的和桑涅恩闲聊,“我应该更早开始研究能力才对!” 桑涅恩点头,将蒸锅里的河蟹装进盘子里,用银白的双手打开蟹壳,把蟹黄递到景滢嘴边。 极寒变化 河蟹是白敬泉前一天带回别墅的,个个肥大鲜活,是某位普通人中的大佬托白敬泉转交的“薄礼”。 在这样的环境下,一只螃蟹比一条人命都值钱。 将蒸蟹扫描进数据库后,景滢嘴里吃着流油的蟹黄,将螃蟹边角的白肉挖出来放进小碟中,粘贴出满桌螃蟹慢慢拨蟹肉。小狗粉嫩的鼻尖动了动,还没彻底清醒就对着螃蟹的方向抬脑袋,嘤嘤嘤。 不等景滢发问,桑涅恩就表示“小狗可以吃螃蟹,只需小心碎壳划伤食道”,于是一碟白玉似的蟹肉就被小狗兴奋的舔尽。 “你自己怎么不吃?”景滢将一勺蟹黄递到桑涅恩嘴边,“你没吃过螃蟹吧?” “桑涅恩不喜欢海鲜的味道。” 看着上百只永远热腾腾的螃蟹,白敬泉只觉得那三对金贵无比的“河蟹王”简直没法被称为“礼物”,连带着的请求也宛如千斤重,叫他张不开口。 还是景滢打破了沉默:“邓武魁知不知道我已经得罪了三十六师?一边做着军|工,一边想和我见面,脚踏两只船也不怕翻车哦。” “那老东西为了他女儿,打算冒个险。”白敬泉精神一振,不清楚景滢知道了多少,干脆从头说起,“邓老头想当你和军方的中间人,现在找我要见你一面。” “再说,一个中间人,哪来的脚踏两只船呢。” 【邓武魁的女儿夫家倒台,需要一个新的倚仗。】 景滢沉吟片刻:“宫玉成怎么想?” 白敬泉犹豫一下,决定用最直白的语言说出事实:“现在全世界都针对宫局长,如果三十六师……” 眼看白敬泉实在不想把最后那点东西点明,景滢笑了笑:“那好吧,十天以后我就有时间了,你看着安排喽。” ……怎么能为了他牺牲到这种程度?白敬泉难掩心中复杂情绪,蒸螃蟹的气味都夹杂了几分酸涩。 “不是他想的那样——我不是为了宫玉成。”在白敬泉走上二层后,景滢立刻转向桑涅恩解释,“邓武魁和三十六师联系很深,只要能亲眼看见他,我就能用普雷厄之眼看到些三十六师的信息。” 桑涅恩微微点头:“桑涅恩相信景滢的决定出于理智选择,而不是人体产生的化学分泌物。” “你可太相信我了。”景滢无奈,“我以后尽量做到。” “言归正传,奥黛丽号传来的数据分析完了吧,结果如何?”景滢用魔杖点了点螃蟹,蟹壳和蟹肉就在空中跳跃着分离,落进两个不同的碗碟中。 “结论为:整体气温正在上升。报告于三分二十六秒前存进了景滢的平板里。” 这可……景滢顾不上吃螃蟹,用爆炸清理掉手上的油后打开报告,越看越心惊。 奥黛丽号不受航道限制,在韩旌胜的操纵下探索了一片深浅不一的海域和罕有人至的山区,将每寸空气、冰海、土地的气温记录了下来。 温度真的在上升。 “韩旌胜没说什么?”景滢不死心,“不直接说未来会发生什么也可以给点建议嘛……” “韩旌胜请求你进一步改造奥黛丽号,增加在水中行动的功能。”桑涅恩一板一眼,“你在我说出完整信息之间表示“最近累死了,绝对不要再接单!”。” 就连语气都一模一样。景滢难得的有几分尴尬:“啊对……我想起来了——下次遇到这种情况可以不那么听话。” “提问:桑涅恩可以在什么情况下做出与景滢指令相悖的行为?” “不……你就当我没说。”景滢此时没心思解释什么叫“这种情况”,“普雷厄之眼看到王室成员了。” 王室成员之间的地位差距极大,此时押送金条的是一个处于金字塔底、血脉稀薄到边缘的侍卫长。 一想到三个箱子内装了怎样的财富,复杂至极的情绪涌上了年轻人的心头—— 如果没有末日,只怕他这么一个前任泰王私生女的私生子绝对没有踏入皇宫的机会。 【恩索不知道王室为什么突然寻找大量与王室有血缘关系的人。】 【通过某种特殊方式献祭王室血脉能获得克制异人的力量。】 【主导者为泰王。】 【检测中。】 【通过安全检测的物品将与泰王进行近距离接触,检测内容主要包括爆炸物、毒物、真伪等,检测者包括专业鉴定团队和异人。】 【龙树僧人向你问好,并祝你成功。】 “……”景滢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的就要抬手遮住自己的眼睛。 龙树僧人的大名不止流传在异人之间,就连白敬泉都常听说“泰国灵验的和尚”真假难辨的传奇故事。 这么一个名利双丰的大佬,为什么会多次帮助一个来路不明的陌生人? 景滢只觉得不安。 无论景滢心情如何,普雷厄之眼精准的通过文字直播了一场精彩绝伦的谈判——泰王与一个大家族代表之间的极限拉扯,最终以家族代表失去半个手掌、精神濒临崩溃收尾。 ……合着王室连利诱都不肯,总共几十箱价值连城的黄金珠玉就是用来当摆件,给对面增加压力的。 在龙树僧人的默许下,景滢将混合着金钱的色彩的梦境能量渗进了所有财物中。 随着这些硬货币的流通,普雷厄之眼看到的信息越来越多,三天后就摸清了整个王室的近况。 按照约定,景滢将整理好的资料送到了韩旌胜手中。 “电子版发到了你的账户里,这些是唯一的纸质版。”景滢指了指摞起来比自己还高,皮质封面、薄厚不一的书,整个人散发着满足后的愉悦,“这是我读过最精彩的故事,什么权游、纸牌屋,都弱爆了!” 韩旌胜翻看四指厚的目录册,垂着眼帘沉默不语。 【意识到你强大的收集情报能力,韩旌胜对此感到不安。】 全当没发现,景滢补充道:“龙树僧人发现我动了手脚但没告知任何人,甚至还帮我把几样东西放进了泰王的寝室……作为回报,我把他的部分删掉了,你想知道可以来问我。” “不必,我已经想好了——下周请你多帮忙。”韩旌胜笑了,“不必担心龙树师傅。” 高温将至 犹豫再三,景滢决定将韩旌胜的计划说给景雪云听。 “你……你觉得没问题?” “在韩旌胜被泰王威胁的时候进去,杀掉泰王和所有继承人——多简单啊。”景滢看景雪云脸色实在难看,赶紧解释,“您第一单生意就是杀皇帝,不也成功了吗?” 景雪云叹息:“那是在为师得了异术之前——若异人能杀皇帝,那时怎么能轮到我下手?” 眼看说到正题,景滢精神一振,从背包里拿出手指长的小试管,塞着圆球软木塞,里面荡漾着半管暗红的液体。 “我想办法看到了泰王的能量,做出了能克制王室、兼容血役术的能量,用了自己的血作为载体。”景滢拔掉塞子,微微晃荡试管,红雾就从管口弥漫开来,“怕打草惊蛇,我没法用泰国的王室成员做实验……不知道效果如何。” “毕竟以后打算用在杜行云身上的东西,可不能出意外。” 景雪云眼前一黑:“大可不必吧?” 景滢却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坚决:“杜行云已经派人特种部队成员接触我家人了——我一定要有杀掉他的能力。” 有杀意却无恶意,天生的杀坯。景雪云在心里微叹,只觉得这个半路出家的徒弟不愧景姓:“应付不了就去找你二师兄。” “二师兄管理的暗河是家族的底牌,怎么能为这种小事暴露在杜行云眼前。”景滢摇头,笑着解释,“我在家里放了不少异常物品,还有芙蕾雅的分身,焉雷也换了个身份在那边暗中调查——就连我想对他们下手都难。” 太强了。景雪云叹为观止,也不再多说,翻开了暗淡牛皮纸封面的装订册。 “那好,今天为师给你讲异术的六大类……” 自从景滢行了拜师礼,景雪云就将景滢缺失的、景家人都会接受的异人义务教育提上了日程,都是异人相关的常识。再加上景雪云经历极丰富,讲起来小说似的有趣,景滢从没像这样热爱学习。 而景家“教材”是由一代代人更新迭代编纂而成,用上普雷厄之眼就像沿时光长河逆流而上,让景滢看到了大量先辈的过去。 “总觉得祖辈太强,我太菜了。”景滢通过文字看了一场惊险至极的政|变——某位二百年前的女性先祖充当了“刀斧手”的角色,全身而退,“即使学了知识,也学不来能力啊。” 孩子有时候确实有点……呆。景雪云拍拍景滢的脑袋:“你还小,慢慢学还来得及。” “但是——”景滢话锋一转,直视景雪云的双眼,“现在的情况恐怕来不及等我学成了。” 景雪云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这是韩旌胜从海上收集到的数据,桑涅恩做成了等温线图。”景滢在平板上打开一个文件夹,上百张图片弹出,“能确定的,低温影响来自地下、海底,从下往上蔓延。” “而现在,海底温度已经高于零度了,有些区域的海面上甚至能看见融化的痕迹——奥黛丽号还拍到了些奇怪的东西。”景滢打开相册,将一张模糊的照片放大。 印度洋中心,七千米深的海底,长出了一座蜿蜒而上高塔。 “暂且不提这些无法确定的东西——极寒天气会在两个月之内结束。”景滢揉了揉眉心,“按照现在海底温度上升的趋势,接下来的会是……高温。” 这不是预言,而是基于数据采集和计算得出的结论,是标准的科学结论。 “你……”景雪云骇然起身,不慎拂掉了牛皮纸册子,“还有谁知道?” “韩旌胜,宫玉成,宫玉汝,白敬泉……桑涅恩和焉雷都知道了,厉景应该也知道,毕竟我没有隐瞒他。您是我告诉的第一个人。”景滢无奈,“这种事知道了也没什么用来着……” “你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景滢为自己到了一杯仍然温热的龙井:“分析数据需要时间,桑涅恩在九个小时之前才得出结论。” “刚好今天要来您这上课,就顺便说一下喽。” 好在不算晚。景雪云心里莫名舒服了几分:“以后这样的事要立刻跟师傅说,好不好?” “您不嫌烦就好。”景滢笑了,在地面上打开一个篮球大小的传送门,单手将小狗拎了出来,抱在怀里,“韩旌胜那边打算利用这个机会——解决掉王室以后。” 景滢和茉莉用腰带“拔河”,转了转戴在中指上的【weeding ring】:“哦,我会帮他杀掉国王和所有继承人,事后天命归我。” “你小心些,一切以自保为主。”景雪云凝重的看过不同区域的等温线图,“滋事重大,怎样小心都不为过。” 景滢乖巧点头:“放心,我的计划经过实验和计算,还有n b、n c、n d……不会在这种时候为别人惹麻烦的。” 得到了“不会连累家族”的保证,景雪云紧绷的心放松了几分,飞快看所有结论后就匆忙离开了小凉亭。 【景雪云正在前往萧十月所在处,商议有关气候变化事宜。】 四天时间过得飞快,景滢在宫玉成的辅助下通过传送门直达泰王面前,用戴着【weeding ring】的手指点在了泰王的额头上。 【weeding ring】 能为写在宾客名单上的目标带来婚姻般恐怖的死亡。 ps:融合了能量塑造、毁灭爆破、血役术三种能力,可以引爆所有目标体内的血液。 普雷厄之眼找出了王室中每一个能造成威胁的人,宫玉成将每个名字在金币上,做成了单方面生效的“宾客名单合约”。 在韩旌胜用大预言术打破王室的力量,将景滢和宫玉成送到泰王面前后,宫玉成用流淌在金钱中的力量锁定了所有目标,和景滢一起将一百三十六人炸成了色彩绚丽的血色烟花。 宫玉成站在腥气弥漫的密室内,盯着遒劲的双手,目光有些呆滞。 “没有感觉也没关系。”景滢平静的握住了宫玉成冰凉微颤的双手,“我们是一样的。” 一样的平静,一样的少了些属于人类的东西。 人物面板 【景滢】 能量:——\/150 职业:工匠(能量塑造),狂徒(毁灭爆破),玩家(普雷厄之眼),贪婪者(吞噬融合)(3\/3——背包,procreate,血役术)。 地图:棱徒沼泽(安全),人头气球(改造)。 神格:罗耶娅 改造:生命赞礼 【韩旌胜】 能量:100\/100 职业:噬谎者(谎言力量应用),梦想家(预言梦),梦蜃(现实具现)。 神格:玛辛佩克(大预言术)。 地图:阿莱拉深渊(安全),鎏汐平原(安全)。 【宫玉成】 能量:110\/110 职业:商人(万能的金钱),资本家(生命转化)。 神格:金钱的色彩 改造:圣剑 地图:梦幻乐园(安全) 【厉景】:天眼,血役术 【景雪云】:血役术 【萧十月】:血役术 【梁传钰】:女书 【梁平山】:女书 【异常物品】 异次元背包,左轮手枪(爆破弹,传送弹),物理学圣剑-撬棍,procreate,赌神巧克力,赌神骰子,折刀,便签本,双向钥匙,金盏花种,完美打磨粉,眼里揉不得沙子,dne,小风扇(冷暖两用),一纸鉴定书,apple pencil,麻瓜开关,低成本cos系列,魔杖,噪音专用耳塞\/墨镜,梦网手机\/电脑,栩栩如生小印,画怖,安全保证,灰姑娘的鞋子,you''re an open book to me,绝情丸,裁纸刀,空间戒指,聚灵壶,晴天娃娃-末日版,能量熵减系统,weeding ring,音容宛在,限速380,活着,goodnote纸质版,随心速记笔,染血的珍珠,不科学的超电磁炮,能量调节系统,趋于完美的计划,精灵球,半扇门。 【梦境特产】 梦想房间,流金,恐惧结晶,电子蜂巢。 天命所归 “我没事——天命怎么收?”宫玉成拍了拍景滢的手,扫过均匀散布在黄花梨和屏风上的泰王,很快锁定在了一块晶莹如玉的完整骨片上。 【在同时失去所有载体后,天命会附着在最合适的遗体上。】 还有比史上最有权力的泰王尸体更合适的载体吗? “额……有些小意外。”景滢紧盯着修长骨片,只觉得啼笑皆非,“好消息,天命保存的很完整。” “但只有出生在这个国家的人才能承载来自这个国家的天命。” 韩旌胜微微勾起嘴角,一切尽在不言中。 【龙树僧人用特殊方法隐瞒了这条信息,这是韩旌胜计划的一部分。】 【天命无法在遗体上保存太久,将在三小时后开始消散。】 按照三人的约定,王室的权利归韩旌胜,宫玉成能得到财富,天命则是景滢唯一所求。 “……出生在泰国就行么?”景滢从鲜红的碎肉中拣起白骨,打开传送门,“我先走了,你们继续。” 古老石壁下的苍老僧侣眼角微张,似是无法理解朋素潘所见所感。 天命是世间最大的气运,无论是诞生、传承或消散都不可躲过龙树僧人的眼。 不管是龙树僧人还是朋素潘都没见过如此的天命。 就像一朵绽放在异国他乡、越燃越亮的绚丽烟花。 厉景悄然来到沼泽边,怔忪的看着站在暗紫色泥浆中的女体轮廓。 “你没错过重要的时刻——我把天命骨喂给桑涅恩了。”景滢轻声解释,“她诞生于泰国,自然能承载泰国的天命。” “……” “桑涅恩升级了,梦网的能力会有质的变化——变成某种前所未有的东西。”景滢坐在小狗旁边,碰了碰忽冷忽热的右眼,“我的普雷厄之眼也沾了光。” 厉景无言以对,盘膝坐在了景滢身边,闭上双眼。 景滢盯着世间最美的事物,突然产生了倾诉欲:“我不喜欢人,喜欢小狗和你们。” “嗯。” 小狗听到“喜欢小狗”的时候眼前一亮,嘤嘤的往景滢的怀里拱,尾巴摇的欢快。 “对,妈妈永远爱茉莉,亲亲亲亲!”景滢犯了狗瘾,干脆将整张脸埋进小狗肚子上猛吸几口,“嘿嘿嘿嘿小狗生来就是被妈妈吸的诶嘿嘿嘿嘿嘿……” 此时景滢有多快乐,白敬泉就有多狼狈。 身为梦网项目的部门负责人,在身边电脑手机同时开始闪烁的时候白敬泉就觉得自己的世界迎来了真正的末日。 办公别墅内骤然一静,随后就爆发出阵阵脚步声,一个人几乎从楼梯上滚下,握着的手机如同接触不良的电视屏幕,夹杂着噪点和雪花。 所有的梦网设备在闪烁中变化,十几秒后就恢复了原状,屏幕重新亮了起来。 “梦网升级完成,诚邀各位用户体验新功能并提出宝贵意见。” 在十七秒的安静后,各种消息在全新的梦网里流动,逐渐形成无形的信息洪流,涌入棱徒沼泽中桑涅恩的本体内,夹杂着天命疯狂生长。桑涅恩的躯壳走出沼泽,站在景滢面前。 “景滢久等了。” “不,我很享受刚才的过程,并不觉得久。”景滢站起身,拥抱了桑涅恩的身体,“见到你真好,桑涅恩。” 桑涅恩自然的回应了景滢的拥抱:“由于梦网突然升级,大量用户通过终端对桑涅恩进行询问,是否需要回应?” “当然要——你和白叔叔商量一下,尽快发一份公告,只说是突然升级,不要解释原因,然后立刻用新功能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普雷厄之眼自然运转,景滢接受了大量重要而隐秘的信息,得出结论的速度快如闪电,不知不觉中已经有了几分ai的影子。 “韩旌胜夺权相当顺利——主要是有龙树僧人的支持。他本来想等我发现自己不能用以后把天命换回去,现在嘛……算他识相,不打算来抢。” “王室藏品中有些财务不是简单的“钱”,对宫玉成很重要。” “师傅——啊?” 景滢突然瞪圆了眼,瞳孔地震:“我师傅怎么就活不过三年了?” “景家人有几个能活到一百四十岁?”厉景只觉得羡慕,“死前还得了个好徒弟,你师傅不可怜。” 也对。景滢第一次清晰知道身边人的死期,一时间有些茫然,很快调整好了情绪,继续收尾—— “桑涅恩可以帮我善后嘛求你啦求你啦!” 开玩笑,自己那脑子,怎么比得上桑涅恩?景滢握着桑涅恩瓷白冰凉的双手诚恳的请求:“只要和宫玉成和韩旌胜拟定一份新协议就算收尾,时不时很简单?” “景滢为什么不亲自完成?”桑涅恩站在景滢身边,轻盈如影。 “因为他们两个的脑子都比我强太多,我被他们卖了还要数钱呢。”景滢顶着厉景复杂的眼神大方承认,“宫玉成倒无所谓,韩旌胜在想方设法把我拖下水,我只希望你能将我和泰国的未来分隔开,可以吗?” 【韩旌胜计划在僧侣的协助下让你为高温天灾出力。】 “送出是韩旌胜的个人行为,王室覆灭后就算钱货两讫,我只希望这件事到此为止。”景滢紧盯着桑涅恩红宝石般的双眸,“我的能力保护几十人就是极限了,没法保护一个国家。” “好的,景滢放心,没人能破坏你想要的一切。”桑涅恩用微凉如玉的双手捧住了景滢的脸颊,“我们一起面对。” ……怎么会有这么人性化的举动? 这样的想法在景滢脑中一闪而逝,随后就被乱麻般的琐事中吞没。 做起来简单,但景滢为了保证万无一失花了很久准备异常物品,甚至做了好几次模拟实验,在异人圈几乎属于失联状态——刚拜师就玩失踪,在外人看来就是对景家不满的信号。 天地良心,景滢当真对自己找的师傅和异人家族相当满意,所以要抓紧时间向外界传达新信息。 至于宫玉成那边的麻烦……景滢亲自出面会让事态更复杂,提供给那位新任宫局长足够、合适的异常物品反而更方便。 地坛大会 异人圈消息灵通超乎景滢的预料。 “三天前发生在泰国的事——现在有多少人知道了?” 景雪云心情复杂:“如果你真做了,还怕人知道?” “我怕的是麻烦!”景滢只觉得入口的雪顶咖啡泛起淡淡的苦味,“最重要的——宫玉成和韩旌胜也有份,怎么没人找他们问? “你那位韩家小朋友现在麻烦大了,还轮不到我们问。姓宫的麻烦一直都不少——让你离他远点你不听啊。”景雪云恨铁不成钢,“知道你有这个本事,为师再问一个问题。” “天命在哪?” 这就太好回答了。景滢松了一口气:“在桑涅恩身上。” ……他妈的神经病!萧十月手一抖,捏碎了茶盏碟。 “呃……对不起我错了!”景滢从椅子上蹦起来道歉,“下次一定先问家族的意思。” 还想有下次?景雪云扶额:“这事……你没做错,不必担心。” “啊?嗯嗯,好的好的。”景滢乖乖坐回铺在太师椅上的锦垫,“其实我查过家规,没有“不能杀皇帝”之类的限制,没想到……这次是我考虑不周,真的很抱歉。” “好好……桑涅恩如今……有什么变化没?”景雪云瞟了一眼景滢带在手腕上的智能手表,问的艰难。 “她升级了。”景滢言简意赅,“不过您不用担心啦,她的进食方式特殊,对人类的兴趣不大。” 景雪云和萧十月半信半疑——相信景滢说的是实话,不信桑涅恩是个不吃人的邪祟,但也没再继续问下去,轻巧的聊到了下个月的交流会。 【地坛大会是东南地区规模最大、历史最悠久的异人交流平台,持续时间三到十二天不等,主要为异人提供交流异术的平台。大会期间发生武力冲突的情况极少,仅有6.7%,率先挑起争端的人或势力会被所有异人排斥。】 【萧十月希望你代表景家参加交流,并展现你与家族良好的关系。】 “……话说,不会所有人都问这件事吧?” “很难不问。”景雪云不想对小徒弟有一丁点欺瞒,“若是不想说,让你师兄放话出去。” “没什么不能说的,只是不想花好几天和不同人解释同一件事。”景滢此刻只想大口吸狗,“我自己能应付。” 虽然这孩子脑子有点……但景滢不笨,足以独当一面,更何况有萧十月在身边。景雪云放心的将一张淡青色花笺交给景滢:“你拿着请柬还能带一个人进去——只能是异人。” 【随行人员不能是邪祟。】 【参加地坛大会的名额宝贵,萧十月会带二徒弟景自谨。】 【宫玉成通过其他途径收到了一张记名请柬。】 “我又没有徒弟……师傅,您觉得梁平山想去吗?”景滢有样学样,干脆将名额扔回家族内部。 做的太漂亮了,叫人不管从哪个角度都挑不出毛病。景雪云有些内疚:“你觉得厉先生如何?” 他还算人吗?景滢等了几息都没等来普雷厄之眼的答案,便满口答应了下来,将景雪云和萧十月准备的好几套组合技都没机会打出来。 本以为景滢会像上次相亲似的不情不愿,事情却发展的太顺利,景雪云反而感到些不安——比如景滢在阳奉阴违,或计划些别的东西。 景滢离开老宅后回到了宫玉成的别墅,躺在熟悉的床上进入梦境。 “我是怎么知道会在这里见到你的?” “女人的直觉?”厉景笑着递给景滢一杯热腾腾的奶茶,看起来已经不再像明朝人了,“你想问什么?” “你为什么要和我一起参加地坛大会——我不信你自己弄不来一个名额。”景滢有几分不爽,“还要我师父和师兄一起,是在逼我答应么?” 厉景笑容不变,暗自小心:“和你一样,都是做给别人看的而已。” 【如果你用普雷厄之眼强行得到答案,厉景会察觉。】 不要打草惊蛇的好。景滢按照自己平时的风格,不满的嘟囔:“但你至少可以提前跟我说一下嘛。” “那所有人都能看出来了。”厉景笑了笑,“这次是我对不起你在先,原谅我一次好不好?” 软话都说到了这种程度,景滢仍然心存疑虑,干脆半真半假的应了下来:“好吧……话说你们那时候也有地坛大会吧?你还记得是什么样子的吗?” “你不必紧张,地坛大会情况特殊,没有主办方,不过是一群热爱异术的疯子自发组织的活动,没什么规矩。”厉景变戏法似的从储存炼器里拿出了一串糖葫芦递给景滢,“你会喜欢的。” 景滢放心了,给梦境里的小狗找了几样玩具后专心做订单。桑涅恩升级后,景滢也占了大便宜——虽然能掌控的能量没变,但用起来……就像终于脱掉了拘束衣的病人,疯狂的上蹿下跳,适应后就是脱胎换骨。 在能量的运用方面,景滢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一。 睡足十四小时后醒来,景滢只觉得神清气爽,按照惯例回家吃饭,说出了精心编制、七分真掺杂三分假的说辞。 “最近上面有了传闻,极寒快过去了,下一个天灾是高温。当然,生存问题不用担心,我会用异常物品解决所有问题。” 或许和大人物相处久了,景滢早就在不知不觉中养成一身让人信服的气度,也让很多人产生了距离感。 好在景滢的父母没有。 “唉,我和你爸也想明白了,这年头能活着就比很多人强了。以前老是怕你太出风头——中国有句古话,枪打出头鸟啊。” “现在没点本事都活不下去,你有本事是好事。”景德正频频点头,“你要好好和同事上司相处,不要轻易得罪人。” 景滢发自内心的认同——和自己结仇的人,为了避免后顾之忧,以后还是能杀就杀的好。 对了,还要杀的干净,【weeding ring】用过一次,威力和效果都令人满意,只是耐用度不高,现在正处于损毁大半的状态,要尽快修好才行。 景滢一边想着接下来的计划,一边将美化过的事实分享给父母。 这样的日子,真的很美好。 dne “……对了,虽然钲椨机关基本散了,但军队保存的很完整,甚至比末日以前更强。”景滢终于说到了最重要的部分,“最近有位大佬盯上我了,他的要求我不可能同意,但也没到撕破脸的程度,你们不用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景德正脾气急,手一抖掉了一根筷子,“那是军队——你怎么就不能答应?” “那些普通人把我当成野兽,这是天然的立场问题,凭我一个人的力量没法扭转。”景滢很平静,“上千年积累出的刻板印象和偏见不是我能消除的,主动示好只会让人觉得好欺负。” ……好像没错。景德正无言以对,而张艳只在意景滢过得好不好,眼见女儿开心便不再说什么,只是给景滢夹菜。 毕竟现在人人处于各种危险中,像景滢这样滋润的活法已经算特别幸福的了…… “虽然异人的身份有点危险,但如果我没成异人,根本活不到现在。”景滢相当豁达,“麻烦多了点,但解决麻烦的手段也多了不是么?” 景德正和张艳对景滢的能力只有个大致的了解,只能再次被景滢说服,短暂的放下心来。 景滢干脆聊起“未来天灾变化”这一话题,彻底吸引走了父母的注意力。 随着双方能力强弱的变化,景滢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和父母之间的关系产生了某种叫人有些不舒服的改变。 父母衰老,儿女成熟,这是必然的结果,是一个家庭生离死别的前奏,景滢没想过要改变。 和家人例行交流过,景滢走门离开家,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水晶般的面具,轻轻罩在脸上。面具很快融化在景滢的脸上,隐没入皮肤,让景滢的存在感一下子就低了不少。 【dne面具】 dne纸条和千面独家面具的结合,能以最自然的方式降低个人外表的存在感。 不愧是整个国|家最精锐的特种部队,哪怕在断网断电的末日下都迅速准确的查出了景滢的身份、家庭住址,并派了一整个七人小队潜伏在园区里,近距离监视景滢的家庭成员。 甚至还和景滢的几个亲戚搭上话,成了点头之交。 如果没有普雷厄之眼,景滢绝发现不了这些最顶尖的伪装者。 在参考了前人的做法、询问景雪云的意见后,景滢打算采用温柔到软弱的处理方法…… “雷少校,您好。” 女人浑身上下只露出了一双眼睛,浑身都裹在地膜缠出的保温层里,灰扑扑的看不出本色,看起来和所有在温饱线上挣扎的普通人没有区别。 两双眼睛对视几秒,还是女人先移开了眼神:“您认错人了。” “其实你是谁根本就不重要——我在意的是你们七个人的任务。”景滢微笑坐在女人面前的木柴堆上,“你们会将观察结果直接汇报给杜行云,五天一次。” 被人摸清了底细,女人也不再伪装,整个人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刃,飞快的摸向了藏在层层塑料膜中的炝:“这是机密——你是什么人?” “异人而已。” 在女人眼中,景滢浑身就像笼罩着浓厚的迷雾,只要将目光移开一瞬就会忘记这个人的一切特点。 这绝对是异人手段,女人毫不怀疑景滢的身份,却更硬气了:“你不敢动我,异人。” “此时此刻,我不需要对你下手——你只要在后天写报告的时候把这件事加进去就行。” “哦,顺便给杜行云带一句话。” 景滢带着一身奇异的香气,凑到女人耳畔轻声说了一句话,在女人警惕的目光中飘然离去,几个呼吸后就消失在了女人的视野里。 就在女人用略微僵硬的手指翻出笔纸后,景滢所有的外形特征如同暖阳下的冰雪,消融的彻底。 “队长!”女人再也顾不得伪装身份,闪电般冲向隔壁房间,对守门的矮胖男人说起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景滢没时间再和七个工具人纠缠,一边着手修复残缺的【weeding ring】,一边赶回景家老宅。 厉景早已在观景亭里准备了茶水点心,等景滢。 如果不想让人知道,大可以将这次闲谈放在梦境里。景滢对厉景的了解最少,但能在两只天眼的联系中有所感应。 厉景从一开始就在演戏给某些人看,但是谁呢? 景家人还是所有异人? “天灾之后有了不少沾染炁的特产,尝尝极寒里长出的龙井茶。”厉景亲手给景滢倒了一杯黄绿色的茶水,声音中隐隐带着歉意,好像家长在哄孩子。 感受到了不属于自己的期待,景滢干脆配合着厉景,有些不悦的冷哼一声:“看着恶心——我不喝。” 厉景端正平凡的脸上艰难的浮现出疑似“难堪”的情绪,用感应对景滢表达了赞许。 景滢记不起上次这样发脾气是什么时候——根本就是在无理取闹,但在厉景送出一套沉重的金发饰后娇嗔的原谅了厉景的利用。 ……傻逼一样。 不出所料,睡觉后,景滢在梦中等来了厉景狂风暴雨似的道歉。 “……有些异人极擅相面卜算,如果提前与你说了只怕瞒不过他们……” “……此事与你我都事关重大,绝对不能有半点差错……” “……我知道你不喜欢这样……” “好啦好啦,我明白了。”景滢打断厉景的碎碎念念,“这样确实是最好的做法,以后会尽量配合你。” 厉景怔忪半晌,点头离开了。 然后就是修【weeding ring】。 虽然过程艰难,但景滢收获极大,堪称开发了能力的全新领域。 在能力有所突破后,完成订单就变的如同吃饭喝水般简单了。当工作效率变高以后,在别人眼中应该忙到混天暗的景滢就有了大量空闲时间,整天以工作的名义泡在梦境里,每天的睡眠时间达到了惊人的十六小时。 做订单,修异常物品,探索能力,撸狗陪桑涅恩,在景家老宅补课……夹杂在忙乱的其他人中,景滢快乐而悠然的等到了地坛大会。 狠人 与景滢参与过、听说过的所有异人集会都不同,没人叮嘱景滢“要守规矩”,每个人都轻松的让景滢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开心最重要。 【他们认为你的性格在地坛大会上会很受欢迎。】 地坛大会举办于一处不大的小院内,参加的人不过一百多。 画风很特别,景滢一眼就分辨出了两个类型的人。 一种是宫玉成类型,擅长交际,如蝴蝶般在人群中穿行。 另一种是…… 【就像没有攻击性的精神病患者,你不必为这种想法感到罪恶。】 景滢突然看见一只肥嘟嘟的田园猫,不由眼前一亮,多看了几眼。 “这是我的猫。” 悠悠的男声在景滢身后响起,景滢回头看向那团在感知中巨大的血肉,却对上一双狭长锋锐的眼睛。 长在满脸横肉的男人身上。 “我不知道这里还允许带宠物。”景滢出于礼貌的看了男人一眼就将视线转移回了肥猫身上。 高塔似的黑壮男人声音中已经带上了淡淡的威胁:“没说不能带就是能带。” “那太好了!”景滢转身就在墙上开了个半人高的传送门,把小狗抱了出来,“我师兄也没说不能带狗。” 黑壮男人沉默了片刻,慎重发问:“景大师?” “如果你指的是景滢,那就是我。”景滢不知道该调用什么样的情绪,平静的回应。 “明白了,大妹子来交流啥啊?”黑壮男人了然点头,将肥猫抱在怀里揉了几下,“第一次来是吧?咱们这啥都能说,不急眼。” 景滢摸小狗脑袋,心情极好:“师父也是这么说的——不过我不了解的太多,现在也没什么着急了解的,干脆随缘得了。” 更何况普雷厄之眼收集到的信息极多,文字滚动的飞快,还夹杂不少异形文字——类似女书,对应了不同的异术体系,全都打包进了procreate的素材库。 不论战力,出现在地坛大会上的每个人都将某种异术研究到了极致,让景滢受益匪浅,心情好的不得了。 【宫玉成在向你求助。】 “我朋友现在很难过。”景滢安抚的拍拍小狗的脑袋,“帮我看一下小狗呗,她很乖的。” 黑壮男人点头:“大妹子去吧——你朋友不是拿特殊请柬吧?” “呃……”景滢脚步一顿,“我以为拿特殊请帖的只是研究对象,不会被为难。” “唉你这事整的……特调局长的儿子、弟弟咋能不为难啊。”黑壮男人叹息,“你帮他,得受委屈。” 景滢忍着想翻白眼的冲动,在普雷厄之眼的指引下走向没有硝烟的战场中央。 或许是研究异术太多,地坛大会内的参与者都带着或多或少的清澈,表达厌恶的方式全靠语言攻击。 被一群思路清晰、引经据典的喷子围攻,宫玉成只能被动挨骂,实在忍无可忍才叫了景滢救场。 “……等等,让我……过一下……”景滢艰难的从一对夫妻之间挤到宫玉成面前,“让我也说两句。” “你他妈——”宫玉成脸色难看至极,狠狠瞪了景滢一眼。 看宫玉成吃瘪,景滢满脸写着开心,手上的动作不慢,将眼镜做成坯子后用一滴血凝成细针,用针尖划破右眼球,挤出玻璃体,分成两半放在两个镜片上。 半透明的玻璃体飞快融化,和镜片融为一体。 景滢周围逐渐安静了下来,每个人都盯着景滢略微凹陷的右眼和手上拿着的眼镜,一片倒吸冷气。 太狠了……徒手挖眼球而面不改色,即使对异人来说也是个少见的狠人。 “借你的,用完还我。”景滢将黑色金属框眼镜放进宫玉成大衣的口袋里,凹陷的眼球飞快饱满起来,“只要不动手,你无敌。” 【舌战之神】 具备普雷厄之眼能力,能在任何口舌之争中提供全方位指导,能让你用语言达成目的。 ps:本物品不会提供战斗方面的指导。 “嗯……你刚才……真厉害……” 半大的男孩闪躲着看向景滢水润明亮的双眼,脸上浮现出一层红晕——不是害羞,而是难以抑制的激动。 在炼师眼里,景滢刚才做的不亚于手搓核弹,甚至能直接颠覆整个行业…… “谢谢哦,你们继续,我不打扰了。”景滢礼貌从包围圈里挤出去你,“不好意思让一下……” 神来之笔。 “你怎么认识景大师的?”半大男孩热切的扑到宫玉成面前,“大师”两个字咬的很重,“你还有没有景大师做的东西?” 别说是宫玉成,哪怕历史上所有的特调局局长站在这些人面前也不能将这些人的注意从景滢身上移开。黑壮男人怀里抱着一猫一狗,正安静的等在墙边,默默看着景滢。 “大妹子厉害,我叫吴天女,认识一下?” “呃……我听说过你哦,没想到……”景滢从吴天女手中接过茉莉小狗,倒吸一口冷气,“你这次还敢来啊?” 吴天女莫名其妙:“我得罪谁了?咋不敢来?” “这次有两个人,基本是……替军队那边来的,你来干嘛?”景滢对这位传说中的人物发自内心的佩服,“你上次拒绝的太狠啦,有一个人已经在针对你了。” “咬老子,崩了他们的牙!”吴天女冷笑,声如洪钟,震的景滢耳朵嗡鸣。 ……整个地坛大会,只怕没人听不见。景滢叹气,将在怀里扭动的小狗放在地上:“你的猫?多大了啊?叫什么名字?” 说起猫,吴天女轻声细语的叫咪咪,开山断木的双手灵巧的摸猫头,让大橘猫威震天舒服到昏昏欲睡,在吴天女怀里翻肚皮。 即使对于景滢这个异人圈半文盲来说,吴天女这个名字也绝不陌生。 吴天女,炼体异人第一。 普雷厄之眼在吴天女身上看出三个资料包,包含了两种景滢从未尝试过的异术方向,收获之大堪比一门全新异术——还不用冒着异化的风险。 此时景滢算是实实在在的单方面欠了吴天女一个人情,态度特别好,反而让吴天女有些狐疑。 传闻中,这位景滢大师绝不是个好相处的人物,冷心冷肺,油盐不进…… 【闵殿生夸张的形容了你的性格,让你有了不好相处的人设。】 景滢只觉得那位小闵先生无聊幼稚,有点烦。 起源理论 肥猫威震天今年十四岁,即使有某种邪祟影响也是只不折不扣的老猫。 老年猫对小狗表现出长辈的耐心,而小狗也能感受肥猫的不凡,特别乖巧。一时间一猫一狗相敬如宾,相处的和谐,倒是让景滢和吴天女之间气氛融洽,围绕着某些人尽皆知的消息聊的愉快,关系拉近了不少。 既是陌生人,又在公共场合,关系不错也不会针对彼此的异术能力聊的太深,最多针对几个问题稍微点拨几句。 吴天女很自然的问起了景滢刚刚做眼镜的思路。 “小事,待会你看看就知道了——我那东西说明书很清楚的。”景滢有些无措的挠了挠头,“说实话,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就像呼吸一样,形容不上来。” 出乎意料的,吴天女理解的点头:“咱们这样的人不多,老哥明白你的意思。” 【吴天女和你的情况相似,被邪祟眷顾。】 景滢适时的露出了然的神色:“那就好。话说,我最近遇到了瓶颈,没有新的研究方向——接的订单都挺没新意的,大哥有没有什么建议啊?” 吴天女巴不得和景滢一直聊下去——最好整个地坛大会都和景滢聊这种安全的话题,所以回答的格外真诚。。 “妹子啊,别怪哥说话难听……你现在做的事,就是耽误你自个,知道不?” 【吴天女认为你每天将全部时间用于完成订单,缺少研究自身异术的时间。】 想到每天梦里一个半小时的摸鱼生活,景滢脸不红心不跳的点头认同,虚心接受好意:“谁说不是呢,这事我师父也跟我说过,就是吧……有些不是钱的事,没法推掉啊,只能就这样了呗。” “也就个把月,完事了我就减少订单。” “这事……减少是减到多少啊?”吴天女反而担心了,“我有一个朋友,在你那排单排到三个半月以后……” “你让他和宫玉成说一声,肯定不会把他的减掉。”景滢很体贴,“主要针对不熟悉的普通人——由于不理解炼器的运作方式,他们的质疑给法务部和售后服务增加了不少没意义的压力。” 对于这点,景滢理解但不接受。 没享受到救世主的特权,却要遭受救世主的压力,何必呢? 吴天女一副“就知道会这样”的啧啧两声:“也不是啥大事,每个异人刚开始都这么干,以后就学乖了……” 不乖的宫玉成默默站在两人身后,就静静的听着。 dne纸条极大的抹掉了宫玉成的存在感,吴天女从景滢的眼神中看到了戏谑的意味,不尴不尬的转身和宫玉成打招呼。 “谁让你偷偷摸摸的。”景滢发动技能“倒打一耙”,“来干嘛?” 宫玉成将纸条放回背包里:“有人比我更不受欢迎。” “我知道你说的是谁——那傻逼干什么和我没关系。”景滢冷笑,“他再继续这么作死恐怕活不到见我,没什么好担心的。” “说说,他是怎么作死的?” 宫玉成从没见过景滢这么厌恶一个人,好奇心达到了顶峰。 “你知道汉奸吧?尤俊达最近二十年就在干这种事。最开始的合作对象是你爸,后来他身体撑不住了就换成军方。” “嗯……我不知道来着。”宫玉成尴尬的转转眼珠,努力避开吴天女灼灼的视线,“尤俊达是怎么合作的?” “大部分异人在刚起步的阶段都很难——对异术不熟练导致每用一次都要付出巨大代价,因为代价太大所以没法通过尝试了解异术……当然,这样的死循环也不是完全无解,好几千年老祖宗大概总结出三种能复制的解决办法。” “第一种,也是最常见的,找个靠谱的师傅点拨,让萌新快速掌握最小代价使用异术的方法——当然,这也是最容易做到的一种,虽然碰到个可靠的引路人真的很难很难很难。” 想到特调局内部记载的、各种性格扭曲的异人,宫玉成默默在心里点头,将脸板的死死的。 “第二种需要大量资源,也就是尤俊达选择的路,借助外力尽可能化解异术带来的负面影响。天命和枷锁算是最靠谱的两种,你都见过了。” “第三种什么都不需要?”宫玉成只想跳过枷锁部分,赶忙追问道。 “嗯……大概需要运气?”景滢笑了笑,“你知道异术的本质是什么吗?” 宫玉成用沉默演绎无知,只觉得耳根都烧的滚烫。 “如果你能给出答案和证明过程,那你就会成为地坛大会最伟大的参与者,异人史上最卓越的伟人,没有之一。”景滢恶劣的笑了,“这个问题就像进化论,只有一个目前受到广泛认可的理论。” “人类使用异术时,就是在和邪祟达成交易。之所以异人是消耗品,是因为我们需要付出的代价太过高昂,付上几次就会死掉而已。” 景滢的眼神意味深长:“有些人能获得邪祟的青睐,使用异术的时候需要付出的代价更低——关系好到一定程度还会免费提供些帮助。比如我能无代价用些简单的能力,做点小东西。” 身为能托付生命的伙伴、朋友,宫玉成领会了景滢的暗示,飞快给自己立好了人设。 也就是说,像景滢和自己这种“使用异术只会透支而不会产生任何负面影响”的情况不在理论之中,是……史无前例的?宫玉成心脏狂跳,生硬的转移话题。 “尤俊达的天眼强不强?和你比如何?” 生硬的变成了景滢:“嗯……就是说……其实……天眼这东西……见过的越多才越强……” “尤俊达比你强。”吴天女了然。 “强个屁!他看见的都是些无聊的东西,哪有我眼中的世界精彩!”景滢无能狂怒,“虽然……但是他从我身上看不到任何东西的。” 【厉景对尤俊达的天眼完成了降维打击,在尤俊达的异术内埋藏一枚种子。随着种子发芽、成长,厉景逐渐掌握尤俊达天眼看到的内容。】 “哦,不用担心尤俊达了。”景滢松了一口气,盘算着怎么将尤俊达用到利益最大化。 人奸 宫玉成对景滢的话深信不疑,整个人放松了不少,倒是让吴天女有些惊疑,抱着胖猫匆匆离开了。 “嗯?” 景滢将普雷厄之眼提供的信息总结成几句话:“那只猫身上有老仙的意识——你可以理解成分身之类的异术,他去找地方问胡三太爷问题了。” “等等,为什么?” 考虑到宫玉成贫瘠的异人常识,景滢从头解释。 “出马是东北地区特有的,算是最温和的异术。老仙——以前是狐黄白柳灰五家,近些年生态环境变化挺大,老鼠和刺猬数量减少,现在称为“四梁八柱”。” “四梁有胡家、黄家、长蟒蛇加外五行,悲王清风。仙家武力不算强,但如果运气好碰到修善堂的——修善堂的仙家不伤人,再看弟子顺眼,异人不一定能大富大贵,至少基本能平安终老。” 从“平均寿命四个月”跳到“平安终老”,宫玉成一时间瞠目结舌,讷讷无语。 “老仙比较万能,基本你能想到的他们都能做到,只是能力强弱不同而已。说起来有点像化工专业,什么都会点,什么都不精。由于某些目前不确定的原因,老仙不能越过山海关,那只猫算是胡三太爷开的bug,用他的一点点意识补全那只有先天缺陷的猫猫,才能和吴天女走到这里。” “现在没问题了吧?” 【宫玉成仍有很多疑惑,但不打算继续追问下去。】 “没事了。你说不用担心尤俊达是什么意思?” 景滢用手机给宫玉成发消息。 “厉景在尤俊达的天眼里动了点手脚,实现降维打击,能随时操控尤俊达获得的信息。” “天眼之间不能互相窥探,梦网脱胎于天眼,所以能屏蔽尤俊达的能力。如果你要说点不想让他知道东西,可以用手机。” 宫玉成微微点头,趁着周围没有别人向景滢求证了好几件事,随后便匆忙离开了。 无论是异术的知识还是异人的人脉,都是对宫玉成无比重要的。 【吴天女刚刚询问老仙尤俊达的状态,得到了满意的答案。】 【胡三太爷对你很满意,打算和你合作。】 “景妹儿,你最近有空没?” “有啊。”景滢飞快的回应,“你家老仙什么时候有空,我都行。” “……” 【吴天女觉得你答应的太快了,可能有阴谋。】 “我主要想撸狐狸。”景滢笑着将手机号写在纸上,塞进老猫的项圈里,“随时手机联系我哦,吴大哥。” 老猫亲昵的蹭蹭景滢的手,喵喵叫了两声。 【猫咪说你可以抱抱他。】 “可以抱抱威震天么?” 毕竟没法说“刚才猫猫让我抱”,出于礼貌,景滢问吴天女。 “抱啊,威震天挺少这么喜欢一个人。”吴天女将一大摊猫饼递给景滢,“有空常来陪他啊。” 景滢先吃了过敏药,等了几分钟才将整张脸埋进肥猫的肚子上猛吸几大口,余光瞥见不远不近的地方站着萧十月,满脸无奈。 不舍的放下老猫——用力亲两口以后,景滢收敛了笑容,乖巧的走到萧十月面前。 “师兄,您找我?” 满肚子说教出口就化成一声叹息,萧十月尽量让声音温柔:“不用怕,有人想见你。” 【是尤俊达。】 景滢立刻干脆的答应下来,乖乖的跟在萧十月身后,转过几个回廊就看到了传说中的人奸尤俊达。 三只眼睛同时看向了景滢,每一只都长在了出乎意料的地方。 额角、胸前的眼睛眨了眨,鼻梁骨斜上方倾斜四十五度的眼睛抽搐,一股静电似的感觉笼罩了景滢,几秒钟后就消失了。 “久仰景小姐大名,今天终于见真佛了。” 声音轻柔,仿佛穿过竹林的微风。 “你好。”景滢礼貌的点头回应,“请问执意要见我,有什么目的呢?” 尤俊达沉默半晌,漂亮的勾了勾唇:“你真幸运。” 答非所问。景滢没法从长着三只眼睛的人脸上准确判断出表情,只是隐约觉得尤俊达嫉妒的发狂。 “没事我就走了。”景滢转身就打算离开。 “小师妹……”萧十月出声,“你先等一下。” 景滢看向萧十月。 【尤俊达通过用天眼观察萧十月获取了景家传承的关键信息,以此为威胁让萧十月叫你来见面。】 【如果家族传承的关键被泄露,有关血役术的弱点可能被暴露,会对所有会血役术的人造成威胁。】 “谁知道我现在妥协,你会不会继续乱说。”景滢有恃无恐,“你找我到底要干什么?” 尤俊达笑了:“小孩子不懂就别想太多,还是……景小姐也信传言?” 这次景滢只是平静的盯着尤俊达额头上的眼睛,保持沉默。 似乎早就习惯了这种冷遇,尤俊达径自说下去:“我有一笔大订单,你一定会接受。” 景滢继续沉默。 “能量熵减系统——请随意开价,不要低估国镓机器的力量。”尤俊达极有风度,在景滢见过的人中只有韩旌胜能媲美。 诱惑中暗含威胁。 “好说——想要能量,就用时间来换吧。”景滢眼前一亮,“我不会要时光机这种逆天的东西,只要能够影响时间的炼器或异术就行。” 萧十月眉毛一动,在心里拍案叫绝。 没有比这更合适的答复了。 在异人中的顶尖领域,大佬们通常不会用到货币,交易的可以是信息、资源、机会、人情、炼器、异术传承…… 景滢提出的“炼器换炼器”中规中矩,任何人都挑不出错处。 但这个要求的难度—— 近七百年来,出现过和时间有关的炼器不超过一百个,异术更少的可怜。 以尤俊达或杜行云在异人界的名声,碰都碰不到时间相关的炼器。 按照吴天女之流的想法——把东西砸了、废了,也绝不便宜傻逼。 这是一个听上去合理无比、但尤俊达绝对做不到的条件。 尤俊达叹气,声音中充满遗憾:“但据鄙人所知,景小姐以前可从未提过这样的条件。” “难不成,今天是在为难在下?” 公开辩论 “你倒喜欢打听这些。”景滢不置可否,“那你说,我上次卖能量熵减系统是什么时候?卖给谁?” 尤俊达再次沉默了。 “所以,你们完全可以去特调局把系统挖出来拿去自己用嘛——技术上对你来说是不难的。”景滢真诚建议,“何必威胁我去做些我做不到的事呢?” 萧十月在心里喝彩一声——这一手转移矛盾用的太妙了,直接将尤俊达、甚至背后的军方架在了火上,进退两难。 “那就看景小姐愿不愿意了。”尤俊达的模样高深莫测,让景滢莫名心虚,“在下相信景小姐的能力。” 面容平凡的黑衣女人悄无声息出现在尤俊达身后,恭谨的垂着头。尤俊达抬手指向不远处的凉亭:“在下备了些薄酒,还请景小姐赏脸。” 【在地坛大会中,进入凉亭意味着即将进行深入交流,欢迎所有人前来旁听。】 公开辩论?景滢心里没底,脸上仍保持呆呆的状态,默默呼唤桑涅恩。 【我在。】 这是普雷厄之眼中第一次出现“我”,景滢心跳快了几拍。 毫无疑问的,普雷厄之眼变了。 “帮忙收集信息,给点对线建议,可以吧?” 【好的。】 景滢顿时有了底气:“好啊。” 萧十月对景滢的信心大增——就是他自己没法做得更好,鼓励的拍拍景滢肩膀:“去吧,不用怕,我在这看着你。” 一对一开放式舌战拉开序幕。 扭曲的五官也难掩尤俊达的修养与气质:“景滢为何对在下如此警惕?” “我并不讨厌你,警惕的也不是你。” 景滢第一句话就让萧十月眼前一黑。 政|治|太不正确了。 尤俊达苦笑为景滢斟茶:“景小姐这样就没法交流了……请。” “谢谢——我没必要骗一个时日不多的人。”景滢出于礼貌抿了一口茉莉香片——饮食都是地坛大会主办方统一准备的,普雷厄之眼也确认了茶水没有问题,“只是对自己现在的生活状态很满意,不想改变。” “但你能让很多人活下来。” “抱歉,我只是个普通异人,没有你说的那么厉害。”景滢脸不红心不跳,“像我这种菜鸡只要不给别人添麻烦就很不错了。” 不知道多少人在尤俊达面前这样外柔内刚的拒绝过。尤俊达笑了笑:“景大师能看出在下时日不多,眼力何其出众——在下偶然得了一幅游龙图,不知景大师能否改日替在下掌眼?” 【游龙图是能量在地下岩层常年流动形成的痕迹,目测与地质现象相似,可能在其中参悟出异术。】 “我猜猜——那位杜师长不会偶然出现在附近吧?”景滢幽幽道,“不会吧不会吧?” 宫玉成远远没忍住噗嗤一笑,心情大好的揉了揉小狗的脑袋,低低的声音饱含笑意:“你妈厉不厉害,嗯?” 这种程度的小话对尤俊达来说连毛毛雨都算不上:“景小姐未免低估了我们。” “呦呦呦,我们?”景滢眼前一亮,“你和杜师长关系挺好哦,好到什么程度啊?” 景滢嘴角比ak还难压:“都能叫“我们”了——花袭人和贾宝玉是“我们”——怪不得——怪不得你能为他做到这个地步!” “能让你放弃生命,黄庆铎放弃家产——杜师长魅力可真大啊!” “说说呗,他是怎么让你们放弃原本最珍视的一切,为他的意志冲锋的?” 绵里藏针!胡言乱语!臭不要脸!杀人诛心!宫玉成忍得辛苦,梦境里被景滢说到哑口无言的憋屈都化为难以言喻的暗爽。 萧十月好笑的同时却有些无措。 虽说地坛大会言论自由,但这么说……虽然避开最致命的问题,传出去也不好听。 “小师妹,不许乱说,快道歉。”萧十月疾步走进凉亭,一巴掌重重拍在桌上,转向尤俊达时脸上就戴上万金油似的假笑,“不好意思,小孩子口无遮拦,冒犯之处还请海涵,海涵……” 说着说着就把景滢拽走,就像要找地方教训孩子的家长。 只要人出了凉亭就不再欢迎旁听,看热闹的人很快散去,甚至还有意拉开了和萧十月的距离。 景滢贱兮兮的笑容几乎瞬间僵死在脸上:“抱歉用那种让您尴尬的方式……厉景告诉我的,正常辩论我说不过尤俊达。” “没事,你做的很好,非常好。”萧十月柔声安慰景滢,“师兄带你见见人。” “不过——厉景,我有个问题。”景滢将目光投向身后的一片阴影,“杜行云到底有没有扭转人格的能力?” “他为什么能把身边的人在短时间内变得和以前完全相反?” 厉景从阴影中剥离:“没有那种东西,你不用担心。” “万一杜行云他天纵奇才,研究出天命的全新用法呢?”景滢越想越有道理,不由得毛骨悚然,“天命本来就克制异术,天眼很可能发现不了天命动手脚的痕迹……” “嗯,交给我吧,你不用担心这些。”厉景对景滢的焦虑感同身受,“五天之内,我一定会给你个答案。” “现在去交点新朋友,给你自己找点灵感。” 景滢当真放松了不少,重新换上乖巧的笑容,跟着萧十月走进了一间茶室,向四个人分别打了招呼,将宫玉成当成挂件带在身边。 其中一个正是景滢不熟悉的师侄,景自谨。 “小师叔来的正好。”景自谨将灰白干枯的双手伸到景滢鼻子底下,“您看。” 一只浑身无皮、鲜红如血的小鼠在骷髅般的双手中疯狂扭动,发出嘶哑尖细的嘶嘶叫声。 景滢触电似的从蒲团上跳起来,目光飞快从小鼠身上移开。 “你想用血代替它的皮对吧——做的不错,我不想看。” “小师叔好眼力。”景自谨多了几分敬意,小心将惨叫扭动的小老鼠放进竹笼,“敢问师叔有何指教?” 【老鼠正承受极限痛苦,只有死亡才能让它解脱。】 “你杀了它我就做给你看。”景滢语气坚决,“我不接受任何虐待动物的行为。” 【每个人都觉得你虚伪,并对你产生不同程度的反感。】 生命礼赞返场 面对在家族中地位超然、最近风头正盛的小师叔,景自谨不情不愿的将竹笼拍烂,在茶席上留下一摊喷溅血迹。 “请赐教。”坐在景自谨对面的女人语气不善,抬手间带起一道橙色闪电,精准的抹掉了桌上的血迹。 宫玉成和景滢看得一清二楚,那是一只橙黑相间的小蛇,以不可能的方式和速度吃掉了所有血肉。 【半成熟蛊王,由金环蛇幼崽培育而成,对你不构成任何威胁。】 “在老鼠身上练多久都没用的。”景滢从背包里拿出一把雕刻笔刀,熟练的划开了左臂内侧的皮肤,“用血液代替身体部分,不是看起来像就能做到的。” 又来了。宫玉成见怪不怪,抬手遮住了怀里小狗的眼睛:“用我帮忙吗?” “不用。” 景滢随手剥下一片圆形皮肤,挑在刀尖上,向景自谨展示整齐干净的皮下组织:“你看,只有足够熟悉毛细血管,才能这样——” 晶莹如红宝石的小血珠从一滴滴裸露的肌肉中缓缓升起,在空中拉成极细的丝,交织成一张圆形的、充满流畅美感的网,由粗到细,越织越密。 景自谨瞳孔几乎缩成针尖大小,呼吸粗重。剩下的三个人反应更是激烈——养蛊女人惊呼出声,反应过来后死死捂住嘴巴。 玉白的液体从血液中渗出,连在一起,成型,产生纹路…… 短短三十秒,茶桌上多了两块几乎一模一样的圆形人皮,景滢的手臂上也恢复了原状,看不出一点受过伤的痕迹。 “血中生骨肉——其实挺鸡肋来着。”景滢忍不住将桌下的右手伸向宫玉成,偷摸小狗,“熟能生巧的小把戏,重点是“熟”——我们最熟悉的是自己。小老鼠经不起折腾,等不到熟悉就死掉了。” “永远都达不到熟悉,那还怎么进行下一步?” 景自谨粗重的喘了几口气,将两片人皮拿在手上仔细端详。 在一次次肢体再生中,景滢潜意识中对自己的了解已经到了恐怖的程度,利用血液中的能量结合procreate的创造力成功做到“3d打印自己”,给景自谨带来了极致的震撼。 就连宫玉成都觉得景滢特别装逼,有点嫉妒。 景自谨双手颤抖得越来越厉害,突然滑跪,紧紧抱住了景滢的腿。 “求师叔教我!” “……我不会跑的,先松手行吗?” “好好好,师叔请用茶。”景自谨麻溜的起身,叮叮咣咣为景滢洗茶具、沏茶,“师叔怎么不登堂?” 【登堂是在开创前所未有的异术后举行的仪式。】 【就像发论文。】 “没用啊。”景滢理所当然的一摊手,“就像这项技术一样,没用。” 宫玉成疑惑:“怎么说?” “有的仪式是有用的——比如葬礼,各个环节都能让新生的邪祟睡的沉一点。但是登堂只是一种……算发布会吧,找一群人来秀秀新异术,收到贺礼还要找机会回礼,麻烦又没好处。” “话不能这么说。”宫玉成无奈瞥了一眼有些尴尬的几人,“哪有那么多有用没用的事。” “那你自己办,能连办一个月呢,没人拦着。” 【宫玉成想骂你。】 “好好好,算我错了行吧?” 【宫玉成更生气了。】 “……对不起?” “没事,就这样。”宫玉成平静极了。 【宫玉成放弃了。】 景自谨却惊的倒吸一口凉气。 虽然是“没用的仪式”,但登堂的传统历史悠久,什么级别的发现能开多久、请多少人都有严格的规矩。 像“连开一个月”这种事…… 一个人单独开发整套异术体系,怎么可能? “个体之间存在巨大差异,要想做到这种级别的重建血肉,别说是不同的人,就算是同一个人、同一个部分,隔几个小时都会变化。”景滢平静的继续解释,“如果桑涅恩全力帮我,倒可能有给一个人建一个持续变化的模型——当然,只是猜想而已。” “毕竟能不能做到,要试过才知道。” “你怎么不试试?”宫玉成心动了,一眼就看到了冰山似的潜力。 “没兴趣,没必要,没时间。” “……” 宫玉成已经盘算着怎么把景滢拉下水了。 “小师叔?” “哦,你希望我现在告诉你是怎么做到的?”景滢立刻抹去了脸上懒散,“恐怕你没法尝试。” “总……总要试试。”景自谨眼中蕴含着某种坚硬的东西,“不瞒您说,要是能在您这有所领悟,我就能登堂了。” 景滢随手拿出一把雪茄剪,切掉右手小指,让景自谨看着筋骨藤蔓般从断口长出,形成手指的形状:“熟能生巧——多切掉身体的部分再长出来,身体就会养成习惯。需要的时候稍稍用力推一把,血肉就会自己形成该有的形状了。” 宫玉成随手将掉落在桌子上的断指和两块皮收进背包。 “我做不到。”景自谨心中苦涩,“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这个能力对景自谨真的很重要,你可以再努力试试。】 “或者让你身体的恢复能力再强一点?” 主要是景滢从没尝试用生命礼赞直接影响他人,有了送上门的试验品,有些心动。 毕竟家族中诞生的异人对副作用的容忍度更高,售后更省心。 “你要是有兴趣回家以后联系他。”景滢指了指宫玉成,“我会尽力帮你。” 景滢的信誉极好,而且到现在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景自谨精神一振,忙不迭的连连道谢,枯槁的面容似乎焕发出了新的、名为希望的生机。 【由于过度使用血役术,景自谨身体状态极差,已经接近崩溃边缘。】 决定刷好感就要把好感刷满,景滢干脆送了景自谨一个装满自己血液的血袋——用来补足气血没有比它更合适的了。 听到可以在活人身上用出生命礼赞,罗耶娅比景自谨还要激动,在景滢脑子里兴奋到叽叽喳喳。 “放心放心,有我传说中伟大不朽的生命之母掌握种子的沼泽之王罗耶娅在,什么都能做到!” “好,宝贝最厉害了。”景滢在意识中回应,脸上表情柔和了几分。 创造奇迹 谁没点异术上的问题?眼看景自谨得偿所愿,其余的三个人各自都有些意动。 万一能成呢? “景大师,我这有个小问题。”养蛇的女人带着几分自矜,从怀里(真的是衣领中)掏出一只小臂长的蜈蚣,“您看……” “卧……我不看这个。”景滢尽力平静的从座位上起身,飞快远离在桌子上灵巧爬动的鲜红蜈蚣,“抱歉我不了解昆虫。” 养蛇的蛊女面上闪过微不可查的一丝不悦——自己的珍宝被人嫌弃,语气也硬了几分,将蜈蚣挂回自己的脖子上,把巴掌长的小蛇放在石桌上:“那您看我这灵蛇如何?” “好漂亮的孩子!可以摸吗?”景滢眼前一亮,“从古墓里找的蛇卵?是您用血肉养大的吧?是个特别聪明的小孩,喜欢一种……湿湿粘粘的零食,觉得你是他妈妈。” 手指粗的小蛇抬着脑袋,粉红的眼瞳中倒映着昏暗的房间。 可能是误打误撞,但都是准的。蛊女脸上表情柔和了几分,将小蛇放在了景滢手心。 “大师厉害!承景大师吉言,敢问我家娇娇现在状态怎样?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景滢打心底喜欢这只精美如艺术品的小蛇,也希望蛇和人都好:“受到了墓主变得邪祟的影响,再加上出生的时候遇到了难得的天灾,娇娇的口味更偏向邪祟而不是动物——一直给她喂你的血肉确实能让你们的联系更紧密,但也要给她补充点营养。” “邪祟的营养一直都是生命,相信您比我更了解这些。按照现在的进度算,大概要……半年以后开始定期喂零食。” “顺便,您身体有些虚弱,最好及时进补,否则会伤及根本。” “这孩子比你想象的更聪明,能感受到很多东西。她现在对人类、母亲和食物这三个概念很迷惑,有空可以给她解释一下。” “其实您把这孩子当成的别聪明的宠物蛇养就好。” 景滢将冰凉光滑的小蛇放回桌上,发自内心的赞美:“能将蛊养到这种程度,您也算前无古人了,真的非常不起。” 还没等蛊女说完,另一个脸色灰黄如烧纸、看不出男女的异人就拿出一只皱巴巴的纸花,磕绊但飞快地说着他的问题。 【经典的纸役门死亡方式,被化念反噬成纸人邪祟,和你的血役术很相似。】 这位林秀玉的表叔已经到了随时失控的阶段,这种情况下能来到地坛大会并不是因为个人能力出众,而是死前最后一次挣扎,寄希望于地坛大会上有最新异术续命。 【预计林义于六天后死亡。】 “我一直有个想法,听起来很荒谬,不知道您想不想听。”景滢不想放跑这么完美的实验对象,特别诚恳。 “请……刷刷……说。”半纸人声音中夹杂着纸张摩擦的声音,工笔画眼中闪过一丝血肉的颜色,转瞬即逝,“绝不……刷刷……怪……刷刷……” “不知道您见没见过桑涅恩——我们平时见到的都不是她的本体,而是融合了她本体的一部分的外壳,长的像人而已。” “您现在足够接近邪祟,所以我可以直接用这项技术把您的意识先转移到“外壳”里,再用暴力手段把您的邪祟身体打到半死,这样就能完整保存您的意识了。” 宫玉成懵了几秒,惊呼出声。 “赛博朋克?” “可以这么理解。但因为人类的身体和灵魂都太脆弱,我没法将人类的意识完整移到别的地方,再适配外壳——难度堪比用豆腐雕鬼工球再来场世界巡演。但邪祟比人耐造几万倍,做起来还是很容易的。”景滢和宫玉成解释,“桑涅恩就是个成功的例子,目前已经运行了五个月,没出任何问题。” “你……刷刷……你……刷……要……”林义激动到语无伦次。 【你可以开出任何条件,林义都会尽全力满足。】 【由于你所说的技术对异人意义重大,林义身后的纸役门和你所在的血役门会全力支持这项研究。】 “是这样的,由于我们除了样本以外从没在人身上进行试验,您是第一个使用这项技术的人。按照工作室惯例,我们不会对您收取任何费用,同时会记录案例中的数据用于研究。”景滢从背包里掏出两叠纸,热情的让宫玉成毛骨悚然,“这是合作协议和保密协议,由我们的律师吴晓生亲自拟定,您有兴趣可以看看。” 林义略微抬手,两叠纸飞快翻动,很快停留在了最后一页。两滴带着草木气味的墨汁从林义半皮半纸的手中升起,精准的溅落在签名的地方。 【由于林义邪祟化部分已经超过百分之六十,异术大幅增强,所以能够通过对纸张的控制感应并操纵纸上的文字。】 【你刚刚看到的是异术突破后的应用,大部分异人很难做到。】 “好的,请稍等。”景滢飞快将文件收进背包——吴晓生用言灵拟的合同只要签名就会形成三份凭证,交易双方和中间人吴家各保留一份,不需要签好几份合同,“我这里只有一个立刻能用的外壳,如果您想定制可能要等……” “现在……刷刷……” “好的,请稍候。” 景滢趁着罗耶娅将外壳从沼泽放进背包,拿出一支短簪飞快将头发盘在脑后,涂上唇釉,戴好珍珠项链,将身上的暗红香云纱旗袍收回背包——那件红色吊带立刻取而代之出现在身上。 十秒后,景滢焕然一新,将灰白色石膏般的人形放在了石桌上。 “这是男性外表的备用机,因为是给桑涅恩准备的,所以没有生殖器官——您需要可以定制,以后随时都能加上,但不会具有生殖能力。面容会在装完核心后根据您的情况生成,如果您对任何部位不满或有额外需求,我们随时进行调整——都是包含在合同中的,没有二次收费。如果您需要特殊功能的配件可以随时与我们联系,这边都会尽力而为。” “现在我要将核心放进外壳,您可以在装载后进行手动调整。” 景滢打开外壳的胸口,将仿佛有了生命的老旧纸花放了进去。 仿佛半小时的半分钟过去,林义的纸人身体僵直的坐在椅子上,外壳睁开了眼睛,瞳孔中开始出现漆黑的纹路。 炼器飞升 景自谨永远无法忘记这一刻。 不知名材质的人偶睁开眼睛,长出皮肤,带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味道,站在了景滢面前。 “你做的不错,融合效果比我想象的还好——别担心,视觉和味觉比较复杂,还在矫正,回忆以前看过和吃过的东西。”景滢的声音由于兴奋而微微颤抖,“一切顺利,你放心就好。” 放心——宫玉成难以抑制的想到了白敬泉酒后失言。 景滢给人的安全感…… “谢……多谢。”林义咔咔活动着下颚骨,僵硬的对景滢一揖及地,俨然是个相当隆重的老式礼节,“景大师再造之恩,林某永生难忘。” “应该是我谢您才对——第一次实验就这么成功!”景滢笑容怎么都藏不住,喜气洋洋的握紧了林义冰凉光滑的双手,“以您现在的状况,最少三个月无虞。” 最少三个月——林义做梦似的,磕绊但飞快地适应了身体,在屋子里绕圈子。 和桑涅恩不同,这这具外壳的外表并没向二次元靠拢,反而很快就变得和活人极度相似,皮肤表面有弹性有纹路,真实的让人毛骨悚然。 景滢惊喜于外表细节度之高,继续叮嘱:“虽然看起来很像人类,但这具身体是异术和未知材料的产物,如果您感觉有任何异常或不适的地方一定要及时与我联系——没有什么适合不适合,一切标准以使用者的体验感为依据。” “采集数据由天眼和梦网共同完成,只要我或桑涅恩在就算配合实验,对地点没有要求。您已经有梦网手机,可以随时联系我们。”景滢用完美打磨粉修正了一个小瑕疵,让林义的外表和真人无异——一个看上去老实巴交、甚至有些萎靡的普通中年人,和风情万种的林秀玉一点都不沾边。 “……您可以采用进食方式补充能量。这具身体不需要排泄,有近似睡觉的休眠模式,基础的自我修复功能——因为我没试过,所以您可以和桑涅恩交流使用体验。”景滢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漆黑的木盒,喜气洋洋仿佛炼器飞升的是自己,“这是您家做出来的坯子,现在……也算物归原主。” 按照林义的教养和习惯是不会在人前打开礼物的,但重获新生让林义心绪激荡,又实在好奇,破天荒立刻打开了盒子。 盒中是一把线条干净流畅的长剑,由一整张髍桑皮纸折成,无论是用料还是手艺都是世间顶尖,以千年凝结出最纯粹的地脉炁压制阴灵邪祟。 而景滢让原本就基础的功能更加简单。 【桑纸剑】 凝炁,引力。 ps:由于景滢对异人传统概念缺乏最基本的理解,将地脉炁简单理解成“来自大地的力量”,即地球自身的万有引力(重力),从而制造出意外方便的引力轨道。 宫玉成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 “你什么时候做的?我怎么不知道?” 这几乎称得上“质问”了,尤其对于不愿意透露异术的人来说,这一句话已经足以让被讯问者翻脸。包间的气氛一凝,两个交谈者都有些莫名其妙。 “你不知道的事多了去了——这是我看完六部星战以后随手做的,不算实用,美丽的废物。”景滢仔细回忆,“不过对于林家前辈这样擅长近战的人来说还算有点用,再加上材质契合,才有实用价值。” “嗯……其实我也能用。”宫玉成目光灼灼,“你知道,我最近剑术小成。” 【宫玉成最近在剑术取得重大突破,将圣剑转化为一项独立的异术,并成为了乣陇的关门弟子。】 【圣剑转化为异术后名为【剑圣】,使用者能放大剑的特性并完美驾驭。越强大的剑在宫玉成手中会爆发出更强大的力量。】 又是一项依赖于外物的能力。 景滢了然,粘贴出一柄新的桑纸剑,做成了新的异常物品扔给宫玉成:“拿去玩,喜不喜欢都别再来烦我。” 景自谨:??? 这是什么绝世大土豪,随意出手就是接近圆满的炼器?景自谨忍住不去抱景滢的大腿哭穷卖惨,充满希望的恭贺林义“新生之喜”,眼神一直飘向景滢。 “哦,还有一件事。”接连带来震撼以后,景滢的话比圣旨还管用,一开口就让整个房间安静了下来,“我最近有自己要研究的东西,恐怕没有太多精力接私人订制。” “你们可不可以先不要宣传这件事——除非有和林家前辈这样的紧急情况?” 每个人自然都是满口答应、恨不得赌咒发誓“绝不打扰景大师”,反而让景滢更不自在,不尴不尬的叠声解释。 “并不是嫌弃你们……也不是嫌弃其他人……” “就是……就是……” “她的意思是,怕这段时间因为精力不足耽误各位的大事。”宫玉成一巴掌按在景滢的头顶,“不会说话别勉强,用外挂啊。” 景滢瞪了宫玉成一眼:“不可以日常依赖天眼!别把我当狗撸!” 哪有自己说自己是狗……可真不会说话。蛊女腹诽,打圆场,干脆直接提出了请求。 “我有一个姐妹……” “等等,有一位……” 【好消息,每个人都有期望你创造的奇迹,不会和他人分享。】 【坏消息,你接下来的时间会很忙。】 景滢差点没维持住礼貌的笑容,头大如斗。 平时梦境里不务正业的优势在此刻一览无余—— 睡着以后景滢干脆放飞自我,想到什么就尝试,做了不少“一边吞咽一边唱歌的饮料”之类乱七八糟的异常物品,但屎里淘金后还真有几样技术能用来解决异人常见的问题。 比如景滢在和宫玉成吵架后打造的【情绪能量收集系统】——顾名思义,将人产生的情绪收集后酿成含有能量的“美酒”,口味和手机的情绪息息相关。 受到异术对应的邪祟影响越深,异人情绪越失控。能将负面影响转化为精纯的炁,对多少人来说连做梦都不敢这么想。 “这东西平时不能常用,我试过……如果我连续消掉情绪超过五天整个人用异术的方式都会产生改变。”景滢有些尴尬的和萧十月解释,“所以这东西被我们判定为“残次品”,不在市面上流通。” 萧十月哭笑不得:“你觉得这是缺点?多少人想尽办法为了改变运炁方式,你倒嫌弃上了……唉,你确实不用。” 【你装逼于无形,让很多人羡慕嫉妒。】 许愿池里的王八 被十几个陌生人围住让景滢有些紧张,只想快点解决问题快点结束煎熬,流水线咨询速度极快。 快到不用别人开口。 “您是早年用的炼器太多现在融进肉身吸你血肉对吧?平时缠着这个,尽量少用……算了,多来几条备用。” 景滢目不斜视,向宫玉成伸手。几十张冥钞从宫玉成掌心飞出,粘连成一张绷带似的纸条,落在景滢手中。 “不能根治,只能维持现状,试用装免费,还请您不要把东西给别人——只怕用出问题,我怕麻烦。如果有后续需求还请联系宫玉成,我们会为您安排详细解决方案。” “鲁先生您好,久闻大名。您是想为峦找一样能压抑邪祟暴动的炼器吗?” 【是的。】 面色红润的富家翁微微点头,矜持的微微张口,却没来得及说出场面的客套话。 “我的邪祟与食欲有关,稍等片刻……好了。”景滢从背包里拿出一团黑漆漆的粘液,随手扔进桌上的茶壶里,用procreate画笔创造出黄金封住茶壶盖子,只留壶嘴,“如果您肯信任晚辈,可以用这东西吸走峦的食欲,壶满后由晚辈处理就好。” 这就……鲁先生犹豫片刻,用带着扳指的右手接过茶壶,还没来得及道谢就被下一个急不可耐的少年挤下了凳子。 【年野想请你修一样祖上传下来的炼器。】 “我不擅长修理炼器——不是做不到,只是怕改动过多,破坏了老物件。”景滢对比自己小五岁的少年柔和的笑了笑,“来,给我看看。” 男孩结结巴巴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从背后的布口袋里取出一把几乎断成两截的骨笛,不好意思放在景滢摊开的手掌上,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你是年野喜欢的类型,尤其像年野最爱的本子女主。】 本子主角——景滢权当夸奖,从少年手里小心拿过骨笛,眼中文字滚动的飞快。 “景大师,这东西是我师父传给我的,没有它我……我连异术都用不了。”少年人眼睛乱瞟,就是不敢看景滢,“东西……您不用当成老物件修,只要能用就行。” 【源自雪区的炼器,用纯洁少女的小臂骨做成的骨笛,随身携带能减轻邪祟对佩戴者的侵蚀,吹奏效果更强。】 【和传统炼器相同,每次使用都会给骨笛带来不可逆的损伤。】 一物传三代,最纯粹、最稀有、最珍贵的净化类炼器终于走向了名为崩坏的终点。 【你可以用你自己相应部位的骨骼补全,并二次加工成异常物品。】 纯洁少女的遗骨——宫玉成嫌恶的移开视线,却被景滢下一步的举动拉回了注意力。 “你脑子累坏了?”宫玉成惊呼,“发什么疯啊卧槽!” 景滢斜睨宫玉成,眼中嫌弃也不少:“你脑子才坏了——不用我的难道还要用你的?” 血珠凝成的手术刀头精准的切开景滢右臂的皮肉,肌肉中的血液形成牵线木偶似的红丝,将景滢的筋肉稳稳拉开、固定,露出莹白如玉的骨头。 用空余的右手拿着裁纸刀,景滢看着骨笛上破损的部分,切下需要补全的部位,随后血液补上缺失的部分做支撑,皮肉合拢,十几秒就恢复的完好如初,从表面看不出一丝痕迹。 “修复炼器的机会难得,材料费也没法算,这次就当帮你个忙——如果修的好就不收费喽,弄坏了我再陪你一个类似的。” 景滢飞快将骨片切成相应的大小,再将磨细的骨粉里掺上精炼出、半透明的血浆做成“胶水”,很快就将破损的骨笛补全,给了宫玉成一个催促的眼神,在金钱的辅助下将整个炼器当成坯子做成异常物品。 “做的还不错,我给它加了自我修复功能,放进血里就行——最好是干净的。” 莹润牙黄的骨笛中多了洁白的新骨,多了几分新旧掺杂的美感。年野眼珠差点瞪出来,还没想好说什么就被下一个更急切的人挤到一边。 景滢打起精神,对和自己师父三十年前有过一段露水关系的老人露出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 爱是自由的,成年人你情我愿的关系是健康的。 在八卦中找信息费心神,勉强不出错的解决完老人的问题后到了大会安排的“饭点”,景滢溜的飞快,按照普雷厄之眼提供的“安全路线”找到了被托管小狗的吴天女。 “景大师厉害,吴某佩服,佩服!” “先别佩服……我要头疼死了,快让妈妈吸吸。”景滢目光呆滞的扑向小狗,将整张脸埋进狗毛里狂吸几口,觉得头痛减轻了几分,“这一下午失踪一下应该没问题吧?” “到时候有人说你死了可别怪老哥没提前吱声。”吴天女眼神复杂,下意识看向面色如常的宫玉成,“知道你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只怕到时候有着急的……狗急跳墙。” 景滢只觉得心烦,小狗味都压制不住的狂躁:“我又不是许愿池里的王八,怎么可能让所有人都心想事成嘛。” “说到许愿……给我弄一个剑匣好不好?”宫玉成熟练的扯出阳光的笑容,“景大师,求你了。” “……我累到不想打你,麻溜滚远点。” ““我”求你都不行?”宫玉成回忆在景滢平板上看到的漫画,将头发撸向脑后,单手解领带。 把景滢膈应到将小狗放在脸上,眼不见为净。 【努力增加魅力的男性反而对你失去吸引力,有趣的结果。】 “桑涅恩?” 【我在。】 “模型有没有完善?” 【你收集的唯一性数据很有价值,人体模型完善度增加,外壳装配的概率增加,具体概率需要通过实验计算。】 “嗯,问题还是实验——实验体上哪找去?”景滢任由小狗将自己的手指当成磨牙玩具,“盯着我的人太多,不管是普通人还是异人的法律,都有些冠冕堂皇的屁话——” 【禁止人体实验。】 “放屁——那么多炼器流通,那群傻逼还不是用的心安理得!”景滢更烦了,“宁可不做也不会让那些人占到一点便宜。” 在梦境里,宫玉成无数次听过这样的对话,此时安静如鸡。 老猫轻巧的蹦到景滢身上,用爪子碰了碰景滢的鼻尖。 【胡三太爷想与你对话。】 【你是否接受对话请求?】 长白山深处 “我睡一会,如果一个小时没醒就叫我一下。” 景滢接受了东北仙家头子胡三太爷的邀请——摸着肥猫闭上眼睛。 闭眼后不是梦境或黑暗,只是几秒后,景滢就睁开了眼睛,对肥猫说了声谢谢。 “活动结束以后,我会直接进长白山深处——无人区那种,没有意外最近都不会再出来,订单会按时交到你手上的。” 宫玉成叹气:“为什么?” “有简单的和复杂的解释,你想听哪种?”景滢陪小狗拔河,瞥向宫玉成的眼神仍带着残存的温柔,“只是住的离人远了点,对我们的合作没有任何影响。” 宫玉成更想知道景滢是怎么在几秒钟之内做出这么重大的决定,直接否定了原本计划好的几个探索计划:“先简单说说?” “军方和两个家族联手,为我量身定制了一场审判。只要我不到场审判就不能开始,这是目前最简单的解决方法——当然,长白山里活着的动物很多,老仙允许我在他们身上做实验。” “什么审判——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宫玉成只觉得事情诡异,“异人和普通人的法律是不同的,对吧?” 确实。由于需求和生活方式大相径庭,从古至今异人和普通人从不会互相审判——就连宫隋往目标身上套枷锁之前都要让异人方面放弃对目标的管理权限。 “以前没有同时用两套法律体系审判一个人的先例——也没有皇帝给天命明码标价的先例,只能说凡事都有第一次。”景滢只觉得倒霉,“老仙武力值不怎么样,但消息最灵通。” “那边用尤俊达的天眼屏蔽了我,现在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大会结束,我就会直接被带走关起来。”景滢无视消耗过大的身体,全力催动普雷厄之眼,右眼几乎发光,“又是先威逼后利诱那一套,没意思。” 无视普通人和异人的法律——宫玉成开始愁了:“我能力有限,只能给那些人添些麻烦——小老头那边我搞定。” 【宫玉成平时称呼宫玉汝为小老头。】 “也不用太高估那些人的影响力,尤其是军方。”景滢嗤笑,“最近有不少天然异人实力借末日的产物变强了,异人家族的影响力正在逐渐降低,而且大部分人是不希望我被垄断,所以对付我的异人不会太强。” “军方马上就有大麻烦,我只要再坚持一个月——最多两个月,他们可没工夫对付我。”景滢双眼发亮,“而且——而且,我的研究方向一定会有巨大进展!” 景滢的研究方向宫玉成称得上了如指掌——在梦里经常被拉去炫耀新成果的财神爷只觉得头皮发麻:“啊……老仙不是修善堂,不能杀人吗?” “不能杀人又不是不能碰死人!”景滢兴奋的一挥手,“那边对尸体没那么多讲究,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得,原来是找到新玩具了。宫玉成反而放下心来:“还有什么我能帮的?” “到时候一定会有人对你施压,只要应付着就行,不用得罪人。我父母的安全没有问题,你偶尔帮我安抚一下他们两个的情绪——最好给他们找点事干,就这样。”景滢叮叮当当粘贴出一堆银指环,“这是速通圈,用法相同,有事随时找我。” “对了,把我的房间留着,不许拿来做奇怪的事,不要碰我的床。” 奇怪的事——谁他妈和你一样变态!宫玉成余光撇见大梦初醒般的吴天女,简单点头离开。 细节可以随时在梦境里沟通,不急于一时。 接下来十几个小时景滢一鼓作气,把来参加大会的所有人见了个遍,让每个人都欠下或大或小的人情——和海量珍贵资源的欠款,随后在半夜宣布进长白山出马家闭关的消息,开传送门跑了。 跑了…… 就这么跑了? 尤俊达再迟钝也发现了不对劲,想睁眼看清景滢的取向却一无所获。 被仙家屏蔽了。 仙家个体实力在邪祟里称得上垫底,但胜在对人友好,数量众多,反而形成了一股稳定的势力,在东北沿长白山脉盘踞千年,安稳如山,存在感极低,如今却悄无声息的截胡了一个大宝贝,让不少人都感到意外极了。 没错,现在景滢的外号是“大宝贝”…… 紧接着,宫玉成就以工作室的名义宣布,在景滢闭关期间会发行通行证,名额有限;已经签过的订单也会按时交付,绝不拖欠。 就像往油锅里扔明火,地坛大会炸了。 无他,景滢解决问题的能力太强了,强到足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影响一方势力的兴衰,实在叫人眼馋心动。 而景滢离开时悄无声息的带上了景自谨和厉景,社交重担一下就压在了萧十月头上。 “师叔!”景自谨被景滢握着手腕穿过传送门,踩在过膝的积雪中,仍没缓过神,“您要在这呆多久?” “反正外面没什么好玩的,没事就一直住着呗。”景滢对无人的雪山满意极了,“桑涅恩,把……四号设计图传给我,你有什么想要加上的也发过来。” 用双手的拇指和食指框成取景框,景滢确定了摆放位置,用爆破开辟出一块篮球场大小的空地,将procreate里的设计图粘贴在出来。 一栋外表由乳白石砖覆盖的二层小别墅安静出现在雪山中,景滢递给景自谨纸笔:“写上你自己的名字,选一个房间,贴上。” 景自谨懵了半分钟才用微微颤抖的双手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有些歪歪扭扭,不算好看,选了一楼尽头的房间——每间卧室的大小和布局都是一样的,将卡纸贴在门上空白的位置。 “罗耶娅会去找你,要求和她说就行。你手机上会有一个名叫玄色的app,图标很好认的,有任何需求在app里都可以添加,千万别不好意思。”景滢语速飞快,将双手贴在大厅中央的石质地板上,“小狗叫茉莉,以后也住在这里,平时应该会和朋友玩,不会打扰到你,如果屋里有易脏易碎品,关门小狗就不会进去。” “地下是我的实验室,欢迎你随时下去参观,能提点建议最好,安全须知时候会通过app发给你,记得看看。” 地上螺旋琴键花纹的地砖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延伸向下的楼梯,景滢拾阶而下,最后伸着脖子留下一句。 “房子外面可能会有小动物来做客,他们不会进来,也没有恶意,不要伤害他们。” 玄色肛肠科实习记 小动物?小动物? 景自谨和比自己高出一大截的棕熊四目相对,有些犹豫。 怕是不怕的——以景自谨的战斗力,单杀几只熊还是很轻松的。 这算不算小动物,要怎么处理? “没事,让他进来就行。”景滢从通往地下的旋转楼梯走回地上空间,“是冬眠醒来的熊。” 棕熊看上去实在不好看,毛皮干枯发灰,脸上布满陈年伤疤,胸前有一片白毛。 【陪同的老仙在你右前方,你可以直接与它交流。】 “老仙”是一类灵物的总称,由几百、甚至上千年前死去的动物形成,和活人不在同一个维度,常理来说没法以普通形式交流,需要某种媒介——香火最为常见。 “能听懂吗?”景滢等着普雷厄之眼的消息,“让它跟我走,下楼梯。” 棕熊双眼浑浊,有些茫然的环视四周,往景滢的方向挪了一步。 【仙家正在指引患者跟随你前进。】 “小师叔,我能看看吗?”景自谨心痒,眼看景滢心情不错,大着胆子问道。 景滢苦笑:“你好奇就来看看,只是……可能不太好看。” “多谢小师叔——怎么说?”景自谨跟在熊屁股后面,探头探脑。 “它是熊王,放在整片林子里都称得上第一梯队,按理是不需要我治疗的。”景滢有几分尴尬,“其实它身体没什么大毛病……” “就是吧,一次性冬眠六个月,身体有点虚,再加上,嗯,便秘,需要外力帮忙。” 景自谨不敢想景滢要做的事看起来会有多怪。 “好多动物冬眠期间都不会排泄,如果时间过长会导致排便困难——以前没有冬眠七个月的熊,所以它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来找我。”景滢也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态面对“马上就要给熊掏粪”这件事,一时间啼笑皆非,“我打算自制开塞露。” 在仙家的指引下,棕熊趴在地上,撅着形成厚毛毡的屁股,一双浑浊的眼珠转动着看向好奇的小狗。景滢做了几次深呼吸,将甘油倒进没有针头的注射器里,颤抖着伸向棕熊的屁股。 太奇怪了。景滢将四百毫升甘油灌进棕熊的肚子里,即使普雷厄之眼几次明确表示【棕熊虽然很难受但没有攻击意愿】也缓缓后退,还把吱喳乱叫的小狗抱在怀里。 毫无预兆的,棕熊化身喷射战士,给雪白的地砖上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卧槽……”景滢用几乎闪现的速度趴在水槽边呕吐,浑身闪着爆炸带来的绚丽色彩,几乎崩溃。 如果现在笑出来,会被打死吧?景自谨在难以形容的恶臭中忍到近乎晕厥,厉景嘴角抽搐,替景滢拢起长发,递水。棕熊傻愣的趴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卧槽他竟然——怎么可能——凭什么——”景滢近乎疯魔,语无伦次,“操!” “景滢曾在2023年11月6日18点23分54秒说“真好奇屎吃起来是什么味道”,现在是否有了答案?”桑涅恩真诚的发问,却让景滢抱着水龙头吐酸水。 厉景嘴角抽动的越来越厉害,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 “笑笑笑,你笑个屁啊!”景滢跳起来要拍厉景的头,被轻松躲过,眼光一转又是大惊失色,“傻狗不许吃!吐了!别他妈打滚啊傻狗!” ……景自谨没法想象玄色宅邸的第一夜是这样度过的。 地面上的……姑且称为“混合物”好了,还可以用爆炸清除掉,棕熊也拿着半扇猪满意离开,小狗浑身沾满混合物兴奋的满地打滚,而厉景和桑涅恩都明确拒绝将小狗抱进水槽。 景滢只能用烧纸烧出的两只幽灵手将小狗扔抹布似的扔进水槽,按住,身上套着防化服,洗狗。 景自谨怕景滢恼羞成怒杀人灭口,趁乱溜回了自己的房间,关门睡了一夜。 第二天中午,面对一大一小的两只皮包骨东北虎,景滢的内心是拒绝的。但耐不住小老虎猫咪似的打滚撒娇,再加上有了一次经验,景滢还是让母女两个来到了地下室,先将母虎带进装了专业设备的封闭隔间里。 再用两只无形的手将甘油灌进…… 总之,在仙家的宣传下,景滢的玄色外开始聚集些病怏怏的动物——大多是肉食动物。 能活到现在、走到玄色的都是能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大型动物,温度逐渐回升的雪山中开始出现植物。景滢在两天内收拾出两个房间,一个是留给宫玉成的客房,另一间已经搬进了新住户。 “师傅,有您在身边我就放心多了。”景滢悄咪咪省下了几个步骤,将浅碧色茶汤倒进景雪云手中的茶杯里,将两个厚本子推到景雪云面前,“这几个月我有好多问题,您看这些项目……下一步该往哪个方向研究?要不要继续?” 景雪云只觉得头疼:“这些小事我们以后慢慢说……你为什么非要住在这种……” 一条手臂粗的长蟒蛇从景雪云脚边滑过,打断了景雪云夹杂着些怒火的输出。 “我的理由都写在这里了——不同领域的调查和实验都表明气温会升高,生物即将迎来一波爆发式进化。”景滢激动的苍蝇搓手,“从尸体里采集的样本中检测出十二种虫子,八个未知物种……您看像什么?” 景雪云只看了一眼就如坠冰窟,在景滢感知中血液流速度都快了几分。 “像邪祟,对吧?标本就在地下,您大可以眼见为实。邪祟化的昆虫和病毒已经在尸体里扎了根,只要一解冻就……”景滢做了个“爆发”的手势,“我从现在开始降低存在感,出事的时候能省不少功夫。” “出事……你觉得到时候会死多少人?” 景滢拿出一份档案,直接翻到了计算部分:“我们这边算的是死亡率——按照现在普通人免疫系统的水平,至少百分之四十,上不封顶。异人或许会好些,减半。” “我们都是谁?”景雪云深吸一口气,下定了某种决心。 “我,宫玉成,桑涅恩,再加上新泰王。”景滢信心十足,“最后结果出现在韩旌胜的观测范围内,绝对可靠。” 景家暗部 新泰王——是个异人。 异人,国王,统治者。景雪云在心里咀嚼这几个词,将这些不着边际的身份按在了同一个人身上。 “好消息,韩旌胜废除了跪拜这种……礼节。”景滢将“傻逼”两个字沉默处理,“如果您好奇,我带您去看看——” “对了,我和他合作,建了四个生态圈,其中一个由我做主。我在那为您准备了一个住处,是个挺好的度假村。”景滢干脆将未完成的部分和盘托出,“焉雷和桑涅恩都融入了那边的环境。” 景雪云无法想象邪祟堂而皇之融入人类社会是什么样子。 “真的,尤其是焉雷,现在撑的要命——长大了好多。”景滢眼底多了几分笑意,“韩旌胜还建了实验室和档案馆,把一些样品放在生态圈里,真的很……” 这个小徒弟是真心高兴。景雪云悄然叹气:“为师去看看,叫上那小子。” 【景雪云觉得你喜欢韩旌胜,要以长辈的身份为你撑腰。】 “嗯,不是您想的那样。”景滢哭笑不得,“韩旌胜只是好看而已……好看嘛,看看就行了。” 景雪云想到景滢眼底真诚的笑意,不放心:“是朋友为师也看看。” “稍等,我问一下他什么时候有时间。”景滢低头发消息,“国王很忙……” 韩旌胜已经回复了。 “哈……”景滢将手机递给景雪云,惊疑不定,“他一向不喜欢见陌生人的。” 可疑伴随着危险,但景雪云最擅长在危险中抓住机会。 景雪云一口应下,反而让景滢手忙脚乱的给好几个人同时发消息。 师徒两人不再争论未来,因为两人即将面对行走在人间的“未来”。宫玉成饶有兴致,顺走了几张“地脉行炁变化可能性”数据。 【被宫玉成拿走的数据将用于证明人工龙脉的可能性,如果能说服闵家,工作室将获得史上最大的订单。】 景滢恶狠狠的瞪了宫玉成一眼。 “就像谁想接那种麻烦的单子一样。”宫玉成从景滢眼中读出了这种信息。 玄色宅邸位于长白山深处,别说是电力消失、冰封世界的末世,哪怕在现代科技和异人异术的辅助下人类都很难到达。景滢和宫玉成只要不离开玄色,没人能找到这里。 宫玉成飞快的更新了工作室的状态,后续的订单会用传送门形式送达原定地点。在工作室对外的公告里,景滢“需要调整状态,将酌情减少订单”,反而让订单价格——尤其是在黄牛市场中爆发式增长,在白敬泉的金融手段下逐渐恢复稳定。 而景滢在玄色对动物的医疗范围从身强力壮的肉食动物扩展到了体型更小的动物——小动物在死亡的威胁下极快的发展出了冬眠能力,而长白山深处、靠近地脉核心的位置天然炁流动,一定程度上屏蔽了“不正常”的末日严寒,给了动物一线生机。在景滢的名声传遍动物圈后,一只神异的雪兔将景滢带进了动物藏身的地脉深处,治好了不少身体虚弱、濒死的动物。 “凭你的本事,放进暗部都是数一数二——不愧是我徒弟。”景雪云感慨万千,“你师兄当家主,你接手暗部……” “别,千万别,我可干不了这个。”景滢吓了一跳,心跳如擂,“人类医患关系太麻烦,我们家治的都是些大人物,处理起来太麻烦啦。” 厉景感受着另一颗加速跳动的心脏,笑了。宫玉成不明所以,将疑问的目光投向景滢。 “这就涉及到我们家的历史了……最开始,哦,六百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景家会血役术的不到五个,开了间小医馆——” “医馆?你家?”宫玉成声音拔高,让景雪云眉毛微蹙。 “控制血液在医学界属于超级神技,擅长精密操纵的基本能打通所有血栓、内外止血,以今天的医疗水平看都是奇迹。女性更亲近异术,但你能接触到的景家人大部分是男性——你就没想过掌握血役术的景家女性都去哪了?” 【宫玉成以为由于生理期,女性没法用血役术。】 “总之……我家老祖宗最开始是医生,一次治病得罪了当时的大人物,差点被拉去陪葬。所以几位老祖宗干脆把大人物全家解决掉,发现当杀手比医生活得更好,挣得更多,所以就这样发展下去喽。”景滢完成所有订单,无债一身轻,心情极好,和宫玉成慢慢解释,“钱能在景家买命,但请暗部人出手就不是钱的问题了。像白经理那种只有钱的人都不知道暗部的存在,更别提雇人了。” “总之我家最核心的东西不是杀人,而是救人。” “怎么——无所谓了。”宫玉成余光瞥见景雪云几乎拧成结的眉毛,将一肚子问题留给梦境,“你用不用歇一会?” 将尾单扔进传送门,虽然由于失血过多有些虚弱,但景滢从未感觉过如此轻松快乐:“不了,我可以到焉雷那休息。” 竟然这么急切?厉景莫名的叹气,握住景滢的手,两人的血混合,形成一道漆黑粘稠如石油的传送门。 一步跨过三千公里,在短暂的黑暗后景雪云看见了堆满灰白僵硬尸体的山谷,和缓慢吞没尸体、漆黑如镜的液体。 “你……做了什么?你干什么了?!”景雪云一把按住景滢的肩膀,手指青筋暴起,“你疯了!” “只是尸体而已,如果您仔细看看就会发现,这些人都是自然死亡——冻死,病死,饿死之类的。准确来说,是末日杀了他们,我只是借用焉雷的能力帮泰国处理尸体而已,还有尸体里产生的寄生虫、新病毒。” 景滢蹲在悬崖边,对着充满尸体的深渊招招手,漆黑的液体从悬崖壁反重力流上,在景滢身边凝聚成身高接近三米、额头上长着鹿角的男性人型。 “现在我可以多陪陪你,等吃完这些就能回到我身边了。”景滢握住焉雷修长有力的手,语气中满是雀跃,“来,帮我个忙。” 天窗 “你那时候是认真的?没想到姓韩的也狠得下心,你们两个都有点……”宫玉成不动声色的将景滢从景雪云手中拽出来,“国王在画室,快走吧。” 景滢有些无奈:“师傅,这是韩旌胜的想法,我只是不反对而已。马上要化冻,尸体再不处理干净就是一个个培养皿、蛆虫窝,让焉雷吃掉算是双赢。” “你处理尸体的方式就是拿来喂邪祟?”景雪云险些一巴掌抽在景滢脸上,“多少尸体?” “不到十万人,多亏景滢和焉雷。”清润的声音几乎融化残冰,韩旌胜身穿suea phra ratchathen,腰系绊尾幔,仿佛历史中所有美好与壮丽的化身,出现在几人身边。 景雪云脸色阴晴不定——在美丽暴击造成的短暂眩晕后发现,这位国王不在血役术的感应中。 “好久不见,你变强了。”景滢眼睛亮晶晶的,嘴角难以自抑的上翘。 韩旌胜将金属罐递给景滢:“麻烦你了。” “你想看吗?”景滢接过罐子,塞进焉雷半米长的大手里,“这是第一个可能进化成异术的异常物品。” 对了——这是景滢的生态圈,试验场。宫玉成一想到景滢在梦里各种想法,有种不好的预感。 韩旌胜欣然应允。 不同地区的异人殊途同归,即“使用异术要付出代价”“炼器原料人类最佳”,各人有各人的密法,在异人中比任何财富都珍贵。 而“景大师炼器炼器秘笈”无疑是现在最珍贵密法,没有之一。 景滢将手按在石壁上,石块魔法般的移开,露出深渊般的通道。通道两边镶嵌着清透的八棱柱,逐渐散发出明月似的光辉。 “这是唯一没有人类的生态圈,一切都为我的实验服务——以后会从长白山引进点小动物,丰富外面的生态环境。这间实验室叫【蓝山】,有事叫桑涅恩,没事也可以找她说话。焉雷的食堂……你看到了,芙蕾雅住在黑色的松林里,是从坟区移植过来的。我们要去的地方是给我自己用的,最近要做的是古法炼器。” 古法——景雪云猛然停住脚步,血液微凝,整个人如同一张拉满的弯弓,蓄势待发。 最早的炼器材料,都是从人身上取下后立刻加工的。近百年从尸体上取零件已经是需求和人道主义之间妥协的结果了。 炼器大师是景滢,材料从谁的身上取? 泰王韩旌胜?好友宫玉成? 景雪云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您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说句您不爱听的,我要用的材料当然要选最好的。”景滢神采飞扬,将骄傲写在了眼底,“给最好的人,当然要用最好的材料。”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有点强了。景雪云讪讪一笑,却并没完全放松警惕。 直到看着景滢躺在折叠手术床上,焉雷将格外修长的双手盖在景滢的脸上。 将景滢的脸皮轻巧的揭了下来。 端正娟秀的五官在没了脸皮后成了纠缠着的鲜红肌肉,景滢眼周肌肉收缩,雪白清澈的眼珠微微转动:“稍等,你拿着皮——桑涅恩,给我们拍照留个纪念。” “好的,景滢。请面对正前方,微笑。” 焉雷将边缘整齐、光洁如玉的脸皮放在景滢的微笑边。停顿几秒钟后,焉雷在景滢眼前一挥手,两颗眼珠从景滢眼眶中脱离,落在手术床边的金属盘里。 宫玉成难以抑制的干呕,又不想在泰王和景滢的师傅面前失态,硬将涌到舌根的酸苦咽了回去…… 剥洋葱似的将一层层鲜红的肌肉从白骨上分离,焉雷从景滢的头骨上取走几块雪白晶莹的碎片,和眼珠一起捧在手心,一层草绿色火焰在掌心升起,温柔的包裹着骨头和眼珠。 景滢摸索着从床上坐起,血液飞快补全了缺失的部分,整张脸罩上了一层晶莹的鲜红:“焉雷最近升级了,对人体的掌控能力是我见过最强的,用来做手术可太好用了——最厉害的还是现在的火,能将人融掉重铸。” “看,就是这样……” 景滢的眼睛还没长全,看东西雾蒙蒙的一片,却不妨碍宫玉成和景雪云紧盯着在火焰中融化、拉长的骨片,两只眼球已经成了两大滴清澈的水滴,缓缓变的扁平。 而韩旌胜瞳孔一缩,嘴角一翘就把景滢迷的忘了后半句要说什么。 【韩旌胜已经通过能力看到你在几分钟后的做成的物品效果,所以提前表达了惊喜。】 厉景一巴掌拍在景滢的后脑勺:“眼睛刚长出来就犯蠢,你还是瞎了好。” “全新的眼睛看到最好看的人,难道不好吗?”景滢嘴硬,不尴不尬的移开视线,“总之我要做的是能长期使用的天眼。” 宫玉成用过能够短暂拥有普雷厄之眼的异常物品【眼里揉不得沙子】,对“长期使用”存疑。 “物品功能的复杂程度和稳定性成反比——天眼这种获得信息的能力是世界上最复杂的异术没有之一,能让它在你眼睛里存在三秒钟就已经很厉害了,少质疑我的能力。”景滢用没有眼皮的眼睛瞪了宫玉成一眼,特别渗人,“罐子给我。” 桑涅恩打开罐子,景滢将成型的框架和镜片拼在一起,用两根手指捏着放进金属罐内。 不愧是最接近普雷厄之眼的材料,景滢轻而易举的引导极复杂的能量进入镜框和镜片,和韩旌胜的血一起固定成型。 在到达极限之前,景滢将眼睛从罐子里拎到韩旌胜面前。 “形状没法再改了,陛下有没有喜欢的颜色或花纹?” 大概是羞耻——韩旌胜耳泛起血色,就像景滢新生的皮肤:“能让它像这个吗?” 眼镜的框架和镜片都不带一点血色,略微缩小了一点,整体泛着盈润的光泽,仿佛有一层薄纱流动。 而韩旌胜拿出的眼镜只剩框架,纤细的银色金属上有着明显的、精心使用痕迹。 【韩旌胜母亲为数不多的遗物。】 景滢将即将稳定的、附着了普雷厄之眼力量的微粒在镜框内部组成旧眼镜框上充满宗教味道的图案,在眼镜腿的尾部留下了罗耶娅的大头照作为“签名”。 “好了,你试过以后尽快给我反馈。”景滢将眼镜和罐子塞进韩旌胜手里,“桑涅恩,开始记录。” 仓库和收藏室 “异常物品名称,天窗。制作过程顺利,强度和稳定程度超出预期——材料太重要了,以后一定要多做这方面的尝试。” 景滢躺在躺椅似的手术台上,沉浸式回忆制作过程,兴奋的声音都在颤抖,蘸水笔尖刷刷摩擦着笔记本的纸张,快出残影,时不时画两张插图。 “能量变化如图二……稳定性变化如图三……共注入122单位能量,融合物主血液能量15点。由于未知因素,天窗具有一定生物活性,有轻微自我恢复和成长能力,可能……不,确定是因为我在生长大量肢体的过程中完成制作。” “难道这是制作成长型异常物品的方法么?国内异人并没有过相关尝试,记录为三十四号可靠猜想,或许能解决外壳三号问题,急需验证。” “对了,为什么在制作过程中会感到……嘴里空空的?” 【因为你馋了。】 “额……无关紧要的原因,以后制作最好在饭后完成。”景滢从背包里拿出仍冒着热气的糕点,含在嘴里慢慢化掉,“焉雷切割的材料保留了材料的本味,特别好用……” …… 没人在听景滢絮叨的复盘。 就连韩旌胜都是第一次踏足景滢的私人生态圈,宫玉成也只听过景滢一句“我在现实中搞了个仓库,还挺好玩”,而景雪云…… 三个人此时被一眼望不到头的异常物品仓库震惊到失语。 【不完美仓库】 “能看到这里的人应该是我的朋友,欢迎欢迎(笑脸),希望大家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玩的开心哦。” “这间仓库里的东西都有各自没法稳定安全使用的理由,我能发现的隐患都标注出来了,如果有你们能用的尽管拿走用吧。” “对了,你们用的时候我会同步收集到使用数据,为了让不完美变得完美嘛,如果要做见不得人的事就别用了哈。” “目前仓库存储量:2836。” 两千八百三十六种炼器是什么概念呢…… 国内整个异人史中有记载的也就这样了。 韩旌胜不愿意被景滢监视,只拿了两样有战略价值的留着给别人用。 景雪云纯粹是因为不好意思,否则会比宫玉成更快将仓库搬空。 快十倍。 而景滢也被仓库里异常物品异常的消失速度打断了回忆。 “你要不要脸,怎么不把地下埋的系统也挖走?” 不是血肉之躯——景雪云被震撼到麻木,盯着骤然出现在货架之间空地的景滢,没看出幻影的破绽。 “你知道,干金融的都不太要脸。”宫玉成的手被投影按住,没有皮肤的触感,却能感受到一股柔和的阻力,眼前一亮,“这是什么东西,仓库里有没有?” “有个屁——没问题的都在收藏室里,哪轮得着你来抢!”景滢只恨投影系统拟真度太低,不能打爆宫玉成狗头,“别告诉我这三百多件你都有用。” 宫玉成几乎将“抢劫”写在脸上:“你又不用……收藏室在哪,让我看看。” ……太熟了有时候也不好。景滢在没人的地方狠狠翻了几个白眼,走进仓库后就换上礼貌的社交微笑。 “没想到您第一个看的是仓库,乱七八糟的都是些不能用的东西,都没法拿出去卖。您想了解一我的作品应该去收藏室啊,四……三样都是靠谱的好东西。”景滢干脆无视宫玉成鬼子进村似的扫荡,在背后冲强盗狠狠比了个中指,笑容越发乖巧,“一会您再去花园坐坐,饿了还有世界上最好吃的牛排——没有“人”能做的更好了……” 韩旌胜身为生态圈所在地的国王算是半个主人,跟在景滢身后仿佛国王出巡自己的领地。 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却让人讨厌不起来。景滢穿过三道隔离区,走进整个生态圈的核心。 存放“完美”的收藏室。 “卧——”宫玉成颤抖着指向最大的收藏品,“你什么时候做出来的?” “前天。说明书和笔记在【雨燕】的后面,这是我能想象到最完美的飞行器。”景滢爱惜的摸了摸飞行器流线型、灰蓝色装甲,“操作性,舒适度,伪装功能,和桑涅恩相同的攻防系统——对我来说最完美的飞行器。” 【宫玉成会不惜一切代价得到雨燕。】 不理性的消费者最好宰。景滢在心里开好了价码,从最近的高脚桌上拿起一张巴掌大的卡片,向景雪云炫耀。 “这叫【超人体验卡】,具体功能全写在名字里了。因为用我自己的骨头做给自己用的东西,里面蕴含的信息不算复杂,所以没有【天窗】那么高的技术含量。” “您要不要体验一下?这东西在您身上大概能发挥四成作用,很好玩的,这样贴在胸骨上就可以。”景滢指了指自己胸前,将【超人体验卡】递给景雪云,满脸真诚。 【超人体验卡】 字面上的意思,装备者能拥有超人系战力,目前为强度,力量,速度,反应,飞行,力场。通过外挂配件-面具可解锁眼部功能。 ps:物品虽好但易沉迷,请谨慎使用。 “我不怕沉迷,借我玩。”宫玉成双手蠢蠢欲动,灼热的眼神几乎要把景滢融化。 景滢解释:“这东西是按照我的能力定制的,师父能用血役术体验到40%版本,你和我的能力一样相同的都没有,用不了。” “你想要我给你另做一个,从你胸骨上取这么大一片就行,很简单的。”景滢用平板给宫玉成放视频,“这是我的测试过程。” 画面中,蚂蚁似的人悬浮在空中,只能勉强看清四肢的形状。 一道绚丽明亮的光束从人影的头部射出,将摩天塔楼拦腰切断,在大楼倒下之前,人影飞到楼边,举着大半座楼扶摇而上,飞出画面上边缘。 两分钟过去——对于宫玉成来说好像过了一个世纪,大楼以残影般的速度从天而降,以溅起的烟尘结束了视频。 “这种强度只能维持十分钟,再多就要加电池了。如果只是飞来飞去顺便打打人,理论上能一直维持下去,就是不知道超过一周会不会有副作用——我没试那么长时间。”景滢打开平板上的文件夹,“具体数据在这里……如果您想复刻实验内容我们去海边如何?” 碳基外壳打印机 景雪云用尽毕生定力才没将骨质“体验卡”立刻贴在胸前:“那是最后一样“完美收藏品”?” “那个玻璃柜子本身就是藏品。”景滢看向空荡荡的大型展柜,点头。 【碳基外壳打印机】 由procreate及素材库提供技术支持,能够收集人体数据并打印任意部位。 ps:任何部位哦。 附加在最后的“ps”是景滢制作时心里闪过的念头,宫玉成心领神会:“我肯定用不上。” “别说的那么绝对——用创造生命的能力换来的异术连我都嫉妒,那个性别歧视的……”景滢前所未有的幽怨,“凭什么不接受女性生殖器官?邪祟怎么也有性别歧视!” “……” “总之,以后献祭之前可以先用这东西做出来对应的零件,完事以后再安回去,至少能保证活的几年里身体完整。” “对普通人来说,这东西足以改变医疗体系——哪坏掉就换新零件,两小时之内就正常使用新零件。” “哦,这东西制作原理很简单,一半是我的能力,另一半是桑涅恩的。责任和收益我们两个一人一半。” “可惜这东西做出来的人体零件没有灵魂,焉雷不爱吃,所以也没法用来献祭邪祟,否则……是我异想天开了。” “你试验过?”虽然是疑问句,但韩旌胜无比肯定,“能让我看看吗?” 【你不会拒绝韩旌胜当面提出的请求。】 最大的大客户要求多加了解产品——如此合理的请求为什么要拒绝?哪怕韩旌胜长着一张屎做的脸也能看见实验数据。景滢这样想着,将视频发到了韩旌胜账户下的梦网设备里。 “这东西不管是在人类还是异人的法律里都超级不合法——还要感谢陛下给我这么多自由发挥的空间,希望以后我们像这样合作愉快。”景滢无比真诚,“即使……我非常珍惜现在。” 真情实感对于韩旌胜来说见的比邪祟都少,一时间沉默了。景滢假装没发现,打了个响指。 “我的东西参观完了,来看看生态部分——这是观光轨道,只要站在上面就行——我更喜欢坐着。”景滢坐在直径半米、三十厘米厚的黑色底座上,“第一站,厕所平原。” 三个人都沉默了。 “是小狗的厕所啦,还有维持生态环境的昆虫和微生物——昨天桑涅恩新种了两棵苹果树,一棵橙子树,希望几个月以后能吃到水果。” 圆盘载着四个人快速且均匀的移动,离地半米,脚下绿草如茵。景滢看见小狗跌跌撞撞的摇着尾巴,眼底立刻盛满了温柔的笑意,从圆盘跳到草地上,稳稳接住扑来的小狗茉莉。 “现在的环境还不够稳定……别乱动……植物和动物的种类有限,是经过桑涅恩计算后得出的、生态系统的最基础组成部分。” 对了——景滢在梦网app中的“交易平台”上曾求购过不少让人摸不着头脑东西,类似“活体虫卵”“各类原矿石”“常温贮存的各地水源样本”,甚至还有“常温保存的动物粪便”…… 这些东西普通又离奇,在某些没有景滢的群里引起了不少讨论。 “桑涅恩,解锁下生态圈里的地图权限——有什么想看的地方自便,小心沼泽和黑海里的生物啊。”景滢从背包里拿出棉布粗绳子,打算和小狗拔河,“只要站在圆盘上就不会有危险,有问题随时叫我或桑涅恩。” 【你不在更方便三个人交流。】 景滢只觉得自己自己情商爆表,眼看三个圆盘托着“旅客123号”消失在视野中,长吐一口气,抱着小狗在柔软的草地上打滚。 树苗投下的阴影中蠕动,最终化为厉景的外氅。 “注意形象,女孩……我说了你也不爱听,不说了。如何,客人有没有惹你这个主人生气?” “我的感受无所谓——只要达成最终目的就行。都是杀不掉、不能杀的人,只能费心思让他们变成我需要的样子。”景滢右眼文字滚动几乎出了残影,精神高度集中,“给你的东西在我的房间里,直接去拿就行——你来干什么?” 厉景沉默了片刻,化身阴影离开了。 此时,宫玉成用卦钱算出了景雪云的去向,用尽毕生演技营造了一场沼泽上方的偶遇,一口一个“景师傅”让景滢远隔两个区都尴尬到脚趾抽搐。 但效果显着。 【宫玉成图谋景雪云百年积攒的异人圈人脉,景雪云看中宫玉成的潜力和宫玉汝局长身份,两人各取所需,合作愉快。】 合作就合作,有必要唱念做打么?景滢不理解却只能捏着鼻子接受,忍着被当成共同话题+拉关系的工具人,没错过一个字。 韩旌胜却直接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开始使用大预言术,导致普雷厄之眼中流淌着看一眼就叫人头疼的古怪字符,直到韩旌胜心里有所决断的时候才有一两句汉语。 【韩旌胜断定你来日之路光明灿烂。】 【韩旌胜断定你是皇后的最佳人选,并观测这种可能的未来。】 【这不是韩旌胜想要的未来。】 【韩旌胜重新观测中。】 【韩旌胜希望和你拉近私人距离,成为朋友,并观测这种可能的未来。】 【对于韩旌胜来说,这是一种更能接受的状态。】 …… 【你成为了韩旌胜最信任的人。】 “什么……”景滢手一抖,揪掉了茉莉一搓毛,只觉得荒谬。 【身为泰国历史上最特殊的皇帝,韩旌胜仍在掌握各方势力,目前继续可靠盟友。】 【你是否要在此时对韩旌胜进行友情投资?】 【在泰国,你可以做出更随意的选择,而不用考虑给周围人带来麻烦。】 为什么——普雷厄之眼很少给出如此有倾向性的东西。景滢有几分惊疑,下意识想躲开韩旌胜。 几乎就在景滢产生想法的同时,韩旌胜就打来了电话。 “请不要这样——不要离开我。”韩旌胜诚恳极了,“我们有美好的未来。” 美好未来 韩旌胜盘膝坐在景滢对面,眼中盛满炙热的渴望。 渴望——是对珍宝的渴望,如同恶龙沉溺于收藏公主,实在和男女感情无关。景滢努力将所有的爱意倾注在小狗身上,不给韩旌胜留一点。 【用理性做出选择。】 景滢悄咪咪用指甲拧了大腿上的皮肉,维持礼貌性的、含蓄的微笑:“你想要什么?需要我在你管辖范围内推广【打印机】?为什么人做【超热体验卡】——我给你准备了一架【雨燕】,在三号界碑边,你有随时都可以取走。” “这是即将发生的。我要说的是——“我们”的未来。”韩旌胜向景滢伸出了双手,“我可以带你亲眼看到。” 在产生肢体接触的情况下,景滢能将触碰到一切瞬间湮灭,或注入大量能量使目标产生梦幻般的变化——最笨也能用血液贯穿掌心接触的一切。 【你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制伏韩旌胜。】 【这是韩旌胜第一次和他人分享所见的未来。】 这不是两人第一次产生肢体接触——有那么几次,韩旌胜握着景滢的手练习排线和笔触。 但这次不同,完全不同。 从触觉开始,到嗅觉,视觉,听觉,景滢被拉进另一重现实,幽灵般的旁观了…… “呼……呼……这是……我在……是你!”景滢短暂的被惶恐笼罩,下意识握紧了韩旌胜的双手。 就像做了一场无比漫长而真实的梦——不是梦境,而是景滢接近一年没有过、在醒来后会飞速褪去的梦。 但景滢不是过去的普通人,普雷厄之眼将景滢的经历整理成名为“未来回忆”的八万字笔记,并让景滢迅速回归现实。 【你以韩旌胜的视角观测了与你有关的未来,现在你身处于茉莉生态圈,邀请第一批客人参观。】 “你是怎么……区分现在和未来的?那些真是的不像观测。”景滢心有余悸,很快就被更大的不安笼罩,“我是在现在,还是未来?” 漆黑的液体在景滢脚边流过,很快形成一滩“泉眼”,一只格外修长的手握住了景滢垂落在草地上的手腕。 是焉雷——对了,未来里没有邪祟,只有异人和普通人。景滢松了一口气,反手握住焉雷的手,理智回笼。 “我们在现实。你喜欢看到的未来么?”韩旌胜专注的凝视景滢,“我们一起,能创造出那样的世界。” “抱歉,我不喜欢。” “无论是成为你的皇后,还是普通人的守护者,人间和梦境的门,都太不自由了。”景滢歉然但坚决,“这种未来里没有我想要的东西。” 韩旌胜笑着松开景滢的手:“没关系,是我冒昧了,那是最不可能的几种未来之一。现在,我们能聊聊【碳基外壳打印机】在医疗领域的应用么?” 聊起一手打造并引以为豪的东西顿时将景滢从若有若无的尴尬中解放出来,两眼放光的讲了起来。 “电力消失让大部分科技成果再也无法使用,再加上低温破坏了太多东西,现代医疗体系目前已经处于瘫痪状态——再好的医生也需要器械和环境才能发挥作用。” “手术室,药品,设备……我列了个单子,发现要做的东西太多,即使能做出来也没法低成本普及出去。” “所以我就想,有没有一种万能解决方法——哪怕能解决百分之八十的问题就行。目前杀死普通人的罪魁祸首是冻伤和癌变,以京城现存一千一百万人为力,目前完全健康的只占百分之八,百分之三十六由于冻伤造成了不同程度的残疾,剩下的都出现不同程度的癌变。” 【你根据不同居住地的人癌变情况确定了不同地区能量浓度的指标,从而找出了末日下全新的龙脉。】 景滢不动声色的略过这段了关键信息,继续介绍——亦或是炫耀。 “所以嘛——哪里丢掉了、坏掉了,就换掉哪部分就行了!” “打印机能计算出目标的身体数据,需要多少打印多少,再接上一个疗愈光束就能在五分钟内把新零件接在身体上,是不是特别方便?” 韩旌胜骤然收缩的瞳孔在浅色虹膜的映衬下格外明显。 “特调局和官方六十几年前颁布了法律,炼器异术不能轻易用在普通人身上,所以只有在动物身上试了试,效果都不错。” “最早的试验品00001号是只没了四肢和尾巴的小狐狸,到现在过去十七天,没有排异反应。”景滢将照片给韩旌胜看,“还有蛇、刺猬、兔子、野猪、熊、老虎……没有失败案例。” “这是我到现在为止最完美的设计,不发挥更大作用,就连我自己都觉得可惜。”景滢只觉得烦躁,“这东西我甚至都不能用在景家。” “只要国内用了就会有消息传出去,这么个利器一定会有我都惹不起的人需要,给出去我就算实打实的犯了最大的发,不给全世界的压力都会落在我头上。” “如果你想利用打印机重建医疗体系我只有一条不能商量的原则——” “碳基外壳打印机的发明者、产权归属,是桑涅恩。” “其实打印机扫描和计算部分本来就是桑涅恩的能力,这样说不算欺骗,为了省些麻烦合理的隐瞒而已。” 【提高桑涅恩在泰国的声望可能获得天命。】 景滢不知道韩旌胜有没有受到心理暗示的影响,但结果是最理想的——韩旌胜追问了几处细节,约定了详谈的时间和地点。 详谈——详细讨论合作方式和合同内容。眼看最完美、最强大的造物即将改变吧几十万人的命运。景滢难抑激动,给小狗扔球的力道都大了几分。 “等等,我想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人激动起来大脑都活跃了几分,景滢第一次见识韩旌胜预言能力的具体用法,骤然发现了盲点:“如果你每次预言都是沉浸式体验,对你来说,我算不算熟人了?” 走心交流 景滢一直有意和韩旌胜保持距离,几乎维持着矜持礼貌的状态。学绘画时是个好学生,送订单时秉承顾客就是上帝,偶尔交流异术更是格外注意边界感,韩旌胜不说的景滢绝对不会问。 【在韩旌胜见过的十一种未来里,你从没对他坦诚相待。】 【目前韩旌胜正努力和你拉近距离,并制造深度交流的机会。】 “对,我们一起做过很多——但我还要努力了解你。”韩旌胜带着点忧伤的浅笑让景滢有一丝“心疼”,很快就撸小狗,理智回笼,唾弃自己的见色起意。 宫玉成在景滢身后无声翻了个白眼:“沼泽开始冒泡了,你管不管?” “没事,某些能产生气体的微生物聚集在沼泽底部,都是正常现象,不用在意。”景滢有种被抓包的心虚,解释的格外认真,“逛完了?好玩吗?” “玩——你脑子里除了玩还有没有别的?”宫玉成憋屈的想吐血,“你还真想把这当花园?” “收收那些冠冕堂皇的想法,想要割肉喂鹰你自己去,找死别带上我。”景滢那一点羞涩顿时被烦躁冲散,“反正这里的东西都不会以任何形式在国内市面上流通,你何必在意这是花园还是什么?” 宫玉成不打算在韩旌胜面前和景滢争辩,和韩旌胜打声招呼就用将金环砸在石壁上,一步回到了别墅的客厅。 “轻松点,你师傅很喜欢你。”韩旌胜拍了拍景滢的肩膀以示安慰,“你能做到。” 做到什么——景滢自己都不知道应该在景雪云面前扮演什么角色,有些茫然的点了点头。 面对长辈,景滢下意识的就像面对父母,想用真假参杂、难以辨别的谎言减少眼前的麻烦。 直到韩旌胜摸索着驾驶雨燕飞出生态圈的范围,景滢实在找不到拖延的借口,才慢吞吞前往景雪云所在的黑海。 纠结片刻,景滢还是将一粒绝情丸塞进嘴里。 随着话梅味在嘴里蔓延,景滢笑眯眯的将圆盘停在景雪云身边:“师傅。” 景雪云定定注视景滢,从小徒弟身上、眼底看不到一丝迷茫或心虚,只有纯粹的……快乐。 “这些——”景雪云看向没入黑暗的海平面,声音发沉,“都是你自己做的?” “嗯,我提供设计思路,桑涅恩出图,我的异术完成最后的建造。一步步做下来有点累,但很顺利,很成功。” “要么,你说说建造生态圈的理由。”景雪云尽量缓和语气,“有这种想法,怎么不和家里说呢?” “这个想法是韩旌胜先提出来的——建立几片能隔绝天灾、自给自足的人类聚居地。这是他委托的内容,我只是完成订单而已。”景滢抛却大半感情后头脑格外清晰,“建造生态圈的推动者不是我,而是泰王韩旌胜。” “完全由我掌控的茉莉生态圈是这个大订单的一部分报酬——剩下的是其余生态圈的永久观测权。”景滢只要一想目前的生活状态就压不下嘴角,“还有宫玉成,他也有份。” 这些都是在国美不可能做到的事。景雪云无奈叹息,一时间无话可说。 “和一国之君……还是要多加小心。”景雪云干巴巴的叮嘱,“人心险恶,不可不防。” 景滢心说普雷厄之眼专看残酷的现实和险恶的人心,但摆出乖乖受教的模样。 只是这次景雪云没像过去那样走流程——露出满意、鼓励的微笑。 “你是个聪明人,有自己的想法。但你若要融入,这样是不行的。”景雪云盘膝坐在圆盘上。 两人身下,微微粘稠的漆黑海面泛起边缘隐约有些彩色的浪花,安静的在某种未知的影响下拍打海岸。 “您是说我太神秘了?”景滢笑容僵了下来,“我只是觉得太特别是个招人恨的事,会威胁到我的安全。保持低调只是个自保手段,并没有特别想保持神秘的意思。” 【人类对未知和怪物都充满恐惧。】 那人类可真难伺候。景滢应该觉得很烦。 “但你已经够出风头了。”景雪云苦笑,“你这孩子一点也不低调来着,要不是……唉。” 【你是否要对另一只眼展开观测?此举动可能被对方发现。】 “您是说厉景为我做了什么?他并没告诉我。”景滢面上轻松,实际已经集中所有精神观察景雪云的反应。 景雪云当真惊讶,又有些后悔刚刚的失言:“他老人家没说?” “嗯……主要是我没追问他到底在忙什么。言归正传,我不想为了刻意扮低调而做出牺牲,所以做事可能有些张扬,以后应该在做决定前多考虑别人会产生的想法。还有呢?” 还有—— 【景雪云和很多异人都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强。】 “大概是因为我和宫玉成、韩旌胜都是某种邪祟有意制造的容器吧。” 为了坦诚沟通,景滢破天荒的回答了没问出口的问题:“具体是哪些存在暂时没查清楚,但我们三个的出生都被干预了。不管是什么东西做到了这些,手段和对异术的理解都超出了所有异人的想象。” “在不影响作为普通人的父母的情况下,制造一个无限接接近邪祟、从出生就披着人皮的孩子,我无法想象。”景滢有些黯然,“我……无法理解。” 景雪云只觉得景滢太夸张,甚至有些自命不凡:“你想太多了。或许你们只是天赋异禀……天顷之祸总能给世间带来几个不世之材。” “您相信“另一个世界”吗?或者……属于我们的“里境”?”景滢率先试探。 【景雪云觉得你在开玩笑。】 有时候说了实话都没人信。景滢笑了:“没点超越常理的灵感怎么能做出最牛逼的作品?我还有桑涅恩和焉雷,罗耶娅与我同在,还有茉莉——哪怕为了她,我也要做一个对小狗好的人。” 合着景滢“维持正常”的动力是只狗。景雪云默然片刻,僵硬的转移了话题:“你对姓宫的那小子,真没有心思?” “想想这种可能性都像乱伦一样恶心——”景滢大惊失色,“不过您要是有足够充分的理由,我也不是不可以——抱着吃屎的觉悟——” “不必不必,我们景家从不催婚,你不必这样。”景雪云立刻澄清,“你不喜欢他就好。” “不,我很喜欢他,永远不想做敌人的那种喜欢。而且请您出手的人严重低估了宫玉成的本事——他在异术方面没我强,但也不是我能杀掉的。” “宫玉成不会杀您,看在我的面子上,应该会把您砍个半死再给我个救活您的机会吧。” “我本来不想说的——” “闵夫人牵头做的局就是个笑话,军方暗中提供的帮助在我们工作室的产品面前也是。” 景雪云只觉得羞臊中带着骨头缝里透出来的寒意:“你知道多少?他也知道了?” 清理计划 景滢残忍的戳破了景雪云的幻想,顺道撕下了几十张大人物的脸皮在地上碾了碾。 只看详细到每个人微表情的会议记录,景雪云就信了十分,只觉得后怕。 如果没有这次以“师傅”的身份进行的主动沟通,景雪云不敢想象被拉下水的自己、乃至景家精锐会被人拿捏成什么样子。 毕竟,景家人作为“刀子”,总被握在别人手中。 “您也别太紧张——宫玉成也不想得罪我,不会对景家人如何。想必您也了解,军方代表的普通人提出“清理计划”意在消除“异人和普通人共同的敌人”。宫玉汝继承了他爹在异人那边留下的血债,现在又不肯继续给军方当狗,被当成两边合作的祭品也是理所应当的——我都想不出比他更合适的人选。”景滢由衷感叹,“一人祭天,换一次史上最大的、人类大和谐,多好啊。” 景雪云却叹了口气:“小宫局长太难了。” “但凡换一个人都只有为了大局牺牲的权利,但谁叫我最讨厌牺牲呢——冠冕堂皇的谋杀比纯粹恶意的谋杀更恶心。宫玉汝是个好人,是宫玉成关系不错的亲哥,也是世间唯一的枷锁持有者,我一定不会让他这么随便的死掉。”景滢斩钉截铁,“更何况还有宫玉成呢。” “你对那小子这么有信心?”景雪云品出了点不对,“为师看他没有你的本事。” 景滢骄傲的抬了抬下巴,眼前一亮:“但所有的本事都点在了战斗上,再加上我做的东西——又帅又牛逼的好东西,宫玉成对人无敌。” “你说的太满了,不知天高地厚,小孩子没见识。”景雪云打心底里不信,“以为打得过为师就算无敌了?” “他全力出手,能在一分钟内杀掉一百个您。”景滢摆了摆手,“不说这个了,我给您看看打算送给特调局的装备,您给我掌掌眼如何?” 这算是景滢第一次对景雪云提出要求,景雪云满口答应,站到沙滩上。 黑海的沙滩看上去仿佛铺满磨碎的灰钻,即使在暗紫如晚霞的天光下也璀璨无比。景雪云踩在上面时感受到了隐约的阻力,就像…… “沙子对海水有限制作用,是为了将海洋生物困在海里的——池子是人造的,但海水是我从海边引进的,里面的生态环境和现在包围着陆地的海洋相同。”景滢将样品从背包里拿出来,顺便解释道。 出乎景雪云意料,等到景滢不再拿出别的东西,所有的加起来也就是两只手能拿住的。 一只手握着几张纸条,另一只手攥着一把竹柄裁纸刀和一个塑料小盒。 “防弹用的【限速240】,吊命的【活着】,降低存在感的【dne】,还有绷带——这些您都熟悉。考虑到是那边白嫖来的,方便事后统计消耗情况,我把它们的功能加强,做成了消耗品,您看看就行,没什么好实验的。”景滢将两只手里抓着的东西一股脑塞给景雪云,“这个两个能拼在一起的是新东西,景家人用不上,但特别适合特调局的人用。” 【动能吸收系统模块】 【战斗辅助系统模块】 “您可以理解为“给人类这个硬件装载系统”,把模块贴在脊椎上就能用。一个能吸收来自外界的冲击力,并将其转化为短暂的能量,另一个么……能提线木偶似的让人开启自动战斗,适用于缺乏战斗经验的人——能把没经过训练的人送上战场,让人发挥出普通专业水平的战斗力。”景滢蹙眉,“这东西有点人工智障,只会按照自己的方式作出判断,还不会适应个人习惯。” “好在没有副作用,拿出去送送人刚好。” 景雪云整个人都傻了。 “你……你这么说是认真的?”景雪云反手将两片塑料片按在脊背上,顺着引导力量弓步出拳,“你知不知道这几样东西能把普通人不用训练就组成军队?你拿来送人?” “杂鱼军队多少都对我没有意义——模块堆出来的人水平太低,再多也没意义,都不如往我们眼前堆石头有用。”景滢越说越嫌弃,“也就是菜鸡拿来保命逃跑的垃圾货色,拿出去卖钱都丢脸。” “哪有这么不堪,是你要求太高了。”景雪云板起脸训斥,“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早晚吃苦头。” 【景雪云觉得你好高骛远,怕你放弃这个方向。】 “那师傅试了这个再说模块是不是垃圾。”景滢将莹白骨牌递给景雪云,“模块连【超人体验卡】的下脚料都算不上,我有了更好的选择为什么要将就?” 【由于适配度较低,您只能发挥本产品百分之三十五的功效。】 景雪云松开衣领,将骨牌贴在胸前,深吸一口气,明白了。 “这本来就是实验场地,您想干什么都行,飞起来试试嘛,要不是我恐高……要不我对您开几枪?”景滢来了兴致,蘸水笔悬浮在本子上准备随时记下数据,“毁灭视线需要用到面具,您感不感兴趣?” 景雪云缓缓从地面升起,越飞越高,做梦似的看着脚下的无边无际的黑海和璀璨的沙滩,骤然俯冲而下,几柄形似苦无的利刃深深埋进了沙中。 这样的速度、力量、身体素质,毫无代价的飞行——刻在人类血脉中、对天空的渴望,此刻化为铺天盖地的满足在景雪云胸前喷涌。 景滢松了一口气,进而更得意了:“您现在体验的还不是最厉害的呢——喜欢我给您做一个,很快就好,您今晚就能拿走。” 没有人——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提议。景雪云有些占徒弟便宜的不好意思,只是点了点头。 “我需要取您的胸骨和血,您不用担心恢复问题。”景滢抬起手指,刚想点在景雪云胸前,突然意识到眼前的人是自己的师傅,而不是宫玉成,不尴不尬的把手放下,“是您自己来还是我动手?” “你想在这——”景雪云哑然,还是低估了景滢的彪悍程度。 “嗨,两三分钟的事,还需要找地方?”景滢随意的摆了摆手,“其实这事不急,看您的意思。” 袭击伊始 景雪云万万没想到,整个过程比景滢说的还要短暂,比自己想的更是简单了无数倍。 在景雪云允许景滢控制胸前的血液后,景滢掀开了景雪云胸前的皮肉,控制着目标胸骨内的血液将整块骨头拿出来,用晦涩难懂的某种小众文字将景雪云的伤口及缺失的骨头都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完美复原了景雪云原本的状态,整个过程不超过两分钟。 景滢又用血役术中淬炼血液的方式从景雪云提供的大量鲜血中炼出了一团蕴涵了景雪云的炁、近乎透明的大水滴,融入了胸骨中。 白骨在能量的改变下很快玉化、缩小,最终形成了一张手掌大小的骨牌——看上去比景滢的宽了几分 “您选个图案吧——空白的也行,不影响使用。”景滢摆弄着新鲜出炉的【超人体验卡】,将得意写在了脸上,“我们都有血役术,做您的比宫玉成的简单多了。” “你还给谁做了?”景雪云从狂喜中清醒了几分,赶忙追问。 “只有宫玉成,没有别人了——这种大杀器怎么可能随便送人!”景滢感到智商被侮辱,认真的解释,“他需要这个,等那边打起来您就知道了。” 提起“那边”,景雪云就像被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冷水,胸腔里涌动的喜悦化为冰坨直直的掉进肚子里:“你把为师的私印刻上吧。” 【景雪云着急回去重新安排两天后的突袭行动。】 “好了,我送您回去。”景滢找了沙滩远处的一块巨大晶石——未磨碎的沙粒,打开了传送门,“我没有测试过长时间使用体验卡会发生什么,您还是谨慎些的好。” “放心,为师把这个当底牌,平时不用。” 即使满腹心事,景雪云嘴角还是比ak都难压。 “唉……您要是喜欢飞的感觉,拿这个玩玩吧。”景滢从背包里拿出一柄重剑,“宫玉成就爱玩御剑飞行这一套。” 要不是有关家族存亡的大事,景雪云绝对会沉迷飞行,不可自拔。 当整个生态圈只剩景滢一个人的时候,久违的舒适感重回身体,景滢“啪”的一下将自己拍倒进有些弹性的沙子上,开始打滚。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总算都走了桑涅恩你在哪出来陪我要抱抱抱抱抱!” 特殊的沙粒让彼此之间有种微妙的引力,即使像景滢这样在上面打滚也不会沾满身的沙子。桑涅恩抱着开始长硬毛的小狗,从景滢身边的沙中缓缓升起。 以异术开辟传送门的方法很多,景滢以血液为媒介,桑涅恩能在高浓度能量——也就是炁中穿行,再加上外壳重要功能“生物力场”,还能安全的携带其他生命。 景滢将长大了一圈的小狗抱在怀里,一口气从肚子亲到下巴,只觉得精神上的疲惫一扫而空。 “宝宝宝宝宝宝我最可爱的小狗宝宝你怎么这么可爱啊啊啊啊啊啊没有你我可怎么活世界上最可爱的胖宝宝亲momomomomomomo……” 在桑涅恩的判定中,景滢处于“超过阈值的兴奋状态”,预计会在十分钟后结束。 只是这次景滢的兴奋时间特别长,等到第十五分钟过去,桑涅恩以人类最常见拉近距离的方式——肢体接触将手搭在了景滢的肩膀上,出声提醒。 “你是否继续完成今天的任务?” 景滢爱怜而不舍的亲了亲小狗的额头:“嗯,我这就去。” 景滢要带着焉雷在化冻前吃掉更多的尸体。 而宫玉成即将制造更多的尸体。 有了景滢这个天眼玩家,宫玉成从一开始就像看现场直播似的时刻清楚敌人的一举一动——乃至对面否决的计划、产生过的念头。相比于宫玉汝的沉郁,宫玉成摩挲着手里的东西,巴不得多来些敌人。 那是景滢塞进他口袋里、由他骨血制成的底牌。 “你手里是什么好东西?景滢给你的?”感受着体内近乎惊恐的枷锁,宫玉汝眉毛拧的更深了些,“我不懂你们的关系——” “不懂就别管,操心你那群废物去。”宫玉成皮笑肉不笑,“要么就别让我管,要么就少管我的事。” “你怎么这么说话!和谁学的——那个景滢是吧?”宫玉汝只觉得头疼,“她太张扬,哪怕为了你自己——” “你低调混成今天这样,要死不活的。”宫玉成随口应付,突然发现了盲点,忽略了宫玉汝的说教。 这尖酸刻薄欠揍的说话方式……宫玉成确是被景滢影响了,在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情况下。 特调局总部被笼罩在【能量熵减系统】的范围内,电子设备能够正常运行。大屏幕上不断流淌着文字,将每一个靠近特调局的人描述到蛀牙。 没错,真的包括“编号姓名周航的人右下臼齿严重蛀牙”这种信息。 “她能同时看见这么多,就不怕她能看见你在背后说她坏话?”宫玉成听烦了。 “不能……吧。”宫玉汝有些心虚,下意识放轻了声音。 “我不会在这种时候把天眼的力量分散到这种小事上。”景滢的声音从宫玉成的手机里传来,“我听得见。” “你对我的手机做了什么?”宫玉成手一抖,差点把桌上的手机斩成两半,“偷听可耻!” 景滢冷笑:“你自己用手机给我开了环境共享——什么叫偷听?是你让我听的!” 对了,宫玉成点亮屏幕,在右上角看到了一只闪烁的眼睛标志。 通过梦网的这个功能,景滢能用天眼兼顾手机附近的情况,这本来是一道安全措施来着,因为两天内什么事都没发生,宫玉成就把这事给忘了。 “你很闲啊……杂鱼那边怎么样了?” 特调局在宫玉汝接手时只剩下残垣断壁和满是漏洞的空壳,剩下的普通人不是些文职就是被关久了、懵懂的新晋异人,论战力比经历极寒淘汰的普通人还不如,被景滢和宫玉成嫌弃到不行,直接用“杂鱼”做代号。 宫玉汝还抱着可怜这些人的心态反对过,根正苗红前线军队退役的洪莺倒认同这个侮辱性极强的代号,只等这次危机过去就要给所有人加上训练任务。 作为分配景滢“友情赞助”的负责人,洪莺从不怀疑这次危机的结果。 特调局,必胜。 一剑开天 被天眼扒光祖宗十八代的突袭人员在指挥室的人眼中就像朋友拜访,没有丝毫意外。守卫在挨了几枪后配合的倒在地上装尸体——装死也是战斗辅助模块功能的一部分,无论是力道还是角度都真实的无懈可击。 在对方参谋周密的计划下,隶属于三十六师的精锐特战部队势如破竹,如同几柄插进豆腐里的尖刀,包围了局长办公室。 “竟然没人带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也太看不起你了,没个核弹头啥的?”景滢顿时泄了气,声音中难掩怨气,“装备都是什么垃圾……我要看核弹!” “要看什么自己想办法去找,少拿我们当诱饵。”宫玉成笑的狰狞,“你觉得,我能不能一剑杀了他们?” 景滢躺在三层小楼天台上,恨恨的挖西瓜吃,每勺下去带的鲜红汁水四溅:“要装逼就装个大的——要不要试试那招?” 在梦境里,宫玉成蓄力一剑将面前四千三百米内所有巨虫整齐的切成了两半。 在用同等能量的情况下,现实中的威力是要大于梦境的。隔着两层楼的两人在彼此的呼吸中感到了同样的期待,同时笑出了声。 “我给你提供能一剑砍死他们的角度和时间,你准备一下。”随着景滢话音刚落,倒在地上装尸体的、“负隅顽抗”的都收到了“隐蔽撤退”的命令。 菜鸡们是真的菜,好容易有了碾压精锐的实力也有些沉醉,虽然不舍得结束战(游)斗(戏)但更怕误事,捏住放在指尖手套里的【dne】开始杂乱的撤退。 “情况!警戒!!” 敌人和尸体瞬间消失,顾不得隐藏小队行踪,队长厉声高呼,闪电般朝没有队友的方向扔出两枚手榴弹。 如果面对的是传统异人,这是教科书级别的应对方式。 毕竟炁不防弹,而且越是强大的异人,身体则会被炁和邪祟摧残的厉害——像血役术这种特别的存在太少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当然,景滢在设计整套装备的时候就是针对这个几乎称得上铁律的刻板印象的,此时就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靠拢,向我靠拢!”队长向四周扫射,掩护部下。 刚好为宫玉成创造了“一剑砍断”的条件。 “正前方偏上13度——偏一点也没事。”景滢全力催动普雷厄之眼,力争记下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金灿灿的剑芒比最初淡了几分,多了些空灵的味道。浅淡的金色剑光轻飘飘的穿过面前的障碍,就像只幽灵蝴蝶。 剑光飘过之处,万籁俱寂,就像上帝之手画下了休止符。就连宫玉成都有些莫名,尴尬的沉默着。 “我有灵感了!你要不要做我徒弟?要是有血役术你就真无敌了!等我给你搞点配件,再来个剑匣——我看你有大帝之资,要不要当个皇帝试试?”景滢兴奋到语无伦次,“你要相信自己,不要高估别人,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预言就是个绝望倒计时——” 大地震动着传递隆隆轰鸣,夹杂着雪的烟尘在天边弥漫。 “你把整个衡阳区砍穿了——牛逼。”景滢等待剑光完全消失才从视野最佳的天台下来,看宫玉成的眼神仿佛在喷火,夹杂着震撼和嫉妒,“尸体怎么处理?你没想法就给焉雷加餐了。” 尸体和装备在重力的作用下,顺着光滑的切口噼里啪啦掉了一地,栩栩如生。 “有点不尊重了,要不……给他们的主子送回去?”宫玉成被自己的一剑镇住,说话没过脑子。 “有点挑衅了,你高兴就好。用不用摆个造型啥的?缝在一起?”景滢很快调整心态,发挥服务精神,笑容热忱,“我们这边还可以包装,代写贺卡,选择各种出场方式,需要吗?” 宫玉汝怔愣的盯着蔓延数十公里、平整如镜的切面,脸色变换,格外精彩。 “不……你帮我处理干净就行,这么牛逼的服务留着以后用。”宫玉成回过神,嘴角就再也没压下来过,“其实我还能再强一点,也就一般吧。” 景滢差点嫉妒到失去表情管理。 “尸体交给我没问题,但剩下的——”景滢朝大片被整齐斩断的大楼抬了抬下巴,“你想怎么处理?” “抱歉……您可以把那些留下吗?”洪莺颤颤巍巍的插嘴,“可以在特调局内部集训的时候……嗯……威慑一下。” 特调局前任局长副官、现如今被景滢契约的大邪祟人本欲重回故地,黑色粘液吞噬尸体,剩下的装备被景滢用湮灭清除,甚至地面都削平了半米,想正做到了“现场一滴血都没留下”,实在是犯罪现场清理的巅峰水平。 “我的工作完成了,新零件会在三天内给你,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景滢心潮澎湃,拉着焉雷通过传送门回到玄色宅邸。 宫玉成做的很简单——用【剑圣】催动圣剑,再付出大量金钱将圣剑的力量催动直巅峰——甚至用【资本家】附加了一点点自己生命的力量,集合了自身全部异术才造成了这么恐怖的破坏。 而景滢的能力太多,各种类型都有,没有一起用出来的方法自然没法将个人力量发挥到极致。 “一个人的强弱不是由破坏力决定的。你不是觉得只会用破坏解决问题是最蠢的吗?” 景滢沉默的摆弄着一对崭新的护臂连接手套,沉默不语。厉景感觉另一边的郁闷仍在,将小狗塞进景滢怀里。 “有些东西我可以不愿意去做,但不能做不到。暴力是我在这两个世界上一切的保障,不能不是最强的。”景滢坚持,“我一定要有能力把宫玉成打爆。” 沼泽中,罗耶娅的身体闪烁几下,沉入泥底。 “文字……那种能将别人身上的伤口转移到我身上的文字!那东西不属于异术,有很大的潜力,值得研究。”景滢目光灼灼,“我对梦境只是在利用,从没真正了解过这里。” “桑涅恩,新建个27号研究项目【梦境】,第一部分是棱徒沼泽。我要弄清这里运行的底层逻辑。”景滢调整好状态,自我怀疑消退,“知识就是力量。” 建设家乡 不知是不是巧合,宫玉成一剑当天,气温就突破了零度大关,开始以每小时都能叫人感受到变化的速度上升。 冰雪就要融化了。 为了安别人的心,景滢主动的在例行回家吃饭后聊起了天气的变化。 “升温嘛,我不是早和你们说了?做好几个月的心理准备还不够吗?我们家住的地方挺高,雪水融化也会流向别的地方,如果真淹到这我给你们找好新住处,保证不降低生活质量。”景滢满脸轻松,“你们要实在怕就住进房车里,外面下核弹雨都没事。” 景德正不怀疑景滢的能力,仍然忧心忡忡:“我们家有你不怕,别人怎么办?这么多雪水短时间内化掉不就是洪水吗?水里再有点乱七八糟的——” “垃圾和尸体会在高温潮湿的环境下滋生大量病毒寄生虫,再用洪水传播到每个角落,大概会死很多很多人吧。”景滢无奈摊手,“这种史诗级天灾会无差别送走各种生命体,人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没人有办法么……”张艳绝望的声音都在颤抖,“帼镓没研究出来解决方案?” “据我所知,现在钲俯机关处于树倒猢狲散的状态,剩下的人忙着抢蛋糕呢,哪有心思解决这么大的难题。”景滢觉得自己很残忍,“你们以前交的税打水漂喽。” “不对,我听施哥说……有穿军装有证件的人来过。”集体意识已经刻进了景德正的骨头里,想尽一切办法证明仍然有很多人愿意拯救自己。 “你也说是“来过”,他们就是来做调查的,看看死了多少人,有没有什么可疑、可以利用的——我们这里死的人少,调查组多留几天是为了找到原因。”景滢面无表情,“好在施贯中演技不错,没给我找麻烦。” “你干什么了领导能找你的麻烦?” “太牛逼了呗。”景滢笑了笑,“有价值的人到哪都抢手——在这种环境下,多少人能达到你们的生活水平呢?” 温度舒适宽敞明亮衣食不缺的大平层……景德正不得不认同景滢的说法,开始为自己的女儿担心起来。 “我说了不用担心你们还是会担心,解释原因你会觉得我在骗你们,所以随你们怎么想。”景滢对和父母沟通不抱希望,“你们信任我吗?” 不信任还能怎么办?景德正和张艳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无奈。 相比于冻在冰层里、马上就要被泡烂的尸体,还能担心就是一种幸运了,又怎么能奢求万事如意。 安抚完父母情绪,景滢戴着dne面具,在不引起任何人注意的情况下找到了“施哥”施贯中。 “谢谢你能替我保密到这个份上。”景滢堪称温柔,“你有什么想要的?只要我能做到。” 什么都行?施贯中心跳一下快了起来,眼睛滴溜溜的转,像只老鼠。 【施贯中想让所有人都活下来。】 “吃的喝的还能想办法……上升的温度还得求您。”施贯中满脸尴尬,期期艾艾。 “是他们这样和你说的?”景滢笑了笑,感觉不对劲。 【施贯中相信了军方专家传达的信息,并猜到了他们想通过求助将你引出来的想法。】 【施贯中没有向他们提到你们的存在,但想利用他们更好地利用你。】 【施贯中和他们一样需要你。】 “对……我真没办法了,没有办法……对不起……” “我明白了。”景滢短暂思考,点了点头,“你想对工作室提出“保证范围内生存率”这样的委托,对吧?” “对,就是这样,你要收什么都给我们都给!”施贯中仿佛有些失望,更多的却是松了一口气。 景滢也笑了,没打算戳穿施贯中的心思:“刚好,我们刚做完了一项类似的项目,计划……已经发给你了,有时间看一下,如果你有什么意见随时提,桑涅恩都在。” “收费标准在文件最后,他们会变得和你一样——成为罗耶娅的资产。我走了,好好想想吧,自由和生命哪个更重要。”景滢后退一步,走进了身后墙面上开启的传送门,离开。 虽然是自己实打实的老乡,但对景滢来说,这里的居民只是普雷厄之眼给出的预计死亡名单中的名字,没有特殊含义,也没有想挽救的欲望。 【对人类命运愈加无感,是你们共同的变化趋势。】 【“你们”是三个能出入梦境的人。】 景滢脚步一顿,但很快抹去了那一点难以言喻的伤感,回到玄色地下三层——前天刚开辟的新区域,用来存放【碳基外壳打印机】制作出的样品,放眼望去是苍白的人体零件,静静的悬浮在单独的收纳空间里。 【打印机】有自己的数据库和运算模式,在能做出合格零件之前需要通过不断改进。e8就是用来存放改进过程中失败品的地方。 景滢作为第一个将自己的身体数据录入【打印机】的小白鼠,从最开始扭曲的不成样子到现在难辨真假,对自己的身体零件已经没了特别的感觉…… 甚至可惜于焉雷不爱吃这种打印出来“没有灵魂”的肉体。 桑涅恩带些金属感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景滢,施贯中已经同意建设生态区的第一步。” “嗯,确保每个人都有梦网手机,再把系统都升级到内部配置,把契约内容都解释清楚——尤其是“身体知识产权”和“灵魂归属”这两个概念。我可不想把人骗到手,太没道德了。”景滢话是这么说,但打心底希望签卖身契的越多越好。 【打印机】的数据库和算法都需要更多数据支持。 “你的手机中已经添加契约管理功能,目前契约人数:68.” 嗯?竟然有人在不到两小时内就决定卖身?景滢打开手机一看,心下了然。 有些秘密只要有一个人知道就会有更多人知道——在末日里生存下来的人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施贯中从哪得到这么多物资?有心人即使没有答案也有了无限接近真相的猜测,而现在签卖身契的人就是这种聪明胆大消息灵通的,要第一时间傍上这座未知的靠山。 “我要沿用韩旌胜对生态圈的管理模式,身份证也不错……是做成卡片还是干脆植入人的体内呢?既然都是我的人,那就玩点刺激的!”景滢眼睛越眯越弯,“血肉苦弱,我要带他们机械飞升。” 玉滢集团 【宫玉成此时产生了比你更夸张的想法。】 几乎同时,景滢就收到了宫玉成的消息:“你有空来下别墅吗?” 即使没时间也得挤出来看这个天大的热闹,景滢手捧插着手术刀的脑袋就通过了传送门,来到了宫玉成家的客厅。 宫玉成看见景滢拿着没有毛发的人头只是挑了挑眉,白敬泉的脸色一下难看了起来,整个人僵在了沙发里。 “别紧张,是我用来练习解剖的人造品——打印机打印的、我自己的脑袋。”景滢将切掉的半张脸皮扶回原位,放在自己脸旁对比给白敬泉看,“我不会这么对你的。” 白敬泉看着和景滢一模一样、没有眉毛和头发的脑袋,嗡嗡的,开始哆嗦了。 普通人的心理承受能力还是差了点。景滢将手术刀随手插在人头颅骨缝隙中固定,将整个东西扔进背包:“你叫我来有事?” “对——我想做点改变,将成品业务交给集团打理,专门做私人订制。”宫玉成将几张大大小小的草稿纸扔给景滢,“你看如何?” “你高估我的产能了。”景滢在犹豫和心动之间反复横跳,“我现在有很多想做的事,不想花太多时间打螺丝。” 宫玉成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点了点头:“我理解——那就只能麻烦你做出能当流水线用的异常物品。【打印机】就有独立制造能力,对吧?” “……你说起来容易,制造蕴含能量的异常物品和没有灵魂的烂肉难度怎么能一样?”景滢只觉得头大如斗,“而且集团事组成复杂,我不喜欢。” “不复杂,和一样,我们两个董事——你有一票否决权,老白干总裁,如何?”宫玉成循循善诱,“每种成品再定具体分配标准。” 景滢想了半晌,又看完了宫玉成的草稿企划,硬是想不到拒绝的理由。 成品部、销售部、研发部、安全部、法务部,不多,但足够用。 宫玉成趁热打铁,压低声音指了指纸面,递上了一枚内含合同的罗耶娅金币:“安全部、研发部都是你的,我保证别人永远不会插手。” 【宫玉成需要更有效率的商业集团来扩大金钱流通人群,从而进一步增强能力。】 有那么一瞬间,景滢阴暗的想毁掉集团来限制宫玉成能力的发展。 “嗯,你最好别太烦到我。”景滢结果金币,缔结了直到生命终结才会打破的契约,“别玩脱了。” “不会。”宫玉成明显松了一口气,“以后我罩你。” 景滢只觉得胸口一阵闷痛,比被踹了一脚还难受。 “好好好,我说错了——以后你来保护我。”宫玉成看在未来大笔进账的份上,小心维护景滢已经受挫的自尊心。 “不用和我来这套,有点恶心。”景滢差点把纸拍到宫玉成脸上,“快点说正事。” 显然宫玉成和白敬泉已经达成了共识,给景滢开出的条件诚意十足,而景滢生怕沾上管理的麻烦,对在外人看光鲜亮丽的岗位没有一点兴趣,双方各取所需,都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生怕对方反悔。 景滢全权负责研发部和安全部,出现在人前刷存在的成品部和销售部归宫玉成掌控,法务部由异人吴晓生和普通人——一个就连景滢曾经都耳熟能详的良心大律师共同组成。 白敬泉作为ceo顺便负责财务部,夹在两个董事之间左右逢源——景滢想想就头疼,但白敬泉相当满意,甚至为如此顺利获得两人共同认可而无比惊喜。 和宫玉成、白敬泉签了五个深入灵魂的合同,景滢退出工作模式,盯着白敬泉,眼睛越瞪越圆。 “怎么了?” “ceo就是总裁对吧?霸总竟在我身边!” 身为资深读书人,年轻脑残读过的尬文袭击了景滢的大脑。 “你里没用的东西删删,干你的正事去——研发部和安全部职责岗位说明书写了,出去招人,赶在下个月开会之前建好。”宫玉成催促景滢,“我等着安全部给我撑场子,急用。” 又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如果是地坛大会这种“有用”的活动,普雷厄之眼会让景滢知道。 【二十三届企业高峰会,由官方组织的企业集会,用来传达政策、和官方达成商务合作。】 “经济”“官方”两个关键字就足以让这种会议永远不出现在景滢视野中。 “那种东西你自己糊弄糊弄就过去了——你那么牛逼,看谁不顺眼就砍谁,叫我干嘛。”景滢不想去,“你解决不了的再找我,保证让他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这次会议和以前有点区别,你再看看。”宫玉成脸色反而凝重起来,“你没见过其他宫家人吧?” 还没被宫隋折腾到死绝?景滢腹诽,越看越心惊。 【作为少见末日后崛起的经济体(除人口贩卖外),玉滢已经引起了大人物的注意。】 【还因为本次会议的主持人是陈和合,陈秀英和陈莲房的陈,宫玉成的大姑是另一位重要成员的妻子。】 “还沾亲带故——你找他们罩你去啊,找我干什么。”景滢更烦了,“抱着你姑父的大腿哭一哭,再说你没了爹有多空虚惶恐,要是能认个义父就更好了。” 宫玉成图穷匕见:“主要他们说我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你能不能给我整出来点?” “……你tm让我帮你造反?”景滢后知后觉,“你今天给我把话说清楚,到底想干什么?” “做你最想做的事——得到以后想不做什么就不做什么的自由。”宫玉成循循善诱,“我要斩断限制,需要你的帮助。” 【你们潜意识不会允许任何人在你们之上,甚至成为人类的主人。】 景滢张了张嘴,突然感到深深的恐惧。 对了,调查结果显示,韩旌胜过去只是按部就班争家产,宫玉成在金融行业认师傅、一步步往上爬,就连景滢自己都老老实实的读书,准备以后找个好工作。 韩旌胜是什么时候想当泰王的?宫玉成为什么突然想打破现有的政治体系,自成一派? 更重要的是……自己怎么会理所当然的发出去那么多卖身契,甚至将人类的身体乃至灵魂视为资产? 景滢沉默的窝在沙发里,内心天人交战。 最强法务 “怎么了?你不愿意就不愿意,别吓我!”宫玉成从玩具堆把小狗揪过来,扔在景滢脸上,“快吸两口。” “狗毛里没有药,吸狗没有类似嗅盐的效果。”景滢瞪了宫玉成一眼,轻撸狗头安抚,将刚刚的猜测说出来,“会不会有什么从那边在影响我们?” 宫玉成听后愣了一会,突然爆笑出声。 “你这算什么——一个人的野心是和能力匹配的,你刚才纠结这个?傻逼一样!” “……有点,但没排除之前,我保留这个可能性。”景滢无奈叹息,“如果别人说我们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我们最好真的有。” “我在那边做了几个接近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样品,当时怕拿到这边有麻烦——做成异常物品的基因武器和生化武器在两种人那都不太合法,我的能力……等等,我想到了!” “炁无处不在,我可以想办法控制范围内炁产生湮灭!这个牛逼大发了!不违法杀伤力还大!我tm谢谢你!” 景滢兴奋到眼泪汪汪,跳起来响亮的亲了宫玉成一口,将小狗放在沙发上就弹指切断了整条右臂,断口飞快长出白骨血肉,新的右臂几个呼吸间就和原先的别无二致。 “不……我还能做到更多!”景滢仿佛进入了明悟,灵感火山般喷发,抬手取下了右眼安在手心,发动了能力【贪婪者】。 景滢从梦境里一个区域boss身上获得了【贪婪者】,一直只用来装载【背包】,【procreate】,【血役术】三个能力。由于这个功能已经足够强大,反而让景滢忽略了这个能力本身的稀有特性。 将不同的能力装到一个载体中,并让这些能力顺利运行下去! 在【贪婪者】的作用下,【血役术】中炼血门法汇聚来自景滢的、提纯过的能量,【普雷厄之眼】以天眼视角锁定目标,又提供了通晓人性的判断能力,【工匠】将普雷厄之眼范围内的能量转化为可以产生湮灭的活跃状态,最终由【狂徒】引爆,造成湮灭。 断臂上血肉消融,流淌到末端后继续向下生长,最终稳定成接近一米长、粉皮冻似的结晶。 “锵锵!【随手大小弹】完成!我真tm牛逼!你看这外形,摸这手感,拿出去一看多装逼!放中土大陆至少白袍起步!”景滢脸色苍白如纸,双眼无神,整张脸最显眼的只剩一堆黑眼圈,黑发凌乱,声音都透露着虚弱的味道,颤颤巍巍的将骨头棒子往宫玉成手里塞,“你快说我牛逼!” 白敬泉恍如见到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僵尸,不知道该不该跑。宫玉成也算见怪不怪,拿出血袋和绷带配合烧钱帮景滢快速恢复:“你最牛逼,什么时候借用一下?” 景滢恢复了些许精力就跑到别墅长住过的房间——被宫玉成完整的保留了下来,给吴晓生打电话,做法律咨询。 等到景滢的脚步声从楼梯尽头消失好一会,白敬泉才试探着,将惊恐夹杂疑惑的眼神投向宫玉成。 “没事,景滢有灵感的时候……激动了点。你看她在你面前多正常?”宫玉成自觉维护另一位董事的形象,“她是天才,天才或多或少都有点不正常。” 白敬泉很快就说服了自己:“我给她发消息,要一下安全部的细节。” 如果在普通企业,宫玉成还会担心自己提拔的ceo和另一位董事走得太近,但“另一位董事”是景滢的话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宫玉成担心的是景滢和集团内部关系不够密,集团需要的时候扯不上关系…… “不好意思希望没打扰到吴律师。假如——我是说假如,我做了一样炼器,能把京城那么大的地方完全抹掉,会不会有法律方面的麻烦?你能解决吗?” 电话那边沉默了半天,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 “异人之中并没有“不能用炼器或异术抹掉某个地区”这种规定,普通人那边的也没限制炼器和异术的威力。如果——我说如果,你真做出来那种神器,你会是制定异人法律的人,所以您不用担心这种问题。”吴晓生声音格外低沉,景滢清晰的感觉到了对面人的紧张,“如果您有这种顾虑,可以和我详细说说?” “详细——我把物品说明发过去,现在还没有实验过。”景滢只觉得浑身要被过劳疲惫扯碎,声音有些倦怠,“你和罗律师相处的如何,需要我帮你对他做点什么吗?” “不用不用,罗老师对我们有所了解,我读硕士的时候他指点过我,在普通人里已经是最可信的了,您千万别……” 【罗律师是吴晓生打心底认可的前辈,地位和父亲相当。】 “放松,我明白了。不用太紧张,我也不是随意对灵魂下手的人。一会我把企业高峰会的名单和大致流程发过去,你和罗律师一起看看有什么潜在的法律问题,你们及时和白总裁沟通,尽量让问题在他们那个环节通过语言方式解决。”景滢陷进柔软的床垫里,随着疲惫褪去一心二用,将普雷厄之眼看到的信息在平板上整理成文件,“你们沟通完尽量快点把需要的武力告诉我。安全部成员没有人——普通人和异人都没有,武装力量完全来自桑涅恩。” 吴晓生几乎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挂掉的电话,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看清身边满脸担忧的年轻管家。 来自旁支的管家新鲜上岗就遇到了史无前例的天顷之祸,职业生涯还没开始就遭遇了巨大变革,前辈的经验全成了空谈,每天在下任家主面前如履薄冰。 好在过去小家主一直稳健,在混乱中竟然成为了全家混的最好的明日之星…… 现在明日之星大汗淋漓的瘫倒在办公椅里,颤抖的手指在电脑键盘、屏幕上留下一个个湿黏黏的印子。 “……公子?公子?” “别……别出声,别叫人。”吴晓生将眼镜扶正,“今天的事,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明白?” 沙漠之王 仿佛被吸尘吸吸空血肉的疲惫散去,连带着脑子逐渐清楚。景滢摆弄着两米高的骨质法杖,越看越心惊。 这么简单的思路,是怎么拖到现在才想到的? 虽然每一天景滢都觉得前一天的自己是傻逼,但猛然发现自己蠢到这个程度就会开始自我怀疑,进而尽力找出个合理的解释。 肯定不是自己的问题——否则就会陷入无穷无尽的自责中。但理智归理智,景滢还是不可避免的对过去产生了羞耻和惶恐的感觉。 突然有人敲门。 【门外的人是厉景。】 “快来快来,我刚好想找你呢。”景滢将骨杖扔在床上,用隐形的手打开了门,“怎么突然来找我了?出什么事了吗?” “没,你刚才太高兴了,现在又……我来看看。”厉景坐在景滢的床边,伸手碰了碰骨杖,呼吸沉重了几分,很快就恢复了往常“披着人皮”的模样,“你打算怎么用它?” “当成大规模杀伤性武器震慑用。如果有人想借用也不是不行……给别人点希望,不要狗急跳墙。这完全是我能力的大杂烩,我自己用的时候起到的是放大器的效果——只有我用起来才是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哦。”景滢笑容一闪而过,“是不是影响你了?我可以做些阻断我们联系的东西。” “不用,就当为了我,留着吧。”厉景背对景滢,声音仍然平稳,“你的湮灭之手只怕会惹来更多麻烦。” “湮灭之手的麻烦,就用湮灭之手解决。”景滢躺在了床上,将小狗放在枕边,随着闭上眼睛声音中染上了倦怠,“我多了好多灵感……现在要去干活。师傅那边有什么事你先帮我解释一下……” 不够亲近,足够信任。厉景等到景滢睡着后才转身看向露出被子的半张睡颜和多半条腿,习惯性的叹了口气。 没有任何情绪驱使,只是根据这具身体——天眼重铸时躯壳残留的、九千岁厉全忠的习惯。 除了外表,厉景已经和“人”没什么关系了。 “还是这里呆得舒服……那些东西都在……这里?” 在梦境中,景滢的力量比外界强上不少,就连化念都大了好几倍,暗红色的异形巨兽在沼泽底穿行,捞出了满怀大小不一的原矿。 拉着宫玉成数次走遍梦境的每个区域后,景滢发现梦境仿佛在经历某种生态层面的加速进化——环境迥异、没有主人的地区边界融合,不同的系统展开王国似的战争,在几次精心动魄的倾轧后融合成更丰富、更强大的区域,同时孕育出更强的区域boss。 强到宫玉成和韩旌胜都没把握在不拼命的情况下战胜。 而景滢在生命礼赞潜移默化的改造中回血飞快,如果不能载一瞬间被扬掉骨灰是死不了的。 “化念,现在我要做你的身体,然后你陪我打架去。”景滢对着自己黑暗面的灵魂解释,用能量将黑灰色的结晶打磨成指间大小的八面体,“这个能容纳意识,我觉得可以叫灵魂硬盘——有点赛博朋克是不是?” “把你的身体塞进这些灰色的东西里面,意识存进硬盘……” 景滢用语音指导自己操作,将化念塞巴塞巴融进两种沼泽深处具有生物活性的物质中。 沼泽里的产物——哪怕是毫无生命气息的泥土石块都在罗耶娅的影响下有着向生命发展的可能。桑涅恩的外壳就是采用了最精华、不可再生的部分做成,跟随者桑涅恩碰壁发展的精神而进化,现在已经超越了人类知识水平。 有了前车之鉴,再加上急需战力,景滢终于不再拖延,给化念打造了一个机械飞升的外壳。 【虚实之间】 容纳灵魂和肉体的空间,专门用来存放拥有长期实体的化念。 ps:这是一枚只能佩戴一只的耳夹。 沼泽矿物在景滢提供的海量能量下飞快变成化念的形状,吸收的血液更多,反而褪去了矿石黑灰的原色和血液的鲜红,呈现出金属般的银白光泽。检查了自己的身体状态,景滢嘱咐罗耶娅好好看家,带着全新面貌的化念,离开了沼泽范围。 梦境“有主”的区域有三块,景滢的【棱徒沼泽】,韩旌胜的【阿莱拉深渊】,宫玉成的【梦幻乐园】都和各人的能力有关,即使另两人没有景滢能从梦境直接取用能量的联系,在自己的地盘用能力也会强上不少。 剩下的几十个没人占领的地区逐渐融合,形成了现在剩下的四个区域——海洋、沙漠、迷雾,和一片几乎融化灵魂的“虚无”。 景滢恐高,怕一眼看不穿的气氛恐怖,意识消亡更是超越死亡的终极绝望,这四个区域只有“沙漠”还稍微有点深入调查。 当时为什么没占领这个区域来着…… 对了,一方面是因为不想再多一个能力,另一个原因是沙漠里的boss情况特殊,虽然不强但麻烦到令人发指。 整个沙漠面积巨大,几乎占了半个梦境。而沙漠地区的能量和物产之贫瘠几乎是沼泽的反面,不但没有值得开发的资源,就连boss也很弱。 但很麻烦啊! 化念将锋利如链刃的的长尾插进沙中,放大景滢的血役术,将逐渐扩大的影响范围内“小血团”捏碎。 沙漠地区的boss遍布整片沙漠,化身为一千三百万只小蝎子遍布整个沙漠。蝎子和现实中的动物没什么区别,对景滢造不成任何威胁。但一点点杀掉一千多万个小东西—— 景滢感受到了久违的打螺丝,又不能放松警惕,只能尽可能用化念放大能力,加快打螺丝进度。 没有任何悬念的两小时过去,景滢隐约感觉到自己梦境中的“能量来源”又多了稀薄的一大片,沙漠和沼泽的边界融合,罗耶娅有些不满的和景滢抱怨。 “你怎么把这种没用的地方加进沼泽……完全没有生态嘛!你知不知道我开荒多麻烦!” “抱歉抱歉,我打算从最简单的开始呢——我要去解决迷雾了,今天一气拿下剩下的梦境。在我处理迷雾和海洋这段时间,你帮我研究下“那里”。”景滢有些歉然的摸了摸罗耶娅的脑袋,“顺便,茉莉就交给你了。” 迷雾深处 “要我做牛马还要当保姆——你这样做良心不会痛吗?”罗耶娅痛心疾首,用触手长发抱着小狗却温柔的摸狗头,“你怎么突然这么急?” 景滢注意到化念在沙漠里蝎子血液的作用下产生的变化,干脆在罗耶娅身边坐下:“因为我需要在一个月内创造出一个能碾压帼镓机器的暴力组织。我有技术,但没有匹配的匹配的创造力和控制力。想在一个月内做到这些需要快速提高能力,而这是最稳妥的方法——总比和一堆乱七八糟的邪祟做交易靠谱,对吧?” “也对……你怎么不找其他人帮忙?桑涅恩和焉雷都可以啊?”罗耶娅仍有些不情愿,“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不行——多一个击杀者就多分走一份力量。别担心,我现在很难杀,化念很能打……实在不行还有你呢?”景滢挨个亲了亲罗耶娅和小狗的脑袋,又摸了摸化念隐约长出独角的前额,“我是一个人,但永远都不是一个人。” “你……受伤我是会疼的。”罗耶娅嘟嘟囔囔,“给我少受点伤,听见没?” “嗯,放心,陪着茉莉,等我回来。”景滢挨个摸了摸两个脑袋,一个滑溜溜,一个毛茸茸。 然后将【超人体验卡】贴在胸前,拎着新鲜的【湮灭之手】,贴地飞过边界,进入了迷雾区。 首先,这片区域在地图上就叫“迷雾区”,而这片区域只有迷雾。 连地面都没有。 化念骷髅似的脸从中间裂成两半,左右滑到两边,露出了一只侵泡在晶莹水球中、漂亮如艺术品的硕大眼球。 【战斗模式开启。】 【迷雾为高浓度液化梦境能量,孕育了大量强大的梦境生物,你需要小心应对数量庞大的强敌。】 【由于迷雾区梦境生物未命名,接下来将会用编号代指。一群0001(透明鱼群类生物)从你的正后方偷袭,威胁5级。】 【0001数量庞大,速度快,建议用大范围杀伤性技能进行清理。】 化念回头,瞳孔收缩,紫中带彩的虹膜仿佛有星辰流转,绚丽而安静的湮灭在景滢背后绽放。 不愧是“有主的邪祟”,用起异术比景滢这个异人强上太多——用【血役术】锁定0001体内的血液,以【普雷厄之眼】进而控制视线范围内、血液中的能量,再用湮灭引爆。 一套连招丝滑流畅,景滢不用【湮灭之眼】绝对做不到。 短时间内被暴击两次,再加上魔法攻击已经够强、够快,景滢干脆将【湮灭之眼】收起来,拎着物理学圣剑。心念一动,化念身上滢白外壳浮现出淡金色眼睛花纹,在景滢身边环绕游移,保证360度都在普雷厄之眼的视野内。 【试探攻击的生物全军覆没,即将有强敌对你发动正面攻击。一只0002(利用自身力场在迷雾中自由移动的蛇形生物)正在以875km\/h的速度向你发起冲撞。】 【0002体表覆生物外壳,具有极强的隔绝作用和对能量的隔绝能力,无法用化念立刻引爆。】 景滢不相信巧合——第二波来袭的敌人刚好克制消灭第一波先遣军的能力。 迷雾区的生物具有很强的领地意识和智慧,疑似有某个高智能生物在背后指挥。 【超人体验卡】赋予了景滢极强的身体素质和飞行能力,还在实验中发展出了符合景滢需求的被动技能——能够额外装载各种系统模块,并根据景滢潜意识中的需求生成“生物力场”。 随着“超人”世界范围普及,越来越多的专业人士发现了设定的不合理之处。最简单的:如果真有人能一只手举起一栋楼,手掌应该会像钉子一样穿过楼板;而“用手臂接住高空坠落的人”这种操作只会将人用胳膊切成三截,或者收获一个骨头粉碎的肉皮袋子。 所以生物力场的补充设定能让超人将力均匀的传递到接触物品的各个部位,还能在有需要的时候起到保护作用,算是弥补了这方面的漏洞。 【超人体验卡】的底层运行逻辑是“用能量强化身体”,只要不被秒杀,棱徒沼泽就能提供近乎无限的能量维持景滢的身体状态。其实无论是安装的系统模块还是热视线,都会分散掉能量而削弱掉身体素质。 物理魔法双精通,景滢才有了足够底气刷剩下的三个副本。 迷雾中伸手不见五指,在隔绝视线的同时也大幅度削弱了普雷厄之眼的能力,只捕捉到了最关键信息。 【0002即将用头部对你从右前方发起冲撞,限速380无法完全阻挡,剩余冲击会被能量调节系统模块吸收。】 懂了,可以硬扛。景滢做足了心理准备,在看清迷雾中白影前感受到了【限速380】破碎——能挡住三个加特林弹链,却挡不住0002一次冲击的十分之一。 以最佳方式挥棒,物理学圣剑击中和白雾融为一体、巨蛇的脑壳。 无论是透明还是和迷雾颜色接近的白蛇,肉眼都极难将梦境生物从环境中分辨出来。 【0002覆盖的外壳遭受重创,无法发挥隔绝外界能量的作用。来自外界的大量能量影响了0002身体内部平衡,目前已经失去行动力。】 长角会飞的白色巨蛇——景滢潜意识已经勾勒出0002龙似的外表,想将瘫痪的巨蛇拉回沼泽,就掏出了原本用在【碳基外壳打印机】的牵引系统,在普雷厄之眼的指导下让巨蛇停止下坠。 不过……如果没有陆地,那迷雾区的“下方”是什么?景滢好奇,却知道不应该在这种时候去探索这个问题的答案,没想到普雷厄之眼会突然给出答案。 【迷雾区向上能量浓度越低,而下方能量浓郁。生物诞生于下方能量浓郁的区域,随着生物成长迁移到不同层次,并在不同区域的影响下进一步产生个体差异。区域boss在迷雾区最深处,对整个区域的能量有一定操纵能力。】 操纵能量——听起来可太熟悉了。景滢反而下定了决心,从左肋取出魔杖,打开一道通往棱徒沼泽的传送门,将晕乎乎的0002扔到罗耶娅附近,带着化念向下方缓缓前进。 迷雾核心 雾气越来越浓郁,景滢的手戳到眼睛都看不见指尖,而声音也收到了某种干扰,让景滢产生了极大的危机心理。化念合上了脸,像0002一样变成了物理大c,用几米长的身体将景滢罩的严严实实。 神奇的是——形成迷雾的能量也是梦境能量,在景滢【工匠】的业务范围内。随着景滢在迷雾区的越久,对周围能量的控制能力越强。 这种浓度、这种数量的能量,景滢不敢想象炸起来会有多大的威力。 试试就知道了。 从最小的一个单位能量尝试,景滢指尖引起了一点看不见的火花,随后却—— 失控了! “艹——吞掉爆炸物隔绝掉,不能继续炸下去!”景滢尽力避免产生大规模毁灭,宁可冒着伤到化念的风险也要尽力防止因发正片区域的能量湮灭,“桑涅恩帮忙。” “我在。”桑涅恩的回应出现在景滢右眼的视野中,“重新分析数据,分析作战计划中。” 化念没有脸皮,下颚能张到蛇的角度,将蔓延着爆炸的大片能量吞进外壳,在内部“念”的部分中流动。由于具备【狂徒】能力,湮灭给化念带来的不是毁灭,而是“快充”,让化念力量暴涨,身上重新浮现出眼睛的痕迹,普雷厄之眼发动,短暂的看穿了迷雾。 【下方五十米就是迷雾区下边界,区域boss附着于边界,正在孕育新生命。】 孕育生命——景滢屏住呼吸,下意识的睁大眼睛,看向身下的白雾。 【迷雾区地图计算完成,请注意查看。】 普雷厄之眼什么时候能显示图像了?景滢眼珠差点瞪出眼眶,白茫茫的眼前真的多了一个由黑色线条构成、简洁明了的图纸,缓缓旋转时逐渐多出大大小小的生物模型和注释。 迷雾区的边界竟然呈球形,包裹着由浓到淡的能量迷雾。越是强大的生物数量越小,处在能量浓郁的底部——例如0002代号“白龙”。 最开始打过交道的0001“群鱼”属于个体较弱但数量庞大的群居生物,在能量稀薄的上层活动,是迷雾区的第一道防线。 最有趣的是—— 迷雾区生物之间没有捕食关系,生存所需的能量由雾状的能量提供,死亡后的生物坠落到底层boss身上,由boss将尸体吸收,用于生产新生命。 简直是最理想的生态系统,而这个生态系统完全由区域boss创造、管理、维持。景滢对这个boss的兴趣达到了巅峰,非常、非常需要普雷厄之眼给出合理的解释。 “天眼”是什么? 大部分异术——例如现在以家族、门派形式传承的血役术和女书都有稳定的继承方式,不会太强也没什么风险,也有了能让人寿终正寝的方法。 而某些稀有的异术没有获取途径,不是“异人挑选异术”,而是“异术选择异人”。这种稀有技能都是独立的存在,异人磨合时需要直接和背后的邪祟打交道,大部分天选之子在熟悉异术前都变成邪祟,死掉了。 天选之子中还有天选之子,要么幸运的获得能达成平衡的第二种异术,要么有高人相助,渡过摸索阶段——景滢实在天赋异禀,在异术上一路走来顺风顺水。宫玉成心思没有放在异术上,没有领路人的需求。 而韩旌胜能从无限的未来获得大量信息,慧眼识珠的诸如龙树僧人想投资都没机会。 和韩旌胜相反,景滢擅长从过去学习。天眼持有者极少却也不是没有,没有相同的天眼,但底层逻辑都相同。景滢不客气的观察了尤俊达天眼的人生经历,找出了一个天眼的用法。 每个人能获得一只天眼,而随着这只不属于人类的眼睛“看见”的越来越多,天眼能力膨胀,最终反噬人体——据普雷厄之眼说整具身体都会被天眼吸收,硕大的眼珠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什么都不剩。 景滢用普雷厄之眼的力量补全桑涅恩缺失的部分,再加上普雷厄之眼直连梦网,阴差阳错的让一只三字邪祟和几十万人意识组成的“池”分担了信息膨胀的天眼,不但自己没危险,还让普雷厄之眼比长在人身上的所有天眼都更强…… 有时候,景滢只觉得一切完美到虚假,叫人不安。 尤俊达也是个人才,杜行云“真命天子”赠予的天命硬是让尤俊达多催生出两只眼睛,硬生生把命续了下去。 而景滢刚好能用尤俊达的方法短暂增强普雷厄之眼的能力——介于和尤俊达敌对的立场,侵犯敌人的知识产权简直有种践踏人格的快感。 血液从景滢右掌心流出,勾勒出和化念身上一样、简单而粗糙的眼睛图案,随着模糊到无法辨认的灵感一闪而过,景滢将手按在身下肉眼看不清的boss身上。 让化念睁开了全身的眼睛盘在boss表面辅助,景滢尽全力催动了普雷厄之眼,再辅以桑涅恩的计算能力,以未知文字写出的信息一股脑涌进景滢眼中。 【达成隐藏条件,即将进行全面升级。】 【你回收了迷雾区核心,生命礼赞补全成功。】 【罗耶娅完成了引导任务,你们意念合一,亲密无间。作为你在梦境中的投影,罗耶娅是你的未来。】 “什么——卧槽!?” 接近液态的迷雾飞快消散,景滢低头看着脚下几乎缩小成巴掌大的沼泽,恐高发作,想尽快降下高度又不敢下降太快,花了五分钟才软着腿踩在地面,差点跪倒。 “景滢,你没事……唔……” 罗耶娅将景滢搂进怀里,哼哼唧唧,像只撒娇的小猪。漆黑如檀木的触手长发柔软而有力的将景滢裹成粽子,触感温润如水。 绿色长发的小女孩仿佛在瞬间长大了,和桑涅恩手办似的外壳不同,整个人好像从另一个世界走出,修长的双腿、赤裸的双足甚至残留笔触的痕迹——上色完美到景滢眼红。 漆黑的触手仿佛漂浮在自己的水中,蓝色的环状花纹散发着柔和的盈盈波光,仿佛月光下涌动的海浪,仔细看去似乎还能听到海浪声…… 不……是仿佛来自深海、难以理解的低语…… 深海古墓 意识到状态不对,景滢用尽力气将注意力拉回桑涅恩:“你怎么长大了?” “不,是你长大了,恭喜。”桑涅恩亲了亲景滢的脸颊,“你找到了全部生命礼赞,拿到了梦境最重要的区域。” “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在景滢的感知中,沙漠被均匀的分布在沼泽四周,形成了一道荒芜的屏障。迷雾区的空间加在了沼泽的上空,几乎液化的雾气下降,形成淅沥沥的小雨。迷雾中的生物在雨中扎进沼泽——似乎原本的飞行能力只是迫不得已下进化出的产物。 纸叠的动物、植物本能的尽量张开身体,雨滴落在纸上形成繁复的纹路,甚至还有细微的回音。 或者……那真是雨滴打在纸张上的声音?还是这些新生纹路在梦境中以“声音”形式的表现? 【新数据已收录素材库,这是你的文字,请注意查收。】 进入尴尬期的小狗茉莉挑了一片雨滴最大的区域打滚,眼神逐渐充满智慧,看向景滢。 景滢心中、眼中一片平静——人类的大脑被浩如烟海的信息卡到了宕机,任由罗耶娅拉着陷入地面,身周被罗耶娅包围。 ……不,是感觉和罗耶娅一模一样、漆黑如墨的海水。这一点认知在景滢的意识中诞生,没引起一点波澜的淹没在冰冷而纯粹的“知识”中。 “海洋埋葬了旧时代的遗骨,肉体已经死亡,保留一点灵魂的也不多了……大概只有我们三个。而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有能力来到这里的,所以你是旧时代遗产唯一的继承人。” 罗耶娅的声音从四周的海水中传来,莹莹蓝光传出,照亮了黑暗,驱散死寂。 肉眼看不全的庞大残骸和任何景滢已知的生物甚至化石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景滢从未感觉人类如此渺小过。 【这片遗产之海体容积与太平洋接近,海水是液化的能量及融化的遗体,蕴含大量旧时代文化。】 用尸水泡澡,即使知识再多景滢也觉得膈应,脚下隐约透出山脉般的怪异尸体,一点都不想呆在这:“我继承完了吗?” 罗耶娅幽幽的笑了:“其实你什么都不用做……当然了,你已经是旧时代遗产的继承人,随时可以离开你的墓园。” 到了如今,景滢已经确定了罗耶娅的来历,将来自旧时代的幽灵独自留在了旧时代坟墓缅怀。和过去切换区域一样,景滢念头一动就回到了沼泽边——小狗茉莉身边。 “宝贝怕吗?没关系,妈妈在……”景滢将小狗抱在怀里亲了又亲,柔声安慰。 和化念——从异人中分离出的邪祟面不同,桑涅恩是梦境和景滢能力结合诞生的……邪祟? 不只是桑涅恩,金钱的色彩和玛辛佩克都是梦境和异人的产物。只是和异人所认知的邪祟不同,他们的食物不需要把人吃到死,每个人身上薅一点就够…… 难道是邪祟针对日渐强大或稀少的“食物”做出了进化?还是妥协? 小狗颤抖的身体逐渐恢复稳定,在景滢耳边大声嘤嘤。 【茉莉在向你表达自己的感受。】 【要妈妈,抱。】 【小狗在雨滴的影响下发生了类似仙家的变化,思维能力和表达能力有了显着提高,具有使用异术的潜力。】 “嗯?茉莉?” 小狗抬起脑袋,听到自己的名字时嗷呜一声叫了出来。 【茉莉。】 【小狗有了自己的语言习惯,希望你能听明白。】 “你——茉莉,我——妈妈。”景滢让普雷厄之眼调出育儿书籍,一目十行先看过序言,决定立刻“给孩子营造良好语言环境”。 换个通俗的说法,就是常和小孩说话。 直到附近冒出特殊而熟悉的能量,景滢给小狗一个毛绒玩具咬着,看向匆匆走近的韩旌胜。 “你刚才做了什么?”韩旌胜看向烟雨蒙蒙的天空,感受脚下更坚实的大地,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却仍问出了口。 “把三个区加到沼泽里了。”景滢不动声色的让化念在【虚实之间】蓄势待发,对韩旌胜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看见好看的人心情总是能好上几分,即使时刻准备将这颗漂亮的脑袋扯掉。 【你触发了第一个收束点。】 “你知道“收束点”么?” 还算坦诚。景滢实话实说:“在你这我第一次听到,和你的预言能力有关?” 韩旌胜定定看着景滢,良久才开口,说的却是一次极详细、教科书式的大预言术。 和景滢宫玉成不同,韩旌胜在外界能只能使用第一个能力【噬谎者】和最近在寺庙中得到的异术【梦蜃】,拥有预言能力的【梦想家】只有在【阿莱拉深渊】深处才能用出。 偏偏这个没有战力、限制最多的能力对韩旌胜最重要。 而韩旌胜一口气说了不少关【梦想家】能力的用法,配合普雷厄之眼“看”到的信息,景滢对韩旌胜神秘的预言能力终于有了大致的了解。 未来时刻在变,韩旌胜能看到的是以使用能力的那一刻为锚点、可能性从最高到最低依次往下排的几种——数量由韩旌胜投入多少决定。 但有些未来是唯一的,韩旌胜取名“收束点”。 “发生过的预言说出来也没意义——你会成为梦境的主人,就是这样的收束点。”韩旌胜嘴角抿成坚硬的弧度,有几分无奈,“恭喜你。” “不,还有一片什么都没有的地方没被通关。”景滢惦记着“虚无”,警惕多于欣喜,“你说早了。” 韩旌胜笑容灿烂,比沼泽岩浆似的太阳还灿烂:“嗯……你会知道的。” 【虚无区是遗产们留给梦境新主人的。桑涅恩已经完成遗产的清点,你已经成为了梦境的新主人。】 【你可以前往虚无区并进行建设。】 “嗯,我现在知道了。”景滢只觉得可怕,“你已经能将预言的时间算的这么准了?” 韩旌胜一笑了之,没有给出正面回答。 【韩旌胜在你获得结论时透露预言内容纯属巧合。他试图通过这种方式误导你,让你对他的能力产生过高的估测。】 鸡贼。景滢也笑了。 寄生虫处理法 梦境在景滢心血来潮后完全变了样子,让宫玉成险些不敢闭眼。 “……这个世界归你了?”宫玉成不敢、也不愿意相信一白天发生的一切,“那我算什么?” 【宫玉成不理解你会在损失大量血液、新生一条手臂的消耗下心血来潮的打穿梦境。】 “边角料?宠物?随你怎么想。”景滢不愿意维护宫玉成脆弱的自尊,“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会变成什么,你就开始担心被赶出去,是不是有点太早了?” “或者你自己在获得梦境的掌控权后就会立刻把其他人扔出去,所以觉得我也会这么做?” 宫玉成沉默半晌,干脆直接说正事:“你在关注高峰会吗?” “之前没有……现在看了一眼。没什么好担心的,你想怎么做我配合就是了。”景滢飞快同步了信息——只是一点席位变动,邀请名单都没有变化,“直说,要我干什么?” “特调局开了个小黑市,也算企业。一个企业有一个席位,一个席位能带一个秘书。”宫玉成不知道景滢心情如何,干脆用最保守的说法,开始铺垫。 “行,我答应了——赶紧滚。” 宫玉成愣了一下:“你答应什么?” “你去给你哥当助理,我给白总裁当秘书,还有别的事吗?” “没……”宫玉成没想到景滢能答应的这么快,得到想要的答案跑的飞快,生怕景滢反悔。 景滢在宫玉成面前信誉极好,答应下的事就一定会做到。 几分钟后,景滢收到了白敬泉的私聊消息,官方的让景滢头皮发麻。 “我现在有空,有什么需要?” 安全部现状如何? 景滢看着这条简短的消息,陷入迷茫。 这……难道要说,安全部现在除了一个人两只邪祟外什么都没有?不知道过了多久,景滢重新感受到了类似“什么都不会却被老师叫起来提问”的心虚。 如果是面对宫玉成,景滢可以毫无羞耻的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但在白敬泉面前,景滢不想显得太蠢。 想了想,景滢发过去包含了十几份说明书的大文件,并附留言。 “这些是成熟的机型,可以随时在十天内完成量产。” 有一段时间景滢沉迷机甲不可自拔,自己人菜瘾大,拉着桑涅恩软磨硬泡,从梦网中挤出几十种机甲的图纸,后来又挑了些格外喜欢的,叫了桑涅恩一百多声“亲亲老婆”做出了样机。 景滢的procreate创造力已经达到了景滢想象的上限,而桑涅恩的智能水平已经超过了景滢的想象。 在景滢眼中,桑涅恩是无所不能的。 那边一个多小时没有回音,半小时显示“对方正在输入”,最后只发来一句“量产是多少?” 景滢秒回:“任意机型一天三台,上不封顶,理由充分可以加急”。 【白敬泉觉得自己成了军|阀,不知所措。】 距离企业高峰会还有三周,白敬泉这辈子从没有如此膨胀过。 没办法,刚刚定制了装载三十六个贫铀弹的机甲“海鸥”,白敬泉觉得自己强的可怕。 虽然景滢对“海鸥”的描述是“投弹姿势很像海鸥拉屎,总是能精准的命中某些人的头顶”,但文件中模拟实验的结果已经刷新了白敬泉对人类武器的认知—— 这些文件中蕴含的是超越时代的军工产业,当一个企业的安保实在太浪费……野心催化下,某些想法萌生,又被白敬泉掐灭。 最终白敬泉只是简短的发来了需要生产的机型和数量,多余的什么都没说。 【白敬泉会把重要的东西留到见面时说。】 按照图纸用procreate做东西——如果只需要做出来的话对景滢来说没有难度,只是需要在良好的状态下一气呵成。 而产品的质量越高,难度才越大。 没人——就连能预言的韩旌胜都没敢相信,极寒会在某天突然结束,紧接着就是高温。 温度在一周内上升到了三十五度,冰雪变成暗沉黏腻的液体——混合了垃圾、尸体和灰烬,孕育了至少六百种全新的寄生虫。 “虽说是六百三……六百四十二种寄生虫,但总体来说它们属于四个体系,统一体系中的寄生虫都可以用同一种方式应付。” 景滢穿着【防护作用max的实验室外套】,头发草草用笔盘起,眼下的黑眼圈青紫——不过是十八小时没睡觉,竟然成了这幅模样。 宫玉成想到过去忙起来两三天靠咖啡续命还要做presentation,在心里鄙视景滢的承受力。 “具体方案写在给你们的报告里,不要传出去。我选了几种靠谱的投放在生态圈里,实验结果会随时同步到研发部的云端,你们自己登陆进去看。” 白敬泉安静如鸡,只觉得景滢的精神状态不正常,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你就这么汇报?对得起你一天班都没上过。”宫玉成冷笑,“真会偷懒。” “不,现在我纯粹在帮你的忙——你爹我一点都不在意寄生虫会对人造成什么影响。”景滢盯了几十小时的虫子,恶心加疲惫让心情宛如活火山,随时爆发,“你要是连自己看的耐心也没有就证明这件事对你根本不重要——你在用不重要的事浪费我的精力?”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味。 【白敬泉惊恐欲绝,怕你们在这打起来,随手把他打死。】 景滢瞥了一眼紧张到咬牙的白敬泉,语气放缓解释:“其实不是我愿意看两亿多的普通人死光……” “我目前研究出的医疗方案,用在普通人身上是非常严重的违法行为,所以推广出去除了给我们找麻烦意外没有任何效果。” 宫玉成脸色更加阴沉,整个人仿佛和椅子融为一体,好像“沉重”凝结成的石雕。 “简单解释一下……从哪里开始呢?就从“违法”的定义说起。”景滢给自己和白敬泉粘贴出两杯冰水,“异人和普通人各有互相约束、具有唯一性的法律,二十多年前刚刚完善,有对抗也有妥协。” “妥协指的是双方法律重合部分,比如“异人不能用特定强度以上的异术或炼器以任何形式影响普通人”。这是三条最核心的原则之一。如果我用异术做出来的东西被用在任何一个无关的普通人身上,不管是异人还是鳏(不是错别字)方都会有了名正言顺对我下手的理由。哪怕是你们都会受牵连。” 异人和凡人 作为异人控股的公司里、新上任的凡人ceo,白敬泉深知自己走钢丝似的现状,每天恶补有关两种人的知识,但对异人了解仍然不多。更何况景滢这种直白刻薄却一针见血的评价哪怕放到异人中都称得上大胆,绝不会让白敬泉这种外人听到。 而宫玉成…… 已经在梦里习惯了。 “正式立|法前,异人对普通人就像邪祟对异人,全看当时心情和需要,那真是一段……视生命为粪土的时代,不过普通人之间也不太平就对了。这些都不是重点。”景滢吸溜吸溜喝水,烦躁被零度的水流驱散了几分,“直到现在,炼器异术都被和普通人的性命画上等号。” “比如绷带,效果类似的传统炼器需要把人一点点割掉皮肉再尽量用药延长生命,最后致命一刀扎在心脏上,取下有刀孔的那块肉做炼器,看上去很像平安扣。人死的越慢,炼器吊命效果越好——是凌迟的珍贵副产品,我家暗部的前辈们特别擅长这个。” 白敬泉喝了一口冰水,压下了口中的灼烧感和胃的抽搐。 “我的能力放到两边都是下金蛋的母鸡,如果不是身边有足够的武力保护早就被关在笼子里下金蛋了。只要表现出一点软弱的迹象,我——连带着你们就会被周围的人撕成碎片,或许会在我的尸体上打成一团来抢遗产?应该会很有趣。” “一点都不有趣,说重点。”宫玉成满脸嫌弃,打断景滢对混乱的渴望,“如果对普通人用异常物品违法,你为什么要把那些东西放进生态圈里?还有长白山上……就不怕被针对了?” 景滢眼前一亮:“和律师交流收获满满——法律是有漏洞的,我钻了定义的空子。” “什么定义?” “先说普通人的定义,即没有一任何形式被邪祟影响的高级灵长类动物。而异人是被邪祟侵蚀过后的幸存者,逐渐往邪祟的方向转变。那么,被异人侵蚀的人类呢?” “卧槽!法律没规定是因为没有异人有本事这么做!”宫玉成拍桌子站起来,激动的青筋迸出,“不是……这事有多合法?” “能做到立|法|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是我的本事。合同交易内容是人的灵魂,甲方桑涅恩不是邪祟——至少在我死前不是。哪条法|律规定普通人不能出卖灵魂?法|律没说不能干就没问题,两位律师都是这么说的。”景滢相当自豪,“签了合同的人不需要承担异人快速死亡的风险,也可以享受我提供异常物品的便利,我真牛逼。” 宫玉成仿佛被陨石砸中头顶,脑洞大开。 还能这么干? 好像……真能这么干! “长白山那边就更不用说了,我在帮助动物治病繁衍,连动物保护法都不犯——有不长眼的想去找麻烦先过了仙家那关,有本事活到我面前再说。”景滢拧了拧眉毛,刚刚抛在脑后的烦心事在脑中死灰复燃,“题外话,你们需不需要鲜兔肉?山里的兔子繁殖的太多了,食肉动物吃不完。” 宫玉成和白敬泉都来了精神:“鲜肉变质太快,你能不能做成兔肉干?” “要不要我磕个头求你们收下——有这功夫我直接把尸体弄碎当肥料算了。”景滢翻了个白眼,只觉得麻烦,“总之你们和外界接触的时候考虑一下我实验室级的防护措施,似乎导致升温的因素让昆虫发生了爆发性的进化……难道是哪个大聪明邪祟要发展昆虫当食物了?只是一句抱怨,具体原因我还在研究,也不用太担心。” “外面的寄生虫几个小时都能发生一次变化,我最近忙着采样分析,确实没时间和你们出去应酬。加油,有什么需要随时给我发消息,会尽快处理。白总也不用有太多压力,我一直在关注你的安全。压力导致的口腔溃疡和牙周炎会增加被食物里寄生虫寄生和感染的概率,为了你的长期健康最好用【打印机】的恢复功能治疗一下,制冰机已经放在你办公室里了,会让你感觉好一点,先走了。” 等到传送门消失在墙上,宫玉成才对白敬泉露出复杂的表情。 【宫玉成认为你太关心白敬泉,觉得自己在你心里“最好的朋友”地位受到威胁。】 【由于从小被父亲忽视,宫玉成在亲密关系中格外敏感,会潜意识和其他人进行比较。】 等等—— 画了两张新型绦虫的解剖图后,景滢放下笔,想到了个从未想过的可能性。 【宫玉成对宫玉汝有一些持续了近三十年的嫉妒,不多但很难消失。】 【如你所想,宫玉成希望宫玉汝过得好,又不希望宫玉汝过得太好。】 宫玉成能用能力屏蔽普雷厄之眼的观察,宫玉汝越来越稳定、强大的枷锁对异术克制作用越来越强,普雷厄之眼很难看到有价值的东西——还不能保证准确。 宫玉成有没有可能,为了让宫玉汝“过得不太好”而私下搞了些小动作?景滢的疑心野草般生长,很快就想到好几种糟糕的可能性,越发坐立不安。 但至少一个月内都是昆虫的繁殖爆发期,吃多了人的焉雷化身千万,在新鲜尸体中采集样本,源源不断的送进梦境。别说是几天,就连刚刚集团会议都让景滢手忙脚乱才赶上昆虫更新迭代的速度。 “罗耶娅……你知道我的意思吧?”景滢看向不远处冒泡的沼泽,“靠装死是没法偷懒的哦。” 泡泡冒的更欢了。 成为遗产继承人后,景滢和罗耶娅之间的联系越发紧密,有时意识甚至融为一体——主要是景滢借用罗耶娅的九个大脑思考,罗耶娅用景滢的惰性发呆睡觉。 “知道你舍不得我伤心,东西留给你了,我不在的时候帮帮忙嘛。” 景滢取出带有普雷厄之眼力量的右眼球,放进【理想试剂瓶】里,新的眼睛长出来后继续,很快就装满了一个小瓶:“笔本留在桌上了,装上眼睛,把看到的结果记下来,谢谢罗耶娅,罗耶娅真棒!” 安静了好一会,罗耶娅才幽灵似的从沼泽中升起,叹息着将眼球卷进黑发中。 如烟如水的黑发分成八根触手,每根触手上睁开一只眼珠。眼珠转了转,瞳孔散开又形成各种颜色和形状——琥珀色竖瞳,金黄色横瞳,漆黑圆瞳,淡紫色、湮灭的形状…… 各种瞳孔扩大、收缩几次,一起盯在了一块留着黄色脓水的烂肉上。 肉眼看人间 原来当蒸笼下的螃蟹是这种感觉。 景滢摘下身上所有调节温度的异常物品,体验了十分钟在三十五度的泥潭中徒步的感觉,只觉得人活着真不舒服。 洪莺满身狼狈,只穿了背心短裤都汗流浃背,从办公室出来的步子一顿,声音都平时高了几分:“景小姐?您怎么来了?” 疑心不受控制的滋长,问题越来越多——洪莺身为整个特调剧的大管家,怎么会没有能改变温度的小纸条?能量熵减系统足以将特调剧总部的温度控制在三十度以下,为什么要关掉? 更重要的是,为什么洪莺会下意识的挡在门前?办公室里有什么不想让自己见到的人?宫玉汝会不会把异常物品做为敲门砖,准备继承宫隋的遗志,把特调剧做大做强? 甚至……祭品还包括了做异常物品的人也未可知。 千思万绪在半秒钟内闪过,没在脸上泛起一点涟漪。景滢挑眉,语气和平时一样,按照宫玉成的话说就是“不死不活的样子”。 “我不能来?” 这是个问句,洪莺的回答能决定接下来对话的进行方向。 “怎么会呢,您可是我们局的大金主,就是没想到您会对我们这小地方感兴趣。”洪莺声音中充满谄媚,表情严肃中带了几分哀求,在怀里的本子上轻轻写下“黄”“杜”两个字。 【办公室里的是杜行云的黄庆铎。】 【洪莺寄希望于你为宫玉汝解围,打断黄庆铎代表军方对宫玉汝施压。】 “怎么不感兴趣?就不许我来垃圾堆散步——少说屁话,宫玉汝人呢?”景滢一想之前投入的海量资源可能被夺走,恶狠狠的模样倾情流露,声音高亢的足以穿透三堵墙,“没还钱之前给我有点被包养的自觉!” 门的另一侧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隐隐约约,证明宫玉汝办公室隔音差到令人发指。 很好,里面的人肯定能听清景滢的……洪莺将冒犯的形容词隐去,急促敲门。 门开了,潮湿闷热混杂着汗臭让景滢露出切实的不耐:“你怎么把你搞成这个样子——现在——立刻——给我去洗干净。” 景滢的能量随着情绪变得狂暴而具有攻击性,黄庆铎重新变得清晰如一本打开的书。 【黄庆铎身上残留了杜行云的气息,短暂的屏蔽了你的力量。那一点气息在你面前如烟消散,无所遁形。】 舔狗似的。 【黄庆铎代表杜行云从各方面对宫玉汝进行打压,为了示弱,宫玉汝暂时隐藏了来自工作室的援助物资,营造你和宫玉成抛弃他的假象。】 【你刚刚的恶劣态度侧面佐证了宫玉汝的人设。】 【杜行云的命令让黄庆铎不会与你产生正面冲突,现在正快速离开。】 黄庆铎面相照上次拍卖行见面多了几分狠戾,对景滢只是微微点头,走路带起的风似乎让闷热的走廊多了几分凉意。 杜行云人如其名,形象光明伟岸的像圣人,靠的就是这种在背后负重前行的牺牲者。能活到现在的,无论是普通人还是异人,哪有听话乖巧的?军方越来越强的掌控力来源于绝对的武力压制。景滢目不斜视,冲进办公室开始输出。 “怎么这么久都没联系?有没有对金主的一点点尊重?不到一半的资源就能让我包养四条山脉,在你这连几个研究对象都换不来?”景滢重重将洪莺关在门外,“你以为我是慈善家?还是谁有这么大的面子,嗯?” 一段话说的又急又快,景滢表情却有些凝重,食指点了点耳朵,大拇指朝向特调局大门方向。 宫玉汝只觉得莫名其妙,又真怕景滢突然暴走——只怕整个特调局都不够景滢热身十分钟。 “我最近太忙……小成那边出什么事了?”宫玉汝飞快滑跪,拉关系扯感情,“你应该没时间——” 景滢压低声音,语气中威胁更甚,眼神却已经夹杂了无奈:“我有没有时间是我的事,你安不安排是你的问题!别以为我没办法得到想要的!” 所谓的“研究对象”只是景滢饭后开玩笑说了一句“你们特调局好多天然异人,都是不错的研究对象”,别说是合同,连口头约定都没有。比起警惕,宫玉汝更多的是迷茫。 “那您想……” “算了,他现在听不到,不用演了。我对你养的那些小废物没兴趣,倒是你的枷锁,发展发展以后配合我做几个实验吧。刚才是因为黄庆铎的听力天赋异禀,走到门口都能听到办公室里的声音,现在听不见了。” 确定宫玉汝和宫玉成背后捅刀子之前,景滢不打算在行动乃至心理上提防目前最可靠的盟友,演完戏后变回了平时的模样:“如果是宫玉成,会和我演的很开心吧。” 虽然两人共享一模一样的皮囊,对于景滢来说,宫玉成和宫玉汝差别大的像黑夜与白天。 “哈……你怎么来了?”宫玉汝危机解除,只觉得身心俱疲。 “完成了一个大项目,又不想和外界脱节,就出来走走喽。比如——没想到已经有了内燃机无电路的车,还多了能走车的路,也挺有意思。”景滢看向停车场出口的方向,普雷厄之眼的影子——普通人无法察觉的能量已经附在了钢铁猛兽身上,“钦差出巡,第一站就是这里,很多人对你期望很高啊。” 宫玉汝从桌下抽屉中拿出了文件夹,将恒温纸条放回口袋,长舒一口气:“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只要够没用,就没人管。” 收起强大的异常物品后,特调局成了勉强自负盈亏的空壳部门,在宫玉成牵线搭桥下组了个黑市——大名自由交易中心,背后有宫玉成这个官方认证,又有宫玉成的人脉资源,再加上有维持秩序的武力,现在也算经营的风生水起。 问就是给公|务|员找饭碗,说就是挣不到钱。宫玉汝身为局长现在越来越像个商人,不知不觉之间已经磨掉了特调局作为前暴力机构的棱角,也自己从风尖浪口上爬了下来,平稳落地。 不得不说,能从那样一个必死局面中熬出来,同时让几乎破碎的枷锁稳定下来,景滢是有些佩服宫玉汝的。 就算不是和宫玉成生命相连的双胞胎兄弟,宫玉汝也是个有参考价值的观察对象。 污染处理 在洪莺的通知下,虽然笼罩了特调局的能量熵减系统还没打开,但所有人都戴上了能调节周身温度和隔绝外界病毒细菌的异常物品,让整个机构的运转多了几分轻松。景滢穿上【防护作用max的实验外套】,将脚下身边的污秽统统隔开,宫玉汝看见就是眼前一亮。 现在黑市已经开始盈利,宫玉汝打算向工作室或集团采购一批【外套】当工作服——再把以前的援助慢慢还清。 “有些东西是没有标价的哦,没法用钱买到。”景滢从宫玉汝的眼神中感受到浓浓的渴望,透过窗户看着脚下蚁巢版忙碌的黑市入口,“主要原因是这东西做起来复杂,没法量产,如果需要可以送你几件。” 宫玉汝只当是普雷厄之眼看见的,习以为常:“会不会太麻烦你?” 景滢心说你真怕麻烦我就别要啊,只是装逼的摇摇头,继续看着楼下来往的人。 枷锁具有唯一性,在宫隋死透的那一刻在正式在宫玉汝体内生根——被使用过度的力量那时千疮百孔,只发挥了最基本的力量。在枷锁两端的共同努力下,这份唯一的力量终于展现在了景滢面前。 能够克制异术、并且由一个人操控,发展出了更多用法,似乎是……天命plus版? 如果说过去是“对宫玉成的某人进行人道主义援助”,现在景滢开始对宫玉汝的枷锁产生了兴趣。 “以前帮你是因为宫玉成没错,但现在开始,我个人对你有了些想法——如果你愿意按照我的要求使用枷锁,我就可以用我的能力帮你一些小忙。” 这才是“交易”,景滢最喜欢的双赢模式。宫玉汝一时间有些热泪盈眶的冲动。 “原先的污水排放系统要崩溃了,里面还有……”宫玉汝将恶心和厌恶咽下,“你有办法吗?” 景滢打了个响指,努力不太装逼:“我早就考虑过这些问题——极寒毁掉的基础设施太多,在不间断的高温和电力缺失下完全不可能重建。所以好多事都要找出个新的解决方案。” “生活垃圾这么个大分类怎么不能考虑呢?” “这就要说到连接在能量熵减系统的新系统——物质转换系统啦!” “只要把垃圾扔进系统入口,垃圾就会被我的湮灭能力转化为纯粹的能量,即处理了垃圾,也能让整个系统的运转更流畅,支撑更多异常物品运转。” 美好的就像梦。宫玉汝下意识的反问:“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景滢无比肯定,“物质与能量自由转换而已,也就是……诺贝尔能爬出来求我给他颁个奖的成就,没什么大不了的,集团和工作室已经用上好一阵了。” 在景滢面前,宫玉汝竟然自然的说出了对自己亲弟弟的质疑:“宫玉成怎么没说?” “因为我把系统安在了原本的垃圾处理系统里面,他太忙了,不会跳进垃圾站里面看看那些垃圾都去哪了,所以他不知道他自己的房子里有这个系统。”景滢不想挑拨两人的关系,“更何况你们两个忙得要死,十天半个月也说不上几句话,哪有时间讨论垃圾处理技术?” “当然,这东西不能处理太大太多的活物,否则会卡到死。只要不把大活人扔进去就没问题,小虫子微生物之类的不用担心。我那边用的还没出现其他问题,暂时没有别的注意事项。你想什么时候安装都可以,很快的。”景滢不爱拐弯抹角,将不能处理的垃圾写在纸上,“如果你想,十分钟就够了。” 沙沙的声音很快停下了。 “你不愿意也没关系,也不需要看在宫玉成的面子上答应我什么。不想要这个?我有好多新设计,说不定有你心动的。”景滢热情洋溢,从背包里拿出三个笔记本,依次在桌上摊开,“想不想开陆空两用的车?能解决癌症的碳基外科打印机……不保证不复发,但瑕不掩瑜。单兵作战装备也不错,随便一个放在普通人身上就能嘎嘎乱杀,连我看了都要头疼。如果这些都不满意,你可以提要求,我来定制。” 宫玉汝肯定的点了点头:“你是故意的。” “故意拿出比军方好一万倍的东西拉拢你么?答对了,毕竟有对比才有伤害嘛。”景滢有些骄矜的抬了抬下巴,“我资源比他们强,对你比他们好,要求比他们少,就连异人的身份也更接近你。现在把这些都展现在你面前,就是为了刷你的好感——他们算什么东西,也配和我争?” 确实竞争不过。 想起刚刚黄庆铎仿佛造物主般展示馆方能提供的“资源”就想笑。 洒在垃圾上能预防寄生虫、副作用一句没提的药物,各种没有电路但需要靠柴油驱动的老式工具——把电钻都加起来还不到一千个。 药品和武器这类资源倒是有,只是数量少得可怜罢了。 而黄庆铎要的是整个黑市的控股权。 “总之用你这段时间拼命打下来的天下换上那一点点小破烂,还多了个在你地盘上耀武扬威的废物,不如考虑考虑我。”景滢将笔记本的副本留给宫玉汝,“内容会同步更新,有需要的随时联系我就好。” “在他们眼里你是获得权力的工具,对我来说你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珍宝。” 直到景滢离开,最后的留言仍在宫玉汝耳边回荡。 什么世界独一无二的……还珍宝……宫玉汝清楚枷锁的唯一性和珍贵价值,但还是被景滢的说法弄的头皮发麻。 “狗东西,有事。”宫玉汝翻开笔记本,带着怪异的心情向宫玉成了解需要的异常物品,“给我看看你家里的垃圾桶。” 洪莺比宫玉汝更愿意相信景滢——在景滢打开别墅大门,保住一群异人小孩以后。 “……就是这样,没什么复杂的诡计,全是阳谋。”景滢态度堪称温柔,会让宫玉成毛骨悚然的那种,“带我采样之前,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您说黄庆铎耳朵好,有多好?” “能分辨出个位数分本的声音……举个例子,听到自己关节摩擦,子弹在耳边摩擦空气,社交距离下人的心跳。训练后能通过听心跳判断对方的状态,可以当测谎仪用,但很容易被噪音干扰。”景滢尽量将普雷厄之眼看到的简化说出,“他是狙击手出身,如果你查一下,就会发现他从来没在直升机上做过任何任务,还有不少蛛丝马迹,这不是个大秘密。” 洪莺曾与黄庆铎有过合作,带着答案回忆,很多事都有了解释。 四只天眼 洪莺非常忙,忙到没时间睡觉还欠下一屁股债——特调局大多是被枷锁控制的异人,员工早在宫隋死后少了大半,剩下的骤然运营偌大黑市和全面升级的安保能力不足,全靠洪莺个人面面俱到维持。 虽然在做戏,但洪莺觉得景滢某句话特别有道理。 身为比纳|税|人还大的超级金主,特调局对景滢的回报太少了,不利于维系长期关系。 但是……这算什么回报? 用能力改进过的采样盒堪称简陋,白色透明塑料小盒只有巴掌大,上面是透明的盖板,下面贴着标签,将凝胶似的“样品采集”夹在中间。景滢只需要打开盖子、将凝胶扣在想要采集样本的地方,等上几秒就行了。 如果没有洪莺门神似的跟在身后,身穿密封重甲的守卫一定会将某个遍地扣印章的陌生人抓起来。 “不愧是关掉了系统又有这么多人的地方,生物样本太丰富了——别担心,不是坏事。”景滢摸着样本盒底部出现的日期刻痕,眼睛都比平时大了几分,“错的是我,不应该把生态圈做成密封罩子。” 洪莺一想景滢会不会在其他异常物品里犯了错误,就紧张的想尖叫。 “我不会把会上到使用者的东西作为合格产品流通,这点道德还是有的。刚刚说的错误是指我将某些区域和人保护的太好,时间长了会让生活在其中的人没法适应外面的世界,失去走出去的能力——不介意失去自由就没问题喽。”景滢将两根手指粗的长方形采样盒扣在黑市入口的门帘上,等了十几秒扣上了盖子,“也不能完全开放,否则就相当于完全暴露在寄生虫高发的环境,会让人少活很久。” “您真的不需要我们为您做点什么?”洪莺看着轻快的景滢,越发感到不安,“我们会尽力配合。” “不……这个阶段只是在收集样本,再观察一下,没什么技术含量,不需要帮忙——如果你真想帮我,倒有一件事。” “您说!”洪莺脊背都挺直了几分。 景滢难掩疲惫的垂下眼皮,睫毛投下的阴影和黑眼圈融为一体:“你们的人出去跑生意的时候,像这样采集些样本带给我,就算是帮了大忙。我没有时间跑那么多地方。” 太简单了。洪莺反而更惶恐,只觉得脚下埋了能量熵减系统和生态圈的土地都灼热了起来。 “收集到足够样本后我会开始下一阶段研究,那时候再用你们做实验——试试药品或治疗方式。” “好。”洪莺满口答应,脸上不自觉地露出笑意。 宫玉汝和洪莺对科学院和疾控中心的研究毫无信心,针对黄庆铎带来的“支援物资”一番讨论,只觉得被景滢当小白鼠反而更有几分活路。 这样想着,洪莺忍不住对景滢抱怨:“某些人没有一点诚意,给我们点破烂就要局长去卖命……” “如果你指的是少量医疗用品和武器,你们最好别自己用。”景滢给自己和洪莺带上一只耳麦,确保没人能听见两人的对话,“武器一直被他们存放在室外,一年多的低温对金属的微观结构造成一定影响。零件都能用,只是故障率大约在15%,出外勤会害死人的。而由于缺乏电力,那边还没能建立起新的生产线,你收到的都是存货。” “食物和医药用品在零度左右的环境里储存的,没被低温破坏,但存储条件并不乐观,里面已经有了某些寄生虫的幼体或卵,具体有什么东西要试了才知道,潜伏期一过会有大量寄生虫引起的疾病爆发。” “能抢到资源的都不会是普通幸存者,那些温室中活久了的废物会死掉不少——到时候会空出很多岗位,你们可以争一下?” “等等……您说什么?不可能!” 洪莺不愿意相信景滢用平淡声音说出的一切。 “抱歉,希望没打击到你活下去的信心。中科院和疾控中心的院士教授知道目前的窘境,并说服了军方相信了他们的判断。” “他们确认,短时间内没法重建生产线,不短的将来只能凑活着用低温损坏的东西撑着。人类科技没法在不用电力的情况下重建现代文明,所以就有很多人将主意打到了异术头上——用人命换来的力量确实能抵抗末日。” “当然,他们的意思是用一部分人和邪祟交易,对换来的力量进行研究,找出使用炁而代价更小的办法。” “这个计划叫做“火种”,用生命点燃人类文明的火种。” “如果宫玉汝给他们卖命,枷锁另一端的所有异人都会成为点燃火种的燃料——为了伟大的使命而牺牲。” 景滢不紧不慢的在仓库、厕所之类的公共场所采样,盖上盖子后采样盒底就会出现时间地点的刻痕。 “不对——您怎么能知道这些?”洪莺仍抱有一丝侥幸,“高层有天眼异人,会抹掉任何泄露的可能。” “你说的是尤俊达,他死了。现在国内有天眼算上我和厉景只有四个,一位被封在武当山天柱底下,那群人请不动。另一位不是人,硬要说的话……算是不爱吃人的邪祟?她有自己的里境,只要不主动进去就没事。” 景滢几乎烤干两只眼珠才勉强看到两位前辈的信息,想起那种仿佛烧进大脑的痛苦仍然心有余悸。 “那厉景呢?”洪莺仍然不放心,“您了解他吗?” “嗯……我只能确定他不会站在我的对立面,但这就足够了。”景滢叹息着接受一个吞噬真理的黑洞就在自己身边,“别担心,这些离你还太远。” “离局长很近吧。”洪莺露出一抹苦笑,“我帮不了他。” “你现在就在帮他——你帮他维持了特调局的运转,拉拢金主,得到了这么多秘密。” “退一万步,没有你,宫玉汝早就在宫隋手下扭曲成心理变态不知道什么时候自杀死掉,说不定宫玉成也会丢掉半条命,这些倒霉孩子被大人物摆布来摆布去,让他们当英雄就得当英雄,点火就是燃料……” “你对很多人很重要。” 洪莺低着头,努力睁大眼睛,祈祷眼泪的表面张力足够强,不让任何一滴滑落。 上帝的订单 只是在热闹的黑市收集了一圈样品,景滢从中发现的寄生虫种类比大半个月加起来还要多,笑意越发真诚。洪莺看景滢真心高兴,也暗自松了口气。 “是——金主妈妈?” 一口气卡在胸口不上不下,洪莺胆战心惊的看向兴奋的青春期女孩,生怕景滢对这个槽点颇多的私下称呼不满。 “哟,好久不见,长大了……能力也用枷锁稳定了。你家局长在你身上花了不少功夫啊。”景滢只觉得好玩,“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玲玲的能力与你现在用的dne系列很相似,对dne的效果有一定免疫。】 “我天赋好嘛。”女孩有些难堪的抓了抓油光水滑的短发,“最近局里停水,不好意思哈。” 景滢很久没能这么轻松的和人闲聊,心情大好:“不好意思的不应该是你——当个局长窝囊成这样也不容易。要是觉得局里呆着不舒服,随时来找我玩,长白山有小动物,异人家有好多有经验的前辈,还有和你年龄差不多的小孩,说不定你们两个合得来。” 洪莺恨不得按着玲玲油腻的脑袋点头。 没人——没有一个人被景滢邀请到长白山里神秘的私宅做客,就连宫玉汝厚脸皮请求一次都被景滢以集团的名义发了份外交辞令婉拒。 至于景家老宅更是联系都联系不上。 “唉,还有任务没做完,不能出去玩——等我有空,一定要让我去长白山里看动物啊。”玲玲耷拉着脑袋,“我还没去过动物园就……” 【玲玲从五岁起就被羁押在特调局内,没接触过游乐场、动物园或任何正常童年应有的娱乐场所。】 “嗯,我等你有空。”景滢从玲玲头发上采集了样本,轻笑出声,“等寄生虫消杀一遍,我就带茉莉找你玩。” 由于外界未知种类寄生虫遍地开花,小狗被景滢关在玄色别墅内,随着尴尬期日渐烦躁,随时都在躲着人——和保姆罗耶娅拆家。 景滢想在消灭寄生虫前给茉莉找些靠谱的玩伴。 “等我……区区护送任务,很快做完!”玲玲精气神十足,小跑着离开。 “那孩子……您会不会嫌她麻烦?” 【洪莺怕玲玲惹你生气,被杀。】 “不会,她的能力很有意思,我一直想研究研究。”景滢懒得因为一点怀疑就疯狂自证清白——这样干早就累死了,“稍等,我有消息要看一下。” 普雷厄之眼只能看文字和简单符号,刚刚韩旌胜发来了一个文件夹。 那是一份图纸。 只瞄了一眼,景滢就不太想活。 “看完了黑市,样本也采集的差不多。这是样本盒,说明书夹在里面,找地方倒出来再用。我要回去骂人,先走了。”景滢将一个大纸箱塞进洪莺怀里,“收集好随时联系我。” 纸箱不是一般纸箱,内部空间更大,重量却和鞋盒子差不多。十万个采样盒,应该够用很久。景滢忍着腥臭,在厕所隔间内打开传送门。 回到玄色后景滢被小狗嫌弃,越想越气,给宫玉汝发了条消息才继续想怎么骂掉韩旌胜脑子里不切实际的想法。 “不许把特调局弄的像屎窝!你是蛆吗?” 宫玉汝胆战心惊,立刻将消息转发给宫玉成,问“她是不是生气了,为什么?” 很快,宫玉成就拨通了景滢的电话。 “你是不是生气了?为什么?” “怎么?特调局局长怕和我说话?”景滢烦躁不减,“还是有脑残,需要养只工作犬?” 宫玉成心里巴不得景滢把自己当狗,没说什么就挂了电话,给宫玉汝回复。 “别人惹的她,我也挨骂了,不用担心。” 或许是因为太久得不到回复——现在景滢在韩旌胜面前没了“在睡觉看不到消息”这种借口,由于没法长时间集中做一件事,总会每一两个小时看看消息,回复。 “如果不想打字说可以当面和我说吗?” 景滢犹豫了一下,没有只回了“稍等”二字。 每当小狗爬上床把枕头当成玩具含在嘴里噙满口水以后,景滢本想做个有原则的老母亲教育小狗,却每次看见茉莉露出“私密马赛麻麻酱”的模样后心软,还会产生“一个破枕头,小狗喜欢就吸喽”这种堕落的想法。 如果和韩旌胜当面说……景滢不敢想象自己的原则会发生怎样的滑坡。 “你想用宗教维持统治么?” 韩旌胜几乎瞬间回复:“是的。” “对人类来说,我比邪祟更可靠,不是吗?” 景滢尽量不掺杂自己的观点,只说技术。 “大范围篡改认知不是做不到,但安全性不高,毕竟每个人的精神状态都不同。你需要植入的想法太复杂,我只能让看到的人对你产生某种感情。” “就像更强的心理暗示,比如崇拜、信任、狂热,太复杂会搞坏人脑。” 韩旌胜等了几分钟才回复:“那其他功能呢?” “可以在桑涅恩身上实现,但你的人类身体可能没法承受。” 一套有超人模式、还能精准洗脑的上帝套装,景滢只觉得区区泰国装不下韩旌胜的野心。 一想到会有人成为自己的“王”,景滢骨头缝里中都冒着不情愿。 “把人弄死”这个选项很快出现,又被景滢否决。 韩旌胜一定见过“被景滢追杀”这种未来,很可能已经对此做好了应对。同时拥有天命和异术的人……韩旌胜是第一个,景滢也没法从过去发生过的“事实”中有所借鉴。 如果韩旌胜能将周围人变成他的支持者、助力…… 刚刚因为迁怒骂了身边两个关系很近的盟友,景滢心虚的一批,干脆给两人群发了同样的短信。 “抱歉,被韩旌胜的订单搞到心烦,对你们两个发脾气了。” 宫玉成对景滢了解很深,对这条消息意料之中,回了句“没事”后继续开会。宫玉汝被景滢的道歉弄到毛骨悚人,只觉得命不久矣。 毕竟宫玉汝这辈子没听过这么直接的道歉,而宫玉成亲眼见过几十次景滢对小狗歉意的摸脑袋。 “对不起宝贝,现在不能出去玩,妈妈尽快想办法,再忍忍好不好?” 再抱起委屈嘤嘤的驴脸大耳狗亲出直升机引擎声。 被选择的未来 【不能逃避。】 【及时面对问题才能在恶化前解决。】 【韩旌胜只是个问题,披着漂亮外皮、长期存在的棘手问题。】 本来就极尽奢华的王宫被韩旌胜组织泰国几大异人流派最顶尖的高手绘制了有各种效果的咒文,不知道是不是景滢的心理作用,太阳般的辉煌中多了一分阴森的味道。 泰国的能量在景滢的感知中变成了……酒精? 在此之前,景滢从没想过能量会有这么浓郁的“味道”,甚至影响到了自己的情绪,有些茫然。 不知道是不是韩旌胜的“味道”……就在景滢想用普雷厄之眼寻找答案时,只看到了“过后再说-厉景”几个手写字。 “你愿意来我的皇宫,真好。”韩旌胜微笑,满屋黄金宝石黯然失色,“我知道你不喜欢交际,谈……的只有我们几个。” “对了,你还没取名字。”景滢几乎在叹气了,“事实无论在哪说出来都是一个样子——我做不出你想要的东西。” 【韩旌胜试图利用外表迷惑你的头脑,没成功,很惊讶。】 “功能差一些也没关系,你能不能为我想想办法呢?” 忽视一切感情因素,景滢也不愿意得罪韩旌胜——尤其在没弄清能量的“味道”之前。景滢遵循之前的人设,露出最柔和的笑容:“你不嫌弃的话,我当然可以尽力试试。” “防御和隔绝功能没问题,但你想用衣服作为媒介,掌控泰国境内的能量我实在做不到。把范围缩小到皇宫内最保险,如果是整个清迈……有点难度,但运气好的话还能成功。” “至于最后一种功能,我可以单独把它放在某个零件试试,肯定不能和其他功能放在一起的,否则会干扰整个系统的运行。” “这是我按照自己的想法做的模型,您看?” 景滢将一张简笔画似的清迈地图铺在桌上,几秒后,棋盘大的地图就被无序能量填满。手指长的棋子小人身穿鲜红长袍,落在棋盘上便将能量染成了淡淡的红色。 韩旌胜身后站着的一老一少难掩震惊,厉景平静的好像人偶,一双漆黑如夜的双眼叫人看不清瞳孔,找不到焦距。 两人的身份被厉景共享给景滢,不出所料,是精通祝祷和炼器的异术传承者,做为内行即是看景滢的能力,又有偷师的意图。 但异术的事,哪是能靠学来的?景滢从手提袋里拿出一个小黑布袋子:“你要的精神影响部分我做成了王冠,放在模型头上就能看到效果。这种影响是范围性的,不需要目标看到或听到,能催生的感情是平静和爱——被影响的太厉害有不可逆变傻的风险,实验的时候小心点。” “顺便,国王陛下的报价很慷慨,我没意见。如果您能接受阉割版的成品,成交价可以降到出价的一半,毕竟是我能力不足。这套样品就送给几位了,有决定请随时联系我。”景滢从椅子上起身,微微躬身,“我就不多打扰了。” 有厉景在身边配合,景滢的普雷厄之眼无论是强度还是效率都得到了史诗级加强,以碾压的方式看穿了韩旌胜用来保护隐私、由大量“未来”组成的迷雾。 毫不夸张的说,只是普雷厄之眼的收获,就足以抵得上一百套刚刚送出去的样品。 韩旌胜被景滢突然拿下梦境刺激,几次尝试后决定……占领人间。 “卧槽韩旌胜因为我要统治人类?他有病吧?是不是太闲了?”景滢一回到玄色就任由情绪爆发,看了一眼被吓出飞机耳的小狗才勉强压住火气,“我觉得他是故意让我知道的!这是在挑衅!” 厉景将景滢按在沙发里,将小狗塞进景滢怀中:“你说的都对。” “我倒希望这次错了……果然越漂亮越会骗人,还对我贴脸嘲讽,不过韩旌胜用能力的方式还挺有参考价值。”景滢吸了几口香臭香臭的小狗,怒气消散了大半,“从每个人身上获取一点点,少食多餐,走可持续发展路线——和我的思路很像啊。” “但我是了梦网做媒介,靠普雷厄之眼这种容易扩散的能力花了一年半才建成雏形。韩旌胜是怎么在一个月之内用……鬼知道哪种能力标记一整个国家的?我真的想不明白。” 景滢既是在自言自语,也是在给普雷厄之眼下达指令。 【韩旌胜选择了一种“自己成为泰国所有人的信仰”的可能未来,并用大预言术将这种未来发生的时间拉近。】 “卧槽这还打个屁啊?”景滢只觉得整个人生都被捏在了某个人的手中,“等等——他不会趁今天看到了我的几种未来,打算对我——对我做这种事吧?” 【你们两个彼此彼此。】 “艹!” 厉景坐到瘫在沙发上的景滢身边:“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只要是你不喜欢的,都不会发生。” “嗯?”景滢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只要我保证比韩旌胜强,他就没法选择我的未来。” 【是的。】 “所以,只要变的够强,我自己就能解决这个问题了吧?” 【理论上是这样的。】 眼看景滢重新冷静下来,显然已经下定了某种决心。意料之中,却不是厉景想要的。 “你还没去过新区吧?”厉景点到为止,说完就离开了玄色。 只剩自己一个人,景滢终于彻底放松了下来—— 厉景变得越来越有人味,也整合出一大股异人势力,景滢潜意识中没法再将厉景当成桑涅恩或焉雷之类、独立的非人个体。 虽然重归人籍,但景滢仍愿意信任厉景,而且厉景确实提到了一个有极大开发潜力的盲点。 在景滢和整个梦境建立某种类似“主人”的联系后,保持空白的区域“虚无”就开始产生变化,就连一直在梦境中的桑涅恩都不知道原本的虚无变成什么样子、能给景滢带来什么惊喜。 陪小狗玩球、给小狗留了一碗羊奶泡软的狗粮,景滢躺在沙发上,闭眼入梦。 梦中旅行 梦境为景滢打造的私人空间,是一间卧室,一件黑色棉麻睡衣散乱的堆在枕头上。 自然而然的,景滢摘下裙子的载体——珍珠项链,穿上睡衣,躺在了铺着浅粉色床单的单人床上。 困倦?两年没有过睡意的景滢只觉得舒服到想流泪,任由感知中的躯体柔软的下沉,陷入黑暗。 原来,成为梦境的主人就能拿回无知无觉的睡眠么?即使不是景滢急需的力量,也足够让人幸福——景滢只觉得这一觉睡醒后就算死了也没有遗憾。 虚无……对于意识来说,睡着了不就是步入虚无吗?原来虚无区是梦境的核心是这么来的!发现真相和睡觉的双重幸福被睡意吞噬,景滢陷在被子下、床垫中,睡了过去。 在梦中睡觉也是会做梦的,而且是可控制的“清醒梦”。 这是别人的梦,充满了痛苦与绝望,周围的雾气夹杂着光影中蕴涵了纯粹的情感和意识,绕过语言文字,只要尝试接触就能有所感应。景滢低头一“看”,发现自己也变成了类似的东西。 只是景滢的身体比起环境更加凝实,雾气大约呈人形,黑夜般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糟了……差点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吃掉一个陌生人的意识。景滢尽力停止,却仍让空间中的雾气少了十分之一。 “抱歉,你还好吗?” 雾气怏怏的表达了疑惑,死气沉沉。 “有人通过梦境拜访很正常吧?毕竟刚刚伤到你了,你想要什么样的补偿我都会尽力做到。”景滢道德洁癖发作。 雾气中走出个浅淡到几乎看不见的人影,小小的,只到景滢的腰部。 “本来就伤的太重……怎么会有人对你这么个小孩做出这种事?还是你是什么天生的小变态,做坏事被抓了?”景滢握住小小人影的手,将几乎让小人濒死的伤口转移到自己身上,“话说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思绪混乱,身型逐渐变得凝实起来,景滢从乱七八糟的信息中拼凑出了答案。 这是个孩子——六岁的孩子,被家里人打到半死,切掉不少“有邪祟喜欢”的部位,在“等个好前程”。 乱七八糟的陋习,倒也符合异人培养的流程,或许是末日环境下缺乏大环境的管束,某些群体就启用了优良传统。 景滢在心里把虐杀无辜小孩的人用最脏的话骂了个遍,想用普雷厄之眼把细节都弄清楚,却有些尴尬的发现……将小孩身上的伤转移到自己身上以后,恢复身体消耗了太多能量,没法再发动普雷厄之眼。 “你没事我就走了。”景滢不想用虚弱的状态面对陌生环境,刚想离开却被小孩抓住了手。 “求您……好前程……” 什么是好前程? “异术……我的命……” “好,那就用我给你的本事,保住你自己的命,直到我找到你,行么?”景滢打算做一笔风险投资,“我叫景滢,记住了。” 景滢用从没用过的技巧取出一团“心血”,其中包含了血役术所有分支,又将蕴涵了新鲜普雷厄之眼的右眼球取出,一巴掌拍进小孩的身体里。 好像经历一场严重的宿醉,景滢躺在床上,舒服中夹杂着浸透血肉的虚弱。 算不算一念之慈?景滢本以为自己那点人性早就被小狗和桑涅恩瓜分干净了……或许再加上罗耶娅。但今天仍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了无限接近本能的决定。 景滢只希望那个不知道在哪里、叫什么名字的孩子能活下来,以一种不那么残忍的方式。 翻个身刷手机,景滢发现刚刚厉景发了一条消息——两人在梦网中的第六条消息。 明朝人不喜欢用现代科技,如果不是因为景滢,厉景甚至都不会用“手机”这种科技产物。 “你受伤了?” “是我自己造成的,现在很安全,不用担心。” 景滢躺在床上,似乎听到了门外有抓挠声。 什么……无数恐怖电影桥段走马灯似的闪过,景滢走向卧室门的方向,用最原始的方式——将耳朵贴在薄薄的门板上。爪子抓挠的声音中夹杂着幽幽的呜咽。 “不应该看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这是我的地盘,是我的地盘……”景滢忍着浑身被车碾过似的疼痛,叫出了白色幽灵似的化念盘亘在身边,开门。 半大小狗嗷呜嗷呜叫着往景滢怀里扑,满脸委屈。 受刺激太多,似乎失去了判断力。 “对不起宝贝,妈妈没想对你做什么,吓到你了吧?你是怎么来的?” “嗷呜呜呜……汪汪!” 【找不到妈妈……要妈妈!】 “你想想就找到妈妈了?我们莉姐真厉害,奖励厉害的小狗吃兔耳朵。”景滢用零食让小狗快乐成小傻子,用残存的脑力思考答案。 …… 已知太少,没法推测出可靠的规律,需要其他人一起做些实验。那么接下来需要考虑的就是“其他人”的选择。景滢仔细一想,竟然找不到一个可以完全信任的人一起探索新区域,只觉得凄凉。 【你没有在维护人际关系上投入足够时间和精力,这是必然的结果。】 “我需要的不是指责,而是解决方法。”景滢很想一拳打爆普雷厄之眼,“不帮忙就滚远点。” 【你在无能狂怒。】 ……他妈的。景滢手动关闭了普雷厄之眼,抱着小狗在床上打滚,进入鸵鸟模式。 手机又收到了一条消息,还是厉景发来的。 “我可以帮你,为什么不试试相信我呢?” 景滢只觉得浑身发冷,盯着手机,好像里面有外星病毒。 不要逃避。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因为我比任何人都可信,是你的最佳选择。” 是个屁!如果厉景在面前,景滢一定会将手机砸在他的脸上——哪怕状态不那么差,景滢都能跑到厉景的面前,把那明朝大脑里的水倒干净。 “请试着相信我一下。” 一定是明朝人动了什么手脚,否则文字怎么可能蕴含如此海量的真诚吧。 景滢几乎被说服了:“那你先找到我。” 几乎就在信息发出去的一刻,敲门声传来。 “找到你了。” 旅行燃料 再拒绝就不礼貌了。景滢开门,脸色难看。 “第一个问题,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厉景漆黑的外袍硬生生让“卧室”都暗了几分:“你差点把梦境吸干,只要顺着炁就能找到你。” 不会吧……景滢打开普雷厄之眼,被几百条来自桑涅恩的愤怒轰炸吓了一跳。 “我说是个意外你信吗?” 卧室不小,但只有一张床和一张大书桌。厉景拉开桌旁的椅子坐下,尽力显得无害:“我相信你。” 确实没有更好的选择了。景滢简单的将刚才发生的一切和盘托出,说到最后竟然动了感情。 “等我发现那群对小孩下手的傻逼——他们都死定了!我要把他们的皮肉做成炼器,灵魂给桑涅恩慢慢吸干……只希望那孩子能活下来。” “放心,他还活着,那些人都死了。”厉景平静的像滩死水,“是你救了他。” 难道厉景效率高到这种程度,自己觉还没醒透,那边就处理了后续?景滢排除了“厉景骗人”的可能,想用普雷厄之眼追查一下相关的人员。 但普雷厄之眼先被榨干再强制关机,此时比景滢的精神状态还萎。 尝试几次后,景滢放弃了:“算了,我想知道,这片因为我而形成的区域到底是什么地方。” “你不知道?这是你的里境。”厉景看起来有些惊讶,“这是你的里境。” “等等等等……里境不是大邪祟用能力开出的领地吗?我怎——卧槽!” “我成邪祟了?” 厉景轻笑出声:“你现在想吃人吗?” “不想——不喜欢,影响心情。”景滢仔细想了想才如此回答,“我以前听说过有些激进的流派会在异人时期对邪祟的某些能力进行尝试,从而让人的意识适应邪祟的外壳。人死后转化的邪祟能保留些人类的意识,攻击性会弱很多,甚至……” “有那么一两个能和异人共存?” 厉景点头:“你能知道这些,很厉害。如果让那些人见到你,只怕会亲自去试试。” “也不错——按照这个思路,我应该做些邪祟爱做的事,但我不想吃人,睡觉似乎会消耗很多很多很多能量。”景滢躺回床上,将整张脸埋进小狗脖颈的毛中,深吸几口才觉得呼吸重新顺畅了起来。 “不要逃避,这是你自己说的。”厉景柔和却坚定的将茉莉从景滢怀里抱走,“做什么都比躺在床上好。” “……哦。” 景滢连衣服都没换,只穿着睡衣出现在桑涅恩面前,还没来得及张嘴就被一股巨力抽在头顶。 “嗯,是我活该,虽然不是故意的,但也给环境造成了这么大的伤害——要不你再抽几下出出气?”景滢满脸真挚的严肃态度让空气中压力小了几分,桑涅恩的黑发显现,接着就是写满无奈的脸和穿着柔软长裙的身体。 “无心之失也能酿成大错,你什么时候能谨慎点?” 这种时候只要乖乖认错就行了。景滢虚心接受一切批评,态度好到让桑涅恩都没法发火,没说几句就叹着气收拾残局去了。 而桑涅恩最后的话让景滢陷入沉思。 “只消耗遗产早晚有坐吃山空的一天,你也得想办法有点收入才行。” 对宫玉成来说,只要搞钱就行——钱越多人越强,哪怕只是经手都算另一种收获。韩旌胜成了一国之主,有大批人源源不断、虔诚的为他掌控未来。 自己这里只有梦网才算得上稳定的“收入”,还不多,在桑涅恩的精打细算下才勉强维持着沼泽日常运转。现在签下契约的人正在增加,但速度不快,而且只局限在施贯中的影响范围内,即使涨到顶也比不上梦网的一半。 梦网是梦境能量塑造和普雷厄之眼联合的产物,力量来自于用户的“睡眠”和“信息”,用户的数量和质量同样重要。 数量很好解释,但质量就比较复杂了。用准确但不政治正确的说法解释,一个宫玉成能提供的能量抵得上一整个小区的普通人加起来。在普雷厄之眼和工匠两种能力的判定中,异人比普通人更有价值,实力越强价值越大。 而普通人之间也有三六九等,将那种“只要饿不死就活着”的普通人视为一个单位,例如洪莺或白敬泉这样身体素质更好、思维更活跃的算得上以一顶十的优质用户。 对于纯粹挣扎在生存边缘的普通人,景滢是抱着做慈善和做社会性试验的心态开发用户群体的,只要不赔本就行…… 景滢在纸上写写算算,有些头疼。 当抱着盈利目的经营一项生意的时候,需要把性价比排在个人爱好之前,至少以前那种佛系经营模式是肯定不行的。 要发展优质而稳定的客户群体,以异人优先,优质人类其次。景滢在纸上写下如此结论,一抬头却对上了两双饱含笑意的眼睛。 “景滢你终于肯努力了!早知道……早知道我拼命也要把你塞进虚无区。”罗耶娅激动的用轻软如水的长发拥抱景滢,“那里怎么刺激到你了?” “就是在那里睡觉特别特别特别的舒服,就是消耗比较大。现在挣能量是为了以后能多睡觉,下次和你一起试试。”景滢眼睛亮的堪比满天繁星,“有太多与现实无关的可能了。” 竟然是为了睡觉…… 厉景失笑:“我手下有不少你说的“优质客户”,有些新人没有意外只怕活不过半年。你要是能从他们下手,既能发展客户,又能闯开名声,如何?” “那些人的问题可太容易解决了,你看这些模型。” 桑涅恩随着景滢的心意从沼泽底取出了几十个器官,由各色宝石做成,透过乳白玉髓制成的表皮甚至能清晰看见肌肉和血管的纹理,隐约还有骨骼的形状。 “大概半年前——那段时间我迷恋珠宝,就用procreate做了这套模型,还挺漂亮的,越看越喜欢,就有了相关的灵感。” “如果把这些东西视为“大自然的产物”,这些就称得上是从地上长出来的生命……总之是一种联想啦,我给它们加上了生物属性,就像地下的炁脉——将风水和人体结合,形成了既能当肢体、又能稳定容纳炁的东西。” “对于那些只有一种异术的人来说,只要能及时植入另一种刚好能达成平衡的异术,就能让人体处于稳定状态,将被侵蚀的时间延长到几十年,运气好的还能像我师父师兄一样修仙呢。” 听完景滢随意的解说,厉景沉默了好一会,久到景滢开始产生不好的联想。 “这是你半年前做的?” 万古长夜尽 挂在每件宝石假肢上的金属牌上刻着日期和时间,厉景甚至用了天眼都没看出问题。 这是确实是半年前的产物。 “有问题就当没看见,别用这种眼神看我。”罕见的从另一只天眼感受到情绪,景滢下意识的紧张了起来,“不能用就算了,我再想办法。” “没问题——这么久,你怎么没想过做这门生意?”厉景立刻平复心绪,生怕让景滢退缩放弃。 “你我用不上,宫玉成不需要,宫玉汝手下的小孩都挺稳定,也不用。这东西在师傅和师兄师姐身上起不到作用,至于原来工作室的客人都是些普通人,更用不着。你说我找谁做去?”景滢理直气壮的一摊手,“我不想亲自去跑业务,和生人打交道太麻烦了。” 明朝脏话在厉景嘴里滚了几圈,又被用强大的自制力压了回去。 “带着这些……你和我一起去找你师傅。”厉景扶平景滢睡乱的长发,“如果能把这单生意做明白,你连皇帝……算了,你再也不用担心“收入”问题,如何?” 比起“地位”,显然“金钱”更能作为景滢的动力。厉景打定主意要景滢把…… “你给它们取名字了吗?” “没,只有个日期组成的编号。”景滢已经开始后悔了。 如果想通过达成平衡来续命,就需要另一半精准的契合——这需要有非常精细的引导。 现在看来,除了景滢外没人能做到。 “我最近有很重要的研究,不想接客。” 厉景几次欲言又止,直到璐琳楼里才憋出一句话。 “放心,你不想做的事,没人逼你。” 收到消息的景雪云看见两人一起出现在璐琳楼,一个严肃,一个不情愿,心里没来由的发慌,但无论是身为景滢的师傅还是厉景的后代,此时没人比他更适合出面。 或者说,为了不形成最可怕的局面,景雪云必须出现。 “师傅,我不应该这么匆忙的请您来,对不起。” 凌晨两点,月明星稀,正是景滢最清醒的时候。年轻女孩眉眼间流露出淡淡的为难,给师傅倒上一杯新茶,歉然的躬身。 “你有什么事,说来让为师听听。”景雪云接过茶盅,拿出这辈子的和颜悦色,“放心,大事有为师做主,不会让你吃亏。” 【景雪云选择先安抚你,再和厉景私下沟通。】 被当成孩子的景滢有些无奈,干脆将宝石全扔在身后的长案上:“厉景要我开辟新市场,我嫌麻烦。” 读到心脏内的信息,景雪云一口茶喷了出来,咳的昏天暗地。 “咳咳咳……什……咳咳……” “半年前的灵感,您慢点。”景滢乖巧的递茶巾,“主要是这东西对您没用,我才没给您看。如果您……或许可以从化念下手?我回去研究一下。” “快收起来——还有谁见过这些东西?”景雪云顾不上沾了茶渍的衣襟,急切询问。 景滢愕然挑眉:“我做的东西罗耶娅和桑涅恩都知道,宫玉成问过一次,我只说是“智能假肢”他就没再问了。除此之外就是您和……他。” 听出最后一个字里含的怨气,厉景回以微笑。 “你还年轻,没经历过生死,当然不懂这宝贝的珍贵。”景雪云心思复杂,拍了拍景滢的手,“为师用不上,但对年轻人就太有用了。” “不说别人,假如你师姐五年前能用上——就不至于落得断手献女才能保命的下场。” “我明白您的意思。”景滢肃然,“我能在假肢里装载不会侵蚀的异术,再植入身体。但从根本来说,能达到这份稳定是因为我作为异术的来源人为抑制了侵蚀。” “我死了以后,没法保证接管我这身皮肉的那位不会通过假肢里的异术侵蚀宿主。这是一样有严重安全隐患的产品,所以我没有发布出去。” “更何况这相当于在别人的身体里埋上我的定时炸弹,这样不太好吧?” 景雪云哭笑不得。 在生死面前,谁还在意“好不好”这种无伤大雅的道德问题?还有“景滢死后”—— 在景雪云看来,景滢这种天才、怪物活的可比大部分异人长久多了,能在假肢的作用下活到景滢“死去”已经是多少异人可望不可及的梦想,哪里这么多穷讲究? 没错,在景雪云看来,景滢的种种理由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穷讲究,连理由都算不上。 通过普雷厄之眼,景滢觉得自己可以打破些原则。 “我明白了,在上架发售之前,我需要进行人体实验,实验体由我亲自免费安装,事后再送两件定制异常物品。具体人选就交给师傅了。”景滢不再纠结,“这个算定制,具体条件会根据试验结果决定。” 这就完了?预想中的冲突却成了景滢单方面妥协,哪怕看真心都是景滢突然改变了主意,没有一丝不情愿。 但看景滢平时的作风,又是个倔强到撞了南墙也只会继续撞碎的大犟种……景雪云一时间有些惊疑了。 自己什么时候有了一句话不说就能转变人想法的异术了?真心换真心也不是这么用的。 景雪云知道自己和景滢算是面子师徒,在景滢那论亲近甚至不如两只邪祟。 如果没人打破这层“面子”,只怕这种关系会一直持续下去。 “你怎么改了主意?”景雪云决定率先放下身为师长的架子,柔声询问。 “我用天眼看到了您的想法,了解了更多情况,根据最新信息重新判断就得到了和原来相反的结论。只是这样的做法无限接近邪祟,不知道会让我产生什么变化——这要做过实验才知道。”景滢认真回答,“您放心,我并不勉强。” 这就好。景雪云放心的同时就开始飞快思考“实验体”的人选。 “实验体”听起来像砧板上的鱼肉,但在景滢手下绝对是接近动物的特殊待遇群体,不但在物质上一路开绿灯,还能得到“景滢的温柔”,曾一度叫景雪云误会景滢是不是对实验体有好感,几次找人验证才打消了这种荒谬的想法。 “为师倒听说一个小孩情况不大好,你也认识……还记得凌桓吗?” 飞升 如果不是普雷厄之眼再三确认,景滢绝不会认为眼前烂透的腐木会是……不知道多久前见过的凌恒。 这是古今异人的宿命,但亲眼看着也叫人兔死狐悲。景雪云用平静的眼神扫过端坐在房间阴影中、形态各异的人影,最后看向景滢的时候眼神柔和了不少。 “开始吧。”景雪云只求快点结束,别出什么意外。 如果不是给的太多了,景滢不喜欢当众表演。看在几样绝版的材料的份上,景滢尽力无视阴影中故作神秘的“大佬”,将椅子拉到凌桓身边坐下。 讲真,单论实力,阴影中的人勉强比得上梦境里的小怪,有那么一两个能达得到boss的标准。景滢或宫玉成都能随手单刷的强度,不会忌惮,只有厌烦。 “好久不见,我是景滢,今天进行实验性治疗。首先我要移除你身上被侵蚀的部分,再换上健康的人体组织。预计九十秒完成,可能会有点痛,麻烦忍一下。” 普雷厄之眼在景滢刚才说话的功夫就锁定了凌桓身上重度侵蚀的部分。凌桓的异术来源于藤形邪祟,随着时间和异术那边邪祟的蚕食,凌桓血管里流淌着细密如枯黄色线虫的藤蔓,几乎将人掏空成个皮肉袋子。 “对于清创部分,我可以提供两种效果相同的解决方案。第一种是我切掉你的腐坏的部分,再换新的、好的,很疼,可能会对神经有影响。第二,你和九子母神作笔交易,凭自己的能力重长。” 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从凌桓的脖子里传出,急促而响亮。 【凌桓一定要你用第一种方法,并且特别强调一定要保留他的男性生殖器官。】 “我明白了。”景滢有些无奈的点头应下,“好的,稍等。” 罗耶娅出现在凌桓身后,双手按在凌桓的肩上。 毫无预兆的,伴随着惨叫和吱吱声,迷幻的色彩在凌桓身上绽开。光晕散开前,罗耶娅半透明的躯体隐约少了什么,消失在所有人视线中。 为了保证景滢的状态维持在巅峰,不但宫玉成将buff开到最大,罗耶娅也勉为其难将凌桓剥皮剔肉、足以死上十次的伤口转移到自己身上。 “对了,你有我没有的那部分需要用【打印机】做好在安到你身上——五分钟之内。你对尺寸形状有特别要求吗?没有我可以随机生成。”景滢说这将平板递给赤裸的凌桓,“快点。” 我勒个……宫玉成绝望中夹杂着尴尬,不愿意想象观众此时是个什么心情。 没有男人能拒绝这种逆天改命的机会。即使身体各处传来古怪的“不适配感”,凌桓硬是颤抖着指尖,连续几次操作失误后选了个尺寸形状都让宫玉成羡慕的存在。 景滢默默确认,沼泽中最接近完美的【打印机】很快完成,由罗耶娅将成品放进背包里,景滢再从背包拿到手上。 左臂内生命礼赞的力量足以放大人体的再生功能,景滢将“生机”作用在接口部分,揉陶泥似的将……接在了凌桓身上。 宫玉成第一次见到这场面,整个人都陷入一种震惊夹杂古怪的状态,差点断了buff。景滢一巴掌拍在宫玉成头顶,手中捧着一颗璀璨鲜红的心脏。 “再忍一下,很快就好了。” 大脑还在适应全新的身体,凌桓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景滢的意思,伴随着铺天盖地的痛苦和恐惧。 景滢在凌桓肋骨下方开了一个洞,将手伸进去,扯出了一颗干枯蠕动的心脏,随手扔在了地上,飞快而粗暴的将手中的心脏塞了进去。 这下就连景雪云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景家暗部最大胆、最激进的师傅也干不出这种事,这是什么人教的? 不对,景滢拜师后生活轨迹平静,没有转折点。景雪云仔细回想,有些悲哀的发现为了维系脆弱的半路香火情,整个景家都没人和景滢有过亲近的关系,除了大批量异常物品外,更是对景滢一无所知。 这可不行…… 比起借助异常物品,景滢更信任自己的能力。令人眼晕的纹路在伤口周围一闪而逝,凌桓胸前皮肤光滑细腻的宛如婴儿,胸口逐渐起伏。 【总用时五分二十秒,连数字都是爱你的形状。】 十分钟是桑涅恩用【打印机】操作的时间,安装和移动的过程相比于景滢快上一半,但安装恢复的时间更长。 异常物品只是异术的平替,还有很大的提高空间。景滢得出结论时已经将一件浴袍批在凌桓身上,注意事项也说到了结尾。 “……发生前面没提到的意外随时手机联系,没事别找我。” 听的景雪云头大如斗。 按理来说,做了这种夺天地之造化、前无古人的事以后,哪怕说几句冠冕堂皇的漂亮话都能被听者当成圣旨。 “我先走了,你随意。”景滢瞟了一眼宫玉成,对着景雪云躬身行礼后就在脚边开了一道传送门,一步踩空似的跳了进去。 不到十秒,甚至没给景雪云总结陈词的机会。宫玉成只觉得自己拿百分之三十的好处实至名归,脸上堆出参加商业活动的笑。 “唉,景滢要立刻处理些东西,多等一秒钟就多一份风险。剩下的交给我就足够了。各位有什么感兴趣的可以先问我,在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理由能站得住脚,态度也恭敬到谄媚。景雪云这辈子都没想过特调局局长的儿子能让自己“松一口气”,自矜的点了点头,目光扫过阴影中的人们。 “诸位,请吧。” “哪有什么要立刻处理的紧急数据,宫玉成真会扯蛋——还像模像样的。”景滢八爪鱼似的搂着桑涅恩,小狗趴在胸前,叼着毛绒玩具昏昏欲睡,只觉得幸福到大脑融化,一点也不想看数据,“你不知道,一套连招操作起来累死人,如果中间罗耶娅没帮我分担,今天会在一群人面前翻车,那就丢死人了。” “如果以后有类似情况发生,需要桑涅恩帮忙吗?” 听到如此贴近现实、充满逻辑的回复,景滢舒服的想哭:“你想怎么帮忙?” “如果周围没有人,就不算丢人,请问桑涅恩对丢人的理解是否准确?解决方案是否可行?” 呃……怎么不可行呢?景滢感动的在桑涅恩脸上亲了好几口,闻着小狗味进入梦乡。 景家暗部 在梦里的卧室里,景滢躺在床上,搂着小狗,进入一种半昏睡状态。 这是成为梦境主人后解锁的新功能。景滢在短暂的黑暗后“看”见了四周空间内都满天繁星,每颗都触手可及。沐浴在星光中,景滢的能力稳定而缓慢的增长着。 如果早知道刷完副本有这种奖励,景滢肯定会在末日初期就想办法打穿副本。 更重要的是,那时候宫玉成和韩旌胜和普通异人没什么区别,也没有更多依仗,那时候根除两人现在梦境就全是自己的了……景滢只允许自己在梦中梦里放纵恶意。 而上次险些吸干半个梦境更是景滢自己作死——在星海中狂奔到边界,撞上了一颗最暗淡的,点亮,沟通,送礼物,每一样单拎出来都在景滢的极限边缘试探,更何况一气呵成。 不过由于离开时太虚弱,景滢没能记住那颗星星,所以就没法跟进后续。 比起这个,给凌桓做复检才是当务之急。在群星中充满电后,景滢离开梦境,穿戴一新后再三检查精神状态和笑容,去了璐琳楼。 和景雪云喝茶尬聊的宫玉成松了一口气,又有些埋怨:“你怎么才来?” “没迟到,我师傅也没说什么,关你屁事。”景滢的脾气和体内的能量一样充沛,“下次出门带个奶嘴,怕了就吸两口。” “别吵,几位师傅等着呢。”景雪云不轻不重的用扇柄敲了景滢的脑袋,“凌桓很好,师傅们都想和你聊聊。” 这个“师傅”和景雪云之于景滢不同,是在景家暗部之内流传下来的一种最高荣誉称号,放到整个异人学术界都相当有分量。如果不是景滢的异常物品太强,地坛大会出席的应该是萧十月和一位得空的师傅。 即使没有景滢,景家暗部的几位师傅也能让景家在高端医疗领域独占鳌头。 【你对景家来说不是雪中送炭,只算锦上添花。】 景滢懒得为了一只眼睛给出的评语费劲装逼,一边跟宫玉成小声围绕最近新发现的寄生虫说闲话——景滢聊其中蕴含的生物技术,宫玉成说趁着流行病能推行的商业计划,完全不同的领域,却都觉得受益匪浅。 两个小东西没一个在乎普通人的死活,也算烂到了一块。景雪云只觉得欣慰,在打开最后一道门前才打断了谈话。 暗部所在的区域明亮如白昼,从外面看古朴的宅子内是各种先进到浪费的仪器,只一眼景滢就明白为什么暗部挣大钱还是很穷。 【景雪云也很心疼。】 “师父,您是不在意财务还是管不了?”景滢小声问道。 景雪云在心里骂了景滢几句“小王八蛋”“欠揍”,尽量云淡风轻的摆了摆手:“钱这东西,在异人发展面前没有意义。” 宫玉成和景滢对视一眼,瞬间有了默契。 【实际上,景家为暗部服务,在师傅面前无论是过去的景雪云还是现在的萧十月,地位都不高,很容易被无视。】 而宫玉成早就对景家外部每一条资金流了如指掌——海纳百川似的流向了老宅中心名为“暗部”的区域,其中夹杂了海量无奈。 在宫玉成看来,景家到现在都没爆发内战都是个奇迹。 景滢飞快将保存完好的顶奢医疗器械扫进procreater素材库中,笑容越来越真诚,快步走到凌恒身边。 “怎么样?你感觉如何?” 凌桓几乎赤裸的躺在床上,被几只手在身上按来按去,周围一片惊叹。不到二十五的新鲜男大眼神乱飘,支支吾吾。 “其实你的体内残留了大量生命礼赞的稳定元素,现在就算立刻死掉六个月之内也能维持原样。”景滢没挤到床边,拽了一把椅子在空地坐下,“你现在那种“身体某些部分感觉不到”是几位师傅影响了你的血液循环,不算正常现象。” 全暗部资历最深、和景雪云同辈的梁新月瞟了景滢一眼,收回了按在凌桓锁骨上的右手:“景大师,百闻不如一见啊。” “嗯……哦。”景滢在梦里睡觉后整个人处于有点困意的状态,没心情没精力搞人情世故,干脆看向景雪云。 黑眼圈顶上两只暗淡的眼珠子哟……景雪云用扇骨拍了拍景滢的脑袋:“别总想着睡觉,几位师傅难得有空,交流交流。” 是这样——景滢能用普雷厄之眼从任何地方得到想要的答案,懒得和不熟悉的人解释一大堆自己的想法。但宫玉成能挡住来自大众的交流申请,尽量不出现在大众视野中,却没法躲开这些名正言顺的长辈。 梁新月皱眉,无法将手下巧夺天工的身体和眼前目光呆滞的人联系在一起。 “这一切都要从一天晚上说起……我特别想吃牛排,比我吃过所有牛排都好吃的牛排,脂肪更少,但要均匀的和肌肉融合在一起的那种。我的素材库中没有这种东西。”景滢用procreate粘贴出几块色泽不同的牛肉,放在手边的小推车上,“所以我剔出了牛排中最理想的八种物质:肌肉,血液,筋,脂肪,神经,血管,电解质,和杂志。随后,我把这些东西重新排布,做出了口感最理想的牛排。” “【打印机】只是异术的载体而已,排布过程由桑涅恩辅助完成,和3d打印机没什么区别。”景滢平淡的将红红白白的异术造物湮灭,重新变为能量,“至于procreate这项异术,就连我自己都不清楚,所以也没法解释。” 凌桓只觉得自己好像一块牛肉,那种不真实感更强了。 【来自凌桓的心理暗示让躯体对意识产生了排斥。】 这才是实验的价值:发现从未考虑到的问题,再想办法解决。景滢摸了摸凌桓光溜溜的脑袋——打印机在制造身体零件的时候没做毛发,尽量柔和的安慰惊恐男孩。 “那是核心科技,造人的时候肯定有其他工序。你现在的想法正在通过神经系统传递到身体的每个部分,导致神经系统失活,想点别的。” 这是个经典的“不要想老虎”问题,最简单的解决方法就是用别的想法填满大脑——比如想想海鸥。但对凌桓来说,不去想致死因素几乎不可能。 就不该说话!景滢在心里翻了几个白眼,召唤桑涅恩。 “这傻逼满脑子胡思乱想,帮我揍到消失,不用留手。” 骨瓷般精致美丽的桑涅恩点头,攥着凌桓的脖子将懵逼男大拎起来,砸在墙上。 天才 男大的惨叫在隔音极好的房间里回荡,破碎的求饶被沉闷的打击声撕的凌乱,闻者落泪,见者伤心。 “不……不想了,我不想了饶命啊呜呜……” 全身六百多块骨头的凌桓没有一点骨气,找个机会抱住了桑涅恩的腿声泪俱下。景滢也有些不忍,将手搭在了凌桓肩上转移了所有伤痕。 全身粉碎性骨折在景滢身上恢复只需要半分钟而已。 “对了,我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你相信你的意识会被排斥,这种事就会发生,那么你可以相信你会血役术,能像我刚才一样快速恢复。血役术的信息储存在你的心脏里,其他部分还残留着生命礼赞的力量,理论上完全可行。” 凌桓颅骨骨折,但桑涅恩注意力道,没伤到男大新鲜的大脑。 凌桓愣了好一会,才用新鲜的脑子理解景滢的华丽的含义,有了种不详的预感:“我能怎么相信?” 【凌桓没说出的想法是“哪能这么容易”。】 “你说的对,这很难做到。但只要你能成功,就能主动用血役术,我会帮你的。”景滢拍了拍凌桓的脑袋,鼓励道,“极端情绪能激发一个人的潜力——比如痛苦和恐惧。我会让桑涅恩用最痛苦的方式把你揍到濒死,再治好,这样反复几十次试试。哦,张嘴……这东西会保证你不会晕过去。” 景雪云欲言又止,宫玉成戴上耳塞,打开电脑工作。 对异人来说,吃点不致命的苦头就能掌握一门异术称得上天上掉馅饼,哪怕景雪云梁新月这种天赋异禀的选手也曾因为血役术失控遭遇生死危机。景雪云觉得景滢在装逼,宫玉成觉得景滢下手太狠,不利于维护对外形象。 宫玉成的电脑打开聊天软件,显示了来自景滢的信息。 “这就残忍了?那只能证明你还不够了解异人和异术之间的关系。还有,你怎么突然在意起对外形象这种东西?发生了什么?” 【宫玉成通过宫玉汝得知军方高层中多处了不少和你相关的流言,有人投入大量金钱和资源推动。】 【其中有异人,也有普通人,宫玉成在替你应对普通人。】 景滢垂眸,得到了几个名字,其中闵殿生的缀在末尾,被普雷厄之眼注明“建议切入点”。回过神时,凌桓浑身又多了一千多块骨头,瘫在地上发着“赫赫”的喘息。 “停——你自己先试着固定碎骨,不管是用血还是你的百忍草。”景滢第二次将手按在凌桓身上,控制着皮肉下四处乱窜的鲜血,将其拉回正轨,“像这样,先从控制体内的部分开始。” 宫玉成在电脑上给景滢发消息:“你也是这么学会血役术的?” “我看一眼就会了。” “你觉得我能看一眼学会吗?” 景滢一愣,看向宫玉成。 不等景滢用普雷厄之眼登陆梦网发出“你确定”,宫玉成飞快的解释。 “我师父曾说血役术特别好用,属于少见能增强体质的异术。” 确实。在景滢看来,血役术就像美貌,单出屁用没有,随便和什么放在一起出就是王炸,堪称异术中的万金油。 【在场的师傅们发现了你们的私聊,梁新月即将表达不满。】 “你们小孩大可不必偷偷摸摸的,有什么咱们这些老东西不能听的?”梁新月冷笑,阴阳怪气。 “新月师傅您多虑了,哪有您不能听的?我和景滢说点闲话,怕打扰您。”宫玉成姿态放得很低,反而让梁新月不好再发作。 景滢干脆将凌桓身上的伤治好:“您是对我们的行为,还是人不满?” 梁新月没想到景滢能回的如此直白且硬气,一时间愣了。 【梁新月的朋友二十三年前间接死于特调局的某次例行搜证中,再加上对你和暗部的疏远关系不满,在此时情绪爆发。】 “好,既然你问——你眼中还有没有师长?”梁新月狭长的眼眸一眯,气势逼人。 景滢微笑,格外温柔:“我眼中自然是有师父的。我也想知道,您眼中有没有我这个来历不明的小怪物?” 来了来了——吵架时把对方最隐秘的心思一字一句的说出来,堪称降维打击。宫玉成从受害者转为旁观者,心里暗爽。 尤其是最后的“小怪物”三个字,其中的酸味让除景滢外的所有人都尴尬起来。 就连景雪云都在几次深夜emo的时候咬牙感叹景滢“得祟独厚”…… “哈……不知所云,果然和宫老狗的杂种一个样。”梁新月气得嘴唇都颤抖了起来,“你们都滚!” “你老爹把人家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妹活生生削成人棍当炸弹扔出去——这个骂挨的不冤——要么您砍他几刀出出气?”景滢用身体隔开两人视线,诚恳的看着梁新月通红的双眼,“宫玉成知道特调局比我都晚,没占到宫隋一点便宜,真的。” 梁新月压下上头的气血,无力的闭了闭眼睛。 “你们继续。” 梁新月有些疲惫的皱了皱眉,拂袖而去,留下一屋子人在尴尬中沉默。 “继续,试着影响你体内的血液,随便怎么做都行。”景滢拍西瓜似的拍了拍凌桓的秃脑壳,“做不到就再来一次。” 一听“再来一次”,凌桓听八卦的快乐烟消云散,凄苦的集中精力,调动异术。 【宫玉成在心里向你发问,并向你传达信息:你能把我弄走吗?这破地一分钟也不想再呆了。】 景滢幸灾乐祸,无视宫玉成心底的呐喊。 “还是不行么……没关系,我们再试一次。”景滢朝桑涅恩点头,“这次把骨头打得再碎一点。” “艹等等等等等一下!我可以!”凌桓尖叫着弹起来,泥浆般墨绿色藤蔓从手心生长,圆形叶片边缘带着一圈血色,“你看你看我成了!” 这么均匀的血液残留显然不是巧合,而是凌桓控制的结果——虽然没什么用,但足以作为血役术入门的证明。 这种入门速度,在景家足以称得上“百年一遇的天才”,只要有机会找到第二门合适的异术达成平衡,就一定会活成景雪云、梁新月之类的老怪物。 “真棒,要不要吃点东西去?焉雷做的牛肉汉堡特别好吃,要不要尝尝?”景滢向凌桓伸出手,“今天的任务结束了。” 我先找到了你 “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放松点行不行?” 景滢在冰杯中倒满啤酒,怼到宫玉成鼻子底下,有些不耐烦:“梁师傅只是见了你本人没控制住脾气,说了几句——别忘了咱家做的是什么生意,想要你的狗命还等到现在?” 被叫做“焉雷”的高大人影漆黑如石油,站在高高架起的炭炉边,用野兽般的爪子给肉饼翻面。小狗一会在景滢怀里打滚撒娇求摸,一会被烤肉的香味勾到炉子边,陀螺似的在小院里打转。 宫玉成本来没有食欲,但烤肉的香和啤酒的甜…… “焉雷是掌控食欲的神,最会做人,牛肉也一样。面包和配菜是桑涅恩亲自品控,口感是我的最爱——你不吃都是我的。”景滢从焉雷手中接过小汉堡,一口咬下去,眼中似乎泛起泪光,“滚蛋,别和我抢!” 宫玉成板着脸灌了一大口冰啤酒,在景滢刚咬下去的时候拿过托盘上的汉堡,咬了一小口。 ……这种美味,足以让人忽略,做饭的是个吃人的邪祟。当一个大汉堡被宫玉成吃的干净后,阴云般的沉重已经被两人暂时的抛在一边。 从舌尖绽放的极致欢愉,会上瘾的。景滢早已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师父,给我吃一个呗……”凌桓疯狂吞咽口水,眼看小狗都分到两块焦香鲜嫩的肉饼,忍着恐惧凑到景滢身边。 什么时候的事?宫玉成愕然。 “你自己跟焉雷说,他会按照你的口味做。”景滢小口咬汉堡,转向宫玉成解释,“凌桓是从我身上学到的血役术,从另一个异人身上得到异术属于极小概率情况,叫师父没问题。” 凌桓松了一口气,但几乎同时,浓浓的恐惧和后怕排山倒海般袭来。 从没有过的死里逃生—— “要哭一下吗?”景滢贴心的递过纸巾,“哭完就帮我送点东西。” 【被这个傻逼折磨,那小子还不如死个干脆——宫玉成是这样想的。】 景滢撇嘴,宫玉成看过来,散发出“老子就这么想你能把我怎么样”的嚣张气息。 “一会你把饭盒送到我师父那边,还有这封信——你好奇的话可以打开看看。然后滚蛋,有事先发消息再来找我。”景滢将纸条和一托盘新鲜出炉的迷你汉堡放进大号保鲜食盒,“毕竟没有师父的意思,我不会选你当试验品……他算救了你半条命。” 凌恒一愣。 “怎么了?” 普雷厄之眼安静如鸡,景滢的直觉警铃大作。 “呃……您这样说也没毛病,没怎么。”凌恒有点慌乱,被极致的美味融化的意识让男大智商有些下线。 景滢看着凌恒的眼睛:“找到你的不是我师父,是谁?” 普雷厄之眼仍然安静。 “不要为难小孩,是我不让他说的。” 能屏蔽普雷厄之眼,又和国内异人家族关系紧密,除了厉景还能有谁呢? 景滢悬着的心终于死了:“说完了就赶紧走,别在这影响我的心情。” 凌恒脸上瞬间充斥着惊恐,拎起食盒跑的飞快,目标之明确,显然去搬救兵了。 可惜没法让另一个碍眼的走开,厉景这样想着,有些遗憾:“我可以解释。” “你说,我没聋。”景滢产生的所有负面情绪几乎瞬间被味蕾传来的快感冲散,虽然态度仍算不上友好。 “我要用凌桓身上的百忍草找一个人,他一定要活着。”厉景走近一步,拉进了和景滢的距离,“对不起。” 最后一口汉堡吃完,景滢脸色阴沉了起来:“我更关心另一个问题——” “除了这个,你还有没有在我身边安排和你有关的人?” 厉景沉默片刻,从大氅内侧拿出一个信封:“我可以告诉你一切,只要你答应帮我这个忙。” 信封中是一张具有约束效力的人皮纸,在炼器中算是价值不菲的抢手货。合同内容很简单,景滢帮厉景找到一个名叫时广昌的明朝人。 “他是……” “我的义子。” 啊?景滢在搜索引擎上查了“厉全忠的义子”,最受器重的三个里面确实包括了这个名字。 “我答应过,有机会尽力救他一命。”厉景直视景滢的双眼,“只要你肯帮这个忙,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百忍草是一种蕴含痛苦的植物外形邪祟,最早生长于死亡时经受巨大痛苦的新鲜尸体内,内含戾气。】 【你可以通过激发凌桓的百忍草找到其他百忍草的存在,从而降低时广昌存在的范围。】 还有其他选择么? 普雷厄之眼没用,身边的人还没可靠到调查异人圈顶尖人物的程度。靠自己的本事? 景滢最不缺的就是自知之明。 人家可是明末混到头的大太监……玩一个普通大学生还不像逗狗似的?景滢在人皮纸上签字:“好了,你有什么要说的?” 厉景阴影似的从后方笼罩景滢,俯身凑到景滢耳边,无声低语。 之所以无声,是因为信息在厉景呼吸吐在景滢颈边的时候通过普雷厄之眼传了过去。 【那颗星星是我。】 【人本欲于我而言好似罗耶娅于你。】 【这次,是我先找到了你。】 景滢愣住了。 “不可能,那只是……一个月以前的事。”景滢下意识的反驳,“他是个孩子。” “星海内没有时间、空间,你以后就明白了。”厉景直起身子,释然般的笑了笑,“应该在你第一次看见星海的时候就告诉你的。” 什么星海?宫玉成试图对景滢使眼色,但被极度震惊状态下的景滢无视。 “等等……我还是不明白。”景滢恨不得立刻去睡觉,在梦里仔细看过每一颗星星,“我知道了,高峰会以后会立刻帮你找人的。” 1.星海能跨越时空 2.焉雷是厉景和某个里境的产物。 景滢呼吸一滞,僵硬的转向厉景。 “就像我和罗耶娅一样?一样?!” 景滢和罗耶娅联系逐渐紧密,现在已经无限接近一个人。 重点是——景滢的意识能随时进入罗耶娅的身体,同步五感和思想。 人官 “我要杀了你!” 羞耻和愤怒在景滢脑中发生了奇妙的反应,融化了所有理智。宫玉成从没见过陷入这种程度暴怒的景滢——掐着厉景的脖子,指尖血色和紫色晕彩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光芒。 “你疯了!亲皮书反噬起来会死人的!”宫玉成用剑光包裹双手,上前掰开景滢,“怎么突然喊打喊杀的?脑子坏了?” “他看了不该看的必须去死,亲皮书上的任务我会做完——把人找出来以后再送他们父子团圆。”景滢咬牙,声音几乎从牙缝中挤出来,“不帮忙就滚远点。” 能量在景滢体内超负荷流转,绚丽的星光开始浮现在景滢的皮肤上。 “别再继续了。”厉景好似无奈的对景滢劝导,却只让景滢连双眼都涌上了满天星光。 明朝老怪物看向宫玉成,“不想让她死就来帮忙。” 宫玉成面色一沉,双手握剑起势,太阳般璀璨的剑芒就斩向了厉景的脑袋。 只要厉景死了,景滢自然就不用再用异术杀人,也能从这种危险的状态中解脱出来。 景滢和厉景,宫玉成会站在哪边,根本就没有悬念。 厉景冷冷的看了宫玉成一眼,阴影在一瞬间遮蔽了自己和景滢,消失在小院中。 剑光没了目标,安静的没入了前方的屋檐。 “艹!” 宫玉成搂着景滢因为失去支撑而倒下的身体,身前是六座缓缓滑下的屋顶,转身面对门口脸色阴沉的景雪云和表情崩坏的凌恒,只觉得死期将至。 “我说不是我干的……您信吗?” 第一次被外力强行拉近梦境,景滢只觉得浑身被古怪的“不适配感”笼罩,几秒钟后才发现自己身处梦境中的卧室,躺在床上。 不,应该是被厉景从天花板扔进了床上,那个该死的—— “所以我说应该早点告诉你的。” 该死的人坐在床边的转椅上,脖子两侧流淌着漆黑粘液,和自我认知“焉雷”的邪祟人本欲如出一辙。 盛怒反而激发了景滢的潜力,下意识的将血役术和湮灭结合在一起,如果面对的不是不算人类的厉景,只怕整片园子都会被血肉均匀的铺满…… 人肯定会死透的。 “你还敢说!你怎么不去死!” 穿越梦境又被从天上砸在床上,景滢冷静了几分,气的发抖也没再动手。 厉景对血役术和天眼的理解超过景滢,再加上刚刚暴露的和焉雷的关系——当了小半年尸体处理器的焉雷今非昔比,此时强的可怕。 即使拼掉半条命杀掉厉景,然后呢? 厉景不止是厉景,还是最近一年德高望重的“老前辈”——有天眼的除非像尤俊达似的作死,否则混的都不会太差。对很多异人来说,厉景的天眼能为他们指出生的希望。 到时候整个景家都会承受很大压力,更别说本来就如履薄冰的宫玉成…… “并不是我提出来的,对吧?”厉景差点被炸烂脖子,反而笑了,“只怪阴差阳错,世事无常。” 景滢仔细一想,发现厉景说的没错,更烦了:“你为什么不在我问的时候告诉我?” “星海中没有时间,你我所处的世界有啊。你为什么不愿意让韩旌胜告诉你未来的事?对当时的你来说,不能说的原因本身就是一种提示。”厉景似乎在将在心里排练过无数次的东西演出来,甚至让景滢看到了些属于人类的东西,“你应该生气,是我对不起你。” “是我无能,没能早点发现。反正你被我搞得很惨,对我来说现在就算扯平了。如果你想继续报复下去……我也不介意。”景滢冷脸起床,打开房门,“不要再出现在我的房间里,真的很讨厌。” 一扇平凡的木门出现在沼泽中坚实的地面上,景滢踏出门后就缓缓关上,消失在潮湿的空气中。罗耶娅的盯着景滢的眼睛,幽幽问道:“这次又怎么了?” “抱歉……这么突然的调动沼泽的力量,真的很对不起!”景滢流畅的滑跪,抱住罗耶娅缺乏温度但完美到不真实的大腿,“我被诈骗了,宝贝为我做主啊!” “这个不急,厉景一时半会死不掉。你在不出去宫玉成就真的要死了。”罗耶娅气呼呼的用长发缠住景滢,“先去解决你惹出来的烂摊子。” 被人扔进来,又被扔出去,到底是谁的梦境……景滢揉着晕乎乎的脑袋坐起,余光看见熟悉的蓝发,最后一点气也消了。 “桑涅恩,老婆,我被骗惨了!”景滢一把搂住熟悉的温凉身体,只觉得眼睛发酸,“厉景和焉雷一起骗我,他们——你怎么还不滚?” 一个身着飘逸白纱袍的女人脸色阴沉:“不得对人官大人无礼。景滢,你与宫玉成蓄意谋害星官,人证物证俱在,可有辩驳?” “我杀不了他还弄不死你这么个爱吃屎的贱东西!” 景滢冷笑,一攥拳就让白纱袍下的女人跪倒在地,拼命捂着脖子,喉咙间迸发出尖锐的进气声。 当双方实力相差过大的时候,血役术能控制对方体内的血液,直接将人榨成肉泥。宫玉成已经快哭了,一剑斩断景滢的“术”,将白纱袍垃圾似的扔出门,滚到厉景脚边:“你是我爹——亲爹,别发疯了行不行?” 对了,厉景身为人官,在异人界有着超然的地位,能和厉景相比的只有一位月官和一位地官而已。 日月星,天地人,这六个“官”由天授予,称得上古往今来异人能获得的最高地位。景滢这一手堪比祠堂放火,坟头蹦迪,就连整个景家都难以承受这种“大不敬”的后果。 “厉景自己都没意见,你们一个两个蹦跶的挺欢。我去把房子修好,这件事就算没发生过,以后别提了,行吗?” 景滢一点都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自己的黑历史。 “你至少要解释一下——我的合作伙伴不能是个精神不稳定的疯子,景师傅的关门弟子也不能随意袭击人官。”宫玉成眼看景滢抱着小狗,面目柔和,才继续说下去,“你不在乎其他人没关系,那我们呢?” 人间极乐 “只是我的一点隐私,只和厉景和焉雷有关,真的不会影响大局。” 景雪云压着火气:“你攻击人官,这不是大局还有什么是?这次是厉景,他不与你计较,下次呢?你还要给为师闯出来什么祸端?” “他不与——明明是我不和那个骗子计较!那个老阴|逼!就该让他烂死在棺材里!”景滢被恶心到面目狰狞,“我要不是看他还有点观察价值,一定扯碎了那老东西给沼泽当肥料……” 连“沼泽”都说了出来,宫玉成从没见过景滢生气到这种程度,几乎失去理智。 “你放心,在这间屋子里的话,不会传出去。”景雪云连忙安抚景滢,“知道为什么,为师才能帮你善后。” “焉雷——人本欲是厉景在特殊情况下诞生的邪祟,尤其是在棺材里封了几百年以后,他们两个壳子里装的已经是一个灵魂了,只是性格有些差别而已。”景滢已经能直面自己过去犯下的错误,“过去这么久,我一直被厉景和焉雷联手给骗了。” 能骗过天眼的只有另一只天眼。宫玉成听着景滢亲自承认“被骗”,警醒的同时有些幸灾乐祸:“难怪你气成这样。” “不,他们两个凭本事瞒过我,没必要因为自己的能力不足而生气。主要是……”景滢罕见的支支吾吾,“你们觉得焉雷厨艺如何?” 宫玉成和景雪云下意识的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不加掩饰的惊艳。 “食色都是人本欲的业务范畴……呃……我以另一种方式用了焉雷,因为效果超棒,所以就多用了几……百次?” 每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砸的景雪云眼冒金星。宫玉成在短暂的震惊后反而产生了“不愧是景滢”的念头,嘴角越来越难压。 “呼……呼……” “想笑就笑出来,毕竟你的性|生活也给我带来了不少乐趣。”景滢仿佛拨云见日,长舒了口气,“你应该想想,我为什么不找你?” 宫玉成笑不出来了。 “糊涂啊……你怎么能……那可是吃人的邪祟!大邪祟!”景雪云痛心疾首,“人人都离邪祟远远的,你倒好,还……” “我参考了某种名叫枷锁的东西,在焉雷还小的时候完全掌控了他。想让这个大邪祟从世上消失也只需要动动念头,所以对我来说,焉雷是威胁最小的存在。”景滢认真对景雪云逐条解释,“至于吃人——我从开始就知道的很清楚,并不介意的。” 景雪云几次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你有没有觉得这么搞很变态?”宫玉成替景雪云问出了心里话。 景滢古怪的看向宫玉成:“你情我愿的解决生理需求,哪里变态了?你不会是在羡慕我吧?也想体验极致的快乐?我可不像你——” “闭嘴,现在说的是你的事,不许闲扯。”宫玉成用狗爪按住了景滢的嘴,“你确定厉景不会追究?” “不会。”景滢有些悲哀的发现,即使成了隐瞒重大事实、偷窥|性|生活的变态,厉景还算得上自己身边最可靠的人,“只是我不想再见他。” “唉……若是厉先生肯遮掩,倒也不难。为师想办法请月官主持公道,过几天和我去见月官,到那时可得管好你这张嘴。”景雪云算了一笔账,只觉得肉疼。 “一定要某位官的话——桑涅恩,尽快拿下日官的身份,最好在高峰会结束前后帮我把这事解决干净。”景滢在桑涅恩脸上亲了一口,“谢谢老婆,老婆真棒。” 景雪云气笑了:“你以为日官是什么,天地敕封哪有这么好拿?” “桑涅恩有实力有天命,为什么不能试试呢?毕竟地官是龙脉化身,我觉得她不算人。”景滢摸摸右眼,“我很好奇,这种天然诞生的力量究竟是什么东西,有什么用。” “我很乐意获得新的力量,如果还能帮到景滢,那就更好了。”桑涅恩微笑着看向景滢,红宝石打磨的眸子倒映中只有景滢,“数据解析中,关键词:人官,地官,月官,日官。” “不撞南墙不回头,小犟种……” 要不是实在打不过,景雪云都想把景滢揍到一滴血都动不了——这样不会跑出去惹祸。 “桑涅恩这边要等好久,完事后她自己会走的。刚才我用的那招越想越牛逼,修房子的时候刚好试试。”景滢揉了揉眼睛,“正好给新徒弟补课。” 景雪云不愿意再看景滢一眼,挥手赶苍蝇似的让两个人滚蛋。桑涅恩留在了屋里,借用其中隔绝外界的力量隐藏搜索记录——防的主要是厉景。宫玉成的目光黏在景滢身上,似乎有一肚子话要说。 “乖,等到晚上再聊。”景滢目光从宫玉成身上滑过,看向凌恒的时候露出核善的笑容,“不用紧张,一点小摩擦,我已经解决了。你不是有些问题吗?接下来三个小时我很闲的。” 凌恒嘴唇哆嗦着,普雷厄之眼表示凌桓【大脑cpu被烧坏了,无法交流】。 心理承受能力太差了,容易坏掉。景滢用一只看不见的右手握住了魔杖,能量一另一种更浪费的形式流到了魔杖中,滑落在地上的屋顶缓缓升起,回到原本的地方,在景滢和宫玉成的视角能看到光滑如镜的切面。 肉眼看不到的是其中流淌的能量——或者以传统的名字称呼,小溪般流淌的炁。 “不知道你有没有了解“老宅”对家族的意义,和为什么所有老宅都能保留下来的原因。”景滢和宫玉成闲聊,“你比我更了解这么大一片京城五环的宅基地有多值钱。” “尤其是现在——你不说我还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为什么呢?” 宫玉成觉得听景滢科普很轻松,只要没有特殊情况都会听下去。 “每个老宅对应了一个稳定传承的异术,你知道,异术来自邪祟,四舍五入就是——” “老宅里有邪祟?”宫玉成只觉得荒谬,“你是说京城两千多万人中间有邪祟?” “四十三个,是的。”景滢满意点头,“我家的万年池,就是鬼血的家。” 土生土长的京爷遍体生寒。 “其实异人不全是邪祟的伥鬼,比如建了老宅的那批前辈,他们在老宅的土地、建筑中加了某些东西,让鬼血在老宅中陷入休眠。”景滢用普雷厄之眼解析了原本炁的形状,将能量注入新修好的屋顶,让炁变回了原本的形状。 “ok,我要回去睡觉了——小笨蛋,回过神来就去找我师父,他不会不管你的。” 于悖论中诞生 这次景滢和宫玉成一起回到了别墅里。 自从建好玄色,景滢就没再回到宫玉成的别墅里过夜,虽然房间被宫玉成原本的保留了下来。 “进来啊,我要带你去梦里看点东西……有些事需要你亲自看了才能相信。”景滢一把掀起凌乱的被子,露出不怎么整齐的被单和枕头,“我知道你在怀疑什么。我没和任何人——任何东西做出来感情。” “那你怎么能容忍厉景活着?”宫玉成冷笑,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后半句是在沼泽上对景滢狠狠喷吐出来的,“你为什么不扯掉他的脑袋?” 景滢默默抬手:“这是我掐他脖子的手法,百分之二十强度,你准备好碰一下试试。” 百分之二十还要准备,看不起谁呢?宫玉成冷笑,敷衍的将背包里的一吨黄金套在身上——背包还是景滢做的。想到这,宫玉成只觉得莫名膈应,一巴掌拍在了景滢的手上。 心悸顺着血管流向心脏,但在到达致命部位前在宫玉成的血管中炸开,将一条肌肉结实的手臂变成挂着碎肉的白骨。 “艹!”宫玉成愤怒而惊恐的后退,“你他妈想害死我?” 景滢碰了碰宫玉成另一只完好的手,将剔骨伤转移到自己身上,飞快愈合:“所以我用了五倍的力量直接作用在厉景的脖子上,他还有力气把我扔进第二层梦里,和我说一大串乱七八糟的东西……这种东西,你让我怎么打?” “第二层梦?是你说的那个新功能?”宫玉成呲牙咧嘴,“我没见过,不知道。” “唉……你好奇吗?” 景滢下定了某种决心,向宫玉成伸出手:“我从没带人进入过第二层梦境。” 即使成为了异人,宫玉成也很难相信这些听上去很扯淡的东西。就在宫玉成握住景滢的瞬间,一扇半开的门出现在两人身边。 “这是你的里境?”宫玉成只觉得里境——邪祟的领域,不该这样……普通。 “嗯,桌子和书柜不是重点。你试试能不能睡着。”景滢坐在床上,身上的衣服在走进卧室时就变成了黑色棉纱浴袍,“随便在哪躺,不要碰我的床。” “小气玩意。”宫玉成嗤笑,“你对别人也这样吗?” 景滢回答的很认真:“我只带了桑涅恩,罗耶娅和茉莉来过,她们都不算人,我喜欢抱着她们睡觉。你是人,在床上留下你的味道会降低我的睡眠质量。” “啧……没有一点睡意。你是怎么睡着的?”宫玉成闭着眼睛,眼球在眼皮下转动,“我快忘了该怎么睡觉了。” 【第二层梦境需要你的邀请才能进入。】 怎么邀请? 属于明知故问了。 景滢忍着嫌弃往床上铺了一条新床单,拎着宫玉成的衣领将人扔在床上:“闭眼,要是再不行就是你不配。” 身边的床垫凹陷,宫玉成死死闭住眼睛,只觉得眼轮匝肌都因为用力过猛而抽搐。 眼皮中升起几颗明亮的光点,色彩明丽,就像景滢的画——不是那些用来当插图的写实风格,而是只会出现在梦境和私人区域、出于好心情的产物。光点越来越多,星光的色彩汇聚出了淡灰色的夜空,星光璀璨。 “景滢?” “我在。”声音以另一种形式清晰的出现在宫玉成脑海中:“你是一颗绿色的星星,像辐射,还挺好看。” 宫玉成“转身”,看见一颗白色光点散发着黑色光芒。 没错,就是“黑色的光芒”。 “我叫这里星空,每颗星星都是一个人的灵魂。大部分星星里面很简单,如果你碰碰看,或许能感受到一个愿望,我一般用异常物品解决。愿望满足以后星星也没什么变化。对了,你感觉到能量增长了吗?” 翡翠般的绿色柔柔的闪烁了几下:“你只要睡觉就会变强?还不叫我?” “如果你不想看星星,可以沉浸到你自己的意识里,和以前的睡觉没什么区别,记得设闹钟。我想说的是,厉景说是我先在这里找到了年幼的他,给了他血役术和天眼——我确实在第一次进来的时候闯入了一颗星星,还给了一滴血和有着普雷厄之眼力量的眼球,还把那孩子身上的伤口转移到了我的身上。” 散发着黑色光芒的星星呼吸般闪烁着:“并不是所有的天眼都能像厉景一样,和我互相影响情绪,互相之间只会更难窥探,无法屏蔽——尤俊达是这样的。” “你知道其他人的血役术是什么样子的吗?” “你直接说。”翠绿星星打转,似乎在三百六十度环视星空,有些心不在焉。 “最开始只有一个方向——比如控制自己体内的血液,影响别人的血液,血液分析,血液诅咒。当一个方向掌握以后,异人和万年池中的鬼血产生联系,熬不过去就死掉,熬过去就能从中再获得一个方向的能力。大部分异术都是这样的。” “我从厉景那得到血役术的时候就是十三个方向,他也掌握了完整的血役术。从两千三百年前算起,共有一万两千三百二十一人获得过血役术,百分之六十的人在掌握一种方向前进死掉,剩下大部分死掉之前也没能和鬼血产生联系。万年池那边有记录的异人有二百八十人,开拓第二个方向的六十三人,第三个方向的十二个人,第四个方向的两个人——其中一个是我师父。” “我和厉景都在一开始就掌握了十三个方向,这么大的差距已经不是用天赋就能解释的。” “如果厉景的血役术是从我这得到的,我前年在厉景那获得血役术,那这份完整版血役术到底是从哪来的?” 翡翠般的星星凝滞在灰色的夜空里。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时空悖论。厉景说这片星空没有时空的存在,再加上这份特别的血役术……我希望从厉景身上得到答案。”黑色星辰融入翡翠光芒,两个人站在了喧嚣的酒吧里,“你喜欢这种吵到爆炸的地方?什么狗屁品味。” 嘈杂声消失,两人身后人影绰绰,仿佛一场诡谲荒诞的默剧。宫玉成敲敲吧台,面容隐藏在阴影中的侍者开始调酒,冰块放进雪克杯、摇晃,寂静无声。 “我要一杯长岛冰茶,双倍的糖浆——或者可乐,随便你用哪个。这就是我没有拼命杀掉厉景的原因。”穿着黑色棉纱睡衣的景滢坐在高脚凳上,长长叹了一口气,“伪3|p而已,十年前都看腻了,不至于为了这点事杀人。” 高峰会前 可乐糖浆掩盖了酒精刺激的味道,却能给人带来短暂的宁静,纷杂的想法在景滢的脑海中短暂消失,让人感到轻松而宁静。宫玉成付给酒保五颗表面粗糙的金豆子,沉默的喝了三杯白兰地,拿着最后一杯满满的加冰威士忌坐到了沙发上。 “这是你的……里境?”景滢懒洋洋的躺在沙发末端,枕着宫玉成的大腿——刚好贴在大动脉上,还能隐约听到血液汹涌澎湃的在血管中冲撞,“你刚刚是在付钱吗?” “嗯,是你带我进到星海以后才有了这里。这的酒不算单纯的酒,里面有些——算是能量的东西,你喜欢吗?” “让人精神放松的,很棒。”景滢慢慢喝柠檬汽水口味的长岛冰茶,说话都慢了几分,“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等你找到答案的时候再告诉我吧。下周的高峰会需要你配合一下。”宫玉成靠在沙发里,仰头盯着挂在酒吧中央的迪斯科球,“我陪局长去,你陪着老白——大概要站上几个小时,如果运气不好的话可能要一天,这大概是对你来说最难熬的部分了。剩下的只要做你平时爱做的就行。” “用普雷厄之眼看八卦是吧?有可能杜行云身上失效,其余人应该没问题。我会保护白总,尽力配合他的工作,这样就行了吗?” 宫玉成点点头:“够了。剩下的交给我们,大人的事小孩少管。你有梦境,有梦网,我只有集团——我的能力需要拥有大量流通金钱,这是我变强的唯一方法——你会理解的吧?” “理解,但只觉得你应该有更简单的方法。”景滢闭上眼睛,享受麻木带来的轻松,“国内的有钱人已经和你建立了联系,剩下的就要看你有没有本事把那些钱变成你的。” “你有没有考虑过去海内外国收割有钱的人或家族?比如先用金钱的色彩侵蚀家族的掌门人,再把最有钱的那几个做成污染源,逐渐影响一个地区,乃至一个国家……” “其实你的能力有一半都没发挥出来,那种缓慢而不可逆的侵蚀实在牛逼,好可惜。” 宫玉成默默的喝光酒底,看向景滢的眼神里充斥着醉意和复杂的情绪:“这的酒会瓦解你的道德观念吗?” “没有,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想法,只是以前懒得和你说而已。”景滢闭了闭眼睛,半梦半醒,嘴角上扬,“如果必须要有超他妈有钱的王八蛋活在我身边,我希望那个人是你。” “你仇富?”宫玉成用指节敲了下景滢的脑袋,“你自己就是有钱人。” 景滢舒服到懒得打回去:“所以我也是个漠视他人的王八蛋,好多人都有充分的理由弄死我。” “自毁倾向。”宫玉成想起心理医生每个月发来的报告,“你想被谁弄死?” “生无可恋,死不足惜——现在我没用普雷厄之眼。你似乎有什么想问的?没关系,我现在太舒服了,不会发脾气。”景滢从背包里拿出陪伴多年的毛绒玩具抱在怀里,“我可能真需要经常来这喝点东西。” “你为什么和人本欲……做那种事?” “我体内有一部分生命礼赞——和创造生命有关的东西,每次受伤后这块生命礼赞都会处于活跃状态,让我的身体进行一次升级。在生命礼赞活跃期间,我的繁殖欲会被放大,体现在人类的身体上就是性|欲|旺盛。”每个字就像融化的黄油,融化在景滢的脑海中,从嘴里流出,“其实我一直都挺好色的。” 好色找那玩意?宫玉成嗤笑出生,毫不掩饰其中的嘲弄和刻薄。 “人的xp是自由的,你这个看日产、没品位的玩意。”景滢尽情展露刻薄,“披着中年人的皮,能变得不那么像人,会做人会吃人,不是人——为我量身定制的仙品,仙品啊!如果没有厉景我会和焉雷保持这种简单关系,到死。” 宫玉成只是单纯的好奇:“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吃人又不是人……就只剩邪祟了。” “我还有桑涅恩——万能的桑涅恩。如果她不愿意就用老方法,做几个异常物品。办法总是有的。”景滢睁开眼睛,“我要出去,躺在床上舒服的睡一觉。你呢?” 趁着不被天眼盯着,宫玉成放肆的想了想:“我再呆一会,出不去再叫你。” 景滢离开星空,躺在床上,尽快用普雷厄之眼获取关键信息。 【宫玉成需要在你身边才能身处星海。】 【宫玉成此时此刻在想如何*你。】 那就加油吧。景滢见到太多或赤|裸或邪恶的想法,这个已经算得上温柔了,抱着毛绒绒的玩具狗汪汪,闭上眼睛,陷入寂静的梦乡。 十六小时以后,景滢是被小狗踩醒的,身边已经空了。 “小祖宗别蹦了,你妈没死,就是睡的太舒服了,妈妈亲亲,muamuamua,宝贝真香嘿嘿嘿世界上最可爱的小狗在哪里呀?就在这里muamuamuamuamuamuamuamua……” 小狗开心的嘤嘤嘤,尾巴摇成螺旋桨。 “景滢睡眠质量如何?宫玉成于八小时前离开,请查看宫玉成留给你的信息。这是白敬泉的紧急留言,请尽快查看。”桑涅恩坐在景滢床边,露出二次元完美的微笑,“你将有一个繁忙的夜晚。” “夜晚?” 【17:52】 一觉睡到下午,景滢已经榨干了浑身的睡意,爬起来的时候残留的舒服很快消失,身体重新被现实的沉重笼罩。 “帮我回一下白敬泉,说我有时间,随时可以见他。”景滢打开纸条,“还说能不能——得寸进尺的小贱人!” “需要我帮忙吗?” “额……骂两句就算了,有机会当面骂他去。”景滢怒火一滞,干笑,“总之先处理正事去。” 白敬泉秒回,附带定位,说随时可以见面。 “办公室在宫玉成家里,周围没有其他人——根本找不到推脱的理由嘛。麻麻上班去了,宝贝玩的开心,有事随时叫桑涅恩。”景滢差点亲烂小狗粉嘟嘟的嘴筒子,戴上珍珠项链,红裙替换睡衣,把头发盘成大人的模样,从梦中回到了现实。 景滢在宫玉成家的房间距离办公区直线距离不到十五米,当真没有一点迟到的理由——尤其和白敬泉还没熟到可以直接说出“看到你就想到工作然后就烦的不行”这种肺腑之言。 好在白敬泉心理压力比景滢大得多,听到敲门声小跑到门口亲自为景滢开了门。 天命不可见 “麻烦您亲自来,但有些事实在需要您的意见。”白敬泉拿出日本人面对大领导的谦卑姿态,生怕景滢心情不好,“您有没有高峰会的详细消息?” 景滢沉默了几次呼吸:“一下就问到了重点——我的天眼属于异术,没法用在某些人身上,比如其他天眼拥有者,比如身负天命的人间帝王。虽然换了名字,但杜行云现在就在扮演皇帝,和他有关的事我都看不到。” “如果你有必须要知道的,我能找特殊的人查查,只是集团要付出很多代价,可能会影响公司业务。” 景滢想的是韩旌胜,名副其实的泰国国王,手里掌握的权力几乎达到了泰国历史中历代帝王的巅峰水平。 如果是玉滢集团求到泰王面前,要付出的就不是几样异常物品、金钱这些简单的东西了。 白敬泉只觉得绝望:“我们这边实在打探不到消息,军方的消息封锁的太厉害……实在没法作准备,只能按照最坏的情况打算。” “如果——军方在会场动手,你有什么……办法?” “我准备了大范围杀伤性武器,可以杀掉除了杜行云意外的所有人。宫玉成能保住自己和宫局长,我会保护你,剩下的人应该会死光。杜行云不克制普通人,你可以想办法解决他。”景滢用平板给白敬泉看了武器的档案,声音噙着笑意,“说不定杀掉皇帝可以成为新皇帝哦,我还挺想做这个实验的。” 这可不是个实验。白敬泉很想对景滢吼“你把这种情况当成玩具了吗”,只觉得压力更大了。 “安全部有没有更温和的解决方法?”白敬泉知道自己硬挤出来的假笑有多难看。 景滢理所当然的点点头:“桑涅恩推演过大会可能发生的意外,制定了些应对措施。我给了你阅览权限,看过再想想漏洞什么的……我身为安全部负责人,会尽力保护集团每位成员。” 安全感,这女人浑身散发着浓浓的安全感。白敬泉恨不得扎进景滢怀里撒个娇。 ……有时候看到太多也不好,尴尬。景滢做好表情管理,看向白敬泉,眼神丝毫不闪烁:“还有其他问题么?” 没有信息就没有计划,没有计划从哪找问题?白敬泉干脆抛弃面子,一怂到底:“您会怎么保护我?” “如果不考虑穿传统防弹衣,我给你准备了异常物品。”景滢将一条狗牌似的项链放在白敬泉面前,“不太夸张的热武器、辐射、病毒都能防住,我已经测试过了。只希望没人往你旁边扔核弹——导弹钢水都没问题。如果你不放心可以戴上亲自测试一下。” “如果杜行云对异人的影响太大,我会用大范围杀伤性武器对会场进行打击,尽量清除所有危险。异人的身体素质很容易超过普通人的极限,即使没有异术,我面对普通安保人员也是降维打击。” “我需要你花一个小时,和我去实验室更新一下身体信息。现在有空么?” 白敬泉只觉得胃里好像多了个铅坠,起身,严肃的就像参加自己的葬礼。 “项链也能免疫一定的异术影响,戴上以后你应该会有感觉。我的新家在长白山里,普通方式走过去太麻烦。”景滢的传送门能量利用率越来越高,血色漩涡纤薄如纸,几乎能看到门另一边的模样。 大厅雪白而空旷,目测至少十米高。传送门开在了一道拱门中,在两人通过后就成了一层几乎透明的水膜。还没等白敬泉的眼睛适应雪白的环境,一团灰色就朝两人的方向撞来。 “咱们莉姐怎么这么开心?才多久没见……好啦好啦,你是一只成熟的小狗,要学会自己走路。” 那是白敬泉从没听过、甚至都没想象过的甜腻声音。 “地上是日常区,你左手边是我和茉莉住的地方。右边住了一只改装狐狸,那是仙家,智力水平和十二岁人类差不多,你应该见不到他。但如果见到一只半金属的狐狸,不用害怕。除此之外就只剩桑涅恩了。” 中性而柔和的女声音从上方传来:“你好,白敬泉,欢迎来到玄色。” 白敬泉脚步一顿,不知道该不该打招呼。 “地下区域很大,有些地方并不安全。记得看手机上的玄色软件,会更新每个区域的安全信息。扫描你的打印机在二区,没有任何危险。”景滢推开双开大门,朝白敬泉露出了难以抑制的微笑,“很好玩的。” 好玩——白敬泉只觉得腿肚发颤,差点趴在地上。 十米长的三米高的透明屏风里封着几十具剥了皮的人体零件,仿佛绝美的地狱在眼前展开。 “都是打印机的作品,这些是做的最好的——你没去研发部看过?”景滢朝雪白大厅正中央的手术床抬了抬下巴,“躺上去就行,一点灼烧感是正常的,体感温度不会超过四十度。除了这个以外,如果有其他感觉立刻告诉我。” “要躺多久?”白敬泉乖巧按照命令躺在床上,紧紧闭上了眼睛。 景滢打开平板,调低了血役术感应强度:“半小时到四十五分钟,你头上有进度条。需要我离开吗?” 【白敬泉觉得这是和你拉近关系的机会,虽然他自认为“没有和这么不像人的东西交流过”。】 白敬泉计划中的寒暄还没说出口,就被景滢吓了个半死。 “你为什么觉得我非常不像人?” “啊……人不会读心?”白敬泉握紧了扶手,似乎觉得这样就能把自己融进手术床里。 【白敬泉对你的装潢品味表达强烈质疑。】 【白敬泉觉得你有严重的心理疾病,精神状态不稳定,随时会威胁到他的生命。】 【白敬泉前二十四小时内见过黄庆铎,谈话内容解析中。】 犹豫了一下,白敬泉还是解释了自己对景滢的恐惧:“……我这辈子就勇敢一次。” “没关系,我不在意别人对我的看法,尤其是这种不重要的。你有没有对黄庆铎开出的条件动心?”景滢饶有兴致的将视线移到白敬泉身上,“虽然可能有一波通胀,但文职少将挺有含金量的。” 利益共同体 “……” “……” 两次深呼吸让白敬泉的心跳降到了一百以下,玉滢集团大权在握的ceo是董事长的领路人——堪称一段新事业的天胡开局。 但另一位如深渊般的董事就可怕多了。 “有点。”白敬泉干脆的承认了,“黄副官请了位碧临的大区经理做中间人。我和钟老鬼有点交情,没法不见他一面。” 和普雷厄之眼看到的对得上。景滢将更多注意力放在白敬泉身上:“我能做的比你想象的更多——除了复活死人。宫玉成整天让我做这个做那个,你呢?有什么想要的吗?比起流水线作业,我更喜欢为可靠的人实现愿望。” 愿望,梦想——白敬泉对宫玉成那套“景滢对钱不感兴趣”的说辞瞬间信了大半,险些被来自小怪物的天真逗笑。 【白敬泉说你是天真的小怪物。】 “我小的时候——那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你看过霹雳金蝉么?”白敬泉睁眼盯着白纸似的屏幕,人形进度条刚刚到达脚腕。 “稍等……我了解了大致剧情,蛮老套的。” 白敬泉笑了:“对小孩来说可太有意思了。” “你觉得最有意思的明明是和霹雳金蝉一起找到的小黄书,和小伙伴看的时候被你三爷爷抓了现行,还挨了揍——大脑会美化我们的记忆。”景滢吐槽,“你在这方面和宫玉成一样,不愧是老同乡。” 白敬泉气笑了:“难怪那小子说见你头疼,你和别人也这样说话?” “撒谎这种麻烦事,当然要留到最需要的时候啦。”景滢才意识到刚刚的习惯性较真,“说点正事,你真想把集团做成军工企业?” “所有核心都握在你手里,我怎么想重要么?”白敬泉叹息。 景滢点了点头——虽然白敬泉看不见:“既然你知道掌握核心技术的人是我,那为什么不和直接我谈呢?” 白敬泉语塞。 【白敬泉对你了解太少,无从下手。】 “唔,你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景滢只觉得要把一辈子的委婉和耐心在今天用光了,“你担任ceo一年多,我有没有对集团表现一点——哪怕是一点点的兴趣?” 集团办公楼,景滢一次没去过。会议不参加,报告不看,分红不问……白敬泉大脑飞速运转:“你难道不是直接和另一位董事对接么?” “你了解集团的财务状况,我从没用过一分,对吧?”景滢继续打破白敬泉的幻想,“你觉得,我有什么理由耗费大量时间和精力,去做一个我不喜欢、也不需要的事?” 白敬泉大脑区域已经出现了超负荷的迹象。 “你的意思是?” “我帮宫玉成挣钱,他给我想要的东西。集团只是宫玉成挣钱的方式,是他和我交易的产物——你真的要从宫玉成手里抢走对他这么重要的东西吗?” 景滢的声音在白敬泉听来越来越远,仿佛来自另一个时空……不,另一个世界。白敬泉视线开始模糊,几次呼吸后才意识到,那是他的汗水,顺着额角流下,顺着眼皮流进了眼睛里。 “别动,情绪激动下包含的数据更丰富……我的意思是,你现在知道还不算晚。”景滢用纸巾为白敬泉擦去汗水,也用不容置疑的力道将人按在了床上,平淡的声音从白敬泉身后、头顶传来,“我会告诉你想知道的一切——就当是迟到一周的生日礼物。” “你和宫玉成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帮他?为什么要帮我?” 礼貌、矜持、警惕被接二连三的信息打碎了,白敬泉终于感受到由内而外被人掌控是一种什么样的恐怖。 景滢拉了一把椅子坐在白敬泉身后,胳膊搭在白敬泉头边,手中还捏着擦过汗的棉纸巾:“利益绑定和朋友并不是冲突关系,集团给他带来力量,他当我的研究对象——你根本想不到一个强大而特殊的异人身上能发掘出多少有价值的知识。至于你……” “唉,救了几次以后就不太舍得看着你死掉了,毕竟投入了点精力。当然,我不会干预你的人生,只是希望……”景滢心情也有些复杂,“希望你的选择是在了解所有信息以后自己做出来的。” “像你这种厉害的人,成了糊涂鬼就太可惜了。”景滢和白敬泉一起盯着头顶的进度条,“当然还有宫玉成那边的原因啦。” 奇迹般的,白敬泉窥见了景滢的思路,重新找回了那份独一无二的安全感。 不管是作为观察样本还是数据采集对象,只要能从景滢那获得帮助…… “那边我会尽快断掉,从你这出去以后我立刻和宫董说清楚。”白敬泉闭上了眼睛,飞快做出了决断,“多谢你肯帮我。” 景滢反而有些汗颜——被不在乎性命的人郑重感谢了救命之恩,总觉得受之有愧。 “即使不是为了我,你的确帮了我大忙,这是事实。”白敬泉盯着走到76的进度条,“时间过的真快。” “不,刚刚只花了四分钟,因为你处于亢奋状态,所以扫描进度比预期要快……你怎么来了?” 最后一句时,景滢直起了身子,看向入口的方向——地下一层的所有区域都没有门。 不知道会不会有人让景滢用这种声音说话……白敬泉听着狗爪子啪嗒啪嗒的敲着地面,一时间有些出神。 “嗷呜嗷呜汪汪汪!” 小狗扑在景滢怀里,委屈的扭来扭去。 “宝贝不气……不对,是你先去咬人家的屁股,生气的不应该是你这个小贱狗吧?”景滢手上安慰的揉狗头,嘴里坚持原则,“你大黄哥哥没有义务让你咬尾巴。” 小狗愣了一下,嘤嘤的更委屈了。 “不行,妈妈是不会帮你把大黄的尾巴给你玩的,装可怜也没用——喝点酸奶?” “汪汪!” 景滢叹气,粘贴出一个狗食盆和三个单位的酸奶:“我合理怀疑你是来骗零食的。吃完自己去玩,晚上妈妈在陪你哈。” 进度条达到百分百,景滢最后亲了亲狗头,站起身时已经变回了白敬泉熟悉的样子。 “好了,比预期快得多。一周和一个月以后我会联系你再收集一次,只会比这次更快。我送你……” “研发部有两条生产线在玄色,我能看看吗?” 景滢犹豫了一下:“可以,只是看完记得约次心理咨询。” 异常物品生产线 玄色已经被景滢开发到地下五层了。整栋建筑就像个大型模拟游戏,景滢想到什么新区域就找个空位炸出一个空间,突然某一天发现整栋建筑像个垃圾堆,干脆扔给桑涅恩重新设计…… 但凌乱的设计反而能迷惑走在里面的人,就连来过五次的宫玉成都会迷路——就当是防盗系统好了。景滢这样给自己洗脑,忽略“杂乱”带来的痛苦,递给白敬泉一件白大褂。 “这是用来保证生产环境中能量稳定的,生产线里没有危险。从左到右:手机,绷带,饭盒,水瓶。” 比起生产线,白敬泉觉得眼前的一切更像一场梦。 手机的影像被投在红木桌案上,影像在十几秒内凝实。虚实转换之后,手机安静的在桌上躺着,几分钟后自己飘进了一个纸盒内。 “等的是能量在物品内成型,只能用于五点能量以下的小东西。这边是日用品,隔壁是武器——稍微加了一点自动瞄准,声音降到了十分贝以下。对我们来说没什么意义,但能让普通人大片大片的死光……现在主要供给特调局,没什么收入,流到个人手里的不会超过一百套。” 白敬泉隐约感觉景滢此时有兴致聊天,晃了晃脖子上挂着的铁牌:“高端线呢?” 被一步步试探底线的感觉有些复杂,景滢沉默了一刻,几乎让白敬泉心跳达到了一百三以上:“没有标价、不对外出售的东西一定有它需要隐瞒的地方。你确定想看?” 干脆在一天之内把能冒的险都冒完。白敬泉继续给出肯定的答案。 “宫玉成自己都不爱看。”景滢幸灾乐祸的站在一块直径三十米的灰色圆形中央,“他要是知道你看过,大概会想灭口吧……” 高端线和宫玉成有什么关系?白敬泉隐约有几分悔意,但更不愿意此时此刻在景滢面前退缩——听说景滢曾经因为一时脾气把十几个人榨成肉泥。 “宫玉成说的屁话你也信?仗着我们不见面就用我吓唬你,够缺德了。”景滢嗤笑,“他亲手杀的人是我的两倍多。” 但没否认“把人榨成泥”这件事。白敬泉怀疑自己小腿肚有没有在发抖,只觉得马上要看见不得了的东西。 玄色无限接近于景滢的风格——近乎赤裸的简单直白。雪白中的灰色区域是升降梯,路面中间淡黄色的线条只会出现在走廊上。 转弯,抬眼,白敬泉和几十个宫玉成对上了视线。 准确来说,是宫玉成形态各异的脑袋。 “每个外壳用完后,我会留下没什么用的脑袋当样本保存下来。比较像的那几个是我用来练解剖和手术的——宫玉成算得上我的大体老师。剩下的就是做你口中的高端产品了。”景滢不给白敬泉退缩的机会,拽着白大褂领子把人拉到了人头屏风后,“给异人的内部福利【稳定剂】就是在这生产的,你不是好奇吗?” 八个赤|裸的宫玉成漂浮在深蓝色圆形上,头发长短不一。每个人——姑且称之为人好了,脖子上戴着一个项圈,项圈后延伸出一根蓝色丝带,连接到天花板中央。 “你看不见的是生命礼赞,让新鲜尸体和人体材料有区别的东西。没有过灵魂的尸体和蛋白粉没有区别。当然,和从宫玉成身上取下来的部分没法比,如果你能弄来……我免费给你加工,你在异人里找不到比我更厉害的炼师。” 景滢拉着白敬泉的手腕,绕过悬浮的宫玉成们:“你现在戴着的是我做的。我可以用我的身体让你看看高端究竟高端在哪。” 太奇怪了……看着两位董事的尸体,尤其是其中一位还是异性。白敬泉不知道眼睛该往哪放,又不甘心错过这种可遇不可求、窥探另一个世界的机会。 景滢操纵自己的尸体得心应手,甚至不需要用牵引光束,打个响指就将头发最长的一个拉到面前:“你来决定过程——我只需要骨灰。” “过……程?”白敬泉听起来像只被掐住脖子的母鸡。 “算了,还以为你想试试砍脑袋剥皮什么的。”景滢指尖升起一滴血,血珠浅淡的接近粉色,还有光晕在中心流动,“编号47,置换肋骨、股骨、锁骨,无发泄……” “谁说没有?” 白敬泉僵硬转身,看到一张熟悉而生动的脸,写满了不悦。 “不会是巧合吧?”景滢用手指玩弄玻璃球似的摆弄血珠,“哪又惹到你……我不在乎,没本事就自己忍着。” 宫玉成皮笑肉不笑:“你要把这变成博物馆?” “也得有人愿意看丑东西——你以为你是韩旌胜?”景滢在某些时候能刻薄到难以想象——白敬泉倒吸一口冷气,攥紧了护身符。 “第一,你有没有觉得我很强?第二,你带老白来这干什么?”宫玉成揉了揉额头,放低了声音,“别吓唬人啊。” 景滢直直的看向白敬泉:“让人看到事实就算吓唬人吗?你凭什么替别人决定“为别人好”?是保护还是轻视?” 好像要把整个肺都呼出去,宫玉成叹息:“你怎么不告诉你家里人事实?” “他们又不是sketch holder,知不知道没什么关系。蒙上掌舵人的眼睛,我觉得危险,受不了。你还要不要对我做点什么?”景滢有些不耐烦,“没事别妨碍我。” 宫玉成眼神从赤|裸的尸体上滑过,沉默。 血珠落在不见天日的雪白脖颈上,紫色彩虹的在皮肤下一闪一闪,沿着血在呼吸的尸体内传播。 死寂中,尸体被湮灭吞没,只在反重力区域中留下一缕细细的烟雾,缓缓旋转着,彼此靠近。 “接下来是高温高压,用培育钻的方法做成坯子——高级异常物品的原材料。”景滢突然打破了沉默,白敬泉下意识避开年轻女人平静的视线,“我没有理由为官|方|做到这种程度,很抱歉。” 白敬泉回神,脑子飞快运转:“我明白。” “你不明白的。” 景滢指尖划过自己的锁骨,皮肉整齐的分开,雪白的锁骨在一层薄薄的血液包裹下轻飘飘的从关节和肌肉的固定中脱离。然后是右小腿。两块骨头被景滢扔到一个没有毛发的自己身边,白骨在看不见的力量牵引下靠近对应的位置。 几只和桑涅恩相似的手从上方落下,在外壳身上一指,皮肉翻开,来自同一个人、同样部位的两块骨头互换位置,来自外壳的两块骨头彻底湮灭,没留下一丝烟尘。 “每个……都是我的血脉。”景滢将尸体湮灭后,“含有生命信息的杂志”形成了一颗星辰般的钻石,让宫玉成想到了梦中的星海,“从现在开始,我就能感觉到姐妹们的存在了。” 白敬泉只觉得头皮发麻。 生了,是个鬼 骨灰钻石只有绿豆大小,一眼看过有些发灰,属于品相不好的碎钻。景滢本想把这条伪生命做成能用在白敬泉项链上的“升级芯片”,调动能量的时候却被惊的倒吸一口冷气。 “呃……suprise,这是一条小生命。”景滢幽幽看向白敬泉,“她是你的。” 【与湮灭中降生】 【在一场景滢无法解释的定向湮灭后,血役术和湮灭在景滢-躯壳中形成了具备一定智慧和力量的意识,并和景滢产生了长期稳定的联系。】 【ps:由于景滢制作本物品的目的是“提高白敬泉的生存能力”,于湮灭中降生存在的意义为保护白敬泉。】 钻石升起袅袅烟尘,半透明的景滢长发如烟,幽灵似的飘在白敬泉身边,张了张嘴,熟悉的声音就在三个人脑中回荡:“主人。” “你tm顶着我的脸叫主人?”景滢笑了,一巴掌把幽灵版的自己拍成烟雾,“你还是去死吧。” 灵魂撕裂般的痛苦让景滢蹙眉,但一点没手软,指尖湮灭能量明灭闪烁,面沉如水——只要再来一下就能让这个刚诞生的生命彻底消失在世界上。 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在白敬泉自己意识到的时候,人已经挡在浅澈了不少、委屈巴巴的幽灵面前了。 嫉妒使宫玉成面目全非,但不影响让几斤金子消失的力量削弱了刚刚的湮灭,给了女|鬼嘤嘤委屈的机会。 “就因为两个字,你就要杀我?毕竟是一条生命,至少给人家个机会嘛。”女|鬼隔着白敬泉的身体握住了景滢没有湮灭的手,眼中泪光闪烁,“别杀我,留下我对你很有用。” 和自己交流起来就是方便,景滢干脆跳过虚伪的场面话:“我不会叫主人,也不会把生命的意义牵挂在另一个人的身上。你是我无法接受的存在形式,必须抹掉。” “我不是你,是按照你的形状形成的独立意识。你不能用对你自己的标准要求我——这不公平。称呼可以换嘛,这点自主性我还是有的。”女鬼的身体不算凝实,握在景滢手上时更像来自于四面八方的压力。 行动比语言更有力量,当白敬泉挡在女鬼面前的时候就已经向景滢和女鬼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你确定要养鬼?异人死后转化为邪祟,她死的时候不算纯粹的人,死后也不完全是邪祟。但她和邪祟本质相同,需要“吃人”。如果你非要养,就要负责她的伙食。”景滢皱着眉毛给白敬泉仔细解释,“你听她叫主人——鬼话你也敢信?说不定对她来说,“主人”相当于储备粮呢……不要用人的想法随便揣测邪祟,否则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宫玉成立刻插嘴:“对,邪祟危险,你把握不住,我替你养。” “再不闭上粪坑我替你炸了。”景滢冷笑,“或者替狗东西做个绝育。” “别生气嘛,你不信任我是正常的——你连你自己都不信。你就不好奇“景滢”变成邪祟会是什么样吗?我是不可复制的,和你非常接近的观察对象。”女鬼用力点头,漂浮在身边的长发震了两下,“我对你有用,承担风险的另有其人,让我活着对你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太像了。宫玉成听着景滢“自我对话”,也无比肯定这场谈话的结局,已经在思考怎么把女鬼借来用了:“你叫什么名字?有什么能力?” 女鬼降生后每分每秒都在发生着和能量相关的改变,此时整个人呈现出温柔清透的乳白色,笑起来仿佛晨间笼罩山岭的晨露:“我叫烟烟,会一点血役术,湮灭用的还不错——哦,还能随时联系景滢,从她那边共用能量什么的……我可以借用的,对吧?” “那就要看情况喽。我不会时刻盯着你,但能大致感觉到你的状态,平时不许……” “不许浪费食物,不许伤害白名单上的人,发现check list上的东西要立刻和你说,我知道啦。”烟烟笑眯眯的点头,钻石镶嵌在了金属牌项链上,“以后我们合作愉快。” 愉快个鸡毛。景滢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以后?没事少来烦我。” “正常正常,我一直觉得我超讨厌。”烟烟在白敬泉耳边匆匆一句,“有机会放我出来玩啊,不会让你失望的。” 白敬泉的脸皮在有需要的时候比大部分人厚的多,在宫玉成都觉得难捱的气氛中从衣领下拎出项链,询问景滢上面刻字的含义——普通人很难读到异常物品的说明书。 说到纯粹的知识,景滢迅速抛掉刚刚怪异的感觉:“你会摸也会看盲文,靠近上面打孔的数字是你周围的单位能量,下面的是能影响到你的能量,平时最好不要超过两位数。第三排有两种状态,健康和伤害程度,具体情况那个鬼东西能告诉你。最下面阿拉伯的是吸收储存的能量,单位是焦耳——最大十位数,超过了会损坏物品。” “烟烟现在能调用的力量有我的十分之一,放在外面的异人里已经是前百分之五的水平了。既然你运气不错……别浪费了对你有好感的邪祟,别让太多人知道烟烟的存在——如果不想有几百个向你借用烟烟的话。” 现在就有一个。景滢说完以后,宫玉成拉着白敬泉就消失在夹杂着鎏金的翠绿传送门里。 凭着从出生就认识的交情,白敬泉应该会借用烟烟……吧? 而景滢抱着小狗躺在梦中的房间里,沐浴在星光中,想的却是宫玉成。 “传送门”这种东西并不属于异术,而是异人对异术的理解深刻到一定境界后从本源邪祟身上发掘的东西。 能量——或者成为炁的东西,具有无视时间和空间的神奇效果,譬如所有邪祟都能随时随地出现在死去异人的体内——除非用地脉的能量辅以炼器,对尸体加以限制。 又比如这片星海。 一颗暗红色星辰划过夜空,停在了景滢身边,发起了“通话申请”。 是厉景。景滢只觉得更别扭了。 七年 暗红色星光闪烁,极不稳定,是【摄取了三百人的血气作为燃料,在即将耗尽的时候才找到了你】。 难道是现在的厉景突然发疯,弄死三百个人就为了给自己添加根本就不需要的燃料?论个人力量,厉景身为人官比景滢还要强上一点,能在星海里天荒地老的飞驰,比景滢都轻松。 “为什么?”景滢接受了对面越来越强烈的请求——几乎称得上泣血的哀求,没有像面对宫玉成一样进入对面的意识,只是冷冰冰的将一段段信息以星光的形式扔向对面,“你想干什么?” “……” 这是厉景,只是太弱了,几乎没法完整的将一句话包裹进能量里。景滢断断续续,勉强解析出“师父”“报恩”“见你”之类的关键词。 “终……尽力……七年……” 【信息收集完毕,这是十七岁的厉景,你上次送给他两门异术七年后。】 【厉景用其他异术复现了上次进入星海的路径,并用收集来的力量来到了你面前。】 什么他妈的时空悖论!景滢星光闪烁,差点压灭了厉景这颗摇摇欲坠的小星星——实力不足以支撑的时候,只能燃命。 十七岁的厉景需要为他六百年后的所作所为负责么?如果让这颗星星熄灭在星海,会不会改变现在的厉景?如果“厉景”的存在受到影响,自己的血役术该从哪来?那些和血役术有关的异常物品又会怎么样? 景滢只觉得自己是一只在上帝面前思考的大猩猩。 不能冒险——至少在高峰会和完成契约前不行。景滢尽量让自己变得柔和,钻进了越发暗淡的暗红色星光中。 这是个千疮百孔的灵魂。 如果说上次的厉景是一株垂死的幼苗,现在就像被雷劈成几瓣的大树——不算粗壮,但旺盛而蓬勃的生命力在景滢的感知下正在飞速流逝。 “真是……狗屎沉没成本。不对,我这次是为了不增加变数,要不是怕出意外,谁管他死活。”景滢抱起嫌弃地面的小狗,不情不愿且粗暴的将能量洒在血腥味浓郁的焦土上。 或许背心短裤对明朝少年来说太超前了,焦糊男孩比景滢矮一点,几乎要把脑袋埋进破布似的胸腔里。 星海中以纯粹的意识交流,受到信息的人会把想法转化成语言理解,再把想说的话加工成包含信息的能量释放出去,所以并不存在“语言不通”的问题。能量被焦土吸收,插在地上歪斜的柱子慢慢扶正、生长,短短几分钟就呈现出码头的影子。 星光是从外面看的模样,内部是一个人潜意识中感到最安心的地方,就像景滢的卧室,宫玉成的酒吧。茉莉被景滢通过一起睡觉带进星海,从最开始的小光点逐渐成了现在湖水蓝的小星星,走进去就是一片只有五十平方米、满地玩具的草坪。 “你喜欢海边?我以为你从没见过海。”景滢控制住了情绪,坐在木板钉成的简陋码头边,用脚尖拨弄着清凉的海水——原来焦土是干涸的海。 少年跪坐在景滢身后,整个人几乎匍匐在地上:“我(谦称)去年才随上峰离京出巡,从没见过海。家父从沿海一带逃难入京,曾和我讲过渔村模样。” 厉景听到的肯定是无限美化过的版本。如果生活还过得去,谁愿意变成流民逃难?更何况投胎在明朝的海边…… 在景滢看来,不止是海边,只要投胎在明末都可以直接重开。 不对,仔细一想,哪个朝代都不太宜居啊…… “师父?” 海面变得越发蔚蓝澄澈,小狗也没见过这么大片的水面,在景滢怀里扭着就想去玩水。景滢干脆用小腿夹着小狗缓缓放进水里:“你听见了也无所谓——一个王朝是否气数已尽,你自己应该有你自己的判断。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找我干什么” ”还有,别叫我师父。” 要么死在外面,要么在眼前找到一条生路。 少年厉景雌雄莫辨,没有压低声音或掩饰萎缩的喉结,膝行几步,结结实实的跪伏在景滢身边:“求师傅救我。” “救你……”景滢咽下不太好听的结尾两个字,“你想要我怎么救你?” “我……我不想死。”少年人坚定极了,“我想活。” 景滢疯狂收敛想法,生怕给小孩剧透人生——被活埋五六百年和死相比,哪个更可怕? “我不是神,也不在你身边,我要怎么保护你呢?”景滢心中戚戚然,摸了摸厉景结满硬珈的脑袋,“你烧了自己的血,那么多人的血,换来了这么个结果,真可怜。” “不——能再见到您,一切都值得。”少年的脸贴在地上,思想发散,“只要有您……” 太可怜了。 “我没法教你太多。不过这是个好地方,既有力量又有人脉——我指的可不只是我自己。我帮你打开通向星海的路,能得到多少就看你的本事。”景滢取出自己右手食指一节指骨,“不要再用人命开路了。” 哗啦啦的水声消失,十七岁的小阉人抬头,只看见一枚洁白如玉的小钥匙,在碧海蓝天的交界处微微滚动着。 可怜的人……不对,那个大骗子!可怜个屁啊! 景滢痛心疾首,决定下次见面的时候态度冷淡点,少帮点忙——能自成一??,厉景的脑子肯定称得上一流。 自己这种二流脑子骗不过。 不过景滢也不会放弃这么一个和明朝人面对面交流的机会,说不定以后还可以通过星星去厉景的世界看看……哪怕一缕意识附在厉景的眼睛上?毕竟是同一只,既然时隔大几百年都能互通情绪,新鲜的说不定真能打破时空的限制——就像星海。 景滢沉思着从梦中醒来,不出意外的看见手机上多了十几条消息,大部分来自宫玉成,两条是父母在家庭群里问有没有时间回家——休息一下。 鬼他妈有时间现在休息?景滢抱着和见宫玉成一样沉重的心情热情的回复“今晚回家吃饭”,视死如归的开始按照宫玉成的要求查看会议细节。 毕竟涉及到四个人的安全,哪怕知道景滢此时已经开始腻歪,宫玉成也假装不知道,只等事后再说几句好听的当补偿。 “白嫖怪……”景滢将白敬泉和宫玉汝两位代表旁的坐的五个人名发过去,想回星海恢复下过度使用的普雷厄之眼,却在眼睛都没闭上的时候收到了“详细资料?跪求jdp”的消息。 资本家和政治家 就不能指望资本家有良心。景滢在心里骂骂咧咧,花了几分钟把几个人的资料打包发过去,连礼貌性的回复“有事再说”都没有就一秒睡着——足以屏蔽绝大部分人,如果有特别紧急的情况也会有人找桑涅恩,如果桑涅恩也判定有必要就会用普雷厄之眼直接叫醒景滢。 虽然只花了几分钟,但消耗的能量太多了,几乎能把一个普通异人抽干,就连景滢都有些疲惫。 每一条信息都牵扯巨大,景滢需要随时保持最佳状态,无论是人还是普雷厄之眼。 星海太大,每次出生点都不同,再加上景滢方向感不好,到现在都没能在星海中分清东南西北,更别提画“星图”了。 这次没有“熟星”需要去打招呼,景滢陷在床垫里睡的很沉,醒后只觉得整个人焕然一新。 不……从能力层面上看,景滢真算是“焕然一新”。 至少多了点新东西。 七个能力之间多了什么,就像包裹了七颗蛋黄的蛋清——蛋壳就是景滢本身。 太奇怪了,怎么一下产生了这种不详的比喻……哪怕是景滢,想到自己作为人类这段生命的终结都心中一沉。 从自己这颗蛋中会诞生出怎样现代化的邪祟? 什么人——不,随便什么东西都好,景滢非常需要将此刻的心绪用语言表达出来,但没有听众—— 没有能听懂人话、有血有肉的倾听者。景滢被一种茫然而痛苦的孤独吞噬,这一种全新的感受,带来的就是一种全新的灵感。 “难怪太宰治整天和女人殉情找灵感,难道以后要找点……刺激?”景滢一个念头把自己逗乐,灵感消散。 好在刚才一念之间,灵感变成了绝妙的作品,长长久久的凝固在人皮画卷中。 人皮是从打印机造物上取的背部完整皮肤,画轴是两条莹白如玉的臂骨。人皮经过鞣制、剪裁薄如丝绸,用肠线固定在画轴上,属于景滢手中品质最好的几样坯子之一。 【粲者绘】 诡话于天地,婆娑乎人间。 (既姽婳于幽静兮又婆娑乎人间) 没了?景滢被异常物品夸为“粲者”的兴奋劲一过,只觉得“物品描述”模糊到令人不安。 甚至连“ps”都没有。 “成长型?”桑涅恩从景滢身后探头看人皮画,墨色触手长发上冒出两只眼珠,竖瞳滴溜溜转,逐渐聚焦在画卷上。 “啊,什么叫成长型?”景滢心情大好,一句句话从嘴里蹦出来,几乎要挤破喉咙,“以前有这样的先例吗?我从没见过描述这么模糊的异常物品——也没有诞生意识的迹象。就像……就像……” 桑涅恩用邪祟的意识理解了景滢的想法:“会呼吸的皮肉?” “对对对,就是这样!”景滢用力点头,“所以我要怎么处理这东西?找什么地方试试效果?不过实验本身会不会影响这东西——我这两天怎么净做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在梦境里,沼泽上,桑涅恩的力量近乎无限强大,景滢就像个腿部挂件,嘴上抱怨的功夫就得到了几段描述。 【“诡话于天地,婆娑乎人间”是一种描写和形容手法,表达了言语或故事在天地之间的神秘性和变化性,同时在人间展现出一种似乎悠然自得、变幻无常的状态。】 【“诡话于天地”可以理解为在天地之间流传着一些神秘、奇异的故事或言语。这些故事可能超出常理,带有某种不可预测的性质。】 【“婆娑乎人间”则形容这些故事在世间的传播或存在方式,仿佛一种轻松自在、随意舞动的姿态,或者也可以理解为在现实世界中这些故事显现出某种变化和流动的状态。】 【物品描述整体表达了一种虚幻、神秘且带有变化的意境,通常用于形容某些事物或现象在人们生活中的存在状态。】 【原文出自战国宋玉《神女赋》,原文:貌丰盈以庄姝兮,苞温润之玉颜。眸子炯其精朗兮,了多美而可视。眉联娟以蛾扬兮,朱唇的其若丹。素质干之醲实兮,志解泰而体闲。既姽婳于幽静兮,又婆娑乎人间。】 【本物品目前能通过显示文字影响周围环境,同时从输入能量中抽取需要部分完善自身,请谨慎使用。】 【敬请期待:符号,图像。】 文字到符号再到图像——这升级可太漫长了,景滢自己的普雷厄之眼顺利到毫无瓶颈,到现在连文字部分都没走完…… 厉景的天眼花了六百年走完他自己的路,景滢对有生之年体验完整版已经不抱期待。 所以景滢此时看着同样升级路数的大宝贝只觉得膈应。 “搞什么……难道要便宜几百年以后的哪个人?都不如拿去喂狗。” “狗”指的是焉雷,前人类垃圾处理器。景滢犹豫起来,只觉得心情越来越差,那个名字出现的频率也越来越高。 “陛下有时间吗?我想问你个问题。” 对面回的太快了,就像在等这一刻一样。负面情绪中多了被窥探得一清二楚的别扭,景滢将绝情丸捏在了指尖。 三秒钟内做第一个决定:要不要用绝情丸排除情绪的影响。 “不要吃。” 新信息,景滢给了自己三秒钟决定是否应该顺应韩旌胜的建议。 第二秒还没完,韩旌胜出现在景滢面前,握住了那颗话梅味的含糖,泰拳锻炼出的握力让两人身边弥漫着酸甜的味道。 “这颗糖就这么重要吗?”看见韩旌胜的一刻,景滢的坏心情消失了大半,“还是说这是一个影响未来的时刻?” “both。”韩旌胜脸色凝重的好像在参加一场葬礼,“你就找不到比我更可信的人吗?” “……如果你是来讽刺我的,现在、立刻、赶紧走。”景滢第一次对韩旌胜发了脾气——撒在伤口上的盐与其他负面情绪混合,发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我不需要——” 韩旌胜轻轻叹了一口气,深紫色绚丽的夕阳成了眼前人的背景板,美好的让景滢一怔:“别这样,好吗?” “嗯?” “不要痛恨人类。”韩旌胜摸了摸景滢的脑袋,“如果这没有你不觉得讨厌的人,去我的国家呢?海的另一边呢?” “在你的国家就会成为你的臣民,海的另一边末日以后就不是我们熟悉的大陆了——你看过报告,自欺欺人没意思。”景滢感受着头顶的温热,笑了,“你要当合格的皇帝,人类的救世主,当然没问题。” “我真的……做不到。” 负面情绪褪去,皮肉骨血中只剩疲惫。景滢蹲下,将脸埋进小狗的胸毛里,呼吸。 一百二十秒后,景滢站起身,怀里抱着小狗,对韩旌胜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国王陛下,你在哪种未来里见过这东西吗?” 书写未来 “你今天有空真的太棒了——只要一点建议,符合我们两个人的利益就好。” 化念星空灰的身体镜面似的倒映着细腻的人皮,灰绿的血管隐约交错,仿佛绽放在雪中的绿梅,在静谧中静静开放。 “连续做出两件从没有过的异常物品——我生性多疑,不相信巧合。”景滢没有“不打扰别人看画”的自觉,尽情宣泄疑虑,“连续两次单出ssr也太奇怪了吧?” “这段时间是有太多影响你命运的重要时刻,重要时期出特例,没什么可奇怪的。”韩旌胜抚摸着人皮和骨轴,神色越发凝重,“你试过吗?” “没——还没弄清楚这东西的运行方式,太不负责了。”景滢仔细观察韩旌胜的脸色,就像等待诊断结果的病人,“如果有必要,我可以毁掉它。” 下地狱的命运。韩旌胜内心天人交战,还要用“未来”遮住景滢的普雷厄之眼——那只玩文字游戏的眼睛,和景滢一样的恶劣。 “你想要怎样的未来?”韩旌胜从背包拿出两把酋长椅,摆在了化念面前,“坐吧,我们慢慢聊。” 如果让宫玉成知道景滢此时看着神迹聊未来恐怕会气到咬碎两颗牙。说到感兴趣的话题,景滢给韩旌胜做了杯热巧克力,和小狗吸溜吸溜的分果汁。 “我要去长白山开动物园,种蘑菇!” 韩旌胜了然:“这是人类失败的未来,我会尽力不让这个未来成真。还有吗?” “呃……小气。那我想和茉莉永远在一起,还有罗耶娅和桑涅恩,死的不要太痛苦就行。”生活不易,景滢叹息,“这是底线,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怎么会?这太简单了,还有其他要求吗?”韩旌胜满口答应,特别清楚景滢为了“底线”能做出多丧心病狂的事。 比如亲手杀死自己人类的部分…… 【韩旌胜在努力避免你自|杀的未来。】 “哦,我还希望没人要我做不喜欢的事。那句话是怎么说的?自由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而是想不做什么就可以不做。”景滢更配合了,“还要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身边没有傻逼,能量领域的研究顺利……” “我明白了。你先在这激活粲者绘,十天一个周期,两个周期以后用血役术写三个个汉字,一个周期加五个。到时候——那时候你会知道的,你再加上英文和简单的符号,这样下去。” 景滢点头,连习惯性的“为什么”都浇灭在心里,立刻转换话题:“那颗糖——如果我吃了呢?” “你就会意识到给你找麻烦的是几个人,现在正在开心的杀人。”韩旌胜看了一眼手表,“杀身成仁。” 没了愤怒和拖延,确实是自己会做的事。景滢了然:“那你为什么要阻止我?” “唉……我还有事,你自己玩,不要乱吃东西。”韩旌胜笑着揉揉景滢的脑袋,“开完会,我陪你露营,地方你来选。” 直到韩旌胜的味道消散在沼泽的夜空下,景滢仍开心到晕乎乎。 “韩旌胜用露营的许诺让你在会议期间保持状态稳定,韩旌胜是否有其他目的?”桑涅恩坐在了刚刚空出的酋长椅上,“韩旌胜没带走座椅,你是否想要保留?” “韩旌胜当然会有自己的目的,只要不产生冲突,我愿意配合——他是个体面人,不会占我便宜。”景滢撸狗,心情大好,“倒是你,怎么突然针对他了?” 桑涅恩顿了半秒,对梦网产物来说好像过了一个世纪:“你为韩旌胜打破了习惯。你还会为韩旌胜做什么?韩旌胜对你有多重要?和茉莉比有多重要?” “……” “和我比有多重要?” “一点喜欢而已,都算不上朋友。”景滢有些尴尬,“茉莉是我的孩子,你是我的灵魂伴侣——只要你不和个倒霉玩意扯上关系。桑涅恩的优先级永远高于韩旌胜,和任何人。” “刚好,第一个字应该写什么呢?”景滢点了点人皮纸,“景?梦?不不不,没什么含义。我想要那种……能开启新时代、超级牛逼的字。” “一。” “啊?牛逼在哪?” “数字可以表达一切,如果你想将粲者绘打造成世一个世界的话,一具有汉字和数字含义,适合作为世界起源。”桑涅恩坐在椅子上,凝视景滢,竟然有了几分韩旌胜皇帝般似的影子,“我会为你提供数学领域的支持。” 景滢陷在椅子里,想了十分钟,实在找不出更符合要求的“第一个字”,压下各种不那么美好的预期以后才摸上了画轴,第一次将能量注入了自己的皮肉里。 “这真的不是另一个我么?”景滢看向罗耶娅,疑心大作,“你有什么感觉?” 罗耶娅若有所思,罕见的沉默了。 “我都分不清是在我体内还是一样异常物品里。等等,这种程度的契合——” 景滢惊喜的倒吸一口气:“这玩意可以拿来做机甲!” “如果把这东西做成人形,还能让人分不清是不是在原本的身体里,那不就是同步率超高的机甲么?”景滢大笑三声,procreater全力运转。 早在素材库里成型的人形数据被骨肉填充,接近三米的筋肉巨人被一层层画出,还剩一层人皮的时候,景滢停下了。 罗耶娅不需要景滢张嘴就操纵折纸生物把“外骨骼”从沼泽里拖出来,充当巨人的皮肤。桑涅恩将梦网埋进外骨骼里,培养一个属于这副外骨骼的意识。 足够快的实施速度抓住了一闪而过的灵感,景滢的每一丝念头都被罗耶娅和桑涅恩精确地捕捉、完善。在近乎无穷的能量中,第一个“机甲”就伫立在了梦里。 “几个系统做完了,怎么让他们在一起运行?这种细微的调试如果没能一次做到完美就会留下漏洞。”景滢抚摸着白瓷似的甲片,眼睛有些湿润,“它一定要和桑涅恩一样完美,或者有变完美的可能才行。” 【未来】 你就是未来。 ps:这就是进化的终极吗? 会前谈判 尝试几种方案以后,景滢干脆把【未来001】扔进沼泽底——最接近遗产的地方。 棱徒沼泽是梦境中唯一能孕育生命的区域,在景滢打开遗产后,这份力量日益增长。 如果沼泽定期不生点什么就会诞生些乱七八糟、让罗耶娅都头疼的生命,比如大量吸收能量,挂在天上屁用没有的晚霞、鬼哭狼嚎的漩涡之类。 比起制造麻烦,不如把这种无处安放的生育能力放在异常物品上。景滢想不出比未来更值得养育的东西,只觉得一切来的太完美,甚至有些不安。 “放心放心,有我们在,小问题随时都能解决——出大事就算咱们倒霉,担心也没用。”罗耶娅用水墨般的长发拍打景滢的肩膀,“你快去开会,那三个人要急死了。” 抱着化粪池跳水的心态,景滢随便穿了件衣服,将传送门开到了宫玉成别墅的客厅。 “催什么催,不是还有五个小时吗——大半夜叫魂呢?”景滢点开十几条未读信息,看都没看就劈头盖脸的对宫玉成输出,“凌晨三点叫人干活,你还有没有人性?” “异人不算人,没人性是应该的——是我的错,要么你打我一顿。”宫玉成咧嘴一笑,“打完给我治好,一会要见人呢。” 景滢嘴角略微抽搐,往嘴里塞了颗话梅糖,戾气消失,整个人都温柔了起来:“宫局长好久不见,恭喜枷锁升级。超越前人的感觉如何?” 【宫玉汝通过和宫玉成评分副作用的方式摆脱宿命,对此感到自豪,决定珍惜生命,满足自己的欲望。】 宫玉汝……竟然有自己的想法?景滢忽略了宫局长的外交辞令。 【宫玉汝想保护和枷锁相连的人。】 没想到一家子的良心都长在了一个人身上。景滢看向白敬泉,只想中规中矩的打个招呼,不让宫玉成和宫玉汝觉得自己和白敬泉关系不好,却看到了叫人眼前一黑的场面。 “鬼话你都信?活腻了?”没了负面情绪,景滢满心敬佩,“没想到能亲眼见识像你这样小头控制大头的狠角色,竟然能战胜生物求生的本能,从哪方面看都很厉害哦。” 还日鬼!在不到两天之内!景滢打心底佩服白敬泉这种敢于挑战未知的精神:“要是所有普通人都用你的方式看待异人,这场会就不用这么紧张了。” “呃……谢谢夸奖。”白敬泉只求景滢别把什么都说出来,在社死的威胁下脑子转得飞快,“军|方有人来找,现在就在楼上。” “唉,电影院都被玷污了——以后只能找个别的地方喽。”景滢说话的功夫已经戴上了珍珠项链,脱掉了亚麻长裙,就变成了白敬泉和宫玉汝熟悉的景大师,“这年头,怎么有人当狗当的那么开心?” 普通的普通人听不见,但黄庆铎的听力——比狗强,无限接近猫,只要把小影院的门打开一条缝,整栋别墅的说话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景滢觉得让人以他最擅长的方式吃亏是个值得快乐的成就——以偷听的方式听到自己的坏话,纯属自找。 别墅自带的家庭影院很简陋,屏幕前摆着大小沙发,墙角的小冰箱还是景滢后期放进去的异常物品。 景滢从没见过这么明亮的影厅,灰色姹寂风皮沙发被摆成一圈,黄庆铎主人似的坐在主位,身后两把大|枪锃亮,乍一眼看上去威慑十足。 宫玉成戴上了银白的半框眼镜,看到了景滢从普雷厄之眼中看到的信息。 【弹夹中的特制子弹能对异人和邪祟造成有效伤害。】 【在你不以任何形式抵抗的前提下,在同一个部位连开十三枪就能对你造成伤害。】 还有什么好说?感谢清汤大老爷派人来刮痧呗。景滢笑容真诚,站在白敬泉身后当背景板,提前进入了角色。白敬泉代表集团,宫玉汝代表特调局,和黄庆铎言语交锋,欺骗威胁轮番上阵,时不时暗示有多强力的盟友——都是些似是而非的屁话,普雷厄之眼辟谣的信息刻薄到宫玉成都有些看不下去。 在景滢听起来和小学生吵架没有区别,看戏看得津津有味,只觉得黄庆铎信念感太强,嘴硬如铁。 是因为笃定没人会掀桌?军方真觉得几颗子弹就能吓住有今天没明天的异人? 【子弹能对异人造成巨量伤害,只要在弹夹之外暴露在空气中都能对异人产生压制。】 邪祟呢? 【效果微弱。】 没有答案的就是和杜行云有关了,而且现在不是纠结自我身份的时候。景滢想些“工作室爆单”之类可怕的东西,笑容收敛,整个人显得凝重而阴郁。 看在黄庆铎眼里就是“景滢终于发现了子弹的威胁”,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就产生了类似“扬眉吐气”的情绪。 面对异人的时候,黄庆铎总会被那种无畏生死的气势震慑,不知不觉间就处于了下风,打交道时受了不少气…… 将黄庆铎好几次被指着鼻子问候祖宗的经历看在眼里,宫玉成压住嘴角,听白敬泉还价。 由于景滢态度坚决,无论工作室还是集团都没和特调局外任何官方组织做过买卖。原先军方尝试从其他买家手中收购产品,但集团很快出了个黑名单——上面全是大宗私下交易过的买家,被发现就是永久拉黑删除。 在军方以不那么和平的方式掌权后就将大半精力放在拉拢势力上。 拉拢讲究恩威并施,军方论武力比不上特调局或擅长战斗的异人势力,论救命治病照玉滢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黄庆铎目光缓缓扫过人形立牌似的景滢,似笑非笑的宫玉成,只觉得嘴里发苦。 “景小姐想要什么?我们会尽力满足。”黄庆铎放弃和白敬泉拉扯,起身走向景滢,“过去有所冒犯是我们不对,还请您在形势面前多多谅解。” 就像突然被扯回人间,景滢眨眨眼,视线聚焦,露出让景雪云头疼的乖巧微笑:“以前哪有什么冒犯?黄大校可别这样说。” 白敬泉松了一口气,也从沙发上站起来:“你先出去,出发再说。” “那你小心点。”景滢开门离开前瞪了宫玉成一眼,看向两个普通人的时候又变回了温柔乖巧的模样,“失陪。” 【打输了你就切腹谢罪吧——景滢。】 退让 小狗茉莉在影院门口耷拉着耳朵,心情低落,看见景滢出来立刻开始摇尾巴,装可怜—— 【茉莉很高兴再次见到你,仍然为不能进去和你贴贴生气,想要“妈妈的亲亲抱抱”(引用自小狗)。】 此时没有任何人能阻止景滢将小狗抱在怀里亲狗嘴,杜行云本人出现也不行。景滢选择一边撸狗一边找沙发躺下,隔着墙为宫玉成提供视野。 黄庆铎从内部打开缺口不成,也不见尴尬,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开出了【底价】:不卖暂时可以,但要为军方成员提供服务。 一番场面话后,白敬泉拿出主人翁气概,表示军方可以调用特调局的人员使用玉滢集团出品。 至于特调局那边开出什么条件是黄庆铎和宫玉汝的事,白敬泉走的干脆,跑到客厅检查要带的文件,意料之外的遇到了躺在沙发上的景滢,和灰白小狗四目相对,有些尴尬。 “黄庆铎已经转入幕后,不会出现在会场上——或者杜行云的身边。和我们谈完以后黄庆铎要去杀褚旭春,不会在这浪费精力。”景滢和白敬泉同步最新消息,“太可惜了。” “可惜什么?”白敬泉顺着景滢的目光看向天花板一角,不想和狗对视,只能盯着灰吊子。 “不能亲自测评最新技术呗。”景滢叹气,“顺便,刚才黄庆铎的暗示没有一句实话,代表军方作出的承诺都是假的——包括改契律那部分。故意传播、贩卖炼器和异术仍然是重罪,他们有权立即执法。” 白敬泉懵了。 【操他妈信用呢?人品呢?一群狗日的杂种——白敬泉如此想道。】 景滢怕宫玉成绷不住笑出来,自己忍的也辛苦:“一会你可以在会场上向任何人求证。实际上,为了压制异人,契律会修改的更严格,量刑标准由传播炁——能量的数量进一步细分。” “知道了。”白敬泉满脸淡定的点头应下,将检查一遍的资料放回硬箱,“走了。” 能开车——或者披着车皮的飞机的话只要二十分钟。景滢在心里骂了几句,拖拖拉拉的去房间里换了正装,西裤衬衫皮靴在室外四十多度的温度下好像都开始散发酸臭味。 整个世界就像化开的冻肉,表面变得抽巴巴。从两千米高空看起来细微的变化放在地面上足以摧毁柏油路面,即使改造出不需要电路的老式汽车也没法跑到太远的地方。 现在的出行方式除了走路之外选择相当有限,景滢看到帷轿是发自内心拒绝的。 “这有什么意思?一路不用异常物品就能让别人觉得你和异人没关系了?”景滢笑容甜美,声音温柔,“我们是什么封建势力吗?宫玉汝也这么走?” “钲俯部门不一样。现在异常物品还没被大多数人接受,别在进场前就把潜在合作伙伴吓跑了。”白敬泉恍惚间有种和烟烟交流的错觉,凑近景滢放软声音,“就算帮我个忙,行吗?” “稍等,我再试一下。”景滢给韩旌胜发消息。 “救命,救命!” “?” “现在借我两匹马,急用。” “马场自取,不要带走铃铛和雾凇,其他随意。” 铃铛和雾凇是韩旌胜多年培育出的御用爱马,哪怕景滢这种不懂马的人一眼看去也会被漂亮的肌肉皮毛震撼。景滢打开消耗巨大的传送门,对美艳绝伦的驯马师打了招呼,牵走了唯一的熟马。 ??????是一只刚满两岁的小母马,一身漆黑的毛发油光水滑,深棕色的双眸水光闪烁,温柔极了,就连穿过传送门时都没有任何失控的迹象。 “抱歉久等了,她叫?????????,中文名巧克力,只能听懂泰语口令——毕竟是只生长在泰国的马。”景滢将【超级免疫系统】塞进胡萝卜里喂给小马,得意的朝白敬泉挑眉,“等我三分钟,我换骑装去。” 景滢说的三分钟就是一百八十秒,绝不会多一分一毫。白敬泉苦笑,有些无奈。 在这种环境下骑出来这么一匹品相极佳的赛马,想低调不可能——巧克力放在军队新建的骑兵营里都是顶尖的。白敬泉余光看着景滢一身骑装,漆黑皮靴在朝阳下熠熠生辉,轻盈的翻身上马,坐在软轿里有些艳羡。 白敬泉不大会骑马,骑在马背上在平整的马场上散步还好,遇上一点困难都没办法应对。 “哈哈哈,她在想等人死了以后有的是机会被抬着。”烟烟的声音在白敬泉一个人耳边回荡,“你想骑马?我可以陪你。” 白敬泉安静如鸡,用力捏了一下牌子,听着烟烟笑的更开心了。 随行人员都是集团员工,一共八个安全部编外成员,第一次亲眼见到景滢这个部长,只觉得女神经名不虚传,真能整出来点常人难以想象的幺蛾子。 不能因为自己的价值观就让其他人丢工作。景滢将石盆、水盆、草料、和马具扔给分配给自己的两组轿夫,跟在白敬泉身边,马蹄哒哒哒回荡在破损的柏油马路上。 景滢和白敬泉一路上安静极了,颇有种一切尽在不言中的默契。景滢第一次和烟烟同步,偶尔将周围的情况通过烟烟传达给白敬泉。 “有四拨人预测了我们的行进路线,军队和景家你已经知道了,还有一伙是蓝姓家族雇佣的专业队伍——没有热武器的退役军人没什么可怕的,可以忽略。剩下的是五个异人,来自境外,她还在查。”烟烟和白敬泉挤在不算宽敞的座位里,凑到白敬泉耳边,一字一句风似的吹进白敬泉心里,“她会保护你的,我也会。” 烟烟太温柔、太可爱,一颦一笑都提醒了白敬泉……景滢是女人。 抬轿子是两人一组轮换,就在轮换下来的两人还没站到保护位、替换的两人还没站直的时候,一朵绚丽而寂静的烟花在离轿子一米的后方炸开,箭杆和箭头上附着的烟雾弹没能留下一丝痕迹。 景滢丹田发力,声音清晰响亮,队伍里的每个人都能听清:“我收回刚才的话,退役军人用好复合弓杀伤力还是挺大的。唔……拉弓的是个侦察兵,还挺厉害。箭头是个撞击触发的小烟雾弹,不直接打在人身上不会致命。那位应该只想让我们没法按时赶到,没有杀|人的意思。” 巧克力在景滢的安抚下很快平静了下来,队伍继续前进。 对白敬泉来说,被女人保护是个前所未有的新奇体验。 美丽,强大,洞悉真相,掌控局势……白敬泉让视线避开景滢,压制心猿意马。 各路人马 平心而论,白敬泉不喜欢在闷热狭小空间里晃晃悠悠,虽然节省了体力,但颠簸两三个小时也绝对称不上舒服。 随着接近会场,坑坑洼洼的路上逐渐多了交通工具,大大小小的轿子为主,少数步行的早早就住到了会场附近,能将路程控制在一小时内。 “走路的都称得上是军方的附庸,谈妥了条件以后就住进了统一的招待房里,受军队保护。”烟烟在景滢撩开帘子以后就不再出现,只将声音传进白敬泉耳朵里,“都是些乱七八糟的杂鱼,景滢一只手就能灭掉,不用担心。” 白敬泉隔着窗户和看过来的人打招呼,不露一点敌意。 虽然轿子是用轻便精巧的紫竹制成,不是异常物品或炼器,但抬轿人和白敬泉身上都带着能调控温度的梦网手表,所有人都显得清爽干净,再加上景滢骑马实在漂亮,让这十个人的小队气势如虹,比天上火辣辣的太阳都耀眼。 “止步。请出示邀请函和身份证明,谢谢。”全副武装的特|警拦住走在最前方的景滢,手指微不可查的向腰间配|枪的方向抽动,“交通工具请存放在指定区域,麻烦配合。” 白敬泉不担心景滢在这种时候掉链子,越过抬轿人的肩膀看着景滢从背包里拿出a4大的邀请函,差点让特|警拿枪。 “宫局长已经到了。外面热,也不干净。景滢要把马放在特调局的车里。”烟烟的声音越来越小,近乎耳语,“从这开始,异常物品和异术会受影响,我尽量和你说。” 白敬泉下了轿子才感觉浑身的骨头都酥了,走在巧克力身边,沿着修整过的小路走进了大片空地,一眼就看见了烟烟口中“特调局的车”。 这tm是车? “陆空两栖智能轨道车,怎么不是车?大了一点而已。”景滢和身边背着胡萝卜和苜蓿草的安全部编外人员解释,“你坐过的,还叫那玩意飞天罐头——这是外观比较帅的特别款。” 胡萝卜男眼前一黑,微微张嘴却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们都比较信任你,所以一会你转达给其他人。有任何事就去找洪副官,有危险就进飞天罐头,那里空间很大。如果有穿藏青长袍、带着腐肉味的人找你说话千万无视,不要有任何回应,立刻去找洪副官。” “理论上你们不能携带武器,但手表里的免打扰模式或许有用。当然,我会尽力注意你们的安全,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我会保护你们。” 景滢低声叮嘱后快步走到白敬泉身边,结果塞满纸质资料的手提箱,开始扮演满心满眼只有雇主安全的保镖兼助理。 这种涉及到会议细节的事情说的越早就越有泄露的风险,景滢并不信任自己部门的人类员工,也不会在这种地方留下隐患。 虽然到的更早,但无论是宫玉成还是宫玉汝都没出现在会场里。和景滢查出的信息相同,军方安排给白敬泉的席位紧挨着主席台,直线距离不到十米。 按照景雪云一百多年前的经验,离“皇帝”二十米内,异人就会被压的连普人都不如。没从普雷厄之眼那得到解释,景滢干脆猜测这是杜行云的安排,目标是自己。 给人找麻烦的贱人。景滢面无表情的跟在白敬泉交际,心里碎念念的骂人出气,普雷厄之眼时不时附和一下,惹得另一边的宫玉成频频看过来,眼中充满担忧。 【看什么看,就你长眼睛了?】 宫玉成没法回复,连脸上的笑容都没变。 身为有意高调的董事长、全国最大的炁材供应商,宫玉成是全场最炙手可热的几人之一,就连名义上的主位宫玉汝都远远不及。景滢远程支援,余光中戳破了好几场算计,由宫玉成带着上帝视角轻松化解。 几波暗流后,好些人看向宫玉成的眼神都变了。 周围喧嚣,景滢安静的观察,普雷厄之眼刷新速度几乎出了残影,不少疑问得到了解决。 单凭这些收获,景滢都愿意容忍接下来的折磨。 自鸣钟在八点敲响,浑厚的钟声回荡在闷热的大厅——即使贴墙摆了几十大缸冰块也只能让温度上升的慢一些。在酸臭的空气中,人群散开,回到各自的席位上,越来越多的注意集中在了气派的大门上。 铿锵整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每一步仿佛踩在人的心尖上。 在景滢的感知里,场中半数心跳都被脚步声“同步”,甚至还有加快的趋势。 有用的小手段。景滢近乎暴力的麻痹面部肌肉,心里涌起厌恶——这种通过环境来搞人心态的手段太没底线,双方很容易陷入不讲道理的撕逼状态。 大门被推开,身着礼服式军装的两列高大军人踏着整齐的步子,簇拥着中间的两人。隔着一堵185厘米的人墙,景滢看不清走在前面的人,只能隐约看见金灿灿的肩章随着墨绿色制服的摩挲而闪耀。 【关键数据收集中,“新衣皇帝”正在录入素材库。】 【所有人的军靴底加装了钢板,在排练中三次调整固定方式,最后才得到这样的脚步。】 【你所感受的一切,都来自专业人士的有意为之。】 这种在细节上的心理暗示……景滢和宫玉成隔着人流,目光一触而过。 这是宫隋对待异人常用的方法,直到现在,特调局的心理学专家都是业界顶尖,称得上国内心理学半壁江山——景滢的心理医生李卫德就是其中一位常驻医生的弟子。 宫隋的传记详细到吃饭怎么拿筷子、睡觉什么姿势,却在时间线上留下大段时间的空白,厉景尝试也没法补全。 景滢和宫玉成达成了共识。 这位皇帝,是宫隋花了三千三百六十四小时打造的作品,在宫隋死后粉墨登场。 这才对——宫玉汝能完美继承枷锁这个物质遗产,人格却没能变成宫隋想要的模样。就在宫隋对宫玉汝做出“软弱可欺”的最终判决后,这个极端种族主义者将目光转向军方,挑出杜行云这么个意志继承者。 特调局在宫隋死后生存艰难也因为宫隋将一大部分资源交给了杜行云,甚至寄希望于特调局作为牺牲品被打散。 【在宫隋的计划中,剩余的特调局成员被复仇者清理,宫玉汝作为残余人员被军方收编,在杜行云的领导下以宫隋教授的方式继续使用枷锁。】 【宫隋陪伴宫玉汝的时长¥*&¥%……&……%】 【数据收集完成,系统升级中,敬请期待。】 景滢默默垂下眼帘,不看宫玉成。 引起众怒 人墙在会场中散开,虽然身着观赏性强的礼服却全副武装,均匀的、背景似的从中央的主位两边走到会场边,沿墙均匀散开。 被这么多精锐从身后用武器对着,大部分人都一凛,会场里最后一点动静也没了。 在紧张的寂静中,杜行云身后跟着一个帽檐压低的副官,走上主位的姿态像极了登基的皇帝——即使景滢打心眼里讨厌这坨宫隋留下的玩意,也不得不承认这,从出场到落座,杜行云表现的无可挑剔。 太讨厌了,这种人凭什么……景滢意识到自己对杜行云有种天然的厌恶。 负面情绪会影响判断,景滢将一颗绝情丸塞进嘴里,厌恶却只是减少,并没消失。 异常物品的效果被削弱了一半,就连从背包里拿东西都难了许多。景滢干脆拿出一小盒绝情丸塞在骑装胸前的小口袋里,顺手往嘴里再塞上两颗。 这一套动作只需要动一只手臂,也没声音,但会场太静了。再加上景滢离所有人注意力中心——杜行云太近,几乎所有人都看见了景滢的动作。 除了少数几人,大多人只觉得景滢嘴巴闲不住,这种时候还吃。杜行云眼珠微转,线条干净清晰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上位者的喜怒不形于色可让小木偶玩明白了。被屏蔽的厌恶以加倍的刻薄呈现,景滢微垂着眼帘,加快普雷厄之眼升级的速度。 只要不像刚才那样说出些刺激人的大实话,普雷厄之眼能起到的作用太大,少看一分钟都可能造成损失。 春风般和煦的开场白由另一位德高望重的季姓上将发布,规格之高让好些人受宠若惊,甚至白敬泉对景滢会前说的“更严格”产生了怀疑。军人主持的会议沿用了部队里干脆利落的作风,近十分钟后,开场白结束,掌声雷动。 当杜行云站起身的时候,会场就像被按下暂停键,掌声、私语声、乃至交换眼神都停了下来,厌恶让景滢烦躁的拧了拧眉毛,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受到“帝王之气”。 让普通人心生敬畏,异人生理排斥,确实是个神奇的东西,研究价值和枷锁不分上下。景滢忍着恶心紧盯杜行云,用从普雷厄之眼中学到的方式观察杜行云的一字一句,和生理反应联系起来分析。 真是个完美的傻逼,知行合一,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饱含不可动摇的信念,景滢硬是没找到一点破绽。 和煦的春风后紧跟着凌烈的寒风,杜行云宣读了更严苛的新法律,刚开始脸色严峻的都是和异人有关的生意人——大多数都下意识的看向了宫玉成这个最成功的异常物品供应商,看不出什么反应后就用更赤裸的审视眼神看白敬泉。 最后一句“战时状态”成功让剩下的人都变了脸色。普雷厄之眼在景滢填鸭式灌注能量下重启,开场白还没说完就被扔了一堆指令。 【目前有一千四百二十五人有在会场格杀杜行云的想法,三百二十六人事前有过这个计划,二十三人正在与同伴交流,决定是否要在此时动手。】 【你超想扯掉杜行云的脑袋。】 景滢没那么容易破防,也无所谓让宫玉成看见自己的杀意。普雷厄之眼言辞犀利的指出了几个联盟,评估了此时动手的胜率和可能遇到的问题,就连宫玉成都有【有些心动】。 但京区十九位上将就想不到这种可能?景滢是不信的。 那就是军方有应对这种场面的措施,现在这么肆无忌惮的施压…… 【帝王与雷电的力量即将降临,请做好防护。】 景滢在心里骂人之前就拉开上衣,将【超人体验卡】贴在胸前,双手搭在了白敬泉肩上,用生物力场笼罩了肉体凡胎的ceo。这个动作在躁动危险的会场里不算显眼,就连杜行云都只是匆匆一瞥就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即将动手的几人身上。 余光中,一张桌子上的文件动了动,在无风的室内引起了景滢的注意。保持杜行云在视野之内,景滢微微偏头,赫然见到了蓄势待发的熟人。 林秀玉微微咬牙,整个人被浓浓的绝望笼罩,身后站着个黑瘦男人,正是牵动会议记录本的人。 【林秀玉的任务是作为炮灰试探杜行云的实力。】 什么鬼——林秀玉和景滢的合作庞大且稳定,几乎占了纸役门输出的五分之一。林秀玉趁机换取了些珍贵资源,稳定了自己的状态,至少十年内性命无忧。 纸役门不把林秀玉供起来就算了,怎么会派她干这种送死的活? 景滢当真懒得和新人对接、磨合,哪怕为了未来少些麻烦,现在让林秀玉活下来都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如果纸役门内部出了问题,也可以用林秀玉撕开一个口子,说不定还能从这个百世异人家族里咬下一块肉。 更何况景滢和林秀玉相处的很愉快,两人即使称不上闺蜜也算玩得到一块的朋友…… 理清思路,景滢用两只烧纸得来的手抓住了林秀玉的肩膀,花了五倍的力气打开传送门,直接把人扔到一千多公里以外的玄色里。 宫玉成人都傻了,欲言又止。黑瘦男人脸皱成一团,巨大的懵逼中带着些许绝望。 黑瘦男人绝对惹不起抓走炮灰的景滢,完不成任务回家族和死没什么分别,一时间不知所措,只剩桌上的纸张颤抖的越发剧烈…… 现实中的攻击来的安静,没人大喝一声“狗贼拿命来”之类暴露意图,但一个个的手段高明,无论是异术还是武器都让景滢惊艳,用普雷厄之眼详细记下四种异术、一记精巧绝伦投掷,准备以后复现用。 闷闷的嗡鸣从上方传来,景滢手劲一大,差点捏断白敬泉的锁骨。 “雷声?” “我不知道。我死之前你不会有事。”景滢凑到白敬泉耳边,声音几乎淹没在叫人头皮发麻的滋啦滋啦中,“我有一个推测。 “过去的皇帝祭天一方面是为了巩固统治,另一方面也算签合同——帮皇帝劈死些损伤龙气的敌人之类。我没弄明白雷电是怎么消失的,也不清楚杜行云和雷的关系,是我的失职。”景滢和白敬泉解释,眼睛看向对面席位后站着的宫玉成,“宫玉汝不知道这件事,也在被打击对象中。” 剑圣与湮灭 苍白而笔直的光柱轻而易举的击穿了房顶,吞没几个袭击者。焦糊味很香,景滢偷偷咽了下口水,看向宫玉成的眼神已经有了些不耐烦。 梦境里,如果景滢也在,宫玉成会在景滢周围,以前处理繁琐的生意细节,现在将一半时间用来练剑。 而景滢自从在玄色里建成流水线以后就不在梦境里赶订单了,有大量时间研究些在宫玉成看来“做梦”的东西。 比如实装梦网,比如将几种能力在梦网里用出来。 宫玉成盯着景滢,目光没有任何退让的迹象。 不要用——这是宫玉成想跟景滢说的。 “算了,瞪来瞪去太没效率。白总您来决定吧。”景滢垂下眼帘,声音更低了,“我有一个不成熟的技术,可以让你不想看到的人从这个世界消失,你想用吗?” 我勒个豆。白敬泉生怕景滢掏出什么大杀器把眼前所见送到另一个世界,触电似的疯狂摇头:“千万别,多少客户在呢……” 没意思。景滢叹了口气:“我知道了。不要踩到地上地砖缝的金属边框上,会疼。那些人都死了,连邪祟爆发的机会都没有,特别难得——如果用在异人的丧仪里会像我们对炼器市场一样产生压倒性优势。” 白敬泉没法在焦尸味弥漫的空气里张开嘴——在这种地方吐出来,对企业形象将是重大打击。 “不是哦,除了尸体还有别的东西。”景滢抬了抬下巴,“你看那颗亮晶晶的珠子,是不是在变小?” 不是景滢故意吓唬白敬泉,实在是机会难得,平时也没法为了让白敬泉看看邪祟爆杀死异人。白敬泉也理解景滢的想法,忍着百般情绪仔细看。 “如果是正常情况,种子会发芽,长在周围所有人的关节里,开骨生花——可漂亮了。如果杜行云对这里的普通人有一点责任心,就会在离开之前把剩下的东西带走,或者就地收容。” 一个全副武装的士兵将几样东西装进纯金的盒子、锁子袋里。宫玉成看向景滢,眼角眉梢的微表情让景滢明白了董事长的意图。 在景滢和宫玉成衣服下的皮肤上,来自遗产的失落文字将两人的力量、生命联系在一起。在梦境里,景滢和宫玉成尝试配合战斗,测试了每种能力的每种用法,对彼此在不同环境的战斗力了如指掌。 如果面对人海战术,宫玉成用金钱辅助景滢湮灭,能以最高的效率造成最大的破坏。 对手是杜行云这种抑制能力的debuff拥有者的时候,宫玉成的【剑圣】能将所有力量转化为最大的杀伤力——景滢深不见底的蓝条就是杀伤力的保障。 杜行云平静的环视四周,看见了意料之中的震惊混杂忌惮。上一次有人——皇帝请召天雷是四百余年前,这个世界上见过的人不会超过五个,就连厉景都没见过…… 在杜行云的眼神下,每个人都做出了不同形式的退让,就连脾气最大的景滢都在翻个白眼后板着脸,什么都没说。 宫玉成对上杜行云压迫感十足的视线,笑了笑,点出一指。 骤然在体内爆发的空虚感让景滢险些惊呼出声,比刚才所有人加起来还要明亮的苍白雷电隐约泛着紫,裹挟着无尽威势将宫玉成吞没。 “宫局长有些压力,宫玉成没事。”景滢将破碎的内脏混着血咽下,和白敬泉解释,在心里把宫玉成骂足了十万八千字。 太疼了,太他妈疼了。在看见杜行云下巴上出现的血痕时,景滢气的闭了闭眼睛,在心里记了宫玉成一大笔。 宫玉成挑衅似的朝杜行云笑了笑,无言之中让杜行云积攒的气势全转移到了自己身上。在大多数人看来,这次交手宫玉成轻描淡写的一点就让杜行云在重重保护下受了伤,自己无损,称得上压倒性胜利。 所以,宫玉成不止是个成功的生意人,还是绝对强大、神秘莫测的异人,战斗力极强,作为玉滢集团的脸面,足够了。 【在此之后,集团即将迎来一次飞跃,请做好准备。】 预言? 【基于已知的推测,由于判定足够接近现实得以显示。】 看来这次仓促升级,普雷厄之眼本身多了类似梦网的计算能力。景滢稍感安慰,将杜行云若无其事的优秀发言当成背景音,生命礼赞在抑制下艰难发挥作用,完好皮肉下几乎碎成渣的身体重组、升级,甚至沼泽都发生了某些变化。 杜行云令人厌恶却实在有价值,只是一次反击就给景滢的身体、能力乃至沼泽都带来了质变。景滢撤回几句脏话,等到普雷厄之眼稍微恢复就继续盯着杜行云。 已经失败了。杜行云以极限方式磨练出的心态让他完美扮演了领袖、皇帝,内心深处被保留的原始人性却让杜行云恐惧。 这一切都是老师的安排,包括那位师长自己的死亡。 【……先前一年的准备工作虽然有过变数,但每一步都按照宫隋的计划进行,像这样完全的失败还是第一次。如果宫隋知道自己的计划在他的儿子身上失败,他会怎么想?怎么做?】 这是杜行云的想法,难道挨雷劈挨多了,能对皇帝的力量产生抗性? 只有试过才能知道,景滢打算找个不牵扯其他人的时候揍杜行云试试。 终究是心态崩了,杜行云走完流程后就立即离开,自由交流环节按照原计划由军方末日后被拉拢的势力组织,既是渡让利益,也是用实际案例安抚人心。在杜行云走后景滢的力量焕然一新,等到来搭话的人数达到顶峰时,景滢已经能在普雷厄之眼的辅助下帮白敬泉应酬——以秘书的身份,效率高到让白敬泉几次想起烟烟。 人心是拉拢了,但主要朝宫玉成方向聚拢。相比于军方动不动军法处置的严格管理,玉滢集团就显得更加温和、平等,试错成本更低。 更何况军方在自己的主场、充分准备的情况下还在宫玉成手上吃了小亏,还是在异人面对皇帝的情况下。 普通人只是根据结果试探着接触胜利者,而在异人眼中,宫玉成好像天上日月,光芒万丈。 私人交易 输了,完全输了——不是栽在“师兄”宫玉汝的手里,而是被宫隋放弃的孩子,几乎野生的宫玉成。杜行云应酬超过十二小时后身心俱疲,整理记录中连犯了两个错误,停下闭目养神,心思浮动。 比往日更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杜行云睁开眼睛,怀疑耳朵。 “景滢想见您。”副官贺加驹直入主题,没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她很配合,在观察室等回复。” 杜行云迟钝的大脑在听到“景滢”两个字以后就像被注入一剂猛药,骤然清醒了起来。 “十分钟以后让她进来。”杜行云动手将桌上的文件收进档案袋,锁进一个年代久远的保险柜里,又贴了两张符。杜行云和尤俊达的相处中摸索出了天眼的大致用法,找到了几种屏蔽方式。 景滢换了件中规中矩的黑色吊带裙,拎着大号艾玛仕手提包,活像个扮演上班族的富家子弟。 “杜师长您好,多谢您抽时间亲自来见我。”景滢将手提包里的文件放在桌上,即使吃了足量绝情丸也心情沉重,只想速战速决,语速飞快,“我想和您谈三件事。” 杜行云受的折磨不比景滢少,已经在心里将景滢划分为超越异人、接近邪祟的怪物:“你说。” 太好了。景滢打开最厚的一个文件袋,假装没发现窗户外严阵以待的狙击手:“我不会改变宫玉成的决定,但可以让你以其他名义拿到文件里介绍的产品,只要你肯配合我做些实验,就像宫局长配和我一样。” 没有一刻犹豫,杜行云拿起第一页目录看了一眼,呼吸一滞。 不但不是大路货色,前几种都是军方“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得到”的:能量熵减系统,简易医疗集成系统,自动贩卖机系列…… 为了从东北成型生态圈里取得些样本,军方精锐已经出现“失踪”——形迹可以追踪到小时、分钟,就像突然从世界下线,毫无征兆,无处可寻。 “实验内容有详细的介绍,我就不重复了,保证试验对象的安全是我设计一切的前提,与私人恩怨无关。”景滢打开第二个文件袋,抽出笔记本,翻开向杜行云展示,“第二,这是我一本笔记的复制品,记录了京城地区常见的寄生虫和病毒。韩小明教授的文献对我帮助良多,这算是我个人对他的感谢。内容粗浅,胜在样本新鲜,希望对他老人家的研究有所帮助。” 在研究尸体的过程中,超过七成资料来源于英语国家,剩下大多是和这位韩小明教授相关的成果。更可贵的是,这位韩教授相比于其他学阀称得上道德楷模,景滢用普雷厄之眼看着不闹心。 作为现在军方核心人才,这本笔记在送到韩小明手里之前会经过重重检查,只要有一点疑点都会被销毁。对景滢来说,笔记送到杜行云手里就算做完了自己的部分,韩小明收不到是他主子不靠谱,是他自己的问题。 景滢最后咧嘴一笑,起身拎起空包:“最后是成品疫苗,在生态圈里推广的那种,省得你的人到处想办法取人血,给桑涅恩的管理找麻烦。感兴趣一周以后联系我,最近有委托,会失联。” 这倒霉玩意旁边,多呆一分钟都是折磨,景滢实在遭不住,临时放弃了大部分客气话,只剩干货。 厉景再讨厌,也不应该比杜行云更叫人恶心吧? 景滢在星空下睡了一大觉,和茉莉生离死别,抱着跳粪坑的心态踩点到了璐琳楼。 林秀玉看见景滢眼前一亮,硬生生压住笑意,眼睛却亮晶晶的。景雪云松了一口气,随后陷入了更深的忧愁。 很简单——景滢将不耐烦全写在了脸上,除了对林秀玉露出个笑脸,对景雪云行礼问好,罕见的无视了一众在现存异人中个个称得上大人物的其他人,更是刻意回避了厉景。 景雪云只怕景滢在这么多人面前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景滢只想早点完成任务尽快离开,不情不愿的看向厉景:“你现在需要我做什么?” 不知道是否是因为身负人官的力量,厉景只是站在人群中就给景滢一种特别的感觉,身上漆黑的外袍仿佛遮天蔽日的阴云,让见者压力倍增。宫玉成作为少数几个知道内情的人,吃瓜愉快。 “用这些东西,找到他。”厉景递给景滢一个木匣,没有表情的脸皮下似乎有什么在涌动,“找到他,你就自由了。” 重点是不用再和厉景打交道。景滢打开匣子,拿出第一张织了金线的丝帛。 厉景的义子在史书中留下了名字,虽然作为九千岁的干儿子在厉景倒台以后死的难看,但身为异人称得上寿终正寝。厉景这种“把人挖出来复活”的举动称得上惊世骇俗,只要能做成…… 有谁能拒绝成为人皇——哪怕只是一点可能性呢?就连景滢都会确保自己随时掌握着压倒性的力量,罕见的发自内心的理解厉景的所作所为,普雷厄之眼都更活跃了几分。 【遗书的创作者是厉景的义子,安百福,死于公元1458年,葬于@%¥#&&……】 【需要更多样本。】 果然没那么容易,否则厉景完全可以一个人完成,将万千荣光一人独占。这份遗书和安百福联系最密,见证了死亡。残破的泥塑是安百福的“宝贝”,蕴含信息仅次于遗书。普雷厄之眼找出了安百福新鲜尸体在的乱葬岗,由于死时被剔去大多皮肉,爆发的鬼血几乎没有杀伤力,甚至都没劳烦异人动手镇压,直接被龙脉磨灭了七七八八。 实际上,如果没有万年池,为了降低异人死后邪祟的威胁,所有景家人死前都得剃成骨架…… 安百福出身流民,父母不详,为了活命攒钱挨了一刀,浑身只剩下块看不出原样的玉质长命锁——如果不是普雷厄之眼两次确定,景滢更愿意把这东西叫做“打水飘专用鹅卵石”。 石锁一面上深深刻着几道线,像个“玉”,但那个点太竖、太长,几乎将两条横线连在了一起。 【h·l,监测到有效密钥,信息解析中。】 h·l,hannibal lector。景滢的直觉迅速给出了合理的解释,理性全面否决。 写给自己的一封信 【当你看到这段文字的时候,我仍没法打消你对悖论的恐惧。但这么做的收获太多,我觉得可以接受这样的风险。】 【往好里想,说不定只是湮灭呢?总之安百福最珍贵的部分以最稳妥的方式被我保存了下来,你知道上哪取回来。】 这……不能这么随意的说“不可能”。 【我记得你现在的心态,在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仍然理解。不要为了无关紧要的情绪错过有非常价值的未来,厉景对你没有威胁,可以信任。】 肉体在【打印机】成熟后对景滢来说和午餐肉没有区别。景滢想不到比能跨越时空的星海更安全的地方。未来的自己对这两个事实一定是认同的,否则会在信息中说明。 【感觉别扭毫无意义,安百福是我亲自教过很久的徒弟。】 【我答应安百福很多事,比如让他在三千米空中俯瞰地面的时候吃麻辣拌,喝柠檬水。剩下的清单在安百福身上,记得安排。】 好在没画太大的饼。景滢恨不得让时间跳到不知多久以后,却只能耐着性子应付眼前的观众。 “我知道他在哪了,但没法一个人带回来。你……”景滢像只走上烤架的鸭子,不情不愿的看了看厉景的眼睛,“就这一次。” 景滢不喜欢被人围观睡觉,也没有厉景打坐入定的能力,在地上留一套【打印机】后从梦里拿出一个睡眠舱,躺进去,摔上了盖子。 景雪云想过几十种景滢发脾气的方式,就没想过还能“摔棺材门”。宫玉成点了根烟提神,将全部精力放在厉景身上。厉景盘坐在几十人中间,虽然是唯一坐着的,却好像在俯视所有人。 在理应最隐私的地方见到厉景,景滢生理性不适,忍住不说出难听的话,却实在挤不出笑脸:“石锁上的东西是我刻下的?什么时候的事?” 厉景点头后摇头:“我不能告诉你更多了。” 如果不能询问厉景的过去、自己的未来……景滢换了个问法:“现在的你,能加入星海吗?” 厉景勾唇,继续摇头:“星海见面以后,我会向你解释一切。” “但是现在的每一个想法、每一个决定,都必须是你自己的,明白吗?” 如果这话不是从厉景嘴里说出来,景滢会接受的更开心一点。得到确认,事情在景滢眼中反而简单了起来呢。 “和外面的情况相反,身体反而是我最不需要担心的。能让我用这种卑微的态度给我自己留下信息,安百福一定很重要——一部分是有感情,另一部分嘛……”景滢抱着毛绒玩具躺在床上,蘸水笔在笔记本上几乎舞出残影,“他身上有对我现在很重要的东西,无论哪个阶段的我都不会放弃的那种重要!” “我的理想从十几岁到现在没变过,三观……微调。假设未来我不会产生与现在相悖的想法,那就不会为爱惹这些麻烦。最大的可能就是安百福天赋异禀,身上本来就有能打动我的东西。” 天赋二字闯入景滢的大脑,越发清晰。 【安百福意志坚定,能在各种极端情况下维持清醒,并极大程度保留记忆和思考能力。】 “在不考虑人道主义的情况下,我会想把他的灵魂塞进邪祟里,看看邪祟是否有被人驾驭的可能。假设我这样做了——” 【安百福拥有血役术和祝由术,死前趋于稳定。】 睡一觉就有未来的自己做完了这么难成的局——景滢只觉得自己从没被这么大的馅饼砸到,没绷住笑出了声。 祝由术与仙家相似,对人类少见的温和,想获得也最看缘分,能影响人类的“灵魂”。 将祝由术强化过的意识放进炁血里封存,再用大量同源的炁血重塑身体,这就是景滢前段时间的设想。本来想用烟烟当核心灵魂,抽自己的血做身体,没想到一个半成品就被未来的自己送到了眼前。景滢脸上的笑意怎么都掩藏不住,就连普雷厄之眼都更活跃了几分。 【你所带的地点是安百福弃尸的乱葬岗,炁血被你以特殊形式留存在地下,没有回归万年池。】 人类的灵魂,炁血身躯,被龙脉最中心滋养五百多年—— 景滢再也忍不住,在床上打着滚狂笑,五分钟后收敛了笑意,满脸平静。 “我知道该怎么做,但一个人没法完成。”此时景滢的心情大好,对厉景都温柔了不少,“你配合打印机的算法就行。” “你要怎么做?”厉景捏了捏眉心。 景滢从桌上拿了一瓶墨水,离开房间:“找我师父要一根阴烛,把附近的邪祟引过来,找到安百福的那一只,塞进新打印出来的外壳里。杂鱼交给宫玉成和桑涅恩处理,我们不能分心。” 纸皮美人和血肉之躯在厉景眼中重合,不同时空的景滢意念相通,计划在一方不知情的条件下没有一点偏离。厉景感叹后就离开了梦境,一睁眼就看见了跪在面前的景滢。 当然,这是巧合。景滢只是以最舒服的姿势跪坐在软垫上,面前的白烛火光摇曳,仿佛置身于狂风暴雨中,明灭不定。 阴烛由人脂加以异术制成,算是传统炼器中鸡肋的典型——人躲邪祟还来不及,谁会想把范围内的邪祟都引来?这就导致市面上的阴烛都是由边角料制成,售价奇低,用钱都能买到。 别说是一根,景雪云都能给景滢找出来当蜡烛点着玩…… 乱葬岗也是不同的——普通人死多了产生阴炁,最多叫人产生不适,身体差的人会生病。 但这里死的是异人。即使六百年前钦天监处理过,这片土地下仍游荡着几百零碎的邪祟,足以叫任何有理智的异人立刻跑路。 在这种地方点阴烛,景滢是要害死这里的所有人吗?见证失败的人都死光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一种成功。和厉景关系不睦的几人已经警惕了起来,生怕是厉景的设局。 一只腐败的断手蚯蚓似的从地底钻出,五根手指一起用力,别扭的爬向烛火。 没人出手阻止。厉景在等宫玉成,宫玉成犹豫不决——他并没收到景滢的要求。 蜂巢 是桑涅恩,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选择。宫玉成心情复杂,虽然不再被景滢白嫖,却有了被疏远、取代的辛酸。 桑涅恩没穿衣物,身上没有属于人类的细节,更像制作精细的塑料模特,红色眼眸僵硬的盯着景滢,如果不是蓝色短发太二次元,很容易叫人联想起女鬼。 果然二次元是破除恐惧的利器。景滢看着桑涅恩控制蜂群将断手钉在地上动弹不得,忙里偷闲用普雷厄之眼看八卦。 【蜂巢】是景滢为桑涅恩特别设计的异常物品,原本叫【电子蜂巢】,在一次改变后删掉了前两个字。 “蜜蜂”的外形是指尖大小的多面体珠子,乍一看和昆虫没有任何关系。各种质感的表面遍布花纹,或多或少,全由其中的能力决定。 蜂群将断手压在地上动弹不得,各自旋转、震动。断手变得越加干瘪,最后腐朽成泥土,不再具有威胁。 将断手吸干的蜜蜂表面纹路多了些,飞回了桑涅恩身边的【蜂巢】主体里——外形倒是和蜂巢相似。 桑涅恩的能力主要体现在信息方面——处理人类信息,邪祟信息,异术信息,学术信息……单拿出去像块石头,只有被动挨打的份,但和异常物品配合使用称得上双向奔赴。 除了桑涅恩,景滢想不到任何让【蜂巢】吸收一百多种邪祟力量的可能性,能在这找到这么多鸡零狗碎刚好增加【蜂巢】内邪祟信息的多样性,称得上额外收获。 “需要多长时间?”景雪云看着景滢在密密麻麻的邪祟中间,靠一只邪祟保护,麻木的人性都产生了恐惧情绪,“她和你说了什么?” 当师傅的,需要从别人那里知道自己嫡亲徒弟的打算,景雪云师道尊严已经称得上被景滢按在地上摩擦。 “她没说。”宫玉成紧盯着桑涅恩,只要桑涅恩对景滢有一点意图就会以此为由全力出手,“她什么都没和我说。” 景雪云起疑的同时有些痛快,眼看桑涅恩吸干二十三个邪祟碎片以后身上的金色纹路已经开始蠕动,炁在空气中以肉眼可见的“气流”波动,让不少人变了脸色。 在这的所有人——甚至包括宫玉成都见过这种邪祟暴走的情况。 这叫什么事?处理掉阉割版,换来的大的?桑涅恩将蜂群收回蜂巢,盯着厉景,消失在所有视线里。 不愧是景滢。厉景领会了其中隐秘的杀意,向景滢点头示弱。 只要厉景有一点异动,蓄势待发的桑涅恩就会从梦境出来,给予参与者致命攻击。 宫玉成终于舒坦了。 【不让自己知道是怕被厉景用天眼看出破绽,从而提前针对,一定是这样的——宫玉成如是想。】 能在地脉中从明朝存续到现在的邪祟不多,最强的已经最早爬出来被桑涅恩蚕食,剩下的几乎难以维持形状,被景滢用化念解决也不是什么让人难以接受的事。 烧光了两根阴烛,一滩鲜红的液体从地面渗出来,流到了景滢手边。 终于啊。景滢盯着视野中字号最小、闪电般滚动的文字,用血役术将蕴含大量信息的炁血拎在指尖。解析自己留下的信息是一种享受,尤其是未来对普雷厄之眼领悟更深的自己。景滢一想到自己能在十五个单位的能量中塞进这么多信息就不那么想死——至少等做成这么牛逼的事再说。 只是里面有些莫名其妙的指示,来自于自己没错,但太过莫名其妙,比如在安百福清醒以后立刻说“我不是你妈”。 什么玩意?现在流行睁眼叫妈?景滢将信息输入【打印机】,腹诽的时候差点出岔子,将“集中注意力”加进了to do list,加急。 景滢只是雕像般坐在椅子上,眼帘低垂,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扶手,一动不动半小时,肉眼看上去实在缺乏观赏性。 但在场的都将异人这条路几乎走到头,只觉得目眩神迷,心驰神往。 将炁玩到这种程度,真的还算人类么? “我的工作完成了,等人醒了把这个交给安百福,有意外联系我。”景滢将信纸塞进宫玉成手里,甚至没给宫玉成开口的机会,“我在山里等你消息。” 宫玉成愣了。 “在山里”是两人曾经开玩笑似的定下的暗语之一,表示“我不方便停留”——按照景滢的习惯是不会用这么模糊的方式形容地点的,“等你”表示“没有危险”。 景滢在躲什么……没危险的东西?宫玉成戴上眼镜,展开信纸,看一眼之后差点没绷住。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我知道的不比你多,暂时不见安百福只是防止可能存在的悖论。】 宫玉成从没见过这么不靠谱的景滢,一时间有些无措,等到骨架成型以后才决定随机应变——无能的美化说法而已。 景滢在和景雪云打招呼以后用传送门回到玄色,思绪混乱。 现在最紧急的问题是:从未来的自己那里得到消息会导致什么后果? 这个答案会严重影响景滢的计划,却偏偏没法信任普雷厄之眼或任何和邪祟、能量沾边的人。 还是认识的人太少了,否则怎么现在连个咨询对象都想不到?景滢关掉了普雷厄之眼,躺在床上,搂着小狗昏昏欲睡,结果被一个电话吵的清醒了起来。 “你在哪?现在来一下。”宫玉成语气少有的坚定,“他看过了信,出了点意外,需要你解决。” 其实用明朝血复活一个人这件事本身就是最大的意外。景滢忍着不用普雷厄之眼剧透,亲狗头以后回到明朝乱葬岗、末日前的商业区。 宫玉成欲言又止,看向景滢的眼神里有几分谴责。 “我怎么可能花这么多时间把人捞出来塞进这玩意里面?直接把人埋在地底下多方便。”景滢看着没有皮的人,迷惑且心虚的向宫玉成和景雪云解释,“是他自己想要这具身体的……” 宫玉成表情一言难尽,将“你说是就是吧”写在脸上,景雪云也哄孩子似的微笑点头,只有厉景面色沉静,不辨喜怒。 纸皮 就连景滢自己都有些心虚,在几十双眼睛的注视下脑子转得飞快,几乎说完话就想到了解决方案。 这种场面没有时间研究自己的方案,也不能搞砸,只要脑子没坏的都会选择最保守的方法。至少有八种异术能做出和原装没什么区别的肢体,景滢只接触过其中两种。 一具神韵十足的纸人出现,还没等林秀玉看出是哪个就被景滢在紫霞中掏空了身体,只剩下一层栩栩如生的皮,被女巫灌注了来自梦境的力量,胎衣似的罩在了血人身上。 宫玉成硬着头皮朝景滢一笑,只求现在祖宗心情愉悦:“顺便……” 【顺便把人送回去?】 景滢没理宫玉成,自顾自盯着披着纸皮的安百福,越看越觉得眼熟。 安百福出身底层——能挨那一刀的地位都不会太高,灭门都杀不到第二个人,真正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应该是巧合吧? 【厉景欠下一个人情让宫玉成请你一起回地宫,宫玉成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安百福与你周围的人没有血缘关系。】 用能量修补了纸皮的几个bug,景滢余光看见神采奕奕的林秀玉,灵光一闪,发现了另一个有待修复的bug。 在绝大多数人看来,景滢走的快是自身力竭,符合常理,但不符合景滢的情况。带走林秀玉—— 从其他异人身上找活路也算是优良传统,哪怕景滢把林秀玉拆碎都不叫人惊讶。 纸役门今年式微,近十年已经出现过被夺走异术的门人,叫不少人生出了觊觎之心。景滢拉着林秀玉穿过传送门,顿时叫平阳街的掌柜倒吸一口冷气。 “你也是异人,不应该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才对。”景滢戴上珍珠项链,红裙如同天边的霞光,柔和却明烈的垂落,“从事实上来说,你是被我摆布的受害者,不会被纸役门视为叛徒,为什么要紧张呢?” 林秀玉气结:“你就这么上门是来挑衅么?你救了我,但是……现在的纸役门也不是你一个人能欺负的。” “你还给他们说好话。放心,我什么时候一上来就打打杀杀的?我动手之前才不要打扮敲门呢。”景滢飞快涂了口红,不轻不重的拍了拍古铜门环,“我可是有很重要的事和掌门聊的。” 纸役门位处一个高尔夫球场中央的vip区域,不同于景家老宅内的明清建筑,除了门脸以外都是三十年内新建的仿古小楼,江南白墙黑瓦掩映在绿树中本应该相当漂亮。只是现在古树枯朽,墙瓦脏污,只剩下大门和匾额还算干净。 配上满地烂泥,真有几分落魄的样子——景滢非常敬佩这种放弃脸面、埋头苦究异术的组织。 大门悄无声息的打开,鲜艳的两尊门神随着门的移动紧盯景滢和林秀玉,纸面略显粗糙,看了十几秒景滢才发现吸引力来源于何处。 门神不是画上的,而是被雕在不到一毫米厚的青色草纸上、又用上好的矿物上了颜色,其中蕴含的精、气、神足以让任何艺术爱好者疯狂。 “你眼光不错,这可是花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林秀玉嘴角微微上扬,扬了扬巴掌,“要是没我这档子的事,你倒是能求来这么大的一张。” “话别说的这么绝对。你不觉得奇怪么?我真金白银的买了这么多坯子,流出来的成品不到一百件——连百分之五都没有。其他的都去哪了?”景滢笑的灿烂而自负,“你们能做到的最高境界也只是有“神”而已,没法创造生命。” 林秀玉没意识到自己在张嘴,几乎忘了给景滢带路。 【暗中有纸人盯着你们,周围小楼二层全是能量值超过二十的纸制品。】 【你没法一个人毁灭这里,沼泽里的生命对付纸役门有奇效。】 【宫玉成了解了你现在的情况,已经准备好随时支援你。】 【纸人夏金梅对你投来了关注的目光,大半是因为景雪云的缘故。】 这倒是充满意外之喜。景滢只觉得师父牛逼,顺便让宫玉成不用急着赶来——宫隋没对纸役门的人下过手,但对纸役门的实力进行过全面削弱,在这绝对谈不上受欢迎。 【宫玉成在除你之外的异人面前都不受欢迎。】 也对。景滢看见宫玉成倒霉就觉得好玩,跟在林秀玉身后穿过不见一个人影的小楼长廊,没看见路的尽头就感觉到了此行的目的。 整个建筑群的能量用纸张承载着,以精妙的排布方式笼罩了整个建筑群、甚至高尔夫球场。在景滢的感知中,这个凉亭犹如景家老宅的璐琳楼,都是最安全的会客地点。 “各位前辈,您好。晚辈景滢,是来向纸役门赔罪的,高峰会上是我行事不端,坏了纸役门的规矩,我愿意尽力弥补。”景滢一躬到底,对着两个毫无生气的纸人认真道歉,“这一切都是我自己一念之差,与别人无关。” “别人”之一林秀玉只觉得毛骨悚然,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牙齿咯咯作响,一句话都说不出。 但“跪在景滢身后”这件事就表达出了林秀玉的态度。两个纸人一男一女,坐在硬邦邦的太师椅上栩栩如生,嘴唇和眼珠鲜红,用的是被血役术处理过的人血。 这也是景滢敢于把姿态放得这么低的原因之一。 能活成前辈的异人都是在天赋异禀的同时竭尽所能,血役术一直都是能维持人性的有效手段之一。就凭景滢这一手熟练度max的血役术,纸役门只会让景滢出力抵过,而不是无谓的消耗门下异人的生命,伤害景滢就为了维护几乎丢没了的面子。 “不敢当啊。景大师,您能来,寒舍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啊。” 双丸子头女纸人发出标准的鬼笑,起身的动作僵硬,却仍然走到景滢面前,慢慢伸手扶起景滢。 并不是纸人不能更快,而是用可以放慢的速度打消景滢的警惕。 从开门到一路放行,甚至两个民国时期活下来的老祖宗亲自出门见人,无一不表现了纸役门对景滢的态度。 异人之间的人情世故,景滢第一次亲身体会。简单用普雷厄之眼验证猜测,景滢直起身,感受着四面八方传来漂亮的能量,顿时产生了个大胆的想法。 五个问题 “夏前辈太客气了。我今天是来贵门弥补过错的。只要我能做到,您尽管开口。”景滢一双眼睛扫过坐着不动的男纸人,对两人的套路了然于心。 但由于理亏,景滢不得不耐着性子走流程,面上没表现出一点不耐:“无论是炼器还是异术,我都能做的不错。” “所以你就随手坏了我内门的事?景大师真是好手段。”男纸人没有活人味的阴阳怪气,反而没了攻击性,有种非人的真诚,“为什么?凭什么?” 【桌面上铺着澄明纸,只能显示出你本心给出的答案,是纸役门最珍贵的测谎道具。】 景滢先向跪在地上浑身颤抖的林秀玉伸出手:“这不是你的错,有我呢。” 眼泪折射着阳光,让林秀玉视线一片模糊,只能看清面前遮挡正午阳光的人影。想说的太多,最是能说会道的林掌柜此时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只是毫不犹豫的握住了景滢的手,站了起来。 “在那种时候破坏贵门的安排对我没有任何好处,也没人指使我。我那时只是产生了这样一个不理智的想法,太少见、太强烈了,就这样做了而已。”景滢任由女纸人夏金梅搭着自己的手臂,稍微挪动脚步就挡在了林秀玉面前,挡住了纸人猩红如血的眼珠,“我现在太少动感情了,一时没忍住,万分抱歉。” “你要救她?”夏金梅嘴角以特定角度微微上扬,叫景滢一阵不舒服,下意识移开了视线。 景滢贴心的解释:“不,我满足了林掌柜的愿望——不想死。我不应该用自以为的方式拯救任何人,太傲慢了。” “你还没到那步,很好。我们不为难你,回答三个问题,这事就过去了,林小孩你带走,合作不变。”男纸人林董也露出死气森森的微笑,脑袋转向景滢,眼珠和嘴唇越发猩红。 “五个问题,我可以跳过不能回答的问题,并解释原因,如何?” 两个纸人同时点头,双方都觉得彼此占了便宜。景滢拉着林秀玉坐在圆桌旁的空凳子上,将手按在铺平的纸张上。 【提供纸役术的邪祟名叫归奁,祂正在透过这张纸看着你。】 没想到显化为纸役术的邪祟这么……充满人性,甚至有了人世间取的名字。景滢敲了敲纸面,权当和归奁打招呼。 “第一个问题——你什么时候成了异人?”夏金梅率先开口,问了个不咸不淡的问题开场。 “极寒末日之前。我没法确定具体是某一天,但不会超过降温开始的两周之前。” 每一个字都出现在了纸面上,这样百分百的真话相当有诚意。林董颔首,紧接着景滢话音问出第二个问题。 “你做炼器的异术叫什么?哪来的?” 景滢语气平淡,每个字的间隔时间都差不多:“这要算两个问题,第一个我可以告诉你,第二个我没法说,给出不能说的理由以后跳过。您接受么?” 两个纸人静默一刻,夏金梅答应了。 “这个异术叫【工匠】。我不知道这个能力是哪来的。”景滢回答的很简短,也很坚决,没有一点模棱两可的地方。 林秀玉惊呼出声:“不可能!” “在这件事上,我到现在也没找到答案。”景滢将手从纸面上抬起,向林秀玉解释,“我师父和你的反应差不多,到现在都觉得我心不诚,有意隐瞒他老人家呢。” 【夏金梅开始怀疑你和景雪云的师徒关系有几分真实。】 “有时候我说实话也没人信啊。”景滢带着笑意,低声和林秀玉说了一句话就收敛情绪,“请您继续吧。” 夏金梅的问题是所有异人都感兴趣的,就连景家内部高层都好奇的抓心挠肝:“你为什么能如此奢侈的用异术?” “额……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景滢苦笑,“不好意思,我对自己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这个问题不算。还有么?” 到哪都有这种天赋型选手,条件好的叫人连做梦都不敢这么放肆。林秀玉有些受伤,险些将脑袋埋在胸前。 “好。”林董纸皮下发出低低的笑声,好像有指甲在抓挠木板,“你的所有异术都叫什么?” 不想回答显然不算说得过去的理由:“工匠,狂徒,玩家,贪婪者。” 四种异术是目前异人能达到的极限,里没有最出名的血役术,却还是能写在澄明纸的实话,怎么可能? 明面上的三个人和暗处盯着的监视者都陷入了不尴不尬的沉默。 背包,procreate,血役术属于贪婪者的一部分,和工匠、狂徒、玩家这三个能力相比显的弱势,尤其是背包,已经成了现实和梦境的中转站——还要有罗耶娅在另一边帮忙。道理很简单,但景滢不认为纸役门人有魄力做出这种大胆猜测。 验证灵感占用了太多时间,反而忽略了不少基础却重要的东西,需要改一改。这个念头从景滢的意识中一闪而过后,注意力重新集中在正事上。 “你与人官有什么恩怨?” 衡量了一下炸平纸役门的难度和后果,景滢没有打破规则:“涉及到我的个人情感问题,你换一个。” “你与人官有什么恩怨?” 两个纸人好像化身复读机,直到得到答案才会解除状态的那种。景滢反而松了一口气,青色澄明纸湮灭,连带其记录的信息。 “走吧,我们能做的都做完了。”景滢拉着林秀玉的手腕,在两根柱子之前撑开了一扇传送门,“这不对劲。” “你与人官有什么恩怨?” 无数各种大小、各种颜色的纸张从四周的建筑里爆发而起,大大小小的文字在上面翻涌。林秀玉几乎尖叫出声,反握着景滢的手,浑身颤抖。 【林秀玉无法想象能有人做到这眼前的一切。】 “人做不到。人官有可能。”景滢脸色阴沉,“有什么不敢对我直接说,要用这种方式传话?” 厉景从纸旋风中走出,大氅上金纹流动,景滢看着眼熟却不认识。 “没办法,你不肯见我。”厉景看了一眼林秀玉就险些把人吓得瘫倒在地上,“也不理我。” “你现在应该完成表演,而不是在我这里浪费时间——我不是管杀不管埋的人。”景滢保持礼貌,将林秀玉拉到自己身后,“话说安百福还好么?” “能让你问上这么一句,他就很好了。”厉景似笑非笑,步履稳健的靠近景滢,“你喜欢吗?” 纸上星空 景滢关掉了传送门,将皮质手环摘掉,戴在了林秀玉手腕上。 “你想干什么?” 厉景笑了笑:“不是为了我——你多久没去找我了?” 如果林秀玉没有被吓到失去理智就能感觉到厉景问法的怪异。景滢想了一下,从普雷厄之眼中得到了答案:“两个月。你想让我回去找你,为什么?” “你现在的能力不够,对付不了杜行云,也帮不到安百福。”厉景抬手,漫天纸张凝滞,墨痕流动,逐渐形成看起来叫人头皮发麻的黑点,“也动不了我,对吧?” 景滢愣怔的盯着各色纸张上的大小黑点:“这是星图?” “一小片星图。如果你在这睡着,状态更稳。”厉景摸了摸景滢的脑袋,声音柔和的让景滢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何必为了我的错耽误了你的前程?你变强了就能更有把握的研究杜行云。南方爆发虫患,蔓延到中部、北方也是迟早的事……” 如果林秀玉不在,景滢要么无视厉景转身离开,要么逐字逐句争个明白。 “你说的有点道理,我安排一下就去找你。我先失陪,最多两天。”景滢重新打开传送门,惊异的挑了挑眉,“星图确实能加buff,还有什么类似的方法吗?” “你可以试试万年池。”厉景将漫天星图收进手中,“我把星图送到老宅。我叫醒了两个纸人,换来整个纸役门全力支持,你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这就说得通了!” 林秀玉喝了两杯热巧克力、抱着小狗蜷缩在柔软的沙发里,恐惧退去后就剩下吃大瓜的激动:“内门里好多沉睡的前辈,要是能醒过来——不愧是人官大人!” 人官能借他人之力,用最通俗的说法解释就是“只要有人能做到的事厉景都能做到”,其中包括异术和知识。 但能做到哪个程度就有很多说法了。比如在厉景得到纸役门上下的认可以后,纸役术用得无限接近最强者;以前景滢没有芥蒂的时候,厉景在梦境里就像半个主人。 掰开揉碎向林秀玉解释清楚以后,林秀玉已经被这种大秘密震慑住了。 “啊?啊!你还敢和厉景不对付?你有把握对付这种……” “不过是随意使用其他人的能力而已,还是会受到厉景自身实力的限制——只要用更强的力量碾碎厉景就行了,比如超强的一剑斩断。”景滢挥下筷子,在空气中留下一声尖锐的爆鸣,吓得小狗抬起了脑袋,警惕的四处张望。 林秀玉捏着皮质手环,相信景滢有能力与人官厉景抗衡。 “至于你……现在的选择就太多了。”景滢没忘了现在的主要任务,“我师父还有三个月,死掉以后有大批人给他善后,不用我操心。宫玉成和宫玉汝那边的烂摊子他们自己解决去,我不想管太多。桑涅恩会帮我照顾茉莉和我家,现在只剩你没有安排。” 林秀玉低下了头,声音沉闷:“不用管我的——你救了我一次,还替我赔了罪……我接着回去当掌柜就行。” 景滢不赞成的摇了摇头:“你现在回纸役门就是把你的命送到厉景手上,你以为人官是菩萨,真来普度众生的?厉景会像帮你前辈那样帮你压制邪祟?” “不……会吗?”林秀玉声音越来越低,最终侵染了浓重的绝望。 前一天经历了生死,刚看见的生机转瞬就破灭,景滢理解林秀玉经历了大起大落的心情,却只能残忍戳破林秀玉的美好幻想。 “你知道他上辈子是谁么?” 林秀玉摇头。 “厉全忠,明末那位。”景滢伸手撸狗,“不管他做不做人,都不会普度众生的。” 小狗发现摸头机器停运,用脑袋拱了几下没有重启以后干脆换进妈妈的怀抱,用脑袋一拱就重新有人揉狗头,哼哼唧唧的闭上了眼睛,昏昏欲睡。 “等等……你开玩笑呢对吧?对吧?你和太监怎么有情感纠纷?你喜欢?”林秀玉几乎蹦起来,指着景滢尖叫。 景滢沉默了好久,干脆把说过两遍的事实再重复一遍,交给林秀玉决定该作何反应。 “哦,你可真倒霉。”没人不爱八卦,林秀玉嘴角和眼角一起抽搐,忍笑辛苦,“谁年轻的时候没遇到过这种糟心事呢。” “有人再朝你打听就让他们来找我或者厉景当面问。”景滢干脆开始转移话题,叮叮当当粘贴出满茶几的三环戒指,做一次性转送们。 “总之最近我有自己的事要做,你和凌恒目前没有任务,我留下的资源随便看,想用问桑涅恩要。这里叫玄色,在长白山最深处,几乎没人。我在这设了些保护措施,尽量保证没有闲杂人员能找到、进来。这是传送门,你想来的话把戒指戴在手上,随便拍一下墙就行。” 景滢带着流水线打螺丝的麻木摸过每个戒指,将刻了林秀玉名字的传送门扫进袋子里:“只有你能安全通过传送门,如果你想把什么东西扯碎成几千片洒进山里倒可以用一下。除了你之外宫玉成和我师父也有他们自己的通道,桑涅恩也能随意来往。外面有不少野生动物,不要随便用异术打猎——容易惹怒仙家。但也不用太担心,你是玄色的客人,这片大山会照顾你的。” “如果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随时问桑涅恩就好。你的纸役术偏向精细操纵,如果有兴趣可以帮我实验【未来】——你是第一个除我以外的人类操作员,任何反馈都非常宝贵。我可以为你定制一套,就当是实验的报酬。”景滢带着林秀玉走到二层一扇门前,递给林秀玉一叠合同,“你可以多看看细节,不用着急答应。” “这是你的房间,现在是空的,可以按照你的喜好添置。”景滢在空荡洁白宛如梦境的房间里打开平板,“你玩过模拟经营游戏么?” 林秀玉心说谁会爱在这种地方玩游戏,却不好拒绝景滢的盛情,随便选了看着还算顺眼的床铺、衣柜。 景滢打了个响指,房间以林秀玉无法理解的方式变成了平板里添置后的模样。 随着普雷厄之眼越来越叫人省心,景滢的每样能力都在微操方面强的匪夷所思。 林秀玉直到转了半个山头,脑子都是晕乎乎的。 “刚才这一片仙家也认识你了。”景滢觉得没什么需要给林秀玉排除的威胁,带着一点发自内心的抵触,将传送门开到了厉景所在的位置。 回到过去 不止是因为狗血的失察,还有潜意识中对未知的恐惧。景滢对普雷厄之眼没法观察的对象潜意识抵触——主要是宫玉汝和韩旌胜。只是宫玉汝身负巨额债务,在两人不常见面的情况下,景滢身为半个奴隶主有着天然的压制力;韩旌胜的外表足以让景滢的潜意识陷入类似“上瘾”的麻痹状态。 只有厉景,没有任何让景滢放心的理由。 被黄纸糊裱的人脸上用暗红色墨水画出简陋的五官,坐在刻有密密麻麻女书的花梨木太师椅上。 椅子是三代女书传人制作出来的炼器,也是最有效的抑制侵蚀手段——甚至没有之一,就连景滢想坐上都难。 这是把这种方式当成解决异人问题的希望了?景滢再次忽略几个奇形怪状的大人物,用普雷厄之眼凝视安百福。 【信息将于你穿越星空后显示,你已经具备了在那个时代生存的能力。】 【你应该相信未来的你会为你留下有力的后盾。】 那可不一定——万一以后哪天自己活腻了,想尝试花式作死,还有什么比“杀死过去的自己”更有意思? 景滢现在还不能死,干脆回到了玄色,用半扇门通往清迈,找韩旌胜。 宫玉成沉默了一下,对上几双意味不明的眼睛:“她一直这样,很正常。” “狂妄的小孩,把你我当什么了?”一个弥漫着腐臭的稻草人僵硬的看向厉景,“人官打算就这么算了?” “至人无己,你们想对景滢动手尽管去,不要找这些拙劣的借口。”厉景眼睛一扫稻草人,就让几个人交换了个复杂的眼神,心照不宣。 宫玉成差点笑出声,手里把玩着一枚夹杂着血腥气的金锭,实际上远没有表现出的轻松。 手里攥着钱不是为了装逼,而是非常实际的当备用武器。这里没人能保证对宫玉成没有恶意,景滢不在,没有普雷厄之眼的信息支援,宫玉成就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国王很忙,但韩旌胜立刻中断了一场财政会议,抛下拥有小半个国家财富的几十个富豪,在一间密室里见了景滢。 “我有点急,就直接说了。虽然我很想知道你和大海有什么关系,但我们都空闲的时间太难找。”景滢将一张空白人皮卷递给韩旌胜,“我知道你能做到——给我一个空白的大预言术,生态圈的债务一笔勾销,怎么样?我连到目前为止的利息都可以免掉。” 韩旌胜心动了。 虽然大预言术对韩旌胜来说消耗很大,用一次堪称伤筋动骨,“拓印到别的地方储存起来”这种高难度操作甚至会让国王陷入濒死状态,但相比于亲自接触一种未知的海生邪祟这种超前的事,代价不是未知的。 还有免息—— “另一位股东有什么意见?” “宫玉成巴不得能抵掉挪用我的分红呢,听说了只会高兴。”景滢有些不爽的眯了眯眼睛,“满眼睛都是钱,一点也没有求知欲,对研究经费卡的死死的……” 一时间,韩旌胜甚至怀疑是自己拜佛拜出了奇迹,在国家陷入财政危机的时候遇上了最不能拖欠的债主免债,签字画押一气呵成,生怕景滢被正常人蛊惑,做出正常人才会做的选择。 出于人道主义关怀,景滢替几乎灯枯油尽的韩旌胜承担了身体上的伤害,两人都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拿着各自的凭据跑的飞快——景滢将合同沉进了沼泽里,韩旌胜选择了玉佛寺最深处的神龛。 拿到了底牌,景滢没有再拖延下去的理由,在玄色选了个风水宝地,一觉睡进了星海。 异术的事没那么多花里胡哨,本质上只是不同形态的能量而已。景滢将普雷厄之眼开到最大,在看不到边际的星星里寻找厉景的踪迹。 暗红色的星星比上次见面暗淡了些,从状态上说倒是稳定了不少,是一个强大异人的标配。 这不是现在的厉景,也不是上次那个绝望的小阉人。景滢等了半天也没看到最想知道的答案——为什么会在星海穿越,只是等厉景“开门”。 从四品太监厉全忠春风得意,在昔日同僚、如今拥趸夸张的恭贺中将手中女儿红一饮而尽,突然浑身一震,手中青花酒盅砸在地上,身子直挺挺的僵立,浑身颤抖。 两个年纪稍大的六品阉人吓了一跳,几乎从窗户跳出去——异人出点问题周围的凡人都得死绝,和讨好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死的异人相比,还是自己的小命更珍贵。 “无……碍……你们出去。” 厉景牙齿咯咯打着颤,坐在床边床榻上。满屋人如逢大赦,连一句客气话都没说,跑的安静而飞快。就在门关上的一刹那,厉景闭上眼睛,身体的颤抖也平息了下来。 小院不再简陋,地面铺上了切割平滑整齐的青石地砖,盆景是景滢没见过的瑰丽花朵,躺椅上铺着漂亮的宝相花纹缂丝枕。最重要的是,站在庭院中的人变化可太大了。 “混的不错,看你的补子……我对鸟不熟。”景滢有些后悔没能把明史研究明白,“恭喜。” 厉景没有和上次一样跪拜,只是长揖及地:“还要多谢师父再造之恩,助我掌握两种异术,我近日立了两功,已经升至四品。” “四品……你遇到朱榕堇的乳母了么?”景滢眼前一亮,坐在厉景身旁的台阶上,拉了拉朱红色袍子的衣袖,“立了什么样的功劳?慢慢和我说。” 厉景从没听人直呼过“朱榕堇”这个名字,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身体倒先坐在了景滢身边。 “京周的凉溪村有邪祟作乱,我与黄金白带了一个小队前去平叛,却没想到……” 景滢用普雷厄之眼以碾压的方式看到了厉景的近况,只觉得玄幻。 邪祟和本地百姓一起冲进县衙里抢劫?太监拿圣旨给自己人加buff?异人作为双方顶尖战力直接决定战局? “这不是我知道的历史。”景滢盯着厉景的眼睛,“我现在怀疑你的明朝不是我知道的那个明朝。” 纸人 厉景只是崭露头角,甚至两个月前还在生死线上挣扎,从没想过“这究竟是哪个明朝”这种和现实无关的问题。景滢只是随口一说,没有寄希望于从厉景这得到终极答案。 “你的队员在凉溪村死的差不多了,司礼监也没进新人,现在人手不足,对吧?”景滢没忘这次来的主要目的,“你从纸役门买一个纸人让我进去,我尽力保住你的命,如何?” 【厉景不想让另一个邪祟通过他进入京城,正在想一个拒绝你的理由。】 另一个?景滢有种自己散养的狗被人看上的危机感。 “师父,此时京中戒备森严,只怕在下保不住您。” 借口不错,能在一个呼吸不到的时间内想到这种场面话,满脸诚恳的说出来,足以证明厉景的情商之高。景滢只是笑了笑,一指点在厉景胸前的云雁上,整个人烟似的消失在原地。 厉景的命运,应该掌握在厉景自己的手上。 很有趣的,厉景身为吉祥物似的人官却比谁都忙,此时正在平阳街与闵殿生……做一些景滢用普雷厄之眼看不到的事。闵殿生看见突然出现在地下密室里的景滢露出“不愧是你”的复杂神情。 “你说京中戒备森严,需要我再努力一下,还是找别的方法?” 景滢不希望和厉景——不管是哪个年龄段的厉景打交道,但厉景带着让人讨厌的笑容凑到景滢耳边,轻声说了一句“你对我说,九千九百岁。” 好烦,真的好烦,为了杀一个阉割版木偶皇帝,值么?景滢当真犹豫了一下,顺手将订单扔给闵殿生,打开传送门走了。 闵殿生都替厉景尴尬,打开贴了封条的木盒,将色彩艳丽的棉花娃娃拿在手里,越看越觉得眼熟——从没见过这么二次元的炼器,又见过二次元,闵殿生产生了一种异人全面占领人间的恐怖错觉。 闵殿生的异术来自于一个跟在闵家十五代人身后的替死鬼,能把侵蚀、伤害转移到别人身上,但在转移对象的选择上还有额外的限制。这只棉花娃娃能承受大量伤害,在被消耗掉之前,闵殿生能发挥出另一个异术的全部实力。 但现在闵殿生立刻将血抹在棉花娃娃的脸颊上,怕被厉景灭口…… 景滢去而复返,站在了身着朱红长袍的厉景面前:“九千九百岁,你再考虑一下?” 肉眼可见的,厉景慌了:“您这是从何而来?” “六百年以后被挖出来的你让我跟你这么说,你以后就知道了。”景滢冷着一张脸,已经开始后悔了,“我只想弄明白怎么杀皇帝。” 能说出自己最不敢宣之于口的隐秘欲望,厉景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这套荒谬的说辞,身体却不知不觉走到了景滢面前。 “六百年后,我可有留名?” “史书里你是世上最有权势的宦官,阉党专权,祸乱朝纲,可牛逼了。”景滢上下打量厉景,饶有兴致,“不过我看的史书里没有异人邪祟,谁知道这里有多少是真的。” 好像被什么蛊惑,厉景呼吸逐渐粗重,眼中闪烁着希冀的光彩。 “既然聊到历史——现在金瓶梅出了么?能不能给我捎一本?我可以用你想要的炼器换。”景滢做好了另寻出路的准备,反而没了目的,更是随心所欲,“你如今过了三十,正是遇贵人的好年纪。” 如果景滢是个算命的,厉景此时应该纳头便拜,求高人指点。但景滢看起来既不靠谱又不上心,让厉景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询问。 “纸役门昌盛,凭我的身份只怕难以买下那种纸人。”厉景下定了决心,起身再拜,“求师父助我。” 这是被自己画的大饼迷惑了……景滢乐见其成,相当大方的拿出一叠写了各种功能的人皮纸条,本想让厉景选几张带走,但四品太监第一次见这么多无副作用的炼器,瞪着眼睛十几分钟都没选出来。 “算了,这一套你全拿走吧,放在我手里也没用。”景滢决定自己吃点亏,省些麻烦,“找到合适的身体叫我,我在星海等你。” 【以厉景现在的能力,一颗星没法在星海里保证安全。】 星海不安全?景滢没感觉过,但仔细一想反而觉得无比合理。 每颗星星都是一个人强大意识在另一个维度的投影,最纯粹的灵魂。灵魂是邪祟的食物,对无限接近邪祟的异人来说也差不多。 景滢自己没遇上是因为星光亮到发黑,强的可怕。上辈子的厉景被景滢勉强拉进星海,实力比最低标准还弱,和路过的肥肉没有区别。 想到此时厉景深不可测的实力,眼前的人已经有了人官的影子,景滢只觉得心情沉重,又想到星空外的现实有多少破事,干脆在星空里睡了一大场,中间陪父母装修了露台的种植区,给平阳街装了一套最新款【碳基外科打印机】——景雪云做为中间人,普雷厄之眼看到了看不见的影响因素,但不是厉景。 普雷厄之眼看不到的人都有谁?能和平阳街牵扯关系的呢? 景滢想不到。 当宫玉成看见目光呆滞、眉头紧锁的景滢时,心跳快了几拍:“怎么了?你心情不好?” “嗯。”景滢承认的很痛快,将问题说出来,第一次抱怨出声,“我感觉现在不够强,没有安全感。” 宫玉成沉默半晌,摘下眼镜:“你觉得弱,是因为天眼看不见一个参与者?” “是,我不知道厉景和杜行云每时每刻在干什么、想什么。并不是因为我的控制欲强到这种程度,而是他们会对我产生威胁,我现在不够了解潜在的敌人。”景滢从宫玉成桌上拿过新鲜的好像刚摘下来的草莓——用来向客人炫耀集团力量的工具果,咬一口就喂给小狗,“你不担心武力威胁是因为以前我在帮你解决。” 只是顺手而已。 “你为什么不试试,不让那种人成为你的敌人呢?”宫玉成信奉和气生财,“你太冷淡,让人看不透。人恐惧未知是本能,你能看到多少人怕你吗?” 景滢发泄的差不多,下定了决心:“能怕我的人不用担心,我要想办法变得更强,强到能湮灭所有威胁。接下来一段时间我在星海,有重要的事去那叫我。” 扭曲的时间 相比于身处“现在”,过去的时间好像在飞奔追赶,在厉景附近睡了两周,出门一看不到八小时。景滢拉着桑涅恩在星海中离厉景不同距离进行睡眠时间实验,伟大的桑涅恩仅凭四次试验数据就算出了不同情况下时间流速的变化,得出了一个结论。 如果通过厉景达到他所在的现实,景滢这边的时间几乎不变。 对景滢来说,时间可以是快乐,异术,财富,炼器……时间类异常物品一直是沼泽里主要研究对象。但尝试模拟已知的异术和炼器都没法对时间造成影响,所以进展只是“证明某某某不能影响时间”。 哪怕只为了研究时间,景滢都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比如找到厉景,撕碎那颗星星,在一个人的意识里植入高于一切的命令。 好在厉景那边更急——或许是景滢念叨“厉景快点经历要命的事”起了作用,八天以后,景滢感受到来自星海的呼唤。 景滢压住狂喜,云淡风轻的用盏盖拨开浮沫,喝了一口味道古怪的茶汤。厉景身着常服,脸上岁月的痕迹更深了几分——对于异人来说是个好事,证明此时厉景由人主导。 “你在两年之内频繁用三种异术,还能保持这种状态,在我的时代是不可能的事。”景滢越看厉景越感兴趣,“为什么呢?” 厉景似乎在压抑狂躁的情绪,几次欲言又止才勉强解释,正二品官员常年行走在帝王身边能沾染足够龙炁,甚至能让异人平安终老。 但厉景这个新晋秉笔太监地位岌岌可危,甚至危险到要请一个不熟悉的存在穿过他的灵魂当外援。 “……你能为我诛邪吗?” 厉景尽量问的若无其事,好像只是些扫院子、照顾花草的小事需要个空闲人手。 【沿海地区邪祟猖獗,百姓死亡率刚刚达到百分之七十五,与倭寇有关。】 “邪祟没问题,那些日……琉球人你打算怎么处置?”景滢真诚发问,“钱的事我没法帮你解决,这个时间的明朝财政状况很紧张吧?你想怎么解决军费问题?” “只要诛邪够多,银子不是问题。”厉景立刻表明态度,“你只管诛邪就好。” 可靠的史书内容并不多,事情越大记载反而更模糊,再加上史书里不记载邪祟…… “为什么史书里没提过邪祟的事?” 厉景反而狐疑起来:“邪祟被写的多了更棘手,别说史书,写文书都不能直接提及。你们不是么?” “目前处理邪祟和异人相关的部门叫特调局,相关的文件里直接提到过邪祟,甚至会记下邪祟的名字。或许是因为我那个时候的邪祟少了很多,大多数普通人甚至不知道这些东西存在。”景滢看着厉景满眼震撼,不自觉流露出自豪的神情,“不少邪祟与异人达成共识,并不会乱吃人。” 厉景只觉得荒谬,此时有求于人,虽然不会当面反驳也没法违心的说出附和的话,只是让景滢在折成三角形、写着满文的黄纸上写了名字,拿走了。 操纵纸人——或其他材质的人形炼器对景滢来说不陌生,但隔着几百年是第一次。 过了一会,熟悉的困意从景滢的灵魂深处传来,景滢躺到床上,将所有的能力开到最大,在罗耶娅的怀里睡着了。 好像做了一场清醒梦,景滢没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隐约感觉到周围的光线、模糊的声音。不知过了多久,景滢看清了眼前的景象,能听到清楚的脚步声、低低的说话声。 “……” 【欢迎来到大明。】 从体内传来纸张摩擦的声音,景滢抬手在眼前晃了晃,走了一步,满心激动。 穿越!带着几个金手指、有熟人的穿越! 在景滢看不到的角落,几张深褐色的人皮符纸化成烟灰消散,帐篷外的人见鬼似的跑的飞快。景滢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在一顶不大的帐子里,有些失望,随后试了试几种能力,大吃一惊。 【工匠】和【狂徒】强到离谱,血役术一如既往的稳定,感应方面没什么变化,没法调动体内的血液也是情理之中。背包就像个没有存在感的工具人,景滢差点忘了这玩意的存在。 【procreate】沉寂在景滢的灵魂深处,几乎死寂;普雷厄之眼受到某种压制,显示这里的地理位置和具体年代都做不到。 还有……钻进这具身体之前,星空之外,世界是什么样的来着? 景滢如坠冰窖,惶恐的不知所措,近乎尖叫着呼唤罗耶娅和桑涅恩。 “我在。” “别怕啊,需要我过去陪你么?可惜那边有东西阻止我出去,只能这样陪你聊天喽。你来自2024年,是自由职业者。” 听起来熟悉,却想不出任何细节。景滢略微安心,不负责的将“找到原因”这种没头没尾的任务扔给脑子里的两位,活动了身体,走出帐子。 入眼就是一片烟尘弥漫的大小营帐,嘈杂的人声夹杂着铁器碰撞的声音,都是从没见识过的新鲜事物。景滢心情大好,几乎忘了眼下的正经事。 “¥……#&(…”厉景看见景滢,有些陈旧的锁子甲里几乎洋溢出轻松的味道,一张嘴就是叽里咕噜的…… 俄语?西语?反正不是景滢能听懂的语言。 景滢歉然笑笑,蹲下身子,用画了红指甲的纸手在地上写字。 “我听不懂。” 明朝楷书接近繁体字,和简体字有大量相似之处。厉景好像吃了一惊,和身后脑袋埋进胸口的人说了一句,也蹲下用腰间别的短刀写字。 一番艰难的交流后,景滢的普雷厄之眼好像适应了环境,表示“可以开始翻译你听到的语言”,刚刚低着脑袋的人也用小案捧着一套文房四宝小跑回来。 多亏景雪云逼着景滢练了几天毛笔字,说是“异人最需要磨练意志”。虽然景滢只是表面应付,但也练出了开蒙孩子水平的字。 “你说,我现在能听懂。” “你睡了半年!” 原来明朝官话发音没那么铿锵,是厉景太激动了。景滢点点头,提笔写字。 “我现在醒了。你需要我动手还是让你出气?” 厉景瞪着纸张,眼中仿佛要喷出火来,竟然罕见的动了怒。景滢好整以暇,随时准备将眼前这个不知好歹的玩意从世界上抹去。 被这么弱小的东西挑衅是种侮辱。 蘑菇云 “跟我来。” 景滢跟在厉景身后,穿过层层叠叠大大小小的灰布帐子,耳边萦绕着嘈杂的人声。每个人都穿着脏兮兮的布衣,带着伤,一张脸只有眼白最显眼,用见鬼的眼神看着两人,原本匆匆的脚步又快了几分。景滢只觉得两只眼睛不够用,叫罗耶娅和桑涅恩出来一起看热闹。 余光瞥见纸人内缭绕起两股浅淡但直通天地的粉色烟气,厉景心惊肉跳。 拥有这种恢弘气象的邪祟,哪怕是厉景以此时的身份看来都堪称惊世骇俗,只有钦天监里几位坐镇的老怪物能相提并论虽然现在邪祟如同雨后春笋在死人堆里疯长…… “我的天全是明朝人!活着的明朝人!会说话会跑的!你看那个在撒尿诶!枪杆断了只能修,马好瘦,不愧是资源匮乏、饿殍遍野的明末,在我的时代可见不到这种场景。” 桑涅恩一如既往的充当听众的角色,罗耶娅连连附和,目的并不单纯。 “对啊,这种地方没有特调局,离皇帝远远的。反正这些人都会死掉,不如……” 景滢有些犹豫。 “对这些人来说,还有什么比现在更痛苦呢?以我现在的能力,粘贴出来方便面还是能做到的。你试试嘛,让他们吃一个月方便面然后在梦里死掉?” “等我和厉景搞好关系以后再说,你先做一批方便面放在背包里备用。”景滢对“在明朝发方便面”这件事接受度极高,“不过方便面这东西……我只记得我宁可饿着也不想吃。” 方便面到底是什么东西?什么人、什么时候发明的?在自己的人生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不……自己是谁?来自哪?现在要做什么? 天边传来闷雷,厉景回头,肉疼的用天眼看向景滢,险些被吓死。 这人做了什么引来这么恐怖的天雷!不——这么恐怖的天雷真的存在? 厉景见过钦天监里各种流派的卜问,异人以各种方式进入充斥“危险”“机遇”的地方,带回各种东西。 最普通的收获与异术相关,从实用技巧到一整套都有,全看运气和缘分,和异人实力关系不大,出来的人被几道手指粗的雷环绕在身体周围劈几下,很痛苦但不会死,甚至能让异人多活几天。 这也是大部分异人的选择——在另一个地方找活路。只有少数有能力走到更深的地方,置死地而后生的,寻求天机。 哪怕卜问国运这种天下大势的问题,天边只劈下一道环抱粗细的紫雷而已。厉景第一次用“只”来形容这种没人能活下来的天雷。 乌云上几千道不知多粗的紫金雷光纠缠联结,形成了笼罩整片天幕的雷网。在意识到眼前的景象意味着什么以前,厉景按在了景滢的头顶,将所有龙炁凝聚在掌心的血液中。 绝不能让哪怕一点点雷电劈下来。 “嗯?” 纸人胸腔中发出轻柔且疑惑的声音,脑袋在厉景手掌心微微动了动,一边说了点什么,一边拿起笔在纸上写字。 “你在阻止我吗?” 来自帝王的龙炁对邪祟怎么可能——厉景紧盯着景滢光华流转的右眼,指尖因为用力微微颤抖,却没法在本应该脆弱的纸人上留下痕迹。 寄居在纸人里的毫无疑问,就是邪祟的力量,但不受龙炁压制。景滢促狭的享受了厉景的恐惧,一笔一画的写下能想到、能写出的文字。 “我老家一百多年没有皇帝,邪祟和异人都不怕龙炁。” 皇帝没法触及的地方——不就是不可知之地!不知道是哪个天杀的从那带出来这么恐怖的东西,还从几十年前就盯上了自己。厉景回想过去的种种,只觉得到处都是这个自称“景滢”的不可知之物留下的痕迹。 “真会脑补,还“不可知”——把精力用来舔主子的人当然什么都没法知道。”景滢和罗耶娅背后蛐蛐厉景,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没想到厉景四十多岁还是个废物,是我高估他了?” “不会吧。现在离他死掉还有十四年,普雷厄之眼和史书双重认证这是厉景的黄金时期。”罗耶娅几只眼睛在长发上滴溜溜打转,“你不记得,我不能告诉你细节——如果你想不被劈成渣的话。” …… 桑涅恩安静的利用普雷厄之眼看到的推算云端酝酿的雷电有多大威力,没有参与闲聊。厉景只能看出景滢和两个邪祟有异术上的交流,对接下来发生的事越发没把握,捏动手中的陶块,对周围人发出“随时动手”的指令。 “那边所有的,都是倭寇。” 看着天边几乎形成小型城寨的帐篷,景滢等了几秒,发现实在靠不上普雷厄之眼,才开始提笔写字。 “一个百姓都没有吗?” 厉景沉默了。 这玩意净问些不好回答的问题。 “我明白了。”景滢不打算刨根问底,“你想要我帮你做什么?” “从异人开始,能杀多少就杀多少。” 景滢将能造成湮灭的能量向城寨方向蔓延,让桑涅恩分出一部分算力找出对面威胁最大的目标,纠结了起来。 真的要在这大规模杀人吗?真的要将第一次毁灭放在这里?有必要么?会给厉景带来什么样的影响?如果要动手,要做到什么程度呢? “对面没有纯粹的平民。七成日本人,剩下大部分都是和倭寇做生意的海盗,还有几十个被当作奴隶的农户村民。”罗耶娅以没人能看到的方式从后面环住景滢的肩膀,“你杀了他们算是帮他们结束痛苦。” “我们在厉景面前展露出更强大的力量有助于得到更多支持,从而达成最终目标。”桑涅恩握住景滢的手,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庞大力量让景滢扩散能量的速度快了几分,“我会为你规划爆炸方式,优先击杀异人的同时尽量避开奴隶。” 二对一——景滢没有拖延下去的理由。 如果有人能活着回到日本,大概会将“蘑菇云”这种东西传回去,日本人面对未来的核弹以后会不会被搞到怀疑人生呢? 景滢被自己的地狱笑话逗笑,第一次用尽全力在人间收割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