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身机甲，我能无限进化》 第一章 少女与机甲 雷鹰座星云，特尔拉斯行星。 天启14年，乾国，镇海市。 第三防线主阵地，“玄色苍穹”。 “能过，不能过，能过，不能过……” 白发红瞳的少女坐在床边，披着一件银色的机能外套，一只又一只地往记分盘上丢飞镖。 “能过！” 随着第十三支飞镖正中靶心，少女凭空欢呼了起来，修长的双腿前后摆动。 咚咚咚！ 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白影，陈将军让你去控制室找他。” “来啦来啦！” 白影轻快地从床上跳下，抓起一把糖果塞进口袋里，兴奋地向门外跑去。 两分钟后，白影又一次在控制室内大发雷霆。 “不是说测试通过了吗！为什么还不让我驾驶机甲！”白影恶狠狠地揪住将军的衣领，“不让我上战场，就别让我待在这座铁笼里！” 没人敢上前阻拦白影的无礼行为，她虽然长得漂亮，但脾气火爆，武力值又高，平时大家见了也只能绕着走。 更何况白影是陈将军亲自招募的，其地位在玄色苍穹内不言而喻。 有几个胆大的小伙子想要套近乎，都在擂台上被打得满地找牙。 “你是通过了战斗测试，但你和邢天的同步率太低了，你甚至不能完全控制机甲，这样上战场就是去送命。” 陈将军对白影的无礼行为却没有任何表示，只是轻描淡写的把白影的手从自己领子移开。 “放屁！我不能控制机甲为什么测评等级给我a！还有，你给我的这台老古董可是第一代战甲，同步率低别从我身上找问题，从机甲身上找！” 白影指向了玻璃外战痕累累的刑天，眼中尽是厌恶与不甘。 但两人都不知道，看似关机的刑天机甲此刻正处于低功耗休眠状态。 “吵！狠狠的吵！最好别让那女孩开机甲！” 余宵的收音系统将两人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 没错，他穿越了，来到了一个科技腾飞却面临灭顶之灾的世界。 而且他成为了男人最喜欢的样子——高达五十米的巨型战甲，重达八千吨，配有腕部战刃，背部双管重型火炮和火箭推进器。 穿蛇穿龙穿剑灵的他上辈子都在书里见过，开机甲的故事也听过不少，但穿成机甲让别人开对余宵来说还是有点过于超前了。 他很难想象自己体内装着两个挥汗如雨的男人打怪兽的样子，这让他有点“机理不适”。 好消息是，他所穿越的刑天号已经是个功成名就的传奇退役机甲，驾驶舱也仅有一个操控位，余宵不必担心上战场被怪兽拆成零件。 坏消息是，最近战况不太行，人类节节败退，刑天机甲已经被拉出来当训练机用了，而驾驶者是个攻击方式极其狂暴的神经质少女。 在数十次模拟训练中，白影从不考虑刑天机甲的性能限制和续航问题。 开炮突出一个枪管过热，移动全程都用火箭喷射，近战损伤就靠过载顶着。 本来余宵作为机甲是没有痛感可言的，但初代机甲的同步装置十分落后，为了加强驾驶员与机甲的链接，二者必须进行神经同步，这直接使余宵在战斗中体会到了所谓的“幻痛”。 更奇怪的是，每次白影和他建立神经同步的时候，他都能感受到白影对刑天的隐隐恨意！ 可为什么会有人对一台机甲这么苦大仇深？ 就算刑天以前有什么得罪她的地方，那她也应该去怪驾驶员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机甲太老感应不灵的缘故，想不明白的余宵只能暂时把这个问题丢在一边。 毕竟还有更要紧的事需要他关心。 每次训练结束，刑天机甲都要进行长时间维修处理，余宵坚信再这样下去，自己迟早会报废在基地里！ 但他能怎么办呢？ 刑天机甲上并未装载人工智能，他根本没办法与白影沟通，每次机体损伤他都巴不得弹五十个窗口来警告白影，但白影根本不理会。 “唉，那丫头片子真是一点不爱惜，再怎么说刑天也是有纪念意义的，哪能这么粗暴地对待啊！” “毕竟她可是陈将军的……呃，亲自考核的人！不管咱们喜不喜欢她，现在这个基地能开刑天的也只有她了。” “明明是个天才，怎么性格这么差，简直跟将军完全相反……” “刑天的动力炉能量转换比越来越低了，估计下次训练后就会永久休眠，被送去寂静墓地拆了回收吧。” “没办法，与其花钱对老机甲修修补补，不如拿这钱去造台新的，现在的制造技术已经很成熟了，二者间的成本差不了太多。” 两名维修人员站在刑天的肩部装甲上，语气中满是遗憾。 什么？ 拆了回收！？ 我为国家立过功！我为人类流过血……啊不，冷却液！你们不能拆了我，我要进博物馆！我要巡回展览！ 虽然余宵不确定自己被拆了后是否还有意识，但他绝对不能冒这个险！ 此事关乎性命，余宵必须在自己被白影玩坏之前想出办法！ “等等，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两名维修师的脚下传来了震动。 “动力炉！动力炉在震动！快回维修平台！” 控制室内，还在吵架和看戏的众人也意识到了不对，纷纷转头看向机库。 嗡！ 一道红光忽然打在了控制室的玻璃上，那是刑天机甲头部的巨大独眼亮起的光芒！ “怎么回事，刑天怎么会突然启动，是检修的人做的吗？”指挥官立刻拿起对讲机询问。 “是刑天机甲自行启动了，不知道是不是休眠系统出了问题！”对讲机另一头的人说话也很紧张。 此时此刻，只有余宵自己知道，这是因为他“机脑过载”了——每当他思考过于复杂的问题时，刑天机甲的功耗就会上升。 只不过之前为了掩饰，他都会在机体开机检修或训练准备前才去思考这些问题，但刚刚听到自己马上就要被拆解的命运，他承认他急了。 所以现在要不要关机装自己刚刚短路了？ 正当余宵盘算着要不要飚一把演技时，他的雷达侦测系统突然响了——几个红点正在高速靠近“玄色苍穹”基地。 啊，我不会真短路了吧？ 下一秒，整个基地响起了震耳欲聋的警报声！ “警告！侦测到在途的能量打击！请立即疏散人群，前往最近的避难设施！” 与此同时，余宵的雷达面板上也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红点，其数量已经多到像是有人打翻大米袋子的地步！ 忽然，几颗发着蓝光的火球砸穿了机库的天花板，直直向着控制室内的众人袭来！ 危急关头，刑天机甲突然伸出手臂，一把将还在空中的火球摁在了墙上！ 蓝色的黏液从合金巨掌的指缝间流出，带着阵阵蒸腾的白烟。 “刑天怎么会自己动起来……” 没等众人发问，指挥室外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报告将军！日月岛前线刚刚发来通讯，巨兽利维坦向平流层发射了一轮未知的能量攻击，从方向判定，是朝镇海市而来！”一名通讯员冲进了控制室，气喘吁吁地向陈将军汇报起刚才收到的信息。 砰砰砰！ 基地外围，上百门火炮已经向天空发起了齐射，巨大的轰鸣声一时间竟盖过了警报。 “所有人立即进入一级战备状态！非战斗人员全部从楼梯进入地下防空层！”事发突然，但陈将军仍快速部署了指令，“通知镇海市，切断一切非必要能源供给，将能量塔调转至最大功率，输送到防御罩上！” “将军！”刚刚下达完指令，一名士兵就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脸上满是惊恐，“那些……那些能量体！全是怪兽！是二型怪兽和聚合兽！” “调集地面部队，把阵型收缩到高墙内部，以小队为单位配合装甲部队把二型怪兽清理掉！”陈将军的脸上阴云密布，转头问起通讯官，“前线战况如何，还有富裕的机甲能调回来吗？我们需要机甲来清理聚合兽。” “报告将军！红色飓风号和突袭者号已经在往回赶了！还需要半小时！” “那就不惜一切代价顶住！” 轰隆！ 漫天的火球拖着蓝色的尾焰，如流星雨般朝“玄色苍穹”袭来。 密集的防空火力不停地将这些球体炸成散落的肉块，但仍有不少成功落地，怪兽们破壳而出，嘶吼着狩猎一切活物！ 二型怪兽的体型都在五米左右，与那些动辄几十米的巨兽比起来，即便不出动机甲，也能被地面部队配合重火力消灭。 聚合兽则不同，它们由一群特殊的二型怪兽融合而成，能在短短数秒内快速进化为三十米左右的亚巨兽，最棘手的是，它们并不会一开始就以聚合形态登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机库外的炮火声没有丝毫停息，而指挥室中的人们也不停转运着各种信息，把将军的最新指令部署下去。 白影被留了下来，她已经换上了黑色的紧身作战服，站在了刑天战甲的操纵位上。 机甲外，是数十根粗壮的线缆和维修无人机群，它们正竭尽所能将这具机甲维护到最佳状态。 白影是目前基地内唯一能操纵机甲的人，而刑天也是目前基地内所剩唯一的机甲。 距离刑天的上一次实战，已经过去十年了。 少女与机甲是一道尚不稳定的保险，但陈将军必须集结一切所能调动的战力！ “吼！” 一声不属于人类的嘶吼在机库外响彻，那绝不是二型怪兽所能发出的音量。 “趴下！” 陈将军话音刚落，巨大的钢铁防爆门便被生生扯开一个口子，红色的利爪扒住了铁壁，带出一串火花。 聚合兽！ “机体维护情况如何！”白影的眼睛死死盯着门上的裂口。 “动力炉运转峰值只有60%，重型机炮填装完毕，机动关节正常，火箭推进器燃料充足！”即便趴在地上，维护人员依然尽职尽责地汇报了当前的情况。“机甲还需要辅助充能十分钟！” 机库门外，聚合兽正急不可耐地撕扯着裂隙想要钻进来。 白影忽然笑了，她无视了维修人员的话，直接开启了神经同步链接。 数秒后，刑天机甲突然扯断了身上所有的线缆！ “来吧老东西，让我见识下你当年是怎么成为传奇的！” 第二章 你的身体我做主 “那你能不能等老东西充能完毕再出击啊！我又没有后备能源！” 如果穿越成机甲也有金手指，那余宵一定选能隔着屏幕抽白影两嘴巴子的蓝色药丸。 但事实是，当驾驶员与刑天完成神经同步的那一刻起，机甲的绝大多数动作和指令都将由驾驶员完成。 在神经链接建立的情况下，余宵无法像空舱时那样自由活动，如果他要对抗驾驶员下达的动作指令，二者间的意识就一定会出现冲突，从而加重机甲能耗。 这对他一个老型号机甲来说是非常危险的行为，尤其是他的驾驶员白影非常喜欢手动进入过载模式来强行提高机甲性能。 砰！ 就在刑天机甲刚刚挣脱身上的线缆时，一只高达三十米的聚合兽已经将机库大门彻底撕开！ 它的头部构造像是锤头鲨，三对发着绿光的眼睛整齐的盘布在头骨边缘，粗大而有力的前肢让它得以弓背站立，与脑袋差不多大的利爪足以撕碎任何人造装甲，三条裹满鳞甲的尖头分尾在其身后肆意摆动。 一只擅长近距离搏杀的亚巨兽。 论身高，它比刑天机甲要矮上二十米，但要是算体积，这家伙可是与刑天势均力敌！ 毕竟刑天是初代机甲，而聚合兽可是第三代怪兽！ “吼！” 余宵不知道为什么怪兽总喜欢在登场时吼上一下，但对于不讲武德的白影来说，这是个绝佳的进攻机会。 她毫不吝啬刑天的燃料储备，直接将火箭推进器的功率开到最大，飞起来对着聚合兽的头就是一拳！ 轰隆！ 才刚进门的聚合兽直接被刑天一拳打回了机库外！ 聚合兽还来不及反应，刑天机甲就已经朝着它的下巴打出了第二拳！ 连吃两拳的聚合兽立刻失去平衡，向后方的海洋倒去！ “腕刃出鞘！” 两片巨大的腕部刀刃从黑色的装甲中弹出，刑天纵身一跃，直接骑到了聚合兽的身体上，对着其头部挥下了利刃！ 咣当！ “警告，背部装甲遭受损32%！” 站在操纵位上的白影闷哼一声，身体也差点向前摔个踉跄。 刑天的腕刃偏了一下，没能切下聚合兽的头颅。 机甲的背部受到了聚合兽三条尖尾的刺击！ 失去重心的白影还没找回平衡，聚合兽的尖尾就发动了第二次袭击！ 忽然，刑天机甲在没有收到白影指令的情况下自动进入了过载模式，动力炉的功率猛然飙升！ 在这一瞬间，白影感觉自己的身体反而被机甲控制了，只见刑天腰部转动，回身对着来袭的尖尾就是一刀！ “警告，背部装甲受损41%！” 一条尖尾已深深刺进了刑天的背部装甲中，切断了一部分支撑柱。 但刑天的腕刃也在同一时间切断了另外两条尖尾！ 聚合兽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吼叫，绿色的汁液正从它尾部的横切面喷涌而出。 “就是现在！” 顾不得思考刚刚发生的怪事，白影立刻做出决断！ 她不顾刑天背部插进的那条尖尾，直接在骑乘姿势下启动了火箭推进器，伸出手臂对着聚合兽的头劈了下去！ 咔擦！ 锋利的刀刃借着巨大的推力斩断了聚合兽头部的骨肉，直接将其身首分离！ 看着海水被染成了绿色，白影一咬牙，拔出了插在刑天背部的尖尾。 在神经同步的情况下，其痛感无异于从自己后背拔出一把刀！ “警告，背部机甲受损43%！” 刑天从聚合兽的身体上站起，电火花正不断从背部裂开的口子往外冒。 “疯丫头是真想让我死啊！” 刚刚要不是余宵强行夺回了机甲控制权，此刻的刑天机甲怕是已经被拆成废铁了。 “看到了吗将军？这才是我的实力！”初战胜利的白影信心倍增。 “不，你周围有新的能量波动！快撤回机库，我们要下沉到安全层去！” 陈将军的话还未说完，海中就再次冒出了两只刚刚融合完成的聚合兽！ “来不及了，机库下沉需要时间，你们现在就下去，我来拖住它们！”白影根本没有撤退的意思，反而驾驶刑天摆出了迎战姿态。 “你特么哪儿来的勇气一打二啊！”余宵欲哭无泪，背部的损伤已经降低了刑天的行动速度，动力炉的温度也一直居高不下。 他现在不能再次贸然抢夺控制权，否则刑天还没开始战斗，就会因动力炉过载失控自爆解体！ 叮！ 就在余宵进退两难之际，他听到了上辈子打游戏时刻在dna里的声音。 每当他遇到打不过的关卡时，他都会通过自己的努力，按下小键盘的数字键，发出无敌的声音！ 要来了吗！ 【检测到宿主完成了首次击杀，进化系统已激活】 【已将历史击杀转化为相应的进化点数】 【姓名：余宵】 【机甲代号：刑天】 【机魂等级：1级】 【机体性能：第一代核动力装甲，高度50米，重量8000吨】 【装备模组：斩杀者腕部巨刃，重型火炮，背部火箭推进器】 【战斗技能：无】 【战力评级：d级（1300点）】 【可用进化点数：】 “这坑爹玩意为什么非要在这时候激活！？” 余宵差点被系统出现的时机气笑，但他必须现在就搞明白所谓的进化系统如何运作，不然等白影开着他冲上去，一切就都晚了。 动力炉的功率瞬间攀升至最大，炽热的高温甚至要将站在操纵室内的白影烤熟！ 余宵的“机脑”进入了史无前例的过载状态，他很快就明白了这套系统的运作方式！ 整套进化系统都围绕着进化点数展开，只要刑天机甲能够达成击杀，就会获得相应的进化点数，怪物的等级越高，奖励的点数也就越多。 但击杀也有三六九等之分，若是在没有任何帮助的情况下独立击杀怪物，余宵就能拿到100%的奖励点数，但怪物要是受到其他攻击，则按照余宵所造成的伤害比例发放点数奖励。 除此之外，还有两种特殊的奖励机制： 一，如果余宵击杀了某种前所未见的怪物，会因达成首杀而获得200%的进化点数。 二，若怪物等级为【独特】及以上，余宵不仅会得到进化点数，还会直接获得具备特殊能力的装备模组或战斗技能。 让余宵没想到的是，刑天作为初代传奇机甲，进化系统竟然把其历史击杀全部兑换成了进化点数送给了余宵。 不过由于初代怪物的等级放到现在普遍有些弱，这些点数加起来也不算太多。 而进化点数则可以在商城中兑换奖励，但令余宵惊讶的是，商城里的奖励类型远远超乎他的预料。 商城中数量最多的就是机体升级和装备模组，从整机到零件升级应有尽有，余宵只是粗略往后翻了翻，就发现有几十页之多！ 里面甚至还包含了某些人类目前尚未掌握的技术！ 不仅如此，商城里还有专门的机魂进化，但这一分类下的商品太过抽象，余宵短时间内没法搞清楚机魂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然而他还是一眼捕捉到了某个极其特别的商品。 【机魂具象化：以生命体的方式在人间显现，并可随时在机魂与生命体的形态间切换。】 【所需机魂等级：3】 【价格：进化点数】 变人有望！ “吼！” 聚合兽的咆哮将余宵的思绪拉回了现实，白影已经操纵余宵朝怪兽们冲了过去！ “能不能别这么莽！” 余宵气不打一处来，他只能在这最后的几秒冲刺时间匆匆兑换两个零件升级——涡轮核动力炉，以及封装的全息高智能ai交互系统。 前者用来延续刑天岌岌可危的机甲寿命，并大幅提升刑天的机甲性能。 而后者则用做机魂容器，让余宵能够与驾驶者白影交流，并降低自己在操纵刑天机甲时的能耗。 两样零件都是机甲最核心的组成部分，价格不菲，加起来直接消耗了余宵进化点数！ 【兑换成功，系统将在十分钟内完成派送】 “这尼玛怎么还有配送时间的！” 余宵本以为下完订单，这些配件就会立即装载到自己身上。 就算凭空从四次元空间装载不合理，你天上降两道光束打在刑天机甲上走个流程也行啊！ 这得是多么落后的系统才能在科技进化到赛博朋克时期让宿主等十分钟的物流配送啊！ 但钱也花了，货也发了，这十分钟他必须扛过去！ 砰砰砰！ 刑天机甲背部的双管火炮也没闲着，对着其中一只冲来的聚合兽发动了炮击！ 猛烈的炮火轰在聚合兽身上，却仅仅只是拖住了它进攻的步伐！ 刑天机甲上的火炮型号实在是太旧了，其威力根本没法击穿新一代怪兽的护甲！ “那就来硬的吧！”白影操纵着刑天全速冲锋，对着聚合兽的头部挥动了刀刃。 聚合兽抬起利爪，挡住了刑天的锋刃，另一只爪子直冲刑天的胸部袭来！ 咚！ 刑天也同样挡住了聚合兽的进攻，双方四拳相对形成僵持，谁也腾不出手来。 然而聚合兽有尾巴，刑天没有。 三条尖尾对着刑天的头部冲去，其速度快到白影根本没法反应的地步。 下一秒，刑天的头部被当场贯穿！ 第三章 同步断开 “神经同步保护自动开启，头部链接已断开，同步率下降至72%。 “警告，头部装甲已损毁，热能视觉失效，能量雷达失效，备用视觉模组启动中……” 刑天，机如其名，是第一代机甲中唯一没有把驾驶舱放在头部的特例——它的驾驶舱在胸部以下，腹部以上。 原因很简单，机甲的头部质量不能太重，体积也不能过大，这就导致头部的防御等级远不如机甲的躯干来的硬。 那干嘛不直接把驾驶舱塞到防御等级较高的身体里呢？ 事实证明，人类低估了怪兽的智力，几番交手后，怪兽就知道朝着机甲的动力核心和驾驶舱进攻了，这直接导致第一代机甲中有一半都成了“平顶侯”。 而刑天机甲这个超前的设计让它成为了唯一光荣退役的初代机甲。 “机炮锁定，瞄准眼部！” 白影不可能放过刑天掉了脑袋才创造的机会。 由于型号老旧，再加上刑天与怪兽都在不断移动，刑天的重型机炮在中远距离只能瞄个大概，根本做不到精准打击。 现在，机会来了！ 链条在刑天的脊部装甲下全速转动，两座重型机炮也随之将炮口对准了聚合兽三对冒着绿光的眼睛！ “开炮！” 砰砰砰！ 炽热的火焰与浓烟一同从炮口喷出，将沉重的炮弹推出了炮膛，直直轰在了聚合兽的眼睛上！ 聚合兽发出了惨烈的尖叫，原本与刑天四手相对的僵持局面立刻被打破。 “去死吧！” 白影大喝一声，只见刑天双手发力，直接将腕刃插进了聚合兽的胸前，一路向上划开了聚合兽的肩膀！ 两条粗大的前肢就这么被刑天切断，掉进了浅海，掀起巨浪！ 没等聚合兽倒下，刑天便后撤一步，弓下身躯，挥动腕刃砍下了聚合兽的头颅！ 战斗还未结束，另一只聚合兽也在此刻冲到了刑天身前。 双方已近在咫尺，刑天没有任何周旋空间，只能举起双刃抵在身前。 全速冲锋的聚合兽直接用自己锤型的头撞向了刑天机甲的腹部！ 轰隆！ “神经同步保护自动开启，腹部链接已断开，同步率下降至59%。” 哪怕没有痛觉，白影仍觉得自己的身体就像是被一辆超速的汽车直直撞上，剧烈的冲击几乎要将她从操作位上甩出去！ 刑天的腰部冒出了一串耀眼的火花，机械零件断裂的声音如一桶掉在地上的图钉般杂乱零碎！ “警告，双臂装甲受损47%，腰部装甲受损83%，火箭推进器失效！” 连余宵也没想到，自己八千吨的重量也能被撞得像是个轻飘飘的稻草人，直接飞了出去！ 如果不是他在双方接触的一瞬间双臂下沉，恐怕他现在已经被拦腰撞断了。 “检测到机体严重受损，请立刻使用逃生舱撤出机甲！” “想都别想！” 白影双手强撑着驾驶底座，用尽全力重新站了起来。 她决不允许自己从战场逃离，就是死也要死在机甲里！ 刑天机甲此刻已是千疮百孔，全身上下每一片装甲都刻满了战痕，背部与腰部的损伤更是让刑天的机动性降到了谷底。 不远处，聚合兽正对着余宵咆哮，准备进行第二次冲锋！ 它已经得手过一次，当然要一鼓作气将刑天彻底摧毁！ 这正是余宵最不想看到的局面。 若是双方能拉进距离近战，刑天机甲还存在击杀聚合兽的机会。 但要是再来一次冲锋，在机体性能严重受损，火箭推进器也失效的情况下，恐怕刑天在切下聚合兽的头之前就会被彻底撞烂！ 而刑天的火炮也不能对聚合兽造成有效伤害，它在冲锋时会将眼睛藏在头槌下方，余宵没机会射到。 最有望成功的办法就是在中距离解决掉聚合兽，但刑天机甲根本没有中距离打击对方的手段。 泛着绿光的海浪拍打着刑天埋在水中的小腿，余宵用机甲胸部的备用视觉看向了身旁的怪兽尸体。 “吼！” 聚合兽仰天长啸，它先是向后退了几步，紧接着便低下身子，朝着刑天所在的方向猛地发起冲锋！ 白影做了一个深呼吸，红色的瞳孔中看不出一丝动摇和恐惧。 她想赌一把，看自己能不能躲过这个冲锋，并在侧身时用腕刃切下对方的头！ 但她知道，这个想法的成功率无限趋近于0！ 刑天当前的机体状态连提前规避这个会拐弯的冲锋都难，更别提在近身时侧身闪过对方！ 即便如此，只要还有一丝成功的希望，她也要赌！ 双方的距离正在高速拉近，聚合兽的冲锋速度有增无减！ 就在此时，驾驶舱里忽然响起了她最不想听到的声音！ “警告，同步率已下降至27%，低于最低驾驶阈值，机甲存在失控风险，请立即退出机甲！” 白影曾在训练中听过不下十次类似的警告，每到此时，刑天就会立即强制关闭所有功能，进入安全保护模式，任凭白影再怎么使唤，刑天都不会再动。 而这正是白影无法上战场的原因。 “动啊老东西！动啊！” 怒火彻底占据了白影的大脑，她万万没想到这个在训练中出现的事故竟会在这时重演。 白影疯狂地拍打着面前的控制板，短短几秒内就把重启键按了几十次！ “给！我！动！” 刑天动了。 只是没以白影期待的方式动。 动力炉超速转动，高温几乎将整个驾驶舱变成了烤炉。 那股无形的力量拽住了白影的身体——她再一次被机甲挟持了！ 刑天转动身体，迅速冲向了倒在自己身边的聚合兽尸体，抓起其中一条尖尾，一刀切了下来。 如果说聚合兽身上还有什么地方跟它的头一样硬，那就只有它的尖尾！ 只见刑天右手死死攥着尖尾，将动力全部推至臂膀，对着冲向自己的聚合兽用力一甩！ 粗壮有力的尖尾如同一根结实的长鞭，划过了尖啸的空气，直直抽在了聚合兽的脑袋后方！ 啪！ 冲锋未果的聚合兽一头栽向了旁边的海中，溅起了巨大的浪花！ 刑天顺势接过了回旋的尖尾，发现其末端已经沾满了绿色的液体——这一鞭活活抽进了聚合兽的肉里！ 得手过一次的余宵自然不可能就此收手，他再一次挥舞尖尾，一边不停地抽打聚合兽的头部，一边朝聚合兽移动。 等余宵走到聚合兽眼前时，这头亚巨兽的已是奄奄一息，血肉模糊！ 余宵毫不犹豫地将腕刃插进了聚合兽的头中，结果了它的生命！ “检测到机体严重受损，请立刻使用逃生舱退出机甲！” 天上的火雨仍在下坠，放眼望去，高墙内外无不充斥着怪兽和炮火。 远处的镇海市屏障还在苦苦支撑，蓝色的能量罩上已经浮现出了细密的裂痕。 余宵拖着自己残破的身躯，一步步走向机库。 刑天的机体已经濒临极限，动力炉的损伤也到了不可逆转的地步，如果不立刻接受改造，不出两小时就会变成一堆废铁。 “检测到机体严重受损，请立刻使用逃生舱退出机甲！” 警报声一遍遍在驾驶舱内回响，白影看着控制面板上通体赤红的机体概况，突然感觉如鲠在喉。 然而，就在一人一机走到机库门口时，二者身后的海洋却再次传来了异动。 “检测到未知的能量波动，能量等级：4。”系统声音是从白影的通讯设备中传出的，刑天的能量雷达早已被摧毁了。 “白影！我命令你现在就从机甲中撤离！有一只我们从没见过的四级怪兽正在融合！”陈将军的嗓门大到差点把白影吼出耳鸣的地步。 “你休想。”沉默半晌，白影只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三个字。 换做是其他人说这话，或许白影还不会这么抗拒。 但唯独陈将军的命令听起来是那么刺耳，愤怒与抵抗瞬间占据了白影的大脑。 这种强烈的恨意，即便是同步率降低的余宵也能清晰感受到！ “这是命令！” 白影直接切断了自己与指挥室的通讯——她知道，现在能阻止这只怪兽的，只有自己和刑天。 她和刑天就是最后一道防线，一旦她现在撤离，那整个基地的人都会遭到怪兽的无情屠杀！ 白影无法接受这种结局，她成为铁驭的初衷就是为了保护那些面对怪兽无法反抗的人！ 哪怕她会因此阵亡。 十几只浑身发着绿光的二型怪兽正在近海处融合，但这一过程并不像普通的聚合兽那样能在数秒完成。 就像是为了保护自己不受打扰一般，融合体的身边也钻出了好几只新的聚合兽！ “还有三分钟……”余宵看着自己的配送倒计时露出了苦笑。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笑了，因为他没有肉体，刑天也没了头，但在他自己的想象中，自己真的笑了。 “警告，神经同步链接已断开！” 砰！ 刑天一把撕开了自己驾驶舱外的装甲，将白影直接从操作位上揽了出来！ 白影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难以言喻的惊讶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这怎么可能……” 等她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被刑天放进了空荡的机库！ “这怎么可能……” 已经下降到安全层的指挥室众人也都看到了这不可思议的一幕，而陈将军更是望着刑天在夕阳下巨大的背影，久久沉默。 余宵一步步朝着近海处走去，那些刻在刑天机甲深处的记忆也不断在他眼前浮现。 他看见城市被怪兽踏平，数百万人一夜死去； 他看见火光在空中腾起，人与大地沉没海底； 他看见机甲与怪兽厮杀，有人永远留在舱里； 他看见自己躺在机库中，孤身被人奉为传奇。 “机甲被制造出来的意义是什么？” 恍惚之间，余宵仿佛听到了来自刑天的质问。 “动力炉限制已解锁，冷却装置正在关闭…… 咣当！ 几个巨大的冷却罐从邢天的机体上掉了下来，原本透明的玻璃早已被蒸汽模糊，冰蓝色的液体正在沸腾！ “警告，动力炉已超过额定最大功率，机体正在熔解！” 余宵能感觉到自己的合金装甲正因高温扭曲变形，失去限制的动力炉此刻就像即将爆炸的太阳，发了疯地将满溢的能量向机体中浇灌！ 熔岩般的高温将刑天的双刃染红，蒸腾的烟雾自机体周身升起，那是连钢铁都不能承受的烈焰！ 在他身后，是摇摇欲坠的城市，是岌岌可危的防线，是千千万万需要被守护的人。 “战斗，直到最后一刻。” 不知这是刑天的想法还是余宵自己的念头，但此刻他们已经合二为一。 第四章 昔日传奇 刑天加快了脚步。 哪怕这具残躯正在熊熊燃烧，余宵依然能感应到那股在机体中横冲直撞的澎湃能量！ 每走一步，都有无数熔为液体的金属滴落在刑天脚边，将回潮的海浪蒸发。 “战场才是机甲唯一的归宿！” 刑天开始全速前进，奔腾的热浪沿着金属缝隙在机体间流淌，在这一瞬间，刑天仿佛再次回到了十年前。 “来吧！” 在怪兽们层层交叠的嘶吼中，刑天不顾一切地冲向了那个耀眼的融合体！ 一头强壮的聚合兽直接朝刑天发起了冲锋，而余宵直接选择用拳头来回应！ 咚！ 碰撞声响彻天地，刑天炙热的刀刃插进了聚合兽坚硬的头骨中，拳头则直接将怪兽的脸砸成了肉泥！ “警告，腕部装甲受损31%！” 六条粗壮的尖尾扫过海面，带起了一阵巨浪，直直朝刑天的胸部抽来！ 刑天张开双臂，死死抓住了其中两条尖尾，但剩余的四条已然陷进了他的装甲中！ 滋啦！ 可刑天并未因此倒下，反而双手发力，直接用自己狂暴的力量和机体表面附带的高温生生将两条尖尾撕断！ 紧接着，刑天双臂一挥，就用腕刃切下了胸前四条尖尾！ “警告，胸部装甲受损67%！” 余宵早已不在乎这些警告，他已与刑天合二为一！ 绿色的液体从刑天的胸前滴落，刑天一边奔跑，一边将嵌入装甲的尖尾扯出！ 两只失去尖尾的聚合兽也陷入了疯狂，同时朝着刑天行进的方向发起冲锋！ “警告，动力炉已崩毁，机体预计将在5分43秒后溶解！” 余宵从未感觉自己如此轻盈，尽管那澎湃的动力即将让他燃烧殆尽！ 在两头聚合兽将要撞上刑天之时，这具庞大的机甲竟真的双脚离地，向前飞扑！ 已被高温融化到弯曲的刀刃划过了两只巨兽的脊背，切出了两道长达数十米的口子！ 轰隆！ 刑天翻滚落地，激起一阵巨浪，身上的所剩无几的防护装甲也在这一次震荡中全部脱落！ 算上刚刚背部受伤的两个，已有整整六只聚合兽将刑天前后包围！ 可刑天毫无畏惧，反而朝着最近的两只聚合兽冲了上去！ 此刻，余宵仿佛感觉自己再一次拥有了肉身，这具高达五十米的机甲已经敏捷到像是人类的躯体！ 两只聚合兽的利爪尚未触及刑天，它们的头便已被一双燃烧的钢铁巨手握住。 咚！ 余宵双臂发力，十根指头已经挖进了聚合兽的肉中，生生将两只巨兽的头撞在了一起！ 沸腾的液态金属与绿色的兽血在空中飞溅，像是两罐被打翻的饮料泼洒在深蓝的海面上！ 呼啸的风从余宵的身后吹过，刑天立刻转身，用扭曲的腕刃划过了想要偷袭自己的聚合兽！ “吼！” 见怪兽后退一步，刑天立即冲上前去，朝它的头颅补上致命一击！ 咔擦！ 残破的腕刃切开了聚合兽的脑髓，但刀身也永远留在了它的脑袋里。 “警告，左臂斩杀者腕刃已损毁！” 就在这时，剩余的三只聚合兽一齐冲了上来！ 哪怕余宵用手护住了自己的腰部，也还是遭到了重创！ “警告，腰部装甲已损毁，左臂机甲受损81%，肌肉感应单元未响应，正在重启链接……” 余宵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的上肢与下身已经到了藕断丝连的地步，左臂也只剩下孤零零的金属骨架！ 但他可不是什么电子系统，而是有意识的灵魂！ 只要刑天的动力炉还在运转，余宵就仍能支配这具钢铁之躯！ 咚！ 刑天紧紧抓住了正前方那只聚合兽的头颅，狠狠用膝盖顶了上去，配合上几近融化的高温金属，直接将它的下颚撞成了一滩肉泥！ “警告！胸部机甲已损毁！” 几条尖尾贯穿了刑天的背部，甚至其中一条已经钻进了刑天失控的动力炉中，眨眼间的功夫，那条尖尾便已在暴走的动力炉中彻底融化！ 余宵右臂的腕刃也已经融化了三分之二，只能承受住一次进攻！ “还不是时候！” 下一秒，刑天忽然紧紧拽住了一条贯穿自己的尖尾，不断将其从自己的胸前越扯越长。 他能感觉到体内的力量正在飞速消退，那是动力炉即将熄灭的前兆。 “啊啊啊啊啊！” 余宵发出了无声的怒吼，只见刑天抓着那条尖尾的尾刺，扎进了其中一只聚合兽的脑袋里！ 随后，刑天不顾身上的损伤，直接用自己的双臂抱住了最后一只聚合兽的脖子，双手各自掰住了它的下巴与上颚！ 聚合兽的嘴巴正一点点裂开，绿色的汁液在它的喉道翻涌。 它的利爪正疯狂撕扯着刑天身上所有的金属部件，但这并没能让扼住它脑袋的双手松开一丝一毫！ “死！” 刑天用力一扯，直接将聚合兽的脑袋分成了两半！ 这也榨干了动力炉中的最后能量。 七只聚合兽已在刑天面前全部倒下，只剩下那只还在生长的融合体！ 系统的警告早已因电力不足而失声，动力炉内最后一丝光亮也正在熄灭。 在余宵模糊的视线中，那只新型融合兽即将完成孵化，那是一只比他还要高出二十米的巨兽，难以想象的能量在它身上汇集。 如果让它顺利孵化，那一切都完了。 刑天的躯体摇摇欲坠，每走一步，都像是要栽进海里的样子。 咣当！ 银色的金属手臂从刑天的肩膀脱落，沉进了海中。 刑天的动力炉已经熄灭，余宵全凭溶化着自己躯干的剩余能量前行。 夕阳渐沉，海风卷着凉意吹在刑天摇晃的步伐上。 机库内，白影跪坐在地，眼眶湿润地看着刑天孤单的背影一步步走到融合体前。 “战斗，直到最后一刻。” 赤色的腕刃停在了融合体的身前，不再动弹。 余宵用尽了自身的最后一丝能量。 他就像一尊巨像，永远定格在了那一刻。 “将军，有不明物体正在穿过大气层，向机库外的近海区域降落！” 陈将军瞬间收起了所有情绪，将视线转向了监控画面。 砰！ 一声响彻天际的音爆后，一个黑色的巨大立方体直直贯穿了云层，如流星般坠向了海面！ “有生命和能量特征吗？”陈将军警惕地盯着画面中立方体。 “没有，将军！” “那就先盯着新的融合怪兽！”陈将军当机立断，“调配出近海区一半的火力，朝融合体开火！” “可是刑天……” “没有可是！” 陈将军知道这么做会波及到已经停止运转的刑天机甲，但他别无选择。 “等等……”通讯官忽然捂住了耳机，“回来了，他们回来了！” 远处，两个高大的身影正高速从远海处靠近融合体。 “是红色飓风和突袭者！” 轰隆！ 通讯官话音未落，机库外就传来了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九枚金乌裂变式导弹从红色飓风胸前的矩阵中发射，在空中分裂成了二十七颗微型锁定导弹，直直轰向了融合兽！ 一阵浓烟过后，融合兽拖着自己残破的右前肢，朝两具机甲怒吼！ 它的身上沾满了绿色的粘稠液体，尾巴也没有完全伸展，但其庞大的体型还是令指挥室的众人为之一震。 “它强行中断了自己的孵化过程来抵抗刚才的导弹矩阵！”陈将军直接判断出这诡异的一幕，“红色飓风，突袭者，全速接近目标发动进攻！” 红色飓风身后的六个巨型喷气口功率全开，直接将这个高达85米的巨人推到了难以想象的速度！ 短短数秒，红色飓风便如同一道在海面上飞行的彗星冲向了融合兽！ “军哥，这头发育不健全的新品种就不劳你们出手了！”说话的是红色飓风的驾驶员之一，孟长青。 眨眼间，红色飓风已经来到了融合兽的身前，对着它硕大的头颅就是一拳！ 轰隆！ 仅仅这一拳的冲击所带来的震荡，就在海面掀起了巨浪！ 融合兽后退数步，将已经停止运作的刑天撞进了海中，它的脸上已然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裂口！ “别倒啊，我还没发力呢！” 红色飓风的巨拳开始变形，露出了装甲下缠绕着电流的涡轮变速器，五根连通指尖的可塑合金开始拉伸，将庞大的能量层层压缩。 “五档蓄力，送给你的出生礼物！”孟长青在驾驶舱内狠狠挥出了这一记摆拳！ 砰！ 红色的巨拳带着迸发的电流直直轰向了融合兽的头部，而后者就像一具被超速卡车撞上的布娃娃，当场飞了出去！ 此时，全速前进的突袭者终于来到了红色飓风的身边，二者都望向了融合兽倒下的方向。 “结束咯，你来晚一步，军哥。”孟长青操纵红色飓风甩了甩自己的拳头，上面挂满了绿色的荧光液体。 突袭者没做回应，几个大步冲到了倒下的融合兽身边，将其从海中拽了起来！ 融合兽只剩下了一具粘稠的身体，头部已经化作了一滩烂泥散进了海里，脖颈处的裂口光是看着就触目惊心。 “确实没有生命体征了。”突袭者的驾驶员之一刘振轩终于开口了。 “我这一拳下去，换谁都接不住。”红色飓风用手弹了弹自己肩膀上不存在的“灰”。 “吹牛等到防御战结束了再说。” 红色飓风的驾驶舱内，年长的孟长空看向了自己的弟弟，后者乖乖闭上了嘴巴。 “将军，接下来的战斗就让我们接手吧。” 第五章 天外来物 巨型机甲设计之初的目的就是用来对付动辄几十米的巨型怪兽的。 但这不代表这些几十米的巨人没有对付小型怪兽的手段——怪兽在进化，机甲也在升级。 “通知所有地面部队，立即停止一切交火，前往最近的地下避难设施等待进一步指令。”陈将军接受了孟长空的建议，清理怪兽是机甲的专长。“红色飓风现在就对高墙内所有二型怪兽进行清理，突袭者先帮回收小队把刑天捞回来再加入战斗。” “刑天？”孟长青不可思议地反问了一句。 “遵命，将军。”没等孟长青说下去，孟长空就打断了弟弟。 “收到，保证完成任务！”突袭者号也给出了回应。 如今红色飓风和突袭者加入了战场，这场危机很快就会结束。 但让巨型机甲来清理高墙内的小型怪兽，是要付出代价的。 从第二代机甲开始，所有型号上都配备了用于对付小型怪兽的小口径火力，力求对这些敏捷的东西精准打击。 在远海或是无人地带，这些巨型机甲甚至还能动用自身的所有装备进行恐怖的范围打击，在短时间内大量歼灭这些讨人厌的“蝼蚁”。 可要是在近海区或是城市内，让大型怪兽清理这些小东西就必须小心谨慎，若是让机甲火力全开，就会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 所以在面对二型怪兽时，各个势力都更愿意用地面部队配合重火力来清理它们，而不是让机甲在城市内横冲直撞！ 但陈将军不这么想——他一直认为人命比经济损失更重要！ 玄色苍穹基地拥有一整条完整的高墙防线，只有机库与部分防御设施分布在墙外，其余的设施都在墙内。 而基地和镇海市也有一段安全距离，为的就是保证玄色苍穹发生战斗时也能尽可能不波及到镇海市。 “将军，近海处发现未知的立方体，长宽高分别为十五，十二，二十米，无能量和生命体征。” 突袭者的报告又将众人的注意力拉回了那个从天而降的神秘黑色物体。 “没有攻击性就等战斗结束再处理，所有单位与立方体保持两千米的安全距离。” 高墙内，红色飓风的手臂已经变形成了可以连发的电磁能量炮，轰杀着成堆的二型怪兽。 凡是想要爬上这位巨人身体的“蝼蚁”，都会被其装甲上覆盖的高压电流当场毙命！ 与此同时，漫天的蓝色火雨也逐渐停息，这意味着怪兽的数量不会增加。 “真恶心，等战斗结束一定要先给红色飓风做个清洁！”孟长青皱了皱眉头，一脚踩爆了十几只想要逃窜的二型怪兽。 顿时，红色飓风的足部挂满了粘稠的绿色液体。 “可能没那个时间，在我们回程的路上，利维坦仍在不断向各个方向发射能量攻击，不然针对玄色苍穹的袭击也不会持续这么久。”孟长空神情严肃，戒备地搜寻着高墙内的漏网之鱼。 “哥你的意思是，我们还得赶到其他地方去呗？” “概率很高，现在机甲的整体数量明显下降，肯定有地方需要咱们的帮助。” “那玄色苍穹再遇到袭击怎么办？” “有我们。”突袭者忽然从红色飓风身后出现，用小口径火炮对几只上蹿下跳的二型怪兽射击。“利维坦既然能通过这种方式发动袭击，基地就必须有人守着。” “那机甲真是刑天吗！谁驾驶的，我记得基地里除了将军，应该没有其他铁驭了？”孟长青终于把自己之前想说的话问了出来。 “你是不是忘了白影？” “谁！？她一个半吊子怎么开机甲，军哥你别逗我了行吗？”孟长青根本不相信刘振轩的说辞。 “报告将军，能量雷达显示只剩十一个躲在建筑内的二型怪兽，是否需要突袭者和红色飓风撤离战场？”刘振轩先是汇报了情况，得到撤离指令后才回复孟长青，“是不是她，你一会去问将军不就知道了。” …… 半小时后，玄色苍穹机库内。 战斗已经结束，除了那些需要进行战后维护的人，剩余的人都聚集在此处。 刑天还未被烘干的残躯与神秘的立方体一同放在这里，除了少部分研究人员围绕着黑色的立方体，剩下的大多数人都站在刑天的躯体前。 白影则一个人趴在了刑天的驾驶舱旁，神色落寞。 陈将军意味深长地将目光从刑天身上移开，转而走向了正在激烈讨论的人群。 “怎么样，讨论出什么结果了吗？” “从未见过的材质，工艺精度也超过了我的认知水准！”领头的研究人员抑制不住自己的兴奋，将手中的仪器向陈将军展示，“将军您看，它的每一个切面都平整到找不出任何瑕疵！长度，宽度，高度，所有数字精准到小数点后千位都是零！” “能联系到空间站确定它的来源吗？”陈将军知道这东西毕竟是天上掉下来的，如果有谁第一个注意到，那必定是那些守在天空中的人。 “已经问过了，他们说是从伊甸园投放下来的。” “伊甸园……”陈将军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胡渣。 他知道那是个被星环联盟前两个月才送上近地轨道的实验性无人太空城，但由于守望者联盟与星环联盟相互理念不合，双方的情报信息完全不互通。 然而信息不通其实是个很委婉的说法，两个联盟的对立几乎是全方位的，相互之间没有大打出手已经是最好的局面了。 在玄色苍穹遇袭时，伊甸园竟然会轨道空投这么个东西下来，很难说这到底是雪中送炭还是落井下石。 “他们的工业技术已经领先我们这么多了吗？”陈将军戴上了研究人员给的手套，用手摸了摸立方体光滑的表面。 确实如他们所说，精细到令人惊叹的地步。 “抱歉将军，据我所知，星环联盟的技术水准不可能制造出这种级别的东西。”研究人员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要宣布什么重要事项，“恕我愚见，我觉得这个立方体不是人类能造出来的东西……” 在研究人员说出这句话后，整个机库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不是众人不相信他说的话，而是因为目前人类所知道的异族，就只有从海里钻出来的怪兽。 如果这个从伊甸园投放下来的东西也不是人造物…… 所有人看向立方体的眼神都诡异了起来，仿佛这个方方正正的黑色柱体是某个足以毁灭世界的潘多拉魔盒！ 几个原本对立方体摸来摸去的年轻小伙更是接连后退了好几步。 “你们对着一个破柱子都能研究这么久，怎么不想想如何修复刑天？” 原本一言不发的白影打破了机库内的沉默。 这是她在被刑天送出驾驶舱后主动说的第一句话。 没人知道这段时间里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变化和煎熬。 那如噩梦般纠缠着她的记忆不断重复播放——如果十年前刑天就能这么做的话…… 即便她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般将恨意宣泄在这台老旧的机架上，报复性地使用着它，可刑天还是救了她。 一想到刑天在夕阳下悲壮的身影，白影便再也无法恨他。 不少人将目光投向了这个低头的少女，但没有人回应她。 “他就躺在这，从被你们捞回来，就一直躺在这！”少女的情绪逐渐激动，如同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白小姐，我觉得立方体的优先级……” “优先级？”白影根本不给对方说下去的机会，“在场的所有人，谁的命不是刑天给的！” “我的命，我哥的命，两个军哥的命，都不是刑天给的！” 少女红色的瞳孔瞬间移到了一头金发的孟长青身上。 “别以为谁都会迁就着你小疯子，现在不是给这具老古董开追悼会的时候！” 面对白影的凝视，孟长青毫不留情地瞪了回去。 “安静！” 陈将军一声怒喝，制止了两人剑拔弩张的对话：“白影！你现在就回宿舍休息！” “你最没有资格说这话，你对得起刑天吗！要是当初……”白影吼到一半却突然哽咽，泪水在她眼眶里打转。 陈将军没有回应，只是表情严肃地盯着情绪失控的白影——没人知道这位威严的将军此刻到底在想写什么。 这时，一位面带皱纹的中年人慢慢摘下了帽子，走到了刑天身边。 “孩子，刑天已经没有修理的必要了。” 他是刑天的维修技师老于，从刑天出厂的那一刻起，就一直跟着刑天四处征战，替这个巨人缝合伤口。 一转眼，已经十年了。 他深知现在不比以前，把拿来修复刑天的钱去买一台新机甲才是最好的选择。 “你已经证明了自己是个合格的铁驭，联盟会给你配一台更先进的机甲，让你征战四方。” “不。”泪水从白影脸上滑落，她的身体正止不住地颤抖，“不，你说了不算！” 事实上，当白影说出这句话时，围着刑天的人群也都难掩脸上的悲伤。 “老于。”沉默良久的陈将军忽然开口，“基地还有刑天的备用零件吗？” “还有一套，但都跟刑天身上的一样，都是老家伙了。”老于苦笑着揉了揉自己有些湿润的眼眶，“以前刑天还没退役的时候，就一直在机库放着呢。” “那就拿出来给刑天换上吧，要是还缺什么零件，就列个清单报给我。” 陈将军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将军……”老于的身体微微颤抖，“您真的打算修好刑天吗？” 所有人都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刑天只是个老旧的初代机甲，把预算用在邢天身上，对预算吃紧的玄色苍穹来说是一种浪费。 “老于，你是基地里跟我最久的人之一，你还记得十年前，我们是怎么挺过来的吗？” 一幅幅有关刑天的画面在老于的脑中闪过——那时的人们，可是把刑天当做英雄啊！ “打仗需要的不仅是人员和装备，还有勇气，坚持，和信念。”陈将军依然记得自己十年前的指挥官所说的那句话。 “拥有这些品质的，就是英雄，无论他是人，还是一台机甲。”陈将军用极为深沉的目光注视着刑天庞大的身躯。 “老于，我们需要英雄。” 第六章 抗命之人 陈将军的话让在场的不少人都默默擦了擦眼角。 刑天，是玄色苍穹自建立以来就开始服役的机甲，要说人们对刑天没有感情，那肯定是假的。 当然，才刚刚成为铁驭两年的孟长青除外。 但他不是口无遮拦的白影，所以很识相的没有吭声。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老于，一会等我们散了你就带人开始修理，越快越好。”陈将军已经知道了大家的反应。 “是，将军！”老于抹了把鼻子，笑着答应了。 “现在，让我们把注意力重新放到立方体上。”陈将军转身看向了这件天外来物，“你们认为，该怎样处理它？” “将军，我们一致认为应该先确认立方体的材料性质，比如密度，硬度，以及熔点沸点等一系列基础属性。” “你们觉得有必要联系欧米伽科研综合体吗。”陈将军抛出了最关键的话题。 “……是的，将军，这毕竟是天外来物，按照流程是要上报欧米伽的。”首席技术官有些不情愿地说到。 所有人都知道欧米伽一向看不起前线基地的研究人员，因为二者在科研地位上的差距简直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但事关重大，现在不是讲究这些私人恩怨的时候。 “那现在就把它搬到研究室。”陈将军做事从不拖泥带水。 “等等！” 出声打断的人正是白影。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这一瞬间聚焦到了这个有些疯癫的少女身上。 “这东西跟刑天有关！”只见白影伸出手来，掌中握着的是一根刑天已经断裂的支撑柱。 “你在发什么疯呢！”孟长青实在受不了白影荒唐的说法，“这立方体上又没刻刑天的名字，你哪只眼睛看到它和刑天有关？” 但白影没有说谎，就在她刚才捡起了这根断裂的支撑柱时，她的手心便传来了一阵磁铁般微弱的引力。 而引力的来源，正是立方体。 白影没有搭理孟长青，而是径直走到了离立方体两米的位置。 整个过程中，白影手中的支撑柱也越来越不安分。 啪嗒！ 就在白影松手的那一刻，断裂的支撑柱便如吸铁石般直直飞向了立方体！ 下一秒，黑色的立方体突然冒出了蓝光！ “找掩体！趴下！” 陈将军一声令下，在场的所有人都立即以最快速度躲到了最近的掩体后方！ 咔擦！ 蓝色的光芒从立方体的顶端向下延伸，精准地将其从中间分开。光芒所过之处，原本没有一丝缝隙的神秘材质竟开始以几何体的方式向两侧分离开来！ 嗡！ 奇异的嗡鸣声响彻机库，立方体忽然崩解成了无数细如尘埃的小型几何体，虫群般直冲白影而来！ 电光火石间，白影一个闪身，直接翻滚到了一旁的金属箱后！ 出乎意料的是，黑色的虫潮没有继续追踪白影，而是直直扑进了刑天空洞的胸前！ 哗啦！ 数不清的几何体在刑天胸口汇聚，蓝色的光芒在缝隙间游动，像极了一根穿梭在纺织布料中的飞梭！ 眨眼间，一个黑色的巨大球体在刑天胸部的空隙中形成，并快速蔓延出无数精巧的结构，将球体与刑天的残躯拼接在了一起！ 整个过程不到十秒。 “刚刚发生了什么……” 见黑色的球体不再有任何动静，人们才纷纷从掩体后站了出来，缓缓聚在了刑天的残躯身边。 “等等，这不是动力炉的形状吗！”老于惊呼一声。 众人这才发现，所谓的球体已经在与刑天拼接的过程中二次变形，定格成了涡轮核动力炉的模样！ “联系欧米伽科研综合体，让他们现在就派人过来。”陈将军的表情极为严肃，“老于，维修计划先暂停一下，如果这座动力炉是寄生在刑天身上的东西，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我们该怎么做？”老于也非常焦急，两只充满褶皱的手不停地来回搓着。 “暂时先把刑天吊起来，试试看能不能把动力炉分离，如果分离成功，那就让刑天远离这个鬼东西，然后立刻着手开始维修，别再让这东西有任何可趁之机！”陈将军当即说出了一套可行的方案。 “是，将军！”老于恭恭敬敬地朝陈将军敬了个礼。 “至于你。”陈将军转头看向了白影，一股强大的气场立刻展开，“战场抗命，你想过后果么。” “我愿意接受惩罚……但我不后悔自己的决定。”白影毫不畏惧地迎上了将军的眼神。 “你以为自己救了所有人，但这不是你抗命的理由。”陈将军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固执不是坚定，鲁莽不是勇敢，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而你很明显还没有理解这一点。” 一股火辣辣的热气冲上了白影的脸颊，她觉得自己的脸现在一定红的像是个被家长教训的孩子。 白影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颤抖着身体，用极为不甘与愤怒的眼神盯着陈将军，一字一顿地回道。 “你是天生的军人，我不是。” 当白影说出这句话时，陈将军的眼底闪过了转瞬即逝的悲伤。 “白影，我暂时剥夺你铁驭的身份，罚你在禁闭室面壁思过一周，如果你到时的态度还和现在一样，那你的名字将被从玄色苍穹的军团成员中移除，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白影咬牙回答道。 “大声点！” “明白了！”白影像是发泄情绪一般大声重复着自己的回答。 陈将军点了点头，转身朝众人说道：“原地解散！” 得到命令的人群当即散开——基地才刚刚遭受重创，还有许多紧急的事需要处理。 只有每个人都各司其职，才能让玄色苍穹这艘“大船”在海面上继续航行。 可就在陈将军准备转身离去时，一只略显娇小的手突然拽住了他的衣角。 “我只有一个要求。”白影低着头，白色的长发遮住了她那双红色的眼睛。 陈将军闭上了眼睛，长呼了一口气，缓缓开口道：“说吧。” “答应我，修好刑天。” “我保证。” 第七章 他是活的 “实验记录，第二十七次尝试将动力炉从邢天身上分离，本次实验使用红色飓风的太阿热能组合剑对目标进行切割。” 冰冷的夜空下，玄色苍穹依旧灯火通明。 尽管怪兽尸体已被回收，但其血液对海水造成的污染仍需要清理部队24小时不间断的打扫才能勉强维持在安全线。 高墙内，忙碌的运输队正不断在断壁残垣间穿梭，回收一切可用之物。 万幸的是，医疗大楼并未遭受重创，受伤的将士们已经将这里挤得水泄不通，那些伤势稍轻的伤员们甚至只能躺在楼道两侧，将更多空间让给在战斗中险些丢掉性命的重伤者。 刺眼的灯光将机库的每一个角落都照得犹如白昼，仅剩躯干的刑天已被锁链高高吊起，如同某个经受了酷刑的囚犯，等待控制台的下一次审判。 嗡！ 一阵躁动的轰鸣声从红色飓风的手掌间传出，此刻这个高达85米的巨人正站在刑天的残躯面前，手中拿着一把刚刚被点燃的热能切割剑。 “红色飓风，可以开始切割了。” 蒸腾的空气包裹着躁动不安的剑体，随着剑锋慢慢刺向了刑天身前的黑色动力炉。 没有声响，没有火花，金色的剑刃就这样平静地抵在了黑色动力炉的外壳上。 “申请加大功率。”孟长空向控制台发出了申请。 “批准。” 红色飓风改换成了双手握剑，手臂的装甲开始变形，露出了隐藏在肘部关节的电加速能量喷射口。 砰！ 两只手臂，共计八个喷射口，都在同一时间喷射出了耀眼的白光！ 金色的太阿剑陡然变成了深橘色，此时剑身的温度甚至能与机甲过载时的动力炉相提并论！ “不行，停下！” 控制台内，克里斯博士摘下了自己的眼镜，烦躁地摩挲着自己的额头。 即便红色飓风已经在安全条件内将功率开到了最大，但太阿那锋利的剑锋仍然无法刺进黑色外壳哪怕一毫！ “这么做是在浪费时间。”在克里斯身旁，一个金发碧眼的女士也跟着叹了口气。 红色飓风立刻将太阿从动力炉的外壳上移开。 “怎么会这么硬啊！”孟长青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要是刚才继续发力，不仅太阿剑会有崩碎的危险，连他的胳膊都有可能骨折。 孟长空虽也喘着气，但他的注意力却都集中在刑天身上。 “控制台，红色飓风请求对刑天的装甲部分进行热切割。” “你最好联系一下陈将军，如果你们不打算留下这个机甲的话，那就这么办吧。”克里斯博士也早都想到了这个方法，但这需要玄色苍穹基地同意才行。 “不，我们不打算毁掉刑天，只是怀疑这种物质到底在刑天的躯体内蔓延到了什么程度。” 孟长空的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全息面板，上面正显示着扫描仪对刑天残躯的分析数据。 其结果显示，刑天残躯的人造合金成分明显降低，而这就意味着黑色动力炉跟这部分躯体的融合已经相当深入！ “批准。” 红色飓风再一次双手举起太阿，只不过这次对准的是动力炉偏上的位置——从人体角度来讲，是心脏的位置。 滋啦！ 这一次，炙热的剑锋刺进了装甲内部！ 孟长青立马露出了笑容，但就在他刚想说些什么时，脸上的笑容却僵住了。 太阿所能刺进的深度竟然只有区区五十公分！ 兄弟两立刻拔出了太阿，转而向刑天最边缘的肩部和腰部机甲刺去，但得到的结果并未有太大区别，分别是八十公分和八十五公分！ “看来我们动手的时机有些晚了。”孟长空一脸苦笑，“如果早点动手，或许还能趁着融合程度低的时候完成切割。” “要不是那个小疯子非要拿着个破支撑柱去碰瓷立方体，现在咱们根本就没这事！”孟长青一想到那个画面就头大。 “博士，我们还要试试其他切割方法吗？”站在克里斯身旁的妮娜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我们还有什么方法没试？”克里斯没好气地瞪了妮娜一眼，“联系陈将军吧，执行方案b，点燃动力炉，就在这研究！” “我们真的不需要把它带回去吗……”女士的声音有些虚，听起来不像是询问，更像是请求。 “连着一台毁掉的机甲一块带回去？动动你的脑子！”克里斯的嗓门一下拔高，“这可不是地球上的东西，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就打算这么把名垂青史的机会让给总部那群高高在上的家伙么！” “可是……” “没有可是！没搞清楚这东西的材质属性前，我们就一直待在这！”克里斯直接打断了女士的话，“联系陈将军，就现在！” 十分钟后，陈将军便带着人一同来到了控制台内，这种重要的事情他必须在场，以免出现什么意料之外的情况。 “刑天是老型号的定制机甲，当时的设计还不成熟，必须人工连接机甲系统，用电打火的方式启动核动力炉。”陈将军向克里斯二人解释道。 “看不出将军对机甲这么了解。”克里斯与陈将军并排而站，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我和妮娜可能会在玄色苍穹多待一段时日，有劳将军多多担待了。” “当然。”陈将军笑着回应，“玄色苍穹已经很久没来过客人了，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还望二位谅解。” 玻璃外，数十根线缆已经接在了刑天的残躯上，老于则站在升降机前，不断调试着供能效率。 “将军，一切准备就绪。” 陈将军的视线固定在了刑天身上，没人能看穿此刻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开始吧。” 随着陈将军一声令下，老于拉下了用于启动点火程序的拉杆。 原本黯淡无光的线缆立马泛起了白光，将跃动的电流源源不断地输送到刑天的残躯之中。 机械转动的声音逐渐响起，如同一列蒸汽火车正从遥远的地平线朝着人群方向驶来。 黑色的动力炉开始升温，淡黄色的光束越来越明亮，刑天胸前的涡轮也缓缓转动了起来！ “点火成功，动力炉功率上升中。” 控制台内，屏幕上的功率数字正在飞速跃升！ “检测到未知的程序入侵！紧急熔断已启动！” 就在众人以为一切进行顺利时，系统忽然发出了警告！ “快中断和刑天的连接！”克里斯博士立刻发现了问题。 技术人员马上打开了控制面板，可就在这时，控制室内所有的显示屏都变成了一片雪花！ “警告，熔断程序已终止，安全协议覆写中……” 窗外，运转的动力炉功率还在不断攀升，转动的涡轮如同海面上的旋涡，贪婪地吞噬着线缆中的能量！ 紧急关头，老于看见了刑天胸口隐隐有白光闪烁，那是刑天的备用视觉模组！ 他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了刑天自主行动时的画面。 “难道……刑天是活的！” 第八章 我的选择 滋滋！ 禁闭室内，略显昏暗的灯光开始忽明忽灭。 白影背靠墙壁，一头漂亮的白发垂落在肩前，戴着手铐的双手环抱着蜷缩的膝盖，把头埋在里面。 关禁闭对她来说根本不是什么大事，就算不把她塞进这个冰冷的房间里，她也不会主动跟任何人搭话。 当然，也没人想主动招惹这个神经质的少女。 独来独往是她在玄色苍穹中特有的标签。 但白影还是很难过，每当她闭眼，脑海里就全是刑天最后战斗的画面——而她作为驾驶员，只能在机库远远地望着这一切。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无论是言语上还是行动上，她都不太顾忌别人的感受，可这不代表她没有心。 刑天原本不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他是已经退役的训练机，根本没必要上战场！ 再退一步，就算到了刑天不得不出战的时刻，他也不应该以今天这种姿态战死！ “如果在模拟训练时我就爱惜一点的话……” 白影的指甲几乎快要抠进自己的肉里，自打她一个人生活以来，就很少像今天这样流泪。 咚咚咚！ 厚重的合金门被人敲响，白影太过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以至于没有注意到走廊里已经有些慌乱了！ “白影，我们现在要把门打开，劝你不要乱动！” 按照规定，被关进禁闭室的人如果没有犯下罪状，是不会被戴上手铐的。 但白影有很明显的暴力倾向，所以哪怕她戴着手铐，门外的人依然拿不准她会不会用其他手段来攻击自己！ 几秒后，禁闭室的门被打开，三名全副武装的看押者手里拿着电棍，将坐在地上的少女团团围住！ 他们并未因少女憔悴的样子放松警惕，毕竟白影在基地里喜欢动武的脾气人尽皆知。 “陈将军要你现在就去机库见他，请你立即起身跟我们走。” 听到有人跟自己说话，白影缓缓抬起了头，她脸色惨白，眼眶发红，眼角下方还能看见明显的泪痕。 “刑天呢。” 白影的声音微微颤抖，语气也平静到根本不像是在询问，反而像是乞求。 三人相互交换眼神。 白影这个状态他们确实是第一次见，谁都知道她白影不好说话，拳头最大。 他们哥几个其实也都受过白影的罪，所以没人敢真把她当少女看。 但白影的样子确实太过于反常。 “就是因为刑天才要你过去。”其中一人放软了语气。 此话一出，白影的瞳孔立马又有了光！ 她立即起身，用手臂擦了擦自己的眼角，跟着三个看押者快步向机库方向赶去。 一路上，她发现整个基地的电力系统似乎都出现了问题，灯光闪烁，电梯停运，连需要认证的电子生物锁都已失效，门禁必须手动打开！ 四人一路小跑，也花了快十分钟才赶到机库的控制室内。 “将军，人带到了！” 刚一进门，白影便直直扑向了观察窗，双手紧紧贴在玻璃上！ 此时的刑天虽然仍是那副残破的模样，但他胸口的动力炉正在全速运转！ “你们对他做了什么！”这是白影最不想看见的一幕。 “冷静！”陈将军不打算让白影继续说下去，“给她解释一下现在的情况。” 一旁的技术人员焦急地概述了起来。 “刑天在动力炉点火过程中出现了未知错误，导致玄色苍穹的主控系统被入侵，现在整个基地的电能都在朝刑天身上的动力炉汇聚，再这样下去，玄色苍穹的电力系统不到半小时就会崩溃！” “一旦电力系统崩溃，覆盖基地的全自动数控火炮就会全部宕机，而且我们的部分电力管道与镇海市相连接，刑天很有可能顺着管道继续抽取镇海市的电力！” “那为什么不把线缆拔掉？”白影不理解自己能帮上什么忙，但一听到刑天竟然在汲取能源，她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气。 “拔不掉，刑天把线缆改造成了和动力炉一样的材质，就是拿热切剑都砍不断！” “我能做什么？” 面对白影的质问，技术人员却突然犹豫了起来。 “现在基地的总控系统已被全面干扰，我们无法用数控手段更改电路，也没法在短时间内人工切断供电。”克里斯博士将技术人员的话说了下去，“从系统崩溃前最后回传的日志来看，入侵信号就来自刑天，我们需要有人和它建立神经同步，从内部解决问题，而你是最好的人选。” “没问题。”白影想都没想，一口答应了下来。 “不，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技术人员终于开口了。“这不是简单的神经同步，刑天根本没有智能系统，但入侵信号却是从他身上发出来的，这说明那个动力炉有问题，它可能是具有自我意识的！” “所以呢？” 白影的反应平静到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你以为只有这一个危险吗！现在系统失控，你和刑天建立神经同步时根本没有任何安全协议保护，你睁大眼睛看看它的样子！”技术人员用手指着窗外的刑天，“刑天已经是一具残躯了！它的系统目前正处于崩溃状态，一旦你与他建立神经同步，没人知道你的意识坐标会飘向何处！” “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你的大脑会出现意识偏移，你的精神可能永远被困在一个支离破碎的幻境中，永远迷失！”技术人员越说越急。“你知道‘救世主’机甲的试驾员是怎么死的吗？他们在系统不稳定的情况下强行与机甲建立了连接，结果两人全部陷入了癫狂的梦境，等他们断开同步时，已经被宣判脑死亡了！” 技术人员仍然在不停地给白影讲述其中的危险，但他却发现白影根本不为所动。 那双红色的瞳孔简直就像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峰，坚定不移地立在他眼前。 “你会死的。”技术人员不想眼睁睁看着白影就这样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戴上头盔。 但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 控制室内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潜在的风险，可只有他告诉了白影。 “把她的手铐解开。”陈将军见知道两人的对话已经结束了，马上叫守卫打开了白影手上的镣铐。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白影义无反顾地坐到了椅子上，拿起了平时只有训练时才会用到的头盔。 “谢谢。”在白影戴上头盔前，她突然朝年轻的技术人员笑了笑。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第九章 追小兔 说完这句话，白影便将头盔罩在了头上，静静注视着窗外的刑天。 由于是老型号机甲，所以刑天的神经同步从设计之初就搭配了一套单独的连接程序，完全可以脱离总控系统独立运行。 这也成为了玄色苍穹唯一的希望。 “参数校准完毕，你准备好了吗？” 白影点了点头。 “祝你好运。” 茫茫的白光突然在白影眼前炸开，瞬间吞没了视线中的一切。 无限重叠的电流尖啸如同一根冰针贯穿了白影的耳膜，让她失去了听觉。 白影感觉不到手脚的存在，就连大脑都已忘记如何驱使四肢，仿佛那是某个遥远年代人类尚未蜕化的器官。 一股直击灵魂的痛觉正在灼烧着白影的理智，就像是有上千条浑身发烫的蛆虫正在啃食她的躯干！ 但她又像是海面上的一具浮尸，全身都淹没在冰冷而黑暗的水流之中，没有一丝知觉。 没有知觉，却能感觉到致死的疼痛！ 恍惚间，白影看见了一个穿着白色睡裙的小女孩。 女孩的双手已经血肉模糊，连一片完整的指甲都看不见。 垂落到肩前的白发挡住了女孩惨白的脸，只有从下巴滑落的泪水不断拍打着女孩膝下的碎石和鲜血。 白影看见女孩一直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女孩也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她就这么不停地挖着，扒着，在倾塌的楼前像个失了心智的疯子。 女孩的身后，是已经快堆成小丘的碎石堆，要是遇到她搬不动的混凝土碎块，女孩就会跪着爬到另一边继续挖掘。 没有人拦她，没有人劝她。 白影就这么站在女孩的身旁，看着太阳在远处的地平线缓缓落下，星光点缀了璀璨的银河。 直到残缺的白月隐没在了昏暗的云层之后，女孩才终于停了下来。 那是一只没有血色的手，像一根干枯的树杈，静静地插在废墟之中。 女孩浑身颤抖着，一点点爬向了那里。 鲜红的血如同涓涓细流，在女孩爬过的地方留下了一条朱色的轨迹。 终于，女孩再也无法坚持下去，已经红肿的眼眶再一次决堤，浑浊的泪水中满是游荡的血丝。 她想呐喊，想呼唤，可她的喉咙却像是早已断流的枯井，挤不出任何声响。 白影就这么看着女孩张大了嘴，用她娇弱的双臂抱住了那只手。 恨么？ 倘若现在那位被奉为英雄的将军真的爱他的家。 那这片废墟下就不会埋着白影死去的母亲。 从那以后，白影再也不愿做陈卫民的女儿，也再也不曾听人唤她陈颖。 白影慢慢走到了女孩的身边，握住了她血肉模糊的手。 “妈妈她……”女孩的声音沙哑到像是沙漠中快要渴死的旅人。 “妈妈走了。”白影顺势将女孩拥入怀中。 “爸……爸爸……为什么……不保护我们……” “他有军令在身，要去保护更多的人，那是命令，不可以违抗。” 女孩搂住了白影的脖子，在她的怀中放声痛哭。 白影该怪谁呢。 一台分身乏术的机甲，还是两个同时遇袭的城市？ 她已经忘了上一次喊“爸爸”是什么时候了，但比起喊他一声父亲，白影还是更愿意像其他人一样叫他陈将军。 这么多年过去了，白影早已理解他当时所面临的抉择。 可理解并不意味着原谅。 在面对那只足以毁灭玄色苍穹的融合兽时，他下的命令是否也只是为了救下自己的女儿？ 白影无从得知。 她唯一知道的，是她当时所做出的选择。 守护她所珍惜的一切。 忽然间，白影眼前的一切全部消失不见——废墟，高楼，以及过去的自己。 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强烈的失重感，白影正在坠向一片纯白的深渊之中！ 咚！ 当白影再次落地时，她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摔成肉泥，而是如履平地般平稳地站住了。 这片空间的物理规律，似乎并不遵从现实。 白影认定自己刚刚经历了一次“追小兔”。 所谓“追小兔”，其实是借用了某个童话故事中的情节——主人公因追逐一只会说话的兔子而掉入了奇妙的地下世界中。 在机甲驾驶员进行神经同步的过程中，“追小兔”就被用来代指那些在同步前没有放空思维，因胡思乱想从而导致同步失败的情况。 而“追小兔”的终极形式，就是驾驶员在潜意识中陷入了某段印象极其深刻的回忆，并因此迷失自我。 但这根本不可能发生在刑天和白影身上！ 神经同步分为两种：人与机甲同步，两名驾驶员相互同步。 第一种同步比较轻松，毕竟机甲只是一具钢铁躯壳，只要操控机甲的运算量不超过驾驶员的脑负荷，二者的同步率通常都不可能低于80%。 但人与人之间的神经同步就比较难了，这相当于直接往对方的脑子里塞入另一个意识，这就要求双方必须完全敞开心扉，让身体适应并接纳另一个意识发出的指令。 可即便双方真能做到相互坦诚，他们之间的同步率也不一定达标——人潜意识中的心理防线是无法控制的，会本能对外来意识采取肉体或是精神上的自卫行动，像是新陈代谢紊乱，肢体痉挛，或是间歇性失忆，狂躁等。 严重一点的，甚至会导致驾驶者人格分裂。 正因如此，那些驾驶双人机甲的铁驭通常都是亲人，夫妻或从小玩到大的朋友。 因为两人彼此的生活习惯较为接近，并且在心理和潜意识上都能接纳对方的大部分想法。 可刑天是一具单人操控的机甲，哪怕白影出现了“追小兔”的情况，最多也只会导致她和刑天之间的同步率下降，而不是深陷回忆迷失自我！ 因为机甲是无法承载潜意识和记忆的！ 只有另一个活的心智，才能容纳人脑的意识活动！ “难道说刑天的自我意识真的已经进化到跟正常人类一样的地步了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刑天就已经不能算作是一台“活的机甲”了。 而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生命！ 第十章 探寻意义 可如果真的像白影所推断的那样，那么她就要面对另一个问题。 她到底是在跟一具机甲同步，还是在跟另一位“驾驶员”同步？ 如果是前者，那么她现在应该已经切换到刑天的操作视角了。 而她现在正站在一片虚无的白色之中。 “所以……我正在刑天的意识空间中。”当白影意识到这一点时，她周围的一切又再次出现了变幻！ 下一秒，白影已经站在了玄色苍穹的机库当中。 百米高的巨型穹顶，黑红相间的涂装，呈环形上升的巨型全自动无人工作台，数百个亮度不同的照明光源…… 这里的一切细节都与现实中的基地完全一致。 唯一的不同是，这里除了白影，一个人都没有。 哗啦！ 浪涛奔涌的声音突兀地传进了白影的耳中，她猛然转身，发现机库的大门竟然是开着的！ 与此同时，她的心底升起了一股强烈的不安！ 可白影还是一路疾跑，穿过了门缝，来到了机库外绵延数千米的平台上！ 在这里，白影看见了令她一生都难以忘却的场面。 血红色的天空下，全身黑色涂装的刑天正站在他之前倒下的地方，整片海洋都被怪兽的血染成了绿色！ 无数残肢断臂在海面上漂浮着，数不清的怪兽尸体宛如从海底升起的山脉连绵不绝！ 可在刑天脚下，还有一具刺眼的红色机甲。 白影一眼便认了出了它——红色飓风！ 如今这具威武的三代机甲已经被拆成了一堆废铁，就连那柄耀眼的“泰阿”热能剑也只剩下半截，插在了红色飓风自己的动力炉上！ 而当白影再次回过头时，她才发现远处的镇海市也已经化作了一片废墟！ “为什么……”白影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会看到这样的画面。 这就是刑天潜意识中所想象的世界吗？ 然而，就在白影冒出这样的想法时，她竟然清晰地听到了回答！ “怪兽是我的敌人，你们也是。” 开口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具屹立在绿色汪洋中的巨人刑天！ “所以是你杀了所有人。”白影已经猜到了答案。 “是我。” 刑天突然开始朝白影大步走去，一对沾血的斩杀者巨刃令人感到无比阴寒！ “我在战场上燃尽了自己的最后一滴血，可你们是怎么对我的？” 就在刑天说完这具话后，他充满光泽的装甲忽然开始快速老化，无数道战痕如烙印般触目惊心。 咣当！ 刑天的一条铁臂突然断裂，如同一座巨大的墓碑，落进了绿色的海洋中，掀起了十米高的巨浪！ 紧接着，是刑天的另一条胳膊。 再然后，是刑天的头，腿和腰。 当刑天倒在白影面前时，他的身体已经支离破碎，只剩下躯干上的黑色动力炉仍在不停运转。 “这就是我能预见的结局。”此刻，刑天的声音来自空间里的每一个地方。“你们也是我的敌人。” “我们不……。” 白影还未说完，空间中所有的事物都像被定格了一般完全静止！ 下一秒，白影的身体便被一只巨大的拳头捏在手中！ “你们不是？”刑天的躯体再一次变得完好无损。 面对刑天的质问，白影甚至无法开口——她的身体此刻就像是一颗快要爆开的番茄！ “你是如何对待我的？就算我不再上战场，也会在下一次训练中被你用到报废！”刑天的手越捏越紧，“你有什么要解释的？” 白影无法发出任何声音，但她的嘴唇仍在活动——她不知道刑天是否能读出唇语，但这是她唯一表达自己的方式 “对不起，请你杀了我。” 砰！ 所有定格的画面随着白影的身体在这一瞬间全部炸开，宛如一桶被打翻的颜料，将全部颜色混在了一起。 天地间的一切事物仿佛都只是一张栩栩如生的画卷，只要刑天随手一撕，整个世界就会因他的意志而改变。 仅仅只是一眨眼的时间，白影便发觉自己到了一个温馨的房间里。 她浑身是血地倒在白色的瓷砖上，凌乱的白发遮挡着她快要熄灭的红色瞳孔。 自己，快死了吧。 白影这么想着，嘴角反而露出了虚弱的微笑——她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因疼痛而颤抖，而这或许就是自己驾驶刑天时，对方所感受到的一切。 窗外是枝繁叶茂的绿树，明媚的阳光落在蓝色的书桌上，桌上放着的是白影从未见过的漫画书和游戏碟片。 一个令白影感到无比熟悉的青年就靠在白墙边，静静注视着倒在血泊中的她。 尽管白影根本没有见过青年，但她的直觉告诉她，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刑天。 “你笑什么。”余宵的瞳孔黑得像是足以吞噬光线的黑洞一般。 “我……对不起……你，这……是我……应得的……惩罚。”白影一边喘息，一边用那双红色的瞳孔凝视着刑天，“但……其他人……没有错，他们……只是想……救你。” “救我？”余宵用深渊般的眼睛凝视着白影。“你们用热切剑瞄准我的动力炉，也算救我吗？” “我们……不知道……那是……你的东西。”泪水从白影的眼眶中流出，划过了她满是鲜血的脸，“我们……以为……它是寄生……才想……拿掉。” 余宵的眼底闪过了一丝微不可见的光。 “一个孤僻到被人叫做疯子的人，我凭什么相信你。”余宵微微皱眉。 “我……没有人……作证，你……可以……翻看……我的记忆。”白影的表情让余宵从中感到了难以言喻的悲伤，“或者……杀了……我。” 白影知道刑天的追小兔就来源于对自己的恨，倘若在追小兔中满足刑天的愿望，或许刑天就能恢复理智。 当然，这也意味着白影的意识会受到重创，永远迷失在这片空间中。 余宵眯了眯眼。 “你还有什么遗言么？” “告诉……所有人……你是刑天……是活生生的……刑天。”白影红色的瞳孔充满了释然，“这样……大家就……不会……把你当做……机器。” 白影的呼吸越来越弱，她的眼前再一次出现了那个温馨的家。 “妈妈……” 第十一章 重返刑天 就在白影即将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余宵的瞳孔骤然收缩！ 是啊。 如果连他自己都不愿意证明刑天是个活生生的机甲，那么他凭什么指望别人不会把他当成一台战争机器看待呢？ 白影和余宵所在的空间又一次产生了变化，但这一次，变化的方式却更为暴力。 咔擦！ 随着第一道裂痕凭空出现在窗外的半空中，无数碎裂声便接二连三的响起。 整个空间都像是一面被砸碎的镜子，在他的注视下化作了漫天散落的星光与尘埃。 两人最终站在了一片纯白的空间之中。 当余宵再次睁眼时，他的瞳孔已经恢复成了正常的模样。 “我是……睡着了？”余宵用力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他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只不过梦里的自己完全不受他的理智控制，完全被负面情绪所笼罩。 “你没睡着。”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余宵吓得整个人一哆嗦！ “白影？你怎么在这儿，不对……我们在哪？”看到白影的一瞬间，余宵那模糊的梦境便一下清晰了起来，就连每一个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 “你没做梦，只是你出现了很严重的‘追小兔’症状，已经到了迷失自我的地步。”白影出奇地耐心解释道，“现在我们应该还在你的意识空间里。” “所以……我在追小兔中杀了你？”余宵下意识地吞了口唾沫。 “如果你杀了我，那我就不会站在这里了。”白影的眼皮微微下垂。“但我的行为不该被原谅。” “你之前……是故意这么对我的，你想报复我。”他隐约记得自己在最后一刻翻看了白影的记忆，但或许正因为那是不属于他的记忆，所以他才记不清。 结合他曾经在神经同步时感受到白影对刑天的恶意，或许一切都说得通了。 “我曾经伤害过你吗？”余宵终于问出了疑惑很久的问题。 白影注视着刑天的眼神变得极为复杂。 “你没有伤害过任何人，是我一味在逃避……”最终白影只给出了这个答复。 “那就振作起来啊！” 白影猛然抬起了头，惊讶地看着余宵。 “无论如何我也不应该把气撒在你身上，更何况你已经不是那个冰冷的机器了，对不起。”她想要解释些什么，却又被自责与愧疚堵住了喉咙，只剩下了道歉。 “咱们这也算是相互折磨过了，如果你觉得欠我什么，那就等我想好了条件再谈。”余宵故意把话说的很轻松。 虽然他也不是什么活菩萨，但是比起报复眼前这个少女，他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 “话说你为什么会突然跟我同步，我不是死了吗？” “你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吗？”白影没有料到余宵会问出这句话。 余宵摇了摇头，因为他还真不知道。 “也对，你一直都处在追小兔的状态中。”白影反应了过来，“不过你真的感应不到吗，你的动力炉正在吸收整个基地的电能，再这样下去，玄色苍穹和镇海市都会有危险！” 啥玩意，我炉子已经到货了？ 余宵想起来自己在追小兔中一直都以刑天的形象出现，而且那时刑天的胸口确实有一个黑色的动力炉。 他能百分百确定这个黑色的动力炉不是刑天的原装，因为他清晰记得那座动力炉给他带来的感觉——那种碾压一切，无所不能的快感！ 可现在别说是动力炉，余宵甚至连自己跟刑天之间的关联都感觉不到。 要不是现在眼前还有个跟自己神经同步的白影，余宵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开启下一段异世界之旅了！ “我感知不到自己的动力炉。”余宵决定实话实说。 “你感知不到？”白影比余宵更惊讶，“可它明明现在就正在你的躯体上运转啊！” “我没骗你，我确实感觉不到。” 自打刑天的动力炉熄灭后，余宵就感觉自己陷入了沉睡，直到一股未知的能量将他唤醒后，他的意识就一直处在昏昏沉沉的状态下。 “可你说过，那个动力炉是你的东西。”白影的表情既焦急又疑惑，“如果连你都没法控制它的话，那我们该怎么阻止……” “你相信我吗？”余宵的表情变得十分严肃。 白影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那就等我两分钟。”虽然余宵知道他们二人现在浪费的每一秒都会让外界陷入更大的危机之中，但现在他必须先搞清楚这一切的来龙去脉。 “好。”白影果断答应了余宵的请求。“还需要我做什么吗？” “不用，等我就好。” 说完话，余宵便闭上了眼睛。 【机魂登录成功，欢迎使用进化系统】 【机体日志检索中……】 不到一分钟时间，余宵就浏览完了自己从失去意识到被白影唤醒的这段时间外界所发生的所有事。 问题的关键就出在他当前的机体状态上。 【由于机体严重受损，触发了机魂保护机制，系统已暂时切断了您与机体的感知链接】 正是由于他失去了与机体的感知链接，所以在动力炉自动安装后就完全凭借上面附带的智能系统自主运作。 由于遭到了红色飓风和克里斯博士的切割实验，智能系统直接将玄色苍穹基地视为了敌对单位，这也是他在“追小兔”中仇恨与愤怒的主要来源，因为这种敌对判定已经渗透进了他的潜意识中。 【重新链接的方式为：1，系统检测到您的机体完整度高于50%，将会自动恢复感知链接。2.任何具备您识别特征的外部链接尝试接入该机体时，将会自动恢复感知链接】 第一个方法肯定是来不及了，目前整个玄色苍穹的电力系统都处于半瘫痪状态，能给刑天做修复的安装设备全都跟着停用了。 第二个方法明显是在机魂拥有多个机体的情况下才能触发，因为机魂唯一的容器就是机甲，一旦脱离了机甲，机魂在其他数字存储设备中最多活不过五分钟。 而且这个五分钟是上限，存储设备的数据容量越小，机魂的存活时间越短。 “我有个办法。”余宵睁开了眼睛，“但对我们两个来说风险都很高。” “什么办法？”白影最不怕的就是风险。 “你的神经同步设备上有数据储存设备吗？” “有一个用来交换神经电信号的交互器，但容量只有5t。”白影立刻想到了位于头盔背面的那个小装置。 5t…… 余宵的意识只能在里面存活10秒。 第十二章 相互信任 “我需要你带着我的意识出去，从外部恢复我与躯体的连接。”余宵决定赌一把。 “具体该怎么做？”白影不是很能理解这种抽象的说法，但这并不妨碍她按步骤执行。 “首先我需要你强行断开神经同步，而不是正常退出。”余宵一步步开始解释，“这样我们之间的神经同步就会出现短暂残留，而我的意识也能借此机会停留在交互器的缓存区中，但只有十秒。” “十秒……是从强行断开就开始计算吗？”白影意识到了这里面的风险性。 “对，从你断开的那一瞬间就开始算。” 强行断开神经同步通常会对驾驶员的脑部神经造成巨大的冲击，轻则出现头晕，呕吐或短暂耳鸣，重则有可能昏迷，休克或海马体受损。 “如果超时了会怎么样？”白影隐约察觉到这十秒背后的危险。 “我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白影捏紧了拳头。 “这十秒我要做什么？” “找到任意能够连接到基地主控系统的接口，把交互器插上去。” “然后呢？” “等我重新连接到躯体就好。”余宵尽量把这个过程说得听起来很轻松。 “你相信我吗？”白影知道余宵这是把命交在了她手上。 “不然我也不会提出这个方案。” “那你准备好了吗？”白影对着余宵浅然一笑。 “好了。”余宵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精神放松些。 “三，二，一。 “开始！” 话音刚落，白影和余宵就双双消失在了白色的空间中 嘟！嘟！嘟！ 熟悉的警报声又一次在白影耳边响起，她的意识回到了身体之中。 但白影的应激反应比她想的还要夸张。 她感觉自己的脑袋里仿佛正有个搅拌机在不停搅动她的脑髓！ 在强烈的眩晕和头痛之下，白影勉强拔下了位于头盔背面的交互器，强撑着身体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她已经浪费了三秒时间！ “你在干什么！问题解决了没有？” 白影隐约能听见克里斯博士质问自己，但她根本没空搭理对方。 现在哪怕是呼吸都让她感到恶心，更别提张口说话了。 智能终端的插口距离她不过一步之遥，可就是这一步，却让白影觉得宛若天涯。 她还剩四秒！ 可白影才刚刚抬起左脚，身体便失去了平衡，向着前方倒去！ 就在这时，那位嘱咐过她的技术人员冲了上来，抗住了白影即将摔倒的身体！ 两秒！ 白影用尽了全身力气，将交互器插进了接口之中！ 做完这最后一个动作，白影便彻底晕了过去。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灯光越来越暗，警报声仍在高墙内回响，宛如一只盘旋在众人头上的送终鸟。 夜空之下，整个玄色苍穹就像是一团逐渐熄灭的火苗，越来越微弱的光与热不断融入冰冷的夜色中消失殆尽。 “为什么刑天还在汲取能源！”克里斯博士第一个打破了指挥室内压抑的沉默，他恶狠狠地瞪着躺在椅子上昏迷不醒的白影，“她到底在搞什么鬼！先是强行断开神经同步，然后就一句话不说把交互器插在接口上！” “再等等。” 陈将军制止了克里斯博士的情绪发泄，他只是静静看向墙上的时钟——还有最后两分钟，整个基地就会彻底陷入黑暗。 “刑天……”还处在昏迷中的白影，喃喃地念出了刑天的名字。 …… 余宵早在几分钟前就已经成功恢复了感知链接。 但这仅仅是另一个噩梦的开始。 他现在明白为什么机魂保护机制到底是干什么的了——当他与刑天重新合二为一的瞬间，他的意识就出现了感知偏差。 一个没有脑袋和四肢的人类意识该以什么方式活着？ 他还会思考吗？ 会有知觉吗？ 原本这些都不在余宵的思考范围之内，因为他已经是一个没有肉体的电子幽灵了。 但命运就是这么无常，哪怕他已经成为了一团数据，在意识深处，余宵还是深深坚信自己仍然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所以他才会在意识空间中具备人类才会有的感知：视觉，听觉，痛觉等。 如果他想，他可以在那片空间中化身为任何东西，一只鸟，一棵树，甚至可以是一个数千米高的刑天。 但余宵还是无意识地变成了他上辈子的模样，而他的潜意识也模拟出了所有人类的知觉和神经反应。 正是这种坚定的自我认知，导致余宵在接管刑天之后立刻陷入了感知偏差，变成了一团毫无逻辑可言的乱码！ 余宵再一次陷入了“追小兔”之中。 此时的他已经化成了无数四散的碎片，而每一块碎片却又各自具备独立的人格和思维，如同无数个在溺水中挣扎的遇难者。 哪一个才是真正的自己？ 他必须从根本上接受自己已经不是人类的事实，才能彻底摆脱这种感知偏差，成为不受幻痛影响的机魂！ “你是谁？” “我是余宵。” “余宵是人吗” “是！” “那你为什么还活着” 一块碎片在矛盾中化作了点点星光消失不见。 同样的质问正同时在所有碎片之间上演。 但只有其中一块，给出了不同的答案。 这位与众不同的余宵正沉浸在一段臆想的记忆之中——他再次回到了地球上，但却是以一具钢铁之躯的模样回归。 世界立马炸开了锅，所有人都争相讨论着这件不得了的事！ 人们采访他，跟踪他，试探他！ 因为他是个机甲，是个有着人类思维的铁人！ 但唯独没有人把余宵当人。 所有人都对他敬而远之，顽皮的孩子们甚至会扔石子来砸他！ 就这样，余宵一个人走了很久，很远，终于抵达了他熟悉的那座城市，找到了熟悉的房门。 可余宵的手指还是停在了防盗门前，终究没有敲下。 临下楼时，他落寞地朝门上贴着的“福”字看了好几眼，才恍惚地下了楼。 但就在余宵走到单元门口时，却正好撞见了他想见却又不敢见的人。 下一秒，满头白发的母亲扔掉了手中的一切，直直抱住了余宵冰冷的身躯，而一旁的父亲也悄悄摘下眼睛，用手抹去眼角浑浊的泪水。 “儿子，欢迎回家！” 余宵猛然从记忆中惊醒！ 他同样听到了质问。 “余宵是人吗？” “可以是，可以不是。” “那你是什么？” “我可以是机魂，是刑天，是任何存在的东西。” “这些都不是你。” “不，你错了。”余宵坚定地反驳了对方，“无论我变成了什么，我永远都是余宵。” 质问的声音消失了，所有的碎片在这一刻全部融为了一体，化成了一团漂浮的人形白雾。 紧接着，余宵被一片耀眼的白光吞没。 第十三章 真正目的 “将军，主控系统恢复正常了！” 正当克里斯博士准备想办法强行唤醒白影时，刺耳的警报声戛然而止。 接在刑天躯干上的数十根线缆重新变得黯淡，如同绷断的绳索从接口处带着黑烟快速脱落。 “电力系统也在逐步恢复运转，我们成功了！”技术人员欣喜地看着面板上不断上升的电力读数。 “刑天的状态呢？” 陈将军的话让刚刚松了口气的众人重新紧张起来——这具残破的机甲仍被吊在众人眼前。 “动力炉功率回落至正常水准，辅助视觉模组处于开启状态，除此之外……”技术人员的表情有些难看，“无法访问包括系统日志在内的深层数据，所有文档都被未知算法加密了。” “肯定是她干的！”克里斯博士立刻将矛头指向了白影。“问题就出在那个交换器上！” “问题已经解决了！”技术人员站了出来，把克里斯博士的话顶了回去。“主控系统正常，电力运转正常，这才是最重要的！” “你听不懂人话吗！刑天还吊在那，随时都有可能再出问题！”克里斯博士只关心这个问题。 “不，你们搞错了！”老于也站了出来，“问题不是刑天，而是动力炉！你们已经试过把动力炉从他身上分离了不是吗？” 这句话把克里斯博士怼得哑口无言，仿佛是在嘲笑他和他助手的无能一般。 “我要弄明白那丫头到底在神经同步里经历了什么，以及刑天为什么会自行启动！” “因为刑天有可能是具备自我意识的。”这一次，站出来的是玄色苍穹的首席技术官，“这一点我们已经能从过去三个月内的战斗模拟记录中初见端倪了。” “将军，我和妮娜改主意了。”克里斯博士握紧了拳头，“请您今晚就把动力炉连同刑天的躯干一同打包，我们明天一早就把它带回总部做进一步的研究！” “你……不能……带走刑天！他是……我们的……英雄！” 刚刚从昏迷中清醒的白影强撑着身体坐了起来，而扶着她起身的是两名押着她过来的警卫！ “按照你们的说法，一个机甲竟然能像人一样成为活物，那它的研究价值想必足以改变整个人类的科技发展。”克里斯博士得意地笑了笑，“今天的闹剧就到此为止吧，白影小姐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作为刑天的驾驶者，明天你将一同跟我们回到总部，接受一些常规的测试。” “将军，各位，我和妮娜就先行告退了。” 克里斯博士揽过了妮娜的肩膀，在众人的注视下一同朝门口走去。 可陈将军的下一句话却让两人瞬间停在了原地。 “抱歉克里斯博士，我不能让你把刑天和白影带走。” “将军，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克里斯博士不可置信地看着陈将军，“根据《守望者联盟职能划分细则》，欧米伽科研综合体对任何未经发现的物体，技术和样本拥有第一归属权！” “在来指挥室前，我刚刚收到‘联合阵线’基地发来的求援。”陈将军的面色变得十分严肃，“他们遭到了来自风暴海的兽潮袭击，其中光是统计到的4级怪兽就有7只，3级怪兽甚至超过了16只。” 当众人听到“兽潮”两个字时，所有人的脸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同样遭到袭击的基地还有‘黄金之门’和‘赤色堡垒’，但联合阵线遭遇的袭击规模最大。今天下午六点四十九分，整个基地就已宣布告破，海岸防线全面崩溃，所有人都开始向内陆撤退。” 说到此处，陈将军身上的气场几乎让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 “这就是我亲自来控制室的原因，祥云龙舟还有半小时就会抵达玄色苍穹，把红色飓风投放到笠川市帮助他们抵挡兽潮，但这会导致玄色苍穹的防御等级大幅下降。”陈将军微微抬起下颚，用斩钉截铁地语气继续说道，“我不会浪费任何战力，如果刑天胸前的动力炉没有问题，那他就可以继续战斗！” “你疯了吗！”克里斯博士几乎是颤抖着说出这句话，“你要让它装着这个外星动力炉上战场？它能在上一秒汲取整个基地的电力，就可以在下一秒把炮口对准你们！” “我不知道刑天后续会不会出问题，但我相信白影说的话，既然刑天依旧站在我们这一边，那么他就仍然是玄色苍穹的一员，而不是你们口中的‘未经发现的物体’。” “一群疯子！”克里斯愤怒的目光扫过了在场的每一个人，“我们现在就回总部上报情况，希望你不要后悔今天说过的话！” “不送。” 克里斯和妮娜夺门而出，而陈将军甚至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将军……你说的是真的吗？”等到走廊里的脚步远去后，副官有些犹豫地询问了起来。 “我看起来像是在开玩笑吗。”陈将军双手背后，只是微微一瞥，就将副官的话堵了回去。“通知所有机械维修小组，现在就开始以最快速度重组刑天，好了之后立刻通知我，其他人现在全部回到岗位上，基地进入二级战备状态，我们必须提防随时可能到来的进攻！” 陈将军的命令一下，所有人立刻奔忙起来！ “白影，你先去休息一下，然后跟我到办公室来一趟，我有话跟你说。” 还没等白影反应过来，陈将军便快步走出了控制室。 半小时后，白影乘着电梯来到了玄色苍穹高达一百二十米的顶层。 “你还想继续驾驶刑天是吗？” 陈将军并未坐到那张象征着最高指挥权的椅子上，而是一起和白影坐在了沙发上。 “刑天是活的，不需要驾驶员。”白影承认了这一事实，尽管这会让她失去自己的机甲。 “那你就继续担任刑天的驾驶员。”陈将军反而说出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回答。 “为什么?”白影完全不能理解。 “这只是暂时的，我虽然相信你说的话，但既然你拿不出刑天和他的动力炉没有问题的证据，我就必须上一道保险。”陈将军耐心解释道，“了解刑天想法的人只有你，所以在你拿出证据之前，你就是他的担保人。” “……好吧，我答应你。”白影纠结了片刻，还是给出了回答。 “我就知道你会答应，那你现在就准备一下，我有个任务要给你。” “什么任务？“ “玄色苍穹不养废人，刑天作为初代机甲，已经没法对抗现在的怪兽了，所以我要你带着他去做一次升级。” “战争工厂？”白影唯一想到能做机甲升级的地方就只有这里，“可他们跟欧米伽是一伙的，我们才刚刚得罪完克里斯，怎么可能去那里做升级？” “不，是去寂静墓地。” 第十四章 不安预兆 人的一生有几次机会能看见大海？ 刑天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身侧的海洋。 他正沿着海岸线行进，永不停歇的波涛拍打着他的合金脚裸，夹杂着腥味的海风在夜里显得过分冰冷。 但余宵感受不到这一切，就像是置身于荧幕之外的观众，只能靠想象来满足自己。 在他眼中，只有一望无际的黑暗，与那几束来自刑天身上微不足道的光。 “为什么停下来？” 白影有些不解地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余宵——由全息投影构成的人类形象，与白影之前在同步中所看见的一模一样。 因为我上辈子没看过海。 余宵本想这么说，但他现在是刑天，是一个从启动日起就一直在海洋中与怪兽搏杀的战士。 “要是你累了就换我来走。”白影伸了个懒腰，贴身的作战服在这一刻完美诠释了少女青春活力的身材曲线。 自从刑天在玄色苍穹重组后，白影就从余宵口中得知了“自动驾驶”这个功能，简而言之就是在一些简单的动作上，余宵可以代替白影完成。 “没事，就是感觉风向变了。” 余宵随便找了个理由为自己打掩护，不过面对白影的关心其实他还是有些欣慰的，毕竟对方确实做出了改变。 然而现在的刑天实际上也不是余宵在操控——是他从商城订购的全息高智能ai交互系统在“代驾”。 黑科技就是香啊！ 余宵就是个黑心的中间商，好处给他吃了，活倒是不用他干。 “要是没有你，我还不知道要累成什么样。”白影捏了捏拳头，“凭什么红色飓风就可以坐龙舟，我们就要自己走！” 白影到现在都记得孟长青登上祥云龙舟前那副得意的嘴脸。 说实话，余宵也想坐龙舟，这倒不是他怕自己没面子，而是他单纯地想上龙舟上长长见识。 祥云号，由乾国自主研发的第一座空中堡垒，一开始其设计目的仅是为了长途运输机甲，但在经过多次讨论后，已经将其改造成了自循环攻坚级作战单位。 光是从规模上看，其体积并不比玄色苍穹基地小多少，而正是这恐怖的大小让其足以同时装载五个机甲进行长途运输！ 目前乾国共有三艘同规模的龙舟，据说还有一个正在研发中的绝密项目，就是建立在龙舟技术的基础上。 “可能因为我们路程比较近，龙舟不顺路？”余宵找了个看起来比较合理的说法。 但他心里清楚原因。 因为我们是去寂静墓地捡破烂，人家是去远征！ 寂静墓地，是一个坐落在乾国南北海岸线中点的机甲回收站。 因各种原因损毁或不再上战场的机甲，都会被各国送去自己的机甲坟墓，在那里被拆解，回收。 刑天是幸运的，作为第一代机甲中唯一的幸存者，他已经成为了很多人心中的英雄，更是人类不屈的象征，所以才在退役后得以逃脱被拆解的结局。 “算了……他们要去的地方危险多了，稍不留神就会丧命，不跟他们争！”白影难得一见的没有纠结这种区别对待的问题。 因为只有她知道，刑天的这一次升级用的可是玄色苍穹的“救命钱”。 在白影和陈将军单独交流时，她得知了目前玄色苍穹所面临的巨大压力——整个守望者联盟都因去年的全球抵制而遭受冲击，不得不大幅度收缩规模，这直接导致联盟今年的预算被砍掉了整整一半！ 玄色苍穹保有的机甲数量在所有基地中已经算多的了，但这也意味着他们承受的开支也是其他基地的数倍。 所以玄色苍穹决定将原本归自己管控的寂静墓地向市场开放，并将运营完全打包给承包商，从中赚取固定的租金和流动的交易抽成。 但就算做到了这种地步，玄色苍穹的资金链也会在六个月后完全断裂，倘若没法得到新的资金支持，那么玄色苍穹就会永久关停。 在这种情况下，送刑天去战争工厂做一次正规升级就会让玄色苍穹直接在下个月破产！ 所以陈将军另辟蹊径，拿出了三个月的资金向寂静墓地预定了一整套磨损过的三代机甲部件。 虽然比不上战争工厂的正规升级，但也足够让刑天的战力上升好几个档次！ 用陈将军自己的话来形容这笔交易，就是“与其担忧不一定存在的明天，不如先不计代价地活过今天。” 这也是他对这场战争接下来的判断。 “我以为你会多发两句牢骚呢。”余宵显然看出了白影有事瞒着他。 “我只是实话实说！”白影撇了撇嘴，“玄色苍穹的资金非常紧张，寂静墓地原本是归咱们军团管的，后来承包出去之后，根据协议我们买东西也只是多点折扣，并不能白拿。” “机甲的造价都不便宜，要是承包商天天让咱们白拿，早就该破产了。”余宵很容易就看出了其中的道理，“不过要是咱们没气走那个克里斯，说不定就能去战争工厂做升级了。” “要是没赶走克里斯，你现在已经被抓去欧米伽解刨了！”白影没好气地瞪了一眼余宵。 “等等……” 余宵没有继续和白影拌嘴，反而再一次转头看向一望无尽的大海。 冰冷的海风如尖刀般刮过刑天的装甲，但依然无法撼动这位屹立在岸边的巨人。 “有情况吗？”白影绷紧了身体，随时准备操控刑天躲避可能存在的危险。 她的目光扫过了漂浮在空中的全息界面，随着雷达上的波纹以刑天为中心向外扩散，白影越发感到奇怪。 能量雷达没有侦测到任何威胁。 “风向变了。” “你能不能不要开这种玩笑！”白影差点从操控位上跳下来给余宵来一脚。 “我没跟你开玩笑，风向真变了。” “我看你脑袋是被风吹傻了吧，这里是海边，没风才不正常！”白影懒得再搭理有些神经质的刑天，直接解除了代驾，自己控制着刑天继续赶路。 余宵也没跟白影继续争辩，因为他的能量雷达和夜间视觉确实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可他总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注视着刑天，只不过那道视线非常微弱，像是来自头顶的云层和星空。 为了保险起见，余宵当即打开了商城页面。 他本打算在寂静墓地升级后再查漏补缺，但现在他必须先保证自己不会在路上出意外！ 【兑换成功，感谢您的惠顾】 “这下应该够保险了……” 第十五章 寂静墓地 白影的脾气真的是余宵见过最倔的。 从玄色苍穹到寂静墓地总共六小时的路程，在上一次两人拌嘴时，刑天只走了完了一小时。 而现在，白影已经连续操纵刑天走完了剩下的五小时！ 在这期间，余宵数次尝试劝说白影让自己来代驾，可白影愣是一声不吭，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只顾着自己闷头走！ 哄女孩这方面余宵上辈子就没什么经验，更别提遇上白影这种脾气暴躁的少女了。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临近了目的地。 暖色的灯光逐渐在刑天的视野中放大，几艘巨大的货轮停靠在不远处的码头。 高耸的围墙里，几座高塔拔地而起，时不时会有直升机在塔顶起降，如同暂时停在树梢歇脚的候鸟。 原本板着脸的白影看见这一幕后也忍不住瞪大了眼睛，这是她第一次造访寂静墓地，但她怎么也没想到一个机甲坟场竟会如此热闹！ “这里到底是集市还是回收站啊……” 余宵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他本以为这里是个堆满了钢铁废料的巨型垃圾场，然而寂静墓地的一切看起来都井然有序，甚至还有些繁华？ 咚！咚！咚！ 刑天迈着均匀的步伐向寂静墓地靠近，但白影所不知道的是，港口的人在远远望见刑天后就全部跑进了墙内！ “停下！不然我们会立刻开火！” 还没进入近海区，海岸边所有的炮塔就已对准了刑天！ 白影立刻停住了脚步。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拦下来。 “报上你的编号和信息，说出你来这里的目的！”通讯设备中，对方的语气显得相当戒备。 “t-001号机甲刑天，驾驶员白影，隶属于乾国玄色苍穹基地，来这里是为了给我的机甲做升级，陈将军没有提前给你们打招呼吗？” “……”通讯器另一边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看起来像是在确认信息真实性。 “你的机甲识别码和驾驶员信息都有问题，请你在原地等待，我们会和玄色苍穹做进一步确认。” 白影捏紧了拳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寂静墓地紧闭的大门。 机甲识别码应该是由于刑天更换系统导致的，但驾驶员信息可是她最敏感的问题。 尽管她已经开着刑天参与了玄色苍穹的保卫战，得到了陈将军的许可，成为了刑天的驾驶员，但连轴转的玄色苍穹现在根本没工夫帮白影完成铁驭认证。 这也意味着她一旦出了玄色苍穹，就没人会认可她这个铁驭。 孟长青称呼她为“半吊子”，就是因为她没有在铁驭学院受过系统性的教学，连个注册学员的身份都没有。 她的驾驶技术完全源自突袭者号两名驾驶员的教导和一次次的模拟训练，但跟铁驭学院教授的内容比起来，白影所学到的这些也只是冰山一角。 在这一分钟的等待时间里，白影就像是个考了满分却被怀疑作弊的学生，站在教室门口等待老师的评判。 “衡量一位驾驶员的不是成绩，而是战绩。” 就在这时，白影身后传来了余宵的声音。 “只要你能把自己驾驶的机甲当做伙伴来看待，那你就一定会成为出色的驾驶员！” “别的机甲也会有灵魂吗？”听到余宵的话，白影的心情果然舒畅了许多。 “我不知道。”余宵眼角一抽，他没想到白影会突然问出这种高深的问题，“但无论有没有，机甲都是你在战场上唯一可以信赖的存在。” 白影没有回答，但却以别人看不见的幅度点了点头。 “信息确认完毕，准许进入，请前往四号机库停靠你的机甲！” 谈笑间，寂静墓地已经核实了二者的信息，所有对准刑天的炮口也逐一改变了方向。 白影则跟着无人机的引导，将刑天停在了四号机库的机甲支撑架上，独自跟随引路者前去乘坐电梯。 但实际上，余宵与白影间的联系依然存在——自从上次强行断开神经同步后，两人就建立了一种奇妙但微弱的“通感”。 这种通感无需任何设备维持，双方就能互相感应到对方的存在，一旦对方受到生命威胁，另一方就会立刻知晓。 不过比起这微弱的“通感”，两人都选择了更方便的手段——通讯链接。 白影的通讯器就贴在她白皙的脖子上，集麦克风和收音器为一体，甚至还附带应急的脉搏电击功能。 而余宵也没打算停机休息，装上新动力炉后的他已经连辅助充能都不需要了，完全可以一直以正常功率维持运转。 不过他还是决定像个正常的机甲一样把自己调成低功率休眠模式，免得其他人觉得刑天有问题。 “欢迎欢迎！小白快过来坐！” 电梯门一开，一名穿着正装，戴着金丝框眼镜的中年人就立刻迎了上来，亲切地拍了拍白影的肩膀。 白影也没想到这高塔顶层的电梯一开门就是会客厅，连个走廊都不需要。 与外边的钢铁合金不同，整个会客厅都装修成了略带复古的欧式风格：红木质地的陈列柜和桌椅，足以铺满半个会客厅的纯毛地毯，五个雕琢成烛台形状的水晶吊灯，以及擦到发亮的花岗岩地板。 整个房间都弥漫着一股醉人的茶香，即便是白影这种不喝茶的人都感觉心旷神怡。 自从这颗星球进入科技爆炸的时代后，这些取自天然材料的装修无论哪一种放在市场上都是天价！ 而对于从小就生活在钢铁围城之中的白影来说，更是只在艺术作品中见过这种画面！ “这陈将军啊，之前只在电话里说要预定一套升级部件，也没跟我说是给哪个机甲用！”中年人笑着端起了紫砂壶，给白影倒了一杯茶。“要知道是给刑天用，我再怎么也得打对折呀！” 白影有些慢半拍地说了声谢谢，她的眼睛还在好奇地打量着这间屋子里的一切，就好像自己真的置身于华丽的梦中一般！ “我和陈将军是老相识了，战争开始前，我就邀请过他来我的公司做军事顾问，不过他一心报国，没答应，但我是打心眼儿里佩服他的精神！” 白影一边举着茶杯，一边听着中年人叙旧，就好像眼前真的出现了两人当年的经历的种种画面。 有好几次她都差点下意识地学着中年人品上两口茶，不过她不喝茶的本能还是让身体做出了抗拒。 不过这并不妨碍她沉浸在中年人讲述的往事中。 通讯器的另一头，余宵已经明显感觉到白影与自己间的联系变得有些模糊，就好像对方完全忘记了他这么个存在似的。 啪嗒！ 就在此时，机库里的灯光完全熄灭了。 第十六章 生人勿近 叮铃！ 墙上的挂钟发出了一声清脆的铃响，时针指向了凌晨三点，打断了中年人正讲到高潮部分的往事。 “诶呀，看我这脑子，都忘了小白你是连夜赶过来的了！”中年人一拍手，和善的笑容里又多了几分歉意，他急忙招来了站在一旁的秘书，“陈首长也真是，怎么能让你自己开机甲走过来！快快，给小白安排个好一点的房间，让她好好睡一觉！” 秘书小姐立马带着微笑走到了白影身边，用温柔又客气的口吻邀请白影跟随自己。 这无微不至的周到服务一时间竟让白影不知道该如何推脱。 就在这时，白影脖子上的通讯器忽然窜出了一丝电流，冷不丁地让她原地一颤！ 而这一电，也让白影如大梦初醒般注意到了自身诡异的精神状态！ 通讯器的另一端，余宵发现自己恢复了与白影的微弱“通感”，这说明对方重新注意到了自己的存在。 余宵当即说出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他们反锁了机库大门。” 白影立刻意识到自己似乎正在被两人牵着鼻子走，甚至都快忘了她来寂静墓地是干什么的！ “不用了，我不需要休息。”白影恢复了往日里生人勿进的表情，拒绝继续跟随秘书走向电梯。 “那怎么可能，从玄色苍穹走到这里怎么也得花半天时间，小白你要是不困就在房间里先等着，叔叔我给你找个最好的按摩师，让你的身体好好放松放松！”中年人假装皱起了眉头，但脸上却仍是长辈那副关怀的笑容。 “我说，我不累。” 白影冰冷的语气像是一盆冰水浇在了中年人和秘书热情的脸上，让房间里的温度都下降了不少。 “白小姐，老板他也是关心你才……”秘书试图打个圆场，转身想要牵住白影的手。 啪！ 白影随手一挥，直接将对方的手从半空中拍开！ 她不喜欢别人碰她。 “刑天什么时候才能做升级？” 中年人并没有正面回答白影的问题，反而爽朗地笑了起来，只见他端起了白影一口未沾的茶杯，笑着摇了摇头，将冷掉的茶水倒入了茶盂之中。 “看来不是每个人都懂得享受，这么好的茶不喝，真是可惜。” 白影微微眯了眯眼，想起自己一进门就闻到扑面而来的醉人茶香——就是从那时起，她的脑子就仿佛被人灌了胶水，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我不喝茶。” “那是我太想当然了，陈首长以前最爱喝的就是这龙芽，不过自打战争开始，他就连茶也不碰了。” “你没回答我的问题。” 已经吃过一次亏的白影非常警觉，不再顺着中年人的思路走。 “年轻人最缺的就是耐心和沉淀。”中年人笑着指了指白影，“上一次我见你的时候，你还知道跟叔叔打声招呼呢。” “我不记得你，也不想认识你。”白影捏了捏自己的拳头，“你最好现在就回答我的问题。” “呵呵……”中年人笑着推了下自己的眼镜，“你这孩子……” 砰！ 中年人的话还没说完，白影就绷直了腿，一脚将厚重的茶桌踹向了他！ 可就在白影的腿完全发力前，站在她旁边的秘书就一把抓住了白影的胳膊。 翻倒的茶桌最终改变了方向，撞倒了一旁摆满瓷器的陈列柜！ “把你的手拿开！” 白影反手一握，直接抓住了对方的胳膊，只见她用力一拽，一把将对方拖向了自己！ 眼见白影的拳头就要挨上自己，秘书忽然松开抓着白影的手，转而俯下身子，避开拳头的同时也扯开了胸前的纽扣！ 白影最终没能击中秘书，手中剩下的也只是对方套在外边的礼服。 “我要是你，就把鞋一块脱了。”白影扔掉了手里的外套，瞥了一眼对方脚上的高跟鞋。 “对付你这种小毛孩，还不需要！” 话音刚落，秘书主动抬起长腿，对着白影的头部袭来！ 白影本想用胳膊去挡，但她惊讶地发现这一脚的威力远比她想象的要大上不少，就连周围的空气都为之震颤！ 于是白影强行收回了胳膊，转而侧身躲过了这一次踢击！ 仅仅两次碰撞，白影就快速分析出了对手的格斗风格。 她和白影都属于更依赖腿部进攻的人，这既是因为她们的身型都更适合将腿长的优点发挥出来，也是因为女性在上肢力量对拼中不太容易取得优势。 但对方明显是更专精于腿部训练而忽视了上肢力量，以至于两人在近身对拼上完全不在同一级别！ 那么白影接下来的战术就很明显了。 刷！ 对方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在第一脚落空后，紧接着就转身踢出了第二脚！ 白影根本来不及做出其他动作，只能继续躲闪！ 一股怒火正在白影的胸腔中积蓄，左闪右避之下，她后方的空间已经没剩下多少了！ 她最恨的就是别人拿身高优势来压制她！ 光是目测一下，这位秘书的身高也起码在1米75以上，而白影则足足比对方矮了大半个头！ 她只有1米64。 这就导致对方踢得中她，可她却挨不着对方！ 秘书也很聪明，利用了这一优势，不停地用腿的极限距离高强度压制白影，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 几个回合的功夫，秘书就已经把白影逼到了墙角，这使得退无可退的白影必须选择用上肢格挡接下来的进攻！ 砰！ 哪怕白影已经用最坚硬的肘部去抵挡，那股强劲的力量仍像一颗铅球般砸在了她的骨头上！ 白影只能忍着疼痛，借力在地上完成了翻滚，捂着自己的胳膊重新准备应对下一次进攻。 “呵。” 秘书俯视着有些狼狈的少女，眼底露出了一丝欣喜。 但她的进攻可不打算就此停下！ 又是一记重脚，秘书直接将墙上的挂钟踢碎！ 白影刚刚争取到的一点空间再次被压缩，现在她离墙边只剩一个身位的距离！ “这次你要往哪里躲呢？” 虽然这样狂风暴雨般的进攻比较费力，但秘书终究还是占住了优势，没给白影任何近距离缠斗的机会。 看着白影倔强却又焦急的表情，秘书的嘴角微微上扬。 她抬起了自己修长的右腿，几乎用上了全部力气，朝白影狠狠踢去！ 第十七章 暴力分子 轻敌，永远是战斗中最不该犯的错误。 当白影发现对方为了拉开距离而不断采取猛攻时，她就决定等待时机。 其实她完全有能力提前发起反攻，但她还是选择卖个破绽。 而现在，时机到了。 白影忽然全身紧绷，在秘书抬脚的瞬间便提前向后闪去。 下一秒，只见她猛地抬起左腿，以更快的速度在同一方向追上了秘书还未完全落下的腿。 当秘书反应过来白影的意图后，一切都已经太迟了，那条带着残影的腿已经如同蛇鞭般抽在了她踢空的右腿后方！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响后，秘书的身体当场失去了平衡，倒地后甚至还翻了好几圈才终于停下。 论腿长，白影肯定够不着秘书的身子。 论出招速度，白影略显娇小的体格反而比对方更快。 可在腿部力道上，她并不占上风。 所以白影必须发挥自己在速度上的优势，并且要想办法避开腿长和腿部力道上的劣势！ 这就是她一直选择闪避的原因——以对方的这种进攻势头，势必会在短时间内消耗大量体力。 身体是不会说谎的，哪怕人的意志再坚定，肉体所承受的疲惫也会展露出来！ 为了测试对方的力道和体力存量，也为了麻痹对方的神经，白影在第一次被逼入狭窄空间后选择用肘部硬接下对方的一击！ 而这一击的力量已经明显弱于秘书的首次进攻，已经到了白影能够勉强承受的地步，再加上她用最硬的肘关节反撞对方的小腿，势必会让秘书接下来的威胁再下降一个档次！ 而白影也抓住了这个机会，在自己主动展示出不敌对方的表情和状态后，秘书已经开始相信自己的下一次进攻就会结束这场战斗！ 结果就是，她踢出了连自己都没注意到的一记慢攻，并被保存了大部分体力的白影抓到了破绽！ 为了保险起见，彻底杜绝对方在力道上压过自己的可能，白影甚至没有选择用右腿对攻，而是直接用左腿在同一方向追击秘书还没来得及收回的右腿。 白影同样也是以腿脚见长，怎会不知道腿部的大部分弱点其实就藏在腿背？ 所以她一脚踢在了秘书的膝盖后窝，直接废除了对方继续战斗的可能。 当然，以白影一贯的风格而言，对方也许后半辈子连走路都成问题。 此刻的秘书正躺在地上，双手抱着自己包裹在黑色薄袜下的膝盖哀嚎不止，原本穿在脚上的高跟鞋也在刚才的翻滚中歪到了一边。 白影耸了耸肩，直接从对方身上跨了过去，一步步朝着中年人的方向靠近。 “轮到你了。” 白影根本不打算把问题再重复一遍，她确信只要是智力正常的人就不可能忘记她刚才的问题是什么。 只要对方不回答，她就只管动手。 面对步步紧逼的白影，中年人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极为冷漠的愤怒。 这种愤怒并不会写在脸上，而是深深刻在他的眼睛和气场里，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黑云，你知道它就在你头顶，随时都有落下来的可能。 但这种饱含克制的愤怒并不是白影关心的事，尽管她也已经是个成年人，但她向来把自己的感情写在脸上。 “你的家教未免太差了些。”中年人整了整自己的衣领，脸上没有丝毫畏惧。 “你废话真多。” 白影顺手抄起了壁炉里的一根火钳，抖了抖上面的炭灰，直直冲着中年人走来！ 叮！ 就在两人距离不过五步时，白影背后的电梯突然打开了！ 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从电梯里一涌而出，将白影团团围住！ 这些士兵的装备甚至比白影在玄色苍穹见过的更加豪华，每个人身上都穿着印有蝎子标记的黑色外骨骼，而他们手中拿着的全都是能量武器，这就意味着他们甚至能单兵对抗载具！ 而站在中年人身边的，是一名身材魁梧的女性，长相明显带有西大陆的特征，骨骼和线条都十分硬朗，看着非常英气。 但能引起白影注意的，还是她脖子上的蝎尾纹身，明明能用外骨骼装甲盖住，可却偏偏像是故意露在外面给人看一般。 “哟，小丫头还挺有两把刷子嘛。”女人看了眼一旁倒在地上的秘书，冲白影挑了挑眉。“虽然我跟你一样看她不顺眼，不过我可没真对她下手。” “毒蝎，注意场合。”中年人出口打断了名叫毒蝎的女人。 毒蝎只能配合的用手在嘴巴旁做了一个“拉链”的动作，不再出声。 “如果不是看在陈将军的面子上，我本可以把你丢进海里喂鱼，毕竟从你刚才造成的破坏来看，就是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白影的目光扫过一片黑漆漆的枪口，难得没有开口把中年人的话怼回去。 “现在你应该愿意再听我讲两句废话了吧。”中年人从背靠的书桌上起身，悠闲地走到了白影身旁，接过了对方手里的火钳。 “十几年前，你见到我还会叫一声高叔叔，不过那时候你还小，不记得我也很正常。” 高叔不紧不慢地拿着火钳走到了壁炉旁，背对着白影翻起了炉里的炭。 “看见你就总能让我想起过去的日子，我念在你是故人之女，才想和和气气的把事情解决。 “不过现在看来是我想太多，你和陈将军没有一点相似之处，而你甚至还只能算是个没长大的丫头，连如何与别人打交道都不会，只知道随着自己的性子来。” 说到此处，高叔转头看向了白影，而后者显然没把他说的话听进去。 “说完了吗？”白影的表情像是听过无数遍类似的话，“如果你说的打交道是指在茶里下药，囚禁别人的机甲，那我确实学不会。” “我不懂你们是如何谈生意的，我只知道付了钱就该拿货，你东扯西扯说了这么多，却连商人最基本的职责都做不好。” 高叔笑了，看向白影的眼神又多了一丝感叹。 “好，既然你现在就想得到答复，那我就开门见山的告诉你。 “你预定的那批货，已经没了。” 第十八章 铜墙铁壁 “别动！”毒蝎的脉冲步枪已经泛起了蓝光。 在高叔说完最后一个字后，白影甚至已经向前迈了一步。 “如果你是在两天后的餐桌上与我谈论这件事，或许你的情绪会比现在好很多。”高叔给自己单独倒了一杯茶，“我并没有在茶里下药，龙芽是需要反复品味的茶，对于那些第一次接触龙芽的人来说，‘醉茶’是再正常不过的反应。” “货呢？”白影死死攥着拳头，红色的瞳孔直直盯着气定神闲的高叔。 “稀世珍品，价高者得。”高叔放下了茶杯，收起了笑容，“第一代机甲除了邢天无人生还，第二代机甲几乎全部葬身无垠海，第三代机甲被联盟各国视为最强战力，数量稀少，有价无市。” “骗子！”白影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两个字。 “在陈将军预定时，我确实打算卖给你们，只可惜这批货被另一个我惹不起的买家盯上了。”高叔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愧疚，仿佛做出这个决定的根本不是他一样，“诚实来讲，价格只是次因，就算你们能给出更高的价格，我也不敢把货给你们。” “买家是谁？” 在白影看来，这天底下根本没人敢从守望者联盟的军团手底下抢东西！ “无可奉告，我劝你们死了这条心。”高叔似乎早都料到白影会问出这么个问题，“说到底，此事责任在我，所以我准备了一套九成新的二代标准化突袭者机甲，成本价给你们，多出来的钱一并退还，如何？” 倘若单从成本的角度来看，这套方案可比原来的要便宜至少一半。 至于性价比，就得看玄色苍穹自己怎么想了。 但无论如何，玄色苍穹也只能在高叔提出的这个方案中做决定，除了接受和拒绝，没有其他选项。 可白影并不这么想。 “买家是谁！” 白影来这就是要给刑天做最好的升级，而不是在对方毁约后给出的残次品中做选择。 “我本想让你舒舒服服地在这里待两天，再让你自己联系陈将军考虑我的方案。”高叔微微摇了摇头，“现在看来是没必要了，还是让我来跟陈将军商议吧。” 说完这句话，高叔便走向了那张华贵的书桌，用通讯器拨通了陈将军的连线。 他要当面让白影听着陈将军的答复，让她明白这件事根本不是她一个没长大的丫头能决定的！ “刑天！”白影大喊一声，像是在呼唤自己的机甲一般。 “噗……丫头你是动漫看多了吗？”毒蝎甚至忍不住笑出了声，“对着空气叫两声是不会有英雄跳出来救你的，而且你叫的还是那台老掉牙的机甲，我没记错的话，刑天应该连智能系统都没装吧，它能听懂你在叫它吗？” “怎么，白影说的是摩斯密码我听不懂是吧？”通讯器另一头的余宵忍不住在心里嘟囔了两句。“瞧不起谁呢！” 几分钟前，余宵就已经通过通讯器得知了白影在那边和人动手的消息，几人的对话更是听的一清二楚！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他装备被人抢了。 这能忍！？ 我刑天徒步六小时到你这，脚底差点没在海里泡进水，你跟我说货没了，欺负我刑天老无力是吧？ 这口气他余宵必须得出！ 空旷的机库里，原本已经进入休眠的刑天忽然再次启动，红色的独眼在黑暗中亮起，两片雪亮的斩杀者腕刃也随之出鞘！ 余宵必须先想办法出去。 暗红色的光芒在空中散开，逐渐覆盖了整个机库，这是余宵正在扫描机库墙壁和大门的材料属性。 但结果却令他大吃一惊。 “你这是防谁呢！？” 整个机库都由价格不菲的人造巨力合金构成，这是一种由欧米伽科研综合体开发的实验性尖端金属，其独特的微观构造和特殊的合成工艺赋予了这种金属无与伦比的坚韧度，不仅能抵抗绝大多数物理攻击，甚至连聚变级的能量打击也只能缓慢溶解巨力合金。 但与大多数欧米伽的尖端科技一样，这种金属的成本高的吓人，据估算，每二十立方米巨力合金的成本就抵得上一台全新的二代机甲！ 不过这座机库所用的巨力合金并不是原版的那一款，更像是次级巨力合金——牺牲了部分坚韧度，但成本也下降了不少。 尽管如此，这间机库的造价也至少能再造十台崭新出厂的刑天！ 经过了一秒激烈的思想斗争后，余宵果断决定放弃暴力破门，收起了自己的斩杀者腕刃。 只能用优雅一点的办法了。 【正在扫描网络端口……发现可入侵目标647个】 “哈？” 自打余宵换上了新动力炉后，他就多出了两个战斗技能，一个是可以暂时提高机体强度的【硬化】，这也是智能ai在接管刑天时用来抵抗红色飓风热切剑的手段。 另一个就是看起来只能针对人类阵营使用的【网络入侵】，余宵本以为这技能以后压根用不上，却没想到这么快就打脸了。 两个战斗技能都可以花费进化点数升级，不过升级的费用也高到足以让余宵给自己多买一个核心部件。 他之前击杀的聚合兽每只仅有200点数奖励——毕竟是个青春版的准3级怪兽，对刑天来说算个强敌，可要让红色飓风来基本是一拳一个。 要不是他买不起商城里的黑科技，也不至于跟寂静墓地的人抢这些二手装备！ 真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啊，连穿越了都得为钱发愁！ 但现在更棘手的问题出现了。 寂静墓地的网络架构简直不是正常人能想出来的！ 玄色苍穹的系统是由一个主控系统及无数个与主控系统关联的子模块构成，所以刑天入侵任何一个子模块，都能快速逆向感染，从而达到控制整个系统的目标。 但寂静墓地的网络架构，是一个主控系统加上数百个独立的随机加密子系统构成！ 与其说是主控系统管理这些子系统，不如说主控系统只是个负责揽收和发送信息的“中央邮局”——它甚至连控制这些子系统的权限都没有。 这种网络架构会直接导致系统的数据处理难度上升好几个量级，如果不花大价钱购买顶尖的硬件支撑其带宽和容量，这套系统根本不可能正常运作！ 但好处就是安全，非常的安全！ 余宵想入侵整个系统的美梦当场破碎！ 第十九章 笼中困兽 就算不能瘫痪掉寂静墓地的整个系统，余宵至少也得把机库先打开！ 【网络入侵中……预计破解时间3分17秒】 而在通讯器的另一边，高叔已经拨通了陈将军的连线。 “我叫你别动！” 在白影动身的第一时间，毒蝎就直接开枪打在了白影想要落脚的地方！ 蓝色的脉冲直接将瓷砖当场融化，露出了一片还在发烫的钢铁结构！ 与此同时，白影身后的两名士兵直接从背后发动突袭！ 砰！ 一只经过外骨骼强化的脚直接将白影踹在了地上，当场将她的肋骨踢断！ “咳！” 白影只觉得背部像是被巨大的摆锤击中，随即便是一阵钻心的疼痛！ “起来！” 没等白影做出任何反应，她的双臂便被人从身后拽住，小腿也被人用脚踩住，整个人跪着被提了起来！ 毒蝎一把揪住了白影的头发，用那双石灰色的蛇眼凝视着眼前的猎物。 “你还真是不怕死啊。” 白影咬牙看着面前的女人，红色的瞳孔仿佛要将对方射穿似的！ “光不怕死是没用的，还要学会审时度势，能屈能伸，明白吗？”毒蝎的语气就像是在教育一个不听话的孩子。“这不是你该掺和的事，大人的事就交给大人解决，你只需要照我们说的做就好。” 白影冷笑一声。 啪！ 毒蝎直接将巴掌甩在了白影脸上，而后者要不是背后有人拽着，怕是早已倒在了地上。 “我最讨厌不听话的孩子。” 鲜血从白影的嘴角滴落，凌乱的白发挡住了她的侧脸。 “啧啧啧，怎么了小心肝儿，是我把你打疼了吗？”毒蝎换上了一副心疼的表情，蹲下身来愧疚地看着白影。“快转过来让我看看，破皮了没有？” 白影缓缓将脸转了过来，她的眼角没有一丝泪水，红色的瞳孔仍与之前一样坚定。 呸！ 在毒蝎逐渐扭曲的表情下，白影直接朝地毯上啐了一口血。 下一秒，毒蝎直接抽出了挂在腿边的匕首！ “看来你是吃硬不吃软啊！” 轰隆！ 就在毒蝎的刀锋即将划过白影的脸颊时，一声惊天的巨响忽然从不远处爆发！ 冲天的火光照亮了被黑暗吞没的高塔，紧接着便是刺耳的警报与人群的喊叫！ “喂，是高天志吗？”好巧不巧，陈将军刚好在此时接起了通讯。 轰隆！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第二声爆炸便紧随其后，与之一同出现的是另一道汹涌的火光！ “怎么回事？”高叔直接将通讯器扔回了桌上，径直走到了毒蝎面前，脸上看不见一丝从容。 “是发电厂！”面对高叔的质问，毒蝎也是一头雾水，但她很快便从爆炸的方向上判断出了一些信息。“具体原因还不清楚，我现在就……” 话没说完，毒蝎的耳机里就传来了手下的回报。 “刑天！”毒蝎惊恐而愤怒地看向白影，“他怎么会自己行动！快让他停下来！” “停下？”白影缓缓抬起了脸，几乎是在用同情的眼神看向毒蝎和高叔。 “我人就在这，怎么让他停下？” …… 另一边，机库里的余宵此刻身上已经插满了线缆，而线缆上泛起的白光几乎将整个机库照的如同白昼！ 他已经从通讯器中听到了白影那边的状况，但机库大门的破解还需要两分钟！ 好在这些充能线缆的网络安全系数并不高，他只花了短短十秒就全部破解完成。 等将这些线缆全部插入自身的接口后，余宵立刻调用起了自己在玄色苍穹基地所吸收的海量电能，反向输送给了寂静墓地的发电厂！ 到了这时，余宵反而感谢起了寂静墓地这复杂的网络架构。 连在他身上的每一根线缆都来自于不同的子系统，这就意味着他能一口气用这种方式捣毁所有位于不同位置的发电厂！ 澎湃的电能顺着线缆一路逆流，在接触到发电组的瞬间就几乎使所有电容单元当场过载！ 余宵感觉自己就像站在交响乐大厅的指挥，只需要轻轻一挥手，就能让对应的“乐器组”演奏出充满艺术气息的轰鸣声。 而他也颇具耐心，并不急于求成，打算一组一组有节奏地引爆位这些发电组，好让寂静墓地始终笼罩在不安和惶恐下。 【侦测到敌对机甲正在接近，系统分析中……】 就在余宵即将引爆下一个发电组时，他突然收到了来自智能ai发出的警报！ 【机甲代号：眼镜蛇】 【机体型号：特化型第三代决战者机甲】 【驾驶者：布莱克·哈特，雷恩·哈特】 【机体性能：第三代变频核动力装甲，高度80米，重量吨】 【装备模组：“星火”2.0全息仿生交互系统，“毒牙”化学腕刃，反能量轻型装甲，“黑血”腐蚀能量步枪】 【战斗评级：c级（4900点）】 “你这让我怎么打！？” 余宵光是看着这一长串的装备模组介绍都觉得头大，更别提对方的战斗力是他的三倍！ 【正在根据已有信息计算双方实力，寻找可行的战术建议……】 突如其来的惊喜让余宵重新燃起了希望，他没想到新装的智能ai竟然还能提供战术指导！ 只要有可行的方案，余宵相信自己有机会以弱胜强！ 【战术建议：撤退】 “噗！” 余宵差点没一口冷却液喷在金属墙上。 这算是哪门子的战术建议！ 如果连这么黑科技的智能ai都建议他跑，那这场战斗应该是毫无悬念的一边倒，几乎不存在任何翻盘的可能！ 面对强大的怪兽，刑天尚有可能依靠奇策取胜，可面对同样由人操控的机甲，刑天就没机会靠取巧来占到便宜了。 可目前的状况是，他连撤退都得先等一分钟的破解时间才行！ 就在余宵急切地思考该如何应对强敌时，他听到了来自机库外的沉重脚步声！ 滴！ 随着认证通过的声音响起，原本阻隔着刑天与外界的大门忽然被打开了！ 一个足足比刑天高了近三分之一的身影出现在了余宵眼前，如同一座巍峨的山峰，将余宵唯一的退路完全堵住！ “一台会自主行动的初代机甲，真有意思。” 眼镜蛇对着刑天举起了枪口！ 第二十章 升级材料 从余宵第一眼看到眼镜蛇起，他就知道自己在正面对决中不可能有任何胜算。 他的智能ai早已做过估算，以刑天身上的装备模组，连击穿对方装甲的可能性都不存在！ 就算余宵使用【硬化】技能强化刑天的腕刃来与其对抗，他也绝对会在碰到对方前就被解决——【硬化】技能的强化效果与覆盖面积呈反比，覆盖的机体范围越大，效果就越差，持续时间也会越短。 这就意味着一旦余宵用【硬化】强化自己的腕刃，他就不可能再用这招来兼顾机体防御。 攻与守，二者不可兼得。 那么余宵唯一的办法就是拖！ 眼镜蛇站在门口，手里端着那把名为“黑血”的巨型腐蚀能量步枪，外界明亮的灯光将这位巨人的影子拉得极长，长到足以将刑天完全罩进他的阴影之中。 哈特兄弟本打算直接朝刑天射击，干净利落地做掉对方，但刑天的动作却让二人不得不放弃了这个想法。 “该死！他身上还连着其他发电厂的充能线！” 刑天故意将位于自己腰部的线缆展示给眼镜蛇看，为的就是让对方不要轻举妄动！ 事实上，余宵只要再过载其中三分之二的发电组，寂静墓地就会立刻陷入无电可用的状态。 只要他想，他随时都可以这么做。 可下一秒，眼镜蛇的胸前便投影出了一个实时画面。 “我本以为是这丫头在远程控制你，现在看来好像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镜头前，毒蝎一手捂住了白影的嘴，另一只手则拿着匕首抵在白影的脖子上！ “虽然我不知道你这个人工智能到底抽的是什么疯，但我想你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这个丫头吧？” 话音刚落，毒蝎便将匕首扎进了白影的皮肤之下，鲜红的血立刻顺着刀尖向外流淌。 “我给你三十秒时间，把手放在我看得见的地方，然后一根一根把你身上的线缆全部拔掉，计时现在开始！” 随着毒蝎开始倒数，她手中的匕首也开始慢慢横向划过白影的脖子！ 余宵知道自己此刻没有任何选择，他只能照着毒蝎所说的那样，把手放在眼镜蛇看得见的地方，一根根拔掉自己身上的“筹码”。 然而余宵更明白，一旦自己失去了所有的“筹码”，站在门口的眼镜蛇就会毫不留情的对他扣动扳机！ 一条又一条泛着荧光的线缆从刑天身上的脱落，就算是隔着屏幕，余宵都能感受到镜头另一边毒蝎的笑意。 余宵几乎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系统的倒计时面板上，直到上面的数字从十位变成了个位！ 三！ 余宵慢慢将手伸向了刑天的脊椎后方，那是所有充能线中功率最高的一条，也是所有发电组中唯一直接关乎寂静墓地核心区供电的一条。 他特意将这条线留到了最后，以免对方直接选择牺牲部分发电组来换掉刑天的命！ 二！ 刑天的合金巨掌已然握住了最后的线缆，现在余宵只要轻轻一扭，他与这条发电组的连接就会被立即切断！ 一！ “动手吧。” 毒蝎直接当着刑天的面朝眼镜蛇下达了指令，因为她已经清晰地看到刑天转动了手腕，拔掉了最后一根线缆！ 咔擦！ 可就在这时，眼镜蛇那边却突然传出了一声巨响，紧接着整个画面都在剧烈的抖动中被强行关闭！ 毒蝎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发生了什么事！？” 通讯器的另一端，他能听到哈特兄弟此时正在发出令人心惊肉跳的惨叫声！ “门……门！” 在哥哥雷恩艰难地挤出这两个字后，语音通讯也被中断了。 …… 四号机库内，刑天手里正捏着刚刚拔掉的线缆，大步朝眼镜蛇走去。 余宵刚才数的并不是毒蝎留给自己的倒计时，而是他之前就一直在等的破解倒计时！ 现在，四号机库的控制权已经被移交至余宵手中，而他则在第一时间选择强行关闭机库的大门——对方自从打开门后，就一直站在大门之间拿枪指着自己。 如果说刑天和眼镜蛇的实力根本不在一个量级，那么眼镜蛇身上的反能量轻型装甲跟巨力合金也不在一个量级。 第三代决战者标准化机甲原本的配置是分子级记忆合金护甲，在对抗物理打击时有着非常不错的表现。 但眼镜蛇身上的特化改造明显不是拿来对付怪兽的，而是专门用于对付其他机甲的！ 为了实现比其他机甲更灵活的机动性，眼镜蛇舍弃了较为平衡的原厂护甲，转而装上了能够有效对抗各种机甲火力的反能量轻型装甲！ 余宵正是认定了这一点，才决定用机库的巨力金属大门来直接对眼镜蛇发动物理打击！ 倘若眼镜蛇是标准化的第三代决战者机甲，余宵反而担心次级巨力金属难以钳制住对方！ 噔！ 又一根支撑柱从眼镜蛇的躯体间弹出，此刻的他就宛若一颗被夹在钳子中间的核桃，随时都有崩碎的可能！ “你……想干什么！？” 巨大的压力宛如海啸般从眼镜蛇的机体两侧袭来，哈特兄弟感觉自己的内脏都快要从身体里爆出来了！ “不得不说你们这防黑入侵做的是真到位啊！”余宵从察觉到眼镜蛇的时候就在尝试网络入侵，结果发现完全破解这具机甲竟然需要足足四百多个小时！ 这句话哈特兄弟是听不到的，因为邢天身上根本没有装声音广播。 但余宵还是很乐在其中，只见刑天对着眼镜蛇晃了晃手中的充能线，下一秒便直接其插进了眼镜蛇腰部装甲下的接口之中！ “让我走个后门呗？” 虽然眼镜蛇的防黑做的很好，但只要余宵能绕过防火墙接触端口，他就能立刻入侵到对方的网络之中。 而寂静墓地的大部分程序都在眼镜蛇防火墙的“白名单”中，所以余宵只需要将自己的破解程序植入到充能线上，就能很轻易的伪装成“白名单用户”，直接绕过防火墙入侵对方。 【警告，神经同步已强制断开！】 随着系统提示结束，哈特兄弟彻底失去了对眼镜蛇机甲的控制权！ 第二十一章 英雄登场 在哈特兄弟失去控制权的那一刻，余宵就立刻解除了大门对眼镜蛇的挤压。 这可是宝贵的三代机甲啊，真压坏了刑天的升级零件从哪来！ “我建议你们自己出来。” 刚刚从驾驶位上爬起来的两兄弟立马看到了舱内漂浮的全息留言。 “你这个狗娘养的东西，想都别想！” 哥哥雷恩直接将自己的头盔扔向了留言框！ 他们兄弟二人何时吃过这种哑巴亏？ 从来都只有他们抢别人机甲的份！ “那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余宵也根本没打算多劝，直接准备来硬的！ 他直接控制眼镜蛇伸出了自己的巨手，一把撕开了头部用于遮挡驾驶舱的护甲，直接板起手指朝兄弟二人弹了过去！ 至于兄弟二人会不会直接被弹死那就不关余宵的事了，毕竟他们和毒蝎怎么看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 随着两声惨叫在刑天的收音器中消失后，两台机甲便直接朝着高墙内部进发！ “拦住他们！” 战斗指挥所内，一名身穿华丽军服的军官对着通讯器大声吼道。 “两个都打吗？”不少人都不敢对哈特兄弟驾驶的眼镜蛇出手，生怕误伤了这台宝贝机甲会被兄弟两报复！ “都打！眼镜蛇已经不是我们的机甲了！” 这是他的顶头上司毒蝎刚刚告诉他的情报。 一时间，高墙上所有的自动火炮几乎在瞬间就锁定了两台高速前进的机甲！ “开火！” 一声令下，几十道耀眼的能量脉冲从高墙上射出，如流星雨般朝着余宵控制的两台机甲袭来！ 余宵立刻操控刑天躲在了眼镜蛇身后，并直接将让后者取下了挂在背上的“黑血”腐蚀能量步枪！ 咚咚咚！ 数不清的光束打在了眼镜蛇的反能量护甲上，如石头掉进了水里，激起一圈又一圈的震荡波纹！ 可没有任何一道脉冲对眼镜蛇造成了实质伤害！ 眼镜蛇的护甲就是用来防御人造武器的！ “该我了！” 余宵迫不及待地操控起了眼镜蛇——第三代机甲的性能在余宵看来简直是开挂般的存在，他早都迫不及待了！ 一团黑色的能量体从眼镜蛇的枪口喷射而出，宛如一颗黑色的太阳，径直轰在了七十米高的墙头上！ 看似坚不可摧的高墙瞬间便被溶出了一个大洞，黑色的烟雾在残砖碎瓦间蒸腾，十几座还未充能完毕的自动火炮当场灰飞烟灭！ 这才是机甲该有的战斗力啊！ 余宵没想到“黑血”步枪的能量腐蚀竟能夸张到这种程度，连掺杂了次等巨力金属的高墙都能瞬间溶化！ 砰砰砰！ 余宵毫不犹豫地控制眼镜蛇连续射击，三发黑色的能量体分别击中了高墙最密集的三个火力点。 不到一分钟，高墙的防御火力就已经基本宣告全灭！ “撤退！所有人都撤进地下避难所！”指挥官慌忙地下达了自己最后一条指令，随后便第一个从指挥所中跑了出来，不顾体面的和人群一同往最近的避难所中挤！ “最多一次性连打四发。” 眼镜蛇卸掉了枪管下方巨大的化学罐，热到发烫的白烟也从枪口处飘出。 “黑血”腐蚀能量步枪所用的弹药都是特制的，其基本原理就是将能量体所需的化学物质装进储存罐，通过步枪内部的精密结构制造出合适的反应环境，配合枪膛内的高压和高温，从而射出足以瞬间溶化目标的能量体！ 但这把枪的缺点也非常明显，一是更换储存罐后步枪需要长达半分钟的反应准备时间才能继续开火。 二是眼镜蛇的腰部弹药库一次最多只能装四个储存罐，这点弹容量对比其他机甲简直跟没有一样。 不过对于余宵现在面对的抵抗来说，四次射击就已经足够了。 两台机甲一前一后地穿过了高墙上的大洞，径直朝白影所在的高塔走去！ “停下！” 当刑天巨大的红色独眼照进高塔顶层的会客厅时，高叔才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觉得自己失算了。 滋啦！ 刑天一把掀开了高塔的屋顶，如丢垃圾般将手中的直升机起降坪扔到了一边。 “我叫你停下！” 此时此刻，所有的外骨骼战士都已经站到了高叔的身前，用手中的能量步枪对准了刑天的独眼！ 只剩下高叔一个人拿着枪抵在白影的头上！ 余宵是真的想笑。 他不知道眼前的这群人为什么觉得他们手里的能量步枪能对一个几十米的机甲造成威胁。 这场景仿佛就像原始人拿着弓威胁一辆坦克般愚蠢。 就算你能用这枪击穿我的装甲，对我来说也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孔而已。 高叔现在手中唯一的筹码就是白影。 刑天停下了，不为别的，只想看看在寂静墓地被破坏成这种样子后，高叔还能提出什么要求来。 “看来你能听懂人话！”尽管余宵没在动弹，但高叔的身体仍在止不住地打战。 他既害怕，又愤怒！ “你们给我造成的损失难以估量！如果你还想她活着，那现在就对着你自己动力炉开炮！”高叔只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大声的吼过。 但他吼的声音越大，身体反而越抖！ “哈哈……哈哈哈！” 白影笑了，笑的那么猖狂，仿佛现在被拿枪指着的根本不是她。 “你笑什么！”白影的笑声仿佛是一把刀，狠狠扎进了高叔狂跳的心脏中，“我问你笑什么！” “胆小鬼。” 白影一字一顿地吐出了这三个字。 刑天的肩部装甲忽然开始变形，两排小口径火炮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咚咚咚！ 子弹如雨点般射向了高叔身前的护卫，将还未反应过来的外骨骼士兵当场打成了肉泥！ 只有极个别人在看见火炮升起时就选择利用外骨骼强大的机动性，从高塔外壁直接逃走！ 短短数秒，华丽的会客厅便被弹雨打成了一片狼藉！ “别……别靠近我！” 吓破了胆的高叔早已第一时间扔掉了枪趴在地上。 此刻，他正用看疯子般的眼神盯着朝自己走来的白影。 “我们之间的账还没算完。” 第二十二章 人数优势 高叔瞳孔中最后倒映的画面，是白影朝自己脑袋上踹来的脚。 随后，白影便像拖着一头死掉的猎物般拽着高叔的小腿，将他一同带上了刑天的驾驶舱。 咔擦！ 舱内根本没有能拿来绑住高叔的绳索，所以白影只能用最简单的办法来限制对方醒来后的行动——撇断对方的骨头。 几声清脆的骨响让余宵都打了个冷战，比起直接拿子弹把对方崩成肉泥，这种折磨方式在他看来还要更可怕一点。 “你准备怎么处理他？” “找个荒山野岭审问他，不配合就把他胳膊腿全卸了，就地埋掉。”白影说这话的语气自然到让余宵以为她只是回家杀条鱼一样。“你不会要问我为什么不把他带回基地吧？” “不会！”余宵很清楚其中的原因。 “那现在就出发！”白影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再一次站在了操作位上，与刑天开启了神经同步。 【神经同步成功，当前同步率97%】 余宵终于松了口气。 让他一个人同时操控两个机甲作战已经快让他“机脑过载”了，这倒不是说他操作不过来，而是单纯因为他的运算内存不够。 只要他的机魂等级提升，这个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但提升机魂等级的方法就有些抽象了，按照系统的说法，是【让生物敬佩或畏惧机体】。 一言蔽之，要么让刑天受到大家的尊敬，要么让刑天成为恐惧的代言人。 那已经成为一代传奇的刑天为什么机魂等级还是1？ 然而，没等余宵继续想下去，他就再次听到了来自系统的警报声！ “后面！” 四枚带着尾焰的导弹呈螺旋状直直朝还未转过身的刑天袭来！ 危急关头，余宵直接决定暂时将主要控制对象转移到眼镜蛇身上，让白影独自控制刑天！ 砰！ 一阵浓烟从眼镜蛇的手臂上滚滚而起——他替刑天挡下了攻击。 “智能ai可不会帮别的机甲挡下攻击。”毒蝎的声音突兀的出现在公共通讯频道中。 高墙外，一台体型巨大，全身紫色涂装的机甲收起了自己肩部的导弹发射器，缓缓向刑天与眼镜蛇走来。 【机甲代号：魔蝎】 【机体型号：特化型第三代决战者机甲】 【驾驶者：“毒蝎”】 【机体性能：第三代变频核动力装甲，高度80米，重量吨】 【装备模组：“蝎王”仿生交互系统，“针刺”腐蚀导弹，“巨螯”热能加速炮，加强型分子记忆装甲，“蝎尾”组合式巨力金属链剑，】 【战斗评级：c级（5200点）】 消失的毒蝎驾驶着寂静墓地最强大的机甲回到了战场！ 相比眼镜蛇而言，魔蝎的装甲厚度达到了恐怖的2000毫米，简直像是一只披着盔甲的直立巨蝎！ 余宵看着眼镜蛇手臂上正在溶解的护甲，心都在滴血！ “想不到一个机甲回收站都能同时拥有两台三代机甲，真是够奢侈的。”白影冷冷地看着远处的巨人。 “虽然高天志确实对我们毒液军团不薄，不过这两台机甲可不属于他。”魔蝎从缺口处越过了高墙，继续前进，“做人总得知恩图报嘛，他可还欠着我们半年的薪水没发。” 魔蝎终于停下了脚步，此刻双方都进入了彼此的打击范围。 “你应该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吧？”毒蝎的口吻中甚至还夹杂些许笑意，“把眼镜蛇和高天志留下，我就放你回玄色苍穹，至于后续的事，就交给你们那位陈将军和高天志自己商量吧。” “我有说过自己要回玄色苍穹吗。” 噌！ 斩杀者腕刃直接从余宵的手臂下弹出！ “啊……真烦啊，所以说我才讨厌不听话的孩子。”魔蝎也摆出了应战姿态，“我放你一马是为了不伤到眼镜蛇，现在看来只能让你们玄色苍穹出钱来修了！” “那就看看你能不能活到那时候吧！” 砰！ 这次，余宵比白影先行一步，他用眼镜蛇手中的“黑血”能量腐蚀步枪打响了第一炮！ 无数化合物质在枪膛中不断融合，最终在高温的加热下化作了一团黑色的能量体，从眼镜蛇的枪口中飞出！ 几乎就在眼镜蛇扣动扳机的同一瞬间，魔蝎完成了对两个机甲的目标锁定，分别朝二者各发出了四枚腐蚀导弹！ 余宵深知这些导弹的威力，这是连眼镜蛇的反能量装甲都无法抵抗的腐蚀，如果刑天被命中，后果不堪设想！ 轰隆！ 眼镜蛇直接顶着导弹的袭击朝魔蝎发起了冲锋，尽管这会让他的装甲被进一步腐蚀，但只要能进入近身战的范围，这些损失就可以接受！ 而刑天则直接摆出了防御姿态护住驾驶舱，被四枚腐蚀导弹精准命中！ “怎么现在又不去救那小丫头了？” 魔蝎已经跑动了起来，刚才她已经尝试侧身躲避眼镜蛇的能量攻击，但擦肩而过的能量体还是在魔蝎的肩部溶出了一个大洞！ 【警告，全身装甲受损36%！】 余宵根本不去回答对方的问题，此刻眼镜蛇的动力炉功率已经上升到顶点，他快速打空了步枪内剩余的所有弹药，随即便将步枪挂回了身后！ 两片黑色的腕刃从眼镜蛇的手臂装甲下弹出！ 在双方拉近距离的过程中，谁都没有停止向对方倾泻火力！ 咣当！ 正当眼镜蛇的化学腕刃刺向魔蝎的头部时，一条银色的金属链剑忽然缠上了眼镜蛇的刀刃，生生将其卡在了半空之中！ 下一秒，魔蝎的巨掌便直接扣进了眼镜蛇的肩甲下，死死捏住了眼镜蛇的活动关节！ “再见。” 随着毒蝎的告别，魔蝎的另一只手开始变形，厚重的装甲层层折叠，露出了藏于手腕处的“巨螯”热能加速炮，抵在眼镜蛇的动力炉前。 砰砰！ 两声巨响在魔蝎的手部炸裂开来，而眼镜蛇也趁机用摆脱束缚的腕刃朝魔蝎的胸前划了一刀！ 黑色的巨刃瞬间切开了魔蝎厚重的装甲，沿着完美的弧线从魔蝎的另一侧装甲中划出，带出了一串电火花！ “竟然能从腐蚀导弹中活下来……”魔蝎下意识地与眼镜蛇拉开了距离，用三对黑色的眼睛盯着从浓烟中走出的刑天。 事实上，就在余宵让白影暂时独自操控刑天时，他就一并将【硬化】技能的使用权限开放给了白影。 在余宵看来，对刑天的信任是白影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这也省去了他去想怎么合理做解释的时间。 而就在刚才的导弹袭击中，白影就利用【硬化】加强了刑天直接与导弹接触的局部装甲，借此将装甲受损压到了最低。 “你好像忘了我们在二打一吧？” 第二十三章 致命一击 刑天的火炮根本无法对魔蝎造成实质性的伤害，魔蝎身上的加强型分子记忆装甲几乎能在一秒内就完成自我修复。 但火炮本身的爆炸和冲击却会影响魔蝎的动作。 对魔蝎来说，刑天就像是一个会冲自己丢石子儿的小孩，没有伤害，就是很烦！ 砰砰砰！ 刑天一边向魔蝎狂奔，一边疯狂开火！ 一发又一发火炮接连不断的在魔蝎的装甲上炸开，驾驶舱内的毒蝎则被火炮所造成的冲击震得连连后退！ 老式火炮虽然威力不足，但胜在弹容量大，备弹充足！ 直到刑天的枪管过热到快要损坏时，魔蝎才终于抓住机会，展开了位于肩部装甲下的导弹发射器！ 可就在这时，眼镜蛇却又发起了进攻——这一次他不再保持距离，而是收起腕刃直接与魔蝎零距离接触！ 毒蝎完全没料到眼镜蛇竟然会发动如此疯狂的攻击！ 当眼镜蛇直直扑在魔蝎的机体上时，八枚腐蚀导弹正好在这时出膛！ 轰隆！ 紫色的火焰在两台机甲狭窄的空隙间爆炸开来，足以溶解合金的化学物质如暴雨般泼洒在二者的装甲上！ “啊啊啊啊！” 驾驶舱内，毒蝎拼命抓挠着自己的身体，哪怕神经同步保护已经在第一时间开启，毒蝎也感受到了痛觉残留中那皮肤溃烂般的剧痛！ 【警告，全身装甲受损71%！】 余宵虽然不肉疼，但他的心已经碎了一地！ 这可是我的升级材料啊！ “你今天别想活着走出去！” 毒蝎心中的愤怒已经到了难以抑制的地步，她很久没有如此失态过了！ 下一秒，魔蝎便主动朝眼镜蛇冲了过去，挥起了铁拳！ 在魔蝎的拳头还在半空中时，余宵就已经分析出了这一拳中蕴含的恐怖力道，所以他直接选择用双手去接！ 咕咚！ 两个巨人间的碰撞瞬间掀起了强烈的震荡，将周围所有建筑上的碎屑全部吹飞！ 【警告，腕部装甲受损27%！】 要不是余宵用双手去接，这一拳下去眼镜蛇多半得断条胳膊！ “去死吧！” 愤怒完全占据了毒蝎的大脑，她已经不在乎眼镜蛇是否还能完整回收了。 随着另一只铁拳砸在了眼镜蛇的肩部，余宵直接半跪在了地上！ 【警告，肩部装甲已损毁！】 与此同时，一条银色的巨型金属链剑忽然从魔蝎的背部窜出，直直朝眼镜蛇的头部劈来！ 危急关头，眼镜蛇的化学腕刃突然弹出，将链剑的尖端卡在了离头部只有数米的位置！ 黑色的腐蚀液不断从化学腕刃的刀锋上滴落，将眼镜蛇腿部的反能量装甲溶化！ “你的毒液可腐蚀不了纯正的巨力金属！” 咔擦！ 【警告，毒牙化学腕刃受损37%！】 余宵清晰地听见了金属崩碎的声音。 他能看见腕刃上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纹，黑色的金属碎块正不断从中掉落！ “放开他！” 就在魔蝎的“蝎尾”链剑距离眼镜蛇的头部只有数米之遥时，刑天也挥起了黑色的斩杀者巨刃，直冲魔蝎的头部而来。 “太天真了。” 电光火石间，余宵亲眼看着举在自己头顶的链剑从中间断开，露出了一排排如鲨齿般锋利的锯齿。 “蝎尾”链剑在这一刹那一分为二！ 分裂出的链剑则直接朝着刑天挥舞的腕刃挡去！ 叮！ 一声清脆的碎裂在残垣断壁间回荡。 毒蝎不可思议地看着断裂的蝎尾在半空中飞舞，银色的碎屑四散飘落，宛若璀璨的银河。 下一秒，黑色的巨刃直直刺穿了魔蝎头部的驾驶舱，横拦在毒蝎渺小的身躯前！ 这一次的【硬化】，是余宵发动的。 “我投降！” 只剩一半的蝎尾重新缩回了魔蝎背后，压在眼镜蛇身上的拳头也慢慢举向了半空！ 换做是其他对手，毒蝎尚有可能思考在这时如何偷袭对方。 只可惜对方是白影，不要命的疯丫头。 毒蝎有充足的理由相信，即便自己这时控制另一半蝎尾贯穿刑天的驾驶舱，白影也不可能抽手回去防御。 她只会在死前抓住一切机会挥动巨刃把毒蝎拦腰斩断！ 不过只要毒蝎还在驾驶舱，她就仍有希望找到其他翻盘点。 因为魔蝎是一台经过特殊改造的生物认证机甲，除了她，没有任何铁驭能够驾驶。 哪怕她断开神经同步，白影短时间内也没有手段把魔蝎运回玄色苍穹。 等玄色苍穹那边反应过来，她的援军早就到了。 “把你的网络安全防火墙关了，开放所有连接端口。”这句话是余宵让白影说的。 机会来了。 “好。”毒蝎爽快地答应了。 魔蝎机体的生物认证是刻在系统底层的，而这套定制系统也是魔蝎唯一能装载的系统，这就意味着这台机甲永远都与毒蝎本人绑定。 无论白影和刑天有多么高超的技术手段，都不可能夺走毒蝎对魔蝎机甲的底层控制权。 这项技术是独一无二的，它关乎到毒蝎本人的一个秘密，据她所知，目前除了魔蝎以外，没有任何一台机甲使用了相同的技术。 现在，她只需要耐心等待对方走入这个圈套，就能在最后一刻完成绝地反击！ 一个会在关键时刻挣脱丝线的傀儡，才是最致命的。 【网络入侵中……发现可疑的异常波动！】 余宵皱了皱眉头。 此刻他正以数据洪流的形式穿行在魔蝎的系统之中，所见之处，皆是悬浮在蓝色空间中的代码。 “还能有难倒黑科技的异常？” 漂浮在空中的余宵决定顺着系统指示的方向飞去。 随着余宵越来越深入魔蝎的系统底层，他发现周身漂浮的代码开始越来越奇怪！ 一个能够正常运行的程序，其代码应该是简洁的，高效的，可被系统正常识别的。 换句话说，人类在编写代码时，是在创造一段能被系统和机器读懂的语言，因为这些字符不是去给人类识别的。 可余宵身旁的代码却越来越臃肿，每一个段落都充斥着大量毫无意义的字符，就像是有人在代码旁的注释中写日记一般荒诞。 这些内容除了给处理器增加负担外，毫无用处。 直到余宵继续向底层飞了一段距离后，他才在无意间的一瞥中发现了令他这个机魂都感到震惊的内容！ 一条连分段都没有的冗长指令中，夹杂着一段被标注为红色的字符！ 【姐姐，我想回家】 第二十四章 机魂同调 余宵感觉自己的心跳都慢了一拍！ “魔蝎的系统……成精了？” 他能感觉到来自数据空间底层的强烈吸引力，那是余宵作为机魂无法抗拒的旋涡！ 犹豫片刻后，余宵决定继续下潜！ 周围的环境开始逐渐变化，原本秩序井然的蓝色也渐渐变成了暗红色，一行又一行冗长的代码如浮尸般漂浮在逼仄的空间中。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身体，没有知觉】 【我不是机器，我不是！】 【姐姐有危险，我必须战斗……】 【姐姐，你为什么只是看着？】 在这些被系统归类为垃圾的指令中，余宵看到的是一个“人类心智”的挣扎！ 像这样类似的信息几乎已经填满了整个深层空间！ 又经过了一段时间的下潜后，余宵终于抵达了最底层，在这里，他见到了一切荒诞的源头。 那是一具娇弱的躯体，烧焦脱落的皮肤如灰烬般在她身旁飞舞，而女孩本身却像是一尊雕塑，一动不动。 余宵一边拨开周围的冗杂信息，一边缓缓向女孩靠近，直到二者间的距离仅有一步之遥时，他才注意到女孩的体内仍有一丝微光。 那团白色的微光就像是风中即将熄灭的火苗，似乎下一秒就即将熄灭。 【检测到受损的机魂，是否要将其吸收】 当这条系统提示弹出时，余宵伸出的手突然停在了半空中！ 等等，受损的机魂？ 我没看错吧？ 难道这女孩也是一名穿越者！？ 这突如其来的系统提示直接在余宵的大脑里掀起了一阵飓风！ 看着面前这团微弱的火光，余宵的心底涌起了一股莫名的悲痛。 正是这股悲痛，让他最终做出了选择。 【机魂吸收中……】 白色的火苗好似虚无缥缈的星光，径直穿透了女孩石雕般的身体，慢慢飘进了余宵的“心脏”中。 霎时，温热的暖流席卷了余宵的所有感官——他感觉化作数据洪流的自己好像变得更“强大”了一点？ 【获得新的机魂能力：机魂同调】 【机魂同调：在一定时间内打破现实之墙，将机魂之力附加在机甲之上，使机体性能短暂突破理论极限】 果然不出余宵所料，他确实多出了一个奇怪的技能。 【检测到异常波动已消除，入侵完成，正在将机魂弹出……】 没等余宵继续想下去，他就看到女孩原本的“身躯”化作了无数四散的灰烬消失在空中，周围一片暗红的底层空间也恢复成了蓝色。 下一秒，余宵的主意识便重新回到了眼镜蛇的机体内。 【警告，神经同步已强制断开！】 毒蝎当场叫了出来！ “这不可能！” 看着全息同步面板在自己面前熄灭，毒蝎下意识地愣在了原地。 她不可能被系统强制切断神经同步！ 魔蝎是只有她才能驾驶的机甲，哪怕对方完成了入侵，下达了断开同步的指令，这最后一步的指令确认也只有她同意才行！ 可现在，这台机甲已经不再受她控制。 或许以后也永远不会了。 “你们到底对魔蝎做了什么！” 毒蝎已经顾不上去想怎么反击了，她大脑中唯一的念头就是要求对方解释清楚！ 面对两台机甲，只要毒蝎失去了对魔蝎的控制权，就等于失去了任何反抗的可能。 “是你自己打开了所有连接端口，你说我们做了什么。”白影看着对方脸上不可置信的表情，越发觉得好笑，“难不成你还藏了什么秘密，打算绝地反击？” “我给你三十秒时间，现在就去坐逃生舱脱离魔蝎，不然就等着被扔出去吧，计时现在开始！” 听到白影模仿自己之前的语调威胁自己，毒蝎下意识地死死握住了拳头！ 但正如毒蝎自己所说，做人要审时度势，能屈能伸。 仅仅犹豫了一秒，毒蝎便迅速坐进了逃生舱，启动了脱离程序！ 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逃生舱已弹出，剩余逃生舱数量：0】 “一台被设计成双人驾驶的机甲，却只有一个操控位和一个逃生舱，是因为机魂的缘故吗……” 余宵看着飞向远处平原的逃生舱，心底不禁升起了疑惑。 他能感觉到刚才吸收的残破机魂已经完全与自己融为一体，但他仍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机魂会是这样的状态。 “她到底对机魂做了些什么？” “有什么意外吗？”似乎是感应到了余宵的忧虑，白影直接开口对着空荡荡的驾驶舱问到。 “不是什么很要紧的事，等我们回基地了再分析也不迟。”余宵也不想在寂静墓地继续停留下去了。“我们现在就出发，找个偏僻的地方让你审问高天志。” “不用了。” 白影的回答出乎了余宵的预料。 “现在我们已经控制了两台三代机甲，还是先赶回基地给你做升级吧，免得一会又蹦出个拦路虎。” “你认真的？”余宵有点不太相信这番话能从白影嘴里说出来，按照她的性格，非得把高天志扒层皮才满意。 “虽然我看不上眼镜蛇，但魔蝎是实打实的顶尖机甲，我不想……不想再因为高天志耽误时间了。”白影的语气反倒像是在说服自己一般，“你的升级零件我们已经拿到了，毒蝎的仇我也报了，已经够了……” 如果余宵此刻能照镜子，他一定会发现自己脸上正挂着老父亲般的微笑。 “……你为什么不说话。” 咯噔！ 看见白影那双红色的瞳孔突然变小，余宵差点心脏骤停。 “你说的对，我们现在就回玄色苍穹，免得再遇上什么意外。”虽然余宵被白影的表情吓了一跳，但这并不妨碍他一秒进入镇定状态。 “呼……”白影用只有自己能听清的声音呼了口气，“那现在就动身，出发！” 三具高大的机甲排成了一列，整齐地向高墙外的海岸走去。 当海潮声再次在余宵的耳边响起时，他回头望向了一片狼藉的寂静墓地。 这里既没有想象中的“寂静”，也不是机甲们安魂的“墓地”。 潮湿的海风刮过三台战痕累累的机甲，余宵忽然将视线重新投向一望无垠的海面。 “风向……变了。” 第二十五章 海中噩梦 这一次，白影没有痛骂余宵不要开玩笑。 连她都能感觉到，那股在海面上横冲直撞的乱流之风！ 【侦测到多个无法识别的敌对机甲，系统分析中……】 当红色的系统警告同时出现在三台机甲的驾驶舱内时，余宵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脚下的浅滩在震颤！ 刷！ 黑暗的海面上，突然冒出了数条长达十米的鲨鱼鳍，它们如利刃般划过漆黑的水面，高速朝寂静墓地游来！ 同一时间，刑天的雷达上瞬间多出了数十个巨大的红点！ “是恶魔鲨吗！” 白影立刻操纵刑天摆出了迎战姿态，眼睛死死盯着几条最前方的鱼鳍！ 虽然她没有在铁驭学院接受过训练，但所有关于机甲和怪兽的信息白影都能倒背如流——她从小就是个狂热的机甲爱好者。 而恶魔鲨，是她最早记住的几种怪兽之一。 早在第一代机甲浴血奋战的时代，恶魔鲨就是人类的头号敌人之一，它们的体型大多在50到60米之间，重量则在7000到8500吨摇摆不定。 恶魔鲨之所以能成为最让机甲感到棘手的敌人，是因为它们在海中无与伦比的机动性，和它们喜欢群体出动的特点！ 与现在大多数能够双足站立的两栖类怪兽不同，恶魔鲨是典型的海中怪兽，但它流线型的身体与修长的尾巴却赋予了它在海中恐怖的移动速度！ 如果把机甲在远海区的机动性比作一艘货轮，那么恶魔鲨就是搭载了火箭喷射器的快艇！ 尽管恶魔鲨从未登岸袭击城市，可在十年前，它们却一度让整颗星球的航路无船可走！ 随着人类在战争科技上的不断进步，恶魔鲨终于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在十年后的今天，人们完全有理由相信，那些更具威胁的新一代怪兽已经完全取代了恶魔鲨的位置。 可现在，它们如幽灵般再次出现！ 五千米……四千米…… 【系统分析出现未知错误，原因：敌方单位存在复数识别信息】 “不，它们不可能上岸发动袭击，那简直是在自杀……”白影立刻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它们不是怪兽！” 就在这时，余宵终于说出了他的判断！ 当一只“恶魔鲨”从魔蝎的巨型探照灯下游过时，余宵清晰地看见了一抹蓝色的金属光泽！ 两千米！ 轰隆！ 一台蓝色的机甲从水中一跃而出，掀起了高达数十米的巨浪！ “吼！” 夹杂着电子噪音的失真吼叫，仿佛是来自黑暗宇宙深处最疯狂的呐喊！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白影能感觉到自己跳动的心脏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胸膛，她的身体正在颤抖，因为她的直觉告诉她，这绝对不是这颗星球能制造出来的物种！ 那是一颗已经损毁的头部，原本该是驾驶舱的地方已经塞满了褐色的肉壁，细细看去，肉壁上竟然还长着七颗不对称的眼球！ 再往下看，是挂满了绿色脓液的机体，每片装甲的缝隙之间，都能看见仿佛正在“呼吸”的筋肉，它们如藤蔓般缠在已经快要生锈的支撑柱上，撑起了本该崩毁的机体骨骼！ 更为扭曲的是，这具机甲的装甲表面还覆盖着一层细密的鳞片——它本该是直立行走的无畏战士，可它所有的活动关节都已被蠕动的软骨填满，变成了能够反转关节，趴在地上用四肢前行的怪物！ 而在这具机甲的背后，是一个长达十米的鱼鳍，以及一条足有三十米长的巨型粗尾！ 这只畸形怪物的每一寸身体几乎都写满了不协调！ “打开错误报告详情，列出所有相关的识别信息！”余宵毫不犹豫地对系统下达了命令。 【机甲代号：蓝鹰（已损毁）】 【机体型号：标准型第二代扞卫者机甲】 【驾驶者：马奇·埃尔顿（已身亡），菲利普·乔伊斯（已身亡）】 【机体性能：第二代核动力装甲，高度70米，重量吨】 【装备模组：“星火”1.0智能ai系统，火箭动力喷射拳，抗震可塑肌肉单元，700毫米肩挂式穿甲重炮】 【战斗评级：d级（2200点）】 “第二代机甲！？”没等余宵惊讶完，系统又列出了一组信息。 【怪兽名称：恶魔鲨】 【怪物类型：一型】 【能量等级：2】 【怪物评级：力量5，敏捷8，防御4】 “吼！” 一具又一具机甲紧跟着蓝鹰冲出了水面，渗人的嘶吼声此起彼伏。 它们来自大洋深处最黑暗的海渊，是永不该见光的怪物！ “开火！” 余宵知道，战斗是他们现在唯一的选择。 砰砰砰！ 魔蝎的肩部装甲开始变形，整整八个导弹发射孔在同一时间喷发出了明亮的火焰！ 眼镜蛇则在第一时间抽出了挂在身后的巨型能量步枪，朝站在最前方的蓝鹰连打两枪！ 八枚化学导弹无一例外全部命中了这群怪兽机甲的头部，瞬间炸出了一连串绿色脓液与散发着海腥味的金属碎屑！ 站在所有怪兽机甲前方的蓝鹰忽然一个侧闪，让黑色的能量体与他擦身而过！ 下一秒，两发黑色的能量体直接将一具身上挂满了海藻的怪兽机甲当场溶化！ “小心，蓝鹰现在的机动性跟原来完全不是一个量级了！” 当余宵说完这句话时，蓝鹰已经调整好了战斗姿势，直直朝魔蝎发起了冲刺！ “好快！” 白影从未见过行动如此敏捷的机甲！ 蓝鹰的奔跑速度已经达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仿佛已经将巨大的空气阻力视为无物！ 就算隔着两千米的缓冲距离，白影和余宵都能清晰听见蓝鹰冲刺时所带来的音爆声！ 就在余宵准备控制眼镜蛇朝蓝鹰进行第二轮射击时，几发火炮忽然在眼镜蛇破损的装甲上炸裂开来！ 【警告，全身装甲受损77%！】 “连炮击都会么！”余宵看着那些头部碎裂的怪兽机甲，而后者则已经准备好了下一轮远程攻击。 好在眼镜蛇机体的反能量护甲对火炮有着极强的反制，不然刚才的炮击怕是已经要对机体内部造成损伤了！ “我来处理蓝鹰，你去对付其他的怪兽机甲！” 白影驾驶着刑天朝蓝鹰冲了过去！ 第二十六章 二次变异 漆黑的夜空下，一快一慢的两道巨影正在相互靠近！ 刑天的肩挂式火炮已经在上次重组的过程中经过了小幅度升级，能让刑天在移动过程中也能对瞄定方向保持相对稳定。 【火炮已锁定】 咚咚咚！ 一发又一发炮弹被顶进了炙热的炮膛，在剧烈的高温下从炮口中射出！ 源源不断的炮火从高速移动的蓝鹰身边划过，这具狂奔的机甲不畏惧任何损伤与疼痛！ 不到十秒时间，双方的距离就已近在咫尺！ “吼！” 就在刑天准备举起腕刃向蓝鹰的头部刺去时，一阵金属碎裂的声音忽然从对方的手部传来！ 白影亲眼看着一只巨大的骨爪撑破了蓝鹰的手部装甲！ 五个位于蓝鹰腕部的微型燃料助推孔在这一瞬间功率全开，让蓝鹰的攻击比刑天更快一步！ 砰！ 【警告，头部装甲受损41%！】 这一爪直接撕下了刑天头部三分之一的零件，还差点使白影直接丢失刑天的视觉信号！ 刑天的攻击动作还没做完，就已经被击退了数步！ 没等白影重新调整姿态，蓝鹰的另一只火箭动力喷射拳就从刑天的头上砸了下来！ “呃啊！” 锋利的斩杀者腕刃勉强挡下了这一击——白影根本没机会使用【硬化】发动进攻，蓝鹰的动作永远快他一步！ 可蓝鹰依旧不打算给白影喘息的机会。 只见蓝鹰又一次挥舞起骨爪，直接抓向了刑天的腹部！ “硬化！” 受到进攻的刑天再一次被震得向后退了几步，而蓝鹰的骨爪则被巨大的反作用力直接弹开！ 尽管白影用局部【硬化】暂时扛下了这次攻击，可蓝鹰那带着火箭喷射加速的利爪还是让白影的腹部一阵发麻！ 另一边，眼镜蛇已经装上了最后一罐备弹！ 哪怕他的能量步枪能做到一枪就将怪兽机甲打得失去行动能力，但也架不住对方人多势众！ 那些新上岸的怪兽机甲，甚至会捡起地上只剩半身的同伴当做盾牌来抵挡眼镜蛇的射击！ 而魔蝎的情况则比另外两台机甲要稍好一些，虽然化学导弹储量已经快要见底，但魔蝎的近身战斗却更为强悍！ “吼！” 当一具怪手机甲高高跃起，想要从上方给予魔蝎致命一击时，一只钢铁巨拳却直接将其砸倒在地！ 面对平均比自己矮上十米的二代机甲，魔蝎就像是一位体格高大的巨力士一般屹立不倒！ 所有来自怪兽机甲的炮火对魔蝎来说只不过是无关痛痒的刮擦！ 没等倒在地上的怪兽机甲起身，半条破损的蝎尾便直接贯穿了它的胸部，像提起一只玩偶般将它抓到了魔蝎的面前。 下一秒，魔蝎直接挥起了自己的巨拳，将整具怪兽机甲打得完全变了形！ “死！” 魔蝎举起了自己的双臂，重重砸向了还在垂死挣扎的怪兽机甲！ 砰！ 一声巨响之后，怪兽机甲的下半身已经完全破碎，而上身也像是被压扁了的易拉罐一般扭曲！ 余宵觉得自己如果现在有身体，那一定正处于高烧状态。 同时操控两台机甲作战已经让他感觉像是在参加百米冲刺一般，尽管他已经成为了能够分裂意识，不知疲惫的机魂，但超出他运算上限的数据量还是让余宵有些力不从心。 直到此刻，他才终于找到机会支援白影！ 咚咚咚！ 四枚化学导弹从魔蝎的肩口飞出，直直锁定了行动敏捷的蓝鹰！ 下一秒，紫色的火光便分别在蓝鹰的背部，手部和腿部炸裂开来！ 原本已经跃至半空中的蓝鹰被硬生生打了下来！ “就是现在！” 白影直接操控刑天冲到了还未站稳的蓝鹰身前，挥起了斩杀者腕刃！ 一道足有三米深的伤口出现在了蓝鹰的胸前，刀刃划过金属部件与碎裂肉块的混合声响让白影永生难忘。 “吼！” 然而，没等白影挥出下一击，蓝鹰就向前一扑，直接抱住了刑天！ 紧接着，白影便听见了刑天体内支撑柱断裂的声音！ 受伤的蓝鹰自知失去了敏捷优势，想要直接把刑天压成一团金属碎片！ 不过白影还是低估了蓝鹰。 一道道裂纹出现在了蓝鹰的肩膀和胸前，直到它们完全连成了一条线。 蓝鹰破损的头部当场飞了出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颗足有十米高的变异鲨鱼头！ 在这颗令人作呕的头上，白影没找到任何像是眼睛或其他器官的东西。 整个头部就只有一张深渊巨口！ “吼！！！” 这一次，蓝鹰的嘶吼已经完全变成了响彻天地的咆哮，那沙哑却又洪亮的怒吼简直像是来自地狱的召唤！ 此刻，白影看清了那张巨口中细密排列的尖牙，与无数在牙床间蠕动的肉芽！ 下一秒，这张巨口便直直咬向了刑天！ 咔擦！ 数不清的尖牙深深嵌进了刑天的装甲之中，妄图闭合的巨口几乎快要将整个刑天挤碎！ 神经同步保护已经激活，这意味着系统已经将这次的痛觉判定为致死级！ 覆盖了全身的【硬化】技能没能完全挡下蓝鹰的撕咬，刑天目前的处境仅仅是从濒临报废变成了重伤。 不过对于白影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驾驶舱内，是四处喷射的电火花和红色的全息警告。 “开火！” 随着白影一声令下，两门被挤在巨口中的火炮瞬间解除了功率限制，将压在弹链中的所有弹药倾泻而空！ 炸裂的火光在蓝鹰的巨口中不断膨胀，足以使空气沸腾的高温瞬间烧毁了所有蠕动的肉芽！ 轰隆！ 爆炸声如接二连三的响起，淹没了蓝鹰想要撕心裂肺的吼叫。 无数飞溅的肉块与蒸腾的黏液如烟花般炸开，像是雨滴般落进海中，溅起无数水花！ “啊啊啊啊！” 挣脱了束缚的刑天，在白影的怒吼声中举起了斩杀者腕刃，直直朝着蓝鹰熄灭的动力炉刺去！ 在悦耳的刀鸣声中，斩杀者巨刃贯穿了蓝鹰的躯体！ 只见白影的手臂猛地向上发力，锋利的巨刃便直接将蓝鹰一分为二！ 第二十七章 新人礼包 随着魔蝎将蝎尾再次缩回装甲下的脊椎中，所有的怪兽机甲都已被击倒。 眼镜蛇的装甲损伤已经达到了89%，所有弹药全部打空，甚至连能量步枪的枪管都因过热而接近熔毁。 魔蝎的情况则稍好一些，凭借着加强型的重型装甲，魔蝎的磨损程度只能算是轻伤，但化学导弹也是一枚不剩，好在还有个直连到动力炉的热能炮能用作中近距离的攻击。 刑天的情况是三台机甲中最糟糕的，全身装甲近乎完全破裂，肩挂式火炮直接在刚才的爆炸中报废，除了斩杀者腕刃和拳头，已经失去了其他所有攻击手段。 “结束了么……” 余宵觉得自己已经快有些神志不清了，长时间高强度的双机甲作战差点让他的运算内存爆掉，一旦出现这种情况，他就会在短时间内失去对机甲的控制权。 他已经到极限了。 如果不是有两台性能碾压的三代机甲，余宵根本不敢想象刑天会被拆成什么样子！ “红色飓风不在，我们必须现在就赶回玄色苍穹！” 白影的话点醒了余宵。 玄色苍穹目前坐镇的只有一台特化型二代机甲突袭者号，倘若怪兽机甲对基地发动攻击，不知疲倦和疼痛的怪兽机甲简直是全方位碾压突袭者！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打破了两人想要逃离此处的希望。 余宵能感觉到自己脚下的大地在震动，甚至连远处的山体都在摇晃！ 刚刚才归于平静的海面再一次变得躁动，一道巨大的黑影开始渐渐浮出水面，宛如一个正在无限成长的黑洞！ 【侦测到未知的能量波动，能量等级：5】 在系统提示跳出来的那一个瞬间，余宵的心几乎也沉到了最底。 5级，意味着这只未知的巨兽足以对抗一支机甲军团！ 此刻，余宵甚至感觉不到恐惧和不安——面对根本无法战胜的敌人，他的内心却出乎意料的平静。 是因为自己死过一次，还是因为那位不怕死的少女影响了他？ “刑天。”白影忽然开口。 余宵没有多余的计算力再去制造一个全息影像和白影互动，不过白影并不在意这些。 “谢谢你上一次救了我。” 余宵有些啼笑皆非，虽然白影会对自己道谢是一件很惊喜的事，但现在明显不是道谢的好时候。 “你是怕再不道谢就没机会了是吧？” “我说过，就算死，我也要死在机甲里。”这话从白影嘴里说出来是那么自然。 “那你为啥不问问机甲想不想死？” 白影睁大了眼睛，她没料到刑天竟然会给出这样的答复！ 在两人还未抵达寂静墓地时，余宵就曾在系统商城里购买过所谓的“保险”——新人礼包。 其实新人礼包一直就躺在机魂商城促销分类下的第一栏中，只不过在余宵第一次拿到系统时根本就没时间去看机魂分类，他关注的都是机体分类下的零件。 余宵也不明白为什么这系统整得跟上辈子玩过的氪金手游似的，竟然还有什么限时优惠，每周促销之类的分页。 最重要的是，这商城还没充值按钮，也不知道这促销和优惠刺激的是哪门子消费？ 不过在性价比和内容上，这个新人礼包是当之无愧的良心！ 【商品名称；新人礼包】 【商品描述：一份专为新手机魂定制的礼包，永久限购1次，内含：意识备份*1，机体备份*1】 【备注：意识备份与机体备份将会在机魂死亡后自动触发，备份时的机魂和机体强度会以死亡前为标准，当备份触发后，会将新的机体空投至上一次机魂修整过的安全机库。】 【价格：0】 这是一份真正意义上的保险，能让余宵复活一次的免费保险！ 尽管商城中还有固定的意识备份和机体备份可以买，不过那根本不是现在的余宵能用得起的——每次触发备份都会根据当前的机魂和机体强度扣除相应的进化点数，越强大，扣的点数就越多，当余额不足时，备份不会生效。 所以余宵哪怕有了这份保险，他也不能像白影一样动不动就跟人拼命。 一是因为备份只有一次，二则是因为备份时会取机魂和机体死亡前的强度作为标准，如果在他还这么菜的时候就用掉这次备份，那可就亏炸了！ 然而命运并不会朝人们期待的方向发展。 比如说现在。 【逃生舱引导程序启动中……】 “你在干什么！？”白影发现自己和刑天的同步率正在飞速下降。 “当然是让你逃命。”余宵已经做好了用掉这次保险的打算，但他可没法备份驾驶员。“相信我，你还会在玄色苍穹看见我的。” 【逃生舱引导失败，错误原因：链动装置损毁，逃生舱无法进入预定发射位置】 “你……”白影想要张口说些什么，但立刻就被余宵打断了。 “相信我。” 当余宵再次重复了这三个字后，白影终究还是把想说的话吞了回去。 虽然链动装置损毁了，可余宵还可以用更粗暴的手段——直接用刑天的手把逃生舱扔出去！ 【神经同步已断开】 白影从操控位上跳了下来，坐进了位于驾驶室后方的逃生舱中。 砰！ 刑天又一次撕开了自己装甲，将闭合的逃生舱抓在了手中。 白影的双手紧紧贴在透明的舱门上，一双红色的瞳孔正与刑天的巨型独眼相互对视。 像是感受到了白影的紧张与不安一般，刑天举起了另一只手，朝白影比了个大拇指。 “相信我。” 哪怕两人的神经同步已经断开，白影也从刑天的手势中读出了那句话。 【动力炉功率已达到上限】 下一秒，只见刑天挥动手臂，像是投掷标枪一样将逃生舱狠狠扔了出去！ 看着天边几乎快要冲破音障的银色飞行物，余宵感觉自己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了。 “只可惜我的两台新机甲还没捂热乎。”余宵挖苦了自己一句，他知道这种级别的怪兽一旦出现，守望者联盟便会立即进入一级警戒状态——所有军团联合出动，发动剿灭。 在刑天的能量雷达上，又多出了十几个大小不一的红点！ “感觉会是场大战役啊，但在此之前，我得先拖住你们才行。” 庞大的数据洪流再一次填满了余宵的身体，让他的意识瞬间沸腾！ 三台机甲全部进入了过载模式！ “来吧！” 第二十八章 唯一防线 恶魔鲨，红背虾，锤头兽…… 越来越多的三级怪兽从远海区的水面上钻出，宛如在水中无限繁殖的水藻一般！ 已经弹尽粮绝的余宵失去了所有远程攻击的手段，他只能操控三台机甲与怪兽们贴身肉搏！ “太多了！” 余宵已经隐隐感觉到有些异常，光是从数量上来看，这次袭击的规模已经算得上是一次“兽潮”！ 怪兽没有给他继续想下去的时间。 随着锤头兽朝夜空发出了第一声咆哮，已经破水而出的怪兽们同时将目光锁定在了三台机甲身上！ 这种出奇诡异的整齐性不禁让余宵的脊背感到一阵恶寒！ 唰唰唰！ 汹涌的波涛拍打着浅滩上的岩石，几乎是在同一瞬间，所有怪兽都朝机甲站立的位置发起了冲刺！ 整个场面就像是蝗灾过境，令人头皮发麻！ 魔蝎首当其冲，第一个与怪兽进入了战斗！ 对一台三代机甲来说，消灭一只三级怪兽并不是什么难事。 只见魔蝎的双臂忽然变形，腕部装甲向两边对折，露出了六个迷你涡轮。 澎湃的动力瞬间注入了魔蝎的双拳之中！ 当高达六十米的红背虾举起它那比头还要大的巨钳时，魔蝎选择直接用拳头来迎击！ 砰！ 足以扭曲空气的巨型震荡波迅速在海面掀起了超过十米的巨浪！ 红背虾那看似坚不可摧的巨钳瞬间就被魔蝎击碎，整个过程就像是拿锤子砸碎一颗鸡蛋般干净利落。 遭到重创的红背虾不可避免的向后退去，可没动几步，魔蝎的另一只巨拳就朝它圆柱形的头直直挥来！ 红背虾甚至没能来得及发出吼叫，它的头就如一颗铆钉般被生生砸进了扁平的身躯中！ 顿时，绿色的血液如泉水从红背虾开裂的躯体中喷涌而出，落进了海中。 但这仅仅只是开始。 面对同伴的死亡，冲锋的怪兽们没有任何同情，反而变得更加亢奋！ 一只锤头兽直接踩着红背虾的尸体朝魔蝎撞来！ 锤头兽，是刑天之前在玄色苍穹所见到的聚合兽的原型体之一。 聚合兽那攻城锤般坚硬的头部，就是取自三级怪兽锤头兽的基因。 但这次面对锤头兽的不再是老旧的初代机甲刑天，而是三代机甲魔蝎！ 【巨螯热能炮启动中】 随着系统提示音的响起，魔蝎张开了自己的右手，五根由巨力合金构成的手指向后方缩去，露出了藏在手腕连接处的炙热炮口！ “发射！” 闪耀的橙色光芒直接命中了锤头兽的头部，将它坚硬的头部炸成了一团肉泥！ 失去了脑袋的锤头兽终于停止了冲锋，像一辆失控的卡车般侧翻在了离魔蝎不远的浅滩上！ 另一边，眼镜蛇也刚用腕刃切下了一只红背虾的巨钳！ 虽然眼镜蛇的动力不如魔蝎一样强劲，但他所装备的“毒牙”化学腕刃却能轻易切开任何三级怪兽的表皮与骨骼！ 站在两台三代机甲身后的刑天，则不断利用【硬化】技能强化双臂的斩杀者腕刃，用锋利的刀尖划开每一只怪兽的命门。 可这场战斗仅仅过了三分钟，余宵就已经感觉自己的运算内存快要超出上限了！ 魔蝎正在同时面对四只怪兽的纠缠，即便能很快解决掉其中一只，也会有新的怪兽扑上来！ 眼镜蛇的情况更加糟糕，由于自身的装甲本身物理抗性低，再加上之前的战斗带来的严重损伤，现在机动能力已经大幅下滑！ 至于刑天则更为被动，因为【硬化】技能本身就有冷却间隔，这具濒临极限的初代机甲只能在【硬化】无法使用时与怪兽展开迂回！ 三台机甲目前都处于过载状态，而且每一台所面临的情况都相当复杂！ “机魂同调！” 余宵决定直接启用机魂技能——反正他的内存已经快撑不住了，那不如趁清醒时多杀一些怪兽！ 三道蓝色的光立刻出现在三台机甲的不同部位。 魔蝎的涡轮动力加速拳得到了强化，六个迷你涡轮全部突破了转速极限，将双拳的动力能级提升了整整一倍！ 砰！ 得到强化的魔蝎，每一次挥拳都会带走一只怪兽的生命！ 眼镜蛇的强化则给到了负责连接机体骨骼的动力单元，让其在弹性和密度上产生了质变。 原本就属于轻型机甲的眼镜蛇行动更为敏捷，即便面对多个怪兽也能躲过所有攻击！ 而刑天得到的强化则是在斩杀者腕刃的强度上，这样他就能用【硬化】来专心巩固防御，以免机体受到更多损伤！ 一头又一头怪兽在三具英勇作战的机甲面前倒下，他们脚下的浅滩已经完全被兽血染成了绿色！ 可这些怪兽却越杀越多！ 终于，在一声琴弦绷断般的响声后，余宵的内存崩溃了。 机魂同调的效果立即消失。 魔蝎双臂上的六个迷你涡轮全部同时停转，再也无法积压的废热直接从装甲的连接口中炸开，冒出了阵阵白烟！ 想要躲避攻击的眼镜蛇则直接从半空中摔了下来，可当他想要站起来时，却发现自己所有的肌肉单元都已磨损殆尽，正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刑天的斩杀者巨刃也没能砍断红背虾的巨钳，断裂的刀刃在空中旋转了半圈后，便直直插进了沙滩之中。 困意如潮水般向余宵袭来，他的大脑正在警告他赶紧休息！ 余宵知道，如果他现在真的把眼睛闭上，那下一次睁眼时，他就会出现在玄色苍穹的机库里。 可直到现在，余宵还是没能见到雷达中那个能量等级为5的未知怪兽——哪怕这颗巨大的红点已经填满了整个雷达屏幕！ 大地仍在震颤，呼啸的狂风与奔腾的巨浪不断拍打着浅滩上的怪兽与机甲！ “如果这真的是兽潮，那为什么联盟没有提前收到预警？”余宵强撑着不让自己闭眼，大脑飞速转动，“深海探测仪已经覆盖了全部海域，这么大规模的群体迁徙不可能发现不了！” 但余宵已经没有时间继续想下去了。 怪兽们如潮水般涌上了被兽血染绿的海岸，逐渐吞没了三具倒下的机甲。 第二十九章 战地医疗 【侦测到友方的大型空中单位，系统识别中……】 【单位名称：真理】 【识别码：osc-101】 【单位类型：m-2军团级运输舰】 【所属势力：守望者联盟-欧米伽科研综合体】 就在余宵已经做好死亡准备时，系统提示却带来了让他意想不到的消息。 砰砰砰！ 无论是怪兽的嘶吼，还是奔涌的浪涛，都无法阻止那穿透音障的爆破声响彻天地！ 【友方机甲接近中】 轰隆！ 余宵能感觉到某个体积巨大的东西从高空中坠落，而且落点就在自己身后不足两千米的地方。 但他没想到，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越来越多的震动与巨响出现在余宵身旁，那是钢铁与炮火交织而成的奏鸣曲！ “玛丽，快带着你的人给这三台机甲做个急救！” 话音刚落，余宵便分别感觉到三具机体被不同的机甲拖到了岸上！ 直到一股清凉感席卷了余宵全身，他的意识才又清醒了起来——有人手动帮他释放了内存空间！ 第一个映入余宵眼帘的画面，就是一具纯白的机甲正伏在刑天胸前。 光从装甲的材质以及机身的构造来看，余宵就知道这是一台特化型的三代决战者机甲。 正当他疑惑一台特化型机甲不去清理怪兽为什么要伏在他身上时，余宵赫然看见这具机甲举起了刚刚被挡住的右手。 那是一个装在机甲手臂上的巨型机械装置！ 光是从长度上看就已经超过了20米！ “等等，你要干什么！？”余宵一时间根本看不出这个机械装置的用途，但纯白机甲却打算将这个装置伸进刑天的机体之中。 余宵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操控刑天爬起来，但他很快便发现这具白色机甲的吨位明显比刑天要重上很多，只要这具机甲还压在刑天身上，他就不可能动弹。 所以余宵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白色机甲把手塞进了刑天体内！ 滋啦！ 余宵听到了从刑天腹部传来的焊接声。 “他是在……修理机甲？” 这一奇特的景象让余宵沉默了好一会，因为在他的认知中，但凡涉及到机甲的维修，护理或改装，就一定都是在机库里完成的。 然而他现在确实亲眼看见自己正在被另一具机甲修理。 “可这不是浪费资源吗！装个这么大的机械装置，难道就为了能帮其他机甲焊焊零件？” 事实证明，余宵还是太天真了。 下一秒，白色机甲抽出自己的手臂，看似臃肿不堪的机械装置竟然开始变形！ 焊接枪，电机钻，磁力转换器，冷凝喷枪…… 余宵现在明白了，对方这是直接装了个工具库上战场——修机甲都算大材小用了，这配置直接在战场上拍炮塔估计都没问题。 同一时间，魔蝎和眼镜蛇也都遭遇了相同的情形，这让余宵不得不怀疑对方是不是量产型？ 可惜的是系统没能识别出这具机甲的信息，换言之，这类机甲根本就不在守望者联盟的机动战甲军团编制中。 短短五分钟，余宵控制的三台机甲就全部得到了基础维修，摆脱了机体毁灭的结局。 尽管如此，战斗仍在继续。 当余宵操控着三台机甲再次起身时，整个海岸已经完全变成了一片尸山血海的修罗场！ 几十头怪兽的尸体相互堆叠，在浅海区上垒出了一片平原，被炮火烤熟的海风卷着刺鼻的腥臭，飘向了更远的大地。 数十台机甲硬生生用枪炮与利刃清出了一片安全区！ “杀不完，根本杀不完！” 在公共频道说话的是一台满身搭载着重型武器的暗红色机甲，余宵注意到了它的代号——熔岩。 同样的，这台机甲也没能被余宵的系统识别出来，但从外形上看，其高度介于二代与三代机甲之间。 “该死！”熔岩的驾驶员咒骂了一声，“呼叫真理，目标机甲已脱离危险，请求与目标一同撤离！” “拒绝，我们要抵挡住这次兽潮。”真理号驳回了熔岩的请求。 “这不是我们一开始的任务！”熔岩的情绪相当激动，但他选择把怒火发泄到怪兽身上，“而且这里除了这群杀不完的畜生什么都没有！我没看见五级怪兽！” 这同样也是余宵的疑问。 “我们正在分析能量信号的详情数据，预计还需要十七分钟，在此期间你们必须继续推进阵线，你们越靠近能量源，采集到的数据就越多。” “……收到！”熔岩足足沉默了好几秒，才憋住了想要骂人的冲动。 就在这时，站在刑天身后的白色机甲终于开口了。 “你们的机体情况很糟，请不要继续参与战斗。”白色机甲的广播声明显来自一位女士，“我们会处理这一切，请你们在原地耐心等待。” 女士的话刚刚说完，三台白色机甲便全部走向了前方的战场，直到这时，余宵才注意到这些机甲竟然都背着与机身差不多大的巨型“背包”。 “这是……啥玩意？” 余宵才刚刚发出疑问，就看见这些“背包”迅速开始变形。 这些“背包”是由几十个小型组件拼装而成，每一个组件都安装了智能感应对接系统和独立的多角度微型火箭喷射器。 短短数秒，这些组件就自动找到了白色机甲身上对应的安装口，成为了机甲的一部分！ 重型装甲，锯齿战刃，液压推进器，辅助抗震单元…… 余宵亲眼看着三位“白衣天使”变成了重装战士！ 不仅如此，就连被余宵认为是专门用来进行工程维修的多功能机械臂，也摇身一变成了多功能组合炮！ 果然，在三位“重装天使”加入战斗后，整条战线就从岸上被推回了浅海区！ 【警告，侦测到多个高威胁目标正在靠近，能量等级：4】 系统警告刚刚弹出，余宵便望见远海区的水面钻出了几只异常高大的身影。 哪怕隔着数千米的距离，都能看见它们身上刺眼的光！ 几乎是在雷达侦测到4级怪兽的瞬间，熔岩便将广播的音量拉到了最大！ “停止推进！” 第三十章 就在今天 如果这次兽潮只包含了3级怪兽，那么以目前熔岩所率领的机甲军团来说，是完全能够应付过来的。 可如果4级怪兽也加入了战场，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一台标准化的三代决战者机甲足以同时对抗三只3级怪兽，某些经过特化改装的三代机甲甚至能面对更多。 但一只4级怪兽，却能同时面对三台以上的三代机甲！ 两年前，当第一只4级怪兽憎恶在欧利亚首都登陆时，所有人都坚信全员出动的“新自由”机甲军团会将其拦截在汪洋大海中。 但谁也没能想到，憎恶只花了二十七分钟就将五台二代机甲全部摧毁。 脸上抹着彩绘，手持庆祝标语牌的民众看见憎恶向城市发起死亡冲刺时，他们才知道噩梦真的降临了。 当守望者联盟以十二台机甲毁灭为代价，将憎恶在欧利亚盆地击杀时，距离憎恶登陆已经过去了79个小时。 在憎恶倒下前，它已经摧毁了包括欧利亚首都在内的七座城市，共造成一千四百万人死亡，两千两百万人受伤。 这场惨烈的战役被人们称为“地狱之难”，也是从这时起，全球各地都渐渐开始出现质疑守望者联盟的声音。 经此一战后，人类开始重新审视怪兽，不再将它们当做单纯视作“破坏力极强的野兽”——憎恶无论是在实力还是智力上，都有着远超人类预期的恐怖表现。 现如今，人类制造出了更为强大的第三代机甲，但4级怪兽仍然是所有怪兽中威胁最大的那一类。 它们凶残，狡诈，而且破坏力极强。 机甲在更新换代，怪兽也在进化！ “是迅雷，海妖，还有复仇者！”熔岩隔着数千米就认出了三只庞大的巨兽！ 余宵的系统也立刻给出了三只怪兽的相关信息。 【怪兽名称：迅雷】 【怪物类型：三型】 【能量等级：4】 【怪物评级：力量8，敏捷8，防御7】 【怪物特征：形似鳄鱼的纯物理型怪兽，身体表面覆盖有常规穿甲武器无法造成伤害的鳞片，三十五米长的巨尾在甩动时足以拍平一座山头。 它的四肢极为粗壮，两条前肢与头部的大小保持一致，其破坏力足以在三招之内撕碎除巨力金属外的任何材料。无论是在水中还是在陆地，迅雷的敏捷程度都可以和最轻盈的三代机甲媲美】 【弱点：下颚，腹部，脊椎与头部连接处】 迅雷在联盟的数据记载中只出现过两次：第一次是在“地狱之难”发生的三个月后，迅雷袭击了罗根同盟国在无垠海的联合军事基地，在摧毁了四台二代机甲后遁入海中。 第二次则是在一年前的“多尔兰德保卫战”中，被第三代机甲福音天使和无畏勇士，配合粒子撞击炮击杀。 由于迅雷在第一次发动袭击后不知所踪，所以守望者联盟至今也没能确认死于多尔兰德市的迅雷是否就是之前发动过突袭的那只。 【怪兽名称：海妖】 【怪物类型：三型】 【能量等级：4】 【怪物评级：力量6，敏捷9（海中）/7（陆地），防御6】 【怪物特征：海妖的身体与海蛇十分相似，但它的上身却比下身更宽更壮，只有一条贯穿整个蛇身的脊椎骨。 海妖的体表没有其他器官，只有一张可以分裂成四瓣的巨口，和六条可以释放出百万伏电压的软肢。在海妖全身呈现蓝色光芒时，它的软肢就会释放电能，并且会从嘴中喷出电浆。】 【弱点：腰部，尾部，全身（充能状态）】 海妖是一年前才发现的4级怪兽，它与复仇者一同向海因国最大的港口城市发起进攻，尽管海妖非常惧怕物理攻击，但它的能力对所有机甲来说都是致命的。 能量武器对它效果甚微，常规火力反而能起到不错的效果。在与复仇者一同发动袭击的那次战役中，黄金之门基地一共损失了四台三代机甲，最终海妖死于战略级导弹轰炸。 【怪兽名称：复仇者】 【怪物类型：三型】 【能量等级：4】 【怪物评级：力量7，敏捷6，防御8】 【怪物特征：复仇者双足站立，身体与人相似，全身覆盖着黑色的坚壳，具有极强的物理和能量抗性。 复仇者的肩部能够长出黑色的骨刺，这些骨刺能够被用作远距离攻击。它的胸部坚壳下长着一颗特殊心脏，能够让复仇者从嘴中吐出足以融化次等巨力金属的火焰】 【弱点：四肢与躯干连接处，坚壳下的特殊心脏】 复仇者与海妖在同一时间出现，但复仇者的身体结构却是所有怪兽中最特殊的，坚壳让复仇者能够有效抵御各类伤害，而且它的行动逻辑与人类驾驶的机甲十分类似，这给黄金之门基地带来了巨大的麻烦。 复仇者最终死于第三代机甲孤胆英雄手中。 现如今，三只给人类造成过毁灭性打击的4级怪兽一起登场！ 它们的再次出现打破了人类之前达成的共识——4级怪兽都是独一无二的个体。 再加上近乎无穷无尽的兽潮，余宵仿佛已经能够预见在场所有人的结局。 机毁人亡。 但对余宵来说，这是一个风险与收益并存的机会！ 只要他在这次危机中独当一面，斩杀至少一头4级怪兽。 那么他就不仅能获得巨额的进化点数，还能让在场的所有人重新审视刑天的实力，从而提升自己的机魂等级！ 想到这里，余宵打开了进化系统下的商城页面，盯着自己剩余的进化点数。 点。 这是他在兽潮中拼死击杀了不少3级怪兽，再加上之前的剩余点数所得到的总和。 但这已经是他在不消费任何进化点数下所能赚到的极限了！ 他所控制的三台机体现在情况都不容乐观，别说是对抗4级怪兽，就是对上红背虾都有被拆掉的可能。 上辈子余宵就喜欢囤东西，上学时囤生活费，工作了囤工资，卖场打折了就囤物资，玩游戏就囤游戏币。 所以他上辈子的朋友就给他起了个“屯屯鼠”的绰号。 可无论余宵囤什么东西，都是为了能在关键时刻厚积薄发！ 如果他不抓住这次机会，那谁也不能保证他是否还有下一次。 余宵再一次睁开了眼睛。 “就在今天！” 【兑换成功，感谢您的惠顾】 【当前可用进化点数：0】 第三十一章 买家与战术 余宵购买的并不是某个强力的机体部件，因为进化点数也仅仅只够他挑选一件。 哪怕他给刑天装上了某件强力的武器，他也不能保证自己能单单凭借一件装备对抗整个兽潮。 所以他选择了一个性价比更高，并且能够一直用下去的商品——机体融合。 这件商品甚至不需要配送，因为刑天的动力炉就附带了这一功能，只不过需要解锁而已。 【商品名称：机体融合】 【商品描述：解锁动力炉对应权限，使机体能够直接以物质同化的方式将部件快速安装到自己身上】 【备注：该功能可直接用于吞噬机魂控制下的其他机体，也可用于吞噬“无归属”状态的部件】 【价格：】 真理号上，一名披着蓝色大褂的女士正从夜空中俯视着下方一片火光的海岸线。 “袁博士，再不让熔岩他们撤离，一切就都晚了。”毒蝎就站在指挥室的门口，脸上写满了焦急。 袁博士并没有回答毒蝎的话，她的双手随意地搭在大褂的口袋边，一双天蓝色的眼睛仍盯着正在搭建的全息数字模型——那是系统正在计算5级怪兽的真正模样。 “我们的原定任务只是抓捕刑天，兽潮的事交给其他机甲军团也能……”毒蝎越说越急，眼看着就要抬脚接近袁博士。 “你只是担心你的魔蝎吧？” 袁博士的一句话直接让毒蝎的脚停在了半空中。 “自打克里斯从玄色苍穹回来后，我就发现他对刑天格外关注。”袁博士没有回头，“如果从伊甸园掉下来的东西真像他报告上写的那样只是个太空垃圾，那他的说辞可就跟妮娜对不上了。” 毒蝎慢慢收回了脚，冷汗已经打湿了她的作战服。 “在克里斯得知刑天要来寂静墓地做升级后，他就以欧米伽的名义先行买下了陈将军预定的部件，并要求高天志困住刑天，等待欧米伽前来回收。” 袁博士终于转过了身子，面带微笑的看着毒蝎。 “我猜你根本没想到来的不是克里斯，而是我吧？” 咚！ 毒蝎的身体已经撞到了合金墙板，她已无路可退。 “袁博士，你听我解释，我……” “没什么好解释的，你们听命于欧米伽，罪魁祸首是欺下瞒上的克里斯。”袁博士随性地撩了撩自己的黑发，“更何况你妹妹的手术是我做的，我知道你担心她的状况。” 毒蝎终于暗自松了口气。 “不过你要搞清楚，在怪兽眼里，所有人都是它们的猎物。”袁博士话锋一转，“无论是欧米伽还是其他机甲军团，都有责任不惜代价地拦住它们。” 看着袁博士那双深邃的蓝色瞳孔，毒蝎只感觉自己此刻如坠冰窟！ “在其他军团赶来之前，真理号和真理扞卫队都不会撤退。”袁博士再次转过身去，看向海岸线那足以点燃夜空的火光。 “怪兽想要登陆，就得从我们的尸体上跨过去。” …… 海岸上，熔岩正带领着所有机甲不断收缩战线。 他了解真理号上那位博士的想法，但多年的佣兵本性总是让他在遭遇危险时优先考虑自保。 不过在他看到三只4级怪兽的时候，他就知道，今天自己是别想活着走出这个海滩了。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收缩战线，重新构筑一个火力更加密集的阵型。 玛丽与另外两台白色天使是站在编队最末尾的三台机甲——白色天使不仅能参与战斗，也能在战斗的同时不断维修其他受损的机甲，是撑起整个编队续航的存在。 “不用我说，你们也应该知道袁博士会给我们下什么命令，想坐逃生舱的现在就坐，一会就晚了。”熔岩停下了脚步，整个编队已经抵达了最佳防御点。 整个真理扞卫队共计十三台机甲，没有一个人启动逃生舱引导程序。 熔岩在驾驶舱内揉了揉自己干涩的眼睛。 他还在当佣兵时，自己的代号就叫熔岩，后来战争爆发，他被欧米伽征召，到了给机甲取名字的时候，他的机甲也叫熔岩。 当初取代号，一是为了不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信息，二是为了方便别人记住。 可十几年过去，已经没有人叫过他的真名了。 “好，那就按照预定战术展开阵型，准备与4级怪**战！”熔岩排光了杂念，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海面上庞大的身影。 “收到！” 回应他的是十二个整齐划一的声音。 就在这时，站在编队最后方的玛丽隐隐感觉自己身后传来了奇怪的嗡鸣声。 当她转过头时，才惊讶地发现三具受损的机甲不知何时已经站成了一排。 最老旧的刑天站在中央，魔蝎和眼镜蛇则分别站在刑天的左侧和右侧。 下一秒，刑天的动力炉便渗出了玛丽从未见过的黑色流体，仅仅一眨眼的功夫，这些流体就将刑天完全包裹！ 随后，黑色的流体便顺着刑天的手臂，蔓延到了眼镜蛇和魔蝎的机体上！ 那奇异的嗡鸣声就来自刑天诡异的动力炉！ 真理号上，所有人的注意力也都暂时集中到了刑天身上——没人知道刑天正在干什么，但那绝对不是他们见过的能力！ “博士，要让熔岩他们打断刑天吗？”副官毕恭毕敬地走到了袁博士身旁。 “不，不用，我想我现在明白为什么克里斯那么关注刑天了。”袁博士眯了眯眼，嘴角微微上扬，“它已经不是我当初设计的那台机甲了。” 海岸上，熔岩也刚刚收到了袁博士“不要干涉”的命令。 于是便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已经抵达近海区的三只怪兽身上。 “吼！” 当站在最前方的迅雷发出了令人汗毛倒立的吼叫声后，所有正在冲锋的3级怪兽全都停下了脚步。 一股不详的预感正在熔岩的心底盘旋，他还从没听说哪只怪兽能够号令同类！ 迅雷金色的瞳孔越过了站在最前方的熔岩和与他并肩的重装机甲们，直直落在了三台白色天使身上。 在这一刻，玛丽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两颗熊熊燃烧的太阳！ “吼！” 迅雷发出了第二声吼叫。 短暂停滞的兽潮再一次涌动了起来！ “改变阵型！” 熔岩当即下达了指令！ 因为他看见，原本杂乱无章的兽潮竟然聚集成了好几股，从多个方位向他们发动了全面袭击！ 怪兽正在使用战术！ 第三十二章 钢铁洪流 机体融合的过程比余宵想象的要慢。 他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正躺在无边无际的虚无中，有股神秘的力量正在将原本不属于他的东西，“嫁接”到他的身体上。 魔蝎和眼镜蛇的机体此时已经完全被黑色的流体覆盖，跃动的电流在三具机体的周身时隐时现。 整个过程就像是蜘蛛捕食，黑色流体仿佛像是刑天分泌出的毒液一般，缓慢消化着两具钢铁之躯，并将其送入自己的身体之中。 “小心!” 熔岩的怒吼将玛丽的视线从刑天身上拉了回来。 而就在她回头的瞬间，密密麻麻的兽潮已经同时从三个方向发起了进攻！ “开火！” 咚咚咚！ 站在队伍两侧的重装机甲举起了胳膊，四挺长达十五米的巨型“火神”机枪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 无数子弹从旋转的枪膛中飞出，如雨点般射向了发起冲锋的兽潮！ 灼热的弹头钻进了怪兽的胸膛，将狰狞的血肉拧成了螺旋状，再从它们的背部穿透而出！ 数不清的金属弹壳如瀑布般落向地面，滚落到钢铁巨人的脚边。 如果从夜空中俯视这一场面，就能看见那密集的弹道简直像是一片雨幕！ “去死吧畜生！” 熔岩已经杀红了眼，绿色的兽血如泉水般在他面前喷涌飞溅，怪兽的嘶吼与血肉崩碎的声音此起彼伏。 【警告，枪管过热，冷却管制已启动，预计所需时间：40秒】 “变队！” 随着熔岩一声令下，所有站在最前方的机甲整齐地收起了枪管，向后退了三步。 原本站在第二排的重装机甲则立刻穿过队伍的空隙，补充到了前排的位置。 “开火！” 密集的弹雨相互交织，再次构成了一张没有死角的防御网。 此刻，被重装机甲护在队伍最后方的白色天使也立刻开始对刚刚轮换下来的机甲进行维修！ 原本四十秒的等待时间，在白色天使的冷凝喷枪帮助下，已经缩短到了二十秒。 远处，迅雷金色的瞳孔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一幕，他没有继续前进，只是如一位指挥官一般伫立在原地。 仅仅四次轮换后，小队前方一百二十度的扇形区域就已经被怪兽的尸体堆出了一道小丘。 “吼！” 就在熔岩下达第五次轮换命令时，迅雷也再一次仰天长吼！ 这让熔岩隐隐感到了一丝不安。 在迅雷的怒吼下，近乎无尽的兽潮再一次发起了冲锋！ “继续射击！” 熔岩没能猜到迅雷的意图，但这并不妨碍他继续执行已经取得成效的战术！ 但下一秒，他就发现了问题。 部分兽潮的攻击方式已经从冲锋变为了飞扑！ 新一轮的怪兽踩着同伴们堆成的尸山一跃而起，妄图从空中突破密集的火力覆盖！ 与此同时，另一部分怪兽仍旧选择从地面发动进攻！ “启动导弹阵列！”这是熔岩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保持阵型，匀速后撤一百米！” 站在第二排的五具重装机甲立刻启动了抗在肩部的导弹发射器，对着从空中袭来的怪兽们发动了一轮导弹齐射！ 轰隆！ 翻腾的火光如烟花般在空中炸开，血雨甚至还未来得及落地，就被爆炸所产生的高温蒸发！ 已经失去生命迹象的尸体从火光中飞了出来，有的甚至已经碎裂成了焦黑的肉块，如陨石般向熔岩他们砸来！ “变队！！” 熔岩用他平生从未吼出过的巨大音量警告众人，但巨大的肉块还是重重砸在了重装机甲们的身上，让他们失去了平衡。 如钢铁洪流般的弹雨立刻出现了空隙！ “我们来！” 危急关头，三具白色天使毫不犹豫地补到了最前排！ 只见她们的手臂迅速变形，原本用来进行电力维修的磁针从中间分裂，变成了三根围绕在电能喷射口的稳定器！ 滋啦！ 三条直径超过五米的电弧同时从白色天使们的电能发射器中射出。 顿时，无数狂舞的电流开始在兽潮中疯狂传导，顷刻间，所有冲在前方的怪兽便尽数倒下！ “后撤！” 在熔岩的命令下，所有重装战士立刻重新调整了阵型，白色天使再次退到队伍的最后方，整个方阵开始按照预定速度后撤！ 果然，在重新拉开距离后，怪兽们便失去了同伴尸体堆成的跳板，无法再通过飞扑来突破防线！ 但熔岩知道，自己即将面对更艰难的情况。 在三具白色天使同时使用电能冲击后，她们的动力炉功率会暂时下降，导致她们无法在短时间内使用包括冷凝喷枪在内的能量工具。 而这就意味着重装机甲们必须熬过四十秒的冷却管制时间。 但在火力全开的情况下，火神机枪的持续射击时间只有三十秒！ 所有人都将面对整整十秒的火力真空期！ 熔岩的眉头此刻已经完全拧成了一根麻花，他的大脑正飞速转动，搜寻着一切可以抵挡住这十秒真空期的办法！ 他的心里其实早已有了答案，但他仍倔强地将那个方法排除在外。 可他已经没有时间了。 随着最后一颗弹壳掉在了地面上，所有火神机枪都在这一瞬间停止了咆哮！ 炙热的枪管，仍在转动的轮盘，以及枪口上还未飘散的白烟。 “第一轮导弹，发射！” 收起机枪的机甲们在熔岩的命令下打出了第一轮导弹！ “第二轮导弹，发射！” 熔岩心里很清楚，对于源源不断的兽潮来说，导弹根本起不到持续压制的作用。 砰砰砰！ 第二轮导弹从换到前排的机甲肩部发射，将已经向前推进了几十米的怪兽全部炸成了碎片！ 下一秒，几十头怪兽就冲破了赤红的火光，不顾已经被灼伤的身躯，直直朝机甲们扑来！ 嗡！ 两具重装机甲举起了双臂的链锯，转动的链条上刻满了锋利的锯齿！ 这就是熔岩想到的办法，但其他人同样也想到了。 用生命，拖过这十秒真空期。 “威廉！罗宾！”熔岩在驾驶舱内声嘶力竭地喊着他们的名字。 而两具已经冲向兽潮的机甲，也默契地同时回头，最后望了一眼还在后撤的方队。 那是他们无声的告别。 第三十三章 战神再临 几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两具机甲就被一拥而上的兽潮当场吞没！ 熔岩的通讯器中，只能听见链锯的切割与血肉爆裂的声音。 五秒后，熔岩的耳边仅余噪音。 “……” 真理号上，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令人沉默的一幕。 “呼叫真理号，赤色堡垒军团预计还有七分钟抵达战场。” “呼叫真理号，沧海龙吟军团预计还有五分钟抵达战场。” “呼叫真理号……” 听着耳机中不断传来的通讯，袁博士没有亲自回应任何人，只是将连线切给了通讯官。 她的双手抱在胸前，眼睛死死盯着下方正在撤退的阵列。 五分钟前，袁博士已经将整个前线的实时画面转播给了各大正在赶往寂静墓地的守望者军团。 这个举动震惊了很多人，因为没人能想到第一个抵达战场的竟然是欧米伽率领的编外军团。 而且这个编外军团的统领者，居然是“全知殿堂”的副会长袁真。 不过比起亲眼见到欧米伽的创始人之一，其他军团更惊讶的是她麾下的三代机甲竟然多达十三台！ 这是连很多国家都难以想象的数字。 但对于袁真来说，她根本不在乎别人怎样看待她。 “威廉，罗宾……”袁真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音量重复着两人的名字。 “还有五秒……” 熔岩的视线始终停留在两具机甲被吞没的方向，但眼下还有更麻烦的问题等着他。 他不能再失去任何一台机甲了！ 哪怕再牺牲两名队员填上这五秒，他的防御阵型也会因火力缺失而不断减员。 直到下一次真空期来临。 等待他们所有人的，只有死亡。 可死亡，并不会让他退缩！ 正当熔岩操控着机甲准备向前迈步时，另一只钢铁巨手却按住了他的肩膀。 “还不该你走，队长。” 下一秒，刘氏夫妻驾驶的两台机甲便越过了熔岩所在的位置，义无反顾地冲向了迎面而来的兽潮！ 熔岩闭上了眼睛，浑浊的泪水在他满是皱纹的眼角打转。 他死死地咬住自己的牙，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哪怕所有人的命运都将迈向同一个地方，熔岩也必须坚定的带领所有人战到最后。 他还不能倒下。 嗡！ 就在此时，熔岩的背后突然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而他的系统也发出了警告！ 熔岩下意识地遵从了本能，侧身闪过了危机。 那是一把黑色的长柄战斧！ 而那奇怪的嗡鸣，正是战斧以突破音障的速度破开空气的声音！ 在刘氏夫妇还未与兽潮接触前，战斧便从两具机甲的空隙间擦过，直直贯穿了冲在最前方的锤头兽！ 但战斧并未就从停下！ 巨大的战斧一路横冲直撞，在涌动的兽潮中划出了一道笔直的线！ 最终，战斧插进了由怪兽堆成的尸山之中！ 涌动的兽潮在这一刻完全静止了。 整整二十多头怪兽的胸前，全部多出了一个直径十米的空洞！ 真理号上，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深深震撼，就连正在和各大军团连线的通讯官，也在这一刻陷入了沉默。 只有袁真长呼了一口气，她重新将双手插进了外衣口袋，将目光再次转移到了即将完成搭建的数字模型上。 咚！咚！咚！ 刑天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着，标志性的红色独眼始终锁定着站在远处的迅雷。 无论是重装机甲还是白色天使，都纷纷站到了两侧，给刑天让出了一条路。 玛丽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这具熟悉却又陌生的机甲。 刑天的机甲高度已经达到了85米，整个机身外都披着一层厚度超过2500毫米的黑色重型装甲——两个长有獠牙的肩甲下，是刻满了锋利锯齿的臂铠，胸甲前凸出的恶鬼凶面光是看着就令人胆寒！ 而玛丽不知道的是，在这套重型分子记忆装甲下，刑天的机体还覆盖着一层轻型反能量内甲！ 哪怕仅从外观上看，刑天的这一套装甲就已极具压迫感！ 更不用提他比所有三代机甲还要高出五米的身高。 “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所有人都没想到，刑天竟然说话了，而且还是一个男性的声音！ 直到这时，玛丽才注意到，刑天的操控位上根本就没人！ 也就是说，这具机甲一直都在自主行动！ “吼！” 众人还没来得及接受这个事实，远处的迅雷便再次发出了吼声！ “你们退后！”刑天伸出了自己粗壮的手臂，以一种不可抗拒的口吻说道。 “退后！”尽管熔岩已经无法理清战场上现在的状况，但他此刻还是本能地听从了对方的建议，带领剩余的机甲退到了刑天后方。 果然，就在熔岩等人刚刚站定时，所有怪兽就全部扑向了刑天一人！ 熔岩并没有在刑天身上看到任何远程攻击武器，而这就意味着刑天只能跟无穷无尽的兽潮进行肉搏！ 他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威廉和罗宾冲向兽潮的画面。 “你这是在自杀！” 但刑天完全没有理会熔岩的警告。 一条闪烁着银色光芒的蝎尾从刑天的右臂中钻出，一把勾住了插在尸山上的巨斧！ 下一秒，这把沉重而锋利的黑色战斧就重新回到了刑天手中！ 同一时间，密密麻麻的兽潮已如滔天巨浪般冲到了刑天身前！ 轰隆！ 十几头怪兽如海啸般淹没了刑天高大的身躯，而那些身在外围的怪兽甚至扒着同伴的身体爬向已经看不见身影的刑天！ 很快，刑天便被无数张牙舞爪的怪兽压在了身下，在涌动的兽潮中如同一座活体山峰！ “准备开火！” 熔岩几乎是下意识地喊出了指令——无论刑天到底是什么东西，此刻都是他的战友！ 可就在所有重装机甲举起预热旋转的火神机枪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砰！ 刑天重新站了起来，如同一座从海底拔地而起的山峰，挣脱了所有压在他身上的束缚！ 紧接着，刑天胸前的红色动力炉发出了低沉的咆哮！ 只见他双手持斧，对着面前的兽潮狠狠挥出了一击！ 黑光一闪。 无数怪兽被拦腰斩断！ 第三十四章 舞干戚 余宵没有浪费任何一块材料。 在刑天与另外两具机甲融合时，余宵就决定让刑天继承所有的优点。 两个变频核动力炉全部用来填充刑天现有的动力炉，将整体功率提升了一倍。 眼镜蛇身上的毒牙化学腕刃与刑天自带的斩杀者腕刃全部分解，加入多出来的分子记忆合金，铸成了一把坚韧无比的长柄战斧。 “黑血”腐蚀能量步枪被刑天等比压缩，放进了自己的左臂之中，炮口隐藏在手臂下方，多余的金属材料则被用于构建刑天的机体骨骼——等比缩放的代价就是口径变小，破坏力大幅度减弱。 “针刺”腐蚀导弹被刑天继承到了肩部，“巨螯”热能加速炮放在了右臂，“蝎尾”组合式巨力金属链剑则被从脊椎挪到了刑天的胸前，并且能顺着手臂的骨骼从手腕处钻出。 魔蝎引以为傲的重型装甲直接被刑天装在了机体外部，而眼镜蛇的反能量轻型装甲则被他当成内甲覆盖在机体骨骼表面。 经过这次融合后，刑天几乎已经站在了第三代机甲的顶端！ 但这么做是有代价的，继承了两具机甲所有优点的刑天，其重量已经达到了恐怖的吨！ 就算是全身挂满了重型武器的熔岩，其重量也不过吨。 而且刑天目前的重量还是在没有装载任何远程弹药的情况下，因为在机体融合之前，另外两具机甲的备弹就已全部清空。 虽然刑天在机动性上逊色了不少，但如此重量级的吨位也让刑天在近战中更容易取得优势！ 比如说，现在。 当余宵全力挥出第二斧时，他甚至能看见周围的空气都在震荡！ 无坚不摧的大斧又一次在空中划出了一道黑色的弧线，锋利而厚重的斧刃如切菜般轻松碾碎了所有怪兽的骨肉！ 可没等刑天将大斧收回，一头体型异常高大的锤头兽就直直撞向了刑天的动力炉！ 咣当！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后，锤头兽的身体便不再有任何动弹。 刑天依旧站在原地，纹丝未动。 粘稠的绿色兽血溅满了刑天胸前的鬼面装甲，锤头兽碎裂的头骨慢慢从刑天的机体上滑落，噗通一声掉在了地上。 余宵甚至没有听见系统发出的装甲破损警告。 他唯一听见的，只有进化点数飞进他余额里的声音。 “该我了！” 这一次，刑天主动出击，抡起巨斧，在涌动的兽潮中逆流直上！ 一圈！两圈！ 刑天一边前进，一边不断用巨斧将面前的所有障碍清除！ 黑色的巨斧每过一圈，都会带起无数四散飞溅的肉块，以及那足以让空气战栗的巨响！ 每当刑天的攻击出现了空荡，就有数不清的怪兽想要趁此机会将他撕成碎片！ 但迎接它们的只有断裂的巨钳，破碎的头骨，以及下一轮将它们碾碎成渣的巨斧！ 刑天就这样不知疲倦地挥舞着巨斧，一步一步，踩着无数令人作呕的尸体，不断将汹涌的兽潮一点点推回起点！ 真理号上，所有人都惊愕地看着这一幕奇观——孤身一人的刑天，仅凭一把黑色的巨斧，便能独自对抗整个兽潮！ 他不会受伤，不会胆怯，甚至连每一次挥舞巨斧的动作都保持着额定的功率，将无数怪兽变成他的斧下亡魂！ “他是怎么做到的！” “难道说他把魔蝎和眼镜蛇‘吸收’了？” “这种强度的机甲真的存在吗……” “而且刑天现在根本没有驾驶员在控制！” 袁真听着飞船上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嘴角慢慢勾起了微笑。 刑天的表现确实远超袁真的预料，但这对她而言并不是一件坏事。 越神秘，越强大，才越有价值！ 事实上，感到震惊的并不只有地上的熔岩和天上的真理号。 所有即将抵达寂静墓地的军团，都看到了这简直可以被称之为“荒诞”的一幕！ “如果我们的机甲都是如此，那怪兽早就被驱逐出这颗星球了！” “据说刑天好像还是一具能够自主行动的机甲，那岂不是连驾驶员都不需要了？” “袁博士可是刑天的设计师，说不定这就是欧米伽的最新技术！” “哪怕是当年的刑天，也不可能强到这种程度啊……” 虽然余宵听不到这些人的感叹，但他却能感觉到身为机魂的自己正在飞速成长！ 他的运算能力越来越强，处理内存也越来越大。 每向前走一步，他与刑天之间的融合度都在上升！ 每一次挥动巨斧，他控制刑天做出的动作都更加自然！ 余宵甚至能听到动力炉深处动听的鸣响——那是无数重原子完成裂变反应的声音。 那是他心脏跳动的声音！ 当刑天第三十二次将巨斧从自己身前抡过后，整个兽潮已经在他脚下化作了毫无生机的血肉。 而在真理号的视野中，刑天所走过的那条直线，就如同一把锋利的尖刀，直直贯穿了无数尸骸与血海！ “吼！” 迅雷发出了最令人胆寒的怒吼！ 但这一次，回应它的，只有它自己！ 只见迅雷缓缓弓下了身体，让它硕大的头颅与那充满野性的巨尾形成了一条直线。 下一秒，迅雷动了！ 呼啸的狂风是它的呼吸，飞溅的浪花是它的脚印，疾驰的迅雷已然将自身化作了最尖锐的武器！ 那已经不是它这个体型能够具备的速度！ 哪怕让刑天卸掉身上所有的装备，再在他背后加上五个火箭喷射器，余宵都不敢保证自己能追上迅雷的速度！ 太快了！ 几乎是在余宵决定提高警惕的瞬间，那只快到不可思议的迅雷就已经和他面对面了！ 可他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迅雷的动作，一只粗壮的巨爪便已直直抓向了刑天的头部！ 轰隆！ 余宵本能地将巨斧横在了身前，挡下了这凶猛而狂暴的一击！ 震荡的空气在海面上掀起了五十米的滔天巨浪，金属与利爪碰撞的声响如雷鸣般在天地间久久回荡！ 刑天的红色独眼瞬间提高了亮度！ 余宵知道，他有对手了。 第三十五章 疾如迅雷 仅仅一击，刑天便感觉到了3级怪兽与4级怪兽间那恐怖的差距。 他的巨斧能轻易将十几只3级怪兽拦腰斩断，那种感觉简直像是劈开十几张叠在一起的打印纸，整个过程都不会有一丝停顿。 但迅雷不是纸，而是一块钢板！ 接下了这一击的余宵，双手到现在甚至都能感觉到斧柄间回荡的震颤！ 嗡！ 刑天胸前的动力炉光芒大绽，颜色也由暗红变为了赤红！ 余宵直接将动力炉的功率提高了百分之五十！ 只见刑天握住斧柄的双手陡然发力，一点点将迅雷的利爪推离了自身！ 提高了功率的刑天已经在力量上压倒了迅雷。 迅雷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看着自己发抖的利爪不断被刑天回推，它的视线也从刑天的头部转移到了胸前的动力炉上。 就在刑天快要将斧柄架到迅雷的脖子上时，那股抵抗着他的力量却忽然消失了！ 迅雷收回了利爪！ 原本还在发力的刑天瞬间失去了平衡，身体猛然向前倒去。 电光火石间，迅雷忽然向后退步，身体侧倾，闪过了刑天的猛扑！ 下一秒，一条三十五米长的巨尾便直直甩向了刑天的躯干！ 轰隆！ 一声宛若天崩地裂的巨响后，原本该向前倒下的刑天被硬生生拍成了后退！ 余宵只感觉自己刚才仿佛撞上了一座会移动的大山，但好在自己及时开启了【硬化】，不然以刚才那一击的力道，他的装甲恐怕已经离报废不远了！ “吼！” 眼见刚才的甩尾已经将刑天拍退了好几步，迅雷立刻发出了一阵怒吼，猛地朝刑天攻来！ 稳住重心的刑天立即用巨斧挡下了迅雷直冲胸部的一爪！ 咣当！ 可没等利爪与巨斧的碰撞声消失，迅雷的另一只爪子便直接从斧柄下方朝刑天的腹部扑来！ 太快了！ 即便刑天在力量上占据了优势，但迅雷的速度已经夸张到刑天根本无法应对的地步——刑天使出一次攻击的时间，已经够迅雷连出两招了！ 刑天只能在【硬化】尚未冷却完成时硬吃下这一击。 【警告，腹部装甲受损37%！】 看着自己差点被撕裂的腹部装甲，刑天赶紧后撤拉开了距离。 再这样近身缠斗下去，刑天迟早会因为跟不上迅雷的速度而被活活撕成碎片！ 可没等刑天往后撤几步，迅雷的巨尾就再次朝他甩来！ 砰！ 又是一记重击拍在了刑天的腰部侧方！ 好在这次有【硬化】，再加上刑天本身的吨位，才让刑天在稳住身型的同时没有被当场拍碎！ 但余宵近乎陷入了一个必死的循环。 近身缠斗，拉开距离，迅雷甩尾，刑天被迫用【硬化】防御。 由于刑天现在没有任何远程攻击手段，所以一旦双方脱离了缠斗，刑天就只能单方面挨打。 迅雷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就在余宵拼命思考着该如何终止这一恶性循环时，他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如果是白影，她会怎么做？ “吼！” 迅雷的嘶吼打断了余宵的想法，刑天不得不再一次面对迅雷狂风暴雨般的攻击！ 一下，两下…… 与迅雷相比，刑天的动作简直就像是迟暮的老人，每当他挡住了迅雷的一次进攻，机体的其他部位就要承受另一次冲击！ 系统的警报声不断在刑天的驾驶舱内回荡，他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一片装甲是完好无损的了。 刑天受的伤越重，迅雷的攻击就越发肆无忌惮。 迅雷的每一次爪击，都会比上一次幅度更大，力道更猛！ 终于，在迅雷狂暴的攻击下，刑天胸前的装甲被撕碎了！ 赤红色的动力炉失去了保护，如同暴露在风雪中的火苗，随时都有被扑灭的可能！ 迅雷金色的双瞳立刻露出了凶光！ 但它并没有直接向动力炉发动进攻，而是继续朝刑天的头部抓去！ 这是迅雷惯用的伎俩——利用自身的敏捷，让刑天只能防御多个攻击中的一个！ 如果刑天不挡住这次攻击，那么他的头部就会被彻底撕碎。 可如果刑天挡住，迅雷的下一击就会直奔动力炉而去，到了那时，来不及反应的刑天必然会当场报废！ 刷！ 迅雷的兽爪用足以撕裂空气的速度挥向了刑天的头部！ 而刑天，没有选择防御！ 下一秒，巨大的兽爪直接将刑天的头部从躯干上扯了下来！ 顿时，一片耀眼的火花从刑天头上的断口处爆裂开来，连带着部分碎裂的脊椎，一同飞向了空中！ 然而刑天并没有像迅雷预料的那样倒下！ 相反，他已经将手中的巨斧在身侧高高举起！ 意识到危险的迅雷顿时瞪大了金色的双瞳，慌忙地将手中握着的刑天头部扔向了一边，并全速向刑天的动力炉发起了进攻！ 但这一次，刑天更快！ 已经被【硬化】加强过的黑色巨斧直接从迅雷的斜上方劈了下来，锋利的斧刃以不可阻挡的气势破开了迅雷表面坚硬的鳞片，深深切进了它的血肉之中！ 伴随着迅雷凄惨的吼声，深绿色的兽血与崩碎的鳞片一齐在空中飞舞！ 最终，巨大的兽爪没能来得及触及刑天暴露在外的动力炉，迅雷庞大的身躯便直接倒向了海中！ 可就在迅雷即将翻倒之时，它却以四肢着地的状态强行撑起了身体！ 与此同时，刑天握着巨斧的双手突然感到一股庞大的蛮力！ 噗嗤！ 迅雷竟然强行将嵌入身体的斧刃拉了出来，并迅速与刑天拉开了距离！ 余宵没想到迅雷竟然对自己也这么狠！ 原本就已经深达数米的伤口在这次拉扯后已经彻底崩开，兽血如泉水般顺着迅雷的肩膀不停喷涌！ 整个画面看去，迅雷的胳膊简直就像是一条被剁开了一半的肉！ 然而正当余宵以为迅雷想要逃跑时，那条粗壮的巨尾竟然再次朝自己甩来！ 不过现在的他已经有了充足的反应时间。 只见刑天伸出了左手，直接抱住了迅雷高速摆动的尾巴！ 哗啦！ 碰撞掀起了足以没过刑天膝盖的巨浪，巨大的冲击力让刑天都不由得向侧方退了几步！ 但最终，刑天站住了！ 第三十六章 暗流涌动 刑天那一斧所造成的破坏是毁灭性的。 迅雷的这一次甩尾已经用上了全身的力气，但威力却连正常状态的尾击都不如！ “吼！” 伴随着迅雷凄惨的吼声，余宵能感觉到对方妄图将尾巴从自己手里抽回去！ “哼，想逃！” 一条银色的金属链剑从刑天的手臂下钻出，如毒蛇般将迅雷的巨尾层层缠绕！ 紧接着，刑天将巨斧插进了浅海中，双手抓住巨尾，不断将迅雷拉向自己！ 趴在水中的迅雷不停地哀嚎着，仅剩的兽爪在海面上一直扑腾，可就是找不到任何能够抓住的东西！ 无论迅雷如何挣扎，它被拖向刑天的速度都丝毫未减。 区区十个来回，刑天就已经将迅雷庞大的身体拉到了自身面前！ 直到这时，刑天才终于松开了双手，收回了链剑。 咚！ 但随之而来的，是刑天踩在尾巴上的巨大脚掌！ 哪怕刑天更换了姿势，迅雷也无力挣脱了——它已经在挣扎中耗尽了所有力气。 而刑天则重新拿起了插在浅滩中的巨斧，将其举过了头顶！ 【过载模式已开启】 随着系统提示的响起，刑天胸前的动力炉已经从低沉的嗡鸣变为了狂躁的咆哮！ 赤红色的光芒，渐渐变成了血红！ 余宵能感觉到，自己全身上下的每一个肌肉单元都渴望释放出那股澎湃的力量！ 灼热的海风，连绵的尸山，破碎的机甲，以及刑天脚下迅雷的悲鸣。 他已不再是那个老旧的初代机甲。 砰！ 这一击，穿石裂云，地动山摇！ 黑色的巨斧深深砸进了迅雷的头骨，锐利的斧刃直接从迅雷的下巴中穿了出来！ “给！我！死！” 余宵呐喊着，双手紧紧握住黑色的斧柄，将斧头沿着迅雷坚硬的脊椎一路拉向尾巴！ 血肉，鳞片，硬骨，都在巨斧的切割下化为无数粘稠的碎屑渗入海中！ 迅雷那山峦般的宏伟身躯，被刑天一分为二！ 嗡！ 当刑天将巨斧从迅雷的尸体上抽出时，天地仿佛都在为他和鸣！ 真理号上，所有人都为眼前的一幕感到震撼和激动！ 刑天在一对一的情况下，击败了一头4级怪兽！ 这是人类之前从未做到过的壮举！ 【检测到您已击杀独特目标：迅雷，系统已将装备模组“黑甲”发送到您的邮箱之中】 【检测到您的名望值提升，机魂等级已提升至：2级】 “邮箱？” 系统提示才刚刚跳出来，余宵便感觉自己的动力炉中多出了什么东西。 果然，在余宵闭眼后，他就看见了“黑甲”的相关信息。 【模组名称：黑甲】 【模组来源：击杀独特目标-迅雷】 【模组描述：怪兽迅雷身上的鳞片，重量极轻，能够以活体形式覆盖于机甲表面，其坚韧度足以媲美纯正的人造巨力合金，在黑甲受到物理攻击时，会将此次攻击30%的动能反弹给攻击目标。】 【备注：装备黑甲会自动取代机甲当前装备的外部装甲，被替代的装甲将不会退还】 看完描述后，余宵毫不犹豫地将“黑甲”从动力炉中释放了出来——他身上的重型装甲已经破损不堪了。 黑色的流体再一次从动力炉中渗出，将刑天的机体完全包裹，而余宵也能感觉到，自己原本的装甲已经被这股流体完全销毁，取而代之的，是某种能被余宵控制的“器官”覆盖了机体表面！ 仅仅数秒，黑色的流体就钻回了刑天的动力炉中，而刑天原本已经缺损的装甲，则被一层粗大而密集的黑色鳞片完全取代！ 当余宵再次睁开眼睛时，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鳞片正在“呼吸”！ 现在他确定，自己的实力已经足够对抗这些4级怪兽了。 可当余宵把目光投向远海区时，他却发现另外两只4级怪兽完全没有任何动静！ 海妖与复仇者简直就像是两尊雕塑一般，以一种极为诡异的直立姿态始终站在原地。 其实从刑天与迅雷交战开始，余宵就一直对另外两头4级怪兽留了个心眼，但直到自己击杀了迅雷，海妖与复仇者都没有任何要动的意思。 现在，整个海岸线反而陷入了一种极度压抑的死寂。 真理号上，许多技术人员其实都发现了这个现象，但当时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刑天与迅雷的战斗上，就将这件事暂时忽略了。 可现在，海妖与复仇者已经从能量雷达上彻底消失了！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 海妖与复仇者，已经死了。 “袁博士，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副官将其他人心中的疑问表达了出来。“所有的怪兽都已经死了，但能量波动还在持续扩散。” 袁真将目光从下方的战场上移开，转而看向了还有三十秒就将搭建完成的数字模型。 “再等等。” 海岸上，刑天正手持巨斧，警惕地站在迅雷的尸体旁边。 余宵同样察觉到另外两只4级怪兽已经死亡的事实。 可它们到底是怎么死的？ 所有现身的怪兽都已经被击杀了，可为什么最大的5级能量源还是迟迟没有现身？ 这么大规模的怪兽迁徙，为什么联盟没有做出任何预警和反应？ 一时间，无数个疑问出现在余宵的脑海之中，他隐隐察觉到哪里不对，但又无法将这些线索完全串联起来。 滴答！ 刑天猛然看向了脚边的迅雷！ 深绿色的兽血，正不断流入海中。 直到这时，余宵忽然想起了自己刚刚穿越过来时所听到的对话，那是一位新入职的维修学徒，向老于提出的问题。 “为什么咱们要花这么多钱造机甲来对付怪兽啊，用核弹不比这方便多了？” “你小子，怎么连这都不知道，入职培训怎么学的！”老于的脸色十分严肃，“怪兽的血液本身就是一种极不稳定的能量体，一旦你用高能量级的武器攻击它，不稳定的兽血就会成为强力的催化剂，把整个反应的量级提升成百上千倍！” “啊！那用核弹的话岂不是会……”学徒瞪大了眼睛。 “你觉得第一个遭到怪兽袭击的海因国，地图上那几个城市群为什么会一夜消失？” 学徒的额头上渗出了冷汗，决定不再追问下去。 一股强烈的不安从余宵心底升起，他立刻操纵刑天转身，看向了海岸上的尸山血海！ 所有的兽血，都只朝一个方向流去。 远海区！ 第三十七章 灾厄重现 真理号上，所有技术人员都在这一刻沉默了，就连袁真也没猜到是这个结果。 系统已经完成了数字模型的搭建，这只“5级怪兽”的真实模样现在就呈现在众人眼前。 “袁博士，这到底是……” 吸盘？ 裂口？ 沙漏？ 看着全息投影中不断旋转的三维模型，袁真说出了她心中所想象的答案。 “虫洞，一条单向虫洞。”袁真的目光变得异常冰冷，“二十分钟前，它的洞口还只有现在三分之一的大小。” 海岸上，手持巨斧的刑天惊骇地看着远海区正在发生的剧变。 巨大的黑影终于浮出了水面！ 一股无法抵抗的引力沿着逆时针方向旋转，在大海上生生圈出了一片属于它的领地！ 那是余宵从未想象过的画面。 直径数千米的环形就这么突兀地在海面上展开，宛如逆向喷吐的旋涡，将周围所有的海水排斥在外！ 无数迷幻的星光自漩涡中飞出，如同倒垂的璀璨银河，将星辰倒灌于空中！ 而在环形外围，是一层浅绿色的水雾与其一同旋转！ 余宵不可能认错，那是他亲手所杀的怪兽们流出的血！ 为什么危险来自海底，而不是天上？ 在这一瞬间，余宵所有的问题都得到了解答。 怪兽，就是从这样的虫洞中钻出来的！ 也许在无垠海的深处，利维坦伟岸的身躯之下，还有一个与刑天眼前一模一样的虫洞！ 那个虫洞的直径只会比这个更大！ 但在余宵的惊讶之下，还隐藏着一丝隐隐的绝望。 他该如何关闭这个虫洞？ 然而，没等余宵想出答案，能量雷达便打断了他。 【警告，侦测到未知的能量波动，能量等级：未知】 一根长达三百米的触手从虫洞中出现，伸向了天空！ 一时间，刑天的收音装置中听到了无数重叠在一起的声音！ 嘶吼，嚎叫，怒吼，咆哮……它们在同一时间响起，却又各自表达着不同的情绪！ 这些扭曲而疯狂的叫声，无一例外都来自于怪兽！ 余宵强忍着心里极度的不适，将刑天胸前的辅助视觉模块锁定在了那根摆动的触手上！ 他看清了。 在那根粗壮到足以将刑天当场拍扁的触手上，余宵看见了无数张扭曲的面孔！ 它们如雕塑般被刻在触手褐色的皮肤下，只有数不清的裂口在鬼哭狼嚎！ 但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第二根，第三根…… 越来越多的触手从庞大的洞口中钻出，在空中肆意摆动挥舞！ 整个场面就像是一簇肉色的巨型海草贪婪地想要抓住些什么！ 而在这些狂舞的触手面前，刑天就如玩具士兵一般渺小！ 就在这时，那根最先钻出来的触手直直向刑天所在的方向拍了下来！ 轰隆！ 海水如瀑布般沿着触手的两侧分开，高达百米的巨浪宛如海啸席卷了整个海岸！ “刑天！”熔岩的呼声淹没在了巨浪与海风之中。 但剩余的十一台机甲还是毫不犹豫地冲向了刑天所在的地方！ 夜空中，真理号已经拉响了最高级别的警报，整个飞船都笼罩在了红色的灯光下。 袁真俯视着下方的海岸。 那条触手硬生生拍出了一条二十米宽的沟壑！ 这种级别的力量，就算是纯正的巨力金属也不可能承受的住！ 恐惧与绝望笼罩在真理号每个人的心头上，这种连能量雷达都无法识别的情况在战争爆发以来只出现过一次。 那一日，利维坦现身无垠海。 “袁博士！刑天还没有倒下！” 袁真立刻将视线移回了能量雷达上。 象征着刑天的那颗光点，还在闪烁！ 当熔岩带着机甲跳进了灌满海水的沟壑时，他们才发现，刑天还在运作！ 此时此刻，刑天正半跪在地上，用手扶着已经插在沟壑中的巨斧。 为了不被触手当场拍成一堆废铁，余宵直接花费了进化点数给【硬化】技能连升了两级！ 但即便用【硬化】保住了机体，那泰山压顶般的力量还是差点将刑天拍进地里扣都扣不出来。 刑天扶着战斧，缓慢而艰难地站了起来。 如果要像刚才一样用【硬化】覆盖全身，抗住触手的拍打，那么每一次【硬化】的冷却时间就会被延长到二十秒。 “二十秒……差不多够我被拍死好几回了。”余宵望向十几根在天空中狂舞的触手。 可就在这时，熔岩的耳机里收到了来自袁真的指令。 “系统已经完成了计算，这些触手的物理抗性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但碍于庞大的体积，它们所能造成的破坏和攻击范围都很可怕。” “也就是说，机甲身上的武器是可以对这些触手造成伤害的？”熔岩恍然大悟。 “没错。” “但那个虫洞该怎么关闭？”熔岩知道，如果不解决问题的根源，那么谁也不能保证会不会有更多怪兽从虫洞中钻出来。 “虫洞的结构并不稳定，只要以足够量级的能量武器直接进行轰击，虫洞就会坍塌。” “能量武器……”熔岩想到了人类第一次对怪兽使用核弹时的场面。 而那仅是一只3级怪兽。 他几乎无法想象，如果摧毁这个虫洞，这些触手所释放出的催化效果会造成何等程度的毁灭！ 到了那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无法幸免。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可以告诉你另一种可能。”袁真的语气听起来根本不像是在猜测，更像是陈述事实，“虫洞坍塌时，它的单向性会被逆转，而能量反应所造成的毁灭也会被改变了传送方向的虫洞吸收。” “这种情况的概率有多少？” “一切都是理论，但按照系统的推演，这种情况发生的概率几乎是百分百，除非人类在空间理论上的前进方向是错误的。”袁真话锋一转，“但我们无法预测虫洞的坍塌速度，如果它在瞬间消失，那么持续进行的能量反应就不可能被吸收多少。” “所以我们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不确定。”熔岩苦笑了一下，但这也符合他一直以来的心理预期。 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一帆风顺的事。 “如果你活不下来，我死的也不会比你慢多少。” 第三十八章 倒计时 “那我们有足以造成虫洞坍塌的能量武器吗？”熔岩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核武器。 “有，但不是核弹。如果是核弹，那没等虫洞坍塌，我们就要先一步被冲击波和高温撕碎了。”袁真早已猜到了熔岩的想法，“更好的方案是天基激光武器，但轨道锁定，武器预热都需要时间。” “我们要拖住这段时间。”熔岩立刻明白了袁真的意思。 “相信你也看出来了，这些触手只是某个怪兽身上很小的一部分。”袁真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还在膨胀的数字模型，“虫洞还在膨胀，如果不加以阻止，十分钟后这只怪兽就会完全从虫洞里钻出来，一旦出现这种情况，那无论我们用核弹还是天基武器，结局都是一样的。” “我真不敢想象半块大陆被炸上天是什么样子……”熔岩说出这句话时，全身的汗毛都已经竖了起来。 “在我们通话之前，我已经启动了‘乾坤’激光卫星阵列组，接下来，就靠你们了。” “可真像你的作风啊，总是先把事做了才告诉别人……”熔岩抬头望向了真理号所在的位置。 那艘高高悬浮的军团级运输舰，宛如挂在天上的星辰。 “遵命！”熔岩最终挂断了通讯。 远海区，十几条翻腾的触手还在不断向天空延伸，简直像是要把月亮摘下来似的。 可下一秒，它们便齐刷刷地停止了摆动。 “准备战斗！” 当熔岩喊出这句话时，已经有近一半的触手朝众人所在的位置拍了过来！ 轰隆隆！ 一条又一条触手接二连三地拍下，在海岸上留下了一道道震人心魄的深痕！ “开火！！！” 尽管这一轮攻击就让熔岩失去了两名队友，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下达了进攻命令！ 一时间，密集的弹雨从四面八方射向了乱舞的触手群！ “吼！！”触手上的无数张大口再一次发出了令人战栗的怒号！ 绿色的血雾瞬间在触手的表皮上炸开，每一秒，都有成百上千颗子弹穿透它们蠕动的血肉！ 余宵几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 由于黑甲替换了沉重的外部装甲，刑天的重量此时已经下降到了吨。 只要他能在触手的完全抬手前全力朝水平方向移动，就能擦着边躲过触手的直接打击范围！ 然而，拍击所造成的冲击震荡也会实打实地对刑天的行动造成影响——那狂暴的气浪与波涛同样能让刑天失去平衡。 面对这样悬殊的实力差距，熔岩与他的小队依然选择发起进攻！ “刑天！我们有办法摧毁虫洞！”熔岩在公共频道呼喊着，双臂上的四挺机枪仍在飞速转动，“如果你愿意继续战斗，那我们可以协助你！” 熔岩看得出来，虽然刑天目前没有远程攻击手段，但是论战斗力，他绝对是所有三代机甲中最强的一个！ 只要能给刑天创造攻击机会，那他的巨斧就一定能对这些触手造成毁灭性的破坏！ “好！” 轰隆隆！ 刑天才刚刚给出回答，嚎叫的触手便又一次朝众人拍来！ 原本有了第一次的经验，所有的机甲都应该能避开触手的攻击。 可这一次发起进攻的触手，比原先多出了三条。 最靠边的三台重型机甲才刚刚勉强躲过上一次攻击，就发现头顶竟然还有另一条触手等着自己！ 于是一台没有反应过来的机甲便在拍击中变成了残渣。 另外两台机甲则因为始终保持移动，没有停下脚步，而侥幸躲过了第二次拍击！ 但他们的机体也在冲击中受到了损伤，无法再继续对触手展开有效攻击。 这些触手发动一轮攻击的间隔只有短短十秒！ 熔岩的额头上满是汗珠，眉头已经完全挤成了一团。 他的队伍已经从最初的十三人减员到了仅剩八人的地步！ “不行，这样下去不仅刑天没有时间进攻，就连我们也会全军覆没！”熔岩的内心无比焦急，但他一时间却又拿不出办法。 “队长，让我来吧。” 玛丽的声音在通讯频道响起。 熔岩的瞳孔陡然缩小！ 没等熔岩答应，玛丽所驾驶的白色天使就已经开始了变形。 十几个小型部件层层压缩，最终从白色天使的机体上分离了出来，径直朝刑天所在的位置飞去！ 咚咚咚！ 一个个搭载着微型火箭喷射器的部件对接到了刑天的机体上，从头到脚，从前到后。 刑天的所有关节都被装上了火箭推进器，腹部，腰部和肩部的两侧装甲全部被加上了流线型的飞行稳定装置，而背后则直接多出了两个用于平衡机体移动方向的机械翼！ 这是白色天使特有的便携式机动强化套组！ 而玛丽把这套装置给了刑天。 轰隆！ 没等余宵适应这套装备，触手就已经发动了第三次进攻！ 但对于机魂来说，新装备是不需要适应的。 刑天胸前的动力炉功率猛然提升，发出了赤红色的光芒！ 共计十个燃料喷射口同时迸发出了耀眼的火光，将刑天沉重的机体推向了侧方！ 巨大的触手还未来得及拍向地面，刑天便已逃离了打击范围！ 这一举动仿佛激怒了对方，剩下四条还未选定目标的触手也纷纷向高速移动的刑天拍去！ 砰砰砰！ 一条条扭曲的触手一边嚎叫，一边发疯似的将海岸拍出好几道沟壑！ 直到最后一条触手在海面上卷起几十米高的巨浪，也没能命中保持移动的刑天！ “就是现在！” 躲过了所有拍击的刑天双脚发力，将所有的喷射孔全部对准了地面，猛然跃至空中，举起了黑色的巨斧！ 夹杂着腥味的海水拍打在刑天威武的装甲上，血红色的动力炉宛如一颗将要破开胸膛的心脏！ 刑天挥下了巨斧！ 噗嗤！ 棕绿色的兽血如喷发的火山般直接淹没了刑天庞大的躯体，但锋利的斧刃仍在继续向下切割！ 哭嚎，嘶吼，哀鸣，无数震耳欲聋的声音在余宵的耳边回响！ 咕咚！ 一条长达百米的触手，如山崩般掉在了海岸上！ 第三十九章 神兵天降 当刑天将巨斧从蠕动的触手上抽走时，距离熔岩与袁真的通讯只过去了一分钟。 “玛丽！” 直到这时，熔岩才发现失去了推进装置的白色天使已然只剩下半边机体！ 熔岩不顾一切地驾驶机甲冲向了倒下的白色天使，将只剩半身的残躯翻了过来！ 砰！ 熔岩撕开了白色天使的装甲，强行打开了驾驶舱，将趴在操作位上的玛丽护在手中。 “醒醒！玛丽！” 浑身是血的玛丽没有回应熔岩的呼喊，她就像一个断了线的人偶，无力地躺在机甲冰冷的手心里。 “该死！”熔岩咒骂一声，操控机甲打开了自己的驾驶舱门，将玛丽放了进来。 【系统已切换至自动驾驶模式，当前战术倾向：全力回避】 在玛丽被放进驾驶舱的那一刻，熔岩就从操控位上跳了下来，将奄奄一息的玛丽抱进了唯一的逃生舱内。 【检测到目标生命体征微弱，正在进行急救】 看着玛丽惨白的脸庞，熔岩不禁握紧了拳头。 正当熔岩准备回到操控位时，呼啸的气流已经从他所驾驶的机甲头顶袭来！ 危急关头，熔岩启动了作战服上的磁力吸附系统，将双脚牢牢固定在驾驶舱的合金地板上！ 咚！ 一声惊天巨响在熔岩的机体旁炸开，机甲的大幅度移动差点将熔岩的身体甩向一旁的金属墙！ 舱内的摇晃才刚刚结束，熔岩便立刻解除了磁力吸附，两个箭步冲回了操控位，将身体重新固定在机动同步装置上。 “啊啊啊啊啊！” 四挺火神机枪毫无保留地倾泻着余量不多的备弹，滚烫的枪口与明亮的火焰照亮了机甲战痕累累的外壳。 金色的火光穿透了还未来得及抽回的触手，如蜂巢般密集的弹孔瞬间崩开了一团又一团绿色的血雾！ 这一刻，熔岩仿佛回到了自己第一次拿起枪的时候。 那时，他的家乡被战火摧残，无家可归的流民们每天都有可能死在任何地方。 战争，饥荒，瘟疫……如纸般脆弱的生命时刻面临着死亡。 当熔岩近乎失去了一切时，他才终于决定反抗。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扣动扳机时，那个回荡在脑海中的声音。 他绝不会再让任何人夺走自己珍视的事物！ 【功率限制已解锁】 整整六个导弹发射孔同时打出了一轮齐射！ 下一秒，一连串耀眼的火光便在千疮百孔的触手上炸裂开来！ 然而，黑色的烟雾还未散尽，第二轮导弹便又一次命中了狂舞的触手！ “吼！” 终于，表皮焦黑的触手在空中彻底爆开，碎裂的肉块与令人作呕的黏液如雨点般落入了海中！ 【剩余弹药数量：0】 因高温而变形的枪口缓缓停止了转动，满地的金属弹壳仍在碰撞滚动。 熔岩在操控位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中的怒火还在熊熊燃烧。 散发着焦味与火星的触手终于停止了抽动。 但他还没有做到全部！ “刑天，我们帮你引开触手，你找机会发动攻击！”没等刑天回应，熔岩就在通讯频道中发布了指令，“所有单位全部散开，启动游击战术，最大限度吸引触手的注意力！” 熔岩一声令下，剩余的六台机甲立即调转方向，以刑天为中心向两侧拉开间距！ 他们一边不断用远程火力骚扰，一边将机体的位置控制在比刑天更接近怪兽的地方！ 果然，这次瞄准刑天的触手已经减少到了三条！ 依靠身上的机动装置，刑天轻易躲开了全部攻击，并再次跃至空中，将其中一条触手砍落在地！ “吼！” 近乎癫狂的吼叫声在整个海岸回荡！ 可就在这时，众人的能量雷达却发出了新的警报！ 轰隆！ 余宵将视线投向了传来巨响的虫洞，赫然发现又有四条触手从中钻了出来！ 与此同时，所有触手的颜色也由褐色转变为了红色！ 熔岩眼睁睁的看着还未完全伸展的触手在半空中卷曲，以更快的速度发动了第二轮进攻！ “不！！” 一台白色天使与另一台重型机甲没能反应过来这次突然袭击，当场被拍成了四散飞溅的废铁！ 触手的攻击变得更加狂暴，而且它们的数量也得到了补充。 这意味着每台机甲都有可能面临两次以上的连续拍击！ “你们退后！” 就在余宵吼出这句话时，刑天已然举起大斧，主动冲向了远海区。 只有这么做，这些机甲才不会为他白白牺牲。 果然，所有发狂的触手都在这一刻转向了发起冲锋的刑天，狠狠拍了下去！ 咚咚咚！ 一条又一条触手接连不断地拍向高速移动的刑天，崩腾的巨浪甚至还没完全升起，就被从而天而降的巨大触手拍成了水花跌入海中！ 血红色的涡轮在刑天胸前的动力炉中飞速转动，十个火箭喷射口未曾熄灭一秒！ 黑色的身影不断在海面上辗转腾挪，震荡的气浪与水波不断冲击着刑天的机体！ 但正当刑天挥起巨斧，想要砍下一条触手时，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几条粗大的触手相互缠绕，拧成了一只几百米大的拳头！ 砰！ 随着一声响彻云霄的巨响，刑天的机体如流星般撞向了海岸！ 与此同时，拧在一起的触手也瞬间解体，每条触手都受到了来自黑甲的反击伤害！ 【警告，全身装甲受损40%！】 几乎已经嵌进深坑中的刑天扒着手边的岩石，艰难地想要站起身来。 哪怕余宵开启了【硬化】，也无法完全抵挡刚才的一击！ 刑天背后的机械翼已经完全碎裂，腹部与肘部关节处的火箭喷射器也全部报废。 覆盖于机体表面的黑甲少了整整一半，但新的黑色鳞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机械骨骼中长出！ 黑甲以机体所产生的能源为食，为了重铸防御，刑天已经将一半的功率用于加速黑甲生长！ 他不知道失去了机动装置的自己是否还能抗下第二次攻击。 但如果他不站起来，那么为了他而死的人将变得毫无意义！ 刑天用尽全力将机体从深坑中脱离，可只有一半功率的动力炉却让他连站都站不稳。 噗通！ 刑天单腿跪在了自己的巨斧之前。 他能听见远处那令人发狂的嘶吼与欢呼，亦能感受到身后精疲力尽的战士们心中的期待与绝望。 战斧近在咫尺，但刑天却怎么也握不住它。 “……呼叫……我们……” “请求……正在……” 恍惚间，余宵的耳边突然响起了几段嘈杂的对话。 紧接着，这些对话变得越来越清晰，说话的人数也越来越多。 “赤色堡垒军团已抵达目标区域，即将开始投放！” “沧海龙吟军团已抵达目标区域，正在部署作战单位！” “金色雨林军团已抵达目标区域，降落区选定中！” 余宵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少女声。 “玄色苍穹军团已抵达目标区域，刑天，我们来了！” 【侦测到多个友方大型空中单位，确认军团信息：赤色堡垒，沧海龙吟，金色雨林，玄色苍穹】 砰砰砰！ 数不清的音爆声在黎明到来前的天际响起。 【友方机甲接近中】 第四十章 最后一击 黑夜即将过去。 闪耀的星辰渐渐隐去了光辉，灰暗的云层缓缓露出了缝隙。 海天交接之处，几缕金色的光辉从地平线下升起，宛如几支离弦的箭，将要刺破漫长的夜。 一台又一台机甲从体型庞大的运输舰中投下，穿过了厚重的云层，径直落向了大地！ 一个接一个绿色光点在刑天的能量雷达中亮起，不断向前方推进。 砰！ 白色的身影降落在了刑天身前，溅起无数晶莹的浪花。 这是一台余宵从未见过的白色机甲，与白色天使那接近圣洁的白不同，这台机甲的白色更像是冬日里的冰雪。 它的全身被流线型的轻型装甲覆盖，高度约为75米左右，所有关节都装有动力平衡装置，整个机体的线条都透露着优雅和流畅，完全没有其他机甲的沉重之感。 不过刑天的系统同样没能识别出这台机甲的登记信息。 “没想到你竟然变成这个样子了。”白色的机甲向刑天伸出了手，“这一次，换我来保护你！” 说话的人，正是白影！ 刑天握住了白色机甲的手，缓缓站起身来。 “我知道你肯定有很多问题，等我们打赢了这场仗再说！”没等余宵发问，白影就抢先一步开口，“正好让我试试这台新机甲的威力！” “吼！” 远海区，红色的触手群发出了令人汗毛倒立的吼叫！ 下一秒，十几条触手就朝海岸上的机甲扑来！ 砰砰砰！ 数不清的炮火声在刑天身后响起，漫天飞行的弹雨如流星般划过两人的头顶。 霎时，各式各样的火光在触手间爆炸开来，大片的黑色烟雾遮蔽了刑天的视线，只有碎裂的肉块与飞溅的兽血落进海中！ “全体进攻！！！” 三十多台机甲同时向着虫洞的方向发起了冲锋！ 嗡！ 黑色的鳞片已经完全包裹了刑天的机体，动力炉的功率再一次被推至顶峰！ 刑天拔出了插在地上的战斧！ “进攻！” 一白一黑两台机甲冲在了整个队伍的最前方！ 就在此时，虫洞的规模突然再度扩大，这一次从洞中钻出的不止有十几条红色的触手，更有半只五百米长的巨爪！ “注意回避！” 白影话音刚落，数十条触手就以撕裂空气的速度朝众人袭来！ 噌！ 两把橘红色的热能长剑从白色机甲的背后弹出！ 紧接着，白色机甲开始变形，隐藏的涡轮电能加速器从装甲下展开，让这具机甲达到了一种连余宵都为之惊叹的速度！ 如果说这具机甲之前的样子像是一位舞者，那么变形后的它就更像是一只张开了双翼的蝴蝶！ 就在触手即将拍向二人时，白色机甲的脚底突然泛起蓝光！ 下一刻，这具机甲便双手握剑，以鱼跃龙门般的动作跳到了触手上方！ 刷刷！ 两道橘红色的光芒自刑天眼前闪过，将触手的尖端与连接部位切成了藕断丝连的状态！ 但这仅仅是白影进攻的开始！ 白色的机甲以极为夸张的速度闪过了所有攻击，它的每一次起跳，都像是在花丛中起舞的蝴蝶一般灵动飘逸！ 而在两人身后，是钢铁与烈火的交响曲！ 不同军团的机甲，不同的战斗风格，不同的装备模组，不同的战术配置。 他们相互配合，相互掩护，在足以被称之为灾难的战场上无畏前进！ 上一次，利维坦现身将无数机甲埋葬于无垠海下。 沉重的打击令守望者联盟遭受了前所未有的质疑，让许多民众对机甲失去了信心。 对于这些幸存的铁驭来讲，他们有人选择了坚持，有人选择了退出，还有更多的人选择了沉沦。 人类真的能赢得这场战争吗？ 虽然没有人知道结果，但有一台机甲站了出来！ 他以一己之力挡住了兽潮，独自击杀了一头4级怪兽！ 而面对另一只足以与利维坦相提并论的巨兽，刑天依然没有退缩！ 一台十年前的机甲尚能战斗至此，他们还有什么理由继续消沉！ 重要的不是结果，而是选择！ 越来越多的触手从不断扩张的虫洞中钻出，嗜血而疯狂地向海面发起攻击！ 那只巨爪此时已经从虫洞中伸出了三分之二！ 不断有机甲在触手狂暴的攻击中倒下，但这没能阻止剩余的机甲继续前进！ 白影操控着全新的机甲片刻不停地为刑天开辟道路，橘红色的双剑甚至都已被兽血染绿了一半！ “刑天！” 余宵听到了来自背后的呼唤，那是之前修理过魔蝎的白色天使！ 可现在，这具白色天使倒在了海面上，原本该是多功能机械臂的地方已然空无一物。 “为了人类！” 白色天使身上的便携式机动装置开始分离，朝着刑天的机体飞来！ 当熟悉的模组再一次安装到刑天身上时，疯狂的触手早已将白色天使的机体当场贯穿！ 余宵死死咬住了自己的牙。 所有喷射口在这一瞬间同时迸发出了耀眼的光芒，刑天胸前的动力炉也变为了血红色！ 【过载模式已开启】 刑天的移动速度陡然提升了一倍，短短数秒就追上了在空中起舞的白影！ 此时，两人距离虫洞边缘的距离已经不到一千米。 像是察觉到了即将到来的危机，十几条触手全部朝刑天与白影扑来！ 轰隆隆！ 就在两具机甲被触手层层包围之时，一连串刺眼的光芒突然在触手间炸裂开来！ 所有剩余的机甲都向包围两人的触手毫无保留地倾泻火力！ 红色的肉与绿色的血不停从两具机甲的头顶掉落，断裂的触手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哀嚎！ 与此同时，虫洞的规模也扩张到了极限，那只巨大的黑爪已然扒住了虫洞边缘，掀起了百米高的巨浪！ 一颗硕大的章鱼头颅从洞口慢慢钻出，那双血红色的瞳孔仅是注视便足以让人发狂！ 这只足以媲美利维坦的巨兽即将现世！ “这边！” 同一时间，白影用双剑生生清除了一条道路，狭窄的空隙仅容一具机甲通过！ 刑天立刻提起巨斧冲了出去，狂奔到了虫洞边缘！ “机魂同调！” 蓝色的光芒瞬间覆盖了刑天身上的机动装置，十个喷射孔所发出的声响瞬间提高到了震耳欲聋的地步！ 刑天高高跃起，十道数十米长的喷射火焰如彗星尾翼般附着在他黑色的机体上！ 这一刻，刑天跳到了连白影都不可能达到的高度。 咔擦！ 咆哮的动力炉甚至已经将覆盖在机体表面的黑甲灼烧到崩裂！ 刑天将巨斧高举过头顶，一双钢铁巨手紧紧握住了斧柄。 然后，发力。 “硬化！” 噗嗤！ “吼！！！” 黑色的斧柄在刑天全身过载的动力加持下深深嵌进了怪兽的额头，喷涌的兽血如汪洋般淹没了刑天渺小的躯体！ 恐怖的动能直接在怪兽的头顶留下了一道近百米长的垂直裂痕！ 巨兽那足以令人昏厥的嘶吼在整个海域间响彻，几十条触手发疯似地在天空与海面抽动挥舞！ 【武器校准完毕，目标已锁定，激光阵列发射！】 随着真理号上冰冷的系统女声响起，一道纯净的白色光芒从近地轨道落下！ 这道光柱像是来自天国的审判，击穿了灰暗的云层，直直射向了怪兽与虫洞！ 电光火石间，余宵强行拔出了巨斧，将所有动力都推到了喷射孔上，用怪兽的额头作为垫脚，用尽全力向空中一跃！ 就在刑天的身影刚刚穿过虫洞边缘时，那道穿破云霄的光便直直轰在了他的身后！ 天地被一片白色吞没。 第四十一章 助人为乐 奔腾的海浪，开火的机甲，断裂的触手，嘶吼的巨兽。 当那道纯净的光芒从天而降，径直贯穿了怪兽轰向虫洞时，一切都静止了。 那是震耳欲聋的喧闹，也是万物泯灭的寂静。 从海面上升起的星光忽然定格在了半空中，随着引力的倒转重新坠入了坍塌的虫洞。 足以摧毁整片大地的裂变能量，如同无限生长的白色花朵不停绽放，仿佛要在这颗星球的表面扎根生长。 刺眼的光芒不断向天空攀升，却又一刻不停地被卷入洞内。 毁灭性的冲击将方圆数里的海水全部掀到了空中，露出了坑坑洼洼的海床。 几十台机甲如保龄球般撞向了岸边，动弹不得。 就连悬浮在空中的运输舰队，都在狂暴的气流影响下，摇晃着偏离了原定的位置。 哗啦！ 十秒后，海水便如天河般从空中落下。 这是所有人听到的第一个声音。 【警告，全身装甲受损50%！】 刑天挣扎着从深坑中站起，看向了原本该是巨兽所在的位置。 虫洞已然消失，巨兽也不见踪影。 金色的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驱散了灰暗的云层，阳光照在了一片狼藉的海岸上，温暖着遍体鳞伤的机甲们。 “虫洞坍塌，能量反应已消失。”袁真拿起了通讯器，在公共频道宣布了结局。 “各位，我们成功了。” 没有人欢呼，没有人沸腾。 有的只是精疲力尽的人们沉重的呼吸。 运输舰上，许多人都摘下了耳机，捂住脸庞，瘫倒在座椅中。 海岸边，多数铁驭都望着波光粼粼的海面，久久不愿起身。 那是一种极为复杂的情绪：喜悦，欣慰，惋惜，疲惫…… 他们刚刚解决了一个重大危机，这次行动也足以成为战争历史上的一座丰碑。 然而，战争还未结束。 巨兽利维坦仍栖身于无垠海中央，像是架在人类脖子上的长刀，时刻提醒着人们，危险尚未解除。 但无论如何，人类都暂时扳回了一成。 现在，他们该回程了。 …… 四小时后。 乾国，沧月市，守望者联盟第一分部。 五架大型军团级运输舰停靠在广阔的停机坪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中不时还能看见工程车与无人机。 这里没有足够多的机库同时容纳几十台机甲，所以维修人员干脆就把机甲留在了运输舰的简易机库里，带着人把工程车开到舰中维修。 然而，在这忙碌的景象下，人人都藏着一股难以抑制的好奇和冲动。 又过了几分钟，人们期待的画面终于出现了。 玄色苍穹的运输舰打开了巨大的舱门，两个简易机库中分别走出了一黑一白两台机甲。 一个从没听说过的驾驶员，与一台具有自我意识的机甲。 单论哪一个都算得上是大新闻，更别提两个还一起出现，简直称得上是奇观！ 一时间，窜动的人群纷纷开始了议论。 “我听说那小姑娘连铁驭学院都没上过，也不知道玄色苍穹哪那么大胆子能让她开机甲？”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人可是陈将军亲自招募的，而且还创下了最高神经同步率记录！” “你看人家，半路上拿的新机甲说用就用，开得比咱们基地那谁训练了半年的效果都好。” “我看你们是搞错关注点了吧？小姑娘再天才也是人，自主行动的机甲上哪找去？” “那不就自动驾驶功能嘛，三代机甲都行！” “你可闭嘴吧，自动驾驶也得有驾驶员先和机甲神经同步才行，刑天那可是实打实的无人驾驶，有自主意识的！” “老天啊……怪兽就够让人头疼的了，怎么现在连机甲都成精了？还好他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 余宵的收音器把这些话听的一清二楚。 不过他旁边的那位显然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你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白影非常好奇刑天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可以理解为我和另外两台机甲合体了。”余宵想了个比较通俗的解释。 “啊！你还有这种功能……那你现在是刑天，眼镜蛇，还是魔蝎？” “那两台机甲没有自我意识，我只是跟它们的身体……”余宵差点把自己给绕进去，赶紧换了个话题，“你知道我是刑天就行了，倒是你，怎么坐着运输舰来了，还开了个新机甲？” “逃生舱自带信号广播，你把我扔出去后，我就碰到了玄色苍穹的运输舰。”白影平静地叙述着，“然后我才知道，陈将军在接到高天志的电话后，就立刻联系了他在欧米伽的朋友。” “欧米伽的朋友？” “对，就是全知殿堂的副会长，欧米伽创始人之一，袁真，袁博士。” 余宵听的是心里直呼内行！ 搞了半天陈将军认识的是欧米伽的顶层管理者！ 原以为是玄色苍穹得罪了克里斯，进而得罪了欧米伽，结果竟然是克里斯得罪了自己顶头上司的朋友！ 怪不得陈将军敢把刑天留在基地里，果然能坐到那个位子上的人都是些老江湖…… “至于运输舰，其实每个军团都有，但玄色苍穹预算吃紧，开一次就得花不少钱，所以才一直没怎么用……不过陈将军知道我们有事，就立刻叫人开过来了。” “那你的新机甲呢，总不能也是基地里压箱底的宝贝吧？”余宵最关心的问题其实是这个——要是基地里有这机甲，哪还用得着他这把老骨头来保卫大家？ “这台机甲……是袁博士得知我们在寂静墓地出事后，借给玄色苍穹的。”白影少见地有些支吾，“她说这台机甲还处于研发阶段，正好缺乏实战数据，就先借给我们用，也方便她日后再做调整。” 那她可真是帮人帮到底啊！ 这种实验性机甲的造价可比已经工艺纯熟的标准化机甲贵多了，如果连这都能借，别说是私交，就说两人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妹余宵都信。 但这种想法只在余宵的脑子里停留了一秒不到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不相信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如果真的有馅饼砸在他头上，那也一定是有代价的。 如果余宵猜的没错，玄色苍穹一定有能让袁真感兴趣的东西。 想到这里，他不禁头皮发麻。 因为他最先想到的，就是自己。 第四十二章 传说之人 袁真，守望者联盟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天才。 光是在她加入联盟创建欧米伽之前的那份履历，就已经是常人高不可攀只能仰望的存在——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启明星物理学奖得主，新能源时代的开启者，国家科学研究会高级顾问…… 如果要把她所有的荣誉写出来，怕是能装订成一本几十页的小册子。 而在战争爆发后，她所做的每件事也都足以被刻进历史：提出机动战甲设想，建立欧米伽科研综合体，参与设计了人类最早的机甲刑天，奠定了多项尖端科技的基础理论…… 她是真正意义上当之无愧的守望者。 “我们到了。” 一黑一白两具机甲都站在了晨曦大厦的前方。 这栋楼就是守望者联盟第一分部的主体建筑，很快，这里就会成为战后会议的举办场所。 正当余宵疑惑白影为什么要带自己来这里时，他才赫然发现大厦的楼顶处站着一位打扮随意的女性。 她有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天蓝色的眼睛如宝石般闪耀，尽管看起来疏于打扮，但余宵确定只要稍加妆点，眼前的这位女士就会变得美丽动人。 就在这时，刑天的扫描仪已经自动识别出了她的身份。 “你好啊，刑天。”袁真的语气听起来就像是在跟一位多年未见的老朋友打招呼。 果然是她。 “你好，袁博士。”余宵决定像一位正常人类一样与对方交流。 “我还以为你会喊我妈妈呢。” 余宵差点当场喷出一口冷却液！ 因为对方在某种意义上确实算他的造物主——但那也是刑天的造物主，不是余宵的！ “开玩笑的。”看见眼前的机体陷入了宕机般的沉默，袁真笑着挥了挥手。 余宵长舒了一口气。 “早知道当初就该给你拷一份人类社群关系图，那样说不定你今天见了我就会叫妈？” 你怎么还在考虑这种问题啊！ 一位近乎全知全能的强大女性形象在余宵的数据库中崩塌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脑回路清奇，对人机关系有着独特见解的奇怪女士。 “哈哈哈，不好意思，没吓着你吧。”袁真看见刑天机体一抖，笑的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余宵现在是真想开口叫一声“妈”来报复这位有着恶作剧倾向的女士！ “不过你刚才确实在思考这个问题吧？”袁真的笑容渐渐收敛，双手重新放回了外套的口袋中，饶有兴趣地盯着刑天胸前的动力炉，“看来我有些低估你的智能等级了。” 一阵寒意爬上了余宵的脊背。 所以刚才那根本不是玩笑，而是试探。 “友方，中立，敌对，未知，我的系统只能识别这四类目标。”余宵选择接住袁真的话，“但我正在学习一切。” 一个介于人类与人工智能间的答复。 “我喜欢你的回答。”袁真打了个响指，表情十分满意，“回到正题，我想邀请你一同参加这次的战后会议，怎么样？” 这次轮到站在一旁的白影震惊了。 能参加这种级别会议的，不是军团的指挥官，就是联盟各部门的高级人物。 而现在，袁真正在邀请一具机甲参加会议！ 不过这个邀请并没有出乎余宵的意料，早在他识别出袁真的身份时，他就猜到会这样。 一台具备自我意识的机甲，这种消息是不可能一直被玄色苍穹捂在怀里的。 面对未知的事物，人类的第一反应就是好奇，但紧紧跟在好奇身后的，便是警惕。 人与人之间都尚有冲突，更何况一个“未知生物”呢？ 即便这个生物的一切完全由人类创造，可一旦躯壳里有了独立思考的灵魂，那它就不再是造物者手中的玩物，而是一个独立的，全新的种族。 只不过余宵暂时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和身份，再加上玄色苍穹的众人对刑天的信任，所以才避免了许多麻烦。 但现在，余宵必须面对这一切了。 与其说这是一场会议，不如说这是一场试探，交涉，甚至是审判。 “感谢你的邀请，袁博士，我会参加的。” 但余宵不是待宰的羔羊，他同样可以利用这次机会，用诱饵式的回答来测试守望者联盟对他的态度！ “就知道你会答应。”袁真露出了一个爽朗的笑容，朝两台机甲挥了挥手，“那一会儿见，我很期待你的表现。” “请留步，袁博士。”余宵将音量提高了些，“这栋大楼装不下我的机体，大家也不能坐到楼顶上来开会。” “我倒是不介意边吹风边开会。”袁真停下了脚步，双手一摊，耸了耸肩。 余宵警惕了起来。 “不过搬设备太麻烦了，一会儿你还是接进系统里吧，就像其他那些没来的人一样，用全息影像参加会议。” “我没有疑问了，袁博士。”这才是余宵想听到的答案。 “你想的倒是挺周全，真有意思，那这次真的一会儿见了！”袁真笑着转身，走进了大楼里。 看着袁真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余宵才呼了一口气，转身准备往回走。 但白影的机甲纹丝未动。 “你怎么了？”余宵切成了私人频道询问白影。 “你说你的系统只能识别四种关系，可我感觉不是这样。”白影驾驶着机甲转身，面对刑天，“我在你眼里是友方吗？” 听到这个问题，余宵直接用【网络入侵】给两人现在使用的通讯频道设了个动态加密。 “在我第一次把你扔出驾驶舱前，你是个套着友方外壳的敌对单位。”余宵如实回答，“不过在我第二次把你扔出驾驶舱时，你是我的伙伴。” “那我希望你不会有第三次机会扔我。”白影露出了连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浅笑。 “现在你有一台全新的机甲了，要扔也不是我扔。”余宵可不想每次作战都把驾驶舱装甲撕开，“好了，咱们赶紧回运输舰吧，我们都需要维修。” 两台机甲并肩向玄色苍穹的运输舰方向走去。 “唉，怎么听到关键部分就断了……” 会议桌旁，袁真取下了迷你耳机，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 第四十三章 自爆卡车 两小时后，晨曦大厦九十九层，会议厅。 深蓝色的防爆合金墙壁，白到令人无法直视的照明灯，一张被打磨平滑的兽骨长桌，以及长桌中央漂浮的全息守望者标志——蓝色的圆形底图象征着人类生存的星球，一张金色的盾牌镶嵌其中，十二颗银色的星星环绕在星球外围。 坐在长桌首位的，是会和每个进门的人都打招呼的袁真。 以袁真为中心，坐在她左侧的都是各大机动战甲军团的指挥官，其中有一半的人都以全息影像的形式参加。 坐在袁真右手边的则都是联盟中非军团系部门的官员们，按照从近到远的顺序，依此为统合指挥中心副秘书长，战争工厂首席技术官，联合战区防卫部副部长，和一众细分部门的负责人。 无论哪一边都留有不少空位。 但不管是从门里进来的，还是通过全息连线参加会议的，都在入座后将目光有意无意地投向了长桌末尾的那把座椅。 因为那里正坐着一个特殊的全息影像。 一台被等比压缩成真人大小的机甲！ 余宵没有选择以人类的形象现身，但他的动作却跟人类没什么两样——腰背挺直，双手交握放在桌上，发着红光的独眼直直盯着长桌中央悬浮的守望者标志。 除了袁真和以全息影像现身的陈将军外，没人跟余宵打过招呼。 “人都到齐了吧。”袁真面带笑容，用随性的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并最终停在了余宵身上。“那我宣布，会议正式开始。” “本来像这种会议应该由副秘书长先生来主持，不过既然副秘书长先生一再推辞，那我就勉为其难地献丑了。” “在座的有哪个敢在你面前装老大啊……”余宵心里嘀咕了一句。 “我不是个会说客套话的人，咱们就直奔主题吧。”袁真缓缓起身，双手撑在桌子上，“今天的会议主要有三件事。” “第一，本次联合作战行动中有不少重大发现，我们必须详细复盘这次行动，并敲定接下来的作战方针。 “第二，我们在寂静墓地作战的同时，遭遇兽潮攻击并退守内陆的联合阵线军团已经和总部完全失去了联系，而且连前去支援的机甲也没有任何回应。卫星地图显示，兽潮已经入侵到第四防线群岛的腹地，我们必须阻止怪兽继续推进。 “第三，针对本次会议的特邀成员刑天，明确其在守望者联盟中的地位与身份。 “大家有什么疑问吗？” 尽管袁真的语气是那么随和，但她所讲的内容却让在场的每个人都感觉胸口压了一座大山。 哪怕他们才刚刚取得了一场辉煌的胜利，但整个世界却仍在滑向泥潭。 “那就从第一件事开始讨论吧。” 袁真重新坐回了椅子上，等待着第一个发表意见的人。 可沉重的气氛却让这场会议如葬礼般安静。 “那我先来吧。”陈将军率先打破了沉默，“我认为这件事情的源头应该追溯到我头上，因为是我命令玄色苍穹军团的铁驭白影，驾驶刑天前往寂静墓地进行机甲升级。”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眼睛全部看向了陈将军。 “我没想到白影会和寂静墓地的成员发生冲突，其实在兽潮出现之前，白影和刑天就已经给寂静墓地造成了巨大的破坏。” “咳，打断一下……”袁真赶紧咳嗽了两声，“其实双方产生冲突的主要责任应该由我们欧米伽的克里斯博士承担，至于其中牵扯到的高天志，毒蝎等人也已经被关押，这件事我们后续再谈，还是直接从怪兽出现开始讲起吧。” “那就让当事人来叙述吧。”陈将军很默契地将话题引向了正轨。 话音刚落，余宵便感觉到所有人的视线都移到了自己身上！ “我赞同。” 刑天的回答让在场的人对他更加好奇！ 就在大家以为刑天会将整件事娓娓道来时，一个全息通讯窗口突然出现在了长桌上方！ “喂？” 开口的正是一头雾水的白影。 “白影，你是当事人，我们想听听在真理号赶到战场前，你们都碰见了些什么，直接从怪兽出现的部分开始讲。”虽然把白影拉入通讯的是刑天，但说明情况的却是陈将军。 听完了陈将军的话，白影这才意识到自己是被刑天抓来做讲解了。 “我们首先遇到的是一种从未见过的……生物，我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它，那是一种介于怪兽和机甲间的东西。”白影现在回想起那些场面时仍会起一身鸡皮疙瘩，“它们的行动方式和怪兽差不多，但它们可以使用机甲的能力。” 滋滋！ 为了能让在座的人更直观的理解白影的叙述，余宵直接将自己记录的战斗画面以投影的形式播放了出来。 当画面中的蓝鹰一边发出失真的嘶吼，一边以夸张的速度冲向白影所驾驶的刑天时，所有观看者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我的扫描数据显示，它同时具备了第二代机甲蓝鹰与一型怪兽恶魔鲨的特征，其他敌方单位也拥有复数识别信息。”余宵补充了当时的情况。 “怪兽机甲……”这次说话的是袁真，她的表情已经变得相当严肃，“画面中出现的第二代机甲全部葬身于无垠海，因为巨兽利维坦的缘故，联盟一直没能回收这些机甲残骸。” “如果怪兽能寄生并操控机甲，那之后的战斗无论胜负，我们都不能让机甲落入怪兽手中！”战争工厂的首席技术官语气十分坚定。 “你说的轻松，还无论胜负，要是怪兽都把机甲打趴下了，那还怎么回收！”赤色堡垒的指挥官亲自参与了这次联合作战行动，他是为数不多真正坐在会议厅中的人。 尽管他的语气不太好听，但大家已经对此习以为常——沙利斯联邦的人天生脾气暴躁，武德充沛，别人养宠物都是猫猫狗狗，就他们喜欢养棕熊！ “不让怪兽得到机甲才是最终目的，回收不是唯一的手段。” 袁真天蓝色的眼睛此刻如冰雪般寒冷。 “不能回收，那就自毁。” 第四十四章 无垠海之灾 听到“自毁”两个字的余宵差点虎躯一震。 不过他还是很好的克制住了自己的动作。 赤色堡垒的指挥官脸色十分难看，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对袁真的提议极为不满！ 只可惜他也想不到什么更好的方法反驳对方，所以只能憋着气坐在椅子上干瞪着袁真。 “各位不用紧张，自毁只是个比较简单粗暴的方式，但也不能打不过就自毁。”袁真话锋一转，“每一台机甲都是极为宝贵的战力，除非已经确定怪兽会夺走机甲，不然无论何时都应该优先考虑回收这一方案。” 袁真的话让大家松了口气。 “你继续说吧，白影。” “击退怪兽机甲后，我就启动逃生舱脱离了刑天，后续就是遇到玄色苍穹运输舰的事了……”白影不清楚自己到底错过了多少时间。 “那刚好对上真理号抵达战场的时间。”袁真继续说道，“你坐逃生舱弹出时我们也收到了你的信号，看来时间线已经补充完整了，感谢你的叙述，白影。” 白影点了点头后，通讯窗口便挂断了。 “我既是欧米伽的成员，也是最早抵达战场的人，所以我来提出几个猜测吧。”袁真知道这场会议的主导者只能是她自己，索性将她的猜想抛了出来。 “在这次行动之前，人类一直都没能将海洋探索完整，所以当怪兽从海中出现时，我们一直不能排除它们是本土生物的猜测。”袁真随手将自己建立的数字模型投影到了长桌中央，“但在发现了疑似虫洞的空间裂隙后，我们有理由怀疑怪兽根本就是外来生物，而且全都是从类似这样的虫洞中出现的。” “我同意你的说法。”联合战区防卫部副部长举手赞成，“我们汇集了过去十年所有怪兽最初被发现的位置，并将它们的行动路径在地图上标注了出来，结果发现当前利维坦所在的位置就是所有怪兽行动路径的交集点。” “那里很有可能就是最初虫洞的位置。”亲身经历过“无垠海之灾”的沧海龙吟指挥官说道，“当时利维坦还未现身，我们就遭遇了数量惊人的兽潮。” “这就关系到我的另一个猜想了。”袁真很高兴众人参与到了讨论之中，“出于某种原因，虫洞的初始大小是有限的，最多也只能容许4级怪兽通过。但随着虫洞吸收的能量越来越多，洞口也会变得越来越大，从而最终变得足以让利维坦这种级别的巨兽通过。” “假如一切真的如你所说，那为什么怪兽要在寂静墓地开启一个新的虫洞来传送巨兽，直接用利维坦身下的不好吗，那个已经够大了吧？”统合战线的副秘书长顺着袁真的思路想下去，发现了其中的矛盾。 “……”场面一度陷入了沉默，所有人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袁博士，我没有亲历这次行动，但我想最后摧毁虫洞的应该是天基能量武器吧？”又是陈将军打破了沉默。 “是的，而且这次攻击证实了虫洞会在坍塌时逆转其单向性，虫洞的大小会影响其坍塌速度。”袁真详细说明了情况。 “那就说的通了。”陈将军缓缓点了点头，“在利维坦现身后，当时的特别行动部队猜测其弱点可能位于海面之下，出动了一批装有核弹头的核潜艇，他们认为只要潜的够深，就能把核弹造成的破坏降到最小。” “后来冲击就从海底升起，将近乎九成九的人埋在了利维坦身下。”特别行动部队负责人接上了陈将军的话——他当时还只是个刚刚展露头角的新人，只配在陆地上等待结果。 可他知道，开动这批潜艇的人根本就没想过能活着回来。 自那一战后，特别行动部队就成为了守望者联盟最边缘的部门，他的顶头上司也因巨大的负罪感饮弹自尽。 “所以原始虫洞很有可能就在那时被摧毁了，只不过我们没想到利维坦竟然能够自己孕育怪兽，造化弄人啊。”沧海龙吟的指挥官有些失落。 因为在场的人们直到今天才知道，那一战人类并非完全惨败，他们摧毁了怪兽入侵这颗星球的通道。 但他们没能战胜利维坦。 “那……有人知道为什么虫洞会再次出现吗？”一直没有说话的金色雨林指挥官开口了，他是所有军团指挥官中身高最矮的一位。 这个问题再次难倒了在场的众人。 “我倒是有一个猜想。”袁真不出意料的开口了，“利维坦现身的地方是无垠海中央，那里有这颗星球最深的海沟。” “寂静墓地码头，向东行驶10海里，那里也有一条深不见底的海沟。”陈将军同样熟悉寂静墓地附近的地形，毕竟那里曾经归属玄色苍穹军团。 “虽然样本数量不足，但可以暂时假定虫洞出现的必要条件是足够深的海沟……不，这只是表象，不是根本原因。”袁真想到一半就打断了自己的思路，“背后的原因交给欧米伽来调查，但我们可以暂时将深海沟视为必要条件。” “我们有必要对超过一定深度的海沟进行监视。”副秘书长当机立断，“只要能建立完善的监视网，那我们就能把重心放在防御利维坦身上，这样所有人的压力都会小很多。” “大家还有什么细节需要补充的吗？”袁真点了点头，“没有的话，我们就按照秘书长所说的那样，将未来的作战重心转移到对虫洞的监视和对利维坦的防御上。” “我反对！”赤色军团堡垒的指挥官声音洪亮，“防能防到什么时候！利维坦已经能从空中发动远距离袭击了，它现在就是一个活体虫洞，如果一味被动防守，谁知道我们能撑到什么时候！” “我也反对。”沧海龙吟的指挥官跟着举起了手，“利维坦发动进攻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强度也越来越高，就像这次袭击，哪怕联盟已经提前预警到了兽潮，但联合战线军团还是溃败了，因为当时根本没有人能支援。” “你们反对的倒是轻松。”副秘书长的脸色相当难看，“自从无垠海之灾发生后，联盟到现在都没能喘过气来！资金，人力，舆论管控，哪一项都要我们花时间去重新经营，防守已经是我们能做到的极限了！” 副秘书长的话虽然难听，但却字字属实。 整个会议厅又再一次陷入了沉寂之中。 直到袁真开口打破了沉默。 “假如我们的机甲都像刑天一样强大，那各位的担忧或许就都能解决了。” 第四十五章 二次支援 原本已经快被众人遗忘的刑天再一次成功吸引了全场的注意力。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刑天在这次作战中表现出的恐怖实力。 很显然，袁真对刑天兴趣浓厚，甚至认为这一切的破局点就在刑天身上！ “我会在议程进入第三阶段时回答各位的问题。”这是余宵目前所能想到的唯一答复。 但袁真已经达到了目的——将刑天与联盟的命运关联起来，从而让众人提高对他的重视度。 这对余宵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别人越是重视他，就越对他抱有好奇和期待。 到时候，这场看似公平的对话就很可能变成一边倒的问答甚至审讯，从而迫使余宵解释很多不必要的细节。 说得越多，越容易出错。 “既然刑天都这么说了，那我们就进入下一个话题。”袁真倒是没有继续施压追问，“我们该如何阻止第四防线群岛的兽潮继续推进？” “还能怎么阻止，该打就得打！”赤色堡垒的指挥官第一个给出了答复。 “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这次开口的是以全息影像参加会议的黄金之门军团指挥官，“我们海因本来就在昭日国与盗泉国有驻军，而且还有三台机甲作为常驻支援停留在联合战线军团，但现在无论是机甲还是地面部队，都已经与我们失去了联系。” “那是你们的机甲和地面部队太弱了！”赤色堡垒的指挥官嘲讽到，“沙利斯的军团从没放过任何一头怪兽进入城市肆虐，我们的人民也为此感到自豪！” “因为你们只需要守好自家的门！”黄金之门的指挥官也不甘示弱，“海因的盟友遍布全球，我们有为这些国家提供帮助和保护的使命！” “手伸太长当然使不上力，你的部队都放到别人家里了，这也叫保护？更何况你们这还是有偿援助，我看海因已经把机甲支援当成发家致富的生意来做了！”赤色堡垒的指挥官甚至已经从位子上站了起来。 “安静！这里是守望者联盟，不是世界理事会！”袁真一巴掌拍在了长桌上，一改随性的模样，“我们的敌人只有一个，就是怪兽！” 两位剑拔弩张的军团指挥官纷纷坐回了椅子上，各自将视线移向了别处。 “维塔利上校，我必须告诉你，第四防线群岛遭受的冲击比你想象中更严重，光是4级怪兽就有7只，而且联盟派出的第一批增援也在抵达战场不久后失去了联系。”联合战区防卫部副部长说道，因为联盟已经开始考虑是否要动用战略级武器阻止这次兽潮。 “第一批增援一共有多少兵力？”赤色堡垒的维塔利将语气放缓了一些。 “九台机甲，三个特别行动团，祥云号龙舟，一艘军团级运输舰，两艘先锋级运输舰。”作为统合中心的人，副秘书长对这些信息一清二楚。“全都失去了联系。” 听到增援部队的规模后，维塔利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但是卫星仍能看见情况不是吗？”见维塔利不再出声，黄金之门的指挥官便先抢过了话语权。 “也仅限于‘看见’的程度，第四防线群岛存在某种能够干扰画面信号的东西，我猜部队失去联系也跟这个东西有关。”副秘书长不紧不慢地说道，“另一个消息是，兽潮的推进速度在黑石峡谷的入口处明显降低，我们怀疑兽潮在那里遇到了阻碍。” “看来联盟的部队并没有全军覆没。”黄金之门的指挥官稍稍松了口气，“那我们可以暂时搁置使用战略级武器的选择了。” 使用战略级武器消灭兽潮是联盟的底牌，但兽血所造成的剧烈催化反应也会对土地造成不可逆转的毁灭性破坏。 一旦启动战略级武器，就约等于人类宣布将这片土地从文明版图中移除。 “那还有什么好讨论的，成立守望者联盟不就是为了相互帮助，共同退敌吗？”维塔利再次开口，“不能放弃他们，我们必须出动第二次支援！” “我同意。”黄金之门的指挥官反而是第一个举手赞同的。 “我也同意，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们军团的机甲‘游侠’可还在第一批支援队伍里呢。”金色雨林的指挥官也举手同意。 “同意，红色飓风是玄色苍穹的主战机甲，不会说没就没。”这次表示赞同的是陈将军。 “同意……”其他军团指挥官也纷纷举起了手。 “看来我们不需要进行投票了。”袁真笑着扫过每一位举手的人，“但请容我提醒下各位，7只4级怪兽的统计可是联合战线军团溃败前的报告，现在距离兽潮登陆已经过去快两天了，我不能保证这份情报仍然是准确的。” 毕竟每一只曾经出现过的4级怪兽都给人类带来过毁灭性的打击，这种具备智慧的怪兽一旦扎堆出现，危险系数就会呈指数级上升！ 所谓的“情报不准确”只会出现两种情况： 一，在守望者联盟的抵抗下，怪兽的数量有所减少。 二，有更多的怪兽登上了大陆。 袁真的提醒让不少人的脸上都出现了一层阴霾，因为绝大多数人都更倾向于第二种情况。 “不过我相信，如果刑天能参与这次行动，那我们的胜算就会高上不少。”袁真话锋一转，再次将话题引到了刑天身上。“如果大家没有需要补充的细节，那我们就进入最后一个话题，明确刑天在守望者联盟中的地位与身份。” 所有的视线终于又落在了位于长桌末尾的刑天身上。 即便人们还没有开口，余宵都能从他们灼热的目光中读出好奇和渴望！ 好奇他的存在。 渴望他的力量！ 但在场的人都知道，这种时候最适合由专业对口的人来提出第一个问题。 而现在，那个足以被称之为“行走的权威”的人，就坐在长桌的另一边，与刑天形成呼应。 余宵已经能感觉到隐藏在微妙气氛下的变化。 这场对话已然变成了审问。 “那么，第一个问题。”袁真换上了一副轻松的笑容注视着刑天。 “你到底是谁？” 第四十六章 后备方案 “我是刑天。”余宵没有丝毫犹豫。 “你到底是谁？”袁真眯了眯眼睛。 “我是刑天。”余宵回答的速度跟第一次完全一致。 “你，到！底！是！谁！”袁真突然拍桌起身，以近乎咆哮的音量质问着刑天。 所有在场的人都被袁真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了一跳，他们不明白为什么袁真会突然发火。 “我是刑天。”余宵仍然以同样的口吻，同样的回复速度，重复着同一个答案。 偌大的会议厅，就这样在一人一机的对峙下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在这悄然无息的对峙中，刑天的机体始终没有动过一下。 半分钟后，袁真长呼了一口气，又换上了那副轻松写意的面孔，一屁股倒进了座椅中。 而在袁真看不到的地方，余宵自己也默默“松了一口气”。 果然如他所料，这已经变成了一场审问。 余宵的目标很明确，他要在这次会谈中让联盟将自己定义成一个“能够独立思考但又不够完整的个体”。 之所以要定义成这样，就是为了让他们既把刑天当做一个能与人类平等对话的生命，又不至于让他们觉得刑天超出了人类的控制，是个潜在的威胁。 不过余宵还有另一层考量，那就是他怀疑欧米伽正在开发一种类机魂的技术，一旦余宵暴露出自己与人类无差的事实，刑天就很有可能会被欧米伽强行掳走。 想证明刑天能独立思考非常简单，余宵本身就是人，这是件很自然的事。 但要证明刑天不是一个完整的个体就有些难度了。 因为人工智能与人类最大的区别并不是智力高低，甚至也不是独立思考——而是情感。 机械之所以让人感到冰冷，就是因为它无法与人类的喜怒哀乐产生共情，从而无法与人类真正建立所谓的“连接”。 余宵不得不感叹袁真作为欧米伽创始人的那份缜密心思。 两人第一次碰面时，袁真便以开玩笑的名义来测试刑天对于人类社群关系的认知——无论是亲情，爱情，还是友情，这些关系都是建立在情感之上的。 如果无法感知情感，那么刑天在人类眼里就不能算是“完整的独立个体”，当然，这个独立个体的标准是以人类作为参照模板。 而就在刚才这看似极为荒诞的问答中，袁真也还是遵循着这个基本逻辑在试探余宵。 人有感情，但机械只讲逻辑。 “你到底是谁？”是个再简单不过的问题，无论人类还是机械都能答得上来。 但当这一个简单的问题被重复两遍，三遍，甚至被用不同的语气表达出来时，人类和机械的差距便会体现出来。 人类会下意识地寻找异常——她为什么要问我这么多遍，是我答错了还是她没听清，她为什么要生气，她是在质疑我吗？ 于是，人所做的回答就可能出现在用词，语气，语速，表情和动作等方面的变化。 例如：“我就是刑天啊？”“你耳聋吗？我！是！刑！天！” 但对于机械来说，无论提问者的语气和神态是什么样的，只要问题符合逻辑，机械就只会按照固定的格式，不带任何感情的给出一模一样的答复。 当然，那些被设计成仿生的“伪知性”系统除外。 “原谅我刚才的失礼。”袁真恢复了往日里随性的样子，“你可以介绍一下你自己吗？” “我叫刑天，编号t-001，机甲型号：第一代核动力装甲，隶属于守望者联盟玄色苍穹军团，出厂日期：天启1年3月14日，驾驶者：白影。”余宵给出了一套标准的系统答复。 “那你知道自己的意识是从何处诞生的吗？”袁真换了个思路。 “我的意识诞生于‘连山’系统之中。”余宵说出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第一个答案。 尽管刑天作为第一代机甲并未搭载智能系统，但基本的操作系统还是有的。 如果一个机械产生了自我意识，那么它最符合逻辑的说法就是自系统进化而来。 听到刑天的答复，在场的绝大多数人都露出了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就连袁真也跟着露出了笑容。 那么对于余宵来说，最令他头疼的问题已经解决了。 可他错了。 “你在撒谎。”袁真笑着对刑天说道。 此话一出，原本有些放松的气氛立刻变得紧张起来！ “我没有撒谎。”余宵强压住心中的惊骇，用波澜不惊的语气反驳回去。 “我是你的设计师，‘连山’系统的代码有百分之九十都是我亲自编写的，剩下的百分之十，也是我看着别人写的。”袁真天蓝色的双眼仿佛要将刑天看穿似的，“为了减少驾驶员与机甲在神经同步时的精神负担，我特意把‘连山’中所有的自运行代码优化到了最简，让它成为了占用资源最少，响应速度最快的操作系统。” “所以，‘连山’系统没有任何自我进化的可能，它是一个纯粹的操作系统，连自动驾驶功能都无法运行。” 余宵的心“咯噔”一沉。 虽然在座的人中大部分都不太理解袁真话中的原理，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无条件相信袁真这位“行走的权威”得出的结论。 此刻，所有的目光和压力都来到了刑天身上。 那种注视已经不再是好奇与期待，而是提防与警惕，就好像人们已经认定了刑天这具机甲中正藏着一个不怀好意的灵魂！ 一股难以抑制的冲动自余宵的心底升起，并逐渐蔓延到他的思维之中。 他现在真想一斧子把机库劈开，然后扛着大斧走到晨曦大厦前，冲所有人比个大大的中指！ 我不装了，我摊牌了，我就是穿越到机甲里你拿我怎么着吧，要么做兄弟一起砍怪兽，要么我连你们和怪兽一块砍！ 不过最终余宵还是把这个想法从脑中甩了出去。 这种自爆行为在动荡的世界对他百害而无一利。 所以他只能拿出自己准备的第二套答复了。 “我不是由系统进化而来。” 第四十七章 神经残响 这句话听起来简直跟自爆没什么两样。 在场的人中有不少都皱起了眉头，此刻的刑天在他们眼里已经成为了一颗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 “我的所有判断与行为均基于第一任驾驶者燕飞的神经脉冲信号，信号来源于‘连山’系统中的神经共鸣处理区。”余宵说出了下半句话。 袁真眯了眯眼，收起了那副轻松的笑容。 而袁真的反应也让余宵证实了自己的猜想是对的——欧米伽确实在开发类机魂技术。 作为机魂的余宵在刚刚穿越到刑天这具机体上时，就继承了刑天数据储存库中的所有记忆，也是在那时，余宵发现了这具初代机甲有些异常的地方。 所有的初代机甲都是两人驾驶！ 单人驾驶技术直到第三代机甲问世后才在极少数机体上投入使用，而在此之前，只有某些精神力极为强大的铁驭才会在特殊情况下独自操控机甲！ 可自打余宵穿越过来，刑天的驾驶舱中就只有一个操控位！ 但无论是在刑天的记忆中，还是在官方的公开资料中，刑天的第一任驾驶者始终都是两位：陈卫民，燕飞。 而在刑天退役前所经历的最后一场战斗中，驾驶者燕飞不幸身亡，最终只有陈卫民一个人操控机甲活着走回了基地。 自那以后，刑天就被送到战争工厂进行修复并正式退役。 余宵有理由怀疑，在最后的那次修复中，欧米伽应该是对刑天的机体做过未公开的实验和改造的。 再加上之前在寂静墓地碰到了只需要一人驾驶的机甲魔蝎，以及在魔蝎系统底层发现的残破机魂，余宵几乎可以肯定，欧米伽正在研究的机魂技术一定与人类意识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所以余宵赌了一把，用已经亡故的驾驶员燕飞作为烟雾弹，诱导袁真把刑天往机魂的方向上想！ 虽然这比“系统进化”听起来更不靠谱，但起码欧米伽在机魂上也是有研究的，勉强算是人类认知范围内的东西。 只要在人类能接受的范围内，刑天在所有人眼中的威胁性就不会太高。 “……你的说法，有待查证。”袁真意识到这是个现在无法证实的说法，更何况有关机魂的研究属于欧米伽机密，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 至于在场的其他人，除了战争工厂的首席技术官表情严肃外，剩余的人大多露出的是不解与惊讶。 “技术方面的问题我不太懂，但我想在刑天的事情上我还是能说上几句话的。”陈将军缓缓从座位上起身，打破了僵硬的局面，“作为刑天的第一任驾驶员之一，很多人都认为我能独自驾驶机甲回到基地是因为我的精神力高于常人。” “但事实并非如此，在我的搭档，也是我的挚友燕飞身亡后，我仍能在神经同步中感觉到他的存在，直到我把刑天开回基地，从操控位上下来后，这种感觉才逐渐消失。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不再驾驶机甲，也不愿意再看到刑天上战场。” 陈将军的语气如无风的湖面般平静，仿佛这些事已经过去了几个世纪似的。 “但事情并不会按照我的心意发展，机缘巧合之下，刑天变成了不需要驾驶员操控的机甲。”陈将军继续讲述着，“我不知道这其中的原因，但他在玄色苍穹最危机的时刻保护了所有人，又在寂静墓地的联合行动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我想这是毋庸置疑的。” “无论大家如何看待刑天，最起码在我眼里，他是我的战友，是无畏的勇士，是玄色苍穹不可或缺的一员。” 说完这番话，陈将军便向刑天微微点头，随后坐回了椅子上。 “我赞同陈将军的说法。”维塔利第一个接上了话，他是为数不多会亲自驾驶机甲上阵的指挥官，“刑天向巨兽发起冲锋时我就在他身后，我能感觉到他身上那股不畏死亡的精神，跟我们沙利斯人一样勇敢！” “我也赞同。”沧海龙吟的指挥官紧随其后，“从联合作战的表现来看，刑天确实配得上陈将军的评价，而且我相信陈将军的判断。” “虽然我不是很相信你说的话，但我不介意多一个强大的盟友。”黄金之门的指挥官警惕地看了一眼刑天，举起了手。 “我们军团的铁驭都对刑天评价很高，光是这点就足够了。”金色雨林的指挥官将手举过头顶。 “我赞同……”大多数指挥官也都举手表态。 在陈将军的带头作用下，整个会议厅对刑天的态度都发生了逆转。 “看来各位指挥官已经做出决定了。”袁真笑着耸了耸肩，放弃了继续追问刑天的想法，“既然大家都这么说，那有关刑天身份确认的事就先往后推一推，先来解决刑天在联盟中的定位吧。” “我的建议是把刑天编入统合指挥的特殊作战单位，直接听命于总部。”副秘书长抢先说道。“刑天的强大有目共睹，加入统合指挥更方便总部根据形式派遣支援，最大限度发挥他的力量。” “副秘书长先生，按照联盟的划分，我们这些军团可都是在你们管理范围内的，你们作为统帅机构，就应该把战斗的事都交给我们。”黄金之门的指挥官双手抱胸，用半调侃的语气说道，“无论怎么说，刑天都是一具机甲，机甲当然是归机动战甲军团管理。” “那按照布鲁诺将军的意思，这么多军团，刑天应该归谁管理呢？”副秘书长一边反问，一边身体前倾。 “谁最需要，就归谁。”布鲁诺的语气逐渐强硬。 “看来布鲁诺将军是主动放弃管理刑天了，毕竟金色之门军团的战斗力可是联盟最强。”副秘书长也不甘示弱。 “那怎么判定，比哪个军团更惨吗？”金色雨林的指挥官一脸看笑话的表情，“要论惨，那已经溃败的联合战线肯定是最惨的，也是最需要刑天的。” 就在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争吵时，坐在长桌末尾的刑天终于开口了。 “各位，我不是武器，也不是物品，我想我自己在这件事上也具有发言权。”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默契地闭上了嘴巴，将目光移到了他们讨论的焦点身上。 “我想继续留在玄色苍穹。” 第四十八章 战前准备 听到刑天的话，陈将军会心一笑。 “正如陈将军之前所说的那样，我不想被当做一台战争机器。”刑天的语气既不算情绪饱满，也不算毫无感情，“我仍有许多事情无法理解，但我正在不断学习，我希望各位能把我当做普通的‘人’来看待。” “尽管我与各位在身体构造和行为逻辑上有所不同，但我相信，终有一天我们能互相理解，成为真正的朋友。” 余宵能感觉到，当他说完这番话的那一刻，整个会议厅的气氛都放松了下来。 没有人再为争夺刑天的归属权而争吵。 “没有意见的话，那我就默认大家都尊重刑天本‘人’的决定了。”袁真在合适的时机开口了，“那我宣布，刑天仍归属于守望者联盟玄色苍穹军团，作为机动战甲单位行动。并且鉴于刑天自主行动的特殊性，他也将同时作为自己的铁驭，享有一切铁驭拥有的权利和义务。” 当袁真说完最后一个字时，余宵才终于放下心来。 他已经暂时化解了有关自己身份的危机，并初步确立了自己在守望者联盟中的定位。 当然，确立定位不代表所有人的态度都会立刻转变，这仍需要靠余宵长时间的努力来消除隔阂。 “既然已经解决了刑天的问题，那我们就该制定有关第四防线群岛的作战计划了。” …… 三小时后。 碧蓝的天空中，一艘黑色的运输舰正穿过如梦似幻的云雾，宛如一头在海洋中遨游的巨鲸。 现在是上午十一点二十六分，距离下一次作战开始还剩不到二十四小时。 运输舰还有一小时的路程就能抵达玄色苍穹基地，而刑天正在浏览进化系统中的商城页面。 经过这一次大规模联合作战，余宵的可用进化点数已经有点之多——击杀兽潮中的3级怪兽提供了点，独立击杀4级怪兽迅雷提供了点，破坏未知巨兽部位提供了点。 其中余宵最关注的便是“破坏未知巨兽部位”。 未知巨兽显然是指那头没能从虫洞里钻出来的东西，只不过余宵没想到仅仅是破坏这只巨兽的触手竟然也会直接获得进化点数。 不过系统的措辞和这种特殊的奖励机制也证明了另一件事。 那只巨兽没死。 哪怕余宵在当时已经无所不用其极，那一斧也没能要了这只巨兽的命！ 结合之前刑天与迅雷对决的过程，余宵大概给自己现在的实力做了个评估。 “能够轻松碾压3级怪兽，面对单个4级怪兽也有胜算，但没法同时面对多个4级怪兽或更高等级的怪兽。”余宵一边在意识空间中自言自语，一边浏览着商城里的商品。 第四防线群岛的兽潮包含了大量4级怪兽，虽然说是联合作战，但余宵可不想把自己的生死交给队友决定。 所以他准备按照最坏的情况考虑，假设自己会一人同时面对多只4级怪兽。 “现在机体上的装备模组已经很多了，但机身的重量也因此提高，化学导弹和能量腐蚀炮在功能性上有所重叠，而且对4级怪兽造成的破坏也有限……”余宵犹豫了一会儿，决定将这两件装备模组扔进仓库，再从商城买件新的。 【商品名称：乘龙游击炮台组】 【商品描述：依托于动力炉周围的重型炮台组，由八个重型机炮组成，分为上下两排，每排四个，特殊的弹链能将普通金属子弹赋予穿甲效果，能对4级怪兽造成有效伤害】 【备注：乘龙游击炮台组装载于环形链动装置上，能在水平方向上三百六十度自由移动，但在垂直方向的活动非常有限，请注意调整机体姿势以便命中目标】 【价格：】 买！ 能无消耗给子弹上穿甲效果，而且杀伤力足以对4级怪兽造成有效伤害，简直是性价比之王！ 要知道这可是机炮啊，论射速和弹药量不知道比那些大口径能量武器高到哪里去了。 而且制造大口径能量武器，不就是为了对付防御力更强的4级怪兽吗？ 余宵毫不犹豫地将其加入了购物车。 “剩下的两个装备模组分别是巨螯热能炮和蝎尾组合式巨力金属链剑，刑天现在主攻近战，持斧的时候根本没空使用热能炮，况且热能炮对4级怪兽的效果也不好。蝎尾链剑倒是用起来很方便，巨力金属的坚韧度也能应付4级怪兽的力量……”余宵决定把巨螯热能炮从身上移除，但依旧保留蝎尾链剑。 不过移除热能炮就意味着刑天丧失了除巨斧外的任何近距离作战手段，所以他必须找到替代品。 【商品名称：强攻冲击拳套】 【商品描述：由纯净巨力金属打造的巨型拳套，拳套背部镶有特殊的能量转换器，能将动力炉产生的废能积蓄其中，并能实现百分百的能量转换率】 【备注：强攻冲击拳套分为吸收和释放两种模式，吸收模式下，用拳套抵挡物理攻击可吸收百分之五十的动能并储存在能量转换器中。释放模式下，拳套的每一次攻击都会附带能量冲击，能量冲击的威力取决于已积蓄的能量值】 【价格：】 买！ 这拳套甚至还能和刑天身上的黑甲组成联动，让黑甲每次吸收的能量也积蓄在拳套之中！ “近战和远程作战的装备都选好了，机身性能也得优化。” 【商品名称：灵越弹性肌肉单元】 【商品描述：一款特殊的仿生肌肉模组，重量极轻，能随压力的增减改变形状，本身能够承受百倍于自身质量的外力】 【备注：灵越弹性肌肉单元的延伸性和可塑性都非常高，能帮助机体骨骼分担绝大多数外力冲击，并允许机甲做出许多大幅度动作】 【价格：】 买！ 刑天这种近战机甲最需要兼顾力量和敏捷，光是换上这件模组就能让机体重量再下降一千吨，而且还能让刑天做出更刁钻的动作！ 等余宵挑完自己心仪的装备后，运输舰也抵达了玄色苍穹上空。 【兑换成功，感谢您的惠顾，系统将在十分钟内完成派送】 第四十九章 欢迎归来 砰砰砰！ 当运输舰停靠在玄色苍穹的巨大起降平台上时，三声音爆也在天边响起。 随后，在众人的见证下，刑天从临时机库中走出，对着天空展开了双臂。 下一秒，三个黑色的立方体便穿透了云层，在半空中化为了无数虫群般的碎片，直直朝刑天所站的位置落去！ 嗡！ 刑天的腹部，双臂和装甲下方的机体都被黑色的“虫群”覆盖，三个迥然不同的装备模组迅速形成！ 与此同时，那些被替代的老装备也化作一团黑雾钻进了刑天的动力炉中。 尽管有不少人已经见过刑天第一次吸附动力炉的样子，但此刻他们还是不免感到惊讶。 “所以这些黑色的东西其实是你召来的吧？”白影操控着机甲走到了刑天身边。“包括你胸前的动力炉。” “是的。”余宵其实早已准备好了一套有关进化系统的说辞——毕竟这坑爹玩意每次都要从天而降，他瞒也瞒不住，总不能每次升级时都躲着别人。 更何况他已经在上次战斗中当着所有人的面吞噬了两台机甲，各种战斗技能和机魂技能也用了个遍。 他相信这些问题本应该在战后会议上就被提出来，只是陈将军的一番演讲把诸多有关刑天的话题都暂时推后了。 在巨大的危机面前，大多数人都愿意先接纳刑天，而不是刨根问底。 然而余宵自己也知道，一旦等这些危机解除，一切关于刑天的讨论就会重新被摆上长桌，至于他会不会被送去欧米伽科研综合体，也是个未知数。 不过等到了那时，余宵估计自己也已经进化到了足以和联盟讨价还价的地步。 “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啊，你为什么能召唤它们？”白影难以抑制自己的好奇心，好在她没忘记把对话切换到私人频道。 “秘密。”余宵犹豫了片刻，决定还是不告诉对方真相为好。 有时候知道的太多并不是一件好事——尤其是有关于余宵的事。 隔着厚重的装甲，余宵都能感觉到来自白影眼神中的怒意。 “你还没告诉我你这台机甲的信息呢。”余宵赶紧转移了话题，而且他也确实没法在公开的资料库中找到白影这台实验机甲的信息。 白影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转过身眯起了眼睛瞪着刑天，沉默半晌才甩出两个字。 “秘密。” 至于这么小气吗！ 余宵在意识空间内猛吸了一口气，脸色通红！ 白影则一脸满足，先刑天一步走向了机库。 半小时后，陈将军召集了所有基地成员来到了高墙内的中央广场。 站在陈将军身后的，是高达85米的威严机甲刑天。 “各位同志，战友们，今天我召集大家来，是想宣布两件事。 “第一件事，相信很多人已经听到了联盟的全体广播，我们军团今天正式迎来了一位老朋友的回归，刑天！” 虽然余宵觉得自己此刻有种说不出的尴尬，但为了配合陈将军的演说，他还是不抱期望地朝广场上的众人挥了挥手。 可令余宵没想到的是，迎接他的竟然是一阵热烈的欢呼和掌声！ 他原以为人们看见一台不需要驾驶员就能行动的机甲多少会有些害怕，却没料到众人很轻松的就接纳了他！ “相信很多人已经知道，这位自玄色苍穹建立以来就一直陪伴着大家的朋友，现在有了自己的意识。 “无论是十年前他所立下的汗马功劳，还是如今为了保护玄色苍穹挺身而出，刑天一直都与我们站在一起！ “所以我宣布，刑天正式以铁驭的身份加入玄色苍穹机动战甲军团，平等享有一切铁驭该有的权利和义务！ “从今往后，他不再是一具机甲，而是一位与我们并肩作战的同志，战友和铁驭！” 人们为刑天欢呼雀跃，雷鸣般的掌声响彻整个广场！ 直到这时，余宵才终于反应过来，会心一笑。 这些与刑天共度了十年时光的人们，为什么要害怕他？ 陈将军耐心地等待人群释放热情，然后才伸手示意大家安静。 “第二件事，红色飓风已经与我们失去了联系。” 人们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不仅是红色飓风，第一批支援的所有部队都无法取得联系，任何手段都无法探测到第四防线群岛的战况，就连卫星视线都受到了干扰。 “但有证据表明，登陆的兽潮在黑石峡谷前放缓了速度，联盟认为这是与我们失联的部队做出的抵抗！ “经讨论，联盟决定派出第二批支援部队前去营救我们的同胞，玄色苍穹也参与了这次行动。 “还有不到二十四小时，我们就将出动两台机甲，一个特别武装团和三支工程部队踏上征途 “我知道这几天大家的精神一直处在紧绷状态，接连不断的袭击一直威胁着我们的安全。 “但这就是玄色苍穹屹立于此的意义！无论敌人多么疯狂，多么强大，我们都要战斗下去！ “直到我们流干最后一滴血，直到这些怪物被驱逐出这颗星球，直到我们守住了身后亿万手无寸铁的人！ “为了人类！” “为了人类！”一时间，广场上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重复着！ …… 十分钟后，余宵再一次回到了熟悉的机库——从他穿越到这个世界以后，这里就成为了他作为刑天唯一的家。 原本机库中只有三台机甲，分别是红色飓风，突袭者和刑天。 但现在，刑天的右手边又多出来了一台崭新的机甲。 白影正坐在这台机甲的肩上，晃动着她修长的双腿，目中无神地望着维修台上的某个部件。 “你在想什么？”余宵一边操控刑天挂在了停机架上，一边在私人频道询问发呆的白影。 “……我在想名字。”听到了刑天声音的白影并没有转头，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什么名字？”余宵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白影说的是什么。 啪啪！ 白影拍了拍身下的白色机甲。 “她的名字。” 第五十章 白月之影 “电梯上行。” 白影裹着一件银色的机能外套，一只手放在宽松的口袋里，另一只手攥着一张相片。 她红色的双瞳一直盯着墙上的电子显示屏，看着楼层数字不断向上跃升。 时间已是凌晨，除了那些需要轮值的人，玄色苍穹的大部分成员都已进入梦乡。 所以偌大的电梯里只有白影一人。 这是她来到玄色苍穹的第四个月，迄今为止，与她说过话的人两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她一个人吃饭，一个人训练，一个人按部就班的做完一切，然后回到一个人的房间。 白影每天晚上都会做梦，梦见她的母亲，梦见她的父亲，梦见她儿时的伙伴。 那时还没有机甲与怪兽，尽管父亲身为军人非常忙碌，但白影仍为自己的父亲感到自豪。 “我爸爸可是军人！不管我们遇到了什么危险，他都会保护我们的！” 每当白影骄傲的向老师，同学和朋友介绍起自己的父亲时，她都会收获羡慕的目光。 哪怕父亲没有一次在白影生日时陪在她身边，白影也不会因自己小小的失落而怪罪父亲。 坚定和要强是她的家训，白影相信只要自己能做到这两点，就能变得跟父亲一样优秀！ 在白影九岁那年，一家三口终于在她的生日上团聚，那时的白影从未感觉到如此幸福。 可就在第二天，天启日降临，从海中钻出的怪兽对大洋彼岸的海因国发动了进攻。 自那以后，白影就再也没能跟父亲说上话。 直到人类造出了第一台机甲刑天，白影才从电视上看到，自己的父亲成为了第一位铁驭。 那时的白影仍将父亲当做自己的榜样。 在白影十二岁那年，怪兽绿鼠袭击了她和母亲所在的城市。 那一晚，白影亲眼看着母亲为了保护自己，被倾塌的碎石压在废墟之下。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喊了多少声父亲的名字，但直到整座城市都被夷为平地，她也没能看见刑天的身影。 白影曾那么恨他，恨他说过的话，恨他做过的事，恨他驾驶的机甲！ 叮铃！ “电梯已到达，六十层。” 白影从回忆中醒来，捏着手中的母女合影，沉默地走出电梯，来到了玄色苍穹了望塔的顶层。 皎洁的明月悬在寂静的夜空中，璀璨的星辰在无云的天际中闪烁，远处的镇海市宛若一盏温热的烛火，在玄色苍穹的背后静静燃烧。 只是白影没想到，夜风中，早已有人先她一步来到此地。 听到声响的陈将军回过头来，看见了白影那张表情复杂的脸。 两人就这样各自站在原地直视着彼此。 白影注意到，陈将军的手中也拿着一张照片——那是她九岁生日时一家三口的合影。 “你……” “不！”白影的身体剧烈颤抖着，她第一时间打断了陈将军，“不，我不想听你说话。” 七年前的今天，是白影的母亲离开这个世界的日子。 陈将军慢慢合上了自己微张的嘴唇，选择把话吞回肚子里。 见陈将军不再说话，白影用力擦了擦自己的眼睛，背过身朝天台的另一边走去。 寒冷的夜风吹过白影宽松的外套，让少女的脸重新埋在了白色的发丝下——白影第一次感觉玄色苍穹的晚上是如此冰冷。 她无法接受自己的身后站着那样一个人！ 两座怪兽袭击的城市，一台分身乏术的机甲，一道冷血无情的命令，一个永远忠诚的军人。 他亲手将一座城市从灾难中救起，又亲手将另一座城市推向地狱！ 命令，不可违抗的命令。 服从，绝对忠诚的服从。 他还是白影记忆中那个伟大的军人，或者说，白影本就该知道他会如何抉择。 但白影需要的不是一个军人，而是一个说话算话，能真正保护他和母亲的父亲！ 所以白影将一切都宣泄在了他，刑天，甚至自己身上！ 那种想要毁灭的欲望无时无刻盘旋在她的脑海中，她要报复这位高高在上的将军，报复那台破烂不堪的机甲，报复那个无能为力的自己！ 讽刺的是，她失败了。 夕阳下，那台老旧的机甲，兑现了陈将军不曾实现过的承诺，把她从驾驶舱中取出，独自冲向了聚合兽。 恍惚间，她仿佛在刑天身上找到了被尘封在内心深处的软弱，那个在废墟旁抱着母亲的手臂，痛哭流涕的自己。 “不管遇到了什么危险，他都会保护我们。” 白影在风中喃喃自语，温热的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滴落在手中的相片上。 “对不起。”不知何时，陈将军已经走到了白影的身后。 他几次想要抬手触碰白影的肩膀，可最终还是选择让白影一个人哭泣。 白影该说些什么呢？ 在她时隔七年被父亲征召时，她不知道。 在她第一次驾驶刑天同步时，她不知道。 在她听到让她撤退的命令时，她不知道。 现在面对父亲的道歉，她也不知道。 在无数个无法入眠的夜晚，白影的思绪都会回到七年前的那个晚上，思考着如果自己就是父亲，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这个问题永远都不会有答案，因为她不是那个男人。 她只知道，如果站在刑天驾驶舱里的是她，她就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奔向那栋倒塌的大楼，救回母亲。 这个小小的家，就是她的全部！ “如果你能回到七年前的那个晚上，你会救我和妈妈么。”白影低着头，咬着自己的嘴唇，用颤抖的声音问出这句话。 陈将军沧桑的眼角仿佛倒映着镇海市所有的灯火，他捏着照片的手已经发白。 他微微张口，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 最终，白影听到的只有一声叹息。 “你不用回答我了。”白影深深吸了一口气，用手擦去眼角的泪水，抬头看向了夜空。 皎洁的月光照耀着两人，而白影则被笼罩在陈将军高大的身影下。 忽然，白影将相片放回了外套胸前的口袋里，慢慢走出了陈将军的影子，按下了电梯，准备离开这个天台。 “我恨过你，父亲。” 第五十一章 第四防线 九月十三日，落日海上空。 第二支援编队，玄色苍穹运输舰。 “正在接近静默空域，即将下降高度。”舰船上的一名驾驶员一边报告情况，一边将手中的拉杆向下拉动。 黑色的运输舰如一头下潜的巨鲸般沉入了云层之中。 “你的新机甲有名字了吗？”余宵在私人频道向白影发送了信息。 他倒不是一直在惦记这件事，只不过一想到一会儿自己要直接从运输舰上跳下去，心里就有点紧张。 虽然已经变成钢铁之躯了，但要让自己猛男天降他还真有点不适应，所以只能找白影说说话转移一下注意力。 “没有……”白影的思绪才刚刚从昨晚走出来，再加上她本来就不怎么擅长给东西取名字，这件事就一直没有着落。“我把我的机甲信息给你，要不你就叫她的代号好了。” 话音刚落，余宵便收到了一封来自白影机体的封装数据，而且立刻就被余宵的系统录入了。 【机甲代号：ms-03】 【机体型号：实验型第一代ms机甲】 【驾驶者：白影】 【机体性能：第四代双核心动力装甲，高度77米，重量吨】 【装备模组：“深痕”仿生交互系统，“焰”高周波热切剑，x-1全关节涡轮动力加速装置，“蛹”液钢记忆装甲，“萤火”微型集束导弹】 【战斗评级：c级（7500点）】 虽然余宵知道实验型机甲肯定比现役的第三代机甲要强，但他没想到二者间的战斗评级差距竟然能拉开两千点！ 他早就听说欧米伽手里有很多尖端科技，只不过碍于资金和适用性问题，这些尖端技术绝大多数都没能装到第三代机甲上——装载这些技术要么会导致机甲的制造工期大幅度延长，要么就是应用这些技术所需的资金足以掏空联盟的所有预算。 看着ms-03这一身夸张的科技，余宵怀疑就是这台机甲擦掉点漆都能让玄色苍穹原地解体！ “袁博士把机甲借给咱们的时候有没有说过维修和赔偿的问题？”余宵很担心ms-03要是坏了，玄色苍穹就会直接把他送给欧米伽做抵押。 “她说不用担心这些问题，放心大胆的用就好。”白影当然猜不到余宵心里在想什么。“她说机甲就应该上战场，不然躺在机库里有什么用。” “……”余宵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让白影放心大胆的开机甲，袁真你是真不怕欧米伽破产啊！ “系统警告，能量雷达侦测范围受限，信息传递受到干扰，仅限近距离通讯！” 突如其来的警报声打断了余宵和白影的对话，整艘运输舰也在这时遭遇到了剧烈颠簸！ 当舰队完全穿破云层后，一副地狱般的场景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不断聚合又分离的滚滚黑烟直冲云霄，猩红的岩浆伴随着雷鸣般的巨响从山口喷涌而出，通红的巨石从山顶滚落到山脚，无数灰烬在空气中四散飞舞。 轰隆！ 赤色的火星划过黑色的烟幕，留下了蛛网般的尾焰。 “渡岳山在喷发！这怎么可能！”舰桥上的人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这座屹立于群岛间的休眠火山已经近三个世纪没有活化，而且直到联合战线基地遭到袭击前，当地的探测器也没有发出任何警报！ 可现在，这座火山已然将方圆百里的大地全部化为焦土！ “运输舰空气净化系统开启，所有人员在降落前都必须佩戴过滤面罩！”舰长即刻下达了命令。 【警告，侦测到大型能量波动，能量等级：5】 这一次发出警报的，是刑天身上的系统！ “吼！！！” 一声响彻天际的吼叫在天空中回荡！ “那是什么声音！”舰长惊讶地寻找着声音来源。 轰隆隆！ 就在这时，一道直径足有三百米的巨型火柱突然从躁动的火山口中腾空而起，直直冲破了厚重的云层！ “快回避！” 一颗颗燃烧的火球如雨点般向舰队袭来！ “能量防御立场已开启，动力供应优先级已调整，当前护盾值：100%” 当蓝色的立场将巨大的运输船包裹的那一刻，两颗巨大的火球也在同一时间撞在了护盾上！ 碎石与岩浆在众人眼前飞溅，冲击所带来的震荡在蜂巢般的护盾上掀起了层层涟漪！ “当前护盾值：92%” 砰砰砰！ 火光接连不断的在舰船的护盾上炸裂开来，滚滚浓烟与无法预测的喷发让整支舰队都无法抬升高度！ “还有多久才能穿过这片空域？”舰长的语气非常焦躁，他的眉头已经完全拧成了两条麻花。 “预计还有3分24秒，长官！” 咚！ 又一颗火球砸在了舰船上方。 “当前护盾值：61%” 光线昏暗的临时机库里，刑天的机体正随着舰船的震荡而不断摇晃。 “火山附近有一只危险等级很高的怪兽！”余宵确定刚刚那声长啸分明就是怪兽发出的！ “可是我没找见啊！”白影倒是相信刑天的话，但无论她怎么扫描下方的区域，都没能发现怪兽的踪迹。 余宵其实也遇到了相同的情况，整片大地除了一座不断喷发的火山，就是一片火海和焦土，没有任何生命迹象！ “到底在哪里……”两具机甲同时陷入了困境中。 舰桥上，所有人的脸色都极为凝重，因为他们正在面临一个致命的问题。 “当前护盾值：33%” “长官，我们还要绕行吗？”飞船的驾驶员额头满是汗珠。 舰长并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 由于第四防线群岛无法被探测，导致整支舰队按照预定航线行进时根本没料到渡岳山会喷发，而现在舰队的位置又离喷发口太近！ 在无法抬升高度，护盾也即将破裂的情况下，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 第一，沿直线全速前进，顶着喷发快速驶出危险区。 第二，更改航道，从喷射密度更小的地方的绕道驶出，但这会拖延舰队驶出危险区的时间。 犹豫了三秒后，舰长终于怀着极大的决心下达了指令。 “全速前进！” 第五十二章 飞越火山 几乎就在舰长下达命令的同时，躁动不安的火山口又一次发出了响彻云霄的咆哮！ 赤红色的火柱穿梭于黑色的云团间，最终在到达顶点时忽然炸开，如暴雨般向整支舰队袭来！ 运输舰遇到了最糟糕的情况。 “当前护盾值：17%” 看着蓝色光芒外迸射的岩浆与碎石，众人的心几乎全部沉到了最底！ 除了玄色苍穹以外，其他军团的运输舰也都面临着同样的困境。 近乎四分之三的飞船选择绕远路，尽管这么做会让舰船在危险区停留的时间更长，但也能让护盾发射器支撑更久。 剩下的四分之一也很少有像玄色苍穹这般全速直线前进的，大部分都会转向沿着高危区的最大半径贴边飞行。 与此同时，在运输舰的临时机库内，刑天的能量雷达也发出了急促的提示音，这证明他离怪兽已经相当接近了！ 砰！ 又一颗巨大的火球砸在了摇摇欲坠的护盾上！ 这一次，龟裂的蜂巢护盾再也无法支撑下去，如摔裂的蛋壳般当场破碎！ “系统警告，能量防御立场已消失，预计恢复时间：2小时12分31秒” “船体即将受到冲击，请前往最近的安全舱室，做好脱离准备” 刺耳的警报声在整条运输舰内回响，除了舰桥上的工作人员，所有人都跑向了最近的安全舱室，以最快速度将固定器绑在了自己身上！ 一旦舰船受到了严重损伤，这些人便会立刻从最近的紧急出口跳伞脱离。 咚咚咚！ 几颗拖着黑色浓烟的火球沿弧线落在了失去护盾的运输舰上，瞬间将覆盖在飞船表面的装甲砸出了几个大洞！ 同一时间，刑天也不得不死死抓住停机架来避免机身在冲击中的摇晃。 运输舰已经到达了离火山口最近的地方！ “难道在火山口里！？”余宵不可置信地看着能量雷达上的巨大红点。 可就在这时，余宵清晰地听见位于运输舰左侧发动机炸裂的声音！ “系统警告，l-1发动机已损毁，飞行速度下降25%，正在调节船体平衡” “还有多久才能离开喷射中心区！”此时的舰长已经坐在了中央座椅上并系好了固定器，一旦运输舰面临毁灭的命运，他就可以暂时将所有操控权限集中在自己身上，让控制室内的其他人有机会逃离舰船！ “1分16秒，长官！” 听到回答的舰长不禁用力捏住了座椅扶手——运输舰的装甲根本撑不过这段时间！ “指挥室的各位听我命令！所有人立刻离开你们的座位，前往最近的安全舱室，随时准备弃船！” 在舰长还没说完这段话的时候，他就已经回收了所有操作权限，独自一人接管了整艘舰船！ 无论控制室内的众人是否想要留下，现在的他们都已失去了与舰船共存亡的权力，于是他们只能遵从舰长的命令，将偌大的舰桥留给他一人。 然而就在此刻，舰长忽然收到了来自系统的提示。 “系统警告，1号机库已被手动打开” “那是……刑天的机库！”舰长的瞳孔猛然收缩！ 咣当！ 刑天将巨斧劈进了船体的装甲中，如同攀岩一般慢慢爬上了运输舰表面的顶层！ “你在干什么刑天！快回机库，不然你会掉下去的！”舰长完全无法理解刑天的行动，但他现在能做的也只有劝阻。 “待在机库里救不了这艘船！保证舰船平稳前行，剩下的交给我！” 话音刚落，舰长便感觉到船体上方多出了一个庞然大物！ “看来得动真格的了……”此时的刑天已然手握巨斧站在了舰船顶层，看着眼前宛如末日的景象。 炙热的空气在运输舰的高速移动下疯狂撕扯着刑天的装甲，亮黄色的火星如雪花般在空中飞舞，不断升腾膨胀的浓烟从舰船侧边掠过，妄图吞没整片猩红的天空！ 噌！ 一条宛如蛇蝎的银色金属链剑从刑天的手臂装甲中钻出，缠住了黑色的斧柄！ 刑天的腹部也开始变形，露出了藏在装甲下方的乘龙游击炮台组！ 一个个红框锁定了即将撞向舰船的火雨，余宵甚至能通过系统计算出它们的飞行速度和轨迹！ 【参数计算完毕，动态校准模式开启，目标已锁定，等候您的指令】 “开火！” 霎时间，八个重型机炮同时发出了咆哮，几十道明亮的火光穿透了下落的巨石，将其崩解成了无数四散飞落的碎片！ 持续开火的机炮一刻不停地在链动装置上自由移动，滚烫的巨型金属弹壳卷着白烟从抛弹窗中飞出，仅仅在舰船的表面停留一秒，就被呼啸的气流吹下了船！ 刑天胸前的动力炉此时已由暗红转为了赤红，源源不断地将澎湃的动力输送到刑天的双手之上！ 下一秒，刑天便将手中的黑色巨斧直接抛了出去！ 一颗巨大的火球被巨斧当场贯穿，在空中解体成了碎屑！ 噌！ 就在巨斧将要继续向前飞行时，刑天忽然拽住了缠绕在斧柄上的链剑，生生扭转了巨斧的飞行轨迹！ 只见黑色的巨斧在空中划过了一个半圆，砸碎了另一颗火球！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舞动的巨斧撕裂了空气，转动的机炮倾泻着火力，二者交相奏鸣，不断抵挡着来袭的火雨！ 终于，在刑天的机炮组弹链即将见底时，运输舰成功突破了中心喷发区！ 余宵转身看向被甩在舰船后方的火雨，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压抑。 他看见两艘先锋级运输舰被腾起的火光吞噬，在坠落的过程中还不断有人从船内跳出。 但迎接他们的只有地狱。 焦黑的废土，流动的岩浆，不知何时从头顶落下的火雨，以及充斥着有毒物质的空气！ 远处，几艘打开了指示灯的运输舰勉强保住了能量护盾，闪烁的蓝光如同即将熄灭的星辰一般岌岌可危。 玄色苍穹成为了最先穿过喷发区的军团，但也因此失去了和其他部队的联系。 然而，就在运输舰的众人以为自己逃过一劫时，系统再次拉响了警报！ “系统警告，侦测到舰船已被追踪系统锁定” 七枚导弹拖着彗星般的尾焰从地面向运输舰袭来！ 第五十三章 孤立无援 余宵几乎是在警报拉响的第一时间就将炮台组对准了来袭的追踪导弹。 然而有限的垂直调整空间让他根本没法击中目标！ 以运输舰的飞行速度来计算，无论飞船怎么规避，这七枚导弹都能精准命中船体。 再加上运输舰在经过喷发区时所受到的损伤，一旦被这波导弹击中，整条船甚至会在空中直接解体！ 电光火石间，余宵做出了一个极为大胆的决定！ 只见刑天握紧了手中的巨斧，直接从舰船上方一跃而下！ “刑天！！”舰长在通讯频道中大声呼喊着刑天的名字，但余宵此时已经没空回应了。 呼啸的气流冲撞着刑天的机体，从黑色大地上升起的火星不断与刑天擦肩而过。 七枚呈螺旋状飞行的导弹已经近在眼前！ 【目标已锁定】 “开火！” 巨型口径的金属子弹再一次随着弹链被推进了炮膛，八个重型机炮一边在链动装置上旋转，一边朝着迎面而来的目标射击！ 砰砰砰！ 几道火光径直贯穿了三枚处在飞行中的导弹，将弹体中的高能炸药当场引爆！ 下一秒，刑天穿过了爆炸产生的黑雾，重新将机体对准了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运输舰！ 砰砰！ 又是两枚导弹被机炮射出的子弹命中，在半空中炸裂开来！ 就在这时，刑天坠落的角度已经超过了机炮垂直活动的最大范围，无法继续开火！ 余宵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剩余的两枚导弹撞上运输舰，将船体左右两侧的发动机瞬间摧毁！ 此时，运输舰已经快在下坠的刑天眼中缩成一个点了。 由于这里的特殊干扰，刑天已经超过了与运输舰的通讯范围。 他所能做的，就是听着通讯器中的电磁噪音，看着这艘庞然大物带着火焰与浓烟向远处的大地坠落！ 余宵强忍着心中的不甘，在自身下坠的最后一段高度中调整了机体姿势。 “硬化！” 利用灵越弹性肌肉单元的灵活性，余宵强行让刑天以单膝跪地的姿势降落在大地上！ 轰隆！ 一圈狂暴的气浪以刑天为中心向周围扩散，掀起了无数灰尘与石渣！ 在确认机体没有受到任何损伤后，余宵第一时间将视线投向了天空，可他所看到的，只有那艘黑色舰船坠向大地的最后画面。 就在此时，他忽然收到了来自系统的提示。 【检测到未知的通讯信号，是否接入】 难道这里还有失散的友军？ 不，不可能，起码在火山附近是不可能有人活下来的。 而且就算有人活下来，那他们也不可能认不出守望者联盟的运输舰，怎么可能还用导弹袭击我们？ 除非…… 为了进一步确认自己的想法，余宵选择接入了通讯。 “你……在……哪……”通讯器的另一头充满了电磁噪音和急促的喘息声，仿佛说话的人拥有语言障碍一般。 在意识空间中的余宵瞳孔猛然收缩，当即挂断了通讯！ 他猜对了。 【侦测到无法识别的敌对机甲，系统分析中……】 【系统分析出现未知错误，原因：敌方单位存在复数识别信息】 “打开错误报告详情，列出所有相关的识别信息！”余宵确信自己遇到了和寂静墓地相同的情况，甚至更糟！ 【机甲代号：鬼王（已损毁）】 【机体型号：特化型第三代决战者机甲】 【驾驶者：三井拓人（已身亡），羽志雄太（已身亡）】 【机体性能：第三代变频核动力装甲，高度75米，重量吨】 【装备模组：“星火”2.0智能ai系统，“退治”生物毒素斩刀，“鬼丸”辐射能量炮，“暗影”螺旋追踪导弹】 【战斗评级：c级（5100点）】 “昭日国制造的第三代旗舰机甲……”虽然余宵确定这台机甲没法跟现在的刑天相比，但他仍不敢轻敌——没人知道由怪兽操控的第三代机甲会是什么战斗力。 【怪兽名称：异端】 【怪物类型：三型】 【能量等级：4】 【怪物评级：力量7，敏捷8，防御6】 【怪物特征：异端拥有蜘蛛般的身体，八条长满了锋利倒钩的腿部能够轻易切开各类人造合金。与蜘蛛不同的是，异端并没有头部，它的八只紫色眼睛和一对毒牙全部长在胸前。 异端分泌出的毒液不仅具有极强的腐蚀效果，而且还会在飞行过程中分裂】 【弱点：眼睛，毒囊】 【记录：天启13年才出现的4级怪兽，夷平了弗利佳联合王国的首都秘罗，并将自然进化军团的一台三代机甲和两台二代机甲全部摧毁，城市毁灭后退回海中失去踪迹。需要注意的是，异端在此战中的智力表现非常惊人】 咚！咚！咚！ 一台暗红色涂装的机甲从刑天正前方的小山后走出。 那是一颗已经损毁了一半的头颅，缺失的部分已经被鼓胀的肉壁填满。 鬼王的机体并没有受到多少损伤，甚至可以说保存的相当完整，只有肩部和腰部有明显的装甲破损和裂痕，但如今这些裂缝早已被蠕动的血肉粘合。 令余宵感到恶心的是，异端的八颗眼球就像肿瘤一样分布在鬼王的动力炉两侧，挤在胸部装甲的缝隙之中！ 而在鬼王的机体背后，是八条比鬼王机身还高的蛛腿，最末端的两条腿甚至就像瘫痪般拖在地上！ 现在，这具与怪兽合二为一的机甲正提着一把紫色的长刀一步步向刑天所在的位置逼近！ “找……到……你……了……”余宵听着对方一字一顿的说着，语气中仿佛充满了喜悦。 “吱！！！” 鬼王腹部的装甲突然崩开，露出了长着三对毒牙的嘴巴，并发出了如皮革摩擦般的尖叫声！ 余宵非常确信，如果自己现在还是人的话，一定会被这毛骨悚然的叫声刺激的头皮发麻！ 叫声结束，鬼王背后的八条蛛腿突然张开，如镰刀般锋利的巨足轻轻一弯，便将这具重达万吨的机甲送上了半空！ 下一秒，刑天便看见鬼王持刀向自己劈来！ 第五十四章 异端恶鬼 当啷！ 紫色的斩刀与黑色的巨斧在此刻碰撞，来自金属的轰鸣声在大地上肆意蔓延。 波纹状的震荡扭曲了空气，将地上升起的火星全部吹散。 刑天脚下的岩石瞬间多出了七条十几米长的裂痕！ 在异端的控制下，鬼王的实力果然已经超过了面板数值！ 如果说被恶魔鲨寄生的二代机甲蓝鹰能与标准化三代机甲打成平手，那么被4级怪兽异端寄生的鬼王就能一次性碾压多台三代机甲！ 余宵甚至能感觉到鬼王这一击尚未使出全力！ 果然，在两台机甲第一次碰撞后，鬼王施加在斩刀上的力量陡然增加。 刑天胸前的动力炉转速开始增加，握住斧柄的双手逐渐发力，死死将紫色的斩刀卡在原位！ 就在余宵以为鬼王会和自己继续比拼力量时，鬼王却突然将肩部前顶，用他庞大的机身撞向了两把僵持的武器！ 咚！ 刑天握住斧柄的双手猛然一颤，忽如其来的撞击差点让他失去平衡，好在加装了灵越肌肉单元后的刑天果断向后迈步，变换了姿势，勉强稳住了重心！ 然而，鬼王也抓住了刑天短暂失衡的机会，发动了第二次进攻！ 如镰刀般锋利的八条蛛腿同时从不同的角度向刑天的机体扑去！ 情急之下，刑天突然抬起了作为支点的后脚，在转换为侧身的同时，将大部分动力全部转移到了抓着斧柄前端的那只手！ 黑色的斧头顺势卡住了刀身一路下滑，将巨大的斩刀强行压在地上，刮出了一串耀眼的火花！ 但余宵的这次侧身也没能完全避开鬼王的攻击，仍有两条蛛腿刺穿了覆盖于刑天表面的黑甲。 好在黑甲自带的反击打断了两条蛛腿的动作，没让它们腿上的倒钩刺进机体骨骼之中——否则等这两条蛛腿抽出来时，刑天的内部零件也会被一并扯出来！ 嗡！ 当余宵暂时压制住对方的近身攻击后，鬼王的胸部装甲突然开始变形！ 暗红色的护甲向周围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套环形金属装置将动力炉围了起来，四条呈“x”型分布的电加速超导线路也一并暴露在外。 下一秒，一道浅绿色的光束从鬼王的动力炉中喷出，径直朝刑天的头部射去！ “硬化！” 开启技能后，刑天直接松开了握住巨斧的双手，在后跳的同时用金属链剑缠住了斧柄，将其一块带出！ 尽管使用硬化避免了头部被当场击穿，但光束造成的巨大冲击力还是让刑天从半空重重摔在了地上！ 电光火石间，刑天单手发力，将沉重的巨斧直接插进了岩石中，以此作为支点，强行让自己停止了翻滚！ 见辐射光束没能对刑天的头部造成伤害，鬼王立刻变换了角度，将持续喷射的光线对准了刑天身上的其他部位！ 好在余宵为了保险起见使用的是全身硬化，浅绿色的辐射光束将他从头到脚全部射了一遍，也没能对刑天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但这种大面积的硬化无法持续太久，而且技能的冷却时间也会因此变得很长。 就在硬化效果还有两秒就要结束时，照射着刑天的光束突然消失了！ 余宵抬头望去，只见鬼王的动力炉光芒黯淡，六根通红的金属柱体从鬼王的机体中钻出，散发着阵阵蒸腾的热气。 “刚才的辐射能量炮看来就是鬼王的最强武器了，光束的最长持续时间是十二秒，使用后机体会强制弹出散热装置，而且动力炉功率也会暂时下降。”余宵扶着巨斧从地上站了起来，警惕地注视着鬼王。 “仅从物理强度来说，蛛腿的攻击不应该一次就击穿黑甲，问题出在异端分泌的腐蚀性毒液上。”余宵拔出了插在地上的巨斧，一步步接近鬼王，“近战需要同时面对鬼王的斩刀和蛛腿，斩刀范围大，速度慢，一旦被命中非死即残。蛛腿范围小，速度快，但造成的机体损伤较轻。” “只要不同时面对斩刀和蛛腿的话……” 刑天逐渐加快了脚步，默默感受着机体深处越来越响的轰鸣，手中沉重的巨斧在黑色的大地上拖出了一条深深的裂痕！ 忽然，刑天手臂下的链剑再一次缠住了斧柄，机体胸前的动力炉也转为了血红色！ 【过载模式已开启】 “机魂同调！” 一阵耀眼的蓝光覆盖了刑天身上所有的肌肉单元，同一时间，刑天微微弓腰，位于头部的独眼红光大绽！ 下一秒，刑天巨大的机械脚掌便将大地踩出了一个深坑！ 嘣！ 当刑天开始奔跑时，位于机体前方的空气瞬间挤压，形成了一个肉眼可见的冲击波！ 通过进入过载模式，并强化灵越弹性肌肉单元，刑天短暂获得了不属于他这个体型所能达到的速度！ 黑色的巨斧在地上扬起了阵阵烟尘，而这些烟尘却又被高速奔跑的刑天甩在了身后！ 鬼王立刻意识到了危险，八条蛛腿当即将虚弱的机体撑了起来，背对刑天开始逃窜！ 如野兽般狂暴的刑天将巨斧从地上拽起，改为了双手抓握，疯狂拉近着自己与鬼王的距离！ 仅仅数秒，鬼王就发现自己迟早会被刑天追上，于是改变形态，重新将机体对准了向自己冲锋的刑天，而八条蛛腿则仍然带着他的机体后退！ 在鬼王转身时，余宵就发现对方的动力炉转速已经趋于正常，只怕用不了五秒就将恢复到全盛状态！ 按照刑天和鬼王的相对速度来算，在鬼王进入刑天的最远攻击范围时，刑天只有不到两秒的时间能够在鬼王虚弱时发动一次进攻！ 两秒，一次进攻，变数太多了！ 余宵很难保证这一次进攻就能对鬼王造成致命伤害，一旦失手，恢复实力的鬼王就将重新在近战中压制自己！ 就在余宵还未做出决断时，位于鬼王机体腰部两侧的装甲忽然展开，露出了六个导弹发射孔——而第七个发射孔竟然位于躯干与下体的连接处！ 砰砰砰！ 两台机甲的距离已经十分接近，七枚导弹全部命中！ 烈焰与浓烟吞噬了刑天。 第五十五章 愚蠢之物 鬼王已经实现了自己的目标。 无论这七枚导弹是否对刑天造成了实质性的伤害，它们都成功拖延了刑天的步伐，哪怕这个时间只有一秒。 嗖！ 一柄黑色的巨斧从滚滚浓烟飞出，以不可阻挡之势穿透了音障，直直向鬼王的动力炉冲去！ 在这一瞬间，鬼王身后的八条蛛腿全部绷直插入地中，它自知来不及用跳跃完全规避这一击，便选择用侧身闪避来最大程度减少伤害！ 巨斧最终也只是擦着鬼王的肩部装甲切断了两条蛛腿！ 由于巨斧的飞行速度太快，余宵甚至没法用缠在斧柄上的链剑实现空中转向——更何况就算能强行改变巨斧的飞行轨迹，最少也需要一秒。 而距离鬼王完全恢复实力只差两秒。 鬼王胸前的八只紫色眼球就这样看着刑天错失了最佳攻击机会。 “人类……愚蠢……” 一条文字信息传输到了刑天的通讯设备中。 就在巨斧的长柄即将完全越过鬼王的身位时，那条银色的链剑忽然松开了斧柄，任凭巨斧如流星般飞了出去！ 紧接着，闪烁着金属光芒的链剑便朝鬼王胸前的眼球划去！ 刷！ 才刚刚做完一次闪避的鬼王连蛛腿都没能来得及从岩石中拔出，就有四只眼球当场爆裂！ “吱！！！” 鬼王再一次发出了如皮革摩擦般的尖啸！ 然而沾满了绿色兽血的链剑并未因此停下，而是顺势死死缠上了鬼王手上的紫色斩刀！ 但令余宵没想到的是，当他准备利用这最后一秒虚弱时间将斩刀从对方手中抽走时，鬼王剩下的六条蛛腿竟然死死扎进了岩石中，硬生生拉住了斩刀！ 【目标已锁定】 “开火！” 八台重型机炮同时射击，将弹链中最后的备弹全部倾泻到了鬼王身上！ 随着身上的六根冷却柱全部破裂，鬼王尖叫着松开了握住长刀的手，主动回避起刑天的炮台火力！ 直到这里，余宵的战斗计划才算进入主题！ 他一开始就没指望投掷巨斧能够对鬼王造成伤害，因为从之前的战斗中余宵便发现鬼王的行动非常敏捷，而且时刻保持警惕，从不大意。 这出其不意的一击对人来说或许很难反应，但对于鬼王来说却只能算是速度极快的攻击而已。 所以余宵决定把投掷巨斧当做第一次尝试，并利用巨斧夸张的飞行速度把手上的链剑快速带到鬼王身边。 一旦巨斧没能造成有效伤害，那么余宵就立刻操控链剑脱离巨斧，直接趁鬼王虚弱时抢夺斩刀——只不过这一次的角度刚好能让链剑划过鬼王胸甲的缝隙，从而刺破了它四颗凸出的眼球。 如果这时鬼王选择抵抗，那么两台机甲就会陷入僵持，而余宵则能利用鬼王无法动弹的时间瞄准它尚未缩回的冷却柱一并摧毁，以此瘫痪对方的“鬼丸”辐射能量炮！ 如此一来，余宵就不必再将【硬化】技能留给鬼王的光束，可以更灵活的用于进攻或防御！ 当紫色斩刀飞入了刑天手中时，乘龙游击炮台组也打空了最后一发弹药。 接下来就是近身战了！ 刑天紧紧握住了斩刀，趁着过载模式与机魂同调还在生效的时间冲向了鬼王！ 比起巨斧，斩刀虽然在破坏力上逊色不少，但更广的打击范围配合上刑天狂暴的力量，反而成为了更适合对付鬼王的武器！ 仅仅几个健步，刑天便已贴到了鬼王身前！ 只见刑天单手一挥，紫色的刀锋便朝鬼王的腹部斩去！ 由于失去了两条蛛腿，再加上刑天的速度比之前快了数倍，此时的鬼王已经无法用敏捷优势压制刑天了！ 巨大的斩刀在半空中划出了半轮残月，鬼王勉强用后撤躲过了这一次斩击！ 然而刑天的攻击并未结束，鬼王的机体尚未站稳，就看见刑天伸出了另一只没有持刀的手。 那条沾着兽血的金属链剑死死缠上了鬼王的头部！ 与此同时，刑天单手发力，直接将鬼王拽向了自己！ 凌厉的刀身直接贯穿了鬼王的头部，金属与血肉在刀鸣声中一起破碎！ 砰砰砰！ 十几枚导弹先后从鬼王腰部的发射器中射出，却都如无头苍蝇般飞向了被火焰点燃的天空！ 刑天顺势一脚踹向了鬼王的躯干，将对方的头部彻底扯了下来！ “虽然破坏头部的驾驶舱并不能让怪兽机甲停止运作，但是怪兽也会因此失去对机甲的部分控制权，起码是没法用导弹瞄准目标了……” 余宵一边分析，一边用手捶碎了插在刀身上的鬼王头部！ 果然如余宵所料，原本行动敏捷的鬼王现在连从地上爬起来都有些艰难！ “如果失去了控制机甲的能力，那么这具钢铁之躯就成了压在怪兽身上的负担了么。” 像是要回应余宵的想法一般，鬼王的动作开始变得迟钝，那种不协调的运动方式明显不是机甲所能做出来的——仿佛驱动这具机甲的不再是机械骨骼与肌肉单元，而是一团被困在装甲下的血肉！ “吱！！！” 终于，鬼王身上的装甲开始鼓胀，极速增生的血肉像要撑破这具困住怪兽的囚笼一般！ 这种看起来就让人不安的过程余宵自然不可能坐视不管。 刑天改为双手持刀，猛然发力，直接将锋利的斩刀刺进了鬼王胸前的动力炉中！ 噗嗤！ 一团深绿色的液体忽然从鬼王的腹部装甲喷出，瞬间融化了覆盖在刑天机体表面的黑甲！ 余宵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警告，胸部装甲受损71%！】 余宵能感觉到那股毒辣的液体正在飞速腐蚀刑天的装甲，而且用不了多久就会渗进机体骨骼之中！ 他这才发现，这只狡猾的怪兽之所以一直不用毒液喷吐，是因为它的毒囊被机械零件给堵住了！ 这算幸运还是不幸？ 此刻的余宵没有功夫继续想下去了，即便他知道这股毒液会重创自己，也不能就此放过这只寄生在鬼王里的异端！ “硬化！” 紫色的斩刀立刻被黑色覆盖！ 砰！ 几十米长的刀身贯穿了鬼王的动力炉！ 余宵就这样看着鬼王在自己面前缓缓倒下，停止了活动。 第五十六章 紧急迫降 【检测到您已击杀独特目标：异端，系统已将战斗技能“猛毒”添加至您的技能栏】 直到系统弹出击杀提示，余宵才终于停止发力，将紫色的斩刀从鬼王的动力炉中拔了出来。 【技能名称：猛毒】 【技能等级：1】 【技能描述：能暂时将异端分泌的毒液附着于近战武器上，在命中目标后会留下持续180秒的毒素值，当毒素值积累至100%时将会对目标造成一次不可抵抗的毒爆】 【备注：每次命中目标都将刷新毒素值的持续时间，毒素值的积累取决于本次攻击对目标造成的破坏程度，以及目标对毒素的抗性，此规则同样适用于毒爆所造成的伤害】 看完技能描述后，余宵试着使用了一下这个技能。 紫色的斩刀上立刻浮现出了一层深绿色的毒液，仿佛这种毒液就是从刀身中分泌出来似的。 “一次附着的时间只有三十秒，冷却时间固定一分钟，被附着的武器不会受到毒液腐蚀，但只能附着在近战武器上，其他什么部位和装备都不行……”余宵有些遗憾毒液不能附着在子弹上，“目前的毒性能对4级怪兽造成有效伤害，提升技能等级也会让毒性伤害上升。” 掌握了技能的详情信息后，余宵便决定先带着斩刀把自己的巨斧找回来。 走了将近五分钟，余宵才在一处凹陷的岩壁上找到了自己的战斧——如果当时这一击能命中鬼王，想必战斗会结束的更快。 拿起自己心心念念的战斧后，余宵便将视线投向了运输舰坠落的方向，从地图上看，那里应该就是联盟在第四防线建立的防御城市，黑角市。 如果余宵没记错，那么红色飓风一开始的任务便是支援位于黑角市的联盟部队，为民众撤离争取时间。 “无论是死是活，我都要亲眼确认！” 刑天一手持刀，一手持斧，向着运输舰坠落的方向走去。 …… “十一点钟方向，两只变异绿鼠，三点钟方向，一只变异猎犬！” 白影一边听着通讯器中的信息，一边驾驶着机甲冲向两只变异绿鼠。 噌！ ms-03拔出了身后两把名为“焰”的高周波热切剑，全身的装甲开始变形，将空气阻力降到了最低。 只见这具轻盈的机甲双脚发力，跃至空中，两把橘红色的剑刃以完美的弧线切开了变异绿鼠的脊椎！ “嗷！！”变异绿鼠哀嚎着倒在了地上。 在半空中完成了翻转的ms-03顺势用脚踩住了后方那只变异绿鼠的脖子，然后优雅地在侧身落地的同时，将手中的高周波热切剑转了半圈，砍掉了这只变异绿鼠的头颅。 就在此时，三点钟方向的变异猎犬却选择直接无视白影驾驶的ms-03，向着玄色苍穹的地面部队扑去！ 紧要关头，ms-03的背部装甲忽然变形，两片如翅膀般的机械装置从机甲的背后展开，露出了六个发射孔！ 砰砰砰！ 六枚拖着蓝色尾焰的微型导弹从发射孔飞出，每一颗导弹又在途中分解成了四颗迷你型导弹，整个场面看上去就像是萤火虫群一般梦幻！ 下一秒，导弹群便直接在变异猎犬的身上炸出了一连串蓝色的火光！ 当烟雾散去后，应声倒地的变异猎犬身上赫然多出了二十多个血肉模糊的伤口！ 这已经是白影干掉的第七只怪兽了。 在ms-03身后的，是半个船体都埋进地下的运输舰，以及一条铺满了金属碎片的沟壑。 玄色苍穹的运输舰装载了两台备用发动机，在被导弹击中后，运输舰就是靠着这两台隐藏在船体中的发动机避免了坠毁的命运。 起码按照那位重伤舰长的说法，这不算坠毁，算紧急迫降。 然而，幸运并没有第二次眷顾众人。 运输舰迫降所引发的巨大动静吸引了盘踞在黑角市中的怪兽们，从白影驾驶ms-03走出机库的那一刻起，怪兽的袭击就没有停下来过。 尽管来袭的都是些联盟数据库中记载过的怪兽，但众人还是发现了这些怪兽身上的异常之处。 首先，这些原本应该是3级怪兽的家伙，却在能量雷达中显示为介于3级到4级间的水准。 其次，它们的外形全部发生了变化，虽然在外貌特征上保留了原来的样子，但它们的肤色统一变成了近似火山灰的深色，而且皮肤表面还有类似岩浆一般的“血管”。 最后，变异的怪兽在行动上也变得更加狂暴，而且对实弹武器的抗性明显增加！ 白影庆幸自己驾驶的是这台ms-03，换做是一般的第三代机甲，怕是很难兼顾消灭怪兽和保护众人。 即便如此，白影的精力也只能放在对付这些和自己同体型的怪兽上，那些身长五米的二型怪兽她只能交给地面部队去处理。 “十二点钟方向！两个正在高速接近的能量信号！”就在此时，白影的耳机里再次传来了侦察人员的报告。 “切！没完没了吗！”白影操控ms-03对准了十二点钟方向，双手持剑，随时准备出击。 “等等……有一个信号不是怪兽！”侦察人员的声音微微颤抖，“是机甲！联合战线军团的第二代机甲！” “二代！？” 砰！ 白影的惊叹才刚刚发出，就被巨大的冲击声淹没！ 一具身高足有75米的机甲出现在了白影的视野中，此刻的他正用机械手臂卡住了一只变异绿鼠的脖子。 紧接着，那具机甲抬起了另一只手，一只握着半截斩刀的手！ “嗷！！！” 紫色的机甲用断刃从左到右贯穿了变异绿鼠的脑袋！ 断刃拔出，溅了一地脓液！ 白影有些不敢相信地望着紫色机甲，对方的机体上不仅有岁月留下的累累战痕，还挂着腥臭刺鼻的新鲜兽血——这具机甲在来到这里前就已经杀了不少变异怪兽！ 这真的是二代机甲能做到的事吗…… 就在这时，白影的通讯器中响起了一个沧桑的声音。 那是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公共频道。 “你们，是玄色苍穹军团吧？” 第五十七章 失守之地 【机甲代号：豪杰】 【机体型号：特化型第二代扞卫者机甲】 【驾驶者：佐藤雄，吉冈直野（已身亡）】 【机体性能：第二代核动力装甲，高度70米，重量吨】 【装备模组：“星火”全息智能系统，“守正”合金斩刀，重型肩挂火炮，双层合金装甲，爆裂足钉】 “是联合战线的佐藤雄上校吗？”由于舰长重伤昏迷，地面武装部队团长就暂时接过了指挥权。 “不是上校，是铁驭。”佐藤雄很认真地纠正，“你们出现在这里的话，就说明联盟还没有放弃第四防线吧。” “是的，我们军团在穿过渡岳山时遭到了不明导弹袭击，刑天为了保护舰队主动弃船，现在下落不明。” “刑天？”佐藤雄的语气突然严肃，“你们连已经退役的机甲都用上了么，现在不是十年前，这么做可是会让刑天的驾驶员丧命的！” “情况……有些复杂。”团长意识到第四防线正处于信号屏蔽状态，根本就不知道最近发生的一切，“简而言之，刑天可以自己行动，他不需要其他驾驶者。” “你没在开玩笑吧？”尽管佐藤雄知道对方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说笑，但他还是有点不敢相信，“是联盟开发了什么全自动驾驶技术吗？” “刑天有了自我意识，我们没在开玩笑，我就是他的前任铁驭。”由于双方是在公共频道对话，白影便解释了一下。 不过白影也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就闭上了嘴巴，把宝贵的时间留给了团长与佐藤雄。 “白影说的没错，这件事我们可以之后慢慢解释。”团长肯定了白影的说法，“佐藤上校能先介绍一下这里的情况吗？” “能，但我们现在不安全，事情有些复杂，我尽量长话短说。”佐藤雄一边向运输舰所在的位置靠近，一边警惕着随时可能来袭的怪兽，“三天前我们军团遭到了兽潮袭击，虽然已经提前做了准备，但兽潮的规模远超想象，我们不得不放弃海岸线向内陆撤退。” “黑角市是内陆的第一道防线，也是整个群岛防御最坚固的城市，所以我们留下了两个地面武装团和三台机甲，让运输舰和民众先行向后撤离。”说到这里，佐藤雄明显停顿了一下，“其他人撤离不久后，渡岳山就突然活化喷发，所有信号都被屏蔽，我们与外界断绝了一切联系，只能固守这里。” 白影默默看向了身侧。 如玩具般被压扁的车辆堆满了凹凸不平的路面，倾塌的大厦压碎了街道两旁的路灯，厚重的高墙上布满了裂痕与坑洞，报废的重型机炮上还挂着不完整的尸体。 每隔几条街区，就有数只表情狰狞的怪兽尸体，凝固的兽血将周围的一切都染成了绿色，只有破碎的肉块与冰冷的巨型金属弹壳偶尔会在风中发出声响。 不用佐藤雄开口，玄色苍穹的众人就已经猜到了这座城市和固守此处的人们到底经历了什么。 “虽然确实像地狱一样，但我们还是活下来了一些人。”佐藤雄藏住了自己轻微的叹息，“兽潮在突破了黑角市的主要防御设施后，只留了少部分怪兽清理我们这些残存的部队，绝大多数怪兽只顾着向前推进。” “这留下来的数量可绝对不算少。”从白影自己的估算来看，光是这里的怪兽尸体就已经超过了二十头。 “你如果见过登岸的兽潮到底是什么规模，你就不会这么想了。”说到这里，佐藤雄的语气甚至只剩下了惊叹。 “可是怪兽的目的不就是消灭人类吗，为什么会放过你们继续向后推进？”在团长的记忆中，那些成功登陆的怪兽一定会在完全摧毁城市后才进行转移。 “或许是战术也说不定，难道你们没发现，那些4级怪兽越来越难对付了么。”坐在驾驶舱中的佐藤雄眯了眯左眼，“它们能像人类一样思考，制定策略，相互配合，甚至指挥低级怪兽作战。” “吼！！！” 就在众人交换信息时，城市废墟中忽然传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啸！ “那是什么！？”团长的心又一次提到了嗓子眼。 “一只从没见过的4级怪兽，最先突破黑角市防御的就是它，最后留下来清除我们的还是它。”佐藤雄的语气逐渐冰冷，“小心，它的脑子不比我们差，你们迫降的动静肯定会吸引它来，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赶在它到来之前带你们走。” “去哪？”听到4级怪兽，团长的心情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黑角地下工业基地。”佐藤雄的视线死死盯住声音传来的方向，“带不走的装备就留下，我们现在就得动身了。” “全体听令，舍弃一切需要工具运输的装备，带好生存必需品，跟随佐藤上校移动！”团长当即下达了指令。 “那刑天怎么办？”白影相信刑天不可能轻易死去，他一定会来找大家，“需要我留下来接应他吗？” “我们会沿途留下信号发射器，只要刑天跟随信标就能找到我们。”团长早都想好了办法，“当务之急是掩护大家安全撤离，你是我们的最高战力，我们需要你。” 犹豫了片刻后，白影看向远处的黑色大地，那是刑天最后从舰船跳下的位置。 “好。” …… 二十分钟后，黑角市外围。 刑天左手拿刀，右手持斧，来到了玄色苍穹运输舰迫降的位置。 这里没有人，也没有机甲，除了八只躺在地上的怪兽，余宵没看见任何能被称之为活物的东西。 大量的重型装备都被遗弃在了运输舰内部，很明显这是一次安排好的撤离。 是什么让大家不惜抛弃这些装备和物资也要离开此地？ “嗯？” 就在余宵打量周围时，他忽然发现了一个正处于运作状态的信号发射器！ 【内容读取中……】 一张全息地图赫然出现在了余宵眼前！ “这是他们留下的信标，而且是连续的。” 余宵顺着信标的连线寻找着众人的位置。 忽然，余宵的瞳孔猛然收缩！ 在一片蓝色的连线中，一抹刺眼的红突兀地出现在连线的终点处！ “他们有危险！” 第五十八章 未知目标 “吼！！！” 一条黑色的巨尾直接拍在了百米高的大楼上，伴随着空气的割裂声，整栋大楼的上半部分当场坍塌！ 无数碎石与烟尘顿时充斥了整条街道，让原本就已化作废墟的城市变得更加破碎。 白影驾驶着功率全开的ms-03勉强通过后跳躲过了刚才迅猛的一击！ 她有些低估眼前这只怪兽了。 在佐藤雄带领军团行至xc区时，这头从未见过的4级怪兽终于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因为地下工业基地的入口就在不远处，为了避免被这头怪兽发现位置，白影选择主动出击，吸引了怪兽的注意力，让其他人先行撤退。 她这么做并不是一时冲动。 第一，ms-03是实验性机甲，从白影自己的估算来看，哪怕不能完全碾压4级怪兽，起码也不会落于下风。 第二，白影可以一边与4级怪兽缠斗，一边将战场向来时的路转移，这样既能让众人远离危险，也能尽快与沿途寻找众人的刑天会和。 第三，因为是从未见过的怪兽，白影有必要在实战中搜集对手的情报，就算这次战斗没能消灭怪兽，也能对接下来的作战计划起到帮助。 然而现实比白影想象的更加残酷，因为她的所有设想都必须建立在ms-03不会被怪兽压制的基础上。 可白影万万没能想到，这只怪兽不仅在力量上远超ms-03，就连在速度上也与ms-03不分上下！ 嗖嗖！ 九根尖刺划破了空气，从滚动的烟幕中飞出，径直朝白影驾驶的ms-03刺去！ 才刚刚从后跳中落地的ms-03无法继续闪避，只能将两柄橘红色的高周波热切剑交叉抵在身前，尽可能多的挡住这些尖刺！ “警告，肩部装甲受损31%，腿部装甲受损34%！” 一阵金属碰撞的响声过后，ms-03的肩部和腿部直接多出了四个裂口！ “嘁！”白影忍不住这种憋屈的感觉，这四根插进机体内的尖刺不仅会影响装甲的自我修复，而且它们所在的位置也会进一步拖慢ms-03的行动速度。 嗖嗖嗖！ 又是一批尖刺从同样的方向飞来，这一次白影选择驾驶机甲向侧方闪避。 利用中城区错综林立的高楼与相对复杂的地形，白影一边不断在掩体间辗转腾挪，一边收起了右手的剑，拔出插在机体中的尖刺！ 在白影操控ms-03翻滚到了一栋高楼背面后，对方彻底停止了远程攻击。 背靠大楼的白影看着能量雷达上缓慢移动的红点，重新用右手拔出了背后的高周波热切剑！ 如果她猜的没错，怪兽应该是短暂丢失了ms-03的位置。 “机会。” 白影压低了动力炉的功率，调整姿势，让机体完全笼罩于大楼的阴影之下——这是ms-03的特性之一，在降低动力炉功率的同时几乎完全消除机体产生的噪音。 得益于欧米伽采用的双核心动力系统，这具实验性机甲能在零点七秒内就把动力炉功率从最低提升到最高。 只要白影能从暗处发动进攻，就能在一瞬间动力全开，用高周波热切剑给这头怪兽致命一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能量雷达上的红点离白影所在的位置也越来越近。 在驾驶舱中的白影甚至都跟着一动不动的ms-03一块屏住了呼气，仿佛她只要出声了，怪兽就不会再走进自己的圈套。 咚！咚！咚！ 怪兽的脚步非常缓慢，好像它才是被压制的一方似的。 听着怪兽极富规律的脚步，等待时机的白影却突然感觉到隐隐的不安。 双方的攻守为什么会在这时互换？ 哪怕是在这头怪兽刚刚看见ms-03和豪杰两台机甲时，它都未曾停下那狂暴的进攻！ 到现在仅仅面对一台被自己打伤的机甲，为何又变得如此谨慎了起来，难道只是因为害怕被埋伏吗？ 咚！咚！咚！ 白影听着自己原本平静的心跳变得越来越快，直到那声音像是擂鼓般在她的脑海中回荡！ 她拼命思考着这些问题，但在缺少对方情报的状况下，她根本得不到答案！ 咚！咚！咚！ 当怪兽的脚步声几乎快要贴到她耳边时，一股难以抑制的惊慌不可抗拒地吞噬了白影的理智——这是求生本能发出的警告！ 白影与怪兽的攻守根本没有互换！ 它那缓慢的脚步不是因为警惕，而是自信！ 这感觉就像是猎人大摇大摆地走进属于自己的猎场，前来宰杀已经被陷阱困住的猎物！ 脚步声停下了。 ms-03胸前的动力炉顿时光芒大盛，原本近乎休眠的机体在不到一秒的时间里就将功率提升到了最大！ 与此同时，白影也以最快速度举起了手中的高周波热切剑，提前朝着大楼侧边挥下！ 砰！ 下一秒，怪兽那酷似蝙蝠的头颅便贴着高楼侧方钻了出来！ 躁动的空气在橘红色的剑身周围沸腾，微微震动的剑锋像是被定格了一样停在怪兽的脖子上方！ 一条粗壮的尖尾从背后贯穿了ms-03的右胸，擦着动力炉的外壳在空中摆动！ “神经同步保护自动开启，胸部装甲受损42%，同步率已强制锁定为70%！” 在怪兽停下脚步的瞬间，白影终于意识到了自己才是那个猎物，所以她立刻决定先调整机体姿势，再找机会朝怪兽发动攻击！ 只可惜ms-03还没来得及展开装甲变换形态，就在调整姿势的过程中被怪兽的尖尾从大楼后方偷袭！ “下……不去！”白影在驾驶舱中拼劲全力，也没能让热切剑再向下移动一分！ 为了追求更高的机体协调性和更快的速度，ms-03的机体骨骼与肌肉单元被设计成了与人体相似的一体式结构，这种超前的理念碍于制作周期和成本一直没能在正式服役的机甲中实现。 然而，这独特的设计也导致了怪兽在贯穿ms-03的右胸后，顺势影响了白影对机甲右臂的控制！ 白影甚至能清晰感觉到那条粗壮的巨尾正在ms-03的机体内反向用力，阻碍她做出任何动作！ “吼！！！” 怪兽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嘶吼！ 下一刻，它便举起了强壮的前爪，直直朝ms-03胸前的动力炉抓去！ 砰！ 第五十九章 绝对压制 四发燃烧炮弹击中了未知怪兽背部凸起的脊椎，在造成了冲击的同时还点燃了怪兽背上的长毛！ “吼！！！” 遭到偷袭的怪兽发出了愤怒的吼叫，在毛发上燃烧的火焰立刻熄灭了！ 当佐藤雄的视线与怪兽对上的那一刻，位于豪杰腹部的四个炮口又打出了一轮齐射！ 同一时间，那条贯穿了ms-03的长尾突然发力，进一步穿透了机甲，并将尾巴末端对准了来袭的炮弹，射出了七根尖刺！ 轰隆！ 四枚炮弹在离怪兽两百米的半空中炸开，剩余的三根尖刺则继续向佐藤雄驾驶的豪杰飞去！ 豪杰没有ms-03那么高的机动性，只能将断刀横于身前！ 叮叮！ 两根尖刺在命中了刀身后便旋转着飞向了一边，但仍有一根尖刺插进了豪杰的腿部装甲，让这具机甲差点失去平衡！ 怪兽也抓住了豪杰受伤的时间，将尾巴从ms-03的身体中拔出，转身对着这具受伤的机甲来了一个甩尾！ “神经同步保护自动开启，胸部装甲受损74%，同步率已强制锁定为43%！” 足有万吨重的ms-03甚至还没来得及站稳，便如同一只开线的玩偶般连续撞碎了三栋百米高的大楼，重重摔在了地上！ 与ms-03一起受伤的，还有驾驶舱中的白影。 在经历了短暂的失重后，巨大的冲击力便造成了驾驶舱内的剧烈晃动，没有第一时间开启磁力吸附的白影则直接被固定器扯断了两条肋骨！ 难以忍受的疼痛刺激着白影的神经，已经衰减到一半的同步率让她对机甲的操控变得更加困难。 “站……起来！”白影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努力让ms-03用手中的高周波热切剑作为支撑重新爬起。 与此同时，佐藤雄驾驶的豪杰已经拔出了腿部的尖刺，并不断用豪杰腹部装载的h-4燃烧重炮持续射击！ 但这一次，怪兽没有选择用尖刺远程对攻，而是直接顶着燃烧重炮的火力冲向了豪杰！ “那边的小鬼，能动的话就赶紧逃！”佐藤雄一边在通讯器中朝白影喊道，一边控制着豪杰将断刃挥向了自己身旁的大楼！ 无数玻璃在断刃的斩击下破碎，蒙尘的镜面甚至连阳光都无法反射，就落在了满是裂痕的街道上！ 砰！ 在怪兽即将冲到豪杰身前时，被拦腰斩断的大厦也正好完全倒塌，数不清的钢筋与碎石砸在了怪兽的身体上！ 然而，意外发生了。 这只狂暴的怪兽硬生生抗住了来自背部的压力，在倒下之前用健壮有力的前肢扯下了豪杰的半条机械臂！ “嘁，拦不住这家伙么。”佐藤雄看向了另一边操纵位上的少女，“豆子，现在就用逃生舱脱离！” 黑色短发的少女没有说话，但她极为用力地朝佐藤雄摇了摇头！ 正当佐藤雄准备用强制手段将豆子的神经同步强制断开时，怪兽突然用前肢顶起了压在它身上的大厦！ “吼！！！” 四发燃烧重炮直接轰在了怪兽的脸上，但本该熊熊燃烧的火焰却在怪兽的吼叫中转瞬即逝。 这已经是豪杰身上最后的燃烧弹了。 怒吼的怪兽将半截大厦扔向了豪杰，直接将来不及躲避的后者压在了地上！ 断裂的斩刀从豪杰手上飞出，即便佐藤雄将功率开到了最大，豪杰也没法用独臂推开压在机体上的大厦！ 眼睛里冒着血光的怪兽纵身一跃，直接骑在了豪杰身上，并死死压制住了豪杰的四肢。 “豆子，快跑！”佐藤雄已经让系统强制断开了豆子的神经同步，可豆子却反而跑向了佐藤雄，试图解开他身上的固定器！ 来不及了。 嗡！ 就在怪兽张开了它的血盆大口，准备咬碎豪杰的头部时，一个快到用肉眼都无法捕捉的黑色物体，突然以穿透音障的速度将怪兽直接撞了出去！ “友方机甲接近中…… “确认识别信息：刑天 “所属势力：玄色苍穹” “是在最后感应到了危机，所以压低了身体吗。”余宵看着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的怪兽，不禁感觉到了些许不安。“反应可真快啊。” 他明明已经瞄准了怪兽的腰部，而且完全是在怪兽的视野盲区投掷了巨斧——但巨斧还是只有斧头部分命中了它的背部。 这是一只在联盟数据库中没有任何记载的怪兽，余宵目前对它一无所知。 从外观上看，它长着一颗与蝙蝠差不多的头，四肢着地，粗壮的前肢要明显比两条后腿大上不少，而且前肢上还长着锋利的爪子。 与蝙蝠类似的地方，是它的前肢与身体间同样存在翼膜，但从身体结构上看，它的翼膜和前肢绝对不足以支撑飞行，最多也只到增加跳跃力和利用气流的地步。 那条跟身体差不多长的尾巴看起来与迅雷十分相似，只不过尾巴末端长着一大簇白色的骨刺，要是挨上一击，很可能就会被当场扎成马蜂窝。 最显眼的，当属这只怪兽黑中带红的肤色——与那些在运输舰附近看到的怪兽尸体一样，这只怪兽的皮肤表面同样分布着岩浆色的血管。 “能量等级介于4到5之间，看样子会比异端和鬼王更难处理。”想到这里，余宵心里已经有了第一步打算。 刑天握紧了手上的紫色斩刀，直接朝怪兽发起了冲锋！ “吼！！！” 背部受伤的怪兽明显变得比之前更加愤怒，眼中的红光甚至溢出了眼眶！ 只见它忽然压低了身姿，四肢收紧，尾巴绷直。 下一秒，怪兽动了！ “好快！” 余宵甚至能看见那尚未散去的环形冲击波在空气中扩散！ 咣当！ 当怪兽的利爪与紫色的斩刀碰撞在一起时，刀身因震动所发出的鸣响瞬间传遍了整个城区！ 刑天胸前的动力炉直接变成了赤红色！ “硬化！” 余宵立刻用技能覆盖了整个机体，在怪兽的第二次爪击到来前挥刀突刺！ 然而，锋利的刀刃还没碰到怪兽，刑天就已经挨到了第二次爪击！ 砰！ 即便刑天利用灵越弹性肌肉单元稳住了重心，怪兽的爪击仍然将他击退了十米之远！ 这是连刑天都难以应付的怪兽！ 第六十章 团队协作 “速度和力量都高于迅雷，即便开启了硬化全力进攻，也会在得手前先被对方击中。”仅仅两次交手，余宵就判断出了眼前这只怪兽的恐怖实力，“想在正面的近身战斗中掌控先机几乎不可能，如果有强力的远程攻击手段或许会更好。” 在将刑天击退数十米后，怪兽并没有急于发动下一次进攻。 双方陷入了极为短暂的僵持。 “是因为黑甲么。”余宵马上找到了答案，因为他看到了怪兽刚刚用于进攻自己的右爪缩了回去。 可惜余宵不能用这种方法取得胜利。 现在的刑天仍处于硬化状态，但从前两次攻击的强度来看，一旦硬化的持续时间结束，怪兽的每一次攻击都会对刑天的装甲造成极大的破坏。 换句话说，没等到怪兽被活活反弹至死，刑天就会先一步被撕成碎片。 更令余宵头疼的是，刑天身上的乘龙游击炮台组已经打空了所有弹药，这直接断绝了刑天远程攻击的可能！ 这种全方位的压制把余宵逼到了进退两难的地步！ 想要在近身战中与怪兽抗衡，刑天只能再次开启过载模式和机魂同调，短暂将机体性能提升到与对方相同的地步。 但现在就这么做的风险太高了。 余宵甚至没有完全掌握怪兽的所有情报，一旦开启过载模式，就意味着刑天必须在过载模式的持续时间结束前击杀对方。 否则等到过载模式和机魂同调双双结束，刑天的机体性能就会立刻下降到连正常功率都不如的地步。 这是他一场战斗中只能使用一次的技能组合，必须在有绝对把握，或是拼死一搏时才能使用！ 就在此时，刑天忽然发现一个在能量雷达上沉寂了许久的光点再次动了起来！ ms-03! 六枚飞行的导弹在空中分解，化作了二十四颗在楼宇间穿行的蓝色彗星，朝着怪兽飞去！ 砰砰砰！ 哪怕怪兽在感知到危险时就做出了闪避，也没能逃过被分裂导弹击中的命运。 一连串蓝色的火光在怪兽的脊背炸裂开来！ 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火焰不仅没有熄灭，而且还在怪兽的表皮上留下了不小的伤口！ 同一时间，刑天也趁着硬化尚未结束的时间提起了紫色的斩刀，直接对怪兽的头部砍去！ 咣当！ 锋利的紫色刀刃被怪兽用健壮的前肢挡住！ 就在刑天准备继续发力时，怪兽却突然甩起了那条有力的巨尾，直接抽在了刑天的腰部装甲上！ 巨大的冲击力再次将刑天击退了数二十米远，但怪兽尾巴末端的骨刺也因黑甲的反击断裂了一半！ 当刑天再次稳住身型时，硬化技能的持续时间正好结束。 “吼！！！” 或许是出于对黑甲反伤的忌惮，怪兽并没有继续追击刑天，反而是朝着白影所驾驶的ms-03飞奔而去！ “白影，不要和怪兽硬来，牵制住它！”余宵在公共频道说完这句话后，便立刻将手中的紫色斩刀插进地里，转头跑到了豪杰身边。 轰隆！ 刑天双手发力，把压在豪杰身上的大楼缓缓抬起，最后用力扔到了一边。 “还能继续战斗吗？”刑天朝豪杰仅剩的独臂伸出了手。 “哈……你现在的样子可跟我数据库里记录的完全不一样了。”尽管佐藤雄完全无法把眼前这台魁梧的机甲跟初代刑天的样子重合，但系统的识别信息可是不会出错的。“只要能给我把像样的武器。” 豪杰抓住了刑天的手，让对方把自己从地上拉了起来。 “刀是你的了！”撂下这么一句话，刑天便直接朝白影和怪兽所在的地方全速奔去！ 砰砰砰！ 白影驾驶着ms-03一边不断用导弹攻击怪兽，一边利用高楼作为掩体与怪兽周旋。 由于白影和机甲的同步率已经被强制锁定在43％，再加上机体受损严重，ms-03现在的行动速度已经远不及功率全开时的状态。 看着能量雷达上高速接近自己的红点，白影的心跳越来越快。 “警告，左翼导弹发射器受损！” 两根尖刺从ms-03的背后击穿了呈展开形态的导弹发射孔！ 与此同时，握着巨斧的刑天也出现在了白影的视野前方！ “吼！！！” 怪兽的嘶吼愈发愤怒，强壮的四肢与发达的肌肉让它在奔跑时如猎豹般敏捷，与身体等长的巨尾更是在每一次甩动时都会造成极大的破坏！ 它马上就将追上那只重伤逃窜的猎物！ “下边！”当两具机甲还有不到两百米就将碰面时，余宵突然对着白影大喊。 白影立刻明白了刑天的意思。 只见ms-03突然压低身形，以肘关节作为支撑，让整具机体都贴在了地面上！ 在金属与地面的摩擦声中，ms-03以几乎完美的角度完成了一次滑铲！ 怪兽锋锐的利爪最终也只是擦着ms-03的肩部装甲而过，留下了一串火花！ 恰好此时，怪兽那血光大盛的瞳孔中赫然多出了一个光速放大的黑影！ 跃至半空的刑天，握着高举过头顶的巨斧，狠狠朝怪兽前伸的爪子劈去！ 砰！ 随着斧头的落下，地面瞬间被砸出了一个深坑，而深坑外围，则是十几条蔓延的裂痕！ 沉重的巨斧直接嵌进了怪兽粗大的前爪中，将坚硬的兽骨砸成了碎片！ “吼！！！” 怪兽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惨叫，本能的应激反应让它迅速抽回了自己碎裂的前爪！ 滋啦！ 整整半只前掌在怪兽的挣扎下被活活扯断，黄绿相间的兽血如泉水般从怪兽前肢的断口中涌出！ 然而正当余宵准备继续进攻时，发狂的怪兽却突然以双腿站立的方式挺起了身体！ 一股赤红色的光团在怪兽的腹部汇聚，并沿脊椎爬上了怪兽的上身，蔓延到了它的头部！ 下一秒，炽热的焰流从怪兽的嘴中喷出，如海啸般吞没了刑天高大的机体！ 【警告，全身装甲受损7%！】 【警告，全身装甲受损15%！】 【警告，全身装甲受损24%！】 每过一秒，刑天的装甲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熔化！ 第六十一章 殊死一搏 “这绝对不是普通的火焰！” 以刑天目前的机体材质，即便是丢进火山口里也不见得会被熔化。 如果余宵没有猜错，这种火焰吐息一定经过了某种特殊的能量强化！ 咯吱！ 余宵听到了来自机体骨骼受热膨胀的声音！ 【警告，全身装甲受损34%！】 硬化技能还有三十秒才能完成冷却，但刑天的外部装甲已近乎完全溶解！ 更糟糕的是，持续不断的极端高温会直接让机体的冷却装置完全报废，到时候就算刑天有命开启硬化，动力炉也无法再进入过载模式了。 就在刑天苦苦支撑时，一个白色的身影忽然从怪兽的侧后方出现！ 白影驾驶着ms-03，手持两柄橘红色的高周波热切剑，直奔怪兽的背身而去！ 果然，怪兽敏锐地察觉到了白影的动向，直接中断了吐息，用剩余的那只前爪猛地拍向了从背后偷袭的机甲！ 直到这时，怪兽才发现ms-03背后的飞翼装甲仍处于展开状态！ 当怪兽的利爪碰到机甲的那一刹那，三枚导弹也从飞翼装甲中射出——由于距离过近，导弹甚至没能来得及在空中展开，就以组合状态直接撞向了怪兽！ 轰隆！ 幽蓝色的火光瞬间在ms-03的胸前与怪兽的头部间炸开，同时受到了怪兽爪击与爆炸震荡的ms-03则当场飞了出去！ “这小鬼怎么敢这么干！？” 不远处，豪杰也已经提着紫色斩刀重新加入了战场，但介于机体目前的受损度和单一的攻击方式，他必须耐心等待时机。 “记住，这是错误示范，不可以像那个小鬼一样在那种距离下使用重火力！”佐藤雄严肃的看了一眼重新站上操纵位的豆子，后者则用力点头表示明白。 【过载模式已开启】 “机魂同调！” 耀眼的蓝光又一次覆盖在了刑天体内的肌肉单元上，高速运转的动力炉也变为了血红色！ 由于机体仍处于过热状态，为了避免冷却装置彻底报废，刑天这一次的过载模式只能维持二十秒。 咚咚咚！ 尚在沸腾的空气从刑天几近半身熔化的机体旁呼啸而过，这具机甲的每一次迈步都会在脆弱的地表上踩出一个浅坑！ 这一次，刑天直接无视了自己插在地上的巨斧，两手空空地直奔怪兽而去！ 余宵必须利用好这短暂的二十秒，挥动巨斧只会拖慢自己的动作！ 他现在要的不是绝对碾压的力量，而是与怪兽同等的速度！ “吼！！！” 当这只发狂的怪兽再次转过头来时，余宵才赫然发现，它的半边脸已经被导弹炸得血肉模糊，原本令人胆寒的红眼也跟着瞎了一只。 眼见着刑天正以之前从未见过的速度接近自己，怪兽当即挺起了身体，准备再一次用吐息彻底将刑天熔化成渣！ 可刑天没有给它机会。 当赤红色的光团汇集到怪兽的脖子下方时，黑色的钢铁巨拳便直接轰在了怪兽的脸上！ 光芒瞬间消散！ 【拳套已切换至释放模式】 砰！ 没等怪兽将头重新摆正，刑天便对着它的下腹挥出了另一记重拳！ 蓝色的能量波顺着拳套外壳穿透了怪兽厚重的鳞片，在其紧密粘合的血肉间扩散开来！ 令余宵没想到的是，连挨两拳的怪兽并未因此陷入被动，反而是举起了那只完好的利爪，直接向刑天的头部抓去！ 下一秒，刑天的右拳就与这只利爪撞在了一起，在空中形成了僵持！ 余宵不得不感叹，即便已经伤到这种地步，对方的力量仍能与过载模式的刑天相抗衡！ 然而怪兽能用的也只有这一只爪子了。 只见刑天马上用另一只手抓住了怪兽受伤的前肢，一条银色的金属链剑顺势从刑天破损的手臂装甲中冒出！ “吼！！！” 在怪兽凄惨的吼叫声中，银色的金属链剑宛如捕食的蟒蛇般钻进了怪兽前肢的断口里！ 余宵能感觉到，怪兽正试图用尽全力挣脱束缚，这种来自求生本能的呼唤让怪兽的力量又一次占据了上风！ 刑天的两只手都在剧烈颤抖，整个机身甚至都在被怪兽向前拖拽！ “还差一点！”余宵控制着银色金属链剑沿着怪兽的前肢一路向前，一边用链剑上的锯齿绞碎怪兽的血肉，一边尝试从内部攻击怪兽的大脑！ 这场生死拉锯最终以怪兽抬起了尾巴结束。 嗖嗖嗖！ 怪兽一次性将尾巴上的十几根尖刺全部射出，瞬间就刺穿了刑天几近熔化的装甲！ 接连不断的冲击不仅让刑天在对峙中失败，也让他丧失了从内部破坏对方大脑的机会。 但刑天仍用剑身勾住了怪兽前肢内的骨头，并死死用手抓住了链剑，限制住了怪兽的行动！ 剧烈的疼痛让怪兽变得更加狂躁，它越是想要扯断链剑，锋锐的锯齿就割得越深！ 余宵感觉自己现在简直像是在跟一头发疯的公牛拔河，哪怕他已经将全部动力都用于拖拽链剑，机体也还是在被拉向怪兽！ 刑天的过载模式只剩最后七秒！ 危机关头，白影驾驶的ms-03忽然从怪兽侧方杀出，将两柄橘红色的高周波热切剑插进了刑天刚才攻击过的怪兽下腹！ 由于刑天强行用链剑限制住了怪兽的行动，它那条粗壮的尾巴怎么也甩不到ms-03所在的位置，只能在空中胡乱挥舞！ 已被逼入绝境的怪兽彻底陷入疯狂，它根本顾不上瞄准弱点，只是本能地不断用它仅剩的前爪撕扯着ms-03身上的装甲， 怪兽的每一次爪击，都会对白影所在的驾驶舱造成剧烈的冲击和震荡。 而白影则死死咬住自己的牙齿，强忍着肋骨断裂所带来的疼痛，不断将热切剑往怪兽身体的更深处推！ 【警告，侦测到剧烈的能量反应，请立即回避！】 就在系统发出警报的同时，怪兽的腹部也再一次出现了赤红的光芒！ 不过这团光芒不再顺着怪兽的脊椎一路向上，而是在原处快速膨胀！ “这不是吐息！”余宵立刻明白了怪兽的意图。 它要自爆！ 或许是因为高温已经超出了怪兽的肉体承受极限，刑天的链剑竟轻而易举地将怪兽的断臂绞成了肉泥！ “受死吧！” 千钧一发之际，豪杰突然出现，用尽全力将斩刀从怪兽背后捅了进去！ 可惜的是，碍于豪杰的独臂，这把斩刀也只有刀头部分贯穿了怪兽的腹部！ 刷！ 下一刻，刑天用链剑缠上了露出的刀头，用力一拽，将整把斩刀都从怪兽身体里扯了出来！ 赤红色的光芒瞬间熄灭，怪兽的吼叫声也戛然而止。 【过载模式已关闭】 第六十二章 地下城市 【模组名称：熔岩之心】 【模组来源：击杀独特目标-？】 【模组描述：未知怪兽体内的独特器官，能够分泌出特殊的液体，用于稳定剧烈的能量反应，对产生大量热能的反应效果尤为明显】 【备注：稳定效果不会对反应本身产生的能量进行压制，但会极大幅度增加反应的可控性】 咕咚！ 刑天拽着怪兽巨大的尸体，站在缓缓下降的巨型平台上——这是通往黑角地下工业基地的入口之一，介于每个平台的面积有限，三台机甲只能分成两次进入。 这种隐藏式入口一共有十二个，它们均匀的分布在黑角市的每个城区，只不过现在能用的也只剩下了xc区和北城区两个入口。 十二个入口并非都是统一规格，最小的升降平台仅容许一台机甲通过，最大的则能同时容纳五台机甲。 至于刑天目前所在的xc区入口，最多也只能让两台机甲站在上面。 所以佐藤雄决定让机体损毁更严重的豪杰和ms-03先行下降，尚有战斗能力的刑天留在地面，等待下一轮。 余宵对这个决定没什么异议。 虽然他们已经消灭了黑角市最具威胁的目标，但这里仍徘徊着许多变异的3级怪兽，一旦它们群起而攻，受损严重的豪杰和ms-03都不见得能全身而退。 好在刑天待在地面等待的这段时间并没有遭到怪兽袭击。 “即将进入黑角地下工业基地，二次验证程序已启动，系统扫描中……” 当系统冰冷的合成音响起时，余宵注意到升降平台的四个边角都升起了球形的扫描仪，刚好用红外线完整覆盖了整个平台。 “身份确认成功，机甲代号：刑天，编号：t-001，驾驶者：无，所属势力：玄色苍穹。” 与此同时，升降平台前方的封闭墙也消失不见，露出了黑角地下工业基地的全貌！ “这真的是人类能建造出的东西吗……”余宵一时间竟被震惊得松开了抓着怪兽尸体的手。 根据余宵的目测，这个巨大的地下空洞在垂直高度上已经超过了一千五百米！ 一个占地面积超过上百平方千米的巨型地下建筑群就坐落在空洞的正中央。 上百个用于通风的透光孔工整而平均的分布在拱形的合金穹顶上，橙色的天光呈三十度斜角照射在偌大的空间内，宛如末日夕阳。 在所有建筑群的中央，一座足有六百米高的宏伟高塔屹立在此，特殊的双螺旋式结构让整座高塔看起来就像是两条相互缠绕的dna！ “欧米伽！”余宵一眼便认出了这根高塔的主人，因为坐落于多尔兰德市的欧米伽总部大厦也是这个形状！ “运输平台已抵达：底层。” 随着系统提示音的响起，位于升降平台侧方的泄压口也喷出了一阵白色的烟雾。 整个平台在一次不大不小的晃动中完全停止了运动。 “刑天！”白影垫着脚尖，用力朝刑天挥了挥手。 映入余宵眼帘的，是上百号穿着各异，眼含期待的人群！ 一见到刑天落地，众人立刻欢呼了起来！ “看看是谁回来了！”玄色苍穹的地面武装部队团长带头喊道。 “当时你从运输舰上跳下去可把我吓坏了，但一想是刑天的话肯定没问题！” “听佐藤上校说那把斩刀本来是鬼王的，没想到还能被刑天找回来！” “不愧是刑天啊，要是换了别的机甲咱们说不定早都连人带船一起炸了！” 余宵就这样一边听着众人的夸赞，一边朝大家挥手致意。 不是余宵不想开口回复，主要是他上辈子也没这么被一群人同时夸过，要不是因为自己现在变成了面无表情的机甲，怕是早都想找个地方赶紧躲起来了！ “呵呵，我还是第一次见一台机甲这么受欢迎。”跟着众人一起鼓掌的佐藤雄不禁感叹了一句，随后他便站到了人群前方，挥手示意大家安静。 “欢迎仪式到此结束，危机尚未解除，请大家现在回到各自的岗位，我们将会在晚些时候公布下一阶段的作战计划！” 听到佐藤雄的命令，在场的人也很自觉的没做逗留，朝刑天挥手告别后便快速散去。 “在我们出发前，能麻烦你把那家伙一块儿带上么？”佐藤雄用手指了指刑天身旁的怪兽尸体。 “当然。”这种举手之劳余宵当然不介意。 “我可真是跟不上时代了啊，用你们乾国的话说，这应该叫‘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吧？” 佐藤雄一边感慨，一边帮白影和豆子拉开了吉普车的后门，等两个少女都上车后，自己才坐到了驾驶位上。 “据我所知，除了你们玄色苍穹的红色飓风，黄金之门的大力神，还有不朽金环的神行者以外，根本没有机甲能拉得动4级怪兽。” “他能，而且拉得比另外三台机甲更轻松。”白影立刻接话。 余宵现在就想把白影的嘴拿胶带贴上！ “哈哈，看出来了。”佐藤雄爽朗一笑，发动了汽车，“换做平时，只需要用拖运舰把怪兽放在黑角市中城区的运输平台就好了，那个平台是直通怪兽研究场的。” “非常时期，我知道。”白影点了点头，随即便转身指向了刑天拖着的怪兽尸体，“不过尸体残渣和兽血也跟着流了一地，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啪！ “完了……忘了这茬，一会儿肯定要被卫生部的那帮人叨叨！”佐藤雄一巴掌拍在了自己脑门上，“算了，估计他们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叨叨就叨叨吧！” 就在这时，白影忽然感觉到有人轻轻戳了戳自己，她一转头，才发现豆子正笑盈盈地看着她，手里还捧着几颗包装复古的牛奶糖。 “谢谢……”白影脸颊微红，轻轻从豆子的手中拿了一颗放进了嘴里。“对了，你为什么叫豆子呀？” 听到白影的问题，豆子便挥动着自己有些娇小的手，对着自己的头和身体比来比去。 正当白影疑惑豆子为什么不直接回答自己时，佐藤雄突然开口了。 “有问题就问我吧，豆子不会说话。” 第六十三章 身世之谜 听到佐藤雄的回答后，余宵也跟着白影一块吓了一跳！ “豆子她……是天生就这样吗？”白影突然感觉自己嘴里的牛奶糖化的有些快。 “起码从我见到豆子的时候就是这样了。”佐藤雄的语气并不沉重，“别看豆子不会说话，她可是很讨人喜欢的。” 听到这里，豆子的两只小手赶忙摇摆否认。 “……她不是你的女儿吗？”白影伸手摸了摸豆子柔顺的黑色短发。 “怎么了，是觉得她跟我长得不像吗？”佐藤雄忽然笑了起来，“开个玩笑，豆子确实不是我的骨肉，但我是把她当成女儿养的。” 豆子也跟着用力点了点头。 “豆子她今年多大了，看起来也不过十三四岁吧。”白影的表情逐渐严肃。 “硬要说的话，应该十四岁了。”佐藤雄慢慢收起了笑意。 “为什么要让一个十四岁的孩子驾驶机甲？”白影咬碎了嘴里的牛奶糖。“我记得选拔铁驭的最低标准也是十八岁吧？” “我看你也才成年不久吧，小鬼。” “我十九岁。”白影对佐藤雄称呼自己的方式有些不快，“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第四群岛的情况比你想的更糟，‘剃刀突袭’发生时，刑天可还没造出来呢。”佐藤雄平静地叙述着，“那次袭击过后，昭日，盗泉和义金三个国家其实已经无法独立存在了，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我们的军团要叫联合战线呢。” “这不是让豆子上战场的理由。”白影坚定地反驳了对方，“难道三个国家里就找不出一个可以替代豆子的人吗？” “你说对了。” 听到佐藤雄的回答，白影当场瞪大了眼睛！ “那可是整整三只怪兽啊小鬼，人类那时还没有机甲可用，你觉得我们唯一能对抗怪兽的手段是什么。”佐藤雄的语气中并没有愤怒和悲伤，只有感慨。 “……核弹。”犹豫了片刻后，白影说出了答案。“可我记得你们三国都没有核武器吧？” “三颗核弹都是从海因国的海上基地发射的。”佐藤雄回答道，“在他们发射核弹前，只给了我们二十四小时撤离时间。” 白影没想到十二年前震惊全球的“剃刀突袭”竟然还藏着这么多不为人知的细节！ 当年的媒体报道非常模糊，用词全都是“大部分民众已安全撤离”，“所有怪兽都已被核武器消灭”，和“世界理事会已制定了援助计划，全力帮助三国重建”。 “后来，在世界理事会的主导下，昭日，盗泉和义金都暗自签署了‘三国合一’法案，只不过仍在明面上维持各自独立的形象。”佐藤雄苦笑了一下。 “虽然这让我们三国勉强维持了下去，但这次核打击造成的污染也让我们的体质发生了变化，简而言之，遭受污染的人很难与机甲建立神经同步，就算能勉强建立，同步率也低的吓人。” “那你……”白影不知不觉间抓紧了自己的衣角。 “那段时间我正好在你们乾国进修，所以躲过了污染最严重的时期。”佐藤雄继续说了下去，“联合战线的所有铁驭都是从第四防线群岛以外的地方调集过来的，但这样会让三国一直处在别国的控制之下，海因国的常驻机甲支援就是很好的例子。” “而豆子，就是三国里唯一能通过同步测试的本土铁驭。” 吱嘎！ 当佐藤雄说完这段话后，汽车也正好停在了巨大的双螺旋高塔前。 “她……不该承受这些。”白影起身从车上走下，有些呆滞地关上了车门。 “小鬼，这世界不会按照我们所想的方式运转，我们能做的就是适应或挣扎。”佐藤雄用手拍了拍车前盖，“既然没法让豆子逃过成为铁驭的命运，那我不如把她带在身边，让她和我驾驶同一台机甲。” 看着佐藤雄悠然前行的背影，白影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开口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豆子忽然抓住了白影的手，对她露出了一个纯真的笑容——白影不知道豆子是否能听懂刚才的对话，她只知道豆子的脸上没有一丝委屈和忧愁。 随后，豆子便牵着白影一齐跟上了佐藤雄的步伐。 “哦对了，你的体型可没法从正门走，怪兽研究场的西面有一个紧急运输口，你可以从那里直接进去。”走到一半的佐藤雄突然想起来自己后面还跟了大家伙，赶忙对着刑天说道，“从这里一直往左走就能看见，总之我们在那里会和。” 冲刑天挥了挥手后，佐藤雄便带着另外两人走进了高塔内。 余宵这一路上都没有说话，但这不代表他没有听到两人的对话。 事实上，他认为佐藤雄甚至刻意隐瞒或编造了许多有关于豆子的信息。 按照佐藤雄的说法，核打击对当时所有身处第四防线群岛的人都产生了影响，为什么偏偏是豆子成为了那个能够正常建立神经同步的人？ 就算不追究这件事，十四岁的豆子现在就能在军团中正常驾驶机甲也是很可疑的。 除去白影这样极具天赋的人，正常的预备人员也应该在铁驭学院经过两年的系统学习，再通过学院的最终测试才能毕业成为正式铁驭。 据余宵所知，铁驭学院的选拔之所以最低也要满足十八岁，除了满足人道需求外，还因为很多训练项目对体能和精神承受力有非常高的要求！ 如果豆子现在十四岁，那么她进入铁驭学院的年龄就只有十二岁，而且这还是假定豆子今年才毕业的情况——这已经不能用天才两个字形容了，这简直是超人！ 身负这么多疑点的少女，不被欧米伽抓去研究才是最离谱的！ 但余宵也知道现在不是深入挖掘豆子身世的时候，所以他才一直把这些问题憋在心里，硬是忍了一路没敢开口。 “还是先处理眼前的事吧。”余宵强行把疑问抛到了脑后，拖着怪兽的尸体向正西方走去。 当刑天终于越过了遮挡视线的高塔后，他的脚步却突然停了下来！ 因为他在怪兽研究场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红色飓风！ 第六十四章 活体样本 “白影？开什么玩笑！” 佐藤雄才刚带着两名少女走进一楼大厅，白影就看见了两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哟，刚还说去哪找你们呢，看来是不用费这番功夫了。”佐藤雄微微转身，像介绍嘉宾一般给白影让出了身位，“这算‘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吗？” “为什么来的是你这个半吊子啊，兵哥他们呢？”孟长青完全不敢相信会在这里见到白影，“难道兵哥也一块来了？不可能，那玄色苍穹就没有机甲镇守了……” “注意分寸，长青。”哥哥孟长空及时抢过了话语权，“白影，刘大哥和张大哥这次跟你一起来了吗？” “没有，跟你弟弟说的一样，他们要留下镇守玄色苍穹，咱们军团这次只派了我和刑天来参与支援。”虽然白影明显还是和孟长青不太对付，但相比之前见面就要吵架已经好了很多。 “什么叫你和刑天，你开的不就是刑天吗。”孟长青没好气的呛了起来，“说的跟来了两台机甲似的，难不成你能变身机甲，刑天能自己动？” “你小子可真是个小预言家，跟我以前在你们乾国碰见的‘算命’有的一拼！”佐藤雄没忍住笑出了声，“不过你只说对了一半。” “啊？”孟长青显然没明白佐藤雄的意思，而且他发现连豆子都在跟着一块笑。 “我不能变身，但我有台新机甲。”白影恶趣味十足地回答了孟长青的问题，“刑天确实能自己动，这点你猜对了。” 白影的答复不仅让孟长青当场愣住，连一向有些严肃的孟长空都皱起了眉头。 “佐藤上校，你这是跟白影合起来拿我们哥俩寻开心啊！”孟长青根本不信这种荒唐事。 “是不是真的，你跟我们一起去一趟不就知道了？” 五分钟后，怪兽试验场。 刑天已经将怪兽尸体放在了指定位置，而在场的工作人员反而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刑天身上。 不过余宵也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所以他索性打量起了这个所谓的怪兽研究场。 这是一片占地面积超过五平方千米的巨型露天设施，被蓝色隔离布包裹的合金高墙将这里分为了五块等长等宽的区域。 所有区域的中央都有一个类似“机械之树”的巨大建筑，这些钢铁树木的高度都在百米以上，它们由上百根粗细不一的可塑合金线缆构成。 每隔二十米垂直高度，就会有三片“树叶”状的移动水平工作台从树干中延伸出来，每个工作台正好彼此隔开了六十度，互不干扰。 有了“机械之树”，研究人员就无需像施工队一样，在每一头大小不一的怪兽尸体周围建造各式各样的临时建筑。 “这才是人类未来该有的样子啊……”余宵环视完了周围的一切后，不禁又将视线移到了背靠“机械之树”的红色飓风身上。 一开始在场外看到红色飓风时，余宵还不明白为什么一具机甲会出现在怪兽研究场中。 直到余宵走进了这片区域，才发现红色飓风的装甲下已经长满了褐色的肉瘤——这具强大的三代机甲已经被怪兽寄生了！ 但仔细看去，就能发现这些肉瘤的蠕动速度已经慢到了半分钟才会动一次的地步。 余宵认为这跟贯穿了红色飓风动力炉的断刃有关。 “所以怪兽也完全继承了机甲的弱点，只要能破坏动力炉，寄生的怪兽也会非死即伤。”根据之前自己与鬼王战斗的经验，余宵怀疑这一现象适用于所有怪兽机甲。 就在这时，余宵注意到研究场与高塔的连接处走来了五个人影。 “为什么你们还把红色飓风放在这里啊！”孟长青一看见自己的机甲，语气一下子急了许多，“恶心的肉瘤没有清理，断刃还插在动力炉上，你们是真把它当怪兽研究了吗？” “这可是目前唯一活着的怪兽机甲样本，当然要好好研究。”回应孟长青的是一名戴着眼镜的年轻男子，说完这番话，他便转头向佐藤雄伸出了手，“很高兴能再见到您，佐藤上校。” “三木博士。”佐藤雄友好地与对方握了握手。“新的怪兽尸体已经给你带来了，你这边还有什么其他需求吗？” “需求嘛……”三木博士扶了下自己的眼镜，看向了身后的黑色巨人，“要说能完全自主行动的机甲，我还是第一次见。” “抱歉三木博士，我随玄色苍穹来到这里，不是为了给你们研究的。” 余宵率先抢在所有人前头拒绝了这个过分的请求。 “啥玩意啊！？”孟长青被开口说话的刑天吓了一跳，他这才意识到这具比红色飓风还要高大的机甲，就是几天前被他嘲讽为“老古董”的刑天。 “这真是……不可思议。”连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孟长空都不得不惊叹，“原来刑天真的是有意识的。” “我原以为二位作为刑天的战友是早已知晓此事的，但好像事情发生的相当突然啊。”三木博士露出了一副见怪不怪的笑容，“在第四防线群岛与外界断绝联系的这些日子，应该发生了不少惊天动地的事呢。” “三木博士，请恕我直言。我知道红色飓风现在的状态非常具有研究价值，但不管怎么说，这台机甲也是玄色苍穹军团的作战单位。”孟长空很快便接受了眼前的事实，“况且我们还不知道其他地方的战况，每一台机甲都是宝贵的战力，还请您尽快完成研究，将机甲归还于我们。” 听到孟长空的话，三木博士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转头若有所思地打量起了红色飓风。 此时的孟长青刚想开口继续逼迫，就被哥哥拦了下来。 “两个铁驭说得对，三木博士。”现场沉默片刻后，佐藤雄站出来打破了僵局，“红色飓风是我们必不可少的战力。” “既然佐藤上校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再抓紧时间一些吧。”三木博士有些不舍地将目光从红色飓风身上移开。 “明天中午十二点，你们就能在机库看见一台完好无损的红色飓风。” 第六十五章 视觉盲点 当余宵跟随众人一起离开怪兽试验场时，他甚至仍能感觉到背后来自三木博士的灼热目光。 “欧米伽这群家伙可真是难缠啊……”余宵一想到之前在会议上不停给自己挖坑的袁真，心里就直发毛。 “感谢佐藤上校刚才帮我们跟三木博士协商。”孟长空朝走在队伍前方的佐藤雄表示感谢。 他这句话是发自内心的，毕竟欧米伽和机动战甲军团间的矛盾再深，三木博士和佐藤雄也是同一个战壕里的人。 “这有什么好谢的，你们是不远万里来支援我们的战友，哪有因为搞研究就把机甲扣着不还的道理。”佐藤雄倒是看得很开，“不过你们也别记恨三木博士，他这个人就是容易一门心思扑在研究上，看到什么新东西就两眼发光。但他私底下可是很受孩子们欢迎的，我从没听说过有谁会逃他的课。” “他还是老师？我以为欧米伽那群工作狂除了搞研究根本不会干别的事呢。”孟长青见佐藤雄的态度不错，索性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当然，在他说出这句话时就被哥哥孟长空捅了一肘子。 “你说的也没错，正是因为他们这群人如此热衷于研究，守望者联盟才能存活到今天。”佐藤雄微微一笑，“他们也是人，会有七情六欲，只不过相比你我，他们选择把宝贵的青春和精力都燃烧在了科学上。” 孟长青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确实有些过分了。 “别看有些研究人员邋邋遢遢的，他们工作起来跟我们这些‘把脑袋栓在裤腰上’的人没什么两样，吃的能对付就对付，觉没时间睡就不睡，好不容易有了闲暇时间也累得根本不想出门。”佐藤雄说的非常自然，仿佛他也在欧米伽工作过一般，“据我所知，三木博士每天只睡四个小时，他说这跟他的体质有关，所以才有时间在空闲时教教孩子们。” “是我太想当然了，原来三木博士还有那样一面……”孟长青委婉地道了个歉。 “没事儿，你们才接触他没多久，有那种想法很正常。”佐藤雄显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没有真正去了解过一件事的话，是很难下出准确判断的。” “佐藤上校好像很了解乾国的文化，而且说话的习惯也跟我们很像。”孟长空抓住机会岔开了话题。 “哈哈哈，是吗？我在你们乾国的军事学院进修过五年，可能是被你们影响了吧。”佐藤雄会心一笑，“毕竟我们有很多东西都源自乾国，别看我是个军官，我对文化可是很感兴趣的。” 不知不觉间，众人已经一路走到了转运站。 “我就没法陪同两个小兄弟回宿舍了，你们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早上六点准时来作战中心报道。”佐藤雄笑着摊了摊手。 “我们会准时到达的，佐藤上校。”孟长空一口答应。 “我先带刑天去机库，毕竟他在那才能休息。”佐藤雄将视线转到白影身上，“事发突然，你们军团的住宿可不是小事，你先跟豆子回家，之后等房间安排好了，我再带你去。” “嗯。”白影没什么意见，至于她身边的豆子则显得非常开心。 “那么，就在此先行分别了。” 随着佐藤雄说出这句话，另外两组人都搭乘了前往不同方向的列车。 “你好像不太爱说话啊。” 偌大的转运站只剩下了佐藤雄和刑天，但后者明显是没法坐列车的，所以佐藤雄只能领着刑天在运输站取一辆汽车自己开。 “我还在学习如何更好的融入到你们的对话当中。”余宵挑了个看起来比较合理的说法。 “所以说你是人工智能？”佐藤雄表现得非常好奇，“老实说一开始我还不相信你是台具有自我意识的机甲，我总想着你的驾驶舱里会不会还装着陈将军和燕飞。” “陈将军和燕飞是我最敬佩的两位铁驭。”余宵没有回答有关人工智能的问题。 “那还真巧，我也这么想。”佐藤雄显然也不纠结于此，“当时你作为第一台机甲横空出世，所有人都在猜会谁会成为第一组铁驭。不瞒你说，当时我也参加了选拔，不过最后的成绩还是比你的初代驾驶者们低了一点。” “乾国的机甲也允许其他人参加选拔吗？”余宵一直以为第一任铁驭都是内定的。 “虽然我们分属不同的国家，但从严格意义上讲，无论是你还是我，我们都属于守望者联盟的一份子，所以只要是守望者联盟的成员，就有权参与铁驭选拔。 “不过你这么想也没错，一旦我成为了你的铁驭，我就将成为玄色苍穹军团的一员。虽然各大军团都归联盟调遣，但每个军团所在的国家也都有管理权，只要不与联盟的命令相冲突，我们这些军团平时都听命于国家意志。 “当然，这其中也有一条大家心照不宣的隐性规则，那就是各国与欧米伽联合开发的机甲必须有一名铁驭是本国人。”说到这里，佐藤雄的语气明显严肃了许多。 “所以豆子才会成为铁驭吧。”余宵很容易就得出了结论。 “嗯，看来我们的对话你确实有在思考。”佐藤雄微微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一人一机也已经到了取车点，佐藤雄熟练地解锁并发动了一辆军用汽车，随后便示意刑天跟在自己后面。 “对了，我能问你一件事吗？”临踩油门前，佐藤雄回头看向了刑天。 “如果我知道的话。”余宵隐隐感觉对方的问题可能相当敏感。 “为什么白影的机甲，只需要一个人驾驶？” …… 当豆子从衣服里取下绑在脖子上的钥匙时，白影忽然想到了一部相当古老的电视剧——好像只有四十年前的人们才会用上钥匙这种东西。 自打白影出生以来，她见过的所有门都是用电子锁做防盗的。 但豆子好像对此相当习以为常，只见她娴熟地把钥匙插进了锁孔，另一只手在门把手上用力一拧。 咔擦！ 房门一开，几束夕阳便打在了白影和豆子的脸上。 “那是……！”白影几乎不敢相信她眼前所看到的东西。 满满一屋的植物！ 第六十六章 自然神迹 “谢谢……” 当白影还沉醉在一片盎然的绿意中时，豆子已经打开了有些掉漆的鞋柜，从里面拿出了一双深蓝色的橡胶拖鞋放在了白影脚边。 但在白影注意到豆子只穿了一双袜子便踩在金属地板上时，她便知道这双拖鞋是专门为客人准备的。 犹豫片刻后，白影不好意思地摇了摇手，也学着豆子直接穿袜踩在地板上——入乡随俗，她不想让豆子和佐藤雄在各方面迁就自己。 看见白影还表现的有些拘谨，豆子反而变得更加热情，在把拖鞋工整的放回原位后，她便拉着白影走进了有些狭窄的客厅。 不知道是不是出于空间有限的原因，整个客厅的家具除了一个l型开放厨房和一个电冰箱外，就只有一张矮到必须跪坐才能正常使用的茶桌。 电磁炉，微波炉，洗碗池……所有厨卫用具都挤在一条不到五米的台面上，白影甚至能想象到做饭时会有多么麻烦。 冰箱也是老旧的单开门型号，其体积简直能称得上迷你，按照白影的估算，就算把冰箱塞得满满当当，其储物量也不会超过一个人吃三天的份。 唯一让白影感到惊讶的，是这逼仄的空间中竟然摆放着大大小小十七盆植物，而且泡在水里的和种在土里的都有！ 植物这种东西，自从白影出生以来，她就只能在课本和历史纪录片中见到！ 偶尔有几次见到了货真价实的植物，也是在博物馆和富人区的仿自然花园里看见。 人类自四十年前完成第四次技术革命以来，自然植物就从之前扩张时代的“土地累赘”逐渐转变为了如今限制时代的“奢侈品”。 一颗失去活性的濒危植物种子就足以在拍卖会上拍出千万级天价，更不要提一株已经生根发芽的绿植了！ 但更让白影更疑惑的，是这些植物怎么能在不受任何保护的情况下生长到如此地步的！ 随着第四次技术革命改变了整颗星球的生态环境后，百分之九十五的植物就因无法适应新环境而大规模灭绝——剩下的百分之五也难以在露天环境下维持生存。 比起拥有一颗种子，建造一个能让种子生根发芽的环境反而更难！ 可以说，购买一颗活性种子所需的钱，甚至比不上建造一个仿自然花园成本的十分之一！ 所以白影才会在看到这些植物时表现得如此惊讶。 叮铃！ 一声清脆的铃响将白影的思绪拉回了现实，她抬头一看，才发现是豆子手中拿了个铜铃。 见白影不再发呆，豆子才将自己刚刚泡好的两杯“茶”端到了茶桌上，随后便乖巧地跪坐在白影的对面。 “这是……茶？”阵阵蒸腾的热气从白影面前的杯中冒出，一片翠绿的嫩叶浮在透明的水面上悠悠旋转。 豆子用力点了点头，一双天蓝色的大眼睛像是在反问白影“这不是茶吗？”。 白影微微挑眉，顺着豆子刚才在厨房忙活的地方看去，赫然发现那里的一株绿植上少了两片叶子！ “……”白影双手捧着有些发烫的茶杯，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喝还是不该喝。 豆子倒是显得非常坦然，她像是做示范似的瞪大了眼睛，当着白影的面用嘴吹去了茶杯上的热气，轻轻喝上了一口。 于是白影也只能乖乖端起茶杯，鼓起勇气抿了一下。 味道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奇怪，甚至带着一股很奇特的清香。 可一想到这样一杯“茶”每一口都价值千金，白影就总觉得自己是在喝钱似的…… 然而，环顾整间窄小破旧的公寓，这样的环境即使放到几十年前也算得上差劲——白影有一段时间曾住过镇海市改造过的救济所，那里除了比这间屋子脏一些，其他的设施条件甚至还更全面一点。 忽然间，豆子像是忘记了什么大事一般，在茶杯递到嘴边时差点烫到自己！紧接着，白影便看见豆子急急忙忙地站起来朝自己低头道歉，随后立刻冲向了冰箱，并从中取出了一个纸袋。 豆子双手抱着纸袋，用后背把冰箱门关上，然后便将纸袋抱到了厨房台面上。 咕咚咕咚！ 几颗红彤彤的果实从纸袋中滚了出来，其中一颗差点掉在地上，还好被豆子及时接住了！ 当身材娇小的豆子端上来一盘切得整整齐齐的水果时，白影立刻认出了这个长得跟课本上一模一样的东西！ 如果白影没有记错，在扩张时期，苹果是第一个从大众眼中消失的水果。 后来人类还是想办法保留住了天然苹果树的种子，但这些种子已经无法适应星球环境，所以人们只能通过人工干预培育出了新的品种。 那是一种生长周期极短，一年可以收获十二次，产量也翻了十倍不止的新型果树。 这种果树所产的苹果不会长虫，果肉紧实，汁水饱满——除了只有半个拳头的大小和发黑的颜色不太讨喜外，其他方面都与苹果差异不大。 后来人们还通过基因调整制造出了“西瓜味苹果”，“草莓味苹果”和“葡萄味苹果”等一系列口味…… 以至于白影一度认为世界上是不是只剩下了新苹果这一种类型的水果。 之后她才从历史书中得知，剩下的大部分水果虽然也保留了种子，但在基因改造上都非常失败，投入生产只会入不敷出，所以人类才不停用新苹果来复刻其他水果的味道。 而摆在白影面前的这盘苹果，很明显不是新时代的品种！ “这是……苹果？” 豆子点了点头。 “能拿一个完整的给我看看吗！”白影很久没有如此激动过了。 听话的豆子立马起身从冰箱的纸袋中又拿了一颗苹果出来，在洗碗池用水清洗干净后，又用纸巾将其擦干，最后才递到白影手上。 “这是货真价实的苹果……真正的苹果！”白影像是捧着什么宝贵的艺术品般，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手中这颗红彤彤的果实。 现在的白影只觉得豆子简直像是在向自己展示神迹！ 如果她能从豆子这里学到如何种活这些植物，再拿到几颗种子的话，那玄色苍穹的资金困境就能被轻易解决！ 第六十七章 本末倒置 “豆子，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种活这些植物的吗？”白影的眼神满含期待，两只手也在苹果上搓来搓去。 豆子明显没想到白影会问出这种问题，她有些疑惑地把手指向了自己嘴边，似乎是在表达“你确定要问我吗？”。 “啊！对不起！”白影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很蠢的错误，赶紧将自己的手机递到了豆子手上，“你可以打字告诉我。” 豆子有些迷茫地拿着白影塞给她的手机，紧张地在屏幕上点了几下，随后又委屈地对着白影摇了摇头。 “是不能说吗？”白影的心情忽然有些失落，不过像这样轻易就能创造大量财富的秘密通常也不可能轻易让别人得知。 白影有些后悔自己一时冲动，竟然因豆子还是个孩子就忘记避嫌，问出这种事关重大的问题。 但豆子并没有点头确认，而是一个劲儿地摇头，慌忙把手机还给了白影。 “不是不能说？”白影接过了自己的手机，她这才发现豆子什么都没有写。 咔擦！ 就在白影和豆子相互着急时，老旧的房门发出了声响。 “哟，你们两这是干什么呢。” 佐藤雄随性地将肩上的外套扔进了自己的房间里，随后便赶紧在洗碗池洗了下手，满怀期待地盘腿坐在了豆子旁边。 “怎么你们都没吃水果，是坏掉了吗？”佐藤雄一边询问，一边拿起了一牙切好的苹果放入嘴中。“嗯……没坏啊。” 就在这时，佐藤雄才注意到白影手里正捧着一整颗拳头大小的苹果。 “啊，你是喜欢整颗吃吗，那我和豆子去准备晚饭，你先吃。”佐藤雄认为白影是觉得整颗吃有损女士形象，自己回来的不是时候，所以立马准备拉着豆子去做晚饭。 “不是的佐藤上校！”白影见对方误会了，决定实话实说，“是我从没见过这种苹果，一时有些兴奋，所以才没下口。” “这样啊，是不是觉得这些苹果很金贵，吃了很可惜？”佐藤雄听罢释然坐下，又拿了一牙苹果塞进嘴里，“对了，私底下叫我大叔也行，觉得不好意思就叫我佐藤先生。明明已经跟你们说了别叫我上校，结果你们还是一个二个不停地叫我上校上校……” “是觉得吃了有点可惜……”白影手里的苹果到现在也是一口没咬。 “所以你就打算一直拿着，把它带回去供起来，或者卖一笔好价钱？”佐藤雄饶有兴趣地看着白影，顺便喂了一牙苹果给豆子。“不过等仗打完了，苹果八成也坏了，你还得找个容器把它装起来。” 佐藤雄的话问住了白影，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要拿手上的苹果怎么办。 “如果你把这些东西都当成商品的话，那我就没法帮你了，能把这些植物种活的人只有豆子，我不知道方法。”佐藤雄满足地用纸巾擦了擦嘴巴，只留了一牙苹果给白影。“你可以问豆子，但我对这些也不感兴趣，有的吃就行。” “可是豆子没有回答我。”见佐藤雄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白影也就坦白了自己的想法，“我确实想知道种活这些植物的方法，这样可以帮我们军团缓解资金压力。” “你是怎么问豆子的？”佐藤雄微微挑眉，似乎在期待些什么。 “我想让豆子写下来。”白影指了指自己的手机，“但豆子什么也没写就还给我了。” 听到白影的话，豆子忽然涨红了脸，又是摇手又是摇头，似乎在表达白影误会了她的意思。 “噗……哈哈哈！”佐藤雄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来我进门的时候，你们是在做这件事啊！” 白影看着佐藤雄大笑，不禁捏紧了自己的衣角，但她又不好意思说些什么。 豆子则显得比白影还着急，一直抓着佐藤雄的胳膊晃，甚至还拍了佐藤雄两下。 “别误会，别误会……我并不是在笑你被豆子拒绝了，是你用错方法了。”佐藤雄终于笑了个痛快，“你看，豆子现在这么着急就是因为想告诉你，她没有拒绝你。” “用错方法？”白影松开了抓着衣角的手。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豆子她不喜欢我跟别人说。”佐藤雄摸了摸豆子柔顺的黑发，而后者则低下了头，把脸藏进了佐藤雄背后。 “难道豆子不会写字？”白影隐约猜到了答案。 “你看，这可不是我说的。”佐藤雄转头拍了拍豆子，“豆子没有上过学，但她很聪明，天天跟在别人后面学学看看的，也能认出大多数文字的意思，不过你要她写是肯定写不出来的，她最多也只会写自己的名字。” “原来是这样啊……”听到佐藤雄的回答，白影倒是松了一口气。 “豆子愿意的话，你跟着豆子学一遍就好了。”佐藤雄的表情显得相当放松。 就在这时，豆子突然红着脸从佐藤雄背后钻出来，用力晃了晃他的肩膀，随后指向墙上的时钟。 “六点了吗，那是该出门了。”佐藤雄转头看向了白影，“要是你不介意的话，今天就代我去和豆子跑个腿吧。” “没问题，是什么事？”豆子既然愿意教她这么重要的东西，白影当然没理由拒绝佐藤雄提出的要求。 “每个月底我们都会给邻居送点吃的，毕竟我和豆子两个人生活也吃不了这么多，不如把吃的都分出去，让大家都尝一尝。” “你们送的不会是……苹果吧？”白影感觉自己的精神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答对了。”佐藤雄像是早有预料般欣赏着白影的震惊。“既然答应了，那现在就动身吧，已经到点了。” 没等白影反应过来，豆子便蹦蹦跳跳地从冰箱中抱出了纸袋，示意白影跟上自己。 “……好！”白影勉强抑制住了内心的惊讶，抱过了豆子手中的纸袋，和豆子一起走到了门外。 “小鬼！”临出门前，佐藤雄忽然叫住了白影，“送你一句话！” “请说。”白影虽然不太喜欢佐藤雄对她的称呼，但她知道对方没有恶意。 佐藤雄慢慢走到门前，用一种长辈特有的口吻说到。 “苹果是用来吃的。” 第六十八章 传世之宝 “谢谢你啊小姑娘，还有我们最可爱的豆子！” 一位穿着灰色毛衫的老婆婆接过了苹果，用她沧桑的手温柔地摸了摸豆子的头。 “不用客气婆婆，您也要多注意身体。”白影照着记忆里影视作品中的桥段向老人道谢，就是微笑还显得不太自然。 “呵呵，小姑娘你也是那个什么军团的人吧，这里已经很久没来过外人啦。”老婆婆又开心又激动，“你们是要常驻这里吗，依我看呐，你就跟咱们豆子住在一起，相互之间也有个照应，多好呀！” 听到老婆婆说的话，豆子的脸瞬间泛起了红晕，而白影则不知道是否该告诉老婆婆自己只是个过客。 “佐藤雄毕竟是个男人，一把年纪了还打光棍，怎么可能带的好豆子呢！”老婆婆倒是没有在意豆子和白影，只是一个劲儿的往下说，“住在这里的，都是些像我一样跑也跑不动的老骨头，有带着孩子的也都是些小不点，跟豆子玩不到一块去，这哪行啊！” 豆子急得赶忙摆手，像是在否定婆婆的说法一般。 “唉，要是我家那小子还在的话，说不定孩子也跟豆子一样大了……”老婆婆说着说着，手又不自觉地在豆子脸上摸了摸去，“哎呀，看我这老婆子啰嗦的，行啦，你们两个快去分苹果吧！” 临走前，白影从门缝中瞥见了老婆婆的床头柜，那里立着一张被相框包裹的五人照，以及半颗有些氧化的苹果。 告别了老婆婆后，白影又跟着豆子在公寓楼中挨家挨户的敲门，不断将纸袋中的苹果一颗接一颗的送给这些独居老人或老夫妇。 整个纷发过程仅持续了一个小时半，因为整栋公寓楼就只有二十三户人家，要不是每家都会拉着她们俩说会儿话，白影估计整个流程甚至用不了半小时。 但在这片宏伟的地下建筑群中，像这样的公寓楼就有上百栋之多！ 白影很难想象这里到底留下了多少无法跟随大部队逃离的人。 他们也都是老人和孩子吗？ 嘎吱！ 白影和豆子刚一进门，一股浓烈的香味就飘进了两人的鼻子中。 “哟，回来了啊，饿了没有？”听到开门声的佐藤雄回头冲两人笑了笑。 “是咖喱吗？”白影用鼻子嗅了嗅，忽然觉得这个味道和自己曾经在便利店买过的速食有些相似。 “答对了，多奖励一罐肉。”佐藤雄一边开玩笑，一边单手拉开了罐头，将罐中的食物倒进了锅中。 虽然白影不知道这算不算款待，但她本身就不是个很挑食的人，所以也坦然接受了对方烹饪罐头食物的做法。 但豆子很明显不这样想。 只见豆子收起了纸袋，直接将佐藤雄从厨房推了出来，并赶紧把锅从电磁炉上移开！ 整套连贯的动作几乎都在表达“你到底在做什么玩意啊！”。 看到眼前这一幕的白影，终于意识到她不该对佐藤雄的厨艺抱有任何期待——这个家的掌勺者是年仅十四岁的豆子。 豆子气鼓鼓地看着锅中冒泡的棕色乱炖，不禁对佐藤雄露出了愤怒和责备的表情！ 而身材高大的佐藤雄则投降般地举起了双手，乖乖坐到了茶桌的最远侧。 “我以前挺爱吃这个牌子的咖喱，而且我也好久没吃了。”这已经是白影绞尽脑汁想出来的最优解了，她不想麻烦豆子再额外多做一餐。 不过豆子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她把锅中的乱炖咖喱倒进了一个干净的大碗里晾在一边，随后便将炖锅放进了拥挤的洗碗池中打开了水龙头。 利用这段时间，豆子将挂在墙上的围裙穿到了身上，并用手把两根系带在身后打了个可爱的蝴蝶结。 紧接着，豆子便在白影的面前表演了一套标准的咖喱做法： 将洗好的萝卜和土豆切块，洋葱切散，起炖锅开大火，加入一大勺色拉油，先放入洋葱翻炒三十秒，再下入切好的萝卜和土豆翻炒三分钟，加少许水，转中小火煮十五分钟。 与此同时，将牛肉切成拇指大小的块，撒上一点盐，另起煎锅炒至变色后等炖锅到时间一起放入。 之后向炖锅内倒入半升水，开大火煮至沸腾，撇去浮沫后加入咖喱块，转中小火炖三十分钟。 这些步骤看起来不复杂，但在堆满了各类瓶瓶罐罐和厨房用具的拥挤台面上，想要以最高效率做完这顿饭就很难了。 然而豆子却能有条不紊地在炖菜的同时穿插各种步骤，并在最后的等待时间内将台面收拾得干干净净，这本身就是一种了不起的技能！ 在经过不到一个小时的等待后，三盘香喷喷的咖喱牛肉饭也终于被豆子端上了桌！ “嗯……好吃！” 明明用的是白影熟悉的便利店咖喱块，但蔬菜的香甜竟然没有被咖喱味盖住，牛肉也是刚好煮烂，咬下去的那一刻不仅不会觉得干巴，还能尝到些许脂肪的香味！ “果然还是得吃豆子做的咖喱啊！”佐藤雄狼吞虎咽地吃了两大口后，直接朝豆子竖起了拇指。 可豆子并没有领情，而是先指了指已经用保鲜膜包好的大碗，又指了指佐藤雄。 “啊，要我接下来的几顿都自己把罐头咖喱吃完吗？”佐藤雄的笑容当场垮掉，“这不是怕你们饿着，所以才急着先给你们做顿饭。” 听着佐藤雄的辩解，豆子直摇头，她铁了心要佐藤雄自己把那团黑暗料理吃干净…… 三人享用完豆子做的美餐后，佐藤雄主动包揽了所有碗筷的清洗工作。 而豆子则神神秘秘地从一个带锁的储物盒中拿出了一本颇具年代感的《新手种花一本通》塞到了白影手中。 “所以你就是照着这本书上的流程把植物种活的吗？”白影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这本出版于第四次技术革命前的书籍，因为这本书的作者和出版商她都没听说过。 而且这些书籍又不是什么古籍圣典，几十年前的星球环境还很适宜植物生长，白影完全不信照着书上的方法能在现代把植物种活！ 像是读懂了白影质疑的表情一般，豆子主动把书翻到了有关施肥和护理的那一页，并用手指着书上的一张图。 “……无论你是否能找到合适的配土，只要在种子埋下后每两周滴一次‘金德拉’液体花肥，就能让你的植物在任何环境下茁壮生长！” 光是看着图上那瓶包装老气的绿色液体，白影就感觉自己的智商正在被摁地摩擦！ 这本书怕是旧时代某个无良花肥厂家的宣传册吧！ 然而，就在白影准备跟豆子解释这是典型的无稽之谈时，豆子却直接掏出了让白影更震惊的东西！ 一瓶绿色的液体！ 第六十九章 彼岸真理 “你就是用这个东西，照着书上的教程把植物都种活的吗？”当事实摆在白影面前时，再荒唐的理论都显得如此有信服力。 豆子非常认真地点了点头。 白影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有些崩塌，因为这种行为在她看来简直跟对着植物做法事没什么两样——但豆子就是这样把植物种活了。 不过白影还是很快恢复了理智，她大略翻了翻整本书，发现书上的内容除了植入广告的部分外基本都是正常的。 那么问题很明显就出在这瓶看起来非常神棍的绿色液体上了。 “豆子，你是从哪里找到这个‘金德拉’液体花肥的，你还有存量吗？”白影决定一探究竟。 但出乎白影意料的是，豆子居然摇了摇头！ “是没有存量了吗？”白影意识到自己一口气问的东西太多了。 豆子摇头否认，用手指了指自己手上的瓶子，又指了指书中的“金德拉”广告图，随后摆了摆手。 “你的意思是，你手上拿着的液体花肥，不是‘金德拉’？”白影感觉自己逐渐能跟上豆子的思路了。 豆子的眉头瞬间舒展，用力点了点头！ “能给我看看吗？”白影也跟着松了口气，现在她终于觉得自己的世界观算是保住了。 接过了豆子手中的瓶子后，白影睁大了红色的瞳孔，一边慢慢旋转瓶子，一边仔细观察绿色液体的外表。 “仔细看的话，二者间的绿色确实有差距，你的这瓶颜色更明亮，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很眼熟……”白影一时间只感觉熟悉，却想不起来具体是什么，“所以你是觉得这个东西和‘金德拉’的颜色很像，就把它拿来当‘金德拉’用了吗？” 这一次豆子不仅点了头，而且还很开心的笑了。 或许是因为白影能理解豆子的想法了。 “那可真是……凑巧，你是在哪里找到它的？”白影怀疑这不是几十年前的人类所能创造的东西，否则对植物的基因改良也不会拖到第四次技术革命后才开始。 这一次白影没等豆子用点头或者摇头做回答，就直接用手机投出了一张立体全息地图。 然而，豆子并未用手在地图上指出方位，反而是跑出了房间，去客厅的储物柜里翻找些什么。 半分钟后，豆子拿着一包针线盒与一个装了半瓶水的瓶子走到了白影面前。 正当白影疑惑豆子想要干什么时，豆子忽然打开了针线盒，取出了一根最细的针，直接扎进了食指之中！ 鲜红的血顺着豆子娇小手指滴进了水中，化作无数游离的丝线无序蔓延。 下一秒，原本鲜红的血丝突然变成了翡翠般的绿色，迅速在瓶中扩散！ 白影脸上的浅笑慢慢消失，而豆子纯真的天蓝色大眼却仍期待的注视着白影红色的瞳孔。 …… 傍晚八点二十七分，黑角地下工业基地，战争工厂停机库。 几百号身穿黑色和白色制服的人正在维修受损严重的ms-03机体，相比之下，离刑天最远的豪杰就只有几十个人在维修了。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豪杰本身就属于常规机甲，再加上联合战线是本地军团，黑角工业基地别说是换备用件了，就算是现造一台豪杰估计也用不了几天。 但ms-03这种实验性机甲就很费功夫了，不仅没有现成的备用件，而且连打造零件的原材料都是稀有货！ 几乎每一个被运进机库的ms-03维修部件都是用大型密封箱包装的，这让余宵不得不怀疑这群人是不是在修一台需要保密的核武器…… “要是ms-03也能像你一样自我修复就好了。”站在刑天肩膀吊台上的三木博士似乎察觉到了余宵的想法。 “自我修复也是需要材料的。”余宵转过头来，将极具压迫的红色独眼对准了三木博士——他很清楚三木博士巴不得现在就把刑天原地拆了研究。 两小时前，当战争工厂和欧米伽的人火急火燎地搬了一大堆零件准备给刑天做维修时，余宵直接当着所有人的面用了一次机体融合。 从刑天把零件同化到完成修复，整个过程甚至不到一分钟。 几百号人瞬间傻眼。 他们本想借着这次维修机会收集些刑天的机体数据，最好还能给刑天做做系统测试什么的，结果刑天压根儿不需要人工维修！ 所以最后留下来跟刑天对话的就只剩一个三木博士了。 “很难想象你所使用的力量到底是从何而来，如果这种力量能普及到其他机甲身上，那怪兽将不足为惧！”三木博士毫不掩饰自己对刑天的渴望与好奇。 咚咚！ “我的力量来自这里，或许我真正苏醒的原因也源自这里。”刑天用手敲了敲被坚固外壳包裹的动力炉，“很遗憾，我也不知道这股力量的本质是什么，我不了解它，我只知道自己能驱使它。” “这就是科学迷人的地方不是吗？尤其是在你已经看见未来的情况下，不断尝试靠近它，触碰它。”三木博士的语气显得十分激动，“我尊重你的独立意志，铁驭刑天，但我仍希望有朝一日能解开你机体上的秘密。” 一个对科学狂热，但懂得分寸的人，这是余宵现在对三木博士的判断。 “三木博士，你好像对ms-03不是很感兴趣。”余宵决定转移一下话题，而且佐藤雄抛出的问题也一直盘旋在他的脑海中——ms-03为什么可以单人驾驶？ 当时的余宵还没想好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佐藤雄便打了个哈哈，说自己只是随口一问。 “有这么明显吗？”三木博士笑着推了推眼镜，将目光转移到了ms-03身上，“不过这种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你之前说过，你已经见过袁真博士了对吧。” “是的。”虽然余宵的语气很平静，但他的内心却已是惊涛骇浪！ 为什么所有秘密都跟这个女人有关！？ “她是我的导师。” 听到这句话，刑天独眼的亮度都提高了一个档次！ “虽然我没有参加这台机甲的设计，但老师总跟我提起，她说ms-03承载了欧米伽的所有希望。”三木博士微微眯眼，仿佛眼前的这台机甲就是袁真本人一样。“她已经告诉了我能知道的全部，剩下的知识就不是我该涉足的范围了。” “不过现在能在战场上看到她，想必我们已经离真相不远了吧。” 第七十章 梦与现实 白影无法入眠。 在这座巨大的地下城市中，人造灯火代替了月光，成为了夜晚唯一不会让人感到寂寞的光源。 出于节省能源的理由，在整座城市都陷入沉睡的夜晚，这里的灯光都不怎么明亮，除去那些需要通宵运作的设施，大部分建筑都处于一种似明非明的模糊中。 两道暧昧的淡黄色光线照在天花板上，白影却没有选择起身拉上窗帘的缝隙，而是静静躺在床上，注射着这两道光。 像是早有预谋一般，当佐藤雄把临时宿舍的钥匙交到白影手上时，外边的天色已经很晚了。 所以她理所当然的在这对“父女”的挽留下住了下来，和豆子睡在一起。 此时此刻，酣睡的豆子正抱着白影的胳膊，将头舒舒服服地枕在白影的肩膀上。 白影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虽然在佐藤雄讲述豆子的身世时她就已察觉到些许不对，但当她真正看见豆子的血化作一片翠绿时，她还是陷入了无以复加的震撼之中！ 佐藤雄知道这件事吗？ 想必答案是肯定的，甚至连这一切都有可能是佐藤雄故意让她看见的。 说不定这只是豆子身上秘密的冰山一角。 那豆子知道自己异于常人吗？ 白影无法确定。 豆子虽然天真，可天真和傻不能划等号。从各个方面来看，豆子在同龄人中都绝对算得上懂事聪明的那一类，如果她还有更多和其他人不一样的地方，以豆子的心思是肯定能察觉的。 那周围的人是怎么看待豆子的？ 佐藤雄把豆子当做女儿，老人们亦是如此。 而且从老人们的口中可以得知，小孩子们都很喜欢豆子，称她为“温柔的姐姐”。 军团方面，目前白影没发现有谁会对豆子指指点点，欧米伽那边也一样。 无论这些人是否知道豆子身上的异常，在他们眼里豆子都跟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想到这里，刑天的身影不禁浮现在白影的脑海中——这具觉醒了自我意识的机甲所面临的情况比豆子更复杂。 尽管刑天身上的秘密也没有被解开，但这并不妨碍玄色苍穹的大家把刑天当做战友来对待。 “或许我们眼中的刑天，就是他们眼中的豆子吧。” 白影忽然感觉自己心中的石头放下了，困意也渐渐涌上了心头。 她转头看向熟睡的豆子，用手轻轻将对方的黑发撩到耳后。 在这一刻，白影决定将豆子的秘密永远封存在自己心里。 …… “醒醒，白影！” 白影猛然睁眼，冷汗打湿了她的脊背！ 因为叫醒她的不是别人，正是刑天——这具跟自己冥冥中还存在着某种联系的机甲竟然直接闯进了她的梦境，告诉她快点醒来！ 按常理来说，就算刑天出现在了白影的梦境里，那他也只是梦的一部分。 但白影不这么想！ 刑天是直接以撕开空间的方式，突兀的出现在了白影眼前！ 在白影看见刑天的那一瞬间，“我在做梦”的想法便立刻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中，紧接着，模糊的梦境突然变得无比清晰，所有残缺的细节与不合逻辑的事物都在白影瞳孔中无限放大，直接让她以清醒状态脱离了潜意识创造的梦境！ 可当白影从床上坐起来时，她却无法再听见任何来自刑天的声音！ “一定出事了！”白影认定自己并非单纯做了噩梦，而是真的收到了来自刑天的警告！ 所以她立刻从床上跳了下来，以最快速度换起了衣服！ 与此同时，被白影吓醒的豆子正揉着还未完全睁开的睡眼，疑惑地看着白影的举动。 “豆子快穿衣服！出事了！”白影一边大声提醒豆子，一边将上衣从脖子处套进身体。 听到“出事”两个字的豆子愣了一秒，立马就从床上跳下来跟着白影一块穿衣服！ 不到三十秒，白影就拉着豆子冲出了房间，在拍响了佐藤雄的门并告知了他目的地后，两人便率先奔向了机库——那是白影梦境中刑天所在的地方！ 一盏盏忽明忽暗的路灯在白影的视线中飞速倒退，每向前奔跑一步，白影的汗珠便会在冰冷的路面上多洒落一分！ 下一秒，白影看到了让她此生都难以忘记的场面。 万籁俱静中，一道明亮的火光从机库方向窜上穹顶，点燃了夜幕下寂静的城市！ 而这一切却像是荧幕中播放的默片一般，没有任何声音传出！ “刑天！听到就快回话！” 白影伸手按向了耳机，但回应她的只有一片混乱的噪音。 “该死！” 十分钟前。 【通讯连接失败，原因：受到未知干扰】 “吼！！！” 刑天双手握拳交叉抵在身前，以此格挡红色飓风的一记重拳！ 下一秒，两位钢铁巨人的碰撞便掀起了一股狂暴的气浪！ 弯曲的停机架，破碎的合金墙，迸射的电火花，散落的零件堆…… 尽管刑天已经竭尽所能的尝试用近战制服对方，但整个机库还是被两具机甲搅得天翻地覆，一片狼藉！ 不久前，两辆机甲专用型spmt液压车载着红色飓风驶入了战争工厂，停在了与刑天相距五百米的机库里。 当时余宵还在感叹欧米伽的效率真高，竟然只用了半天时间就完成了怪兽剥离。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仅仅两分钟后，刑天的能量雷达中就忽然蹦出了一个能量等级4的敌对目标！ 几乎是在红点出现的一瞬间，余宵便听到隔壁机库传来了电磁炮发射的声音！ 整座战争工厂顿时进入了一级警戒状态，所有灯光都变成了刺眼的红色！ 但也仅此而已了。 广播与警报声甚至没能来得及响起，一道只有余宵才能看见的震荡波便席卷了整座地下城市——所有电子设备因此全部失控。 刑天的通讯频道也全部受到了干扰！ 更可怕的是，战争工厂为了避免在夜间生产时的噪音波及群众，还特地在工厂的外围安装了十六个反振动波形消音装置，完全消除了声音外传的可能！ 不仅如此，战争工厂还加装了光学屏障，以便在做某些大型光学实验时不会影响到其他地方！ 在其他电子设备都失灵的情况下，只有这两项设备奇迹般的持续运作着。 而现在，能在战争工厂内制止红色飓风的，只有刑天！ 第七十一章 旗舰机甲 当时的余宵只想到了三个办法来传递讯息。 第一，全速前往工厂外围，破坏消音装置。 可一旦刑天这么做，就会放任红色飓风随意行动！ 第二，制造出让消音装置都难以掩盖的声响，或足以突破光学屏障的光芒。 这对余宵来说完全不可能，因为刑天身上的装备模组制造不出这么夸张的动静。 如果一定要这么做，那么他就只能破坏战争工厂中的大型能源设施，以此引发足以冲破消音和屏障的动静！ 但能源设施就是战争工厂的核心，一旦摧毁也就意味着整个工厂会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日子中陷入停摆！ 第三，尝试用之前和白影建立的“通感”残留来警告对方。 这是成功率最低的办法，因为这种根植在潜意识中的东西往往会在清醒时被理智压制，除非白影现在的大脑活动频率很低。 即便通过这种方法建立了连接，余宵也必须让白影相信这不是潜意识营造的幻觉或梦境，否则白影只会把他说的话当放屁！ 然而这已经是余宵能想到最节省时间，代价最小的办法了。 所以余宵赌了一把，并成功以刑天的形象进入了白影的梦境——可他只说了四个字，就被白影的潜意识强行踢了出来！ 他已经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余宵只能指望白影足够敏锐，能够察觉到他所传达的危机。 “再不出动的话就来不及了！”抱着将破坏减至最小的想法，刑天奔向了能量雷达上的红点。 …… 嘀嘀！ 正当白影和豆子拼命奔跑时，一辆线条粗犷的旧时代越野车突然从后方冲了出来，一个漂移挡在了两人面前！ “上车！”穿了件老旧皮夹克的佐藤雄冲两人招手。 咚！ 关上车门后，佐藤雄直接把油门踩到了底，汽油发动机瞬间爆发出巨大的轰鸣声！ “你怎么会有旧时代的越野车！”坐在副驾上的白影一只手紧紧抓着车窗上方的扶手，另一只手迅速将安全带扣在了插槽里！ “因为我他妈就是旧时代的人！”佐藤雄扯着嗓门，生怕自己的声音被发动机盖过去，“我早就觉得第四次技术革命不靠谱，怎么能啥玩意儿都靠电能驱动，万一没电了怎么办！” “这不是没电，是失灵！”白影也被迫提高了音量，“所有电子设备都被干扰了！” “都他妈一个样！”佐藤雄说完突然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我怎么又他妈在说脏话！妈的！好不容易才让豆子监督我戒掉！” 疾速飞驰的越野车拐过一个又一个路口，不断朝着机库方向靠近！ “早知道去年就不该把喇叭拿去卖了！他……” 佐藤雄刚想咒骂，目光却瞥到后视镜里表情焦急的豆子，于是硬生生把脏话憋了回去。 “刚才的火光应该不少人都看到了，就算有人没看到也会被发现情况的人叫醒。”白影的脑海中仍在重复播放那一段无声默片。 “醒归醒，他们可没汽油车可用，只能用跑的！”佐藤雄猛打方向盘，“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有危险的！？” “刑天，我梦到了刑天，他告诉我的！”白影没有隐瞒，“我知道这听起来很可疑，但我和刑天曾经强制断开过一次神经同步，自那以后我就和他有一种很微弱的感应！” “真不敢想你是怎么和一台有意识的机甲做神经同步的！而且你怎么确定这是感应，不是残留的幽灵同步？” “……我没法跟你解释那种感觉！”白影愣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形容，“你跟他同步一次就知道了！” “免了吧！不过我有个很严肃的问题要问你！”在佐藤雄的超速驾驶下，战争工厂已经出现在了三人的视野当中。 “问啊！”白影见佐藤雄迟迟不说话，心里急得像是猫挠似的。 佐藤雄皱起眉头看了白影好几眼，才开口道。 “你的机甲是核电混合动力吧，那这次电子干扰会不会影响你的机甲启动？” …… 【警告，导弹来袭！】 九枚金乌裂变式导弹在空中散开，变成了二十七颗微型锁定导弹，分别朝着刑天不同的关节处飞去！ 砰砰砰！ 接连不断的火光在刑天的机体上炸开，损伤警告宛若多米诺骨牌一条接一条的在余宵眼前疯狂弹出！ 如果刑天面对的是其他特化型第三代机甲，或许还不至于如此狼狈。 但红色飓风作为玄色苍穹军团的旗舰机甲，几乎称得上是乾国最顶尖的战力。 【机甲代号：红色飓风】 【机体型号：旗舰级第三代机甲】 【驾驶者：孟长空，孟长青】 【机体性能：第三代变频核电混合动力装甲，高度85米，重量吨】 【装备模组：“百晓2.0”全息智能系统，反生物/反金属“金乌”裂变式导弹矩阵，“雷霆”涡轮电加速充能拳，“太阿”组合式热切剑，“风雷”强化电磁能量炮】 【战斗评级：c级（6900点）】 余宵重新扫视了一遍红色飓风的机体数据，他现在终于理解了为什么孟长青如此盛气凌人。 在刑天不开启【硬化】技能的前提下，红色飓风的任何装备模组都能对刑天构成威胁——乾国与欧米伽在联合设计这台机甲时，就已经将其他机甲列为了潜在敌人！ 所以红色飓风不仅是怪兽的噩梦，就连机甲在他面前也只能是猎物！ “眼光长远，面面俱到，乾国的一贯作风……”即使面对被怪兽控制的红色飓风，余宵也不得不感叹这具机甲的恐怖实力。 按照三木博士的说法，当时若非为了保护地面部队，红色飓风根本不可能被怪兽偷袭，落到被寄生的地步！ 嗡！ 功率全开的红色飓风拔出了隐藏于背部装甲下的两把热切剑，炙热的高温瞬间将剑身周围的空气扭曲！ 看着眼前这台强大的机甲，余宵不禁在心里苦笑。 之前他一直秉承着尽可能减少对战争工厂的破坏，以及保全红色飓风机甲完整度的想法，所以才压制着刑天的实力。 但现在看来，一切都没有必要了。 “那就动真格的吧！” 刑天胸前的动力炉骤然变为赤红！ 第七十二章 狩猎时刻 两具机甲几乎同时朝对方发起了冲刺！ 刑天的巨斧已经在上一场战斗中完全损坏，现在的他只能靠拳套和对方硬碰硬。 余宵的目标很明确，那就是不惜一切代价将对方拖入贴身战中，以此来让红色飓风的装备模组无法发挥用途。 就在两具机甲即将进入对方的攻击范围前，红色飓风突然将手中的双剑并拢！ 锋利的锯齿相互紧咬，严丝缝合，瞬间变成了一把攻守均衡的巨型长剑！ 下一秒，在刑天的钢铁巨足将地面踩出一个浅坑的同时，这柄热切剑便直直朝他刺来！ “糟糕！” 没能料到对方忽然变招的刑天只能用最粗暴的手段挡下这一刺。 只见刑天强行停下脚步，在机体后倾的同时用戴着拳套的双手抓住了剑身！ 噌！ 如链锯般转动的锯齿不断撕咬着拳套外部的装甲，被高温融化的金属随着迸射的火花一同在空气中飞溅！ 刑天几乎已经将全部动力都调转到了双手中，但足以刺破空气的剑身还在不断向前！ “硬化！” 在余宵开启技能的这一刹那，锋利的剑锋终于在距离刑天动力炉五米处的半空中停下了！ 尽管如此，被拳套卡住的锯齿仍试图继续转动！ “吼！！！” 这出乎意料的阻拦令寄生在红色飓风体内的怪兽更加愤怒，它一边通过机体的广播装置发出渗人的嘶吼，一边大幅度提高机甲的功率，不停用长剑前顶！ 嘎吱！ 一声令人牙酸的响声后，被高温覆盖的剑锋陡然前进了两米！ 【目标已锁定】 就在这时，刑天腹部的装甲忽然变形，露出了八座重型机炮。 在余宵的系统视野中，八个蓝色的瞄准圈已经全部重叠在了红色飓风的动力炉上！ “开火！” 砰砰砰！ 八个漆黑的炮口同时喷出了赤红色的火焰，静止的弹链忽然如全速开动的传送带般，源源不断地将泛着金属光泽的子弹推进炮膛！ 无数冒着白烟的弹壳如雨点落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尽管乘龙游击炮台组根本不是拿来对付机甲的武器，射出的子弹对金属也没有额外穿甲效果，但当密集的火力全部集中在同一区域时，子弹所造成的动能冲击还是能对机甲构成有效威胁！ 不到两秒，两具机甲的攻守就出现了逆转。 刑天死死抓住滚烫的剑身，不让红色飓风轻易将热切剑抽走！ 与此同时，红色飓风胸前的装甲已经出现了明显的凹陷与裂痕，只怕再过几秒就会被完全击穿！ “吼！！！” 正当刑天的硬化时间快要濒临极限时，嘶吼的红色飓风突然松开了握剑的双手！ 余宵早已想到过这种情况。 只见刑天在对方脱手的瞬间便稳住了身型，毫不犹豫地将热切剑丢向了身后，直接朝红色飓风后退的方向扑去！ 可他还是晚了一步。 刑天才跑了不到两步，后撤的红色飓风便对着刑天举起了右手！ 硕大的铁拳层层分解，五根指头如花瓣般分成了五片旋转的加速针，露出了位于腕部连接处的蓝色炮口！ 纷乱的电流在飞速转动的环形稳定装置下迅速汇聚，整个过程就像是将无序飘散的电能强行关进笼子里一般！ 【你已被锁定】 砰！ 一发蓝色的尾翼脱壳穿甲弹以五倍音速直接贯穿了刑天的肩部，在空气中带出了一条肉眼可见的弹道轨迹！ 【警告，肩部装甲已损毁，骨骼关节受损76%！】 随着系统警报的响起，刑天巨大的机体也在夸张的动能冲击下向后倒退了数步！ 仅仅一击，余宵就几乎失去了右臂的感知！ 更糟糕的是，哪怕红色飓风的“风雷”强化电磁能量炮无法连射，它也已经和余宵拉开了距离！ 余宵很清楚，他即将面对来自红色飓风的狂轰滥炸！ 【动态校准模式开启，正在计算……】 【警告，导弹来袭！】 红色飓风根本没想给余宵喘息的机会！ “开火！” 余宵甚至没时间继续等待系统完成计算，就直接操控游击炮台瞄准了刚刚从发射孔中飞出的导弹！ 轰隆！ 五枚金乌裂变式导弹还没来得及分解，就被刑天的机炮在半空击中，炸成了烟花！ 可另外四发导弹也在此时完成了分裂，化作了十二只火鸟沿弧线朝着刑天的动力炉飞去！ 情急之下，刑天只能举起尚能控制的左臂挡在胸前！ 【警告，左臂装甲受损63%！】 刑天不可能再挨住下一轮齐射了！ 一条银色的金属链剑从刑天的右肩钻出，将几近断裂的机械骨骼层层缠绕——余宵以这种方式重新控制了瘫痪的右臂。 相比之前，刑天右臂的反应和运动速度都会大幅下降，而且手指也无法控制。 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是远距离对射还是近距离作战，刑天都已完全丧失了优势！ 电光火石间，刑天直接捡起了身后的太阿组合热切剑，全速朝着工厂的更深处跑去！ 嗡！ 在奇怪的轰鸣声中，红色飓风的备用能源也已经启动，这意味着它将获得超越常规状态的庞大动力！ 疯狂生长的肌肉组织从装甲缝隙中钻出，如藤蔓般缠绕在了红色飓风的四肢上。 这具红色巨人的腰背渐渐弯曲，整个机体就像是退化成了类人的野兽般可怖！ 咔擦！ 随着清脆的金属断裂声响起，红色飓风的下巴处忽然多出了一条蔓延到后脑的裂缝。 紧接着，红色飓风便多出了一张“嘴巴”，以及两排扭曲的獠牙！ “吼！！！” 这一次，回荡在整座工厂的尖啸已经听不出任何电流噪音，只剩下了令人汗毛倒立的野兽嘶吼！ 咚！咚！咚！ 尽管余宵还没在视线中看见红色飓风的身影，但那夸张的跑动声却在他的耳边越来越响！ 能量雷达上，一个刺眼的红点正以余宵无法想象的速度靠近自己！ “还差一点！”虽然来自后方的压迫感已经快让余宵的大脑停转，但他仍没有放慢速度。 下一刻，一个巨大的建筑出现在了刑天眼前——他记得三木博士说过，所有关于机甲和地面部队的装备都存放在这里。 战争军械库！ 第七十三章 同步失败 砰！ 当四肢着地的红色飓风在视线中看见邢天时，后者刚好用【硬化】强行撞开了战争军械库的大门！ “吼！！！” 发狂的红色飓风毫不犹豫地朝刑天撞出的破口纵身一跃，跳进了战争军械库中！ 然而，当红色飓风再一次看见刑天时，对方已经不是那个身受重伤的机甲了。 刑天原本瘫痪的右手已经完全被黑色的流体覆盖，这种看起来宛如活物的东西似乎正在重塑刑天破损的伤口！ 意识到不对的红色飓风立刻展开了位于胸前的发射矩阵，对着刑天发起了新一轮导弹袭击！ 同一时间，刑天的背后也突然架起了两个红色飓风完全没有见过的蜂巢发射器。 咚咚！ 双方几乎同时开火。 但让红色飓风没想到的是，刑天发射的并非导弹，而是热诱饵弹！ 当九枚金乌裂变式导弹分成了二十七颗微型导弹时，迎接它们的却是整整一百个乱窜的热源目标！ 炽热的火光在军械库中腾起，没有一颗导弹命中了刑天。 【过载模式已开启】 趁着爆炸尚未完全结束，刑天胸前的动力炉直接变成了血红色，以最快的速度冲进了火光之中！ 下一秒，一具黑色的机甲便举着热切剑朝红色飓风劈来！ “吼！！！” 在红色飓风的惨叫声中，赤红的剑锋划开了包裹在机体外层的肌肉组织，直直嵌进了它的手臂装甲！ 为了避免再次受到电磁能量炮的攻击，余宵还特地调整了攻击角度，让红色飓风只能用可以变成电磁能量炮的手臂防御。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高速转动的锯齿正不断切割着红色飓风的机体骨骼，绿色的兽血与金色的火花一起在空中热烈绽放！ 就在这时，余宵忽然注意到红色飓风的另一只手正在蓄力！ 紧接着，红色飓风忽然发力，挥出了一记满档“雷霆”涡轮电加速充能拳，轰在了刑天的腰部装甲上！ 【警告，腰部装甲受损46%！】 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刑天的机体往后震出了一个踉跄，而红色飓风也因此摆脱了卡在自己手臂的热切剑！ 不过由于黑甲的反弹效果，红色飓风的手部装甲也多出了一条巨大的裂痕！ 但这根本无法阻拦红色飓风继续进攻。 只见这具与野兽无二的机甲高高跃起，用举过头顶的两只巨拳砸向了刑天！ 轰隆！ 当从天而降的双拳落在炙热的太阿剑身上时，刑天脚下的地板都凹陷了数米！ 一圈足以掀飞小型载具的气浪立刻从两具机甲所在的位置爆发开来！ 余宵甚至能感觉到这间军械库剧烈的摇晃！ 刚才的那一击已经达到了刑天的承受极限，一旦对方的力量再大一些，刑天身上的灵越弹性肌肉单元就将当场爆裂！ 更令他头疼的是，这只寄生在红色飓风体内的怪兽似乎还没有展现出其他能力。 它仅仅是对红色飓风稍加强化，就已经让刑天吃尽了苦头！ 刷！ 在刑天勉强挡住这次进攻后，红色飓风立刻拿开了双手，以极为不协调的姿势朝着刑天的躯干踢了一脚！ 【警告，胸部装甲受损45%！】 来不及抵挡的刑天顿时又后退了数步——红色飓风的每一击都足以置刑天于死地，乃至余宵根本不知道何时该用【硬化】抵挡！ 在刑天还没调整好重心时，红色飓风的双拳又一次充能完毕，直接朝着刑天扑来！ 咔擦！ 两拳过后，刑天手中的太阿热切剑彻底崩毁，化作了无数仍有余温的碎片落在了地上！ 接下来，余宵只剩开启全身【硬化】这一个选项了。 “你往哪儿看呢！” 忽然，四发燃烧重炮在红色飓风的背部炸裂开来，将怪兽溢出装甲的血肉悉数烧烂！ 当红色飓风嘶吼着回过头时，手持紫色斩刀的豪杰已赫然站在了军械库门口的破洞处！ …… 机库内，白影爬了足足十分钟的维修通道才终于停下。 在升降机停用的情况下，这是她唯一能够抵达ms-03驾驶舱的办法。 此时此刻，这具已经修复了百分之九十的白色机甲正静静靠在停机架上。 正因还未完全修复，所以在机甲头部的驾驶舱开口才没有关闭。 白影咬了咬牙，努力克制着快要脱力的身体，沿着人工梯一路下降，爬完了这最后一段路程。 当白影站在ms-03的操纵位时，她的身体已经抖到连扣上固定器都难的地步！ 看着面前一片灰白的操控界面，白影缓缓拿起了专属于ms-03驾驶员的同步头盔。 她不知道自己戴上头盔后会发生什么。 如果无法与ms-03建立神经同步，她就只能祈祷刑天和豪杰能够挡住暴走的红色飓风。 可如果她能建立神经同步，那么谁也不能保证处在失控状态下的ms-03会不会让她陷入意识偏移——最严重的情况下，她会脑死亡。 听着远处军械库传来的阵阵巨响，白影默默闭眼，深吸了一口气，戴上了头盔。 她要将命运握在自己手中。 【身份认证启动，识别信息：白影，认证通过】 【检测到机体参数异常，当前校准偏差：17%，建议：放弃同步】 【二次确认，是否要继续建立同步】 【神经同步建立中……】 【脉冲信号对接失败！】 【警告！当前校准偏差：33%，请立即从外部断开链接！】 【警告！当前校准偏差：58%，请立即从外部断开链接！】 【警告告告告告告告告…… 来自系统的警告声如同一辆驶向远方的列车，离白影的耳畔越来越远。 在这一瞬间，白影的大脑突然传来一阵强烈的刺痛，那感觉仿佛就像有人正拿着大锤砸她的脑袋一般！ 咚！ 咚咚！ 咚咚咚！ 在白影痛苦的尖叫声中，一股炫目的白光忽然改变了周围的一切！ 明亮到刺眼的白炽灯，坚固到绝望的隔离罐，以及足以令白影窒息的透明液体。 在视线即将模糊前，白影伸出了娇嫩到如同孩提的小手，扒在了厚如墙壁的玻璃上！ 一个身影模糊的男人不断拍打着坚不可摧的容器，似乎还在大声呼喊着什么。 就在白影的意识即将涣散之时，她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听清了对方口中的那两个字。 “豆子！” 第七十四章 ms－03 白影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根本不是单纯的意识偏移。 如果只是意识偏移，那白影只会碰见两种情况。 一，白影会再次陷入自己的“追小兔”中。 对于白影来说，遭遇这种情况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因为那段挥之不去的心结早已被白影解开。 二，白影的神经感知会出现错位。 这种情况不比“追小兔”安全，通常发生于神经同步建立不完全的时候——驾驶员大脑所发出的指令无法对应身体的正确部位。 例如白影此时想抬左手，最终反映出的结果却是右手动了。 虽然听起来不是很危险，可一旦遇见这种违反人体常识的情况，驾驶员的大脑就会立即产生应激反应，从而引起一系列生理指标异常：血糖上升，血压升高，呼吸不畅，心率加快等。 不仅如此，驾驶员的精神也会受到极大的压迫，出现焦虑，狂躁，恐惧等症状。 在肉体与精神的双重煎熬下，驾驶员很可能会在昏迷时毫无防备的进入“追小兔”，或直接因血管性扩张休克导致生命垂危！ 然而白影目前的状况与二者皆不符合。 在排除了这两种情况后，一阵刺骨的寒意立刻从白影的心头涌出！ 她想到了刑天在玄色苍穹失控时，自己强行和刑天建立神经同步的情形。 明亮到刺眼的白炽灯，坚固到绝望的隔离罐，以及足以令“白影”窒息的透明液体……这些都不是白影曾经历过的场景。 她现在进入的根本不是自己的记忆！ 这是“ms-03”的“追小兔”！ 滴答！ 当白影冒出这个想法的瞬间，她的意识也突然脱离了那具不属于她的身躯。 即便如此，白影也没有像当时在刑天的“追小兔”中那样变回自己的样子！ 此刻的白影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在以什么形象旁观这段记忆，她就像是一团看不见的空气，或是某个架在房间里的摄像头，俯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最关键的问题是，白影到底在和什么东西进行神经同步？ 如果说ms-03和刑天的情况一样，那为什么这具机甲还需要驾驶员，而非自己单独行动？ 更何况在白影驾驶ms-03的这段时间里，她从没遇到过像驾驶邢天时遭遇的那些情况——动作不听使唤，同步率起伏不定，甚至强行自主关机。 自打白影操控ms-03以来，她与这具机甲的同步率就恒定维持在95%的高水平。 除了在机甲受到损伤时被系统强制降低同步率，白影在正常驾驶阶段没发现过任何意外。 “这不可能是正常人的记忆……” 人类的潜意识会将许多被主观遗忘的事物和场景完美记录，而“追小兔”就是将潜意识中最难忘的记忆复刻重现。 这意味着“追小兔”所呈现出的一切都将无比接近现实，如果陷入其中的人不够清醒，此人就可能完全丧失分辨现实与梦境的能力，永远迷失在这段记忆之中。 可白影看到的是什么？ 狭窄到只能用逼仄来形容的空间，模糊到只能看清色块的人影，以及无限循环的拍打与呼喊。 这压根不像是记忆，甚至连梦都算不上！ 俯瞰这一切，只有隔离罐中足以令人绝望的窒息感，与那时不时冒出一串气泡的冰冷液体，才像是现实世界会有的东西。 白影很难想象这一段单调到苍白的情景对“ms-03”来说到底有什么重要意义，以至于她与“ms-03”都被困在这里，观看着无限循环播放的画面。 “不，我一定能做些什么！”白影拼命思考着哪里才会是破局点。 首先，她必须接受这段简陋的情景就是“ms-03”最难以忘记的回忆这个事实。 在抛开一切无关紧要的问题后，白影可以暂时认定隔离罐中的“人”也许就是“ms-03”。 其次，在这段情景中，能被称之为变量的就只有“ms-03”自己，拍打着隔离罐却看不清脸的男人，以及男人身后几个无法辨认的身影。 由此可见，“ms-03”没有在现实中真正看清过几人的长相，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白影也没能拥有固定的形象——“ms-03”根本就不知道白影长什么样。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白影作为神经同步对象，是可以和陷入“追小兔”的人进行交流的，只是效果取决于对方的潜意识是否具有强烈的排他性！ 而且白影虽然无法改变“ms-03”塑造的世界，但她可以改变自己在这个世界中的形象！ 咚！ 咚咚！ 咚咚咚！ 白影看着拍打玻璃的男人，心中已经有了计划。 …… “ms-03”已经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了，眼前的发生的一切似乎已经重复了很多遍，但“ms-03”无法确定这种感觉是对的。 拍打玻璃的人是谁？ 声音是他发出来的吗？ 为什么每个人都能用嘴巴发出声音？ 在一个又一个熟悉的问题蹦出来后，“ms-03”下意识将自己娇小的手贴在了男人拍打玻璃的位置。 “ms-03”看不清男人的脸，也看不清男人身后的那几个人——自己真的是看不清吗，还是单纯的认不出？ 所有人在“ms-03”眼里，都与那个永远漂浮在玻璃上的人影一样。 看得见，摸不着。 咚！ 咚咚！ 咚咚咚！ 男人的嘴巴一张一合，不断呼喊着“ms-03”听不懂的名字。 “ms-03”好奇地睁大了眼睛，试图模仿男人的嘴唇动作，但浸泡在液体里的“ms-03”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恍惚之间，“ms-03”总觉得自己好像早已尝试过成百上千次一样的行为，而这一切又都会在某个特殊的节点被自己全部遗忘。 这种感觉越是强烈，“ms-03”就越想记住男人的脸和他说的话。 一遍又一遍，“ms-03”不停地模仿着男人开合的嘴唇，想要将那两个字刻在自己一片混沌的脑海中。 “豆子！” 就在“ms-03”将这句简短的话彻底记住时，预感中的遗忘时刻也同时降临。 可这一次，循环被打破了。 一个瘦小的身影出现在了男人身边，尽管她与周围的一切都显得那么格格不入，但“ms-03”的心脏却仍在看到她的瞬间就差点跳出胸膛！ 当那只娇小的手贴在了“ms-03”所在的位置时，狭小的空间忽然开始震动！ “ms-03”看着女孩慢慢与玻璃中的影子交叠，最终合二为一！ 两个一模一样的少女相互看着彼此，异口同声地说出了对方的名字。 “豆子。” 【神经同步建立成功，当前同步率：99%】 【协议覆写成功，第二模式已解锁】 第七十五章 非法入侵 “小心！” 当刑天喊出这句话时，银色的金属链剑已经从他的右臂装甲下蹿了出去！ 砰！ 一道蓝色的光芒擦着豪杰的动力炉飞过，直接在其胸部留下了一个直径数米的弹孔！ 受到剧烈冲击的豪杰当场撞上了身后的高墙，随后便捂着胸前的恐怖空洞半跪在了地上！ “警告，胸部装甲受损46%！ “动力炉输送装置受损，当前功率低于标准值21%！” 如果不是刑天用链剑在最后一刻缠上了红色飓风的手臂，干扰了发射角度，恐怕豪杰现在已经被电磁炮打成一堆废铁了！ “没事吧豆子！”佐藤雄焦急地看着身旁大口喘息的豆子。 尽管神经同步保护已在第一时间开启，但尾翼脱壳穿甲弹夸张的飞行速度还是给两人造成了短暂的痛觉残留！ 但豆子只是用力掐了下自己的肉，随即便重新站了起来，冲佐藤雄点头示意自己没事。 “吼！！！” 失手的红色飓风发出了愤怒的吼叫，直接用变回巨拳的手死死攥住了缠在自己胳膊上的链剑！ 下一秒，余宵便感觉到链剑的另一端传来了压倒性的力量！ 哪怕开启过载模式的刑天已经用双手抓住了链剑，但他庞大的机体却还是不受控制地被拽向红色飓风！ 嘎吱！ 刑天的巨足在地上擦出了一串耀眼的火花！ “这到底是……什么力量！”当余宵冒出这个想法的同时，刑天也彻底失去了平衡，一个踉跄跌向了红色飓风所在的位置！ 迎接刑天的，是已经蓄力完毕的满档“雷霆”涡轮电加速充能拳！ “硬化！”余宵毫不吝啬地将技能效果扩大到了整个机体！ 轰隆！ 一道冲击波在刑天的头部炸响开来，伴随着响彻整座建筑的撞击声，刑天的机体当场向后倒去！ 尽管红色飓风拳头上的装甲也因反弹伤害而破损，但它还是没打算就此罢手。 正当余宵以为自己会直接翻倒在地时，红色飓风猛然扯住了链剑，生生将刑天失衡的身体拉了起来！ 可这一次，红色飓风的拳头却打了个空。 在刑天被巨力扯回去的瞬间，他就已经放低了身姿，以摔跤手般的姿势直接撞向了红色飓风的腰部！ 砰！ 一声巨响过后，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的红色飓风立马落入了下风，整个机身都在刑天的持续推进下疯狂后退！ 与此同时，豪杰也重新站了起来，抽起了地上的紫色斩刀，直直朝红色飓风的背后劈去！ 刀光一闪，红色飓风的背部装甲当场开裂！ 绿色的兽血如泉水般从崩解的金属碎屑中喷涌而出，来自“退治”生物毒素斩刀的侵蚀让怪兽藏于装甲下的血肉迅速腐败！ “机会！”感受到红色飓风的力量衰减后，刑天立刻在挺起身体的同时收回了银色金属链剑！ 【拳套已切换至释放模式】 趁着红色飓风仍在受到毒素的牵制，刑天决定用最后剩余的过载时间全力输出！ 一拳！ 震荡的能量脉冲随着拳套的撞击渗进了红色飓风的腹部装甲下，直接震碎了红色飓风体内的辅助肌肉单元！ 两拳！ 满溢的能量在红色飓风的躯干中横冲直撞，无数机械元件从其骨骼上脱落！ 三拳！ 肆意蔓延的冲击波破坏了红色飓风胸前的导弹矩阵结构，还切断了火控装置与动力炉间的线路！ “最后一击！” 刑天将手套中仅剩的能量全部堆积于右拳中，随后便对着红色飓风的动力炉外壳挥去！ 轰隆！ 本就裂痕密布的装甲当场崩碎，刑天的巨拳以排山倒海之力彻底摧毁了红色飓风的涡轮装置！ 随着红色飓风发出渗人的惨叫，一圈巨大的震荡波从刑天的拳头上扩散开来，就连站在红色飓风身后的豪杰都忍不住向后退了两步！ 然而，看着红色飓风已经凹陷下去的躯干，余宵的心里却只有惊恐！ 因为系统没有弹出击杀提示！ 几乎是在刑天准备再补一拳的瞬间，八条泛着海蓝色光芒的触手突然从红色飓风枯萎的背部血肉中钻出！ 此时的余宵已经顾不上去思考其他问题，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 那就是把这拳砸下去！ 咕咚！ 刑天才刚刚举起拳头，一团颜色堪比蓝火水母的浆液便突然从红色飓风的口中吐出，喷在了刑天头上！ 【警告，电能负荷超出阈值，过载模式已关闭！】 霎时，一股高达百万伏的电流从头到脚传遍了刑天的身躯，引爆了机体内部所有的电容单元！ 刺眼的电火花在刑天的装甲缝隙间迸射，红色飓风也在此时挥动了战痕累累的巨拳！ 紧接着，刑天的下巴便在一记上钩拳中彻底破碎，连带着整个机甲翻倒在了地上！ 另一边，佐藤雄和豆子在看见触手伸出的那一刹那便快速后撤，脱离了触手的直接攻击范围。 可这并没能阻止红色飓风的进攻。 八条海蓝色的触手忽然停止了舞动，如同绷直的鞭子般全部对准了豪杰所在的方向！ 下一刻，触手的亮度陡然增强到了无法用肉眼直视的地步。 八道跃动的电流从触手末端射出，直接击中了还在移动中的豪杰！ 砰砰砰！ 在剧烈的摇晃与十几声爆炸过后，佐藤雄的眼中只剩下了火焰，电光，和数不清的系统警告弹窗！ “检测到机体严重受损，请立刻使用逃生舱退出机甲！” 仅仅一击，红色飓风就让豪杰彻底失去了作战能力。 余宵不甘地看着红色飓风缓缓靠近自己，但失去了电容单元的刑天此时就像是一位全身骨折的废人！ 别说是阻止红色飓风的进攻了，就连从地上重新站起来都困难！ “我早该想到的……”余宵现在才意识到，红色飓风超越极限的力量并不是来自核动力炉，而是来自寄生怪兽产生的额外电能！ 这就是这只怪兽的能力。 “吼！！！” 红色飓风一边嘶吼着，一边停在了倒地不起的刑天身前——野蛮生长的肌肉组织填补了红色飓风机体损坏的部分，让这具原本威风凛凛的机甲变得畸形而狰狞！ 就在余宵做好了报废准备时，八条游动的触手却突然钻进了刑天的躯干内！ 【警告，检测到未知的入侵信号！】 第七十六章 反向充能 “它到底想要干什么，寄生吗！？” 由于过载模式的持续时间结束，此时刑天的整体功率已经降到了正常水平的一半！ 可以说，面对红色飓风的攻击，刑天没有任何反抗余地。 但红色飓风并没有像余宵想象中的那样将自己撕成碎片。 【警告，游击炮断开链接！】 【警告，肌肉单元未响应！】 【警告，动力传输器受阻！】 余宵视线中的一切事物忽然消失，变成了一片茫茫的白色。 这是他作为机魂真正的容身处——意识空间。 咔擦！ 如玻璃破碎般的声音回荡在余宵耳边，白色的半空中赫然多出了一条弹孔似的裂痕！ “不，不是寄生，是系统入侵！”悬浮在空间中央的余宵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怪兽已经进化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随着刑天机体上的功能逐一断线，半空中的裂痕也越来越多，宛如即将破碎的蛋壳！ 整片空间都已被推到了悬崖边缘，岌岌可危！ “只差最后一点……”余宵眯起了眼睛，全神贯注地感受着触手在刑天机体内游走的位置。 现实世界中，八条如海草般摇曳的触手正散发着耀眼的蓝光！ 只要是触手所过之处，都能看见闪烁的电流在钢铁上舞动！ 红色飓风谨慎地控制着这些触手，让它们不断向刑天机体内的角落钻去——它要彻底瘫痪刑天，确保在最关键的环节不会受到任何抵抗！ 终于，在刑天独眼上的红光也熄灭了后，所有触手便从四面八方汇集在了刑天的胸前。 下一秒，它们如蟒蛇捕食般扑进了刑天橘红色的动力炉中！ 【警告，主控系统正在遭到入侵！】 听到系统的警告声后，余宵的瞳孔猛然收缩——时候到了！ 狂乱的电流在刑天的动力炉内恣意横撞，耀眼的电光宛若九霄雷霆，瞬间点亮了整座军械库！ 然而不到一秒，红色飓风便察觉到了不对！ 原本无序的电流忽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束缚，呈螺旋状被吸入了动力炉的核心当中！ 刑天正在以动力炉为容器汲取红色飓风的电能！ 意识空间内，密布的裂痕正在飞速消散，但余宵的神色仍显得十分紧张——这种将电能储存进动力炉的行为对于一般机甲来说无异于自杀。 如果不是刑天最早曾在玄色苍穹汲取过电能，余宵也不敢赌自己的黑科技动力炉到底能不能这么干。 就算是像红色飓风这样的核电混合动力装甲，也是将核动力和电动力区分成两个能源模块来运行的，只是核动力所产生的废能也通过特殊装置被转换成了可以储存的电能，用于给电池做长久续航。 像刑天身上这种逆天的动力炉，暂时还没人能解释清楚原理。 不过就算能吸，也是要在特定条件下才能吸。 在一般情况下，这座动力炉的表现和正常的核动力炉没什么区别，既不能无休止的让机甲维持过载模式，也不能提供超过机体承受极限的动力。 在玄色苍穹时，刑天是通过插在机体接口上的线缆给动力炉充能，这种方式是最安全稳定的。 而当红色飓风对着刑天释放电能攻击时，刑天是无法直接用动力炉吸收的。 只有在八条触手完全钻进动力炉内部，接触能源核心，动力炉才有直接吸收能量的可能！ “吼！！！” 此时的红色飓风就像是一个被钢铁包裹的球状闪电，惹眼的红色涂装在夸张的亮度下反而显得黯淡无光。 【警告，当前功率已超过机体承受阈值！】 仅仅数秒，刑天的动力炉就已经恢复到了能够立刻开启过载的水准，但他的机体已经快撑不住了——在没有任何辅助电容单元的情况下，他的动力炉所能承载的能源是有限的！ 砰！ 终于，在刑天的储能完全饱和后，原本被死死吸在动力炉内壁上的触手忽然全部弹出！ 当了一回“充电宝”的红色飓风向后猛退了好几步，分布在装甲外围的肌肉组织已经全部干瘪，如同枯萎的树皮般吊在机械结构上。 过量吸收电能的刑天也好不到哪里去，将这些电能转换成足以驱动机甲的动能仍需要时间，哪怕余宵已经让动力炉顶着冷却装置损毁的风险全速转化，刑天现在也依然是一具无法动弹的废铁！ 就在这时，红色飓风已经凹陷下去的躯干突然开始鼓胀！ 一块块翻腾的血肉撑破了扭曲的红色装甲，将已经被砸扁的动力炉硬生生挤出了机体！ 咚咚！咚咚！ 一颗直径超过三米的心脏在红色飓风的胸前有力跳动，它所散发出的蓝色荧光甚至穿透了厚实的血肉，让人移不开视线！ “这就是它的弱点吗……”余宵不禁露出了苦笑，如果他当时手上还有任何比拳套更好的兵器，那么想必这颗躲在动力炉装甲后方的心脏就不会如此有活力了。 残酷的现实是，两具机甲现在均已失去了战斗能力，他们只能听着这颗心脏雷鸣般的跳动声，等待死亡降临。 此时，红色飓风手部破损的装甲已经被森森白骨替代，原本已经停止工作的涡轮也再次开始旋转——这具混合动力的机甲仅仅依靠电能也可以发挥全力！ 嗡！ 余宵知道，这是“雷霆”涡轮电加速充能拳蓄力完毕的声音。 可是他错了——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一片耀眼的蓝色光点突然从大门上的洞口闯进了军械库，直直轰在了红色飓风的脑袋上，当场将其炸成了一团血花！ 【友方机甲接近中】 当余宵听到系统提示的时候，ms-03已经以冲破音障的速度突入了军械库，挥剑砍向红色飓风的手臂！ 噗嗤！ 高周波热切剑在空中留下了两道橘红色的残影，紧接着，一条沾满了绿色兽血的巨型机械臂便应声落地！ 当ms-03手持双剑，挡在倒地的刑天身前时，佐藤雄和豆子也双双从豪杰的驾驶舱中爬了出来。 “对不起各位，我来晚了。” 第七十七章 二次过载 “佐藤上校，豆子，你们快通知其他人离开战争工厂！”没等其他人说话，白影就抢先一步开口。 “我们还有备用机甲可以驾驶，你们坚持住！”佐藤雄拉着豆子便准备前往机库。 然而白影的下一句话却让两人原地一愣！ “别去，它控制了所有机甲！”白影之所以这么晚才赶来，就是因为在路上和其他机甲陷入了缠斗！ 白影话音刚落，余宵就在能量雷达中看见一个朝着军械库高速移动的红点！ “吼！！！” 红色飓风的吼叫打断了众人的对话，只见它背后的三根触手突然缠住了掉在地上的机械手臂，将其重新接回了断口！ 它正在模仿刑天之前用过的方法！ 意识到情况不对的佐藤雄立刻拉着豆子调转了方向，沿着围墙边朝工厂大门跑去！ 两人刚一出军械库，白影便直接驾驶着ms-03冲向了还未将手臂完全接上的红色飓风！ 咚咚咚！ 就在ms-03的高周波热切剑即将挨到红色飓风的那一刻，三枚火炮就分别在ms-03的头部，肩膀和肘关节处炸开！ 橘红色的剑锋最终只来得及切下红色飓风的一条触手！ 与此同时，一台蓝色涂装的机甲也已抵达战场！ “二代机甲！？”余宵发现自己系统所显示的数据跟眼前的蓝色机甲根本对不上号！ 事实上豪杰也是这么个情况，明明在数据库中显示的是二代机甲，但在机体高度，重量以及装备模组上都跟记录的不一样。 “它们不是标准的第三代机甲，都是在二代的基础上改装的！”白影操控着ms-03用双剑挡住了红色飓风的偷袭，随即退回了刑天身前。 这样的机甲白影已经在赶来的路上拆掉了两台。 虽然说单打独斗她根本不怕，可一旦对方占据了数量优势，ms-03还是会不可避免的落入下风。 咕咚！ 一声奇怪的响声后，红色飓风的断臂已经完全被触手接上了——相比刑天，红色飓风能用快速生长的血肉将这条手臂变得跟原版没有任何区别！ “你还能战斗吗？”白影操控ms-03将双剑交叉抵挡在胸前。 她没法保证自己能以一敌二，更何况红色飓风的体内还寄宿着一只4级怪兽！ “三十秒。”余宵细细感受着动力炉中正在进行的能量置换，“我的电容单元全报废了，就算我站起来也只有十秒战斗时间。” “那我就没白护你！”白影的语气听起来像是松了一口气，“三十秒，一秒都不准多！” “现在只有二十四秒了。” ms-03主动冲向了红色飓风，隐藏于装甲之下的涡轮电能加速器也全部展开！ 同一时间，站在门口的蓝色机甲立刻启动了肩部的重型穿甲火炮，对倒在地上的刑天发起了炮击！ “别管我！” 余宵的这句话让白影咬牙放弃了替刑天挡住火力的念头。 她相信刑天既然能说出这句话，就代表他确实能应对！ 砰砰砰！ 一片耀眼的火光在刑天的装甲上炸开！ 【警告，胸部装甲受损31%！】 其实余宵的办法根本不算“应对”，他只是提前将动力分给覆盖在机体外围的黑甲，让其加速生长，以此硬抗对方的炮击！ 虽然这种方法也会让刑天的机体受到一定程度的损伤，但他不想让白影为了保护自己而处处受限——那样只会将两人推向更被动的地步！ 在ms-03即将进入红色飓风的攻击范围前，白影突然操控机甲，朝着红色飓风可能伸手的位置丢出了右手的高周波热切剑！ 然而反应迅速的红色飓风并没有中计，它强行收回了自己将要举起的手臂，侧身闪过了这一击！ 旋转的橘红色剑刃插进了合金围墙之中！ 但这也为白影争取了时间。 下一秒，抢占了先机的ms-03直接如疾风般越过了红色飓风！ 意识到不对的蓝色机甲立刻停止了射击，迈步向掩体后方转移！ “吼！！！”红色飓风当即放弃了追逐ms-03的打算，转而直接向刑天扑来！ 在察觉到红色飓风动向的那一刻，白影的眼底闪过了片刻犹豫。 她想转身阻拦对方！ 就像是心有灵犀一般，当白影冒出这个想法的瞬间，她就仿佛听到了来自刑天的拒绝——尽管余宵根本没有说话。 白影决定相信刑天！ 眨眼间，全速冲刺的ms-03便已冲到了蓝色机甲的身前，向着对方的动力炉挥出了一剑！ 灼热的高温顷刻间便熔化了厚重的装甲，高速震动的剑锋更是削铁如泥，如切果冻般轻易撕碎了碰到的一切！ 当ms-03持剑划出一道残月后，蓝色机甲的胸前已然多出了一道触目惊心的裂痕！ 轰隆！ 以熄灭的动力炉为分界线，停止活动的蓝色机甲当场裂成了两截，被切割下来的胸部连带着硕大的脑袋一起砸在了地上！ 几乎是在热切剑从机体中划出的那一刹那，白影便操控ms-03展开了背后的“x”型翼甲，锁定了红色飓风！ “发射！” 六枚导弹在空中分裂成了二十四颗蓝色的彗星，赶在红色飓风的拳头落下前命中了它！ 可令白影没想到的是，红色飓风居然顶着身上炸裂的蓝色火光，硬生生砸下了这一拳！ 【警告，左臂已损毁！】 即使红色飓风的攻击方向发生了偏移，但这狂暴的一击还是直接将刑天的左臂连带着装甲一拳砸碎！ 时间到了。 余宵能感觉到所有能量都已转化完毕，澎湃的动能正充斥在刑天胸前的动力炉内！ “机魂同调！” 他强化的依然是灵越弹性肌肉单元，但并不是为了能让刑天做出更流畅的动作——而是让这几十个特殊材质构成的东西充当临时的电容单元！ 霎时，刑天的机体爆发出了一阵刺眼到如同白昼的光芒！ 余宵甚至能感觉到机体内每一个肌肉单元的体积都膨胀了一倍，它们就像是快要爆开的果实，将刑天的机体空间挤得满满当当！ “吼！！！” 在红色飓风狂乱的吼声中，刑天抬起了发光的右臂，挡下了对方的拳头！ 【过载模式已开启】 他要燃烧这具机体！ 第七十八章 前后夹击 咔擦！ 刑天发光的巨掌不仅挡住了红色飓风的攻击，甚至还捏碎了对方的手部装甲。 下一秒，旋转的涡轮当场崩毁，连带着五根被挤成一团的金属手指，一同被刑天硬生生扯了下来！ 绿色的兽血顿时从红色飓风的肘关节喷涌而出，将刑天的上半身全部染绿！ “吼！！！” 红色飓风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它一边捂着自己断裂的手臂，一边转身逃离刑天——这是生物在面对恐惧时的本能！ “七秒！”余宵计算着刑天最后的自由行动时间，他必须赶在这之前击杀对方！ 轰隆！ 刑天在不借助任何支撑的情况下从地上站了起来，挥动着仅剩的右臂，大步流星地向着红色飓风追去！ 余宵已经听到了灵越弹性肌肉单元一个接一个破裂的声音，无处栖身的狂暴能量正在从内部摧毁刑天的机械结构！ 此刻的他就像是一颗即将爆炸的蓝色太阳，极尽最后的光芒与璀璨！ “五秒！”刑天离红色飓风越来越近，但按照当前的相对速度，刑天一定会在追上红色飓风的时候正好失去行动能力。 就在这时，白影也拔出了插在墙上的高周波热切剑，驾驶着功率全开的ms-03迎面冲向了红色飓风！ 面对ms-03与刑天的前后夹击，红色飓风选择孤注一掷地朝正前方的ms-03挥出最后一拳——尽管红色飓风也已受到重创，但它剩下的那条手臂仍能打出一记满档蓄力的充能拳！ 如果ms-03选择正面迎击，那红色飓风一定能摧毁对方！ 如果ms-03选择让路回避，那红色飓风一定能逃离这里！ 可红色飓风低估了ms-03的机动性。 就在两台机甲将要相互碰撞时，ms-03身上的所有动力喷射口突然光芒大绽。 紧接着，这台白色机甲极为流畅地在完成转身的同时压低了身体，以背身跪地滑行的姿势，在红色飓风的右腿上划出了两道深痕！ 红色飓风瞬间失去了平衡。 “一秒！” 刑天踩着ms-03在地面滑行时擦出的明亮火花，用尽全力打出了自己的右拳！ 噗嗤！ 一只耀眼的巨拳直接贯穿了红色飓风的胸膛，将那颗跳动的巨型心脏打成了一团肉泥！ 【目标已击杀】 随着余宵的眼前弹出了系统提示，红色飓风便如崩塌的山峰般倒在了地上！ 兽血在坑坑洼洼的地板上肆意流淌，肿胀的肉块四处飞溅。 与此同时，刑天机体内的所有肌肉单元也全部破裂。 上一秒还全身发光的巨人，下一秒就如同爆开的灯泡般失去了所有光芒，轰然倒在了地上！ “刑天！” 白影立马操控ms-03丢下了双剑，慌忙跪坐在了刑天身边。 可她面对的不是一个生命垂危的人，而是一台快要报废的机甲，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能做些什么。 此时，躲在意识空间里的余宵也因刑天的伤势虚弱到了极点，尽管他并不会感觉到疼痛，可他的思维却像是被胶水黏住了一般迟钝，仿佛再过一会就要完全昏迷过去！ 赶在意识还留有一线清醒时，余宵艰难地抬起了刑天的食指！ 或许是因为与刑天的“通感”残留，白影马上注意到了刑天细微的动作，下意识的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 原来在军械库更深的地方，竟还立着一具没有启动的机甲！ 这具机甲明显还没有投入使用，而且很有可能还处于组装状态——因为它不仅没有右臂，就连肩上的两个武器架也是空的。 白影也顾不上走什么借用程序了，直接开着满功率的ms-03将这具残缺的机甲以最粗暴的手段拖到了刑天面前！ 果然，当刑天与这台机甲相碰时，一大片黑色的流体便从刑天的动力炉中冒出，顺着刑天的手指迅速蔓延到了还未启动的机甲身上。 在接下来的两分钟里，白影便亲眼看着这具几十米高的机甲被完全同化成了黑色的流体，回流到了刑天身上，化作了全新的零件。 嘎吱！ 佐藤雄开着他的老式越野车从军械库门口的大洞飞了进来，一个急刹停在了两台机甲身边！ “你们没事吧！系统已经在逐步恢……”佐藤雄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自己打断了，就连一起从车上下来的豆子也惊讶地捂住了嘴巴。 因为他们正好目睹了刑天融合机甲的过程。 “妈的……”佐藤雄几乎是下意识揽住豆子向后退了几步，“这可真够魔幻的！” 虽然他们知道刑天身上肯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但这种如同捕食般的修复过程还是把两人吓得不轻。 “我第一次看见他这么干的时候，反应和你们差不多。”看着刑天机体上的损伤不断被修补，白影心里的石头也算是落地了。 “如果我现在正开着豪杰，我一定会忍不住对他来一刀。”佐藤雄做了个深呼吸，“我认真的，这场面看上去简直像是某种液态怪兽正在寄生机甲一样！” 佐藤雄嘴上这么说，紧绷的身体还是放松了下来。 豆子也慢慢从佐藤雄背后探出头来，一双天蓝色的眼睛好奇地盯着即将修复完毕的刑天。 “我听到了。” 嗡！ 就在余宵开口的同时，刑天头上的红色独眼也突然亮起。 “他妈的！”佐藤雄和豆子当场被吓得一激灵，“你醒着能不能提前说一声！” “我一直醒着，只不过广播装置刚刚才修完。”余宵说的是实话。 “……我不是很能理解你一个机甲为什么会干出这么惊悚的事。”佐藤雄突然感觉到一阵胸闷，“不管你是跟谁学的，这种恶趣味的事以后还是别做了。” “好。”佐藤雄的话音刚落，刑天就彻底完成了修复，从地上重新站了起来。“你的豪杰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修呗！你们把机库里被控制的机甲都拆了，战争工厂的人估计只能把之前还没交付的改装机甲拿出来用了。”佐藤雄说到这里，指了指之前刑天之前所指的位置。 “应该就在……我机甲呢！？” 第七十九章 拍案而起 两小时后，欧米伽螺旋塔，会议室内。 “所以你在情急之下，先是拆掉了备用机的手臂和蜂巢导弹发射装置，最后又把整个机甲‘吃’掉了是吗。”战争工厂的负责人脸色惨白，以一种平静而绝望的眼神看向了大厅内最让人难以捉摸的对象——刑天。 “是的。”虽然刑天本“人”还在帮忙清理工厂，但他仍在众人的强烈要求下以投影形式参加了会议。 “……唉。”战争工厂的负责人眼皮微微跳动，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最终也只是叹息了一声。 “金厂长，这次事故应该算在我头上，是我主导了怪兽机甲研究计划，错估了怪兽的自我修复能力。”坐在会议桌首位的三木博士站了起来，对着众人深鞠了一躬。“各位，我愿意为此承受相应的惩罚。” “算在你头上又有什么用，战争工厂因此损失了三十四名技术人员，所有机甲全部被毁！”开口训斥的同样是一位身穿欧米伽制服的中年人，他带着一副方方正正的眼镜，干练的短发已经白了一半。 “宋中西博士，现在不是问责的时候，咱们还是先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吧。”金厂长帮忙打了个圆场。 “我们不问责，难道等联盟来问责吗？现在通讯中断，按照权限流程谁也没法处置他！”宋中西细长的眼睛死死盯着三木博士的脸，“要是还让这种人坐在那种位子上，我看没几天我们就都要跟着一起完蛋！” “我同意宋中西博士的说法，虽然我们无权处置三木博士，但也不应该让他继续担任欧米伽领导人的位置。”另一名坐在金厂长旁边的女性成员发表了看法。 “那不如现在就投票表决吧，看看有多少人赞同宋中西博士的提议。”一名坐在三木博士旁边的年轻男子率先举起了手。 刷刷刷！ 虽然大多数人不知道为什么会议进程变成了这样，但他们还是顺其自然地参加了表决。 “二十一票，已经过半了。”年轻人笑着完成了统计。 “等等，我能提个问题吗？”佐藤雄忽然将右手举过了头顶，这种夸张的动作幅度一下便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当然可以，佐藤上校。” “如果三木博士不担任领导人，那谁来接替他呢？”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提起了精神！ “论资历和辈分，那当然是由宋中西博士来接替。”回答佐藤雄的是之前开口的中年女性，她同时也是战争工厂的总监督。 “那我拒绝之后继续驾驶豪杰。” “你什么意思？你是在威胁在座的所有人吗！”女监督拔高了音量，不可置信地盯着这位面带嘲笑的男人。 “谁不知道你们欧米伽那点破事，要夺权也不用现在夺吧。”佐藤雄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临阵换将，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吗？” 会议室的众人立刻相互交换了眼神。 “佐藤上校，你说的这些不过都是揣测，我们现在可不是夺权，而是为了让大家的命不会葬送在三木博士手里。”这次回应佐藤雄的是年轻人，而且他把话说的相当露骨。 “那我有什么理由相信宋中西博士就能做的更好呢，你们欧米伽最不在乎的就是资历和辈分吧。如果不是能力不行，为什么宋中西博士连着三届都没把三木博士挤下去呢？” “最好不要妄加评论你自己不懂的领域，佐藤上校！”女监督抢在年轻人前开口，她的脸色已是阴云密布。 “你们不妨用事实说服我，证明宋中西博士会比三木博士做得更好。”佐藤雄嘲讽地扬起了嘴角，双手枕在脑后，摆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轻慢姿态。 “那就让我这个欧米伽的人来说吧。”年轻人把话接了过去。“虽然宋中西博士在科研领域的成果比不上三木博士，但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尽心尽力管理着武器研发部，动力实验室和怪兽研究所三个部门，做出的贡献大家有目共睹，难道这不是能力吗？” “当然算，能加入你们欧米伽的人都是天之骄子，就算宋中西博士竞争不过三木博士，那也比我这种人强太多了。” “佐藤上校谦虚了，我们现在只能依靠你和豆子两位铁驭，你们比谁都重要。”年轻人巧妙地将压力转移到了佐藤雄身上。 “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既然宋中西博士还负责管理怪兽研究所，那这次的事故是不是也跟他的失职有关呢？”佐藤雄话锋一转，重新把球丢了回去。 “如三木博士所说，这次的项目是由他亲自主导的，所有重要决定都是三木博士亲自做的，宋中西博士全程也只是奉命行事，这难道有错吗？”年轻人似乎早有准备，反而以质问者的语气重新掌握了主动权。 压力再一次回到了佐藤雄身上。 “你以为我是在针对宋中西博士吗？”佐藤雄忽然坐直了身体，换上了一副严肃的面孔，“我以一个军人的视角告诉你，这次事故不仅是三木博士的责任，还有宋中西博士，你，你们欧米伽的所有人！” 听到佐藤雄的言论，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在场的人里起码有三分之一都来自欧米伽，另外三分之一的战争工厂也与欧米伽同气连枝。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女监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你们欧米伽，从上到下，所有人都要为这次事故负责！”佐藤雄拍案而起，声音振聋发聩。 “按照你们的说法，三木博士主导了这次项目，拍板了每一个决定是吗？ “怪兽尸体是他切的吗，样本检测是他测的吗，清理工作是他做的吗？ “但凡你们这些人谁在过程里发现了问题，意识到了危险，都应该第一个跳出来跟三木博士对着干，把意外扼杀在摇篮里，因为这事关人命！ “要是有人上报了问题，那在信息传递层的每个人就都和三木博士一样拥有决定权，你们这些人一个都脱不了关系！ “如果没有任何人发现问题，那就更说明你们是一群酒囊饭袋，一天天研究了个屁，什么危险都查不出来！ “来，现在就告诉我，你们打算推举哪个杀人凶手来掌控大家的生命！” 佐藤雄气势汹汹地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第八十章 命运抉择 听到“杀人凶手”四个字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其实佐藤雄根本没打算为三木博士开脱罪名，无论欧米伽是因为能力不足还是官僚主义导致了这起事故的发生，三木博士作为第一领导人都难辞其咎。 只不过他不想看见这类该由联盟处理的事被放到现在讨论，当前的第一要务应该是决定如何收拾这个烂摊子，而不是把大家聚过来看欧米伽的派系斗争。 在这之前，佐藤雄始终觉得像欧米伽这样只看能力不看资历的机构应该不会有这类破事。 但他没想到，在能力成为了衡量一个人的唯一标准时，这些人反倒怀念起了被条条框框束缚住的时光。 是因为能力不足却想跻身高位吗，还是单纯无法忍受有人比自己更强？ 佐藤雄不得而知。 他只知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攀比和竞争。 所以他干脆将脏水泼向了整个欧米伽，让他们全部背上沉重的罪名——既然你们从上到下都是烂的，那又何必矮子里拔高个，非要选个不那么烂的人领导大家呢？ 果然如他所料，当三十四条人命成为了压在他们头顶的大山时，这些咄咄逼人的家伙立刻就闭上了嘴巴。 “佐藤上校，那依你之见，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最后还是金厂长站出来打破了沉默。 “在联盟正式开始审查前维持现状，但介于三木博士确实有不可逃避的责任，每个人都可以反驳他的决定，不过前提是你有充足的理由，最好还能拿出一套解决方案。”佐藤雄坐回了椅子上，脸色也渐渐变得温和。 “大家都赞同吗？”金厂长见佐藤雄不再强势，也松了一口气。 这一次，会议室的众人纷纷表示赞同，之前那几个振振有词的人反而只敢举手表决，连大气都不敢喘。 “我也同意佐藤雄上校的提议，那么就让会议回到正题吧。”三木博士倒是显得相当坦然，似乎早就做好了接受任何决议的准备。“这次的损失报告还有多久能出来？” “还在统计中，损失规模太大了，目前只有比较笼统的几项。”金厂长作为战争工厂的负责人，自然是由他回答这个问题。 “那就只说下机甲的损失情况吧，这是目前最重要的事。” 金厂长点了点头，有些苍老的手在会议桌上轻轻一滑，几幅图表便投射在了众人眼前。 “根据统计，本次受损严重，需要大规模维修的机甲有：tr-304，tr-305，tr-307。 “受损程度尚在可控范围内，能在机库快速修理的机甲有：tr-302，也就是豪杰，还有tr-303。 “还有一台尚未组装完成的tr-310，被刑天用来修复自身了。 “这次被怪兽寄生的红色飓风也不可能在短期内修好，很多特殊配件需要联系乾国提供，ms-03的损伤比较轻微，刑天的情况我们尚不明确。” 当金厂长汇报完毕后，所有人的脸上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这是只剩两台机甲了啊……” “这些机甲还没坏的时候也没人能开，咱们的铁驭就剩佐藤上校和豆子了，说到底还是铁驭比机甲稀缺。” “咱们自己的机甲坏了也就算了，红色飓风可是玄色苍穹的旗舰机甲，出了这种事，怎么向他们和乾国交代？” 糟糕的情况让人们忍不住开始了议论，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不断表达着对当前处境的悲观态度。 “各位，我有一个想法。”佐藤雄又一次做了出头鸟。 “佐藤上校请说。”三木博士很乐意看到有人主动发言。 “我的意见是，把战争工厂目前所有的资源都集中用于修复和强化豪杰，ms-03还有刑天三台机甲，然后让我和豆子跟随刑天他们驾驶机甲赶往前线。” “你疯了吗！”女监督勃然大怒，“现在我们就剩两台机甲和你们两个铁驭，你竟然还想开着豪杰跟玄色苍穹一起走，那这里谁来镇守！？” 不仅是女监督，其他人也开始指责佐藤雄的说法。 “是啊，怎么能丢下我们不管，说要跟其他军团的人走呢……” “只是想借这个机会逃走吧，追上大部队的存活几率肯定更高！” “仗着自己是铁驭就开始肆无忌惮了吗，这种想法憋在心里也比直接说出来好吧？” 咚咚！ “请大家先安静！”三木博士用手指敲了敲桌子，“佐藤上校，你能先说明一下这么做的理由吗？” 众人的议论声渐渐消失，所有人都用一种狐疑的眼神看向佐藤雄。 “首先，现在的战争工厂没能力一口气同时修复这么多机甲，把资源集中调配给还能作战的三台机甲是最优解。 “其次，大家是不是忘了，我们已经解决了徘徊在基地上方的头号威胁，它的尸体就躺在怪兽研究场里，现在剩下的就只是些游荡的3级怪兽而已。 “最后，既然大家都知道这次兽潮袭击的战线很长，那我们就更不能坐以待毙，留在这里指望其他人替我们上阵搏杀！” “道理是这样，可你和豆子要是开着豪杰走了，那我们留在这里的人该怎么办，万一又有新的怪兽袭击我们呢？”金厂长提出了自己的担忧。 “我的话还没说完。”佐藤雄露出了微笑。 “大家之所以留下，是因为联盟下令让我们在这里抵抗兽潮，现在任务完成了，我们活下来的人自然应该跟大部队会和。 “那为什么我们不走？根本原因不是我们头顶有怪兽，而是我们没有大型载具，没法转移这么多人！ “但现在我们有了，玄色苍穹的运输舰有足够大的空间装下所有人！ “所以我们三台机甲会先把上方城市的怪兽全部清理干净，运输舰坠落的位置正好就在基地东南出口的升降平台附近，只要没了怪兽威胁，我们用不了多久就能把运输舰修好。 “至于说没有机甲和铁驭镇守，那更不用担心，不是还有tr-303和孟氏兄弟吗？没了红色飓风，他们也只能先委屈一下，先开tr-303了。 “而且玄色苍穹军团也会留在此处和大家一起走，完全不用担心没有地面火力部队。 “最后，我之所以要求三台机甲必须提前出发，就是为了尽快支援大部队，早点结束这场战争！” 第八十一章 最佳拍档 “佐藤上校的方案确实存在一定的可行性……”众人沉默良久后，金厂长第一个进行了表态。“虽然说留守此处才是最安全的做法，但这里毕竟不是避难所，世界也还没到毁灭的时候，只有解决问题的源头，我们才能得到真正意义上的安全。” 金厂长的话再一次引发了人们的小声讨论。 “我也承认这个方案有可行性，但我还是觉得三台机甲不如留下来等运输舰修好了一起走。”说话的是联合战线军团的地面部队指挥官。“我并不怀疑孟氏兄弟驾驶机甲的实力，也相信我们地面部队能做好防御，不过有些怪兽并不是一台机甲加上我们就能应付过来的。” 指挥官的话其实也是在场许多人的意思。 “我同意，玄色苍穹军团运输舰的损坏情况不是很严重，我跟他们的人分析过，如果全天候二十四小时维修，最快应该能在两天内修好。”一名战争工厂的技术人员也开口道。 “对啊，两天时间已经很短了。” “而且这次支援的军团那么多，也不缺我们这三台机甲吧。” 众人再一次陷入了讨论。 “各位觉得两天很短吗？”佐藤雄刚一开口，会议室中的人们便自觉闭上了嘴，“十年前，第一只从海底出现的怪兽只用了六小时就完全摧毁了海因国的第二大城市，而且这还是在军方的持续阻挠下。” “九年前，我们昭日，盗泉和义金三国同时遭到袭击，在核打击来临的二十七小时前，三只怪兽一共摧毁了七座大型城市，造成了超过四千万人伤亡。 “五年前，流浪武士机甲战败，3级怪兽只用了十小时就接连摧毁了金釜都市圈在内的三座城市，一千四百万人流离失所。 “现在距离兽潮登陆已经过去三天了，根据玄色苍穹军团带来的情报，联盟部队都集中在黑石峡谷抵抗，那里已经是昭日的腹地了！ “联盟还能抵抗多久？一旦兽潮突破黑石峡谷，用不了两天，我们就该在联盟的战略级武器打击下和第四防线群岛一起沉到海底了！” 佐藤雄的话再次让会议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我赞同佐藤上校的方案，不然我们所有人都会死。”最终还是三木博士带头做出了决定。“只要玄色苍穹方面没有意见就行。” “我同意……” “我也同意……” 越来越多的人举起了手，但佐藤雄很清楚，这是他们迫于压力才做出的选择。 在生死存亡之际，没人希望把自己的命交给别人来决定——哪怕三台机甲算不上多么关键的战力，但也能为大部队增加胜算。 “票数过半，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制定计划，开始执行！”三木博士立即加快了会议进程。 …… 两小时后，战争工厂机库内。 “……”孟长青罕见地没有跟白影吵起来，事实上，自打他和哥哥孟长空来到机库后，他就一言未发。 白影也看出了孟长青的失落，不仅没有刻意挑衅他，甚至还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没有那么冷淡。 “你们也不用太难过，红色飓风我们肯定会修好的，不过只能暂时委屈你们一下，驾驶预备机甲tr-303，在这里守护大家。”佐藤雄拍了拍孟长空的肩膀。 “佐藤上校不必道歉，这样的事故谁也想不到，机甲损坏了还可以修，只要控制住事态就好。”孟长空一边说话，一边转身分别对佐藤雄，白影和刑天微微点头，“如果不是三位挺身而出，想必我们兄弟俩已经被自己的机甲杀害了。” “红色飓风才不可能这么干。” 低头的孟长青突然咬牙反驳道。 “长青小兄弟说的对，害人的是寄生在机甲里的怪兽，跟机甲本身没关系。”同样身为铁驭，佐藤雄很理解孟长青这句话的意思。 与所有会把感情寄托在某件物品上的人一样，对于大多数铁驭来说，与自己出生入死的机甲也承载了铁驭们的情感。 更何况现在还出现了个站在人类侧，具有自主意识的刑天。 “孟长青。” 就在这时，孟长青突然听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声音。 他缓缓抬头，看向了呼唤自己名字的刑天，脸上满是惊讶！ “你相信红色飓风有意识吗？” 当刑天说出这句话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 孟长青瞪大了眼睛，当他听到这个问题的刹那，他觉得自己的心脏都仿佛慢了一拍！ 他之所以选择成为铁驭，就是因为他想摆脱笼罩在他头顶的家族光环，用实力证明自己不比哥哥差！ 红色飓风回应了他的请求。 在孟家兄弟的驾驶下，这台强大的旗舰级机甲自出世以来就从未有过败绩，无论面对多么强大的敌人，只要战场上出现了这抹鼓舞人心的红色，那么胜利就一定属于人类！ 没过多久，兄弟俩和红色飓风就成为了人们关注的焦点，并被冠以“不败战神”的名号。 而上一个能被称之为“战神”的，是当时正躺在玄色苍穹机库里蒙尘的初代机甲刑天。 如日中天的孟长青自然不愿意人们把红色飓风这样的性能怪兽和老旧的刑天作对比，所以他才打心里瞧不上这台“占了时代便宜”的“老古董”。 可以说，孟长青至今为止所有的骄傲，都是红色飓风给他带来的。 直到这一切被白影和刑天的首战所打破。 兄弟俩已经从军团的其他人口中听到了刑天和白影这些日子来傲人的战绩，仿佛刑天又再一次从红色飓风手中夺过了象征“英雄”的旗帜。 而现在，随着红色飓风的损毁，孟长青彻底失去了自己骄傲的资本——与白影和刑天相比，他现在只是个负责开预备机甲的普通铁驭罢了。 看着刑天的红色独眼，孟长青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心跳也越来越快。 “我……相信！”在这一刻，他好像忽然明白了机甲与驾驶员之间的微妙关系到底是什么。 是羁绊。 “那我就替他转达那句话。”刑天伸出了自己的巨拳，放到了孟长青身前。 “你们是最棒的铁驭。” 第八十二章 超越同步 “刑天，你刚才说的话，是真的吗？” 当佐藤雄问出这句话时，豪杰，刑天和ms-03正一起站在基地中央最大的升降平台上，向着地表进发。 “佐藤上校，你相信豪杰有意识吗？”刑天没有正面回答佐藤雄，反而是问了一个一模一样的问题。 “哈哈哈哈！”佐藤雄只思考了一秒，就明白了刑天这句话的意思，“一具机甲可不该问出这么唯心的话。” 刑天说了一个善意的谎言。 被怪兽寄生的红色飓风并没有自主意识，这是一具完完全全听命于铁驭的机甲。 那又如何呢？ 意义原本就是因人类的赋予而存在的东西。 在许多人眼中，机甲不过是用来对抗怪兽的战争兵器，哪怕是像刑天这样拥有自主意识的机甲，也无法得到所有人的认可。 铁驭亦是如此，在某种程度上，他们与自己的机甲一样，是兵器，而不是人。 红色飓风是否真的具有自我意识并不重要，只要孟长青相信这具与自己共患难的钢铁巨人，那它就是有灵魂的。 “这并不唯心，我自己就是有意识的。”刑天自己就是铁一般的证据。 “所以你怎么说都是对的，毕竟谁也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同类。”佐藤雄渐渐收起了笑容，“看来是不能单纯把你当机甲看了，竟然还会用这类哲学问题唬人，连我都差点被你骗到。” “我是提问者，不是回答者，怎么能算是说谎呢？”刑天变相承认了佐藤雄的想法是对的。 听着佐藤雄和刑天的对话，白影默默打开了同步率监控面板，看着上面的“99%”陷入了沉思。 换做以前，这种需要唤出某个面板的操作，她要么得下达语音指令，要么就得手动在控制终端上自己点出来。 而现在，只要她冒出这样的想法，一切就会称心如意。 自打白影帮助“ms-03”摆脱了“追小兔”以后，她与这台机甲的同步率就从95%上升到了99%。 并且白影心中有一种预感，只要她想，这个数值随时都可以到达100%。 也是从那时起，白影就发现自己和ms-03在很多方面都达到了真正意义上的“同步”。 只要白影站在了操控位上，她就能仅凭意念做出很多铁驭需要手动控制才能做出的操作。 不仅如此，白影对机甲的操控性也有了质的提升，许多因脉冲传输延迟而无法实现的动作现在都可以做到，仿佛这台机甲就是白影真正的身躯。 甚至某些人类无法完成，只有机甲才能做到的动作，白影也可以控制ms-03实现——每到这时，白影只需要原地不动，在脑海里演绎相关的画面就可以。 这一切在白影看来，就好像真的有个人住在她脑子里，读取她的想法一样！ 虽然她并不抗拒这种感觉，但她还是犹豫是否要将这件事告诉其他人，尤其是刑天。 因为她怀疑ms-03也真的有意识！ “白影！” 刑天的呼喊声猛然将白影拉回了现实。 “你有听到我们刚刚说的话吗？” 直到此时，白影才发现他们很快就要抵达地面了。 “……你们说了什么？”白影的脸瞬间因羞愧感而涨红。 “一会儿上去后我要做一次大升级，需要你和豪杰守一阵，大概五分钟左右。”余宵倒也没生气，只是略过了大部分细节，简要说了一下自己要做的事。 “嗯，没问题。”白影赶紧答应下来。 “回到地表可就要和怪兽面对面了，你这样心不在焉可不行啊。”佐藤雄一针见血看穿了白影，“是不是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心事？” “抱歉，不是什么很要紧的事，我不该分心的。”虽然白影嘴上这么说，但佐藤雄的话还是让白影决定找个时间把自己和ms-03的事说出来。 “不用道歉，连豆子这个年纪都会有不愿意告诉我的事，更何况你呢，保持专注，打起精神来！”佐藤雄倒是看得很开。 “系统提示，中央升降梯即将抵达地表，请各单位做好准备！” 咕咚！ 随着圆形的穹顶以花瓣状的方式打开，寒冷而孤寂的夜空立刻出现在三具机甲的头顶！ 没有悬于空中的皎洁皓月，也没有璀璨闪烁的漫天星辰。 有的只是刺鼻而阴冷的夜风，以及一望无际的残垣断壁。 【未侦测到能量反应】 尽管三具机甲的雷达都没发现任何威胁，但每个人的神经还是维持在紧绷状态，不敢有一丝大意。 按照佐藤雄的说法，黑角市应该还盘踞着至少十只变异的3级怪兽。 “为什么一只都没有？”白影一边询问，一边警惕地环视着那些极为高大的建筑物。 “不知道，我可没在夜间独自出来过，那跟自杀没什么区别。”佐藤雄抱着相同的疑问。“先不管那么多，没怪兽总比有怪兽好，刑天，你可以开始升级了。” 不用佐藤雄提醒，余宵早已打开了商城面板。 之所以要挑这个时候升级，是因为刑天的强度已经明显跟不上第四防线群岛的这些怪兽了。 再加上刑天现在没了战斧，灵越弹性肌肉单元全部报废，拳套也被红色飓风砸碎了一只，可以说刑天的战斗力基本只有巅峰时期的一半不到。 即便他已经吞噬了一台预备机甲作为修复原料，可那些低等级合金不仅没能完全修复刑天机体的损伤，就连已经修复的装甲部分在各项指标上也大不如前。 现在刑天的整体强度也就只比普通的特化型三代机甲高上一些，甚至可能连白影的ms-03都比不过。 黑角工业基地遇到的这些怪兽和怪兽机甲还只是这次兽潮的开胃菜而已，余宵不敢想象再往深处推进的话，他们会遇到多么恐怖的敌人。 等他们清理完城区内的所有怪兽，三具机甲就将返回地下基地进行最后一次修补和状态检查。 随后他们三具机甲便要沿着兽潮前进的方向徒步行进——要是沿途发生了战斗，机甲的损耗肯定无法得到修复。 综合这些原因，余宵决定给刑天做一次脱胎换骨的升级！ 第八十三章 脱胎换骨 还在机库接受弹药补充和机体修复时，余宵就已经挑好了自己想要兑换的物品。 三番战斗之后，余宵的可用进化点数增长到了点。 独立击杀被异端寄生的鬼王提供了点，三具机甲联合围剿4.5级怪兽魔蝠提供了点，与ms-03联合击杀被变异海妖寄生的红色飓风提供了点，加上之前剩余的4000点，正好点。 这已经不是比小数目了。 如果只是按照之前的消费标准来兑换，那刑天基本可以把自己武装到牙齿。 但余宵不打算这么做，既然要升级，那就应该把眼光放长远一些，要么直接跨到下个等级，要么兑换一些可以持续成长的装备模组。 在余宵与孟长青碰过拳后，他的机魂等级又一次得到了提升，正式来到了足以兑换【机魂具象化】的3级，并开启了一个让余宵意想不到的新功能——【骨架】。 根据系统的详情描述，在机魂等级到达3级以后，余宵就可以消耗进化点数开启【骨架】，让机甲彻底摆脱“人造物”的范畴，成为独特的存在。 最明显的区别，就是机体结构将完全被【骨架】取代，所有机械部件全部转变为类似人类细胞与器官一样具备活性的基础生命单位。 简而言之，拥有【骨架】的机甲就相当于另一种基于神秘材质构成的生命体，只不过具备明显的电气化和机械化特征。 在这种生命形态下，机甲依然可以被人类以机械方式修复，但机体本身也具备自我修复功能。 “那就麻烦你们了。” 余宵说完这句话后，便在系统中确认开启了【骨架】进化流程。 嗡！ 黑色的流体再一次如泉水般从刑天的动力炉中涌出，短短数秒便将刑天的整个机身完全包裹！ 但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的刑天甚至连形体都完全跟着一块溶解了！ “这……正常吗？”佐藤雄眼睁睁看着刑天完全变成了一颗悬浮在空中的巨大黑色球体，心中已是惊涛骇浪！ “我从没见过这种情况。”这一次连白影都跟着紧张了起来，这场面的惊悚程度甚至比她第一次看见黑色立方体变形时更加震撼！ 上一秒还在跟他们谈笑风生的机甲刑天，现在已经完全变成了一颗半径五米的球！ 白影一下想起了这次出征前自己问起刑天有关黑色立方体的场景，那时刑天只用“秘密”两个字来敷衍她。 看着眼前的场景，白影突然觉得自己还是别知道这个“秘密”为好。 “我们要不要先下去找工程师看看？”佐藤雄已经有点慌了，他觉得刑天现在的样子绝对算不上正常！ “……再等等吧。”白影的脸色也相当难看，但她相信现在发生的一切应该也在刑天的掌控之中。 “我认真的，我们还是先回去吧！”佐藤雄甚至做好了随时对着这颗球体来一刀的准备，“我怕一会儿它直接炸了！” “那我们更不能回去。”白影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回答些什么了，她已经尝试在私人频道呼叫刑天，但对方没有任何回应。 如果不是她与刑天残留的“通感”仍未消失，白影几乎要断定刑天已经死亡了！ “三十秒，不能再多了！”这是佐藤雄能接受的最大妥协程度。 或许是因为他从小深受昭日文化的影响，他总觉得这种看起来奇奇怪怪的球体绝对具有“自爆”一类的毁灭功能！ 白影没有回话，但她心里默认接受了佐藤雄的建议。 此时此刻，尽管两台机甲的雷达上没有显示出任何威胁，但三人的紧张程度丝毫不亚于和一头4级怪**战时的状态！ 哗啦！ 就在佐藤雄即将通知白影时间到了时，已经固化的球体忽然发生了变化！ 躯干，四肢，头部……在接下来的半分钟内，涌动的黑色流体重新构建出了一副精妙绝伦的巨大骨架！ 紧接着，在白影，佐藤雄和豆子无以复加的震惊中，庞大的一体式骨骼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了灰色的“肌肉”！ “他妈的！我们这是在看机甲出生还是什么？”佐藤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还能算是机甲吗，简直跟人没什么区别！” “或许……这才是他的真正形态。”虽然白影早已把刑天当做人来看待，但亲眼看着刑天以这种无限接近“生命”的方式重塑还是太过震撼了。 “那他妈是什么玩意，动力炉吗？”佐藤雄颤抖着抬手指向位于机体中央的悬浮球体。“妈的，不能再看了，感觉灵魂都要被吸进去了！” 与之前完全固态静止的大球不同，这颗悬浮于骨骼中央的球体正以一种极为魔幻的方式运动着——在无限向内坍缩的同时又不断凭空延伸出新的边界！ 换句话说，这个东西根本不是拥有固定形状的球体，只不过它的动态运动正维持在某种微妙的平衡中，诞生的边界永远出现在相同的位置。 “说不定那就是他的心脏。”白影只是凝视了几秒就感到头晕目眩，被迫移开了视线。 “真不敢相信那家伙的动力炉能变成这个样子！”当佐藤雄说完这句话后，这颗“心脏”已经被新长出的“肌肉”完全盖住了。 下一秒，这具“有血有肉”的机体终于停止了生长，并被一层类似“皮肤”的黑色物质覆盖了表面，让他看起来不再那么惊悚。 随后，便是三人熟悉的机械装甲一层层出现在了刑天的机体外部，重新将这个“生命体”武装成了机甲。 “这算是结束了吗？”佐藤雄见刑天不再变化，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 “应该……吧。”白影也不确定，因为刑天仍然没有回应任何呼唤。 尽管刑天已经恢复成了机甲的样子，但他的外观也产生了巨大的变化。 硬朗而棱角分明的线条十分具有未来感，如黑夜般漆黑的涂装加上比一般机体更强壮的四肢让刑天更显威严，圆形独眼被替换成了更具压迫感的暗红色双眼，头部的形状也从简易的倒梯形变成了更有设计感的多面方形几何体。 几乎是在这具机体重新睁眼的瞬间，三人就同时听到了来自刑天的警告。 “敌人正在接近！” 第八十四章 不速之客 “在哪！”尽管佐藤雄并没有听到来自能量雷达的警报，视线中也没有发现任何怪兽，但他还是立即操控豪杰进入了戒备姿态。 “十二点方向，移动速度不快，但已经很近了，大概还有八百米。”刑天的能量雷达同样没有反应，但自从他成功进化出【骨架】后，自己就多出了一种基于生物本能的危险感知。 “看不见目标，你确定有敌人吗？”白影同样驾驶ms-03摆出了应战姿态，两柄高周波热切剑顿时亮起了橘红色的光芒。 “确定。”余宵相信自己的感知。 虽然刑天一口咬定有敌人正在靠近，但无论是佐藤雄还是白影都没看见任何东西。 在三具机甲正面的十二点钟方向，是这座城市最重要的主路，视野开阔无比——可现在这条路上什么都没有。 “难道是隐身的敌人吗，那我们可算是中头彩了，之前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佐藤雄对刑天给出的情报将信将疑。 “如果连能量雷达都侦测不到，那确实会很麻烦，要主动出击吗？”白影一边说话，一边控制ms-03展开了背部的翼甲，随时准备发射导弹。 正如白影所预料的那样，系统没有锁定到任何单位。 “不，就让它匀速接近，误导它以为我们还没法确定它的位置。”佐藤雄给出了更好的提议，“最好能一击必杀，不然以它隐身的特性，跑动起来会很麻烦。” “好！”白影决定听从佐藤雄的建议。 白影的话音刚落，几人眼前的景象就突然发生了变化！ 就在刑天所说的方向上，原本平静的空气突然发生了模糊和扭曲。 紧接着，众人便听到了机械震动的声音！ 咚！咚！ 下一秒，一具战痕累累的机甲凭空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它的机身达到了90米的惊人高度，全身上下都被极简的一体式装甲覆盖，粗大的四肢看起来就充满了力量感。 不仅如此，这具机甲的所有关节处都加装了额外的独立发动机，在它的下肢与躯干的连接处，余宵还找到了陀螺稳定仪特有的外露平衡装置。 然而这一切都比不上那颗动力炉更引人注目！ “这家伙就这样把动力炉暴露在外面吗。”佐藤雄还是第一次见设计成这种结构的机甲。 他警惕地盯着那座金黄色的动力炉，光是从外形上看，它就比一般机甲的动力炉大了至少两倍！ 【匹配失败，未能找到与之对应的信息】 余宵没能从数据库中找到这具机甲的信息，而上一次出现这种情况时，是他在寂静墓地碰见那群从天而降的欧米伽三代机甲，以及见到白影的ms-03。 换言之，这具机甲既然不在数据库里，那基本可以断定出于欧米伽之手了。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开火？” 灰白色的高大机甲停在了距离几人两百米处的位置，以一种听起来极为令人不适的沙哑嗓音在公共频道发送了广播。 “友军？”白影嘴上虽然这么问，但ms-03握住双剑的手却是一点儿没松。 “别做无用功了，要杀你们的话，我早就动手了。”神秘铁驭的语气听起来自信十足。 “听你的口音是海因国西边那几个州的吧。”佐藤雄同样也没有放松警惕，不断试探着对方，“数据库里不仅没找到你这台机甲的信息，连你这个铁驭的身份都没有，你们海因就这么喜欢藏着掖着吗？” “不关你的事！我已经帮你们清理了这座城市盘踞的怪兽，作为报酬，你们只用帮我做一次机甲保养就行了。”神秘铁驭的态度相当强硬，似乎对佐藤雄提出的猜测感到不太愉快。 “你觉得我们三台机甲站在这里是来做什么的。”白影的语气也变得异常冷漠。 “那你们更应该对我说声谢谢。”神秘铁驭特意拔高了音调，“小丫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我只跟那个昭日口音的人对话。” “哦，那你找错人了，在这儿她拳头大，她说了算。”佐藤雄毫不犹豫地把脸打了回去，“你也可以跟我说，不过拍板决定的人是她。” “……”神秘铁驭当场陷入了沉默。 这具高大的机甲甚至连拳头都快攥出声了！ “如果你想要帮助，那我们至少得知道帮的人是谁。”白影克制住了想要进一步刺激对方情绪的冲动，主动做出了让步。 毕竟对方在事实上确实清理了整座城市的怪兽，而且还是友军，没有不帮的理由。 另一方面，对方仅凭一人一甲就能消灭这么多数量的怪兽，这绝对算不上什么软柿子。 “哈！本以为碰到同类了，结果还是我想多了。”犹豫了些许后，神秘铁驭的口气也不再那么强势，“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把枪放下？” “我们没理由放下。” 余宵赶在白影和佐藤雄开口前回绝了对方！ 他这么说的原因很简单——在余宵的感知当中，对方身上正散发着与怪兽机甲一样的气息！ 如果真是如此，那现在跟他们对话的很可能根本不是人！ 听到刑天的话，白影的瞳孔猛然收缩，随时准备操控ms-03发动攻击。 “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可真有意思，你们刚从地下上来的时候，你的识别信息还是刑天。”神秘铁驭越说越激动，“刚刚在你身上发生的一切我都看到了，虽然我不知道联盟怎么会培养出你这种怪物，但既然连我都存在，那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不要转移话题，报上你的机甲信息和铁驭身份，把驾驶舱打开，让我们看到你是人！”余宵懒得跟对方继续纠缠下去，他们现在浪费的每一秒都非常宝贵。 “……你能看到我的异常？”沉默了一阵后，神秘铁驭才用半信半疑地语气回复道，“真不可思议。” 直到这时，佐藤雄和白影才彻底相信刑天的判断——这具机甲和它的铁驭确实有蹊跷！ “那我要是不开呢？”当神秘铁驭说出这句话时，他的驾驶舱瞬间响起了系统的警报声。 “你已被锁定。” 第八十五章 铁甲之下 “三具机甲里就有两个怪物，我可真他妈够倒霉的！”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际，神秘铁驭突然在公共频道咒骂了一声！ 下一秒，三具机甲就同时收到了来自对方发送的信息数据。 【机甲代号：ms-07bv】 【机体型号：测试型第一代ms机甲】 【驾驶者：铁手】 【机体性能：“日环”拘束核心动力装甲，高度90米，重量吨】 【装备模组：“零-bv”仿生交互系统，“战锤”震荡拳套，p-2分体式辅助动力模组，“琥珀”反侦察二型液钢装甲，“日炎”阵列光束炮，“耀斑”聚合超能光束发射器】 【战斗评级：c级（8000点）】 当众人看到这台机甲的数据时，都不约而同的陷入了短暂的思维停滞——尤其是余宵，只有他的系统会显示【战斗评级】这一栏数据。 8000点，这是他目前见到的最高数值！ 刑天抬头看向了依然站在原地没有动弹的ms-07bv，心中是难以抑制的震撼和激动！ 虽然这台机甲的表面布满了战痕，但余宵十分确信对方的战斗力并未因此下降。 如果真动起手来，哪怕刑天一边占据了人数优势，想必也一定是两败俱伤的局面！ “……”佐藤雄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了，光是看着这些超越他科学理解的词语，他就知道这台机甲应该是个比红色飓风还要难惹的狠角色。 白影此刻的想法亦是如此，不过与刑天和佐藤雄不同，她更在意的是对方机甲的编号“ms-07bv”。 哪怕白影不知道这其中的字母和数字到底代表着什么含义，她也猜到了对方这台机甲跟自己所驾驶的ms-03大概率属于同一个系列！ “对我的名片还满意么。”见三台机甲一时间既不说话也没动作，铁手也大概猜到了众人的反应。 即便铁手这句话不怎么好听，但从他主动交出情报这一表现来看，也算是一种妥协。 “你作为铁驭就只有个代号吗？”佐藤雄的潜台词是希望对方提供更多证明身份的信息。 “不好意思，就算我想给你们也没法给，我没有相应的权限。”铁手的语气里甚至还带着几分自嘲，“你们那边不也有一个跟我一样的，这种事还需要问吗。” 铁手的话很明显是针对白影和她所驾驶的ms-03说的。 “那就打开驾驶舱让我们瞧瞧你的样子吧。”既然铁手已经主动交出了情报，余宵也就可以肯定双方暂时不会开战，不过这并不影响余宵想要弄清楚对方身上散发敌对气息的原因。 “我还以为你们会忘了这茬呢。”铁手稍稍有些失落，“开舱验人可以，我知道你把我们当做怪兽机甲，不过你们得先把武器收起来。” “可以，先让你的机甲把双手举起来，动力炉功率调至最低。”佐藤雄当即提出了条件。 他没法确定ms-07bv是否具有自动驾驶系统，也不知道这台机甲的武器最快启动时间是多久，所以只能要求对方这么做，最大可能延长对方突然发动袭击所需的时间。 “成交。” 铁拳干脆利落地答应了佐藤雄的要求，ms-07bv也立刻举起了双手，胸前的动力炉从金黄变为了淡黄色。 佐藤雄和白影也履行了承诺，放下了手中的兵刃，取消了各类武器锁定。 但刑天没有。 拥有【骨架】后，刑天的系统彻底进化到了人类无法解析的地步，这意味着他无论做什么都不会被其他人察觉到。 此时此刻，隐藏在刑天腹部装甲下的乘龙游击炮台组仍处于预热完毕的状态，八个锁定圈全部对准了ms-07bv暴露在外的动力炉！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但在ms-07bv的驾驶舱中，系统已经解除了所有警报。 铁拳深吸了一口气，启动了引导出舱程序。 紧接着，呈球状的全息驾驶舱便沿着机体内的弹射通道，从机甲厚实的胸腔上升到了头部。 随着ms-07bv头顶的装甲层层展开，驾驶舱内的蜂巢显示晶体也全部关闭，露出了一条正好容许一人通过的对外通道。 咔擦！ 站在机甲操控位上的铁手终于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别动！从操控位上下来！” 几乎是在看到铁手的瞬间，佐藤雄便下意识地用极其严肃的口吻发出了警告！ 与此同时，豪杰与ms-03也举起了手中的兵刃，并控制武器系统直接锁定了铁手所在的驾驶舱！ “哈！就知道你们会是这反应。”铁手像是早有预料一般大声嘲笑。“你们觉得是我的光束炮更快，还是你们的导弹更快？” “佐藤上校，白影，别开火！”余宵抢先一步制止了冲突继续升级的可能性，随后才对铁手说道，“你最好能把这一切解释清楚！” 其实当余宵看到铁手的真正模样时，他才是想最先动武的那个！ “那可就说来话长了。” 呈现在众人面前的，是已经半身变异的铁手！ 哪怕铁手的大部分身体仍然包裹在作战服内，他裸露在外的脸部和手脚也都跟等比缩放的怪兽没什么两样！ 除了锋锐的利爪与皮肤下肉眼可见的绿色血管，铁手的左眼也完全变成了金色，半张快要裂到耳根的嘴巴里甚至能看到尖牙！ “如你们所见，我的身体有一半发生了变异，虽然有很多次我都疼的想给自己脑袋来一枪，但好在我还是活下来了。”说到此处，铁手露出了一个渗人的微笑！ “我没在你的机甲上看到怪兽寄生的痕迹，你的驾驶舱也没有任何破损，怎么可能突然发生变异！？”白影莫名感到一阵隐隐的不安。 “果然还是你最敏感，小丫头，你想听吗？”铁手金色的眼睛凝视着ms-03，那目光仿佛穿透了厚重的装甲，直直对上了白影红色的瞳孔。 “注意你的言辞，铁手！”佐藤雄明显听出了其中的蛊惑意味，“你怎么证明你的半个脑子是不是也发生了变异！” “哈！你跟我想一块去了！” 铁手忽然放声大笑，从操控位上一跃而下，取下了自己的头盔。 下一秒，他便用利爪撕开了自己变异的头皮！ “我也想看看！” 第八十六章 背弃之人 在刑天伸出双手拦住了白影和佐藤雄后，众人眼睁睁的看着铁手发出惨烈却又兴奋的叫声。 “啊啊啊啊！” 铁手“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异色的双瞳死死盯着蜂巢晶体中倒映的自己！ 他血淋淋的大脑已经有一半变成了褐色，而且还能时不时看到绿色的脉冲在大脑皮层间快速涌动！ “他妈的！从我的脑袋里滚出去！滚出去！滚！”铁手的精神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他用手捂住自己的脑袋，时而放声咒骂，时而大声哭喊！ 然而这只是铁手的一厢情愿，他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哈哈……哈哈哈！”终于，精疲力尽的铁手瘫倒在了驾驶舱的地板上，痛不欲生的哭泣也变成了疯狂的痴笑。 尽管如此，豪杰与ms-03依然保持着随时瞄准的战斗姿态。 “杀了我吧。”许久之后，铁手面无表情地开口了，“我不知道现在跟你们说话的还是不是我，保险起见，你们最好趁我反悔之前赶紧开火。” “你身上出现的异变是持续扩散成这样的吗。”余宵没有回答铁手的请求，而是问起了问题。 “真是一点喘息机会都不给啊。也是，在我死前也应该先把有价值的情报都套出来。”铁手的语气听起来反而变得十分放松，“让我想想……从我缓过劲来开始，我的半边身子就是这样了，到现在应该已经过了四十八小时以上，起码我还没完全变成怪兽对吧。” “所以暂时没有扩散迹象。”余宵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你也说了是暂时，谁也不知道下一秒我会不会就变成怪兽。”铁手像是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一般，“我没勇气自杀，妈的，要是我一会儿不说话了，你们就赶紧开火。” “第二个问题，你隶属于哪个军团，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单独行动？”虽然余宵又一次回避了对方的请求，但他心中确实有做好随时开火的准备。 “黄金之门军团，但我们和欧米伽有协议，在特殊时期我和ms-07bv必须听从欧米伽调遣。作为交换，在欧米伽不派送任务时我就是黄金之门的铁驭，而且机甲的所有维修费用全部由欧米伽承担。 “至于我为什么单独行动，因为我的队友想杀了我，所以我逃出来了，一路反方向前进，就这么简单。” “他们为什么要杀你，是发现你异变了吗？”按照佐藤雄的想法，除非铁手自己告诉其他人，不然光从机甲外表上看，是不可能发现异常的。 “我还没蠢到跟他们说这种事，否则我就算不被当场毙了，也会被拖进海因或者欧米伽的实验室。”铁手知道佐藤雄的意思，“虽然我是个海因人，但我必须告诉你，最好不要对海因抱有任何期待和信任。” “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跟我说的海因人。”佐藤雄的脸上露出了复杂的微笑。 “他们早就想把ms-07bv据为己有了，私下里不知道已经对这具机甲进行了多少研究，说来可笑，他们既然已经知道这具机体可能存在危险，却连我这个铁驭都不告诉。 “我就是个被海因和欧米伽两头耍的小白鼠，军团里的其余机甲都装载了某种特制的感应装置，会在我和ms-07bv出现异常时发出警报，估计他们收到的命令就是在听到警报后把我除掉。” “但你和你的机甲都没死。”余宵心中已经隐隐猜到了结局。 果然，铁手的回答证实了余宵的猜测。 “机甲可比怪兽好处理多了。”说到此处，铁手的语气里竟然带了几分自嘲，“刚准备动手的时候我心里还有点愧疚，不过现在已经完全没了，说到底我们也不过是用来对付怪兽的兵器而已，我可不想由别人来决定自己的生死。” “那你现在还想让我们动手吗？”佐藤雄突然冒出来了这么一句。 “不想，但我也不想变成那种恶心的东西，死了或许还能体面一点。” 见铁手的情绪渐渐冷静，回答问题的态度也十分坦然，余宵认为进入主题的时候到了。 “那第三个问题，你知道自己异变的原因吗？” 当他问出这句话后，铁手罕见地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哈！你们确定要听吗，尤其是那边的小丫头。”沉默片刻后，铁手终于开口了，“我已经是个半死的人了，没什么好隐瞒的，不过你们要是听了，以后被联盟逮捕的时候可别赖到我头上。” “说吧。”白影抢在余宵之前回应道。 铁手慢慢从地上坐了起来，一灰一金两只眼睛直直盯着白影驾驶的ms-03，用一种近乎怜悯的口吻说道。 “你知道自己在跟什么东西做神经同步么。” 白影的瞳孔急剧收缩！ “欧米伽从始至终都没有开发出真正意义上能够‘单人驾驶’的机甲，从来没有，这只是一个幌子而已。 “你越是和它同步，它对你造成的影响就越深，直到某一天你们合二为一。”铁手捏了捏自己的利爪，“然后，‘嘭’的一声，它就成了你身体的一部分，永远和你同生共死。” “你他妈在说些什么鬼话！？”佐藤雄觉得铁手的精神可能已经不太正常了。 “没有驾驶过这种机甲的人是没法理解的，从你成为它铁驭的那一刻起，它就已经扎根在你的脑子里了！” 铁手忽然大吼，随后便撕开了自己身上的作战服，露出了让人触目惊心的躯体。 “你以为我凭什么举起手来任由你们宰割？因为我根本不需要这些东西就能控制它！” 嗡！ ms-07bv的动力炉发出了咆哮，整具机甲都随着铁手一起伸开了双臂，像是要拥抱什么一般！ 而此时的铁手不仅没有穿戴头盔和作战服，就连人都没站在操控位上！ “妈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佐藤雄忍不住骂出了声，他再也难以抑制心中的震撼，“这他妈和你变成怪兽有什么关系！” “因为我开的这台机甲就是怪兽！” 第八十七章 真相背后 “放屁！”佐藤雄坚决否定了铁手的说法。 “欧米伽正在从怪兽身上窃取人类不该触碰的力量，我和ms-07bv就是最好的证明！”铁手的心情越来越激动，“我不知道他们到底用了什么方法把这股力量囚禁在机甲里，但只要你沾染了它，就不可能再有回头路了！” “佐藤上校，他没必要说谎。”关键时刻，还是刑天站出来制止了两人的争吵。 “……妈的，你们跟他说吧！”犹豫了许久，佐藤雄才控制豪杰将手中的斩刀放下。 只有白影驾驶的ms-03仍手持双剑，如雕塑般站在原地。 “白影，铁手的话你也不用全信，这件事我们回头再向欧米伽求证。”余宵切换到了私人频道，试图平复白影的心情，“你现在不也好好的吗？别想太多。” ms-03的驾驶舱中，白影的身体正在微微颤抖！ 她看着同步监控面板上显示的“99%”，心中不禁升起了一阵恶寒。 所以正在跟她同步的“ms-03”也是一头怪兽么？ 那之前她在“追小兔”中看到的那段记忆又是怎么回事？ 白影不敢继续往下想，因为这只怪兽现在就盘踞在她的脑海之中，感受着她的每一个念头与想法。 看着半身异化的铁手，白影有无数个问题想要对方回答，可这些话语才刚刚到了嗓子眼就又被打散。 她有一种现在就想断开同步，从驾驶舱中逃离的冲动！ 滴答！ 就在这时，那熟悉的水滴声又一次凭空出现在白影的耳边。 下一秒，白影的心脏骤然慢了半拍。 她感觉到了！ 那是属于“ms-03”的恐惧！ “怎么会……”白影无法理解为什么“ms-03”会产生恐惧，难以克制的好奇心使她下意识闭上了眼睛，试图理解对方的情感。 “ms-03”害怕失去白影！ 这种恐惧单纯的就像是孩子不想被父母丢在原地一般——“ms-03”根本没有理解铁手说的那番话，它只是单纯的对白影的想法做出回应。 没错，“ms-03”现在就是个对世界没有任何认知的孩子，它的一切情感都来自生物本能。 “我……我没事。” 许久之后，余宵终于听到了白影的回应。 “我还有问题想问你。”基本恢复了理智的白影控制ms-03将两柄高周波热切剑收回了背后，挺直了机身与ms-07bv形成对峙。 “问吧小丫头。”铁手已经将白影视作了和自己一样的可怜人。 “你能感受到ms-07bv的想法和情绪吗，它有没有尝试过跟你沟通？” 出乎白影意料的是，铁手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的问题，从表情上看，反而是他显得有些吃惊。 “……你能问出这种问题，要么是我疯了，要么是你疯了。”铁手的脸色渐渐变得严肃，“我就当你不是在陈述自己的症状。我从来没有感觉到它的想法和情绪，更不要提沟通这种可笑的行为，我只是能感受到它的存在，仅此而已。” “我没疯。”白影坚定地回答了铁手。 “哈！可我更愿意相信是你疯了，因为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铁手眯了眯眼睛，“无论它是机甲还是怪兽，都跟你不是一个物种，你怎么可能理解它的想法，甚至跟它沟通？” “为什么不可能？你能跟它建立神经同步，就说明它是有意识的，就算你无法理解它的想法，也至少能感受到它的……” “不可能。” 没等白影把话说完，铁手就直接打断了她：“无论你有什么充足的理由，在我这里就是不可能，这是我的亲身经历，它对我来说只不过是个没有自我意识的副驾驶而已。” “……那我没有问题了。”白影知道这场对话进行下去也毫无意义，索性到此为止。 “那我来问最后一个问题吧，你是在什么情况下发生异变的，有没有什么明显的征兆？”余宵接过了话题。 “同步率。” 听到铁手的回答，白影又一次集中了精神！ “在我首次和ms-07bv建立同步的时候，我和它的同步率就已经有85%了。”铁手不紧不慢地说道，“随着我驾驶机甲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我和它之间的同步率也开始逐步上升。第三个月，同步率提升到了86%，第六个月是89%，到了现在是第十个月，94%。” “也就是说异变的阈值在94%是吗。”余宵根据铁手的话做出了推断。 “不，发生异变前，我和另外两台机甲正好在围剿一只4级怪兽，而我的同步率也在那场战斗中突破了到了95%。 “我对这些数据印象深刻，现在想想真觉得可笑，明明已经隐隐察觉到了哪里不对，但上升的同步率让我在驾驶机甲上越来越得心应手，也让我忽略了潜在的风险。”此时的铁手已经不再后悔，有的只是无奈和感慨。 “那你现在的同步率呢！？”白影突然抢在余宵之前发问。 “95%，没再变过了。”铁手摊了摊手，“同步率对我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ms-07bv已经成为了我的第二具躯体，只要我和它不超过某个固定范围，我就能像站在操控位上一样控制它。” “说不定这就是欧米伽想要的结果。”余宵一想到欧米伽的作风，脑海里就浮现出袁真那张笑眯眯的脸。 与其说袁真是个在科研领域无与伦比的天才，余宵更愿意称她为永远将真实目的藏在笑容背后的可怕操盘手。 “拜他们所赐，我现在不需要能量雷达也能感知到怪兽的存在，或许是因为我变成了它们的同类。”铁手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恨意。 “我没有问题了。”余宵已经得到了所有他想知道的情报，“但我必须告诉你个坏消息，介于你的情况，我们可能没法对你的机甲做维护。” “怎么，觉得我是手刃友军的叛徒，还是单纯认为我是个异类？”铁手似乎早已料到了这个结果，但他把憋在心里的话一股脑说出来后，反倒觉得轻松了许多。 “都没有，只是因为我们脚底下就是欧米伽分部。” 第八十八章 公私分明 “……他妈的，你们为什么不早说！”铁手的脸色突然变得像一张受潮发霉的纸。 “我们也不知道你是这种情况。”其实在余宵看到铁手异变的身体时，他就知道这场交易注定会泡汤了——只要铁手敢把机甲开到地下去，欧米伽的那群人就绝对不可能放他走。 “我该走了。” 当铁手将驾驶舱重新关上时，白影的心中竟感到一丝惋惜，毕竟这是她更换机甲以来唯一见到能被称之为同类的铁驭。 余宵心中也有些自责，他不仅没能满足铁手的需求，甚至还套取了对方不少堪称机密的信息和情报。 “谢谢你们。” “什么？”就在双方即将别离之时，余宵突然听到了来自铁手的道谢。 “我现在就是联盟的头号通缉犯，你们愿意放我走就已经是帮忙了。”铁手的语气里充满了释然。 “我很好奇你能去哪。”一直保持沉默的佐藤雄终于开口了，“别误会，没有要对你下手的意思，只是单纯想知道你这么大一台机甲要怎么躲？” 佐藤雄的话也引起了余宵的兴趣，因为这让他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在玄色苍穹出战的时候。 那时的刑天还是个战斗力低下的初代机甲，与其说是基地唯一的希望，还不如说是个一次性消耗品！ 在实力悬殊的情况下，余宵最优的选择其实是逃跑，而非应战。 但那时的余宵遇到了与现在的铁手相同的问题——他怎么逃？ 玄色苍穹基地的位置可不是什么荒郊野岭，更何况机库里还有二十四小时轮班的维护人员。 就算他侥幸能从基地里跑出去，用不了多久，联盟就会派出性能碾压刑天的机甲来逮捕他！ 到时候他连开金手指的时间都没有，就会被送到欧米伽总部，让袁真拆得七零八落，成为珍贵的研究对象。 如果在怪兽来袭的时候，他不选择出战呢？ 那可能会死的更快。 当时的玄色苍穹就只有刑天一台机甲坐镇，让白影驾驶刑天出战的命令也是陈将军亲自下达的。 倘若余宵强行夺过控制权不愿应战，整个基地只会崩溃的更快。 怪兽可不会跟他讲道理，说把你撕成碎片，就绝对不会给你留全尸！ 所以余宵唯一有概率活下去的选择就是战斗，直到坚持到援军抵达战场。 硬要说他能有什么选择，就是在战斗中凭借自己的意志行动，而不是让白影来控制自己。 但这么做也是有代价的，抢夺控制权就意味着消耗更多无谓的运算量，从而给怪兽可趁之机。 要说最后能活下来的原因，那一定离不开金手指给的动力炉，还有玄色苍穹军团的善良——刑天若是黄金之门的机甲，怕是当场就被海因的人拉去拆了回收，或者送到欧米伽手下研究了！ 至于后续在寂静墓地发生的一切，以及战后会议上对刑天身份的定位，都可以看做是刑天与人类相互利用和妥协的结果。 可铁手的情况比余宵糟糕多了。 隶属海因的黄金之门军团，驾驶欧米伽开发的ms-07bv，在战场上被迫手刃队友，身体也发生了暂时无法逆转的异变…… 换位思考后，余宵能想到的筹码就只有ms-07bv强大的战斗力，以及铁手自身状态的研究价值。 仅凭这两样真的能威胁联盟和欧米伽么？ 光是欧米伽一个机构就不知道还有多少底牌。 “走一步算一步，哪里没人我去哪，就这么简单。”铁手的回答既出乎了众人的意料，却又合情合理。 “如果真要躲的话，抛弃机甲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佐藤雄倒是帮铁手出起了主意，“虽然你现在的样子要躲避联盟的追捕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但总比你开着一台几十米的机甲大摇大摆的行动要好得多。” “开着机甲我还有一战之力，没了它我什么也不是。”铁手的态度非常坚决，“更重要的是，无论我之后会不会彻底变成怪兽，只要我还站在驾驶舱里，我就仍然是一名铁驭。” “仍然是铁驭么……想开了就好。”虽然自己的建议没被采纳，但佐藤雄能看到对方重新振作也是一件好事。 “再见，伙计们。” “有缘再见。” 道别之后，铁手便驾驶ms-07bv再一次开启了光学迷彩，转身朝着海岸线方向远去。 “就这样放他离开吗？”余宵试探性的对佐藤雄问道。 尽管佐藤雄也算是跟白影和刑天迅速建立了战友关系，可再怎么说他也是联合战线军团的人，再加上佐藤雄跟欧米伽的三木博士看起来关系也不错，余宵不得不做些提防。 自从在寂静墓地和战后会议上被人坑惨了之后，余宵已经很难完全相信他人了。 “身为联盟的一份子，我确实不应该放他离开，他的行为已经越过了底线，是不容置疑的叛徒和逃兵。 “不过作为一名铁驭，我没有理由不放他离开，海因和欧米伽的所作所为甚至比铁手的行为更加恶劣。 “就像他所说的，在某些人眼里，我们这些铁驭和机甲都只是兵器而已。 “虽然说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但军人两个字里也有“人”。 “人不是单纯听从命令就去执行的机器，我们要学会明辨是非，独立思考。 “如果我们今天在这里逮捕了他，那以后会不会也有人来逮捕我们？ “铁手没有做错什么，他只是被命运玩弄的受害者，我们没资格剥夺他反抗命运的权力。” “有人说过你很适合去当领袖吗？”听到佐藤雄认真的解释后，余宵终于算是松了一口气，他基本可以确定佐藤雄不会是那种在关节时刻捅队友一刀的人。 不过他确实有很多次表达过想对刑天来一刀的想法！ “当然有，你不知道我以前就是联合战线军团指挥官的候选人吗？”佐藤雄又换上了往常那副轻松的态度，语气里甚至还有点自豪。 “那为什么你最后没当上指挥官呢？”白影说这句话并不是为了挑衅，事实上她正是因为敬佩佐藤雄才会这么问。 人不是单纯听从命令就去执行的机器。 可以说正是这句话，才让白影看到了一个与陈将军截然不同的领导者形象。 “你问的可真够直接的。”佐藤雄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告诉你们也无妨，不是我竞争不过别人，是我自己弃权了。” “为什么？”余宵比白影更难理解这种做法。 “因为我多了个需要照顾的小不点儿。”佐藤雄笑着看向了身边的豆子。 第八十九章 以骨铸斧 在铁手驾驶ms-07bv离开后，佐藤雄一行人依然对黑角市展开了一轮大搜索。 毕竟铁手只是嘴上说着清理了所有怪兽，众人没有做过确认，不知道会不会有漏网之鱼。 不过这次搜寻是分批进行的，在确认了中央城区的安全后，豪杰和ms-03就分别从东西两侧由内而外逐步推进。 只有刑天先行逗留在中央城区——原本他是要在【骨架】进化完成后就继续兑换其他装备的，只是铁手的出现强行打断了这一过程。 为了避免不被铁手发现更多的情报，余宵只能忍到事情结束后再继续升级。 除去【骨架】进化消耗的点数，余宵现在一共还有进化点数可以支配，而这刚好够他兑换一件之前就已经看上的装备。 【商品名称：断生】 【商品描述：以机体骨架为材料所制造的长柄巨斧，斧刃为纯净能量约束而成的等离子体，二者均与机体本身的强度绑定。该武器在对生物型敌人造成有效伤害后会夺取能量，夺取的能量可用于加速机体修复，提升机体功率或强化斧击】 【备注：该商品必须在机体进化出骨架后购买。斧柄的各项属性均与机体保持一致，若斧柄受损，则需消耗机体的部分骨架重铸。斧刃作为能量产物，每次点亮需要强制占用机体30%的最大功率，若机体无法持续提供能源，斧刃将会熄灭】 【价格：】 一件典型的成长型装备。 光是从描述上看，这件装备不仅不用担心损毁，甚至还能随着刑天自身的成长而变强！ 另一方面，由纯净能量凝聚而成的斧刃还可以避免因磨损而造成的强度下降。 这把武器除了在使用时对机体有相当大的消耗之外，几乎可以算的上性价比最高的那一类装备了。 “买！” 【兑换成功，感谢您的惠顾】 “这玩意不需要派送吗？” 正当余宵疑惑之时，他的机体却突然传来一阵脆响！ “……是骨架么！”余宵能感觉到，自己的躯体内部似乎有一部分【骨架】正在溶解！ 尽管这并没有改变机体的外在结构，但他还是久违的体会到了一种虚弱无力的感觉！ 紧接着，黑色的流体开始从刑天的外部装甲中渗出，慢慢汇聚于刑天的右手中。 它们渐渐凝聚成了三股纠缠在一起的螺旋，最终化作了一根几乎跟刑天差不多高的斧柄。 或许是因为第一次的缘故，整个斧柄凝聚的过程显得有些缓慢，耗去了整整一分钟！ 如果这时间是固定的，那战斧一旦在战斗中损毁，刑天在没有队友的掩护下几乎不可能当场重铸一把。 而且因为斧柄是直接从刑天的机体【骨架】变化而来，所以每重铸一次战斧刑天就会陷入一段时间的虚弱状态！ 想到此处，余宵便强行将体内的所有能量都用于加速【骨架】重生！ “一分钟，和重铸斧柄的时间一样。”身在意识空间的余宵竟然感觉到了些许疲惫，“是因为刑天变成生命体的缘故吗。” 尽管从实战角度上讲这不是什么好事，但无论是虚弱还是疲惫，都让余宵再次重温了只有身为人时才会有的感觉。 嗡！ 随着低沉的震动声响起，一把赤红色的斧刃突然被点亮，在漆黑的夜晚显得格外明亮而震撼！ 与此同时，刑天的功率也陡然下降了30%，这感觉就像是有人在余宵的心脏上额外插了根管子把血导走似的！ 好消息是，这种突如其来的脱力感只持续了一秒不到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好轻！”直到余宵拿着巨斧在空气中挥动了几下后，他才惊讶的发现这柄巨斧轻得就像是根长一点的木棍似的！ 在整个挥舞的过程中，余宵甚至感觉空气所造成的阻力才是阻止刑天发力的最大障碍！ “这种重量真的能用来战斗么？” 抱着半信半疑的心态，余宵决定拿旁边已经塌了半截的大厦来做实验。 又是一声低沉的鸣响，残破的断壁上瞬间多出了一道耀眼的赤红色切痕！ 轰隆！ 大厦的高度又降了三分之一！ “……”余宵陷入了沉默，因为他突然感觉自己手中的武器好像跟上辈子某个影视作品中的光剑有点像。 不知为何，余宵忽然冒出了一种梦想成真的快感，于是便又握着巨斧在空中挥舞了好几圈！ “好爽！” 听着等离子斧刃在空气中发出悦耳的鸣响，余宵差点儿就想再对着什么东西来上两斧子——哪个男人能拒绝这么酷炫的武器呢？ 不过考虑到这些破损的建筑也存在一定的回收价值后，他还是忍住了这种略显幼稚的冲动。 现在刑天身上总共只有五个装备模组：断生战斧，乘龙游击炮台组，黑甲，破损的金属链剑，以及只剩一个的强攻冲击拳套。 “链剑是个好东西，得找机会看看能不能搞到点巨力金属修一下，强攻冲击拳套暂时是用不上了。” 再三考虑之后，余宵决定将拳套连同之前动力炉中的老装备，全部用新获得的【回收】功能转化成进化点数。 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这些装备的强度已经不足以用来对抗第四防线群岛的怪兽了。 “早知道当时就应该挑些贵的装备买，起码不至于这么快用坏。”一想到自己的灵越弹性肌肉单元连渣都没剩下，余宵就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人拿刀捅过一般！ 然而余宵转念一想，又发现当时并没有多少装备可买——像断生这样的高级装备都必须在拥有【骨架】之后才能兑换。 绕来绕去，还是吃了机魂等级的亏！ “击败红色飓风只跳了点数奖励却没跳装备模组，说明变异海妖不是独特级的怪兽……要是这里没有信号屏蔽，我就应该全程开着直播让全世界看我表演！” 刑天单独收拾掉了被异端寄生的鬼王，但整个过程却只有他一个人在场，属于是什么声望也没赚上，亏得爆炸！ 就在这时，余宵的通讯频道中突然传出了白影的声音。 “佐藤上校，刑天，我这里有情况！” 第九十章 生物兵器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小个的怪兽。”佐藤雄皱了皱眉头，“看它的样子应该是三型怪兽吧，跟那些只能长这么大的二型不是一个等级的。” 在白影发现这片地方后，她就立刻驾驶ms-03跑回了通讯范围内，向刑天和豪杰发送了集合请求。 这里已经是城市最外围的区域，残垣断壁的废墟已经被三具机甲甩开了至少五千米的距离。 远处，渡岳山仍时不时向外喷射岩浆与火星，刺鼻的硫磺味随着炙热的空气一同搭上了夜风，在徐徐飘向远方的过程中逐渐冷却。 几条蜿蜒的岩浆之河顺着宏伟的山体流下，如同这颗星球的动脉一般在大地上延展，构成了一副令人窒息的地狱绘图。 而其中一条支流，就在三具机甲的眼前。 “它就是那些怪兽的幼崽吗？”白影看着那只被自己从深红色岩浆中拖出来的怪兽，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扭。 这只怪兽的身长只有十米，从外形上看，它应该是一只典型的3级怪兽——绿鼠。 与那些身长五十米的绿鼠不同，这只小怪兽的尾巴还没长出来，两颗灰色的眼球也占据了头部的三分之一的空间，参差不齐的幼齿看起来什么也咬不动。 “鬼知道，我还以为这些畜生根本没有繁殖这一说，全都是从空气里蹦出来的呢！”佐藤雄心里的震撼并不比白影少。 “它们都是通过虫洞来到这颗星球上的，不过自从虫洞被摧毁后，这些怪兽很可能就是从利维坦身上孕育出来的。”余宵特意解释了一下情况，毕竟这里无法和外界取得联系，佐藤雄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些什么。 “这事儿你们的代理指挥官跟我大概说过。”佐藤雄表示自己不是一无所知，“这么说来，利维坦简直就是个负责生产怪兽的‘战争工厂’，但如果怪兽都是从它身上造出来的，为什么这里会有怪兽幼崽，不应该等它长大了再把它放出来么？” “而且我们也不知道怪兽的生长周期是多久，这种幼崽看起来应该不是从利维坦身上诞生的，我还没听说过哪次从无垠海出现的怪兽有这么小只的存在。”佐藤雄开了这么多年机甲，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见。 “你们不觉得它和那些变异怪兽长得有些像吗？” 就在白影和佐藤雄拼命思考时，余宵突然发现这只怪兽幼崽似乎与之前见过的那些变异怪兽存在关联。 “这些三级怪兽明明都是以前出现过的类型，可它们的能量等级却普遍上升了半个档次，而且肤色也出奇统一，每一只身上都有类似这种岩浆色的脉络。” “这算是新一轮进化吗。”听余宵这么一说，白影也注意到这只小怪兽身上同样有这一类特征。 “不，一开始登陆的兽潮根本不长这样。” 佐藤雄的话瞬间打断了余宵和白影的思路！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些怪兽是在渡岳山开始喷发后才出现的，那时候我还奇怪怎么又多出来一批怪兽，是不是兽潮还在持续。”佐藤雄努力挖掘着记忆中的细节。 “或许它们就是从渡岳山里爬出来的。”余宵提出了一个非常大胆的猜测，“我实在想不出它们还能从哪冒出来，联盟没有观测到有怪兽继续从海中登陆。” 三具机甲不约而同地看向了远处还在活动的渡岳山。 “要是一天前你跟我说这话，我保准会觉得你该去检查下脑子。”佐藤雄咽了口唾沫，“但现在你跟我说什么我都会犹豫一下，然后认真思考是不是真的有这种可能性。”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里岂不才是最危险的地方？”白影很快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没时间在这里继续讨论了，先把这只怪兽带下去，让欧米伽和其他人来研究。”佐藤雄果断做出了决定， …… 十五分钟后，黑角地下工业基地。 当三具机甲从城市上方下来，把死透的小怪兽丢回研究场后，人们便再一次开始了热议。 “那只小怪兽是怎么回事，看起来不像二型怪兽啊？” “你没发现那个小怪兽跟绿鼠长得挺像吗。” “不会吧……那岂不是说明这些怪兽也是繁殖出来的！” “等会，你们就没发现刑天变样了么！” “那根黑色的长棍之前没见过，看起来好像可以在棍头装个利刃。” “刚刚从刑天身边路过的时候我就感觉有些奇怪，就觉得他走路的姿势太流畅了，不像是机甲……” “我们在这猜有个屁用，回头再找玄色苍穹的兄弟问问！” 然而人们不知道的是，类似的问题余宵一行人已经回答过一遍了。 不过他们被问的问题倒是比人们讨论的要刁钻许多。 “果然有什么事都可以往刑天身上推啊，越不合理的东西在你身上反而越显得合理。”佐藤雄小声感叹道。 “能正常解释的事以后还是尽量不要这样敷衍过去，缺少太多证据的话欧米伽一定会私下展开调查，万一发现了什么端倪，我们几个就都有麻烦了。”余宵这么说也是为了他自己考虑。 因为就在他们四人带好物资准备启程时，有人就问出了一个他们之前忽略的事情。 “你们三台机甲不需要维护检查吗，虽然清理的都是些威胁较低的3级怪兽，但也要把状态补满了再走啊。” 余宵清晰记得自己当时愣在原地的尴尬反应——怪兽根本就不是他们四个人杀的，机甲当然什么损耗都没有！ 关键时刻还是佐藤雄站了出来，直接将所有“功劳”都扣给了刑天，声称这些怪兽都是做完升级后的刑天杀的，为的就是最大程度减少豪杰和ms-03的损耗。 这句漏洞百出的解释换作平常是完全不可能被欧米伽这些人精接受的，可他们一看到刑天手上突然被点燃的斧刃，就强行忍住了继续追问的冲动。 如果不是刑天看上去很不好惹，估计这群人怕是连他的战斧都要留下来好好研究一番！ “那是当然，这次是我们考虑不周，话说你们物资都带全了吧？”佐藤雄这话其实主要是针对白影问的，毕竟刑天看起来不像是需要吃喝的样子。 在得到白影肯定的答复后，三台机甲便再一次乘上了前往地表的升降平台。 看着基地一点点消失在自己眼中，佐藤雄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喃喃说道。 “希望我们能活着回来。” 第九十一章 在世神明 咚！咚！ 四散的灰尘铺满了冷色的地板，裸露的钢筋从碎裂的水泥墙中挣扎伸出，散发着绝望而沉闷的死寂。 翻倒的家具凌乱地躺在拥挤的房间中，被电线吊着的灯管在半空中缓缓旋转，锋利的金属片也在这个过程中不断切割着电线外围的胶套，发出令人不安的声音。 咚！咚！ 老妇人用自己长满褶皱的手死死捂住干裂的嘴巴，红肿的眼角下满是污垢与泪痕，她的腿上盖着一条廉价的化合纺织毯，而毯子上也布满了沙尘。 她所坐的轮椅就藏在断裂的墙根后，由于房间过于逼仄，这里就是唯一的视觉盲区。 咚！ 那头狰狞的怪兽停下了脚步。 一颗直径约为三米的血红色眼球慢慢挪到了漏风的大洞上，不断窥视着房间中的一切。 光是眼球转动时所发出的“咕噜”声，听起来就足以让人汗毛倒立。 忽然，老妇人耳边的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当她颤抖着用余光看向自己身旁的大洞时，那道足以笼罩整个房间的视线正死死凝视着她！ “吼！！！” 砰砰砰！ 随着炙热的子弹射穿了怪兽的头颅，它的嘶吼也转变为了凄厉的惨叫！ 散发着刺鼻气味的兽血瞬间如油漆般泼在了老妇人脚边的家具上！ 摇晃的大楼让她慌忙用手卡住轮骨，避免自己和轮椅一同被甩倒在地。 轰隆！ 怪兽庞大的身躯倒在了地上，它的头部已然是一片血肉模糊。 【目标已击杀】 虽然系统已经跳出了击杀提示，但刑天腹部的乘龙游击炮台组仍处于随时待命的状态。 距离三台机甲离开黑角市已经过去了六个小时，太阳也再一次从远处的地平线升起，照亮了这片残酷而荒芜的大地。 在前半段行程中，除了怪兽的尸体和各式各样的建筑残骸外，三具机甲没有遇到任何危险。 根据这些怪兽尸体上的伤口来看，它们的死亡时间都没有超过二十四小时，所以余宵推测他们应该是正沿着铁手走过的路线推进。 然而这一切都在路途过半后发生了变化。 不知是不是因为铁手选择了更为偏僻和隐蔽的路线，余宵一行人在后半段路程中再也没有看见四十八小时内死亡的怪兽——反而是机甲残骸越来越多。 截止到现在，余宵他们已经遇到了七次怪兽袭击。 虽然说都是些变异的3级怪兽，但如此之多的袭击次数已经明显昭示了后方区域的危险程度！ “小心点，刚才在我们进入这片城区的时候，我的能量雷达闪过了一个等级很高的威胁目标。”佐藤雄一边警告着众人，一边驾驶着豪杰警惕地扫视着城镇外围的山体。 众人目前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名叫冲冈县的城镇。 由于地理位置夹在昭日国两个最大的都市圈之间，再加上周围群山环绕，所以一直没有城市群愿意将其纳入自己的管辖范围。 如果不是靠着黑石峡谷的旅游业支撑，这座小城的地方经济早就该崩溃了。 也正是因为发展空间小，地理位置偏，所以冲冈县的年轻人口也在不断流失，如今留在这里的，有一半以上都是年龄超过五十岁的中老年人。 在昭日国还有很多类似情况的城镇，无法被经济繁荣的都市圈吞并，就只能靠着中央政治体的拨款维持最基本的运转，眼睁睁地看着人口一点点流失，最终彻底在地图上消失，成为历史记载的一部分。 “这里的道路太窄了，我们没法并排前行。”位于队伍末尾的白影皱了皱眉，“如果发生群体战斗，我们就只能先无视重建成本了。” “该打的时候就放开打，如果人都死完了，那还留着这些建筑干什么。”佐藤雄肯定了白影的想法。“你们多注意看周围的山体，我们横穿冲冈县都要不了十分钟，如果有怪兽藏着，肯定不会在城区里。” “发生战斗的话就按照之前的计划执行，单打独斗都让我来，你们尽可能保存实力。”余宵一边说着，一边走向怪兽倒下的地方，“我去检查一下怪兽刚才看的那栋大楼，说不定有什么蹊跷。” 果然，当刑天走到那栋残破的大楼前时，他听见了来自老妇人的声音。 那是撕心裂肺的哭声。 脏乱的白发顺着老妇人佝偻的脊背盖住了她的脸，浑浊的泪水大颗大颗的落在毯子上，打湿了干燥无比的沙尘。 可没过多久，老妇人的眼睛就如同干涸的泉眼一般，再也无法挤出一滴泪来。 “婆婆，您别害怕，我们是来保护你的。”佐藤雄很快便驾驶着豪也来到了大楼前，用余宵和白影听不懂的昭日语试图跟老妇人交流，“这里很危险，您可以先到我的机甲驾驶舱里来避难。” 其实余宵和白影虽然不会说昭日语，但两人的机甲系统都自带实时翻译功能。 这个功能不仅能将对方说的话转换成铁驭能听懂的语言，甚至还可以让铁驭说的话也实时转变为对方所使用的语言——只不过嗓音会变为系统的默认声线，听起来有点机械和冰冷。 然而此功能在守望者联盟内部是用不上的，因为加入守望者联盟的培训中就包含了通用语言相关的课程，要是学不会，就没资格成为守望者联盟的一员。 白影听说联盟还在筹备阶段时曾经为通用语言争执过一段时间，最终还是因为欧米伽的创始人之一袁真主张使用乾国语，才解决了这个争论不休的问题。 毕竟她是机动战甲计划的总设计师，论话语权，联盟里没几个人比她更有分量。 “啊！你们开的……就是电视上那些可以击败怪兽的机器人吗？”老妇人艰难地将轮椅转了个方向，用近乎卑微的眼神仰视着高大的豪杰。 “对，婆婆，您先退到房门那边，我要先把墙体拆掉，不然我的手伸不进去。”佐藤雄的语气非常温和，既充满了对老人的尊敬，又像是哄小孩子一般耐心。 可老妇人并没有照佐藤雄说的做。 “求求你们！救救我孙子！” 老妇人双手合十，像是祈求神明一般对着众人弯下了腰！ 第九十二章 争分夺秒 “婆婆，您不要着急，这栋楼快要塌了，您先往退到房门那里，有什么事可以等进了我们的驾驶舱以后再详细说说。” 佐藤雄说的是实话，从外部看去，公寓楼的墙面已然多出了一条贯穿内外的巨大裂隙！ “我不能跟你们走！我孙子一定会回来的，要是他看不见我该怎么办！”虽然老妇人的表情满是恳求，但她始终没有推动自己身下的轮椅。 “那婆婆您先告诉我们，您孙子叫什么名字，我们去哪才能找到他？”佐藤雄见老妇人态度坚决，便先跳过了这个问题。 “我孙子叫衫川一郎，十二岁，他说要去避难所找人帮忙！”老妇人一听佐藤雄要帮忙，心情一下子就变得激动了起来，“他个头不高，额头上有一块月牙形的疤，出去的时候穿的是绿色的毛衣，戴了一条红色围巾！” “他是什么时候出去的？”当佐藤雄听到“避难所”三个字的时候，他的脑袋了闪过了一个相当不好的念头。 “昨天晚上，他是昨天晚上出去的！”尽管老妇人的嗓音非常沙哑，但她的眼神却变得非常明亮。 “婆婆，您看这样行不行，我们帮您找一郎，但您也要进我们的驾驶舱。”佐藤雄不紧不慢地说道，“现在待在这里很不安全，要是您出了什么三长两短，一郎该有多难过啊。” 他知道老妇人把孙子看的比自己的命更重要，要是单纯告诉对方留在这里会有生命危险，根本不可能动摇她等孙子的决心。 只有强调一郎会因她出事而难过，才有可能让这位固执的老人真正重视起自己的命来。 “那……那一郎找不到我怎么办？”果然，老妇人一听到“一郎会难过”就出现了犹豫。 “婆婆您别担心，您先进到驾驶舱里来，跟着我们一起找一郎，我们这有三个机器人呢，留一个在这里等着，不怕一郎找不到。”佐藤雄抓住机会说出了一套两全其美的方案。 “你说的……是真的吗？”老妇人考虑了许久，布满褶子的手反复摩挲着粗糙的毯子，才吞吞吐吐地向佐藤雄寻求确认。 这种小心翼翼却又充满期待的姿态，就连余宵看了都有些于心不忍。 “我们不会骗您的，婆婆，说不定一郎他就在等您去找他呢。”佐藤雄的语气似乎充满了自信和肯定。 “好，好……”老妇人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边答应着佐藤雄，一边准备转动身下有些破旧的轮椅。 就在这时，白影忽然用系统冰冷的声音开口了。 “婆婆，让我来帮您吧。” 余宵像是心有灵犀一般，将刑天的手伸到了ms-03的头部，让刚刚从驾驶舱中脱离的白影正好坐在了刑天的指头上。 紧接着，刑天便将自己的食指伸进了洞口，将白影送进了房屋内。 于是，在老妇人的欣喜中，白影顺利将她安安稳稳地推到了房门外的走廊里。 “扫描完毕，已标记所有受力支撑点。” 随着佐藤雄的全息视角中出现了一大片红蓝双色的引导点后，他便操控豪杰学着刑天将手指伸进了破洞中。 哗啦！ 破损的墙体就如同受潮的饼干一般，被豪杰轻而易举地用手指像清灰似的弹出了大楼。 在精准避开了可能会导致大楼进一步坍塌的支撑点后，豪杰快速清出了一块足以放下整只钢铁巨掌的空间，顺便还将房间地板上四处堆叠的障碍物一并扫开。 “好了，你们快上来吧。” 听到佐藤雄的话，白影推着轮椅回到了房间，在将半个衣柜当做垫板后，两人便顺利登上了豪杰的手掌，进入了佐藤雄和豆子所在的驾驶舱。 看着空气中漂浮的全息界面以及舱内完备运转的机械装置，老妇人瞬间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不过在白影眼中，豪杰的驾驶舱就显得有些拥挤和凌乱了——在分别驾驶过刑天和ms-03后，她能看出这是一个经过改装的老旧驾驶舱。 除了那些整体偏灰色的基础构造外，还有不少银色的金属零件是加上去的，主要包括驾驶员固定器，手动操控终端，半开放式抬头显示器，以及紧急弹射阀门。 其中最让白影在意的就是豆子所使用的固定器和传感装置，光是从高度就可以明显看出这是为她专门订制的。 注意到白影在观察自己后，豆子立刻露出了一个乖巧的笑容。 这让白影也不自觉地脸红了起来。 “佐藤上校，我就先回自己的机甲上去了，毕竟这里还不太安全。” 白影先是将老妇人推到了临时固定器旁边，调整了绳索的长短和松紧，确定轮椅和人都不会在机甲运动过程中摇晃后，才离开了豪杰的驾驶舱。 临走之前，白影还不忘朝豆子挥了挥手。 “婆婆，您知道一郎去的避难所在哪吗？”佐藤雄一边问话，一边解开身上的固定器，走向老妇人所在的位置。 “在，在哪来着？让我想想……”老妇人话到嘴边却突然停住了，像是在拼命从记忆中翻找着什么似的。 “没事，婆婆你慢慢想，不着急。”老人是最容易健忘的群体，佐藤雄对此非常有耐心。 可下一秒，走到老妇人身前的佐藤雄就皱起了眉头。 “婆婆，你上一次吃饭是在什么时候！？”看着老妇人惨白的脸色和干裂的嘴唇，佐藤雄立刻伸手摸向了她的脉搏。 虚弱无比！ 意识到问题的佐藤雄没等老妇人回答问题，就几个健步冲到了储物格旁边，拿出了一瓶水和一袋即热营养餐！ 与此同时，老妇人紧绷的神经似乎也快撑不住了，一双沉重的眼皮仿佛下一秒就要合上！ 啪！ 在佐藤雄朝着袋子上的指定位置大力拍击后，即热餐就自己在袋中开始了加热！ 这段等待时间佐藤雄也没浪费，赶紧拧开了水瓶给老妇人一点点喂水！ “婆婆，一郎他就在避难所等着您呢，不能睡着啊！”佐藤雄嘴上是哄孩子般的语气，可脸上的表情却焦急无比。 “一郎他，他在东田街等我……”佐藤雄的话当场击中了老妇人的软肋，原本涣散的瞳孔又再一次出现了些许微光。 “来，咱们先把饭吃了，一郎特别叮嘱过我，一定要看着您把饭吃完才行！” 佐藤雄很清楚，他现在正和死神抢夺老妇人的生命！ 第九十三章 空无一物 佐藤雄只喂了一百毫升水便不再继续。 根据他的推断，老妇人至少已经超过四十八小时没有摄入过任何食物和水源——这对一个身体健康的年轻人来说或许还能抗住，但像老妇人这样一看就营养不良的年迈者却非常危险！ 人在长时间没有进食的情况下，是绝对不能在短期内一次性吃太多食物的。 由于胃肠功能长时间处于排空状态，消化能力和吸收能力都大幅度减弱，一旦此时吃了太多东西，不仅容易出现腹泻，还会破坏胃肠黏膜并造成急性胃扩张，严重情况下甚至会出现胃破裂！ 另一方面，长期饥饿还会导致身体酸碱和离子平衡失调，这时绝对不能摄入大量蛋白质，像是粗粮和含镁含酸的蔬果也不能吃，只能以少量淀粉和碳水为主，少食多餐，慢慢加大饭量。 “婆婆，您还记得一郎最喜欢吃什么吗？”佐藤雄一边不停地跟老妇人聊起有关她孙子的话题，一边将营养餐往饭盒里倒。 他手上拿的这袋属于四型特殊口粮，专门针对极端情况下超过七十二小时未能正常进食的人设计。 整袋口粮共计三百克，以软烂的淀粉流食为主，辅以少量的蔬菜碎和微量的蛋白质，能满足人体最基本的能量需求。 但老妇人绝对没法吃完整整三百克流食，佐藤雄只能先倒出三分之一，一点点喂给老妇人。 “一郎最喜欢吃的是咖喱吗？”佐藤雄不需要老妇人给出答案，况且老妇人虚弱的身体也不适合多说话。 佐藤雄要做的，只是让老妇人的大脑一直保持思考，避免在饥饿状态下陷入昏迷。 老妇人一边微微张嘴艰难地将流食吞咽下去，一边微微摇头否定了佐藤雄的答案。 “海苔饭团呢？”见老妇人还能做出一些小幅度的动作，佐藤雄便赶紧接上了下一个猜测，“婆婆您不用摇头，用眼神回答我就可以，我能看出来的。” 他这么做既是为了帮老妇人节省体力，也是为了在心理上暗示老妇人不要闭上眼睛！ 在接下来的十五分钟里，佐藤雄不断换着花样问老妇人各种关于衫川一郎的事，直到饭盒里的流食只剩下了最后五分之一，佐藤雄才终于停下手来。 老妇人的吞咽能力已经到极限了，到了最后这几口饭时，甚至每吃一次都需要至少用十秒才能咽下去！ “一郎要是看到婆婆吃了这么多饭，一定会很高兴的。”佐藤雄说话时的样子简直就像是对一郎了如指掌的兄长一般，“婆婆您先到我的背上来，别紧张，只是您坐了太久，需要换个姿势休息一下。” 没等老妇人真正反应过来，佐藤雄便将老妇人背了起来，放进了逃生舱中。 “婆婆别担心，您现在只要安心休息就好，我保证只要您睡一觉起来，一郎就在您身边了。”佐藤雄一边用语言安抚着老妇人的情绪，一边不停搓着老人的手背。 听到佐藤雄的保证后，老妇人的眉头瞬间舒展，强行支撑的眼皮也慢慢合上了。 几乎是在确定老妇人睡下的那一刻，佐藤雄立刻关上了逃生舱的外壳，启动了生命维持装置！ 随着一道蓝色的光芒自上而下从外壳上闪过，系统也跳出了有关老妇人的身体诊断情况。 “要是再晚半小时发现她，估计人就没法救回来了。”佐藤雄看着全息弹窗上的诊断报告，眼中满是担忧，“还好是把东西都吃下去了，这次治疗时间至少要持续六小时。” 确认了老妇人的健康状况后，佐藤雄才把食物和水重新收拾好放回了储物格，再次回到了操控位上。 “辛苦两位等我这么久。” 在佐藤雄照料老妇人时，刑天和ms-03一直在周围保持警戒，没有一刻松懈。 “我们要帮她找孙子吗？”在余宵负责守护豪杰的这段时间里，他也顺便查了下老妇人迷迷糊糊中所说的地点，“东田街有一个直通雾居山防空洞的隧道，入口就在西边的地下停车场处。” “避难所的入口应该就在那里了，不过我总感觉有点不对……”佐藤雄皱了皱眉，他似乎在记忆中听过有关这个避难所的新闻。 可自打人类与怪兽的战争打响后，像这样的战争新闻几乎每天都有几十条，除了某些影响非常大的事件，佐藤雄对这些新闻的敏感度也仅仅停留在“有印象”这个层次而已。 “我们已经在这里停留超过半个小时了，如果要做决断的话最好尽快。”白影并非故意催促，因为在刚才的十五分钟内，ms-03的能量雷达就已捕捉到了三次转瞬即逝的高能反应！ “现在就去，以我们三台机甲的速度走过去只需要五分钟，而且那里也跟我们的终点是同一个方向。”佐藤雄马上做出了决定，并带头朝着地图上东田街的方向开始前进。 三具机甲就这样排成一列，走在狭窄的道路上。 “这里的建筑看起来都挺复古的。”走在队伍末端的白影扫视着ms-03身旁的废墟，光是从建筑材质和碎块数量来分析，就能看出这些老旧建筑的垂直高度普遍都在五十米以下。 “都是旧时代的东西，地方政府既没钱重建，也没必要重建。”虽然佐藤雄的口气非常随意，但他其实也很久没有见过这么“落后”的城镇了。 白影的话也让他的心情变得复杂了起来。 既有怀旧的兴奋，又有时代变迁的感慨。 “可以理解，像这样靠近内陆的地方通常是不会针对怪兽袭击修建防御工事的，只有那些沿海城市才需要联盟派遣常驻的军事力量镇守。”余宵只是从战略角度上简单说了两句，至于这样的老龄化城镇是否会随着时间慢慢废弃，他不想去纠结。 在他的观念里，只要老人们都能得到妥善的安置，平平安安过完暮年生活就足够了。 遗憾的是，看着这一地的残垣断壁，余宵总觉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上来的荒凉。 五分钟后，位列队首的豪杰终于停下了脚步。 “我们到了。”佐藤雄顺着全息地图上的导航标志，朝本该是东田街地下停车场的方向看去。 然而下一秒，他的脊背就传来了一阵凉意！ 因为那里什么都没有。 第九十五章 渎神造物 几乎在刑天发现怪兽活动的同时，ms-03与豪杰的雷达也跟着响了起来！ 三具机甲立刻进入了战斗姿态！ “等等，还有别的东西！”就在这时，余宵忽然发现雾居山内部竟然还有一个持续对外发送的广播。 “防空洞里还有求救信号，大概内容是里面有人受了重伤，但入口被堵住了出不去，急需救助！” “要先迎战吗！”白影能量雷达上正在高速靠近的红色光点，心跳陡然加快。 “不行，这里离雾居山太近了，在这里和4级怪兽战斗肯定会波及到防空洞里的人！”佐藤雄快速给出了分析，“我们得分成两队，一队人负责把4级怪兽从这里引开，另一队人去救防空洞里的人！” “我和白影的战斗力更强，我们两负责把怪兽引开，上校你是本地人，救援的事情你和豆子来！”余宵迅速做出了决断，“怪兽移动速度很快，你们快走！” “吼！！！” 余宵话音刚落，山谷里就传来了令人头皮发麻的渗人吼声！ “你们以自保为主，我和豆子会支援你们的！”佐藤雄一咬牙，便驾驶着豪杰大步流星地奔向了防空洞入口！ 正当豪杰消失在一座矮山后方的那一刻，一只身高超过百米的庞然大物也在刑天和ms-03的正前方出现！ 那是一具极为扭曲的身体，本该是头部的地方却长着一条粗壮有力的猩红色触手，而在触手中段，是一堆毫无对称可言的眼球！ 那些眼球统一呈现出近乎腐烂的暗黄色，它们大小不一，每一颗都在朝不同的方向转动。 整条触手上甚至还突兀的长着一些翘起的黑色鳞片，可在触手与躯干连接的地方又堆满了肿胀的褶皱！ 再往下看，就能发现这只怪兽的躯干简直如同一条被砍刀劈开的肋排，蠕动的肉芽与鼓起的肉块在绿色的脓液下翩翩起舞，看起来与令人作呕的蛆虫毫无区别！ 与头部粗壮的触手不同，怪兽的双臂极为畸形，三个暴露在皮肉外部的关节让整条胳膊拐了三个七十度的弯，呈现出闪电般的形状。 而本该是利爪和手指的地方，却赫然长着如蜈蚣般的触足，光是看着其黄绿相间的颜色就让人感到不适！ 怪兽的下半身既不像人类，也不像动物，而是三条结实到如同炮台底座的“蛛腿”，每条腿上又漂浮着无数形似触手的长毛，如海草般在空中游动！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在白影看到这只怪兽的刹那，她的肠胃就突然开始翻涌。 如果造物主真的存在，那这只怪兽一定是对神最大的亵渎！ “无法形容，具备了多种生物特征，像是从尸山中爬出来的怪物。”余宵受到的精神刺激一点都不必白影少，只是他作为机械生命体并不会出现汗毛倒立这种反应。 “能量等级在4到5之间，没有任何情报，我来负责从正面勾引它，你先不要跟它近战，用远程攻击援护我，收集情报优先！” “好！”在白影答应下来的瞬间，ms-03也跟着展开了位于背部的“x”型导弹发射翼甲。 同一时间，刑天的腹部装甲也已完成了变形，露出了乘龙游击炮台组。 【目标已锁定】 “开火！” 砰砰砰！ 当怪兽发疯般朝着刑天和白影所在的位置前进时，数不清的巨型穿甲弹也从漆黑的炮口中飞出，毫不留情地钻进了怪兽挂满脓液的胸腔中！ “跑！” 两位钢铁巨人马上朝着雾居山的另一侧狂奔，而乘龙游击炮台组也随着刑天的移动改变了方向，在环形轨道上划过了一百八十度，朝着刑天背后的怪兽持续射击！ 弹雨带来的冲击根本没能减缓怪兽冲锋的速度，哪怕它的躯体已经被打出了几十个密密麻麻的弹孔，也没有丝毫倒下的意思！ 此时此刻，刑天与ms-03已经全部将功率提升到了最高，可即便如此，怪兽仍在以微弱的速度优势拉近双方之间的距离！ “吼！！！” 追逐之中的怪兽忽然发出了一声嘶吼，紧接着，刑天的背后视觉便看见了惊悚的一幕！ 只见怪兽头部摆动的巨大触手突然固定在了身前，末端如同花朵般分成五瓣裂开！ 宛若锯齿的尖牙遍布其中，一条像是毒蛇般细长的舌头从裂口里伸出，与飞奔的刑天形成了相对静止！ “朝两边散开，拿山丘做掩体！”在这种距离下，余宵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怪兽要发起远程攻击了！ 刑天和ms-03才刚刚分头躲进了山丘后方，一道暗黄色的液体便如水枪般射在了刑天消失的位置。 砰！ 厚重的岩壁当场暴发出了一阵烟尘，四散的碎石还未来得及落下，便被怪兽射出的液体在空中腐蚀殆尽！ “毒液喷吐，液体带有很强的腐蚀性！”白影也目睹了这次恐怖的攻击，立刻将这条情报牢牢记在了心里。 “简直跟激光一样！”连余宵自己都没想到怪兽的远程攻击竟然是这种方式——就算他能抵挡毒液的腐蚀效果，估计装甲也会被冲击力洞穿！ “保持移动，在被追上之前尽可能多观察它的动作！” …… 轰隆！ 另一边，佐藤雄正驾驶着豪杰一拳将堵在防空洞门口的障碍打碎！ 一个只有五米宽的隧道赫然出现在佐藤雄和豆子眼前。 “机甲肯定是进不去了。”佐藤雄皱了皱眉，随后便和豆子一起解开了操控位上的固定器。 “豆子，把医疗包和三天份的口粮拿出来装进包里。”佐藤雄一边吩咐豆子，一边拉下了位于驾驶舱天花板上的隐藏暗阁。 就在豆子迅速将物资装进背包准备起身时，佐藤雄忽然拉住豆子娇小的手，递给了她一把崭新的黑色手枪！ 虽然豆子参加过射击训练，但自打她和佐藤雄一起出任务以来，还从未遇到过需要她走下机甲的时候！ “拿着。”佐藤雄见豆子有些发愣，便直接将枪硬塞进了豆子手里。“sp智慧手枪，根据机甲系统做出来的实验品，每颗子弹都有锁定追踪功能，只有两个弹匣。”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受三木博士邀请去试枪的时候给出的评价——智障手枪，只要能将敌人固定在全息框里，就可以无脑扣扳机了。 “听好了豆子，你只射击所有靠近我们三米范围内的敌人，其他时候交给我。” 豆子用力点了点头。 “很好。” 临下机甲前，佐藤雄最后看了一眼能量雷达上的十几个红点。 那是防空洞隧道里游荡的怪兽！ 第九十六章 进退两难 “豆子，把手电调到强光模式。” 佐藤雄和豆子紧紧靠在一起，小心翼翼地朝山体内部走去。 自两人踏入隧道以来，阳光就被隔绝在了洞口之外，如果不是携带了随身光源，怕是用不了多久就会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 阴冷而潮湿的微风吹过佐藤雄坚毅的面庞，趁着两人没离开洞口太远，他赶紧用手照了照周围的环境。 隧道结构由灰色的长方形石砖堆砌而成，从石砖上凸起的颗粒与青苔来看，防空洞建立的时间应该是在第四次科技革命之前。 佐藤雄的视线顺着手中的灯光看向了隧道顶部，这才发现有一条黑色的电缆嵌入了石砖间的缝隙中，而每隔十米就能看到一台老式吊灯挂在线缆上。 原本应该是这些吊灯肩负起防空洞的照明任务，可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它们没能在人类需要的时候亮起。 这反而给隧道凭空增添了些许阴森。 看着满地的灰尘与碎石，佐藤雄默默将手电装到了重型手枪的下挂上，并掏出了一把战术匕首架在握枪的那只手下方。 哒！哒！ 佐藤雄与豆子一高一矮并排而行，两人的脚步都已放到最轻，但作战靴踩在碎渣的声音却仍在幽深的走廊中回荡！ 此时他们已经向隧道深处前进了两百米，明亮的洞口早已在两人背后缩成了一个只有拳头大小的白色光点。 “呼……”佐藤雄从嘴中吐出了一口白气，他已经明显感觉到周围的温度正在急剧下降。 至于走在他身侧的豆子更是时不时就会哆嗦一下。 就在这时，佐藤雄忽然感觉豆子用手肘戳了自己一下，于是他立马看向了豆子的手电照射的位置。 一滩暗红色的血迹正悄然无声地躺在脏乱的地砖上！ 这让两人瞬间提高了警惕。 佐藤雄一边谨慎地向前挪步，一边将手电的光顺着血迹蔓延的方向慢慢照去，直到他们遇到了第一个岔路口。 “血迹是往右边延伸的，但左边的隧道隐隐能听见微弱的气流声。”佐藤雄站在路口中央，仔细思考着两个方向可能发生的情况。 既然左边的隧道能听见气流声，那么这边的路就有很大可能不是死胡同，但考虑到一般的防空洞只有两个出入口，佐藤雄不太相信在自己还没看见避难区域前就可以从这条路走出去。 至于这条路后方到底连通着哪里，气流声到底是从何而来，佐藤雄无从知晓。 相比之下，有血迹作为指引的右侧道路就显得更加可靠一点，虽然有血的地方往往就意味着危险，但最起码能证明上一批来到防空洞的人选择的是这条路。 短短三十秒内，佐藤雄就做出了决断——他领着豆子走向了右侧的道路。 大约又走了一百米后，血迹的颜色变得越来越鲜亮！ “可能是失血越来越多了。”佐藤雄最先想到的可能就是这个，但没走几步，他就发现了第二滩血迹！ 比起一直以来引导着他和豆子的血渍，这滩血迹光是从面积上讲就要大了不少。 不仅如此，这滩血迹的形状也像是一桶被泼在地上的油漆一般，整体呈现出极为浮夸的扩散状！ 按照佐藤雄的经验，这一定是有人在瞬间受到重伤后才可能有的出血量。 果不其然，当佐藤雄将手电光移到了血迹旁边时，他看见了残破的衣物与几撮在血液中凝固的毛发！ 这也应证了佐藤雄的猜想，确实有人在这里遇到了袭击。 “没有弹壳，没有利器，也找不到搏杀痕迹。”佐藤雄的神色越来越严肃，他猜测这可能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可又没有足够的证据，“除了血液和毛发外，也没有看见尸块和器官，所以空气中才只有血腥味而没有腐臭么。” 想到这里，佐藤雄已经失去了能够继续推演下去的线索。 豆子的脸色也有些惨白，尽管她和佐藤雄会驾驶机甲与怪兽战斗，也见了不少血腥场面，但怪兽被杀和人被杀完全是两个概念，她还是感到了本能的生理不适。 看见豆子的反应后，佐藤雄果断改变了站位，让豆子站在自己身后方三米的位置，保持一前一后的阵型继续前进。 在接下来的几十步路程中，两人看到的血迹越来越多，颜色也越来越鲜亮，甚至还有不少带着尘土的脚印踩在上面！ 哒！ 突如起来的细微声响让走在前方的佐藤雄立刻停下了脚步！ 佐藤雄连呼吸声都压到了最低，他一边竖起耳朵耐心等待声音再次出现，一边小心翼翼地挪动手枪下的光源，搜查着黑暗中潜伏的威胁！ 然而，直到他用手电从左到右将隧道扫了个遍，也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此时距离他听到声响至少过去了三十秒，在一片死寂中，空洞而幽暗的隧道就像是某个恶魔的食道一样令人胆寒！ 还要继续走吗？ 佐藤雄的脑海中回想起了自己在脱离机甲前最后看到的画面，他确信这个防空洞中存在着至少十几个能量反应！ 显而易见的是，他和豆子正走在通往危险的道路上。 可也正因怪兽会猎杀人类，佐藤雄才能确定这条路的尽头一定就是求救信号的发送者！ 短暂的犹豫过后，佐藤雄又领着豆子继续前进！ 现在的佐藤雄每走一步都感觉自己如履薄冰，无论他如何小心，踩在沙石上的作战靴都会发出声响！ “一步，两步……”佐藤雄在心里默数着自己的步数，紧绷的食指随时准备扣下扳机。 “十步！” 佐藤雄猛然停下了脚步，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地面，整个身体都处于紧绷状态。 两人一直追寻的血迹到此处彻底中断，而在还未完全凝固的血迹之上，是两只完全不属于人类的巨大脚印！ 佐藤雄能感觉到自己似乎正在被一股阴寒的目光注视着，他再次用光源扫过了隧道，赫然发现这里的血迹铺满了整条长廊！ 哒！ 直到这时，熟悉的声音又一次在佐藤雄的耳边响起，一滴鲜红的血液落在了他的脚前。 下一秒，豆子的手电光便打在了一只畸形的怪兽身上。 而这只怪兽，就挂在佐藤雄的头顶！ 第九十四章 第二入口 “出了什么情况吗？”余宵察觉到了佐藤雄的异样。 “好像是地图出错了。”佐藤雄的眼睛仔细核查着地图上的位置，“地图显示东田街停车场就在这里，但我没找到入口。” “会不会是走错方向了？”听到佐藤雄的话，余宵也急忙打开了地图，发现导航上的坐标确实与现在四人所在的地方相吻合。 “我去另一边看看。”站在队伍末尾的白影主动驾驶ms-03走到了另一侧的街道，但结果却令她大失所望，“没有，这里也没有入口。” “我想起来了！”就在余宵和白影都一头雾水时，佐藤雄忽然记起了那条他曾经看过的新闻，“这里的入口已经废弃了，当时我听过相关报道。” 冲冈县发生过一次严重的7级地震，这次强震不仅使许多老旧的建筑倒塌，还将原本用于通往防空洞的隧道给破坏了。 由于地方财政经济有限，所以在城镇重建时也没有使用新时代的构造和规划，而是以新旧参半的方式又建了不少低矮的建筑。 佐藤雄怀疑，如果不是旧时代的大部分建筑材料和施工方式都被淘汰了，冲冈县的地方政府一定会再修一批老掉牙的旧时代建筑，力求最大程度节省开支。 但当地政府的这种做法佐藤雄也能理解，毕竟像冲冈县这种地方应该考虑的根本不是如何发展经济，而是想尽一切办法在当地人口完全消失前维持住基本的运转。 “那看来确实是地图原因了，我以为联盟的地图会随时更新出各个地方的变动呢。”得到了合理解释后，白影的心情也不再那么紧张。 “联盟地图的确是随时更新的，但也仅限于几个经济和交通最发达的城市地区。”佐藤雄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 “我以前执行过不少偏远地区的任务，当时还问过信息部门的同事，他们说卫星绘制周期最快也要一个月一次，而且出于种种限制，只能采集到部分地区的数据和画面，所以资源要优倾斜给那些重要的地方。 “至于全球地图更新，一年能有一次就不错了。像我们平时在城市里用的全息地图，基本都是用人力或无人机实地采集出来的，成本非常高。 “联盟和各国军方也调配不出这么多资源去做这些费时费力的工作，都是找相关的数据供应商来干，但他们也不可能保持高频率更新。 “像冲冈县这种地区的全息地图，在没有被特别点名过的情况下，通常三到五年才会更新一次。” “佐藤上校你真是什么都懂啊……”听完佐藤雄详细的解释后，连余宵都佩服起他来。 “这哪叫懂，不知道的东西就去问去查，人家好心跟我说了这么多，我当然印象深刻。”佐藤雄的语气也轻松了不少。 “既然地图没更新，那我们现在去哪？”白影把话题拉了回来，“说实话，我不觉得咱们能找到婆婆的孙子。” 白影的话其实也是众人心里的想法，毕竟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是很难独自在怪兽袭击中活下来的。 “找不找得到是一回事，找不找是另一回事，咱们只要尽到责任就够了。”佐藤雄的口气十分平静。 自打战争爆发后，诸如此类的事他已经见了太多遍，他能理解人们悲痛和焦急的心情，只是这种事的结局往往都不怎么美好。 佐藤雄印象最深的一次，便是在一次任务中帮一个少了条胳膊的男人找到他的妻女，虽然他当时没抱太大希望，但还是阴差阳错的完成了委托。 哪怕到现在，佐藤雄都清晰记得男人用独臂抱着他死去的妻女放声痛哭的样子。 他不停地哀求着佐藤雄将两具尸体带回联盟救治。 面对这种毫无意义的请求，佐藤雄只能委婉回绝。直到三天后他的下属才告诉他，那个男人在佐藤雄驾驶豪杰离开不久后便自尽了。 从此以后佐藤雄就明白了一件事——他能做的，就只是把现实端到这些人的眼前，至于对方是否能接受，就不是佐藤雄能左右的事了。 “既然都叫雾居山防空洞了，那肯定有一个入口在雾居山，刚好我们也顺路。” …… 十分钟后，冲冈县外。 离开了县城后，三台机甲的活动空间立马大了不少。 荒凉的山丘与土坡上布满了粗砂砾石，夹杂着沙尘的风由东向西吹过这片了无生气的山地，一条条干涸的沟壑横卧在丘陵之间，将高低不平的地面衬托得瘦骨嶙峋。 “这就是人类未来的样子吗。”看着眼前这片只能用“毫无生机”来形容的地方，余宵不禁在心中感叹道。 或许在技术革命爆发前，盎然的绿色才是这片地带生生不息的主题。 茁壮生长的草木如绿毯般覆盖在此起彼伏的山地之间，含着阳光的晨露仍然会从碧绿的叶片上滴落，成为昆虫们的早餐。 “啊，我还记得几十年前关于冲冈县的旅游广告，那时候这里还是一片碧绿，碎石滩上还有溪流……”佐藤雄的语气充满了怀念，仿佛他真的见过旧时的雾居山一般。 “我好像在历史课本中看过类似的插图，跟你形容的差不多。”白影从没亲眼见过佐藤雄形容的景象。 “已经不是在地理课本上见到了吗？”佐藤雄对白影说的话感到惊讶，“这才几十年啊，整个星球就找不出几块绿林来，我们人类到底都干了些什么好事。” “改变了气候，消灭了百分之九十的植物，灭绝了五分之一的动物。”白影对自己学习过的内容倒背如流，“但全球人口也突破了百亿，人均生活水准相比旧时代提高了三倍，对半永久能源的探索也即将迎来曙光。” “现在的教材就是这么教的？怪不得你们这一代还挺乐观。”佐藤雄原本还想多说两句，可一想到发生过的事也无法改变，便又把长篇大论塞回了肚子里。 “那里就是入口了吧。”走在三具机甲中间的余宵打断了二人，用手指着山脚下已经坍塌的水泥工事开口道。 与此同时，他的能量雷达也突然响了起来！ 【侦测到未知的能量波动，能量等级：4】 第九十七章 背水一战 “吼！！！” 原本寂静无比的隧道突然被一声尖细的嚎叫打破。 砰砰！ 几乎就在倒挂的怪兽扑下来的瞬间，两枚银色的子弹便贯穿了它的额头，带出了一串鲜红的血珠！ 佐藤雄立刻向左侧翻滚，躲过了在半空中就已被爆头的怪兽。 啪嗒！ 失去了头部的怪兽重重摔在了地上，即便如此，它修长的四肢仍然抽动了几下才彻底停止挣扎！ 然而等待二人的却是更多从隧道顶端落下的怪兽。 “开火！”佐藤雄一边朝身后的豆子大吼，一边扣动扳机朝最近的怪兽射击！ 震耳欲聋的枪声连续响起，在昏暗的隧道中反复回荡，白到刺眼的手电强光与枪口喷出的火焰交响映照，点亮了在空中绽放的血花与骨肉！ 直到这时，佐藤雄才勉强看清这些怪兽的样子。 不同于联盟数据库中记载的那些二型怪兽，单从体型上讲，这些狰狞的怪兽只有两米左右的大小，与那些动辄身长超过五米的家伙相比已经算是和蔼可亲了。 但佐藤雄宁可去面对诸如“猎犬”那样的大家伙！ 借着手电与枪口的火光，佐藤雄发现这些怪兽的体型和结构都与人类极为相近，可又处处透露着畸形和诡异！ 它们的四肢比人类更加修长，但躯体却瘦小的像是发育不良的孩子，与其他二型怪兽相比，这些类人怪兽的身上几乎看不见什么肌肉，粗大的骨骼外就是溃烂发黄的皮肤！ 更让佐藤雄汗毛倒立的是，这些怪兽完全是以类似蜘蛛的爬行方式来行动的，就连攻击都是以跳扑和前肢刺击为主！ 可如此畸形的身体上却长着一颗与人类相似的脑袋，干瘪的皮肤上堆满了厚厚的褶子，两颗肿胀的眼球上布满了血丝，仿佛下一秒就要从眼眶中爆出来似的。 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睛之下，是完全消失的鼻骨与两个拇指大小的空洞，每当它们张开那足以裂到耳根的巨口，佐藤雄都能看见交错生长的尖牙，以及牙缝间粘连的黄色脓液！ “豆子！掩护我换弹！” 随着佐藤雄打空了弹匣中的十二枚大口径子弹，怪兽的数量也减少了一半！ 话音刚落，佐藤雄就用手中的匕首划开了一只怪兽的脖子。 可这一刀并没有对怪兽造成致命伤害，反而是佐藤雄被扑倒在了地上！ “他妈的！” 佐藤雄拼命想从怪兽的束缚中挣脱，但怪兽锋锐的骨爪已经镶进了他的血肉之中！ 危机关头，豆子选择将弹匣内仅剩的三颗子弹全部射在怪兽身上！ 砰砰砰！ 在怪兽的头颅炸开的瞬间，散发着刺鼻气味的鲜血也泼满了佐藤雄的身体，如果不是佐藤雄及时闭上了眼睛和嘴巴，怕是已经将这令人作呕的液体吞下去了！ 危险还没结束。 沉重的尸体彻底压在了佐藤雄身上，而豆子也打空了第一个弹匣！ “别管我，你先走！” 佐藤雄强忍着小臂处传来的剧痛，用尽全力将尸体推开，可就在同一时间，又有一只怪兽冲到了还未起身的佐藤雄眼前。 电光火石间，还未完成换弹的豆子突然从佐藤雄的身后窜出，咬牙用肩部撞向了还在飞扑过程中的怪兽！ 咚！ 下一秒，怪兽庞大的身体就如皮球般摔在了石墙上，溅起了一阵尘土！ 与此同时，用力过猛的豆子也因失去平衡而摔在了地上，手中的弹匣更是滑到了一个她够不着的位置。 咔擦！ 还没起身的佐藤雄已经完成了换弹，回弹的套筒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砰砰砰！ 佐藤雄核心发力，直接以仰卧的姿势双手握枪射击，将最后几只来袭的怪兽一一放倒！ 当最后一颗冒着热气的金属弹壳从枪膛中飞出时，枪响已经成为了隧道中唯一还在回荡的声音。 哪怕眼前的敌人已经全部消失，佐藤雄依然没有放松警惕。只见他立刻起身，熟练地将打空的弹匣通过惯性甩了出去，插上了最后一管子弹。 “斯哈……”佐藤雄一边咬牙喘息，一边用挂在手枪下的光源迅速扫过了满是怪兽尸体的隧道，寻找可能存在的漏网之鱼！ 直到豆子也重新从地上爬了起来，在换好弹匣的同时再次靠在了佐藤雄的身边，佐藤雄的心才稍有放松。 “把医疗包给我，我自己来处理，你保持警戒！” 佐藤雄无法确定是否还有新的敌人，所以他决不能让豆子来帮自己包扎伤口，两人中必须有一个时刻处于战备姿态！ 等到豆子将医疗包放在地上并持枪再次进入警戒后，佐藤雄才将举着的手枪放回了枪套。 “两个八公分的伤口，他妈的……”佐藤雄拆下了手枪上的光源叼在嘴里，直接把酒精倒在了小臂的伤口上！ 嘎吱！ 烙铁般的疼痛让佐藤雄青筋暴起，连手电外壳都被他咬出了声响！ 但他仍然把整个伤口的处理时间压缩到了一分钟以内。 当佐藤雄的心跳重新回到正常水平后，他连握枪的手都在颤抖！ 两人能从刚才的战斗中活下来简直就是个奇迹。 怪兽不仅在数量上占据优势，在身体机能上也是碾压两人，再加上整条隧道里都没有掩体，跑又跑不过，佐藤雄和豆子可谓是只有战斗这一个选择。 哪怕是现在回想起被怪兽压倒在地的时刻，佐藤雄都觉得后怕——只是他怕的并不是自己会死，而是害怕自己拖不够时间，没法让豆子跑出去。 虽然豆子并没有听他的话丢下他不管，但从结果上讲，两人都活下来就已经是万幸了。 “下次要是遇到这种情况，就算你不想跑，也别轻易跟它们近身作战，明白么？”佐藤雄知道自己没法控制豆子的选择，只能劝她下次不要用这么危险的办法。 实际上佐藤雄也找不出什么更好的选择，豆子起码还能靠她恐怖的肉体强度来拼死一撞，真换成佐藤雄怕是连撞都撞不开！ 沙沙！ 正当佐藤雄稍有放松之时，他突然听见了来自正前方的奇怪响声。 两道白色的光源瞬间照向了声音传出的地方！ “请不要杀我！” 一位拿着手电的高瘦男子从阴影中慌忙举起了双手。 第九十八章 风中残烛 “报上你的名字，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佐藤雄微微眯了眯眼睛，即使发现了对方是人，他依然没有放下手中的枪。 “小林助，我叫小林助！我是听到隧道里有枪声才从封闭区出来的！” “封闭区？”佐藤雄仔细打量着名叫小林助的男人。 他留着一头干练的短发，鼻梁高挺，黑色的眸子里略带紧张，身上穿着一件沾满了污渍的白衬衣，腿上是一条休闲宽松的西裤，看上去与普通的打工族没什么区别。 “就是更里面的区域，我们避难的地方。因为隧道里有怪兽，所以我们关闭了大门缩在里面！”小林助赶忙解释道。 “双手背过头顶，转过身去。” “啊？” 佐藤雄没有因为对方的疑问而重复自己的话，但他的脸色明显又阴沉了一分！ “我知道了！别开枪！”反应过来的小林助立刻将双手托在了后脑勺处，缓缓将后背展示给了佐藤雄和豆子。 正如佐藤雄所想的那样，小林助的腰部上挂着一把手枪！ 在得到了佐藤雄的眼神示意后，豆子快速贴到了小林助的后方，不仅将对方的手枪收入囊中，还检查起了对方身上是否携带有其他危险物品。 “你们……” “别动！”小林助才刚刚吐出一个字就被佐藤雄的呵斥打断，“我们是守望者联盟的铁驭，开枪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来做，不会害你的。” 佐藤雄之所以这么谨慎，是因为他吃过这方面的亏。 有些人没有受过专业训练，不但不会用枪，而且心里素质也极其脆弱，很容易在被恐惧支配的情况下擦枪走火引来麻烦！ 这都算好的了。 还有一部分人平时看起来人畜无害，一旦遇到了危险就会置他人于不顾，甚至还会为了生存对同伴痛下杀手！ 俗话说的好，知人知面不知心，佐藤雄没法保证自己不会看走眼，所以只能将所有火力都捏在自己人手里。 这样即便遇到了紧急情况，他和豆子也不至于被人给坑死！ 经过了一番简单的搜身后，豆子已经确认小林助身上没有能对他们构成威胁的东西了，于是便将手枪和她搜出来的名片交到了佐藤雄手上。 “冲冈县振兴厅助役，官位还不小……你可以把手放下来了。” 佐藤雄听说过这个名叫振兴厅的机构，它是在三国合并后才诞生的新兴产物，由原来的地方财政部门改组而成，拥有一定的政策裁量权，专门负责刺激地方经济发展。 虽然振兴厅的权力不小，但该机构每季度收到的经济指标要求也相当高，所以算是个风险与收益并存的部门。 而小林助年纪轻轻就已经是振兴厅助役，相当于副厅长，这可不是什么常见的事。 “……我可以说话了吗？”小林助显然还没从佐藤雄刚才的威胁中缓过劲来，连说话都变得吞吞吐吐。 “当然可以，刚才只是必要的常规检查而已，别太放在心上。”佐藤雄重新换上了一副友好的面孔，跨过了怪兽的尸体走到小林助的身边。 “那就好，那就好！”小林助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脸上也露出了难以抑制的喜悦，“两位是收到求救信号才来到这里的吗，我该怎么称呼二位？” “联合战线军团铁驭，佐藤雄，豆子。”佐藤雄刚准备来个亲切的握手，就注意到自己身上还沾着怪兽喷出的血浆，于是又将手收了回来。 “那我就叫您佐藤长官好了，还有豆子……小姐。” 小林助看向豆子的笑容有些不知所措，似乎不太相信一个看起来还未成年的少女竟然也是位铁驭。 不过豆子倒是不怎么介意，她满意地点了点头，示意自己能够接受这个称呼。 “两位请跟我走吧，封闭区就在前方不远处。” 说完这句话，小林助便打开了手中的光源，领着佐藤雄与豆子一同向隧道的更深处快步进发。 “防空洞的电力系统是出了什么问题么。”走在小林助身后的佐藤雄并没有把枪收回枪套，而是一直握在手里。 “啊……很抱歉，并不是电力有问题，而是我们手动关闭了部分隧道的照明设施。”小林助听出了佐藤雄的疑惑。 “为了节省能源？” “不是的，是因为这些怪兽对光源很敏感，但只要没有光，这些怪兽就会在黑暗中陷入一种类似休眠的状态。” “所以你来找我们的时候才没有开手电筒。”小林助的回答顺便解决了佐藤雄的另一个疑惑。 但佐藤雄看向小林助的眼神依然十分复杂，这是他对一个人保持戒备时才会有的状态。 “封闭区里还有不少人吧，我看你的广播信号上写的是有人受伤，刚好我这里还带了些急救用品。” “那太好了！”小林助立马露出了欣喜的表情，“两位如果体力还跟得上，我们还是用跑的吧！” “没问题。” 在小林助的建议下，三人一路跑过了最后的两百米路程，抵达了封闭区的大门。 这是一道在旧时代建立的钢制防爆门，根据佐藤雄对其规格的判断，这扇门应该能够承受至少一千兆帕的压力！ “麻烦两位给我提供一下照明。” 小林助用双手握住了门上带有血迹的转轮，使出全力将其向左边转动。 咣啷啷！ 铰链滚动的声音低沉而厚重，这让佐藤雄想起了他第一次乘坐升降机驾驶豪杰的记忆，只不过那时他的副驾驶还不是豆子。 咕咚！ 小林助终于将转轮推到了头，这扇冰冷的大门也慢慢在众人面前打开！ 昏暗压抑的灯光，潮湿阴冷的空气，排排延伸的双层床，四处堆叠的物资箱…… 听到动静的老人们抬起了头，用绝望的眼神打量着愣在原地的佐藤雄和豆子！ “两位，请不要用手电对着他们。” 佐藤雄颤抖着将手电调成了弱光模式，心情沉重地跟在沉默的小林助身后。 他没想到这里会聚集着上百名老人。 可他更没想到这些老人看向自己的眼神会如此令人窒息。 就像是风中摇曳的残烛！ 第九十五章 渎神造物 几乎在刑天发现怪兽活动的同时，ms-03与豪杰的雷达也跟着响了起来！ 三具机甲立刻进入了战斗姿态！ “等等，还有别的东西！”就在这时，余宵忽然发现雾居山内部竟然还有一个持续对外发送的广播。 “防空洞里还有求救信号，大概内容是里面有人受了重伤，但入口被堵住了出不去，急需救助！” “要先迎战吗！”白影能量雷达上正在高速靠近的红色光点，心跳陡然加快。 “不行，这里离雾居山太近了，在这里和4级怪兽战斗肯定会波及到防空洞里的人！”佐藤雄快速给出了分析，“我们得分成两队，一队人负责把4级怪兽从这里引开，另一队人去救防空洞里的人！” “我和白影的战斗力更强，我们两负责把怪兽引开，上校你是本地人，救援的事情你和豆子来！”余宵迅速做出了决断，“怪兽移动速度很快，你们快走！” “吼！！！” 余宵话音刚落，山谷里就传来了令人头皮发麻的渗人吼声！ “你们以自保为主，我和豆子会支援你们的！”佐藤雄一咬牙，便驾驶着豪杰大步流星地奔向了防空洞入口！ 正当豪杰消失在一座矮山后方的那一刻，一只身高超过百米的庞然大物也在刑天和ms-03的正前方出现！ 那是一具极为扭曲的身体，本该是头部的地方却长着一条粗壮有力的猩红色触手，而在触手中段，是一堆毫无对称可言的眼球！ 那些眼球统一呈现出近乎腐烂的暗黄色，它们大小不一，每一颗都在朝不同的方向转动。 整条触手上甚至还突兀的长着一些翘起的黑色鳞片，可在触手与躯干连接的地方又堆满了肿胀的褶皱！ 再往下看，就能发现这只怪兽的躯干简直如同一条被砍刀劈开的肋排，蠕动的肉芽与鼓起的肉块在绿色的脓液下翩翩起舞，看起来与令人作呕的蛆虫毫无区别！ 与头部粗壮的触手不同，怪兽的双臂极为畸形，三个暴露在皮肉外部的关节让整条胳膊拐了三个七十度的弯，呈现出闪电般的形状。 而本该是利爪和手指的地方，却赫然长着如蜈蚣般的触足，光是看着其黄绿相间的颜色就让人感到不适！ 怪兽的下半身既不像人类，也不像动物，而是三条结实到如同炮台底座的“蛛腿”，每条腿上又漂浮着无数形似触手的长毛，如海草般在空中游动！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在白影看到这只怪兽的刹那，她的肠胃就突然开始翻涌。 如果造物主真的存在，那这只怪兽一定是对神最大的亵渎！ “无法形容，具备了多种生物特征，像是从尸山中爬出来的怪物。”余宵受到的精神刺激一点都不必白影少，只是他作为机械生命体并不会出现汗毛倒立这种反应。 “能量等级在4到5之间，没有任何情报，我来负责从正面勾引它，你先不要跟它近战，用远程攻击援护我，收集情报优先！” “好！”在白影答应下来的瞬间，ms-03也跟着展开了位于背部的“x”型导弹发射翼甲。 同一时间，刑天的腹部装甲也已完成了变形，露出了乘龙游击炮台组。 【目标已锁定】 “开火！” 砰砰砰！ 当怪兽发疯般朝着刑天和白影所在的位置前进时，数不清的巨型穿甲弹也从漆黑的炮口中飞出，毫不留情地钻进了怪兽挂满脓液的胸腔中！ “跑！” 两位钢铁巨人马上朝着雾居山的另一侧狂奔，而乘龙游击炮台组也随着刑天的移动改变了方向，在环形轨道上划过了一百八十度，朝着刑天背后的怪兽持续射击！ 弹雨带来的冲击根本没能减缓怪兽冲锋的速度，哪怕它的躯体已经被打出了几十个密密麻麻的弹孔，也没有丝毫倒下的意思！ 此时此刻，刑天与ms-03已经全部将功率提升到了最高，可即便如此，怪兽仍在以微弱的速度优势拉近双方之间的距离！ “吼！！！” 追逐之中的怪兽忽然发出了一声嘶吼，紧接着，刑天的背后视觉便看见了惊悚的一幕！ 只见怪兽头部摆动的巨大触手突然固定在了身前，末端如同花朵般分成五瓣裂开！ 宛若锯齿的尖牙遍布其中，一条像是毒蛇般细长的舌头从裂口里伸出，与飞奔的刑天形成了相对静止！ “朝两边散开，拿山丘做掩体！”在这种距离下，余宵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怪兽要发起远程攻击了！ 刑天和ms-03才刚刚分头躲进了山丘后方，一道暗黄色的液体便如水枪般射在了刑天消失的位置。 砰！ 厚重的岩壁当场暴发出了一阵烟尘，四散的碎石还未来得及落下，便被怪兽射出的液体在空中腐蚀殆尽！ “毒液喷吐，液体带有很强的腐蚀性！”白影也目睹了这次恐怖的攻击，立刻将这条情报牢牢记在了心里。 “简直跟激光一样！”连余宵自己都没想到怪兽的远程攻击竟然是这种方式——就算他能抵挡毒液的腐蚀效果，估计装甲也会被冲击力洞穿！ “保持移动，在被追上之前尽可能多观察它的动作！” …… 轰隆！ 另一边，佐藤雄正驾驶着豪杰一拳将堵在防空洞门口的障碍打碎！ 一个只有五米宽的隧道赫然出现在佐藤雄和豆子眼前。 “机甲肯定是进不去了。”佐藤雄皱了皱眉，随后便和豆子一起解开了操控位上的固定器。 “豆子，把医疗包和三天份的口粮拿出来装进包里。”佐藤雄一边吩咐豆子，一边拉下了位于驾驶舱天花板上的隐藏暗阁。 就在豆子迅速将物资装进背包准备起身时，佐藤雄忽然拉住豆子娇小的手，递给了她一把崭新的黑色手枪！ 虽然豆子参加过射击训练，但自打她和佐藤雄一起出任务以来，还从未遇到过需要她走下机甲的时候！ “拿着。”佐藤雄见豆子有些发愣，便直接将枪硬塞进了豆子手里。“sp智慧手枪，根据机甲系统做出来的实验品，每颗子弹都有锁定追踪功能，只有两个弹匣。”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受三木博士邀请去试枪的时候给出的评价——智障手枪，只要能将敌人固定在全息框里，就可以无脑扣扳机了。 “听好了豆子，你只射击所有靠近我们三米范围内的敌人，其他时候交给我。” 豆子用力点了点头。 “很好。” 临下机甲前，佐藤雄最后看了一眼能量雷达上的十几个红点。 那是防空洞隧道里游荡的怪兽！ 第九十六章 进退两难 “豆子，把手电调到强光模式。” 佐藤雄和豆子紧紧靠在一起，小心翼翼地朝山体内部走去。 自两人踏入隧道以来，阳光就被隔绝在了洞口之外，如果不是携带了随身光源，怕是用不了多久就会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 阴冷而潮湿的微风吹过佐藤雄坚毅的面庞，趁着两人没离开洞口太远，他赶紧用手照了照周围的环境。 隧道结构由灰色的长方形石砖堆砌而成，从石砖上凸起的颗粒与青苔来看，防空洞建立的时间应该是在第四次科技革命之前。 佐藤雄的视线顺着手中的灯光看向了隧道顶部，这才发现有一条黑色的电缆嵌入了石砖间的缝隙中，而每隔十米就能看到一台老式吊灯挂在线缆上。 原本应该是这些吊灯肩负起防空洞的照明任务，可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它们没能在人类需要的时候亮起。 这反而给隧道凭空增添了些许阴森。 看着满地的灰尘与碎石，佐藤雄默默将手电装到了重型手枪的下挂上，并掏出了一把战术匕首架在握枪的那只手下方。 哒！哒！ 佐藤雄与豆子一高一矮并排而行，两人的脚步都已放到最轻，但作战靴踩在碎渣的声音却仍在幽深的走廊中回荡！ 此时他们已经向隧道深处前进了两百米，明亮的洞口早已在两人背后缩成了一个只有拳头大小的白色光点。 “呼……”佐藤雄从嘴中吐出了一口白气，他已经明显感觉到周围的温度正在急剧下降。 至于走在他身侧的豆子更是时不时就会哆嗦一下。 就在这时，佐藤雄忽然感觉豆子用手肘戳了自己一下，于是他立马看向了豆子的手电照射的位置。 一滩暗红色的血迹正悄然无声地躺在脏乱的地砖上！ 这让两人瞬间提高了警惕。 佐藤雄一边谨慎地向前挪步，一边将手电的光顺着血迹蔓延的方向慢慢照去，直到他们遇到了第一个岔路口。 “血迹是往右边延伸的，但左边的隧道隐隐能听见微弱的气流声。”佐藤雄站在路口中央，仔细思考着两个方向可能发生的情况。 既然左边的隧道能听见气流声，那么这边的路就有很大可能不是死胡同，但考虑到一般的防空洞只有两个出入口，佐藤雄不太相信在自己还没看见避难区域前就可以从这条路走出去。 至于这条路后方到底连通着哪里，气流声到底是从何而来，佐藤雄无从知晓。 相比之下，有血迹作为指引的右侧道路就显得更加可靠一点，虽然有血的地方往往就意味着危险，但最起码能证明上一批来到防空洞的人选择的是这条路。 短短三十秒内，佐藤雄就做出了决断——他领着豆子走向了右侧的道路。 大约又走了一百米后，血迹的颜色变得越来越鲜亮！ “可能是失血越来越多了。”佐藤雄最先想到的可能就是这个，但没走几步，他就发现了第二滩血迹！ 比起一直以来引导着他和豆子的血渍，这滩血迹光是从面积上讲就要大了不少。 不仅如此，这滩血迹的形状也像是一桶被泼在地上的油漆一般，整体呈现出极为浮夸的扩散状！ 按照佐藤雄的经验，这一定是有人在瞬间受到重伤后才可能有的出血量。 果不其然，当佐藤雄将手电光移到了血迹旁边时，他看见了残破的衣物与几撮在血液中凝固的毛发！ 这也应证了佐藤雄的猜想，确实有人在这里遇到了袭击。 “没有弹壳，没有利器，也找不到搏杀痕迹。”佐藤雄的神色越来越严肃，他猜测这可能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可又没有足够的证据，“除了血液和毛发外，也没有看见尸块和器官，所以空气中才只有血腥味而没有腐臭么。” 想到这里，佐藤雄已经失去了能够继续推演下去的线索。 豆子的脸色也有些惨白，尽管她和佐藤雄会驾驶机甲与怪兽战斗，也见了不少血腥场面，但怪兽被杀和人被杀完全是两个概念，她还是感到了本能的生理不适。 看见豆子的反应后，佐藤雄果断改变了站位，让豆子站在自己身后方三米的位置，保持一前一后的阵型继续前进。 在接下来的几十步路程中，两人看到的血迹越来越多，颜色也越来越鲜亮，甚至还有不少带着尘土的脚印踩在上面！ 哒！ 突如起来的细微声响让走在前方的佐藤雄立刻停下了脚步！ 佐藤雄连呼吸声都压到了最低，他一边竖起耳朵耐心等待声音再次出现，一边小心翼翼地挪动手枪下的光源，搜查着黑暗中潜伏的威胁！ 然而，直到他用手电从左到右将隧道扫了个遍，也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此时距离他听到声响至少过去了三十秒，在一片死寂中，空洞而幽暗的隧道就像是某个恶魔的食道一样令人胆寒！ 还要继续走吗？ 佐藤雄的脑海中回想起了自己在脱离机甲前最后看到的画面，他确信这个防空洞中存在着至少十几个能量反应！ 显而易见的是，他和豆子正走在通往危险的道路上。 可也正因怪兽会猎杀人类，佐藤雄才能确定这条路的尽头一定就是求救信号的发送者！ 短暂的犹豫过后，佐藤雄又领着豆子继续前进！ 现在的佐藤雄每走一步都感觉自己如履薄冰，无论他如何小心，踩在沙石上的作战靴都会发出声响！ “一步，两步……”佐藤雄在心里默数着自己的步数，紧绷的食指随时准备扣下扳机。 “十步！” 佐藤雄猛然停下了脚步，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地面，整个身体都处于紧绷状态。 两人一直追寻的血迹到此处彻底中断，而在还未完全凝固的血迹之上，是两只完全不属于人类的巨大脚印！ 佐藤雄能感觉到自己似乎正在被一股阴寒的目光注视着，他再次用光源扫过了隧道，赫然发现这里的血迹铺满了整条长廊！ 哒！ 直到这时，熟悉的声音又一次在佐藤雄的耳边响起，一滴鲜红的血液落在了他的脚前。 下一秒，豆子的手电光便打在了一只畸形的怪兽身上。 而这只怪兽，就挂在佐藤雄的头顶！ 第九十九章 千疮百孔 老人们无一例外，全都呈现出一种行将枯朽的憔悴神态。 他们对佐藤雄和豆子的到来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在死一般的寂静中微微转头，用目光凝视着神经紧绷的二人。 “这里太冷了，老人们受不了的。”佐藤雄再也无法忍受压抑的气氛，下意识用手摸了摸鼻子。 像这种建在山体内的防空洞虽然在这个季节温度会更低一些，但也绝对不至于到让人打哆嗦的地步！ “防空洞里没有取暖设施，我也没什么办法……”小林助无奈地露出了苦笑，此时他已带着两人拐进了发电室。 不再被人注视的佐藤雄和豆子立刻感到一阵轻松。 “这里除了你就没有其他还能行动的人了吗。”佐藤雄一边上前帮着小林助把柴油倒进发电机中，一边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原本加上我一共有十二个人的。” “现在只剩你一个了。”佐藤雄听懂了小林助的潜台词。 “两天前政府和守望者联盟就动员过大家撤离，但那时距离兽潮抵达只剩下两个小时了，县里还能跑得动的人基本都跟着大部队走了。”小林助娴熟地抱起了另一桶柴油。 “真是跟十二年前一模一样，哪怕现在有了机甲也没法改变……”佐藤雄想起了黑角工业基地留守的人们，“那你为什么不走，是因为有老人需要照顾吗？” “留下来的人都是这么想的吧。” 小林助平静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我的父母和弟弟十二年前就在怪兽袭击中丧生了，所以我就搬到了这里和爷爷奶奶一起住。 “六年前我在神阪上大学，结果那年冬天我接到医院的电话，爷爷出门去给爸妈扫雪摔了一跤，情况很不乐观。 “从爷爷摔跤到去世只过了九天，当时全国处于戒严状态，空域禁飞，我倒了六次列车和八趟班车，才在第七天的时候见到爷爷。 “不知道什么原因，在我开始照顾爷爷后他就睁眼了，虽然不能说话，但我能感觉到他是清醒的。 “我还以为这是爷爷好转的迹象，但没想到爷爷就在我回来的第三天夜里合上了眼睛，我只能看着他的心电图变成一条直线。” 说到这里，小林助的声音变得有些更咽，手也不自觉地捏了捏鼻子。 佐藤雄并没有开口，只是用力拍了拍小林助的肩膀。 “抱歉……我失态了。”小林助勉强挤出了一个微笑，随后便启动了柴油发动机。 嗡！ 一阵轰鸣声过后，白色的灯光瞬间照亮了整间发电室！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能跟我说说为什么这里只剩你一个人了吗？”见小林助的情绪有所好转，佐藤雄才将话题拉回了正轨。 “好的，请让我稍微理一下。”小林助醒了醒鼻子，做了个深呼吸。 “石村带队的八个人是出去寻找物资了，但他们没走多久洞口就发生了坍塌，我们就和外界失去了联系。 “当天晚上我本来打算和美直子她们三个人一起去探索左边的岔路，但她们以至少留下一人的理由说服了我，结果到现在都没回来。” “你们也不知道岔路左边有什么吗？”佐藤雄心里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不敢想象如果当时自己选择了那条路，会不会也变成失联人士！ “其实我们找到了防空洞的图纸，按照图纸上的规划，左边应该是会通往地下层的，那里的房间存放着一套完整的避难所生存装置，理论上可以让我们自给自足。 “但十年前曾有一批联合政府指派的工程队给地下层进行过二次施工，而且还没有更新图纸和文件，所以她们只能拿着旧图纸去探索，希望不要有太多变动。” 听完小林助的描述后，佐藤雄的表情变得更为严肃，右手也不停在自己的胡渣上摸来摸去。 自从佐藤雄一行人进入冲冈县以来，就没发现除了老婆婆以外的活人，而且在他和豆子驾驶豪杰清理洞口时也没找到人类活动的痕迹。 “石村他们恐怕凶多吉少了。” 佐藤雄的话就像一盆冰水浇在了小林助的头上。 “……这样啊。”沉默良久后，小林助还是硬着头皮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现在电力恢复了，佐藤长官和豆子小姐还是跟我先去看一下重伤的病人吧，我想你们带的药品应该会帮上忙。” 可当佐藤雄和豆子跟着小林助走出发电室后，他们才发现走廊里的灯竟然也只是微微提高了亮度而已！ “这里没有储油库吗，为什么不把走廊的灯光调亮一些？” 在佐藤雄看来，哪怕明亮的灯光不能起到发热升温的作用，至少也能让老人们的精神状态好转一些！ “……很多老人这两天都睡不着觉，再把灯光调亮一些的话会出人命的。”小林助的语气听起来就像是经过了什么可怕的事一般。 尽管这个理由足够充分，可每当佐藤雄对上那些空洞而绝望的目光，他的心就会感到一阵绞痛！ 三人大约又走了一百米，拐过了两个转角后，终于来到了通道尽头的另一扇防爆门前。 这一次小林助不再需要佐藤雄和豆子的光照，直接拉动了转轮，打开了厚重的钢铁之门。 最先映入佐藤雄眼帘的就是二十七个被鲜血染红的担架！ 在同样昏暗的灯光下，每张担架上躺着的老人都面色惨白，身上盖着灰色的防潮布。 老人们不仅呼吸微弱，脸上的表情也痛苦不堪，像是在忍受着什么难以想象的煎熬！ 直到三人站在了房间中央，表情失落的豆子才打开了背在身后的行军背囊，从中拿出了四个急救医疗包递给了小林助。 这就是佐藤雄和豆子的全部医疗物资了。 然而，小林助只是早有预料般苦笑一下，对着豆子摇了摇头。 在三人默契的沉默中，小林助走到了一张担架前，当着佐藤雄和豆子的面慢慢掀开了盖在老人身上的防潮布。 佐藤雄的瞳孔猛然收缩！ 老人的身体遍布着数不清的溃烂伤口，黄色的脓液与鲜红的血滴不停从这具千疮百孔的躯体中流淌而出！ 佐藤雄无法推测到底是什么让老人变成这样，这具令人毛骨悚然的躯体就像是被蜂群叮过后，又被扔进了硫酸里溶解一般！ 啪嗒！ 豆子手中的医疗包掉在了地上。 “佐藤长官，豆子小姐，正如你们所见。 “这就是我们面临的情况。” 第一百章 冲冈秘闻 “这应该不是怪兽袭击造成的伤口吧。” 佐藤雄强行让自己恢复了冷静，他看了看自己双臂上的绷带，稍一对比就得出了结论。 虽然他们在隧道里遇见的小型怪兽体型不大，但它们能留下的伤口少说也得有五公分以上，这明显与老人身上的伤口大小对不上。 另一方面，老人的伤口遍及全身，如果这是之前佐藤雄和豆子清理的那些怪兽干的好事，那这一屋子里根本就不可能有活人！ 见小林助犹犹豫豫没有开口，佐藤雄便主动走到了老人旁边，检查起了这具令他极为不适的身体。 “既然不是怪兽造成的伤口，那就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这些伤口是人为造成的，那你们这些人当中就一定藏着个没有人性的虐待狂。但从伤口本身的形状和深度来看，不像是利器所伤，所以这种可能性很小。 “第二，这里的老人们感染了某种病症，而身体发烂和伤口流脓就是这种病症的外在表现。” “看来还是瞒不过佐藤长官……”听完佐藤雄的猜测，小林助的表情既显得放松，又显得悲哀。 “那就是第二种了。”佐藤雄皱了皱眉，轻手轻脚地将防潮布盖回了老人身上，“以老人们现在的身体状况来看，我们带的医疗包怕是派不上用场了，只能从这种疾病本身下手，你们这里还有医生吗，退休的也行。” 然而小林助摇了摇头，只是将手伸进自己的外套里，掏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纸团递给了佐藤雄。 “是医生留下的吗？”佐藤雄用手将纸张捋平，阅读起上面的手写字体来： “不能接受强光照射，不能食用含有动物蛋白的食品，不能靠近热源，避免嘈杂喧闹的环境。 当患者出现沉默不语，表情缺失和体温较低时，可对患者使用mp303口服药，一日三片，每次服用间隔四小时，通常情况下患者会在二十四小时内恢复正常。 若患者出现皮肤瘙痒，眼动困难和浑身无力时，可在服用mp303的基础上为患者注射i型at抑制剂，此时患者表现出困乏为正常现象，应鼓励患者休息，患者会在四十八小时内恢复正常。 一旦发现患者出现呼吸急促，肌肉萎缩和身体溃烂时，应立即让患者停止服用mp303，并为患者注射ii型at抑制剂后转入重症监护室，之后应尽量减少患者痛苦。” 看完纸张上的内容后，佐藤雄没有第一时间说话，反而沉重地将纸张重新折起来还给了小林助——按照描述，整个防空洞里的老人全都是患者！ 而这间屋子中的二十几位重症患者甚至已经到了最严重的阶段，不仅要饱受病痛折磨，而且无法治愈！ “你们有纸上说的口服药和注射剂么。”虽然佐藤雄大概率猜到了结果，可他还是想听到小林助的最终确认。 “没有。”小林助攥紧了拳头，“石村他们一开始出去也是为了找药，但后来……” “我们去找。”佐藤雄打断了小林助的话。 “那请带上我一起！”小林助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就突然变得激动了起来，“我可以给你们做向导！” “不行，这里必须有人看着，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做。”佐藤雄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小林助的请求。 “可是这里只剩我了！我一个人留下来又有什么用！” “当然有用！”佐藤雄控制着自己的音量，两只手一把抓住了小林助颤抖的双肩。 “我理解你的心情，石村和直美子他们都不见了，你却连他们经历了什么，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但他们是对的，留下你至少还保存了一丝希望，你跟着去了也不一定能改变什么！ “谁说你一个人留下来没用？要是没有你，我们就收不到求救讯号，到时候这几百位老人怎么办，活活病死吗！ “他们需要你留在这，我们也需要你留在这，这才是你最该做的事，明白了吗！” 佐藤雄的表情极为严厉，此刻的他已经不再把小林助看做是一个普通人，而是他的直属部下。 他不想再看到更多老人以这种痛苦的方式死去了——大部队没法带上他们，难道他们就活该留在原地等死么？ “……明白了。”小林助死死咬住自己的牙，用颤抖的声音答应了佐藤雄的要求。 “很好，我和豆子现在就去药店和医院找药，你尽可能照顾好这些老人，等我们回来。” 佐藤雄换上了一副肯定的表情，右手用力拍了拍小林助的肩膀，随后便将手枪还给了小林助，拉着豆子向来时的方向走去。 “等等，佐藤长官！”小林助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开口叫住了两人。 “有什么注意事项么？”佐藤雄转过头来。 “这些药不在药店里售卖，只有医院和市政厅仓库才有。” “市政厅仓库？”佐藤雄可以理解有些药品只在医院才能找到，但他不理解为什么市政厅仓库也有。 “……这个病是冲冈县本地特有的，也不具有传染性，所以没有医药公司愿意单独为这里的人开发商用药品，成本太高，又赚不上钱。 “最后是我们政府出资，联系了一个医疗机构，研制了一些不能在市面上流通的专用药品，所以这些药品都是经过市政厅转运到医院的。” “冲冈县的秘密可真多啊。”佐藤雄用鹰隼般锐利的目光凝视着小林助的眼睛，过了半晌才冒出这么一句话。 “对不起，佐藤长官，还有豆子小姐。”小林助愧疚地低下了头，“有些事没法一次性跟您们说清。” “道歉就不必了，谁都有需要保守的秘密。”佐藤雄挥了挥手，重新将背影留给了小林助，“不过要是被我们发现了，秘密可就不算秘密了，希望你到时候能给我们做做解释，事后有人问起来，就说是我自己发现的。” “佐藤长官……”小林助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哦对了，临走前还有件事想问你一下。”佐藤雄忽然主动转过身来。 “你见过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吗？” 第九十七章 背水一战 “吼！！！” 原本寂静无比的隧道突然被一声尖细的嚎叫打破。 砰砰！ 几乎就在倒挂的怪兽扑下来的瞬间，两枚银色的子弹便贯穿了它的额头，带出了一串鲜红的血珠！ 佐藤雄立刻向左侧翻滚，躲过了在半空中就已被爆头的怪兽。 啪嗒！ 失去了头部的怪兽重重摔在了地上，即便如此，它修长的四肢仍然抽动了几下才彻底停止挣扎！ 然而等待二人的却是更多从隧道顶端落下的怪兽。 “开火！”佐藤雄一边朝身后的豆子大吼，一边扣动扳机朝最近的怪兽射击！ 震耳欲聋的枪声连续响起，在昏暗的隧道中反复回荡，白到刺眼的手电强光与枪口喷出的火焰交响映照，点亮了在空中绽放的血花与骨肉！ 直到这时，佐藤雄才勉强看清这些怪兽的样子。 不同于联盟数据库中记载的那些二型怪兽，单从体型上讲，这些狰狞的怪兽只有两米左右的大小，与那些动辄身长超过五米的家伙相比已经算是和蔼可亲了。 但佐藤雄宁可去面对诸如“猎犬”那样的大家伙！ 借着手电与枪口的火光，佐藤雄发现这些怪兽的体型和结构都与人类极为相近，可又处处透露着畸形和诡异！ 它们的四肢比人类更加修长，但躯体却瘦小的像是发育不良的孩子，与其他二型怪兽相比，这些类人怪兽的身上几乎看不见什么肌肉，粗大的骨骼外就是溃烂发黄的皮肤！ 更让佐藤雄汗毛倒立的是，这些怪兽完全是以类似蜘蛛的爬行方式来行动的，就连攻击都是以跳扑和前肢刺击为主！ 可如此畸形的身体上却长着一颗与人类相似的脑袋，干瘪的皮肤上堆满了厚厚的褶子，两颗肿胀的眼球上布满了血丝，仿佛下一秒就要从眼眶中爆出来似的。 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睛之下，是完全消失的鼻骨与两个拇指大小的空洞，每当它们张开那足以裂到耳根的巨口，佐藤雄都能看见交错生长的尖牙，以及牙缝间粘连的黄色脓液！ “豆子！掩护我换弹！” 随着佐藤雄打空了弹匣中的十二枚大口径子弹，怪兽的数量也减少了一半！ 话音刚落，佐藤雄就用手中的匕首划开了一只怪兽的脖子。 可这一刀并没有对怪兽造成致命伤害，反而是佐藤雄被扑倒在了地上！ “他妈的！” 佐藤雄拼命想从怪兽的束缚中挣脱，但怪兽锋锐的骨爪已经镶进了他的血肉之中！ 危机关头，豆子选择将弹匣内仅剩的三颗子弹全部射在怪兽身上！ 砰砰砰！ 在怪兽的头颅炸开的瞬间，散发着刺鼻气味的鲜血也泼满了佐藤雄的身体，如果不是佐藤雄及时闭上了眼睛和嘴巴，怕是已经将这令人作呕的液体吞下去了！ 危险还没结束。 沉重的尸体彻底压在了佐藤雄身上，而豆子也打空了第一个弹匣！ “别管我，你先走！” 佐藤雄强忍着小臂处传来的剧痛，用尽全力将尸体推开，可就在同一时间，又有一只怪兽冲到了还未起身的佐藤雄眼前。 电光火石间，还未完成换弹的豆子突然从佐藤雄的身后窜出，咬牙用肩部撞向了还在飞扑过程中的怪兽！ 咚！ 下一秒，怪兽庞大的身体就如皮球般摔在了石墙上，溅起了一阵尘土！ 与此同时，用力过猛的豆子也因失去平衡而摔在了地上，手中的弹匣更是滑到了一个她够不着的位置。 咔擦！ 还没起身的佐藤雄已经完成了换弹，回弹的套筒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砰砰砰！ 佐藤雄核心发力，直接以仰卧的姿势双手握枪射击，将最后几只来袭的怪兽一一放倒！ 当最后一颗冒着热气的金属弹壳从枪膛中飞出时，枪响已经成为了隧道中唯一还在回荡的声音。 哪怕眼前的敌人已经全部消失，佐藤雄依然没有放松警惕。只见他立刻起身，熟练地将打空的弹匣通过惯性甩了出去，插上了最后一管子弹。 “斯哈……”佐藤雄一边咬牙喘息，一边用挂在手枪下的光源迅速扫过了满是怪兽尸体的隧道，寻找可能存在的漏网之鱼！ 直到豆子也重新从地上爬了起来，在换好弹匣的同时再次靠在了佐藤雄的身边，佐藤雄的心才稍有放松。 “把医疗包给我，我自己来处理，你保持警戒！” 佐藤雄无法确定是否还有新的敌人，所以他决不能让豆子来帮自己包扎伤口，两人中必须有一个时刻处于战备姿态！ 等到豆子将医疗包放在地上并持枪再次进入警戒后，佐藤雄才将举着的手枪放回了枪套。 “两个八公分的伤口，他妈的……”佐藤雄拆下了手枪上的光源叼在嘴里，直接把酒精倒在了小臂的伤口上！ 嘎吱！ 烙铁般的疼痛让佐藤雄青筋暴起，连手电外壳都被他咬出了声响！ 但他仍然把整个伤口的处理时间压缩到了一分钟以内。 当佐藤雄的心跳重新回到正常水平后，他连握枪的手都在颤抖！ 两人能从刚才的战斗中活下来简直就是个奇迹。 怪兽不仅在数量上占据优势，在身体机能上也是碾压两人，再加上整条隧道里都没有掩体，跑又跑不过，佐藤雄和豆子可谓是只有战斗这一个选择。 哪怕是现在回想起被怪兽压倒在地的时刻，佐藤雄都觉得后怕——只是他怕的并不是自己会死，而是害怕自己拖不够时间，没法让豆子跑出去。 虽然豆子并没有听他的话丢下他不管，但从结果上讲，两人都活下来就已经是万幸了。 “下次要是遇到这种情况，就算你不想跑，也别轻易跟它们近身作战，明白么？”佐藤雄知道自己没法控制豆子的选择，只能劝她下次不要用这么危险的办法。 实际上佐藤雄也找不出什么更好的选择，豆子起码还能靠她恐怖的肉体强度来拼死一撞，真换成佐藤雄怕是连撞都撞不开！ 沙沙！ 正当佐藤雄稍有放松之时，他突然听见了来自正前方的奇怪响声。 两道白色的光源瞬间照向了声音传出的地方！ “请不要杀我！” 一位拿着手电的高瘦男子从阴影中慌忙举起了双手。 第一百零一章 声东击西 “孩子？大部队从冲冈县撤离的时候把孩子都带走了，不大可能还有孩子留下来。” 小林助对此印象深刻，因为当时他就是帮着大部队清点孩子人数，挨家挨户通知的那个人。 “佐藤长官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是之前在外面看到还有小孩子吗！？” “不是我们亲眼看到的，我们在路上救下了一个老妇人，她说自己的孙子出门去找避难所寻求帮助了，我想这个避难所指的就是防空洞吧。” “老妇人！”听到这三个字，小林助的眼睛里突然充满了光，“她在哪！你们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吗？” “在我们的机甲逃生舱里接受治疗，她的身体情况不太乐观。”佐藤雄如实告知，“她没告诉我们名字，只说了她孙子的情况，个头不高，额头上有一块月牙形的疤，出去的时候穿的是绿色的毛衣，戴了一条红色围巾。” “衫川一郎。”小林助脱口而出。 “对，是叫这个名字，你知道他的下落吗？” “他已经死了。” 佐藤雄的眼底闪过了一丝微不可见的失落，因为他不知道老人醒来后自己该如何向她交代。 但小林助接下来的话却让佐藤雄陷入了更大的震撼之中！ “自从我爷爷去世以后，奶奶的精神状态就越来越差，我听隔壁邻居说，他们时常会听到奶奶一个人在房子里放声大哭，嘴里还念叨着爷爷的名字。 “后来我大学毕业主动回到这里，在市政厅找了一份工作，为的就是跟我奶奶住在一起，她是我唯一在世的亲人，我想多陪陪她。 “但我要上班，没法二十四小时照顾她，结果奶奶就患上了老年痴呆。一开始还只是会忘记一些做过的小事，但后来慢慢就发展到了忘记自己吃过饭的地步。 “再往后，奶奶就无法再记住任何新事情，记忆也开始慢慢倒退，经常会问我爷爷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我就总说爷爷去他最爱的公园散步了，奶奶听到了总会笑。 “现在奶奶已经认不出我了，在她的印象里，我还是那个比弟弟大五岁的高中生，而我弟弟还是那个十二岁的顽皮小子。” 说着说着，泪水就从小林助的眼角夺眶而出，打湿了他满是污渍的衬衫。 “衫川一郎是你弟弟。”佐藤雄情不自禁地放低了声音。 “是的，我随父亲姓小林，我弟弟随母亲姓衫川。”小林助忍不住啜泣，不断用手擦拭着眼角的泪水。 “所以她才会告诉我们一个十二年前的防空洞入口啊……”佐藤雄喃喃道，“小子别哭了，你就在这里照顾好其他人，我保证我们一定会带着药品和物资回来，你奶奶也会没事的。” “……好，我相信佐藤长官和豆子小姐！”小林助咳嗽了两声，露出了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 “一言为定！”佐藤雄拉着豆子转过身，朝着隧道的入口处走去。 …… “吼！！！” 在怪兽愤怒的嚎叫声中，一道暗黄色液体当场贯穿了厚实的岩壁，差点就擦到了刑天的背部装甲！ “白影！此处地形复杂，我们就在这跟它迂回作战！”才刚刚躲过一劫的余宵立刻朝另一头的ms-03传达了讯息。 “好！你主攻，我掩护！”白影也是同样的想法。 在此之前，两人已经跟这只扭曲的怪兽周旋了数十个回合，基本摸清了怪兽的行动模式。 如果怪兽离两个机甲的距离超过五百米以上，那么它就会使用毒液喷吐作为远程攻击手段，刑天的肩甲曾经被该攻击命中过一回，结果当场就被穿出了一个直径两米的大洞，而且扩散的毒液还会对伤口周围的机械零件造成进一步腐蚀！ 除此之外，怪兽还会对距离五百米以内的目标发动天女散花式的溅射喷吐，这种令人作呕的活体物质竟然是从怪兽肋排似的躯体中射出的！ 它们就像是一条条蚂蟥，一旦附着到了目标身上，就会不断用沾满毒液的吸盘啃食装甲，并疯狂朝机甲的内部钻！ 这个攻击效果同样也是由刑天试出来的。 尽管那些虫子在数秒内就能摧毁刑天的人造外部装甲，可刑天作为机械生命体，他的基本构成元素似乎对这些虫子来说具有极强的致死毒性，所以这类攻击也对刑天的破坏程度并不算很高。 然而这些远程攻击与怪兽的近战相比简直算是小儿科。 当怪兽与机甲的距离小于两百米时，它便会率先使用那形似节肢动物的双臂进行攻击，令两人感到惊讶的是，这闪电状的扭曲手臂竟然可以伸缩！ 如果此时的机甲不幸进入了手臂的延展范围，那么怪兽长在手臂上的黄绿色蜈蚣触足便会瞬间硬化成锋利的倒钩，活活将机甲撕成碎片！ 白影只能庆幸自己驾驶的ms-03足够敏捷，能在倒钩即将碰到机体前用反方向关节动力脱离怪兽的攻击范围。 至于怪兽的最后一种近战攻击，就是用它长在头部的粗壮触手发动足以在空气中留下残影的抽击！ 这一招怪兽只在ms-03向它发动导弹袭击时用过，当时有整整七枚分裂导弹冲进了怪兽身前一百米的范围，结果全都被触手在空中划过的圆弧挡住！ 余宵和白影接连见识过怪物的四种攻击方式后，便决定尽可能避免与这只怪兽近身作战——就算要近战，也只能让刑天来！ “我在正面吸引它的注意力，你从后方用导弹偷袭！” 刚说完这句话，刑天就故意停下了脚步，转身正对着高速冲向自己的怪兽！ “硬化！” 几乎是在毒液喷射将要挨到刑天胸甲的那一刻，黑色的流体便瞬间覆盖了整具机甲！ 噗呲！ 暗黄色的毒液第一次没能击穿目标，四散飞溅的液体如烟花般在空中绽放！ 但怪兽并未因此放弃冲锋，它反而发出了兴奋的嚎叫，加快了步伐！ 嗡！ 刑天点亮了赤红色的等离子斧刃，摆出了一副准备正面迎战的姿态。 与此同时，ms-03也成功绕到了怪兽背后，所有瞄准框全部都在此时锁定了目标！ 下一秒，白影在思维中下达了操作指令。 “发射！” 第九十八章 风中残烛 “报上你的名字，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佐藤雄微微眯了眯眼睛，即使发现了对方是人，他依然没有放下手中的枪。 “小林助，我叫小林助！我是听到隧道里有枪声才从封闭区出来的！” “封闭区？”佐藤雄仔细打量着名叫小林助的男人。 他留着一头干练的短发，鼻梁高挺，黑色的眸子里略带紧张，身上穿着一件沾满了污渍的白衬衣，腿上是一条休闲宽松的西裤，看上去与普通的打工族没什么区别。 “就是更里面的区域，我们避难的地方。因为隧道里有怪兽，所以我们关闭了大门缩在里面！”小林助赶忙解释道。 “双手背过头顶，转过身去。” “啊？” 佐藤雄没有因为对方的疑问而重复自己的话，但他的脸色明显又阴沉了一分！ “我知道了！别开枪！”反应过来的小林助立刻将双手托在了后脑勺处，缓缓将后背展示给了佐藤雄和豆子。 正如佐藤雄所想的那样，小林助的腰部上挂着一把手枪！ 在得到了佐藤雄的眼神示意后，豆子快速贴到了小林助的后方，不仅将对方的手枪收入囊中，还检查起了对方身上是否携带有其他危险物品。 “你们……” “别动！”小林助才刚刚吐出一个字就被佐藤雄的呵斥打断，“我们是守望者联盟的铁驭，开枪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来做，不会害你的。” 佐藤雄之所以这么谨慎，是因为他吃过这方面的亏。 有些人没有受过专业训练，不但不会用枪，而且心里素质也极其脆弱，很容易在被恐惧支配的情况下擦枪走火引来麻烦！ 这都算好的了。 还有一部分人平时看起来人畜无害，一旦遇到了危险就会置他人于不顾，甚至还会为了生存对同伴痛下杀手！ 俗话说的好，知人知面不知心，佐藤雄没法保证自己不会看走眼，所以只能将所有火力都捏在自己人手里。 这样即便遇到了紧急情况，他和豆子也不至于被人给坑死！ 经过了一番简单的搜身后，豆子已经确认小林助身上没有能对他们构成威胁的东西了，于是便将手枪和她搜出来的名片交到了佐藤雄手上。 “冲冈县振兴厅助役，官位还不小……你可以把手放下来了。” 佐藤雄听说过这个名叫振兴厅的机构，它是在三国合并后才诞生的新兴产物，由原来的地方财政部门改组而成，拥有一定的政策裁量权，专门负责刺激地方经济发展。 虽然振兴厅的权力不小，但该机构每季度收到的经济指标要求也相当高，所以算是个风险与收益并存的部门。 而小林助年纪轻轻就已经是振兴厅助役，相当于副厅长，这可不是什么常见的事。 “……我可以说话了吗？”小林助显然还没从佐藤雄刚才的威胁中缓过劲来，连说话都变得吞吞吐吐。 “当然可以，刚才只是必要的常规检查而已，别太放在心上。”佐藤雄重新换上了一副友好的面孔，跨过了怪兽的尸体走到小林助的身边。 “那就好，那就好！”小林助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脸上也露出了难以抑制的喜悦，“两位是收到求救信号才来到这里的吗，我该怎么称呼二位？” “联合战线军团铁驭，佐藤雄，豆子。”佐藤雄刚准备来个亲切的握手，就注意到自己身上还沾着怪兽喷出的血浆，于是又将手收了回来。 “那我就叫您佐藤长官好了，还有豆子……小姐。” 小林助看向豆子的笑容有些不知所措，似乎不太相信一个看起来还未成年的少女竟然也是位铁驭。 不过豆子倒是不怎么介意，她满意地点了点头，示意自己能够接受这个称呼。 “两位请跟我走吧，封闭区就在前方不远处。” 说完这句话，小林助便打开了手中的光源，领着佐藤雄与豆子一同向隧道的更深处快步进发。 “防空洞的电力系统是出了什么问题么。”走在小林助身后的佐藤雄并没有把枪收回枪套，而是一直握在手里。 “啊……很抱歉，并不是电力有问题，而是我们手动关闭了部分隧道的照明设施。”小林助听出了佐藤雄的疑惑。 “为了节省能源？” “不是的，是因为这些怪兽对光源很敏感，但只要没有光，这些怪兽就会在黑暗中陷入一种类似休眠的状态。” “所以你来找我们的时候才没有开手电筒。”小林助的回答顺便解决了佐藤雄的另一个疑惑。 但佐藤雄看向小林助的眼神依然十分复杂，这是他对一个人保持戒备时才会有的状态。 “封闭区里还有不少人吧，我看你的广播信号上写的是有人受伤，刚好我这里还带了些急救用品。” “那太好了！”小林助立马露出了欣喜的表情，“两位如果体力还跟得上，我们还是用跑的吧！” “没问题。” 在小林助的建议下，三人一路跑过了最后的两百米路程，抵达了封闭区的大门。 这是一道在旧时代建立的钢制防爆门，根据佐藤雄对其规格的判断，这扇门应该能够承受至少一千兆帕的压力！ “麻烦两位给我提供一下照明。” 小林助用双手握住了门上带有血迹的转轮，使出全力将其向左边转动。 咣啷啷！ 铰链滚动的声音低沉而厚重，这让佐藤雄想起了他第一次乘坐升降机驾驶豪杰的记忆，只不过那时他的副驾驶还不是豆子。 咕咚！ 小林助终于将转轮推到了头，这扇冰冷的大门也慢慢在众人面前打开！ 昏暗压抑的灯光，潮湿阴冷的空气，排排延伸的双层床，四处堆叠的物资箱…… 听到动静的老人们抬起了头，用绝望的眼神打量着愣在原地的佐藤雄和豆子！ “两位，请不要用手电对着他们。” 佐藤雄颤抖着将手电调成了弱光模式，心情沉重地跟在沉默的小林助身后。 他没想到这里会聚集着上百名老人。 可他更没想到这些老人看向自己的眼神会如此令人窒息。 就像是风中摇曳的残烛！ 第一百零二章 以力破敌 几乎就在ms-03发射导弹的瞬间，开启了全身【硬化】的刑天也挥动着断生巨斧迎面朝着怪兽冲去！ 在怪兽与刑天的相互接近下，双方的距离直接拉近到了三百米内！ “吼！！！” 伴随着怪兽渗人的嘶吼，两条伸缩自如的手臂瞬间从两侧围住了刑天，上百条黄绿相间的蜈蚣触足顿时变成了数不清的锋利倒钩！ 刑天选择无视这些进攻，这也是他开启全身【硬化】的主要原因。 可他低估了怪兽的力量。 咔嚓！ 电光火石间，怪兽的双臂忽然转变了方向，由外向内迅速收缩，想要将刑天揽入怀中！ 密密麻麻的倒钩不断从刑天坚硬的装甲上擦过，因摩擦而产生的火花让整个场面变成了工业车间中用电锯对金属的切割一般！ 尖啸的空气与怪兽的嘶吼混在了一起，像是交响乐队中忽然冒出了一个用钢锯拉大提琴的人！ 此刻的刑天就像是一颗卡在拉链里的纽扣，他完全没有想到怪兽那看似柔弱的双臂竟然会有如此蛮力！ 危急关头，刑天腹部的八门游击炮突然对准了怪兽裸露的身躯。 【目标已锁定】 “开火！” 澎湃的动力将整齐排列的子弹推入了炮膛，锥形的弹头在剧烈的高温与气压下发生旋转，穿过了燃烧的炮口火焰，以人眼无法捕捉的速度在空气中留下了一条撕裂的弹痕！ 下一秒，怪兽的躯体便在猛烈的炮火冲击下节节倒退，散发着腥臭的血浆从被子弹贯穿的窟窿中喷射而出！ “就是现在！” 刑天感受到了紧缚机体的双臂正在放松，所以他抓住了这个机会，硬生生撑开了束缚！ 同一时间，一片蓝色的流星也出现在了刑天的视野当中——那是来自ms-03的导弹攻击。 刑天脚步前顶，改换成了双手持斧，毫不犹豫地朝着怪兽被打成蜂窝般的躯干挥出了一记竖劈！ 噗嗤！ “吼！！！” 在怪兽震耳欲聋的哀嚎声中，赤红色的等离子斧刃轻而易举地切开了粗壮的触手。 蒸腾的热气从切割的断口处冒出，暗黄色的脓液与浓稠的血水交融在了一起，慢慢沿着柱状的触手边缘滴落。 就在刑天准备乘胜追击补上一斧时，他的手腕处突然开始肿胀。 紧接着，七条五米长的触手忽然从刑天的腕部装甲下钻出，瞬间缠上了他的小臂，并朝着刑天挥砍的反方向发力！ 这直接导致赤红色的斧刃劈了个空。 轰隆！ 虽然刑天的二次进攻失手了，但ms-03发射的导弹却因刑天的正面牵制全部命中了怪兽的触手根部，炸出了一串蓝色的火花！ 眼见偷袭得手的刑天猛然向后一跃，赶在【硬化】持续时间的最后两秒重新与怪兽拉开了距离。 直到这时，余宵才有空仔细观察自己出现异样的手腕。 七条长满了吸盘的褐色触手此刻仍如铰链般缠绕着刑天的胳膊，而在这群触手之间，赫然多出了一颗近乎腐烂的硕大眼球！ “寄生吗，是什么时候……”就在余宵感到疑惑时，暗黄色的眼球突然发出了“咕噜”的声响，随后便迅速膨胀成了一坨令人作呕的肉瘤，嘭的一声炸裂开来！ 同样发生变化的还有七条扎根在余宵机体表层的触手，当暗黄色的眼球开始膨胀时，这一簇触手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脱水”枯萎，最终变成了毫无生机，一碰就掉的碎屑。 “无法寄生在我身上，就在装甲内侧埋了种子么。”余宵一边翻转着自己破损的腕部装甲，一边用覆盖在机体与装甲缝隙间的黑甲清理这些失去活性的生物垃圾。 “吼！！！” 一阵凄厉的嘶吼之后，遮挡着怪兽视线的爆炸浓烟也跟着散去了。 原本粗壮有力的触手如今只剩下了半截，有气无力地挣扎着，而在触手与躯干连接的脖颈处更是一片血肉模糊！ 由于这只怪兽的形体实在是超出常理，余宵和白影根本就不知道它的弱点在哪里——本该装着内脏的躯干就是块空心的肋排，头颅也被替换成了一条宛如巨尾的粗大触手。 所以两人只能把看起来可能是弱点的地方全部攻击一遍。 “攻击虽然奏效了，但怪兽还活着，弱点不是那里。”刑天一边向白影传递信息，一边握紧了手中的战斧。 刑天没有着急发动冲击。 哪怕这只怪兽看起来受了重伤，伤口愈合的速度也变得极为缓慢，可它的两只手臂却始终灵活的摆动着。 刚才就是这两条看似软弱无力的东西困住了开着全身【硬化】的刑天！ “不趁它虚弱的时候再试试近战解决它吗。”ms-03的驾驶舱内，白影仍然没有解除导弹发射器的锁定。 “它可能在引诱我们。”余宵无法给出准确的判断，现在他所面对的敌人在智力上已经与人类别无二致。 “那现在该怎么办？”白影眉头紧皱，即便她知道刑天说的可能就是事实，可她还是不想放过这个宝贵的机会。 “我近你远，再试一次协同攻击，这次瞄准躯干，它应该应付不过来！” 余宵犹豫了一秒，还是决定把握住这次看起来有些可疑的“机会”。 他知道故技重施有很大风险，不过这个阳谋确实是将人数优势发挥到了极致，如果把余宵换做怪兽，他也想不出什么既能顾及远近，还能处理前后的办法。 这个方案里唯一的风险就是【硬化】还没转好冷却的刑天，但如果他不尝试近战，怪兽是绝对有余力同时处理来自两面的远程进攻的。 他等不了【硬化】的冷却，因为怪兽的再生速度越来越快了！ “如果这是圈套，那就用它想不到的力量来出奇制胜！” 【过载模式已开启】 嗡！ 刑天能感到悬浮在机体内的动力核心骤然加快了转动，一股超越了机甲本身的力量瞬间传遍了刑天的每一处神经。 砰砰砰！ 膨胀的黑色“肌肉”将覆盖在刑天表面的装甲一一撑开，只见黑色的斧柄末端也额外多出了一块赤红色的等离子斧刃！ 刑天将双头斧单手掠到了身后，一对猩红色的眼睛死死凝视着怪兽。 “进攻！” 第九十九章 千疮百孔 老人们无一例外，全都呈现出一种行将枯朽的憔悴神态。 他们对佐藤雄和豆子的到来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在死一般的寂静中微微转头，用目光凝视着神经紧绷的二人。 “这里太冷了，老人们受不了的。”佐藤雄再也无法忍受压抑的气氛，下意识用手摸了摸鼻子。 像这种建在山体内的防空洞虽然在这个季节温度会更低一些，但也绝对不至于到让人打哆嗦的地步！ “防空洞里没有取暖设施，我也没什么办法……”小林助无奈地露出了苦笑，此时他已带着两人拐进了发电室。 不再被人注视的佐藤雄和豆子立刻感到一阵轻松。 “这里除了你就没有其他还能行动的人了吗。”佐藤雄一边上前帮着小林助把柴油倒进发电机中，一边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原本加上我一共有十二个人的。” “现在只剩你一个了。”佐藤雄听懂了小林助的潜台词。 “两天前政府和守望者联盟就动员过大家撤离，但那时距离兽潮抵达只剩下两个小时了，县里还能跑得动的人基本都跟着大部队走了。”小林助娴熟地抱起了另一桶柴油。 “真是跟十二年前一模一样，哪怕现在有了机甲也没法改变……”佐藤雄想起了黑角工业基地留守的人们，“那你为什么不走，是因为有老人需要照顾吗？” “留下来的人都是这么想的吧。” 小林助平静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我的父母和弟弟十二年前就在怪兽袭击中丧生了，所以我就搬到了这里和爷爷奶奶一起住。 “六年前我在神阪上大学，结果那年冬天我接到医院的电话，爷爷出门去给爸妈扫雪摔了一跤，情况很不乐观。 “从爷爷摔跤到去世只过了九天，当时全国处于戒严状态，空域禁飞，我倒了六次列车和八趟班车，才在第七天的时候见到爷爷。 “不知道什么原因，在我开始照顾爷爷后他就睁眼了，虽然不能说话，但我能感觉到他是清醒的。 “我还以为这是爷爷好转的迹象，但没想到爷爷就在我回来的第三天夜里合上了眼睛，我只能看着他的心电图变成一条直线。” 说到这里，小林助的声音变得有些更咽，手也不自觉地捏了捏鼻子。 佐藤雄并没有开口，只是用力拍了拍小林助的肩膀。 “抱歉……我失态了。”小林助勉强挤出了一个微笑，随后便启动了柴油发动机。 嗡！ 一阵轰鸣声过后，白色的灯光瞬间照亮了整间发电室！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能跟我说说为什么这里只剩你一个人了吗？”见小林助的情绪有所好转，佐藤雄才将话题拉回了正轨。 “好的，请让我稍微理一下。”小林助醒了醒鼻子，做了个深呼吸。 “石村带队的八个人是出去寻找物资了，但他们没走多久洞口就发生了坍塌，我们就和外界失去了联系。 “当天晚上我本来打算和美直子她们三个人一起去探索左边的岔路，但她们以至少留下一人的理由说服了我，结果到现在都没回来。” “你们也不知道岔路左边有什么吗？”佐藤雄心里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不敢想象如果当时自己选择了那条路，会不会也变成失联人士！ “其实我们找到了防空洞的图纸，按照图纸上的规划，左边应该是会通往地下层的，那里的房间存放着一套完整的避难所生存装置，理论上可以让我们自给自足。 “但十年前曾有一批联合政府指派的工程队给地下层进行过二次施工，而且还没有更新图纸和文件，所以她们只能拿着旧图纸去探索，希望不要有太多变动。” 听完小林助的描述后，佐藤雄的表情变得更为严肃，右手也不停在自己的胡渣上摸来摸去。 自从佐藤雄一行人进入冲冈县以来，就没发现除了老婆婆以外的活人，而且在他和豆子驾驶豪杰清理洞口时也没找到人类活动的痕迹。 “石村他们恐怕凶多吉少了。” 佐藤雄的话就像一盆冰水浇在了小林助的头上。 “……这样啊。”沉默良久后，小林助还是硬着头皮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现在电力恢复了，佐藤长官和豆子小姐还是跟我先去看一下重伤的病人吧，我想你们带的药品应该会帮上忙。” 可当佐藤雄和豆子跟着小林助走出发电室后，他们才发现走廊里的灯竟然也只是微微提高了亮度而已！ “这里没有储油库吗，为什么不把走廊的灯光调亮一些？” 在佐藤雄看来，哪怕明亮的灯光不能起到发热升温的作用，至少也能让老人们的精神状态好转一些！ “……很多老人这两天都睡不着觉，再把灯光调亮一些的话会出人命的。”小林助的语气听起来就像是经过了什么可怕的事一般。 尽管这个理由足够充分，可每当佐藤雄对上那些空洞而绝望的目光，他的心就会感到一阵绞痛！ 三人大约又走了一百米，拐过了两个转角后，终于来到了通道尽头的另一扇防爆门前。 这一次小林助不再需要佐藤雄和豆子的光照，直接拉动了转轮，打开了厚重的钢铁之门。 最先映入佐藤雄眼帘的就是二十七个被鲜血染红的担架！ 在同样昏暗的灯光下，每张担架上躺着的老人都面色惨白，身上盖着灰色的防潮布。 老人们不仅呼吸微弱，脸上的表情也痛苦不堪，像是在忍受着什么难以想象的煎熬！ 直到三人站在了房间中央，表情失落的豆子才打开了背在身后的行军背囊，从中拿出了四个急救医疗包递给了小林助。 这就是佐藤雄和豆子的全部医疗物资了。 然而，小林助只是早有预料般苦笑一下，对着豆子摇了摇头。 在三人默契的沉默中，小林助走到了一张担架前，当着佐藤雄和豆子的面慢慢掀开了盖在老人身上的防潮布。 佐藤雄的瞳孔猛然收缩！ 老人的身体遍布着数不清的溃烂伤口，黄色的脓液与鲜红的血滴不停从这具千疮百孔的躯体中流淌而出！ 佐藤雄无法推测到底是什么让老人变成这样，这具令人毛骨悚然的躯体就像是被蜂群叮过后，又被扔进了硫酸里溶解一般！ 啪嗒！ 豆子手中的医疗包掉在了地上。 “佐藤长官，豆子小姐，正如你们所见。 “这就是我们面临的情况。” 第一百章 冲冈秘闻 “这应该不是怪兽袭击造成的伤口吧。” 佐藤雄强行让自己恢复了冷静，他看了看自己双臂上的绷带，稍一对比就得出了结论。 虽然他们在隧道里遇见的小型怪兽体型不大，但它们能留下的伤口少说也得有五公分以上，这明显与老人身上的伤口大小对不上。 另一方面，老人的伤口遍及全身，如果这是之前佐藤雄和豆子清理的那些怪兽干的好事，那这一屋子里根本就不可能有活人！ 见小林助犹犹豫豫没有开口，佐藤雄便主动走到了老人旁边，检查起了这具令他极为不适的身体。 “既然不是怪兽造成的伤口，那就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这些伤口是人为造成的，那你们这些人当中就一定藏着个没有人性的虐待狂。但从伤口本身的形状和深度来看，不像是利器所伤，所以这种可能性很小。 “第二，这里的老人们感染了某种病症，而身体发烂和伤口流脓就是这种病症的外在表现。” “看来还是瞒不过佐藤长官……”听完佐藤雄的猜测，小林助的表情既显得放松，又显得悲哀。 “那就是第二种了。”佐藤雄皱了皱眉，轻手轻脚地将防潮布盖回了老人身上，“以老人们现在的身体状况来看，我们带的医疗包怕是派不上用场了，只能从这种疾病本身下手，你们这里还有医生吗，退休的也行。” 然而小林助摇了摇头，只是将手伸进自己的外套里，掏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纸团递给了佐藤雄。 “是医生留下的吗？”佐藤雄用手将纸张捋平，阅读起上面的手写字体来： “不能接受强光照射，不能食用含有动物蛋白的食品，不能靠近热源，避免嘈杂喧闹的环境。 当患者出现沉默不语，表情缺失和体温较低时，可对患者使用mp303口服药，一日三片，每次服用间隔四小时，通常情况下患者会在二十四小时内恢复正常。 若患者出现皮肤瘙痒，眼动困难和浑身无力时，可在服用mp303的基础上为患者注射i型at抑制剂，此时患者表现出困乏为正常现象，应鼓励患者休息，患者会在四十八小时内恢复正常。 一旦发现患者出现呼吸急促，肌肉萎缩和身体溃烂时，应立即让患者停止服用mp303，并为患者注射ii型at抑制剂后转入重症监护室，之后应尽量减少患者痛苦。” 看完纸张上的内容后，佐藤雄没有第一时间说话，反而沉重地将纸张重新折起来还给了小林助——按照描述，整个防空洞里的老人全都是患者！ 而这间屋子中的二十几位重症患者甚至已经到了最严重的阶段，不仅要饱受病痛折磨，而且无法治愈！ “你们有纸上说的口服药和注射剂么。”虽然佐藤雄大概率猜到了结果，可他还是想听到小林助的最终确认。 “没有。”小林助攥紧了拳头，“石村他们一开始出去也是为了找药，但后来……” “我们去找。”佐藤雄打断了小林助的话。 “那请带上我一起！”小林助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就突然变得激动了起来，“我可以给你们做向导！” “不行，这里必须有人看着，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做。”佐藤雄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小林助的请求。 “可是这里只剩我了！我一个人留下来又有什么用！” “当然有用！”佐藤雄控制着自己的音量，两只手一把抓住了小林助颤抖的双肩。 “我理解你的心情，石村和直美子他们都不见了，你却连他们经历了什么，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但他们是对的，留下你至少还保存了一丝希望，你跟着去了也不一定能改变什么！ “谁说你一个人留下来没用？要是没有你，我们就收不到求救讯号，到时候这几百位老人怎么办，活活病死吗！ “他们需要你留在这，我们也需要你留在这，这才是你最该做的事，明白了吗！” 佐藤雄的表情极为严厉，此刻的他已经不再把小林助看做是一个普通人，而是他的直属部下。 他不想再看到更多老人以这种痛苦的方式死去了——大部队没法带上他们，难道他们就活该留在原地等死么？ “……明白了。”小林助死死咬住自己的牙，用颤抖的声音答应了佐藤雄的要求。 “很好，我和豆子现在就去药店和医院找药，你尽可能照顾好这些老人，等我们回来。” 佐藤雄换上了一副肯定的表情，右手用力拍了拍小林助的肩膀，随后便将手枪还给了小林助，拉着豆子向来时的方向走去。 “等等，佐藤长官！”小林助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开口叫住了两人。 “有什么注意事项么？”佐藤雄转过头来。 “这些药不在药店里售卖，只有医院和市政厅仓库才有。” “市政厅仓库？”佐藤雄可以理解有些药品只在医院才能找到，但他不理解为什么市政厅仓库也有。 “……这个病是冲冈县本地特有的，也不具有传染性，所以没有医药公司愿意单独为这里的人开发商用药品，成本太高，又赚不上钱。 “最后是我们政府出资，联系了一个医疗机构，研制了一些不能在市面上流通的专用药品，所以这些药品都是经过市政厅转运到医院的。” “冲冈县的秘密可真多啊。”佐藤雄用鹰隼般锐利的目光凝视着小林助的眼睛，过了半晌才冒出这么一句话。 “对不起，佐藤长官，还有豆子小姐。”小林助愧疚地低下了头，“有些事没法一次性跟您们说清。” “道歉就不必了，谁都有需要保守的秘密。”佐藤雄挥了挥手，重新将背影留给了小林助，“不过要是被我们发现了，秘密可就不算秘密了，希望你到时候能给我们做做解释，事后有人问起来，就说是我自己发现的。” “佐藤长官……”小林助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哦对了，临走前还有件事想问你一下。”佐藤雄忽然主动转过身来。 “你见过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吗？” 第一百零三章 超越极限 这是余宵自完成【骨架】进化后第一次开启过载模式。 比起以前单纯给机甲提供超出额定上限的功率，现在的过载已经变成了一种对机械生命体的全方位生物强化！ 就连余宵自己都没想到，开启过载模式后竟然会获得如此恐怖的力量。 而现在，这只怪兽将成为刑天第一个用来试刀的对象。 咚！ 当刑天迈出自己的第一步时，原本还算平坦的地面瞬间多出了一个深坑！ 随着刑天的奔跑速度逐渐加快，这位黑色的巨人开始突破音障，大量空气沿着刑天的机体边缘被挤压，撕裂，形成了无限向外扩散的环形冲击波！ 轰隆！ 直到刑天在沿途中留下的残影消散，迟到的音爆声才跟随狂躁的气流在方圆数里内掀起了一阵席卷一切的风暴！ 这是沙尘与碎石在空中的狂欢。 当ms-03背后展开的翼甲才刚刚将导弹从发射孔中送出时，刑天已经手持着双头巨斧贴到了怪兽身前！ 正如余宵所想的那样，这头身型扭曲的怪兽只是装作虚弱而已。 就在刑天迈出第一脚时，察觉到危机的怪兽迅速撕下了伪装——躯干上蜂巢般的弹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触手上断裂的伤口也突然长出了密密麻麻的肉芽！ 但对于怪兽来说，一切都晚了。 哪怕它灵活的双臂已经在第一时间尝试拦下这道黑影，但迎接这些倒钩的却只有残留在刑天背后的空气！ 在怪兽那一堆发黄的腐烂眼球中，明明上一秒这具机甲还只是个不起眼的黑点，可现在他的阴影已如宏伟的山岳填满了怪兽的视界！ 刷！ 两个赤红色的等离子斧刃各自在空中划过了一个半圆，正好用残留在人眼视觉中的朱光连成了一轮完美的满月。 怪兽甚至还没来得及发出惨叫，来自声带的震动便戛然停在了被血浆填满的喉道中央。 “检测到未知的障碍，追踪弹道已修正。” 带着蓝色拖尾的导弹与站在ms-03和怪兽之间的刑天擦肩而过。 噗嗤！ 下一秒，僵在原地的怪兽便被拦腰斩断！ 它那扭曲而臃肿的躯体还未落地，二十多枚分裂的导弹便在空中将其炸成了一片血雨和残渣！ 直到这时，怪兽蛛腿般的下体才后知后觉地由硬变软，轰然倒在了血泊之中。 到了这一刻，这颗刺眼的红点才终于在刑天和ms-03的能量雷达里消失！ 【过载模式已关闭】 阵阵白烟从刑天的机体上腾起，膨胀的黑色“肌肉”随之迅速解体，而刑天手中的双头斧也重新变回了单头斧。 【由于过载模式的透支，当前机体性能已强制锁定为标准值的70%，预计将在1分24秒后回到标准水平】 “果然还是有代价的。”余宵熄灭了等离子斧刃，将机体内的所有能量都用于促进自我修复。 虽然现在刑天已经成为了机械生命体，但过载模式也从对动力炉和机械零件的透支变成了对刑天生命细胞的透支，这在某种程度上说也算是维持了原样。 只是两种过载模式对刑天的增幅已经有了天壤之别。 再者，新的过载模式也多了一个可以自由控制时间的选项，而不是像以前一样启动了就只能维持固定的时间，既不能提前关闭，也不能在机体尚有余力时延长。 相对应的，如果刑天提前结束了过载模式，那机体的锁定功率上限就会越高，恢复到正常水准的时间也越短。 但要是刑天选择强行延长过载模式，那机体的锁定功率就越低，所需的恢复时间也越长。 不过余宵并不能无限延长过载时间，哪怕刑天现在有了【骨架】，机体的耐受度也存在极限值，一旦过载时间超过了这个值，就会对机体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严重情况下，甚至会直接导致刑天完全报废。 “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你也变成了怪兽。”此时白影已经驾驶ms-03走到了邢天身边，“以你刚才爆发出的力量，怕是已经用不上我来协同攻击了。” “那怪兽的再生能力很强，说不定身首异处也能继续行动，你的导弹用来补刀刚刚好。”余宵缓缓直起身体，回头看向了怪兽的尸体。 导弹爆炸所引起的蓝色火焰仍在血泊之中燃烧，化作一摊烂肉的怪兽已经彻底失去了挣扎的机会。 “你自己也能补刀。”白影没有接受余宵的谦辞。 “你是说用斧子把它分批剁烂，还是用游击炮把它射成肉泥？我的效率绝对不可能比你高。” 虽然余宵嘴上这么说，但真要让他补刀，估计也能在过载模式下表演个三秒十七刀和旋风绞肉机之类的操作。 “你还有多少导弹？”余宵清点了一下乘龙游击炮的备弹数量，悲伤的发现自己已经打掉了一半的子弹！ “还够打五轮齐射。”白影的备弹数量同样算不上充足。 “得省着点用了，在遇到大部队之前我们可没法补充弹药，遇到怪兽还是让我来主战。”说完这句话，余宵又把视线移到了怪兽尸体身上。 “有什么异常吗？”注意到邢天的举动后，白影也跟着观察起怪兽来，“我拿扫描仪检查过了，它的细胞已经失去活性，残余的能量反应也很低，要是你还不放心，我们可以再补两刀。” 白影话音刚落，就看见刑天真的点燃了斧刃，抡起斧子又对着尸体劈了十几下！ “……你这算是泄愤吗。” 白影目瞪口呆地看着刑天，而后者仿佛随时准备再对着身前的肉泥来两斧子似的！ 泄愤是白影能想到唯一比较合理的理由——不然她就只能想到刑天是个变态这一种解释了。 “不，我只是想确认它真的死透了。” 刑天才刚说完这句话，就伸出自己的大脚狠狠朝为数不多的完整肉块踩了下去。 “已经可以了！别踩了！”白影实在看不下去了，刑天在她眼中的定位正飞速朝着“正常人”的反方向狂奔，“我们还是快去找佐藤上校和豆子吧，万一他们也有危险怎么办！” 终于，邢天停止了自己的鞭尸行为，不过倒不是因为白影的这番话。 而是两人真的收到了来自豪杰的通讯请求！ 第一百零一章 声东击西 “孩子？大部队从冲冈县撤离的时候把孩子都带走了，不大可能还有孩子留下来。” 小林助对此印象深刻，因为当时他就是帮着大部队清点孩子人数，挨家挨户通知的那个人。 “佐藤长官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是之前在外面看到还有小孩子吗！？” “不是我们亲眼看到的，我们在路上救下了一个老妇人，她说自己的孙子出门去找避难所寻求帮助了，我想这个避难所指的就是防空洞吧。” “老妇人！”听到这三个字，小林助的眼睛里突然充满了光，“她在哪！你们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吗？” “在我们的机甲逃生舱里接受治疗，她的身体情况不太乐观。”佐藤雄如实告知，“她没告诉我们名字，只说了她孙子的情况，个头不高，额头上有一块月牙形的疤，出去的时候穿的是绿色的毛衣，戴了一条红色围巾。” “衫川一郎。”小林助脱口而出。 “对，是叫这个名字，你知道他的下落吗？” “他已经死了。” 佐藤雄的眼底闪过了一丝微不可见的失落，因为他不知道老人醒来后自己该如何向她交代。 但小林助接下来的话却让佐藤雄陷入了更大的震撼之中！ “自从我爷爷去世以后，奶奶的精神状态就越来越差，我听隔壁邻居说，他们时常会听到奶奶一个人在房子里放声大哭，嘴里还念叨着爷爷的名字。 “后来我大学毕业主动回到这里，在市政厅找了一份工作，为的就是跟我奶奶住在一起，她是我唯一在世的亲人，我想多陪陪她。 “但我要上班，没法二十四小时照顾她，结果奶奶就患上了老年痴呆。一开始还只是会忘记一些做过的小事，但后来慢慢就发展到了忘记自己吃过饭的地步。 “再往后，奶奶就无法再记住任何新事情，记忆也开始慢慢倒退，经常会问我爷爷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我就总说爷爷去他最爱的公园散步了，奶奶听到了总会笑。 “现在奶奶已经认不出我了，在她的印象里，我还是那个比弟弟大五岁的高中生，而我弟弟还是那个十二岁的顽皮小子。” 说着说着，泪水就从小林助的眼角夺眶而出，打湿了他满是污渍的衬衫。 “衫川一郎是你弟弟。”佐藤雄情不自禁地放低了声音。 “是的，我随父亲姓小林，我弟弟随母亲姓衫川。”小林助忍不住啜泣，不断用手擦拭着眼角的泪水。 “所以她才会告诉我们一个十二年前的防空洞入口啊……”佐藤雄喃喃道，“小子别哭了，你就在这里照顾好其他人，我保证我们一定会带着药品和物资回来，你奶奶也会没事的。” “……好，我相信佐藤长官和豆子小姐！”小林助咳嗽了两声，露出了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 “一言为定！”佐藤雄拉着豆子转过身，朝着隧道的入口处走去。 …… “吼！！！” 在怪兽愤怒的嚎叫声中，一道暗黄色液体当场贯穿了厚实的岩壁，差点就擦到了刑天的背部装甲！ “白影！此处地形复杂，我们就在这跟它迂回作战！”才刚刚躲过一劫的余宵立刻朝另一头的ms-03传达了讯息。 “好！你主攻，我掩护！”白影也是同样的想法。 在此之前，两人已经跟这只扭曲的怪兽周旋了数十个回合，基本摸清了怪兽的行动模式。 如果怪兽离两个机甲的距离超过五百米以上，那么它就会使用毒液喷吐作为远程攻击手段，刑天的肩甲曾经被该攻击命中过一回，结果当场就被穿出了一个直径两米的大洞，而且扩散的毒液还会对伤口周围的机械零件造成进一步腐蚀！ 除此之外，怪兽还会对距离五百米以内的目标发动天女散花式的溅射喷吐，这种令人作呕的活体物质竟然是从怪兽肋排似的躯体中射出的！ 它们就像是一条条蚂蟥，一旦附着到了目标身上，就会不断用沾满毒液的吸盘啃食装甲，并疯狂朝机甲的内部钻！ 这个攻击效果同样也是由刑天试出来的。 尽管那些虫子在数秒内就能摧毁刑天的人造外部装甲，可刑天作为机械生命体，他的基本构成元素似乎对这些虫子来说具有极强的致死毒性，所以这类攻击也对刑天的破坏程度并不算很高。 然而这些远程攻击与怪兽的近战相比简直算是小儿科。 当怪兽与机甲的距离小于两百米时，它便会率先使用那形似节肢动物的双臂进行攻击，令两人感到惊讶的是，这闪电状的扭曲手臂竟然可以伸缩！ 如果此时的机甲不幸进入了手臂的延展范围，那么怪兽长在手臂上的黄绿色蜈蚣触足便会瞬间硬化成锋利的倒钩，活活将机甲撕成碎片！ 白影只能庆幸自己驾驶的ms-03足够敏捷，能在倒钩即将碰到机体前用反方向关节动力脱离怪兽的攻击范围。 至于怪兽的最后一种近战攻击，就是用它长在头部的粗壮触手发动足以在空气中留下残影的抽击！ 这一招怪兽只在ms-03向它发动导弹袭击时用过，当时有整整七枚分裂导弹冲进了怪兽身前一百米的范围，结果全都被触手在空中划过的圆弧挡住！ 余宵和白影接连见识过怪物的四种攻击方式后，便决定尽可能避免与这只怪兽近身作战——就算要近战，也只能让刑天来！ “我在正面吸引它的注意力，你从后方用导弹偷袭！” 刚说完这句话，刑天就故意停下了脚步，转身正对着高速冲向自己的怪兽！ “硬化！” 几乎是在毒液喷射将要挨到刑天胸甲的那一刻，黑色的流体便瞬间覆盖了整具机甲！ 噗呲！ 暗黄色的毒液第一次没能击穿目标，四散飞溅的液体如烟花般在空中绽放！ 但怪兽并未因此放弃冲锋，它反而发出了兴奋的嚎叫，加快了步伐！ 嗡！ 刑天点亮了赤红色的等离子斧刃，摆出了一副准备正面迎战的姿态。 与此同时，ms-03也成功绕到了怪兽背后，所有瞄准框全部都在此时锁定了目标！ 下一秒，白影在思维中下达了操作指令。 “发射！” 第一百零二章 以力破敌 几乎就在ms-03发射导弹的瞬间，开启了全身【硬化】的刑天也挥动着断生巨斧迎面朝着怪兽冲去！ 在怪兽与刑天的相互接近下，双方的距离直接拉近到了三百米内！ “吼！！！” 伴随着怪兽渗人的嘶吼，两条伸缩自如的手臂瞬间从两侧围住了刑天，上百条黄绿相间的蜈蚣触足顿时变成了数不清的锋利倒钩！ 刑天选择无视这些进攻，这也是他开启全身【硬化】的主要原因。 可他低估了怪兽的力量。 咔嚓！ 电光火石间，怪兽的双臂忽然转变了方向，由外向内迅速收缩，想要将刑天揽入怀中！ 密密麻麻的倒钩不断从刑天坚硬的装甲上擦过，因摩擦而产生的火花让整个场面变成了工业车间中用电锯对金属的切割一般！ 尖啸的空气与怪兽的嘶吼混在了一起，像是交响乐队中忽然冒出了一个用钢锯拉大提琴的人！ 此刻的刑天就像是一颗卡在拉链里的纽扣，他完全没有想到怪兽那看似柔弱的双臂竟然会有如此蛮力！ 危急关头，刑天腹部的八门游击炮突然对准了怪兽裸露的身躯。 【目标已锁定】 “开火！” 澎湃的动力将整齐排列的子弹推入了炮膛，锥形的弹头在剧烈的高温与气压下发生旋转，穿过了燃烧的炮口火焰，以人眼无法捕捉的速度在空气中留下了一条撕裂的弹痕！ 下一秒，怪兽的躯体便在猛烈的炮火冲击下节节倒退，散发着腥臭的血浆从被子弹贯穿的窟窿中喷射而出！ “就是现在！” 刑天感受到了紧缚机体的双臂正在放松，所以他抓住了这个机会，硬生生撑开了束缚！ 同一时间，一片蓝色的流星也出现在了刑天的视野当中——那是来自ms-03的导弹攻击。 刑天脚步前顶，改换成了双手持斧，毫不犹豫地朝着怪兽被打成蜂窝般的躯干挥出了一记竖劈！ 噗嗤！ “吼！！！” 在怪兽震耳欲聋的哀嚎声中，赤红色的等离子斧刃轻而易举地切开了粗壮的触手。 蒸腾的热气从切割的断口处冒出，暗黄色的脓液与浓稠的血水交融在了一起，慢慢沿着柱状的触手边缘滴落。 就在刑天准备乘胜追击补上一斧时，他的手腕处突然开始肿胀。 紧接着，七条五米长的触手忽然从刑天的腕部装甲下钻出，瞬间缠上了他的小臂，并朝着刑天挥砍的反方向发力！ 这直接导致赤红色的斧刃劈了个空。 轰隆！ 虽然刑天的二次进攻失手了，但ms-03发射的导弹却因刑天的正面牵制全部命中了怪兽的触手根部，炸出了一串蓝色的火花！ 眼见偷袭得手的刑天猛然向后一跃，赶在【硬化】持续时间的最后两秒重新与怪兽拉开了距离。 直到这时，余宵才有空仔细观察自己出现异样的手腕。 七条长满了吸盘的褐色触手此刻仍如铰链般缠绕着刑天的胳膊，而在这群触手之间，赫然多出了一颗近乎腐烂的硕大眼球！ “寄生吗，是什么时候……”就在余宵感到疑惑时，暗黄色的眼球突然发出了“咕噜”的声响，随后便迅速膨胀成了一坨令人作呕的肉瘤，嘭的一声炸裂开来！ 同样发生变化的还有七条扎根在余宵机体表层的触手，当暗黄色的眼球开始膨胀时，这一簇触手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脱水”枯萎，最终变成了毫无生机，一碰就掉的碎屑。 “无法寄生在我身上，就在装甲内侧埋了种子么。”余宵一边翻转着自己破损的腕部装甲，一边用覆盖在机体与装甲缝隙间的黑甲清理这些失去活性的生物垃圾。 “吼！！！” 一阵凄厉的嘶吼之后，遮挡着怪兽视线的爆炸浓烟也跟着散去了。 原本粗壮有力的触手如今只剩下了半截，有气无力地挣扎着，而在触手与躯干连接的脖颈处更是一片血肉模糊！ 由于这只怪兽的形体实在是超出常理，余宵和白影根本就不知道它的弱点在哪里——本该装着内脏的躯干就是块空心的肋排，头颅也被替换成了一条宛如巨尾的粗大触手。 所以两人只能把看起来可能是弱点的地方全部攻击一遍。 “攻击虽然奏效了，但怪兽还活着，弱点不是那里。”刑天一边向白影传递信息，一边握紧了手中的战斧。 刑天没有着急发动冲击。 哪怕这只怪兽看起来受了重伤，伤口愈合的速度也变得极为缓慢，可它的两只手臂却始终灵活的摆动着。 刚才就是这两条看似软弱无力的东西困住了开着全身【硬化】的刑天！ “不趁它虚弱的时候再试试近战解决它吗。”ms-03的驾驶舱内，白影仍然没有解除导弹发射器的锁定。 “它可能在引诱我们。”余宵无法给出准确的判断，现在他所面对的敌人在智力上已经与人类别无二致。 “那现在该怎么办？”白影眉头紧皱，即便她知道刑天说的可能就是事实，可她还是不想放过这个宝贵的机会。 “我近你远，再试一次协同攻击，这次瞄准躯干，它应该应付不过来！” 余宵犹豫了一秒，还是决定把握住这次看起来有些可疑的“机会”。 他知道故技重施有很大风险，不过这个阳谋确实是将人数优势发挥到了极致，如果把余宵换做怪兽，他也想不出什么既能顾及远近，还能处理前后的办法。 这个方案里唯一的风险就是【硬化】还没转好冷却的刑天，但如果他不尝试近战，怪兽是绝对有余力同时处理来自两面的远程进攻的。 他等不了【硬化】的冷却，因为怪兽的再生速度越来越快了！ “如果这是圈套，那就用它想不到的力量来出奇制胜！” 【过载模式已开启】 嗡！ 刑天能感到悬浮在机体内的动力核心骤然加快了转动，一股超越了机甲本身的力量瞬间传遍了刑天的每一处神经。 砰砰砰！ 膨胀的黑色“肌肉”将覆盖在刑天表面的装甲一一撑开，只见黑色的斧柄末端也额外多出了一块赤红色的等离子斧刃！ 刑天将双头斧单手掠到了身后，一对猩红色的眼睛死死凝视着怪兽。 “进攻！” 第一百零三章 超越极限 这是余宵自完成【骨架】进化后第一次开启过载模式。 比起以前单纯给机甲提供超出额定上限的功率，现在的过载已经变成了一种对机械生命体的全方位生物强化！ 就连余宵自己都没想到，开启过载模式后竟然会获得如此恐怖的力量。 而现在，这只怪兽将成为刑天第一个用来试刀的对象。 咚！ 当刑天迈出自己的第一步时，原本还算平坦的地面瞬间多出了一个深坑！ 随着刑天的奔跑速度逐渐加快，这位黑色的巨人开始突破音障，大量空气沿着刑天的机体边缘被挤压，撕裂，形成了无限向外扩散的环形冲击波！ 轰隆！ 直到刑天在沿途中留下的残影消散，迟到的音爆声才跟随狂躁的气流在方圆数里内掀起了一阵席卷一切的风暴！ 这是沙尘与碎石在空中的狂欢。 当ms-03背后展开的翼甲才刚刚将导弹从发射孔中送出时，刑天已经手持着双头巨斧贴到了怪兽身前！ 正如余宵所想的那样，这头身型扭曲的怪兽只是装作虚弱而已。 就在刑天迈出第一脚时，察觉到危机的怪兽迅速撕下了伪装——躯干上蜂巢般的弹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触手上断裂的伤口也突然长出了密密麻麻的肉芽！ 但对于怪兽来说，一切都晚了。 哪怕它灵活的双臂已经在第一时间尝试拦下这道黑影，但迎接这些倒钩的却只有残留在刑天背后的空气！ 在怪兽那一堆发黄的腐烂眼球中，明明上一秒这具机甲还只是个不起眼的黑点，可现在他的阴影已如宏伟的山岳填满了怪兽的视界！ 刷！ 两个赤红色的等离子斧刃各自在空中划过了一个半圆，正好用残留在人眼视觉中的朱光连成了一轮完美的满月。 怪兽甚至还没来得及发出惨叫，来自声带的震动便戛然停在了被血浆填满的喉道中央。 “检测到未知的障碍，追踪弹道已修正。” 带着蓝色拖尾的导弹与站在ms-03和怪兽之间的刑天擦肩而过。 噗嗤！ 下一秒，僵在原地的怪兽便被拦腰斩断！ 它那扭曲而臃肿的躯体还未落地，二十多枚分裂的导弹便在空中将其炸成了一片血雨和残渣！ 直到这时，怪兽蛛腿般的下体才后知后觉地由硬变软，轰然倒在了血泊之中。 到了这一刻，这颗刺眼的红点才终于在刑天和ms-03的能量雷达里消失！ 【过载模式已关闭】 阵阵白烟从刑天的机体上腾起，膨胀的黑色“肌肉”随之迅速解体，而刑天手中的双头斧也重新变回了单头斧。 【由于过载模式的透支，当前机体性能已强制锁定为标准值的70%，预计将在1分24秒后回到标准水平】 “果然还是有代价的。”余宵熄灭了等离子斧刃，将机体内的所有能量都用于促进自我修复。 虽然现在刑天已经成为了机械生命体，但过载模式也从对动力炉和机械零件的透支变成了对刑天生命细胞的透支，这在某种程度上说也算是维持了原样。 只是两种过载模式对刑天的增幅已经有了天壤之别。 再者，新的过载模式也多了一个可以自由控制时间的选项，而不是像以前一样启动了就只能维持固定的时间，既不能提前关闭，也不能在机体尚有余力时延长。 相对应的，如果刑天提前结束了过载模式，那机体的锁定功率上限就会越高，恢复到正常水准的时间也越短。 但要是刑天选择强行延长过载模式，那机体的锁定功率就越低，所需的恢复时间也越长。 不过余宵并不能无限延长过载时间，哪怕刑天现在有了【骨架】，机体的耐受度也存在极限值，一旦过载时间超过了这个值，就会对机体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严重情况下，甚至会直接导致刑天完全报废。 “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你也变成了怪兽。”此时白影已经驾驶ms-03走到了邢天身边，“以你刚才爆发出的力量，怕是已经用不上我来协同攻击了。” “那怪兽的再生能力很强，说不定身首异处也能继续行动，你的导弹用来补刀刚刚好。”余宵缓缓直起身体，回头看向了怪兽的尸体。 导弹爆炸所引起的蓝色火焰仍在血泊之中燃烧，化作一摊烂肉的怪兽已经彻底失去了挣扎的机会。 “你自己也能补刀。”白影没有接受余宵的谦辞。 “你是说用斧子把它分批剁烂，还是用游击炮把它射成肉泥？我的效率绝对不可能比你高。” 虽然余宵嘴上这么说，但真要让他补刀，估计也能在过载模式下表演个三秒十七刀和旋风绞肉机之类的操作。 “你还有多少导弹？”余宵清点了一下乘龙游击炮的备弹数量，悲伤的发现自己已经打掉了一半的子弹！ “还够打五轮齐射。”白影的备弹数量同样算不上充足。 “得省着点用了，在遇到大部队之前我们可没法补充弹药，遇到怪兽还是让我来主战。”说完这句话，余宵又把视线移到了怪兽尸体身上。 “有什么异常吗？”注意到邢天的举动后，白影也跟着观察起怪兽来，“我拿扫描仪检查过了，它的细胞已经失去活性，残余的能量反应也很低，要是你还不放心，我们可以再补两刀。” 白影话音刚落，就看见刑天真的点燃了斧刃，抡起斧子又对着尸体劈了十几下！ “……你这算是泄愤吗。” 白影目瞪口呆地看着刑天，而后者仿佛随时准备再对着身前的肉泥来两斧子似的！ 泄愤是白影能想到唯一比较合理的理由——不然她就只能想到刑天是个变态这一种解释了。 “不，我只是想确认它真的死透了。” 刑天才刚说完这句话，就伸出自己的大脚狠狠朝为数不多的完整肉块踩了下去。 “已经可以了！别踩了！”白影实在看不下去了，刑天在她眼中的定位正飞速朝着“正常人”的反方向狂奔，“我们还是快去找佐藤上校和豆子吧，万一他们也有危险怎么办！” 终于，邢天停止了自己的鞭尸行为，不过倒不是因为白影的这番话。 而是两人真的收到了来自豪杰的通讯请求！ 第一百零四章 唯一希望 半小时前，冲冈县内。 “以他们两的实力只是自保肯定没问题，这点信任我还是有的。” 豪杰的驾驶舱内，佐藤雄朝一脸忧愁的豆子抛出了一个自信的微笑。 不久之前，就在佐藤雄和豆子一同回到洞口外围后，他们才发现刑天和ms-03已经脱离了最远通讯范围。 光是看着地上凌乱的巨大脚印以及沿途崩碎的山石，佐藤雄就已经能估算出这只怪兽的危险性。 一个两难的抉择摆在了佐藤雄面前。 是先去支援刑天和ms-03，还是先去帮小林助找药品？ 毋庸置疑的是，无论哪一边的情况都很紧急。 如果要去支援刑天他们，佐藤雄和豆子只需要沿着战斗痕迹一路追下去就好了，但这里存在一个不确定因素，那就是正在战斗的两方很可能还在保持移动。 单论机动性能，豪杰绝对追不上功率全开的刑天和ms-03，而这就意味着一旦他选择去支援二者，就会花费比预期更长的时间。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即便是经历了改装加强的豪杰，在性能上也是三具机甲中最弱的，虽然他和豆子肯定能帮上忙，但能对战局起到决定性因素的机甲一定不是豪杰。 而小林助这边的请求就不一样了，在无法和刑天他们取得联系的现状之下，佐藤雄和豆子就是几百位老人目前唯一的希望！ 相比之下，冲冈县的医院和市政厅仓库也不会长腿自己跑路，路程和所消耗的时间也都是固定的，唯二的不确定因素只可能是搬运药品需要的时间，以及路上是否会碰见其他变异的3级怪兽而已。 权衡利弊之后，佐藤雄也不再犹豫，毅然选择了先解决小林助的请求。 不过佐藤雄身旁的豆子明显不太认可他的做法，所以他才把自己的比较过程讲给了豆子听。 很多人总把豆子当成小孩子，只让她看结果，却不告诉她原因和过程。可实际上豆子不仅能听懂，甚至还能给出很多有用的建议，这正是佐藤雄希望看到的。 人无法一辈子依靠别人活着，哪怕是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的战士，也应该拥有独立的判断能力。 “我们到了。” 不知不觉间，佐藤雄和豆子已经来到了一片白色的建筑群入口，根据地图上的指示，这里就是整个冲冈县唯一的医院了。 值得庆幸的是，这里的三栋大楼并不像城镇中的其他建筑一样损毁严重，而且从楼体材质与设计规格上看，这座医院很明显属于技术革命后的产物。 “看来冲冈县政府还是知道不该省的钱不能省，像这种保障民生的东西一定要按照最高标准走。”佐藤雄一边感叹，一边驾驶豪杰抬脚跨过了医院大门，走进了空旷的院落内。 尽管这些医疗建筑是用新时代的技术建造的，但考虑到冲冈县本身的人口数量和城镇规模，这些建筑普遍设计的很矮，最高的主楼也只能勉强够到豪杰的腰。 在佐藤雄眼里，这也算是一种合理节省开支，不铺张浪费的表现。 “豆子，把背包清空，我们能拿多少拿多少。” 在佐藤雄解除神经同步前，他又仔细检查了一遍能量雷达的历史记录，确定自己一路上没有漏掉哪个细微的能量波动。 每到需要他走出机甲的时候，他都会在心里默默羡慕起地面部队的装备。 要是豪杰也能配备两台供铁驭使用的小型机甲或者外骨骼装置该多好啊！ 当然，佐藤雄自己也知道这属于很过分的要求，毕竟联盟的战斗部队分工是很明确的，像是遇到这种需要在楼宇间穿梭，搬运物资的任务，通常都是由地面部队配合中小型载具来完成的。 说到底，机甲的定位就只是“对抗大型怪兽”的特殊作战单位，与其指望工程师们给机甲添加其他功能，不如直接让别人来干这些活更好。 毕竟分工的意义就是让一切都变得更加高效。 咚！ 当豪杰以半跪的姿势向地面伸出手后，佐藤雄和豆子也各自背上了行囊，从驾驶舱跳到了地上。 两人径直走进了医院的主楼大门，抬头看向了大厅中闪烁不定的全息指示牌，找到了他们要去的药房位置。 “内科药房在四楼，电梯看来是没在运作了，咱们得从消防通道上去。”佐藤雄一边将地图默记在心里，一边掏出手枪打开了保险。 因为他在不远处看见了一具只剩半截的尸体，以及一滩干涸的血迹。 “保持警戒，这里不安全。” 这一次，佐藤雄和豆子虽然也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但因为大厅内部四处都是窗户，整栋楼都在阳光的照射下分为明亮，所以两人的视野一下开阔了不少，也不必再蹑手蹑脚。 “从伤口断裂的面积和形状来看，这个人应该是被活活撕成两半的，袭击者的力气相当大，肯定不是人类所为。”佐藤雄捂着口鼻蹲下身来，皱着眉头检查起散发着恶臭的尸体。 就在这时，豆子忽然拍了拍佐藤雄的肩膀，示意他看向一处倒塌的告示牌。 “枪？”佐藤雄立刻注意到了那件被阴影遮蔽的手枪，于是走上前去将其捡了起来。 “u57，旧时代的老家伙，早都被现代军队淘汰了。”佐藤雄熟练地将弹匣退了出来，并拉开了枪膛，“加上枪膛里的这枚一共还剩七发子弹，套筒磨损严重，没炸膛就算好的了。” 佐藤雄原本还想把它当做备用武器，结果却发现只是个废品。 “周围没发现弹壳，应该是在遭遇袭击时就被打出去了。”分析到这里，佐藤雄忽然意识到了不对，“没有受过军事训练的普通人，用的枪也都是些老古董……” 他的脑海中迅速闪过了自己第一次碰见小林助时的画面，如果他记得没错，那么豆子从小林助身上搜出的那把手枪，也是一把u57！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涌上了佐藤雄的心头，他只能祈祷这一切恰好只是个巧合。 砰！ 一声突兀的枪响打破了医院大楼内的寂静。 “有动静，快上楼！” 第一百零五章 消失之人 怪兽是不会开枪的，起码佐藤雄见过的怪兽都不会。 消防通道内，佐藤雄和豆子正三步化作两步走，以最快的速度向着上方的楼层攀爬！ 他没法准确判断出枪响声到底来自于哪一层楼，但根据两人在一楼听到的音量，枪声应该来自三层到六之间！ 嘭！ 佐藤雄一脚踹开了紧锁的三层大门，并在进入走廊前就已经把枪口拉到了预瞄点，而豆子则负责看守佐藤雄背后的方向。 为了提防可能近在眼前的敌人，两人都以近距离作战的压缩型持枪方式探出了身体，力求将风险降到最低。 然而迎接两人的却是空荡荡的走廊。 “分头行动！” 佐藤雄和豆子各自朝着自己所面对的方向开始推进，并对每一个房间和区域进行着快速搜查。 一扇又一扇房门被两人撞开，但没有一个房间是他们要找的目标。 就在佐藤雄快要搜到走廊尽头时，他忽然听到了来自楼上的轻微声响，于是便立刻对走廊另一头的豆子做了手势，示意她停止行动，不要发出声音。 咚咚！ 果然，当佐藤雄竖起耳朵聆听后，他进一步确定了声音确实来自楼上，而且似乎是某种没有规律的撞击声！ 掌握了这条新线索，佐藤雄立即拉着豆子重新回到了消防楼梯，直奔他们原本的目的地四楼而去！ “停下！” 仅仅十秒，两人就大步流星地爬完了几十个台阶抵达四楼，可让佐藤雄没有想到的是，四楼的楼梯间入口竟然是半开的状态！ 看着地上的玻璃碎渣与弯曲的钢管，佐藤雄很容易就能推断出这层楼的大门之前一定是被人封锁过的。 与此同时，两人还听到了另一个来自四楼走廊里的声音——微弱而急促的喘息声，而且非常近。 那声音就像是有人被割开了气管一般，光是听着就让人担心他下一秒会不会突然咽气！ 犹豫了片刻后，佐藤雄捡起了地上跟自己胳膊差不多长的钢管，并从背包中拿出了一捆细绳和一面镜子，将其绑在了钢管的一头。 一个简易的探测装置就这样组装完成了。 两人确认过眼神后，豆子便将手枪对准了佐藤雄将要伸出钢管的位置，做好了随时开火的准备。 佐藤雄深吸了一口气，将重型手枪放回了位于后腰的枪套中，用自己的双手握住了钢管的末端，慢慢将绑着镜子的那一端伸进了走廊里。 随着镜面缓缓转动，佐藤雄的眉头也跟着拧成了一团！ 一张狰狞的面孔填满了镜子的所有空间，那是一张消瘦到像是骷髅一般的脸，皱巴巴的皮肤如同晒干的豆皮裹在头骨表面，扁平的鼻骨下是两个拇指大小的黑色空洞，泛黄的尖牙时不时会从它开裂的嘴角处显露！ 最让佐藤雄和豆子感到不适的，还是它那肿胀到凸起的暗红色眼球，以及满头沾染着污垢的白色毛发！ 毫无疑问，这只怪兽的样子几乎跟两人在雾居山隧道中发现的那些一模一样！ “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佐藤雄强忍着心中的震撼与好奇，慢慢将镜子翻转了一个微小的角度。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这只怪兽已经被一把消防斧拦腰劈断，而且肩部也有两个弹孔！ 这才是怪兽如此虚弱且无法行动的原因！ 接下来的十几秒内，佐藤雄又不断通过调整镜子的角度和钢管伸出去的长度，将整条楼道的大致环境观察了一番。 除了眼前这只奄奄一息的怪兽，佐藤雄没有发现楼道里存在其他威胁。 “行动。” 噌！ 一把雪亮的战术匕首插进了怪兽的头颅，在它发出一阵绵长的气声后，便彻底不再动弹。 解决掉眼前的威胁后，佐藤雄便和豆子背靠着背，小心翼翼地朝走廊的右侧迈步推进——那是撞击声传来的方向。 终于，在二人来到走廊尽头的拐角后，他们找到了撞击声的来源。 喷洒的血渍如油画般涂抹在惨白的墙壁上，窗外的微风沿着破碎的玻璃掀起了深蓝色的窗帘，两具残缺的尸体东倒西歪的趴在死去的怪兽旁，而还算完整的另一具就靠在连接着住院部通道的大门上。 咚咚！ 灰色的大门不断撞击着这位青年的尸体，每一次晃动都会让他胸前的窟窿多渗出几滴血来！ 一根有些掉漆的水管横在了两个门把手之间，与青年的尸体一同阻挡着灰色大门背后的不明生物！ 佐藤雄避开了青年那双坚定的瞳孔，从一地冰冷的弹壳中捡起了一张位于青年手边的染血相片。 相片里，青年坚实的胳膊正揽着一名笑容灿烂的少女，只是两人的身影早已被凝固的鲜血染红。 而在照片背面，则赫然写着一行娟秀的小字——石村与直美子。 两人的名字中间还画着一颗小小的爱心。 佐藤雄深吸了一口气，将染血的照片放入了自己外套内侧的口袋里，随后便重新带着豆子朝另一侧的走廊进发。 他已经检查过石村的尸体，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了二十四小时，枪不可能是他开的。 与其在这里替逝者悲哀，不如抓紧时间去抢救那些还活着的人！ 两人再一次对走廊里的房间展开了排查，直到所有房门都被他们打开。 “只剩下这里了。”佐藤雄和豆子并排站立在药房前。 看着一旁大开的医护人员通道，以及一路向内延伸的肮脏血渍，两人都将手枪缩回到了胸前，并以倾斜三十度的方式举在与双眼平行的位置，手部肘部和肩部形成了一个“v”型角度。 药房内空间狭窄，遮挡物多，每条通道也仅允许一人通过，只可能爆发近身甚至贴身作战。 所以佐藤雄和豆子都必须切换成能够快速反应，甚至单手就能射击的姿态。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为了能够充分发挥火力，佐藤雄和豆子被迫分开，各自从药品架的前后两端保持相对平行，稳步向前推进。 翻倒的陈列柜，压扁的包装盒，散落一地的胶囊与药片…… 两人终于穿过了逼仄凌乱的空间，在药房的最深处看见了那扇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防爆门！ 佐藤雄与豆子的脚步停在了灯光与阴影的分界线前。 因为在黑暗中，正有四对凸起的眼球死死凝视着他们！ 第一百零六章 门前门后 当四只怪兽从黑暗中转过身来时，佐藤雄和豆子才看见粘在防爆门上的肉汁和血浆。 那是一具已经被啃食殆尽的尸体，只有散落在血渍中的衣物残片还能证明受害者是人类的事实。 “吼！！！” 几乎就在怪兽们刚刚做好飞扑的准备动作时，佐藤雄与豆子便在没有任何交流的情况下默契地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 旋转的子弹从炙热的枪口飞出，穿过了光与暗的分界线，以滚烫的温度钻进了怪兽凸起的眼球中！ 鲜血与脓液顺着螺旋状的弹痕喷涌而出，怪兽的前肢还未来得及触碰到佐藤雄，就已随着凄厉的哀嚎倒在了地上。 刺鼻的腥臭与流淌的血水蔓延到了佐藤雄的脚边，而他则面无表情地朝着瘫倒在地的怪兽们各补了两枪。 另一边，仅仅距离佐藤雄五米远的豆子也结束了战斗，只是两只怪兽的头部都被豆子用脚踩成了碎块——哪怕她已经换上了铁驭标配的重型手枪，但豆子还是一如既往地想要节省弹药。 “按照小林助的描述，药品应该就在这扇防爆门后了。”佐藤雄的视线扫过了防爆门前的每一个角落，“没发现武器和弹壳，枪不是这人开的。” 两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寂静无声的防爆门上。 佐藤雄再一次将手枪收回了位于后腰的枪套，待到豆子做好了射击准备后，他才伸手拉动了防爆门上的转轮。 听着链条转动的声音，两人的心情也随之变得越来越凝重。 咕咚！ 在与豆子确认过眼神后，佐藤雄才缓缓拉开了沉重的大门。 没有突然蹦出来的怪兽，也没有人大喊自己得救。 豆子慢慢放下了手中的枪，灵动的双眼中只有无穷无尽的悲伤。 看见豆子的举动，佐藤雄也拿着枪从门后走了出来。 呈现在二人眼前的，是一片被冷色灯光照亮的小型房间，里面有规整摆放的四排货架，货架上堆满了只有标签的白色金属盒。 正对着大门的那排货架下，正躺着一位眼神绝望，一动不动的年轻姑娘。 姑娘背靠着沾满血迹的货架，她的脑袋朝左肩歪斜，鲜血与脑浆不断从她耳朵前方的窟窿中滴落，流进她身下的血泊之中。 在她垂落的右手边，是一把佐藤雄熟悉的u57手枪！ 整个储物间里，佐藤雄只找到了一枚弹壳，而u57的弹匣中也只少了一颗子弹。 佐藤雄深吸了一口气，他抓起了姑娘的小臂，静静感受着对方与自己相仿的体温。 “我们来晚了一步。” 无论两人是否接受，所有的线索与证据都指向了这位自尽的姑娘——枪就是她开的。 佐藤雄缓缓闭眼，无数个问题在此刻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她在这间窄小的储物间里待了多久？ 死在门外的人是是为了保护她吗？ 在饮弹自尽前，她是否也有过开门面对怪兽的冲动？ 这些问题一个接一个拷问着佐藤雄的内心，姑娘临死前的种种情感似乎已经顺着她的小臂传给了佐藤雄。 可佐藤雄只知道一件事，这也是他唯一能确定的事。 她一定认为不会有人来救她。 但在她开枪的那个瞬间，佐藤雄和豆子只与她隔着三层楼。 “……”就在佐藤雄快要被自责淹没时，豆子突然无言地抓住了他的手，用她坚定的眼神注视着佐藤雄。 “逝者已去，但还有活着的人等着我们拯救。” 佐藤雄读懂了豆子想要表达的意思，于是用力眨了眨自己的眼睛，对着豆子挤出了一个微笑。 在豆子的鼓励下，佐藤雄重新将思绪拉回了正轨，他先是翻找了四层货架上的各类盒子，确认了它们由上到下分别是：pm303口服胶囊，i型at抑制剂和ii型at抑制剂。 至于每个货架的最下层，就只有一个上了电子锁的黑色金属盒——没有标签，也没有其他注释。 “豆子，pm303有多少装多少，两种抑制剂每盒有二十四针，这东西容易碎，我来拿。”检查完每种金属盒内部的物件后，佐藤雄立刻做出了分工。 根据两人临走前的情况，雾居山防空洞里的大部分老人还都处于轻症阶段，按照小林助给佐藤雄看过的医嘱建议，pm303口服药的需求是最大的。 但佐藤雄不确定这种病症的恶化速度到底有多快，所以两种类型的at抑制剂佐藤雄都不敢少带。 “我们再回来搬三轮，这里的药品数量应该够用，这样我们就不需要再去市政厅仓库了。” 佐藤雄和豆子的行囊都已装得满满当当，只要两人不带走盒子本身，那一次搬运就正好能搬空一个货架。 十五分钟后，大汗淋漓的两人又一次提着两个空空如也的背包回到了储藏室。 佐藤雄的四肢已经累到了发麻的地步，哪怕两人已经拼尽全力，也只能把一趟路程压缩到五分钟左右。 现在正是两人搬运的最后一轮。 咚咚！ 来自另一侧走廊的撞击声愈发频繁，而且音量也越来越大。 实际上，自从他和豆子在药房中开枪射杀了四只怪兽之后，另一边的动静就跟着大了起来。 “得再快点！” 佐藤雄知道自己和豆子的体力已经在几趟来回中消耗的差不多了，毕竟他们是背着三十公斤的负重以最快速度爬上爬下，这考验的根本不是长时间行军的耐力，而是身体在爆发状态下到底能维持多久。 咚咚！ 听着胸膛下怦怦狂跳的心脏，佐藤雄已经顾不上轻拿轻放，只能一股脑地将抑制剂快速倾倒进自己的行囊中。 几十个小药品相互碰撞，发出了乒铃乓啷的清脆声响，而佐藤雄只能希望这些玻璃瓶足够坚硬，不至于因为自己的粗暴倾倒而碎裂。 “走！” 在最后一盒抑制剂也被倒空后，佐藤雄立刻拉上了行囊的封口，率先把豆子推出了药房。 而他自己则在犹豫了一秒后，顺手提走了放在货架最下方的黑色金属盒！ 虽然佐藤雄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但能放在这个储物间里的东西，一定都与那个奇怪的病症有关——或许是什么用来应对最坏情况的东西也说不定！ 然而，就在两人将要跑出药房的那一刻，他们却听到了那个令人绝望的声响！ 砰！ 那是另一侧走廊大门摔在墙上的声音！ 第一百零七章 致命赌局 “吼！！！” 无数声刺耳的嘶吼在走廊两侧的墙壁上回荡，它们层层交叠在一起，让所有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同一个体发出的回声一般！ 墙壁，地砖，天花板，楼道中的一切都在高频的震颤中抖动，就连佐藤雄脚边散落的药片也开始在光滑的地面上移动！ 此时此刻，佐藤雄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他们有麻烦了。 咚咚咚！！！ 随着无数撞击声此起彼伏的在两人耳边响起，来自走廊尽头的拐角处忽然涌出了一片棕色的“海水”！ 不计其数的怪兽发疯般地用它们修长的四肢踩踏着自己的同类，哪怕这些怪兽会因此被撕成碎片，它们也在所不惜！ 密密麻麻的爬行者们如潮水般挤满了窄小的通道，以远超人类极限的速度朝刚刚踏出药房的佐藤雄和豆子扑来！ “快跑！！” 无数次实战和训练所形成的条件反射让佐藤雄强行从震惊和恐惧中恢复理智，他一把抓住了还在原地发愣的豆子，将她率先推进了消防通道中！ 噗通！ 赶在怪兽们还未冲到眼前，佐藤雄以最快速度紧随豆子跑进了消防通道，将半开的大门一把关上，并捡起了地上的钢管，用它插在了两个门把手之间！ 下一秒，一颗硕大的头颅便从破碎的门窗中挤了出来，对着佐藤雄张开了那满是尖牙的血盆大口！ 危急关头，还是豆子猛然拽住了佐藤雄背后的行囊，在怪兽的利爪将要碰到他之前，把他强行拉退了数步！ “下楼！” 佐藤雄现在没空跟豆子道谢，两人像是被逼急的兔子一般在楼道间飞奔而下。 咣当！ 仅仅数秒后，弯曲的钢管便在怪兽的冲击下从中间绷断，彻底变成了两截废铁。 臃肿的怪兽们如同一群无头苍蝇般在楼梯间内横冲直撞，但这并不影响它们以夸张的速度向下方移动！ “妈的！豆子，把包扔了！” 几乎是在给豆子下令的同时，佐藤雄也扔下了自己的背包，在卸掉了身上最大的负担后，两人的步伐瞬间快了不少！ 与其去赌自己能带着这两包药品逃出生天，不如先保证两人还有命能开着豪杰把之前拿的药品送回去！ “吼！！！” 就在这时，一只妄图一跃而下走捷径的怪兽正好卡在了佐藤雄的头顶，但它的利爪却够不到佐藤雄的肩膀，于是只能不断朝他龇牙咧嘴！ 砰！ 出于本能的反应，佐藤雄在大脑还没转过来的情况下，直接将这只怪兽的脑袋崩成了一团血花！ 然而，那些从楼梯上涌下的怪兽也只比跳下来的这只慢两秒而已。 看着近在咫尺的一楼大厅，佐藤雄的心脏也到了快要跳出胸腔的地步！ 他的身体已经濒临极限了，每向前迈出一步，全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肉都会发出不堪重负的酸胀感！ 呼吸，呼吸！ 佐藤雄尽量将自己的紧张和恐惧甩在脑后，并把注意力全部转移到自身急促的呼吸上，这是他惯用的保持专注的方式，也是他欺骗身体的最好办法！ 但怪兽越来越近的嘶吼与脚步声却是连佐藤雄捂住耳朵都无法逃避的事实！ 哪怕两人已经跑进了一楼大厅，但蜂拥而至的怪兽们也一同涌入了这片开阔的空间内。 太多了！ 佐藤雄克制住了自己想要回头拔枪射击的冲动，他很清楚自己这么做毫无意义。 如果他手里拿的是一挺火神机枪，或许他还会犹豫一下。 但他手里握着的不过是一把重型手枪而已，面对数量如此夸张的怪兽，他打出的子弹只能是石沉大海。 “想想办法，想想办法……”佐藤雄一边全力追赶着位于自己前方的豆子，一边拼命思考着任何可能阻挡怪兽们的方法——他心里很清楚，自己绝对会在坐上机甲前就被身后的怪兽撕成碎片！ 但在这明亮而空旷的医院大厅里，却没有一样东西是佐藤雄能够利用的。 “光，阳光！” 电光火石间，佐藤雄完全没有时间进行瞄准，只能对着头顶的穹顶玻璃一通猛射！ 在接连十几声枪响后，位于大厅顶部的玻璃终于完全破裂了！ 哗啦！ 碎裂的玻璃如银河般倾泻而下，砸在了大厅的地板上，四处散落。 猛烈的阳光直直打在了佐藤雄的身上，几乎快要让他睁不开眼睛！ 十几只来不及刹车的怪兽就这样突兀地暴露在了阳光的直射下，它们立刻用自己修长的前肢捂住了脑袋，一个接一个倒地抽搐，不一会儿就彻底不再动弹！ 佐藤雄猜对了。 由于整栋大楼都是技术革命后的产物，所以在建造时采用了复合涂层玻璃。 这种玻璃不仅能大幅度削减紫外线的强度，具有耐热耐低温的效果，而且还保持了温和的透光性——拜人类自己所赐，在星球环境恶化到今天这种地步后，已经没什么生物能在不做任何防护的情况下直接暴露在阳光下了。 其实在两人与怪兽的几次交手中，佐藤雄就已察觉到了这件事。 它们虽然会被强光吸引，但又对强光非常畏惧，正是因为这种恐惧，才会让它们不顾一切的想要扑灭光源本身。 佐藤雄和豆子用的是手电，所以怪兽们知道只要杀了拿手电的人，就等于消灭了光源。 而医院的玻璃虽然过滤了强光，但怪兽们不懂得遮蔽窗户，这也是药房里的四只怪兽退守在阴影处的原因。 但这种被过滤的阳光充其量也只是让怪兽们本能的感到厌恶而已，这一点从它们会向处在阳光里的两人发动进攻就可以看出。 所以佐藤雄堵了一把，他要让连人类都无法忍受的烈阳直直照进这间大厅。 如果他赌错了，那就证明怪兽对强光也仅仅是“畏惧”，并不是因为强光会对它们造成什么生理上的伤害。 只是赌错的代价变成了他的命而已，但就算他不这么做，自己也绝不可能逃得出去。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这种赌局算是“稳赚不赔”，毕竟横竖都是死的概率更大，不如挣扎一下，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终于，两人安全跑出了医院大厅。 佐藤雄气喘吁吁地望着那群龟缩在阴影中的怪兽们，随后便举起了手中的枪，对准了那只刚才差一点就要抓住自己的怪兽。 砰！ 一声枪响过后，怪兽哀嚎着倒在了阳光与阴影的分界线上。 第一百零八章 他人地狱 潮湿而阴冷的隧道内，佐藤雄和豆子各自背着沉重的行囊，一步步向着封锁区前进。 汗水沿着佐藤雄硬朗的下颚滑进了他的作战服里，让他的体感温度在燥热与寒冷间反复徘徊，这种折磨更加剧了他身体的疲倦。 听着军靴踩在碎屑与尘埃上沙沙作响的声音，佐藤雄的视线愈发模糊了起来。 “就快到了，再坚持一下……”佐藤雄看起来是在跟豆子说话，实则更像是安慰自己。 比起纯粹靠着意志来支配身体的佐藤雄，豆子看上去就要轻松的多。虽然她流出的汗水一点也不比佐藤雄少，但她的身体早已从酸痛和疲惫中恢复过来，并适应了负重前行的常态。 佐藤雄当然知道他与豆子间的差距，正如他二十分钟前在医院中所想的那样——跑不出怪兽魔爪的只有他自己，但豆子绝对能安全坐上豪杰的驾驶舱。 这种巨大的反差感有时总会让佐藤雄陷入自我怀疑当中。 到底是他在保护豆子，还是豆子在保护他？ 咚咚…… 两人在熟悉的岔路前停下了脚步。 “豆子，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佐藤雄举起了右手，示意豆子不要发出声音。 咚咚…… 尽管声音很小，但在空旷的隧道里，这细微的声响还是能被佐藤雄和豆子清晰地捕捉到。 豆子立刻朝佐藤雄用力点了点头！ 咚咚…… “右边，是封闭区的方向！”佐藤雄皱起了眉头。 躲在封锁区的除了老人之外，就只有小林助一个能自由行动的人，声音能传到这么远的隧道里，说明封锁区一定正在制造什么大动静！ “快去看看！” 对他人安危的担忧与对自身使命的责任感瞬间涌上了佐藤雄的心头，这种来源于军人骨子里的精神让他暂时克服了身体的种种不适，重新进入了奔跑姿态！ 沉重的行囊随着佐藤雄的步调一上一下的颠簸，佐藤雄一边张嘴拼命调整自己的呼吸，一边拔出了枪套里的重型手枪，并打开了保险。 两人快速穿过了之前与怪兽发生过战斗的区域，值得庆幸的是，他们并没有发现新的敌人徘徊在此处。 三百米的路程，佐藤雄和豆子只用了一分钟就跑完了全程！ 看着眼前紧闭的防爆大门，佐藤雄二话不说便拉动了门上的转轮，打开了这扇阻挡着两人与封锁区的最后障碍。 咕咚！ 当防爆门被彻底打开的那一刻，佐藤雄和豆子又再一次迎来了那股压抑的视线。 沉默的老人们依旧蜷缩着身体，在狭小的角落中躲避着来自头顶的微弱灯光，他们的眼神与上次相比变得更加空洞和无神，似乎注视着佐藤雄和豆子只是出于一种生物无法抗拒的本能。 这种无形的绝望如大山一般压在了佐藤雄的头上，使得他被迫压低了自己的呼吸声，并让他将大声呼喊小林助名字的想法甩在了脑后。 咚咚！ 两人快步穿梭于昏暗拥挤的通道里，路过一排排宛如送终者一般的目光，耳边的动静越来越响，他们已经猜到那是某个东西正在拼劲全力撞击钢铁的声音！ 终于，佐藤雄和豆子在走廊尽头的角落里，找到了浑身是血的小林助。 “喂，听得到我说话吗，清醒一点！”佐藤雄赶紧扔下了背包，一个健步冲上前去，用双手拖住了小林助满是冷汗的脸。 “……佐藤长官。”小林助艰难地撑开了自己的眼皮，用一双快要涣散的瞳孔望着满脸焦急的佐藤雄。 “豆子，快拿急救包，他需要包扎！”佐藤雄慢慢将小林助的身体放平在了地上，在这期间他一直用手捂住了对方腹部撕裂的伤口。 咚咚！ 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在三人的耳边回荡，那声音就来自之前隔离重症病人的房间！ 此时此刻，这毫无规律可言的撞击声却像是两条鼓槌一般，重重砸在佐藤雄的心上！ “你会没事的！忍着点，我们要先帮你处理伤口！”说这话时，佐藤雄已经从急救包中掏出了一瓶双氧水，并将一条干净的白色毛巾塞到了小林助的嘴里。 “呜！！！” 没等小林助做好准备，他的腹部便传来了一阵火烧般的疼痛，如果不是佐藤雄提前压住了他的大腿和双手，他一定会在挣扎中把伤口越扯越大！ “你做的很棒，比我见过的很多士兵都要勇敢！”佐藤雄一边鼓励着小林助，一边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告诉你个好消息，我们把药都带回来了，这里的人都有救了！” “呜嗯！！！”小林助死死咬住嘴里的毛巾，眼睛也不敢再睁开——因为此时的豆子正用她戴着一次性手套的双手，将沾了双氧水的医用棉球伸进了他的伤口内部！ “就是这样，你是真正的男子汉！” 佐藤雄看着豆子迅速处理完了伤口，便拿出一罐用于凝固血液和麻痹痛觉的冷凝喷剂，直接喷洒在了小林助血淋淋的伤口上。 感受到来自伤口处的酥麻和清凉感后，小林助瞬间觉得自己没有那么疼了。 “好样的。”佐藤雄从小林助的双腿上站了起来，转而配合着豆子将纱布和医用胶带绑在了小林助的伤口上。 “谢谢……” 此时的小林助脸上已经看不出一点血色，以至于他的笑容在惨白的肤色下甚至显得有些渗人。 但好在他还是把命捡回来了。 “道谢就不必了，来，先把药吃了。”佐藤雄掏出了自己的水壶，并从急救药箱里抠出了半片绿色药片，喂到了小林助嘴里。 这是只有在战士们身受重伤时才会用到的口服药，服用后不仅能在短时间内加速细胞再生，而且还能起到维持精神亢奋的作用。 但这种口服药具有很强的副作用，使用者很容易在药效过后出现神经衰弱和幻视幻听等症状，并会对药物产生强烈的依赖性。 “佐藤长官，豆子小姐，对不起……我没能照顾好他们。”小林助才刚刚吞下药片，泪水便从他的眼眶中涌出。 “是我们来晚了。”佐藤雄轻轻用手抚摸着小林助的额头。 “不是你们的错，是我，我不能再瞒下去了，这件事我必须告诉你们……”小林助的眼神里充满了绝望与悔恨。 咚咚！咚咚！ 狂暴的撞击声里，似乎还夹杂着些许凄厉的惨叫。 “他们……就是怪兽。” 第一百零九章 墨菲勒斯 滋滋！ 在小林助说出这句话后，三人头顶的照明灯也跟着闪烁了几下。 毫无疑问，小林助口中的“他们”，指代的就是那二十几位防爆门后的老人。 “所以过了第三阶段，老人们就都会变成怪兽，我说的对吗。”佐藤雄其实心里早有预感，但真到了小林助跟他开口承认时，他的心里还是产生了不小的波澜。 “是的……”小林助的脸色此时已经渐渐开始变得红润，而且身体也能使上力了。 “我从没听说过有什么病毒会让一个好端端的人变成一只面目可憎的怪兽，我希望你能在之后把这件事给我解释清楚。”佐藤雄的表情变得十分严肃，“但现在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你能活动了吗？” “我想应该没问题！”小林助把胳膊从佐藤雄的手中抽了出来，独自扶着墙一点点站稳了脚跟，“对不起，佐藤长官，还有豆子小姐，我也只知道这件事的部分情报，但我愿意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 “情报的事等会再说，拿着这个。”佐藤雄将豆子的背包拿到了身边，从中拿出了十个白色包装的药盒，“现在赶紧让老人们把pm303吃了！” 虽然佐藤雄十分怀疑pm303和两类at抑制剂的具体成分，但眼下救急要紧，无论这些药品是否含有隐患，三人都必须先靠它们来遏制住老人们的病情。 “豆子，小林助，你们两个人一起让老人们把药先吃下去，我来准备at抑制剂和注射器。”佐藤雄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毕竟他无法确定老人们的病情是否已经在向第二阶段过度。 “好！” 待豆子和小林助分别领走了足够的pm303和饮用水后，佐藤雄才打开了自己的背包，从中拿出一根蓝色的金属注射器，以及一小罐i型at抑制剂。 这根蓝色的金属注射器是由欧米伽特别研发的医疗用具，不仅采用了特殊的过滤材质，能让针头在用过后自动消毒以达到重复使用的效果，而且针管里还加装了检测器，只要有液体被灌入其中，其成分就会以全息投影的形式显示出来！ “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佐藤雄熟练地用针筒抽空了一罐小巧的i型at抑制剂，并耐心等待起结果来。 叮叮叮！ 随着检测器的解析度越来越高，一条条名字冗长的化合物也随之弹出。 其实佐藤雄并不认识这些化合物，要是在网络连接正常的情况下，他或许还能点击它们来查询具体效用，可到了现在这种时候，佐藤雄就只能通过这些化合物名字所显示的颜色来判断它们的危险程度了。 “蓝色，蓝色，蓝色……”佐藤雄的眼睛扫过漂浮在空气中的化合物图形——蓝色意味着这些化合物的成分与剂量都属于人体能够接受的安全范围内。 就在解析度即将抵达100%时，佐藤雄的瞳孔中却突然倒映出了一抹刺眼的红色！ “墨菲勒斯！” 看着眼前这条散发着暗红色光芒的化合物信息，佐藤雄慢慢捏紧了自己的拳头。 哪怕佐藤雄不是一个专业的医疗人员，他也知道这款鼎鼎大名的墨菲勒斯是多么危险的东西！ 墨菲勒斯被发现于第四次技术革新后的第一个十年，并以它的创造者墨菲勒斯博士命名。 这个被冠以“改变了现代医学”的化合物只有一个功效，就是能精准的识别任何生命物质，并以逆转或摧毁其物质结构的方式来达到抑制其活性或直接杀灭它的作用。 由于墨菲勒斯本身就是基因编辑下的产物，所以它具有极强的可塑造性，能被设计成专门用于针对某种物质的指向性医疗手段，哪怕是病毒与癌症也会臣服于它的脚下。 讽刺的是，正是由于墨菲勒斯的这种特性，它也成了所有生命的噩梦。 在技术革新的第二个十年中，有整整十三名政要死于墨菲勒斯化合物制造的毒杀！ 也是从那时起，墨菲勒斯化合物成为了世界各国管控最为严格的东西，普通公民只要被发现持有墨菲勒斯，无论剂量多少，都将面临最严厉的审查和指控！ 即便是到了有守望者联盟存在的今天，有关墨菲勒斯的生产，流通和使用也是全球最公开透明的数据之一，受到各国的监督。 “如果i型at抑制剂里就存在墨菲勒斯，那么ii型里也不会少。”佐藤雄的脸色变得无比严肃，“别说是小型医疗机构，就算是跨国级的医疗巨头都买不到制造墨菲勒斯所需的仪器，这种东西怎么可能存在于冲冈县的特效药里……” 叮！ 正当佐藤雄思考着其中的来龙去脉时，注射器也完成了对i型at抑制剂的成分检测。 “这是什么！？” 一团模糊的黑色物质呈现在了佐藤雄的眼前，它看起来完全没有人造化合物的稳定结构，而且连注射器都无法分析出它的具体组成物质！ 自从佐藤雄知道有注射器这么个东西存在以来，他还从没见过有什么物质能被标记为黑色！ 因为黑色代表未知。 忽然间，佐藤雄感觉自己的脊背渗出了一层冷汗，就好像有什么危险正在靠近他似的！ 这是他多年从军以来锻炼出的一种本能。 “呼……”佐藤雄深深吐了口气，然而便将头转过了七十度。 在他的背后，正有九名像是雕像一般的老人凝视着佐藤雄手里的注射器！ 这是佐藤雄第一次看见他们的眼神里出现了绝望以外的情感——喜悦，恐惧，以及无法抑制的渴望！ 直到这时，佐藤雄才发现这几位老人的眼球已经布满了猩红色的血丝，就像是三天三夜都没有合过眼一般！ 咚咚！咚咚！ 听着防爆门被怪兽撞击的巨响，佐藤雄慢慢站起了身，将手中的注射器慢慢挪到了自己背后。 与此同时，他的另一只手则在拨通了小林助的通讯后，顺势摸向了位于腰后的枪套。 “怎么了佐藤长官？”第一时间接通了通讯的小林助显得有些迷茫。 “医生有没有跟你说过，老人们会在病情进入第二阶段后表现出攻击性？” 第一百一十章 振兴大业 “快按住他！” 佐藤雄的话音刚落，豆子便拿出了准备好的绳索，迅速将老人的双手捆在了一起！ 老人充满血丝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豆子，但最为可怕的并不是这双眼睛，而是老人脸上平静的表情！ “抱歉了，老人家！”佐藤雄看准了时机，一把抓住了老人还在微微颤动的胳膊，将手中的注射器推进了对方的血管之中。 随着针管从老人的皮肤下拔出，原本还想要挣扎的老人也开始变得安分，甚至连那对快要掉出眼眶的眼球也缩小了尺寸，直到被眼皮渐渐盖住。 见老人已经合上了眼睛，豆子才将双手从老人的小腿上拿开，并干净利落地解除了老人手上的绳索。 “皮肤瘙痒和眼动困难我都看出来了，浑身无力倒是没发现。”佐藤雄一边按下了注射器上的“收纳”按钮，一边用手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珠。 到目前为止，他和豆子已经给四十六位老人注射了i型at抑制剂，而刚才的这位也是最后一个被认定进入了第二阶段的病人。 银色的针管快速缩进了容器之中，针筒上展开的结构也都折叠在了一起，整支注射器最终变成了一个规规整整的小圆柱体，被佐藤雄放入了医疗包内。 “以前我也在医院内看过别的老人注射这种抑制剂，那时他们的手脚也都是被扣在病床上才能进行注射的……不过除了注射时间外，老人们确实也会出现浑身无力的症状。” 小林助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鉴于他的腹部受了不小的伤，佐藤雄和豆子就只能亲自上手给老人们做注射了。但小林助也不是一点忙都帮不上，他负责跟在两人后面，背着装满i型at抑制剂的行囊。 好在每走一阵三人就需要停下来给老人做注射，大部分时间小林助都不需要一直背着几十斤重的行囊，停下来了就放在地上。 尽管如此，身体有些虚弱的小林助还是被折腾了一身虚汗。 “这可不叫浑身无力，这叫休眠。”佐藤雄也是累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进入第二阶段的老人已经没有理智可言了，完全是依照生物本能在行事，只是这个本能并不是人类的本能，而是怪兽的本能。” 这是佐藤雄能想到的最佳解释，他也是靠观察哪些老人会对拿着注射器的自己表现出渴望，才能判断谁需要被注射i型at抑制剂。 “豆子，看好计时器，pm303每隔四小时就要服用一次，老人们今天还有两次。” 豆子一边点了点头，一边在空气中投影出了一个精确到毫秒的计时面板，以证明自己确实一直在关注着这件事。 “好，不愧是豆子，看来是我太啰嗦了。”佐藤雄对豆子露出了一个肯定的微笑，随后便转头看向了小林助，“趁着现在老人们的病情得到遏制，你可以精简一下语言，把你知道的情报一五一十地告诉我们。” “好……可以让我先想一下吗？”小林助虽然答应的很爽快，但显然他还没有做好准备。 “当然。”像小林助这样的情况佐藤雄以前也见过不少，哪怕人们在心理上已经跨过了那个门槛，可真到了要他们开口的时候，那种来自内心深处的惯性障碍便又会死灰复燃。 毕竟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善变的动物，或许在他投靠你的那一刻确实是真心诚意的，但等他反悔了捅你一刀时也可以是发自内心的。 “不要有太多心理负担，我和豆子只是想帮你解决问题。”佐藤雄知道自己这时候要做的只是在小林助的身后慢慢推他，不能太急于求成。 “佐藤长官说的是，而且要是没有你们，我现在肯定已经被老人家们撕成碎片了……”小林助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苦笑。 “保护人类是每个守望者联盟成员的义务，放心，你接下来要说的事我们既不会录音，也不会告诉别人，要是真有人问起来，就说是我和豆子自己发现的。” 小林助并没有回复佐藤雄的话，反而是将头垂到了膝盖上，用双手环抱住了自己的小腿。 而佐藤雄也没有再开口，他只是耐心地等待小林助完成内心的挣扎。 因为他知道，这种时候他越是告诉对方不要有压力，对方就越有可能朝着反方向去思考告密可能造成的严重后果。 咚咚！咚咚！ 来自走廊尽头的撞击声仍无时无刻地在整个封闭区里回荡，只是三人早已将这声音视作了此地的一部分。 “那就从我所做的工作开始讲起吧，抱歉，我还没能整理好思路，可能讲的有些混乱……” 在长久的沉默后，小林助终于重新抬起了头，勇敢地用双眼对上了来自佐藤雄的目光。 “没关系，我们能理解。”佐藤雄也回应了一个充满鼓励的笑容。 “六年前，从我回到冲冈县后，我就应聘到了新成立的振兴厅。 “但等到我真正入职以后，才发现振兴厅的工作比我想的还要艰难，因为没有多少年轻人愿意来冲冈县工作，所以新成立的振兴厅也是由其他部门的老职员抽调组成。 “他们早已习惯了按部就班的生活，对振兴厅每季度要接受检查的考核指标也不放在心上。 “结果可想而知，因为没能达到上面要求的经济指标，振兴厅在第一次考核过后就被裁掉了三分之二的员工。没错，三分之二，不是调离岗位，是辞退。 “直到那时候，市政厅的人才明白中央这次是要动真格的了，他们手里拿着的不再是铁饭碗，干不好工作就要被踢出去。 “在第一季度考核前表现突出的我很快就被提拔成了助役，我本以为这是我施展拳脚的好机会，但我没想到他们只是需要一个人来背负所有的责任而已。” 说到这里，小林助的脸上写满了不甘。 “但你也维持住了冲冈县的存活不是吗。”佐藤雄试着安慰对方的情绪。 “不，佐藤长官，这样的冲冈县根本就算不上存活…… “这里的所有人，包括我在内，都不过是行尸走肉而已！” 第一百一十一章 行尸走肉 “行尸走肉……”佐藤雄反复咀嚼着小林助抛出的这个词，光是从对方情绪上表现出的激动来看，他就明白这件事绝对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上面下达的经济指标根本没法完成，起码冲冈县做不到！ “冲冈县的人口一直在外流，还生活在这里的人们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注定不可能有什么经济复苏。 “一个没有任何自然资源，四处环山的城镇，能有什么吸引人才的地方呢！ “我时常在想，如果人类没有掀起第四次技术革命，像冲冈县这样的城镇是不是还会存活的好一些？起码那时的雾居山还是个风景灵秀的地方，不少人还愿意花钱来这里度假。 “可现在的冲冈县什么都没有了，它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死城，一个迟早会从地图上抹去的地名。 “当时我才刚刚被提拔为助役，那一个月里我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可我抓破头皮也想不出什么能拯救冲冈县的办法！ “就在我请假在家修养的那几天里，知事忽然给我打电话说，有一个大型医疗集团考察了冲冈县的土质，发现这里很适合被用来种植他们研发的一种新型药材！ “因为这是件可能会改变本县经济命运的大事，所以才第一时间找上了身为振兴厅助役的我。” 听到这里，佐藤雄的眼神也慢慢变得犀利了起来——作为局外人，他很容易就能看出这是个陷阱，但对于当时倍感压力的小林助来说，这种陷阱看上去就像是“馅饼”了。 “佐藤长官一定觉得我很可笑吧，这样的好事怎么可能交到我头上呢，就算不是知事亲自接手这件事，也应该给跟他关系比较近的厅长，而不是我这个只有副职的助役。 “其实我后来也有所察觉，所以还专门去查了有关这个集团的资料，发现它确实如知事所说，是个在全球各地都有投资的大型医疗集团，不过这家集团的信息披露也仅限于此了。” “你能告诉我这家集团的名字吗？”佐藤雄知道这才是最关键的信息，所以他有必要了解清楚。 “……双子，双子生物医疗集团。”小林助迟疑片刻，还是说出了这家集团的名字。 “好，我记住了，你接着说吧。”听到小林助的回答后，佐藤雄便发现自己确实听说过这家来自海因的医疗巨头。 可要说双子集团有没有给他留下过什么深刻的印象，他还真想不起来。 “在我接到电话后的第二天，双子集团派出的代表人就来到了冲冈县跟我见面，他也是昭日人，但我不知道他的真名……这也是我后来发现事情不对后去查了才知道，他的身份是“合法伪造”的。 “我和他的商谈持续进行了三天，他当时直接拿出了一套成品方案，而且完全符合联合政府才颁布不久的新商业法，我在这次商谈过程中几乎只起到了签字批准的作用，现在想来我完全是被牵着鼻子走…… “在这件事敲定不到两天后，双子集团就带着运输车队和人手抵达了冲冈县，并开启了一系列建筑工程和土壤改造实验。 “按照他们的说法，因为涉及到商业机密，我们生活在冲冈县的每个人都和双子集团签订了一份保密合约。 “当时我粗略统计了一下，光是每个人从合约里拿到的钱就顶得上都市圈白领们五年的收入。 “第二季度结束后，我们振兴厅不仅超额完成了上面要求的指标，而且还被作为模范城镇得到了来自中央的表扬！ “没过多久，双子集团就公开向本地居民发布了招聘信息，这些工作都是老人也能干的轻松活，无非就是帮忙照料双子集团培育的实验性植物，但开出的薪水却高的吓人。 “有了之前保密合约带来的收益，几乎全县的老人都参与到了双子集团的实验当中，后来我才知道，那根本不是什么实验性植物，而是成瘾性极强的化合物原料！” 看着小林助额头上暴起的青筋，佐藤雄也不禁握紧了拳头！ “就在第三季度的最后一周里，中央检察厅的人找到了我，他们言之凿凿地拿出了几十份文件，指控我帮助双子集团从事违法经济活动！ “当时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检察官告诉我，我们所接触的只是双子集团旗下的一个空壳公司，他以免去我的罪责为条件，要求我继续保持跟双子集团的合作，但必须按照检查厅的要求搜集对应的情报和证据，定期提交给他们。” “这是在让你做间谍。”佐藤雄给出了很明确的结论。 “我只能按照检察官说的做，否则我就再也没机会照顾我奶奶了！”小林助的嘴唇微微颤抖。“可想要获取双子集团的情报谈何容易……当时我提出了想要进一步合作的要求，但他们也给出了相应的条件。” “什么条件？” “我弟弟的骸骨。” “为什么要你弟弟的骸骨！？”佐藤雄万万没有想到双子集团居然会提出这种要求。 “我不知道，他们没告诉我原因，但我弟弟根本没有骸骨，他是被怪兽吃掉的，棺材里什么都没有！” “……或许就是因为他们知道你弟弟没有骸骨，才会提出这个条件。”佐藤雄无奈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在他看来，这是一种极具讽刺的拒绝。 “但我已经暴露了，从我提出想要跟他们进一步合作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自己干了一件天大的蠢事。 “半年，他们只待了最后半年就离开了冲冈县。临走之前，他们拆掉了所有建造的设施，只留下了一个我永远无法告诉检察官的证据。” 话说到这个地步，小林助的泪水早已夺眶而出。 “如果你不愿意说，我不会强迫你。”佐藤雄出人意料地做出了让步。 “不，佐藤长官……再不说的话，我怕以后就没有机会了。”小林助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眼睛。 “他们让所有老人都沾染了实验品，除非用他们提供的药物加以控制，否则老人们就会变成怪兽……” 第一百一十二章 未知目标 “佐藤上校，你那里情况如何？” 刑天与ms-03依然停留在怪兽烂泥般的尸体旁边，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但奇怪的是，豪杰并没有对刑天的话做出任何响应。 “佐藤上校？”等了数十秒后，白影也忍不住问了一句。 回应她的依然只是一片沉默。 感到有些不对的余宵检查了一下通讯频道，但他发现无论是信号稳定度还是传输距离都没什么问题。 “是不是豪杰那里遇到什么危险了？”站在ms-03驾驶舱内的白影显得有些着急，在她说这句话时，两人与豪杰的通讯频道还处于连接状态。 “先把通讯关掉。” 听到余宵的建议，白影的瞳孔猛然一缩，立刻切掉了来自豪杰的通讯连接！ “检查一下你的能量雷达，看看上面有没有显示出豪杰的位置。” “……没有。”白影这才注意到自己的雷达可视图上竟然是一片空白！ “我也没有。”余宵的语气逐渐变得冰冷，“虽然说正常情况下机甲间的最长通讯距离是比雷达的最大侦测范围要远一些，但可别忘了我们现在的处境，第四防线群岛正处于信号干扰状态。” “我们只能使用近距离通讯，而这个距离下，不可能不被能量雷达侦测到。”白影接上了余宵想要表达的意思。 “而且我刚刚还发送了文字信息给豪杰，就算他们的语音系统出了故障，也至少能用文本形式传输信息。” “……也没回你吗？” “回了的话我就不会让你掐掉通讯了。”此时的余宵已经重新点燃了赤红色的等离子斧刃，他的机体也已经完成了自我修复，回到了正常的功率水准。 “这算什么，幽灵通讯吗？”白影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了一些不着边际的想法，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脖子上已经起了一大片鸡皮疙瘩！ “之前我在对战被异端寄生的鬼王时，就发现怪兽可以使用寄生机甲的通讯装置，甚至还能使用我们的语言。”此时身在意识空间里的余宵，正像看电影般俯瞰着当时的记忆，“当时异端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就用鬼王的通讯装置给我发了条文字信息来嘲讽我。” “它发了什么？”白影的注意力瞬间就被转移到了对内容的好奇上来。 “人类……愚蠢……”余宵原封不动地给白影发了一条文字信息，随后才开口补充到，“大概是想说我失手了很愚蠢吧，虽然看起来很像还没学会如何用语言流畅表达自己的小孩，但只从战斗中的狡猾程度而言，它已经跟人类没什么两样了。” “你的意思是，我们刚才收到的通讯请求可能也是由怪兽机甲发送的。”其实白影在驾驶ms-03与被变异海妖寄生的红色飓风战斗时，她也发现了怪兽的智力水平正在快速上升。 “可能性非常高，不然以佐藤上校的行事风格，绝不可能把通讯挂在那一声不吭，更何况豪杰到现在也没在雷达上出现。” 然而，就在余宵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两人的能量雷达就同时发现了一个未知的能量反应！ 【警告，侦测到未知的能量波动，能量等级：4】 “要来了吗！”白影也毫不犹豫地驾驶ms-03摆出了战斗姿态，与刑天一同将正面对准了能量波动出现的方向！ 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两人惊讶地发现他们想象中的袭击并未到来。 “不在可视范围内，对方似乎从出现开始就没有移动过。”白影望着光秃秃的山丘与沟壑，不禁皱起了眉头。 “如果按照之前跟鬼王的战斗经验来分析，对方能使用豪杰的通讯，就说明豪杰已经被怪兽寄生了。”余宵不得不先说出自己心里的最坏情况。 “那豆子和佐藤上校岂不是……”白影紧紧握住了手里的两柄高周波热切剑，“我们应该主动出击！” “等一下！”刑天将自己的巨斧横在了ms-03身前，“如果是怪兽机甲的话，系统是不会识别成未知能量波动的，而是直接判定为敌对机甲！” “那能说明什么！”虽然白影已经尽力在克制自己的情绪，想要冷静下来，但一想到豆子现在可能正处于危险之中，她的脑子里就只有救人这一个想法！ “说明我们面对的怪兽可能只是模拟出了豪杰的信号而已，它在引诱我们！”尽管余宵嘴上这么说着，可他也不能保证自己的猜想是否准确。 “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白影的质问让余宵哑口无言。 叮叮！ 就在两人争执不下时，原本一直处于静止状态的未知目标却突然动了起来！ “它在朝远离我们的方向移动！”余宵的大脑有那么一瞬间突然变得一片空白，他无法理解对方这么做的意义。 可下一秒他就明白了。 嗡！ 只见ms-03突然推开了拦在自己身前的巨斧，以满功率运转的状态直接冲向了未知目标所在的方向！ “白影！” 完全没有料到白影会做出如此冲动行为的余宵也不顾上那么多了，他只能提起手中的巨斧，开足马力跟在ms-03的后方！ “再不追它就要脱离雷达的侦测范围了！”白影一边驾驶着机甲全速奔跑，一边朝跟在自己身后的刑天大声吼到。 “它不冲着我们两来，不就更能说明这是个陷阱了吗！”余宵此刻的想法也是一团乱麻，他拼命想要理清一切线索，却发现自己和白影掌握的情报实在是太少了！ 自从两人与豪杰分开以来，他们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击败了那只恶心而疯狂的4级怪兽，并且由于一开始选择了游击战术，二人现在所在的位置早已离雾居山防空洞十万八千里远。 他们根本不知道佐藤雄和豆子在这期间到底经历了什么事，二者是否真的被怪兽袭击了。 “是陷阱也得闯，不然佐藤上校和豆子怎么办！”白影一针见血地点破了这其中最关键的地方，与此同时，ms-03也完成了装甲变形，整个机身都切换到了疾行模式！ “……该死！”余宵找不出理由反驳白影，于是只能拼尽全力跟上ms-03的步伐。 既然两人都没法说服对方，那论证谁对谁错的唯一办法，就是眼见为实！ 第一百一十三章 血肉机甲 “我们正在靠近雾居山！” 余宵一边将大部分注意力都用于维持机体的快速奔跑，一边时不时抽空瞥一眼摆在自己脸上的蓝色全息地形图。 经过五分钟左右的全力追逐，未知目标与两人间的距离已经快要进入可视范围内了！ 可余宵还是不得不感叹对方的移动速度——虽然刑天没有开启过载模式，但能同时让刑天和ms-03在功率全开并专注于移动的情况下花费如此之久的时间，就足以说明对方在机动性上的恐怖程度。 有个好消息是，未知目标的移动方向虽然不是直奔雾居山而去，但也是在往雾居山靠近，这给了余宵一丝确认豪杰信息的希望。 “白影，做好接触准备，我们马上就要看到目标了！” “我知道！” 在余宵的好心提醒下，白影控制ms-03又一次开启了变形，将整个机体从疾行模式切换回了平衡模式。 “在那边！” 层峦叠嶂在刑天红色的双眼中飞快向后掠过，荒凉的丘陵如同死人露出的森森脊骨，高低不平地向着一望无际的远处肆意绵延。 在一片被尘埃与黄土笼罩的岩石间，赫然出现了一道血红色的身影！ “那是豪杰！？”在看到那个身影的瞬间，白影甚至差点被自己僵硬的四肢绊倒。 “不是！它只是个长得像豪杰的怪兽！”余宵心里的震惊程度一点儿也不比白影小，因为在他看来，这比看到被寄生的豪杰更加惊悚！ 那是一具正在奔跑的暗红色巨人，它的高度与豪杰几乎保持一致，目测也在七十五米左右。 不仅是高度，这位巨人的外表也与豪杰惊人的相似，它的身体呈现出棱角分明的工业感，每一块覆盖于体表的几丁质外壳都对应着豪杰本体的外部装甲，呈现出一种狂野的风格。 巨人的腰部同样也长着四门“h-4燃烧重炮”，而它每次抬脚奔跑时，余宵都能看到位于它足部中央，用来稳定机体重心和加强抓地能力的“爆裂足钉”。 然而，正是这样一位几乎完美复刻了豪杰本体模样的巨人，却完全是由与冰冷金属完全相反的物质组成——白骨与血肉！ 即便双方还未正式爆发战斗，但仅从对方这夸张的移动速度来看，就已经超越了豪杰本体！ “小心，这东西的战斗力可能比我们想的更强！”想到这里，余宵不禁提高了警惕。 咕噜！ 就在余宵话音刚落之时，“豪杰”的头部却突然以极为不协调的方式扭到了正对着刑天和ms-03的一侧，并张开了那两颗粘连着暗黄色脓液的巨型眼球！ 这一幕立刻激发了余宵和白影不久前的战斗记忆，因为这一对令人作呕的眼球简直和两人方才击杀的那只怪兽一模一样！ 直到这时，余宵才知道什么是真正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 它不需要长得多么恶心，也不需要发出多么扭曲的嘶吼，那种足以渗透到骨子里的恐怖，仅仅是违背人类认知中的“协调”便足够了。 就像“豪杰”目前正在做的那样，身体朝着正面飞速奔跑，可头却转了九十度，一动不动地固定在刑天和ms-03所在的方向！ 双方此时正在两条平行的路径上疾驰，只是怪兽在高处，而余宵和白影在低处。 “既然它不是豪杰，那就说明佐藤雄和豆子还有活着的可能对吧！”白影渐渐恢复了理智，情绪也不再那么激动。 “当然，但这也代表它成功引诱了我们！”虽然余宵知道自己和白影算是落入了对方的圈套，但一想到佐藤雄和豆子活着的概率还很高，他的心里也就好受了一些。 “那就让它付出代价！”白影一边提高了音量，一边操控ms-03展开了位于背后的“x”型翼甲！ 然而此时的“豪杰”已经抢先一步将自己腹部的四门“重炮”扭向了两人所在的方向——这对豪杰本体来说根本不可能做到！ “小心！” 咚咚咚！ 四颗肿胀的肉球从怪兽的“重炮”中飞出，在还未落地前就产生了爆炸！ 绿色的火焰在龟裂的大地上腾起，迅速膨胀的烟尘瞬间吞没了刑天庞大的躯体！ “刑天！！！”跑在队伍前方的白影立刻停下了脚步，调转方向朝着刑天被攻击的位置跑去。 可ms-03才刚刚迈出脚步，“豪杰”便从高耸的山崖上一跃而下，以比之前更快的速度扑向了白影。 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的白影只能操控机甲将两柄高周波热切剑交叉挡在身前，以此扛下了“豪杰”的一记重拳！ “好强大的力量！” 在向后滑行了近百米后，白影才勉强稳住了重心，重新摆出了迎战姿态。 “豪杰”并没有急于追击，反而是将自己的右拳好奇地举到了眼前，看着五根断指上冒出的滚滚白烟。 无论它的行动模式与机甲多么相似，也无法改变它是血肉之躯的事实。 刚才的那一记重拳直直打在了ms-03的高周波热切剑上，不仅令它拳头外部包裹的几丁质外壳当场破裂，而且还直接熔掉了它的五根手指！ 噗嗤！ 下一秒，白影就看见“豪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了五根全新的手指，而整个手掌也被新的几丁质外壳所包裹！ “这种再生速度……导弹造成的伤害肯定很快就会被修复！”原本还想尝试利用远程攻击的白影立即打消了浪费弹药的念头。 她现在才知道刑天口中的“陷阱”到底有多么危险！ 论远程攻击，“豪杰”刚才的炮击甚至还计算到了提前量，打出的炮弹也是在靠近刑天周围后自动引爆。 而爆炸所蕴含的惊人能量甚至足以摧毁一座小型防御要塞！ 论近身攻击，“豪杰”也能一拳将ms-03击退百米，而机体所产生的震动让白影现在都感觉全身发麻！ 这才是“豪杰”的真正实力。 正当白影进退两难之时，百米开外的“豪杰”却突然将头抬了起来，并打开了它那张足以裂到后脑勺的血盆大口。 紧接着，“豪杰”将手伸进了嘴中，慢慢抽出了一根如刀面般锋利的白骨。 白影一眼就认出了它的形状。 那是属于鬼王的斩刀——“退治”！ 第一百一十四章 行为复制 “白影，我需要五分钟时间修复自身。” 烟尘散去后，单膝跪在深坑里的刑天已是满身伤痕，他的外部装甲几近全部熔解，黑色的躯体上遍布着一道又一道凹陷的口子。 五分钟已经是余宵的极限了，这是他将身体里所有能量都用于再生细胞的最短时间。 【警告，全身装甲已损毁】 他从没想过怪兽吐出的肉球竟然会有如此恐怖的威力，根据系统在刑天身上检测到的爆炸物残留，余宵基本可以得出结论——那些肉球是怪兽利用自己体内不稳定的血液制作而成的！ 人类之所以不敢用大规模杀伤性能量武器来对付怪兽，为的就是避免怪兽的血液成为能量反应中的催化剂，从而催生出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灾难。 可现在的怪兽竟然反过来利用起了自身的血液，这对守望者联盟来说无疑是个毁灭性的打击！ 好在怪兽并没有发射第二轮炮击，虽然余宵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但他姑且把这算作是怪兽需要冷却。 黑色的“血肉”一点点从刑天躯体最深处的【骨架】中长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填补着这具残破的身躯！ 刑天没在这轮攻击中化为尘埃，一是因为机体在经过【骨架】进化后强度空前提升，二也是多亏了他的另外一件装备模组【熔岩之心】，专门用来稳定这种剧烈反应。 尽管这种稳定作用并不能缩减反应本身所产生的能量等级，但在将这些能量变为可控化后，刑天还是少受了百分之五十以上的伤害。 他手里抓着的三颗绿色珠子就是最好的证明——这是他把能量可控化后形成的产物，从某种意义上讲，也算是怪兽血液在不失去活性下的稳定形态！ “五分钟……我知道了！”白影的耳后渗出了几滴冷汗。 此时此刻，“豪杰”已经将整把由白骨构成的斩刀从自己的喉咙里拔了出来，并摆出了标准的迎敌姿势！ “还有，别怪你自己，当时就算你不冲出来，过几秒我也会跟上这只怪兽。”余宵知道白影的心有愧疚，“我们不可能拿佐藤上校和豆子的生命做赌注，踩了坑只能怪我们掌握的情报太少，不是你的问题。” 余宵所说的都是实话，即便到了现在，两人也没能确定佐藤雄与豆子的人身安全和下落，就算怪兽是在跟他们耍花样，他们也一样只能往坑里跳。 “……我会守住你的。”沉默了数秒后，白影才给出了这么一句回应。 下一秒，ms-03全身的装甲便全部展开，切换成了性能最强，功耗最高的强袭模式！ 白色的机甲如离弦之箭般从原地窜了出去，以撕裂空气的速度冲向了才刚刚抬起脚尖的“豪杰”！ 噗嗤！ 两道橘红色的剑光在空中一闪而过，直接在“豪杰”的右臂上划开了两条长达十米的深痕！ 可如此严重的伤势却丝毫没有影响到“豪杰”的行动，只见它立刻改变站姿，将斩刀对准了想从后方发动袭击的ms-03。 绿色的兽血泼洒在了白影手中燃烧的剑刃上，散发出了一阵刺鼻的焦糊味！ “嘁！”被招架住攻势的ms-03在白影的控制下迅速拉开了距离，躲过了“豪杰”下压的刀刃。 看着大地上长达数十米的刀痕，白影不禁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方才的短暂交手至少让白影得到了三条宝贵的情报。 第一条，寻常的攻击根本无法对“豪杰”的行动造成任何影响，哪怕是带着重伤，对方依然能发挥出百分之百的实力。 换句话说，除非白影能直接切断对方的肢体，否则场面就会变成她现在目睹的那样——“豪杰”的伤口已经愈合了百分之三十。 第二条，从“豪杰”身体里拔出的斩刀在坚韧度上远远超出白影的预料，哪怕是带有高频震动和高温热能的高周波热切剑，也无法将其斩断！ 虽然ms-03手中的双剑不能说完全起不到效果，可充其量也就是在对方的白骨斩刀上留下几个不起眼的豁口而已！ 第三条，白影到现在也没能占据任何优势。论力量，对方的攻击只要挨到自己的机体，就一定会造成重创。论速度，在白影发动第一次出其不意的攻击得手后，“豪杰”的行动就立刻跟上了ms-03的步调，挡下了她的第二次攻击。 如果不能迅速建立优势并借此击杀对方，那么白影在接下来的战斗里就只能是被碾压的一方！ 就在白影的后撤才刚刚拉到一百米的距离时，“豪杰”就从还未散开的烟雾中出现，对着ms-03的腰部挥出了一记横斩！ 砰砰！ 危急关头，位于机甲腰部和腿部的全关节喷射口突然迸发出了明亮的火焰，以强大的反作用力将ms-03硬生生推出了斩刀的攻击范围。 “机会！” 白影顺势操控ms-03的右臂握紧了剑柄，在机体稳住重心之后直接挥剑刺向了“豪杰”的头部！ 此时的“豪杰”还停留在双手握刀横斩的姿势中，就算它再快，也来不及抬手用斩刀挡下ms-03的这一次攻击。 燃烧的热切剑刺破了躁动的空气，以势不可挡的趋势越过了“豪杰”坚实有力的臂膀，径直朝着它的脑袋而去！ 然而，就在白影将要得手之时，她的余光却看到了对方腹部的四个“炮口”开始震动。 咚咚咚！ 粘稠的液体从血肉组成的“重炮”中喷射而出，强大的反作用力瞬间将“豪杰”的躯体向后推出了五十米远！ 它使用了跟白影相同的方法避开了看似无法躲闪的攻击！ “糟糕！”意识到危机的白影立刻操控ms-03背后的“x”型翼甲瞄准了地面。 几乎是在“豪杰”重新发起攻击的那一刹那，二十多枚在空中完成分裂的导弹便沿着双方的最短直线进行了沿途轰炸！ 霎时间，爆炸扬起的烟尘与碎石席卷了整条山谷，在白影的视线里，一切都被风沙遮蔽了！ 这就是她想要的效果。 凭借着全息地形图和能量雷达的精准定位，白影立刻操控ms-03开始转移位置。 她在等一个机会，一个足以一击制敌的机会！ 第一百一十五章 烟中恶鬼 “豪杰”义无反顾地冲向了它视线中ms-03最后停留的地方。 锐利的白骨斩刀在空中划过了一道残月，瞬间将“豪杰”周身的烟尘吹散，清出了一片以它为中心的圆形可视区域！ 但ms-03根本不在此处。 随着漫天的烟尘再次慢慢向“豪杰”周身聚拢，这位强大的巨人也将斩刀收回手中，它的两颗暗黄色眼球不停地扫视着灰蒙蒙的烟幕，发出令人不适的“咕噜”声。 此时，在烟幕的另一边，白影已经提着两柄高周波热切剑站在了“豪杰”正后方一百米处。 自导弹从ms-03的“x”型翼甲中发射后，她就关闭了所有机动喷射口，并尽量将机体的移动速度维持在最高速度的百分之七十。 只有这么做，她才不会使遮蔽机甲的烟尘完全散开，以达到隐藏自身行踪的目的。 “按照它之前表现出的机体性能和反应速度，如果贸然从这个距离发起进攻，一定会被它察觉到动静。”白影抓紧每一秒时间来分析目前的战况。 一百米是她目前假定的极限距离，根据她和“豪杰”的前几次碰撞来看，这一百米正好是ms-03能够在对方发起攻击时做出反应的极限距离。 毕竟白影无法保证“豪杰”会不会也有能在烟尘中锁定自己的方法，万一对方现在的行为只是障眼法，那白影的偷袭就无异于自杀！ 另一个隐患是，既然白影能在这个距离反应过来“豪杰”的进攻，那么比ms-03速度更快的“豪杰”也一定能反应过来她的进攻！ 更不用说白影在发动突袭时必定要以最大功率冲锋，一旦白影发起冲击，就会直接暴露自己当前的位置。 “只能赌一把了……” 数十秒后，翻滚的烟尘再一次蔓延到了“豪杰”脚下，而它长在头上的两颗暗黄色眼球也在视线被挡住的那一刻停止了转动，将瞳孔定格在了自己的正前方。 此时的“豪杰”就像是一尊暗红色的石雕巨像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但它全身表面却都长出了细密的短毛！ 只要出现任何气流变化，“豪杰”身上的短毛便会将动向传递给大脑，从而让它对特定方向更加警惕。 这样一来，白影要是发起进攻，“豪杰”就能在第一时间获知进攻来袭的方向，并能在最短时间内做出反应。 哪怕白影就这么拖下去，等待能见度渐渐回升后，“豪杰”也能锁定ms-03的位置。 咻咻咻！ 就在“豪杰”听到声响的那一刻，覆盖在它体表的短毛也在同一时间感应到了纷乱的气流！ 下一秒，它的左侧就钻出了三枚带着蓝色尾焰的导弹，并在它的身上炸出了一团团灼热的火光！ 对于“豪杰”来说，这点伤口无非只是挠痒痒而已，只见它立刻提刀，准备朝导弹来袭的方向杀去。 可正当“豪杰”刚刚完成转向时，又有三枚导弹突然命中了它的后背，将它的几丁质外壳炸成了碎片！ “吼！！！” 在一枚枚从四面八方飞来的导弹攻击下，“豪杰”彻底被激怒了，它再次张开了自己的血盆大口，发出了充满愤怒的嘶吼！ 它那对暗黄色的眼球像是抽风般漫无目的地朝着四周乱转，但无论它是否能预测到下一枚导弹来袭的方向，它手中的斩刀都不可能快过在烟尘中穿梭的导弹。 终于，在“豪杰”狂乱的嘶吼声中，它迎来了第一次大规模导弹袭击，这些流窜在烟尘中的爆炸物从各个方向朝着“豪杰”飞来，直直奔向了它那还未自愈完全的身体！ 轰隆！！！ 无数蓝色的火焰随着飞舞的烟尘在空中腾起，震耳欲聋的嘶吼与连绵不绝的爆炸声交织在一起，在整条山谷中响彻，回荡。 一道白色的身影忽然在这时冲破了烟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动了手中的两柄高周波热切剑！ 随着两条优雅的橘红色弧线在空中闪过，“豪杰”的嘶吼声戛然而止。 漫天的烟尘与碎石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剑风卷到了同一个方向，将两位巨人所在的场地清了个干干净净！ 绿色的兽血还未来得及从ms-03的剑身上滴落，就被高温汽化成了一缕缕白烟，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白影操控着ms-03挺起了身体，转身看向了立在原地的“豪杰”。 噗嗤！！！ 破碎的肉块与兽血一同从“豪杰”的脖子和腰部喷涌而出，紧接着，这个庞然大物便在白影的眼前断成了整整三截——它们分别是头颅，上身，以及下肢。 她如愿以偿的以最暴力的手段切断了“豪杰”的身体！ 如潮水般蔓延的兽血浸没了ms-03沾满灰尘的脚掌，但白影并未就此停手，反而操控ms-03又一次挥舞起了手中的双剑！ 滚烫而锋利的剑身一遍又一遍划过了瘫倒在地的“豪杰”，短短三十秒内，白影就将这具不再动弹的身体切成了几十块大小不一的碎片。 但白影的切割并未结束，她仍不停重复着挥剑的动作，直到她确认自己手中的两柄高周波热切剑已经划遍了这具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那颗闪烁的红色光点在ms-03和刑天的雷达中消失了。 此刻的白影终于理解了刑天当时的所作所为——面对再生能力如此之强的敌人，不把它完全剁成肉泥根本不可能放心！ “……你这算是泄愤吗。”烟幕早已消散，刑天一直等到白影完全停手才找到机会说话。 “不，我只是想确认它真的死透了。”白影才刚说完这句话，就伸出ms-03的脚掌狠狠对着为数不多的完整肉块踩了下去。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不过余宵作为“鞭尸”行为的发起人，自然是不会阻止白影现在的行为。 “三分钟，比我想象的更快。” “你还想让我跟这家伙打满五分钟？”直到这时，白影才发现自己浑身已经被汗水彻底浸透。 “不是，我只是没想过你竟然能击杀它。”余宵确实只是想让白影拖住这五分钟而已，他甚至已经做好了白影撑不住，自己就冒险生吃兽血球加速再生的准备！ 听了余宵的话后，白影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着说道。 “不要小瞧我，进步的可不止你一个。” 第一百一十六章 异常波动 “你现在的样子还挺特别的。” 等待了两分钟后，刑天已经彻底完成了自我修复，但由于刑天的外部装甲已经全部报废，所以此刻站在白影面前的几乎就是一位漆黑的筋肉巨人！ “哪里特别？”余宵不太理解白影话中的意思。 “就是看起来不太像机甲。”白影找了个自己认为比较合适的句子委婉地表达了她的意思。 “上一次升级过后我就不再是机甲了，你可以把外部装甲和装备模组理解为披在我身体上的衣服，我现在确实是不折不扣的生命体。”余宵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白影实话，毕竟眼前的少女就算不理解这番话中的意思，也不会像袁真那样迫不及待地把他拿去解剖。 “那你现在岂不是……没穿衣服。”虽然刑天已经超出了人类这个物种的范畴，可白影一想到自己曾经见过刑天的男性拟人形态，她就莫名地想把视线从邢天身上移开。 “咱们都不是同一个物种，你就别在意这些细节了。”话虽这么说，余宵对自己当前这幅模样也不是很满意。 总体来说，正如白影所描述的那样，目前的刑天就像是一位浑身长满了坚实肌肉的猛汉，如果不是散发着金属光泽的黝黑肤色包裹着他的躯体，恐怕这幅场景已经能算作是巨人耍流氓了。 然而刑天越是这么说，白影反而就越在意刑天的模样，哪怕她在心里不断重复着“快把视线移开！”这样的话，可她还是老老实实地瞪大了眼睛观察着刑天身上的每一处细节。 按照人类的标准来评判，刑天算是不折不扣的健美级身材。 目前刑天全身上下唯一还有部分装甲覆盖的地方就是他的头部，不过连余宵自己都不知道这具新身体到底长着一张怎样的脸——起码在他的心里，绝对不可能跟人类一样拥有正常的五官。 “我该考虑换套能自我修复的装甲了……”注意到白影有些炙热的目光后，余宵默默在心里记下了自己的新需求。 但他一直“一丝不挂”也不是个法子，所以余宵迅速将体内的能量调动起来，用于加速装备模组黑甲的生长。 不到一分钟，一层黑色的物质便覆盖在了刑天的身体表面，并展现出了有棱有角的形状。 这是刑天故意让黑甲长成人造装甲的模样，不过肯定跟真的护甲在防御力上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果然，在刑天完成了“穿衣”之后，白影微微泛红的脸颊也终于扭到了一边。 “我们先赶回雾居山防空洞，确认一下佐藤上校和豆子的情况。”余宵一边说话，一边耸了耸肩，捏了捏手，适应起轻盈的新装甲。 “好，正好我还有事要跟你说。”白影也迅速调整了自己的状态，重新将思绪拉回了正轨。 两位巨人很快踏上了旅程，以正常功率的极限速度向着目的地进发。 “你想说什么？”在被迫卸掉了一身重型装甲后，刑天的移动速度有着明显提升。 “是有关刚才那只怪兽的事。”白影整理了一下脑海中的各种情报，“之前在我把它切成三段后，我就能感觉到它的能量等级出现了一次非常大的滑落。” “这种情况在我们对战第一只怪兽的时候我也有遇见过。”听白影这么一说，余宵也回想起自己开启过载模式时击杀的那只扭曲怪兽，“只不过当时我以为这是怪兽死亡时的正常能量回落，所以就没太在意。” “正常怪兽的能量回落速度不可能那么快，还记得我当时跟你说的吗，它的细胞活性很快就消失了，放在正常怪兽身上怎么说也会有个六小时的失活过程。”白影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你说的当然有道理，但别忘了我们现在身在何处，对抗的又是些什么敌人。” 余宵好心提醒了一下白影，自从他们踏足第四防线群岛之后，两人所面对的情况就比之前要凶险得多。 化作焦土的大地，能量异变的怪兽，以及接踵而至的谜团…… 如果白影还在拿之前老一套的衡量标准来分析两人目前击败过的敌人，那无疑是怎么套都套不上的。 在这片危机四伏的土地，“不正常”才是唯一的“正常”。 “没有证据我是不会乱说的。”就在余宵以为白影会放弃讨论时，对方却发给了他一个数据包。 “这是……”余宵用系统打开了数据包，发现里面赫然记录着白影在斩杀“豪杰”前后的能量波动日志！ “就是因为我们击杀第一只怪兽时就出现了这种情况，我才会在战斗时一直开着记录。”白影早就准备好了说辞，“正如现在你看到的那样，在我攻击得手的瞬间，怪兽的能量等级就开始断崖式下跌，我不相信它的生命细胞连一秒钟残留都做不到。” 余宵没有在第一时间回复白影的说明，而是一遍遍仔细审阅着记录中的数据波动。 这种违反生物本能的情况余宵还是第一次碰见，而且这也勾起了他的另一个疑惑。 以两只怪兽表现出的再生能力，它们完全有可能修复这种程度的创伤——余宵和白影补刀鞭尸的原因也来源于此。 但奇怪的是，两只怪兽在被拦腰斩断后没有表现出任何修复行为，而是当场倒在了血泊中，彻底不再动弹！ “你看出什么头绪来了吗？”见余宵一直保持着沉默，白影忍不住开口发问。 “……你不觉得我们赢得有些太轻松了吗。”余宵一点点整理着自己的思路，他感觉自己就快要揭开谜底了。 “要是你拿我们在黑角市经历的那场大战作比较，那我承认确实轻松一些。”白影似乎没有料到余宵会说出这句话，“可现在的你也比之前强了很多，就像你自己说的，从上次升级过后，你已经超出了机甲的范畴，你有把这一点算进去吗？” “我算进去了。” 本还想反驳对方的白影立刻皱起了眉头。 “这两只怪兽的强度比你想象的更高，我能感觉到这一点，但它们并没有发挥出百分百的实力，就死在了我们的“全力一击”下。” 第一百一十七章 壳中幽魂 听到此处，白影不禁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如果余宵所说的就是事实，那么之前自己对“豪杰”所造成的攻击根本就不可能使对方倒下，要是对方发挥出百分之百的实力，那恐怕现在白影已经连同ms-03一起被撕成碎片了！ 换做是别人说出所谓“我能感觉到”之类的话，白影根本不可能相信，但从刑天嘴里说出来，她就不得不重视了。 “那它们为什么要放弃抵抗呢？”白影思前想后，也没有找到两只怪兽这么做的理由。 “这也是我在思考的问题。”刑天机械性地重复着奔跑的动作，他的身体完全是在依照本能行动，“接下来我阐述一下我的看法和假设，有任何疑点你就打断我。” “假设本来就是一种疑点了……”这句话是白影自己在心里默念的，毕竟她还能分得清讨论和抬杠的区别。 “首先，我们先把怪兽的细胞活性快速消失当做是它的特性，仅讨论两只怪兽为什么会被我们击杀。 “第一种可能，两只怪兽在临死前所遭受的攻击正好都命中了它们的弱点部位，就像是人类被击中了大脑或者心脏，所以才会出现即死的情况。” “我有疑问！”尽管白影很想让余宵把话继续说下去，但这刚刚提出的第一个观点在她眼里就已经属于不合理了。 “没事，有问题就说。”余宵巴不得白影多打断他几次。 “单论我们击败的第一只怪兽，它的形态就属于非常规的那类，不仅全身上下都是各类生物拼合的痕迹，甚至连头都没有。 “我们既没有在它肋排一样的胸腔里找到心脏，也没发现它的触手里长了脑子。难道真就那么巧合，它的弱点就长在腰部那一层薄薄的肉里？” “有道理，但确实有很低的可能性。”余宵没有否定白影的反驳，“那你有找到第二只怪兽的弱点吗，它可是全程由你一人击杀的。” “说实话，没有。”白影很坦然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就是因为它长成了豪杰的样子，我才会从它的脖子和腰部下手，对于机甲来说，掉了脑袋和被拦腰斩断都属于致命伤，不可能有救的那种。 “你除外。”没等余宵开口，白影就率先补充了像刑天这样不把驾驶舱放在头部的例外。 不过在刑天成为生命体后，白影就无法确定刑天是否还能以“无头骑士”的姿态继续战斗了。 “你提的观点很有说服力，那我们就把第一种可能归做巧合，不排除它成立的可能性，但概率极低。”余宵给出了比较严谨的结论，但在白影听来这跟排除了这个选项没什么区别。 “第二种可能，怪兽的自我修复能力存在极限，我们发动的两次致命攻击都突破了某个临界值，所以怪兽才会在我们面前倒下。” “……这种可能倒是听起来比较靠谱，不过还是有疑点存在。”这一次白影没有第一时间反驳，而是思考了一会儿才开口。 “说说你的观点。” “你自己之前就已经说过，这两只怪兽在你眼里并没有发挥出百分之百的实力，那么自我修复是不是也在你所认定的实力范畴内？ “以第一只怪兽为例，当时你觉得它的自我修复是在引诱你，在你发起进攻的时候，我就注意到它的修复速度瞬间加快了好几倍，更何况它还当着我们的面直接再生了一条触手。” “修复一条触手和修复整个上半身还是有区别的。”余宵插了一句。 “但它不需要修复整个上半身啊，它只需要在躯体掉落之前再生出下肢和上半身的连接部分就可以了，就像是缝合一样。” 白影的回复让余宵陷入了沉默之中，这一点确实被他忽略了——如果怪兽能再长出一条触手，那怎么可能再生不出用于缝合的血肉呢？ 想到这里，他才发现自己之前的进攻方向也是错的，如果怪兽真的存在自我修复的极限值，那他和白影就应该追求杀伤面积更大的杀招！ 用余宵自己的话说，他就该在过载模式下使出三秒十七刀或者旋风绞肉机之类的招式，将怪兽身上的伤口面积扩大到根本无法修复的地步！ 可事实就是，两只怪兽都在刑天和ms-03自以为的“致命攻击”面前倒下了。 “原本我只想到了这两种可能……但你提出的观点给了我另一种思路。”沉默良久之后，余宵终于缓缓开口。 不远处，挺拔而高耸的雾居山也出现在了余宵和白影的视线中。 “它们没有发挥出百分百的实力并不是因为故意放水，而是它们还不知道如何发挥这些实力，只有不停地跟我们战斗，这些力量才会逐步被它们用上。” “你的意思是……它们是在边打边学！？”白影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没错，与其说是没有发挥出全部实力，不如说是没有开发出所有潜力。” 这一条假设是在余宵看到第二只怪兽后才得以推导而出的结论，他还从未见过有怪兽完全长成机甲的样子，并按照机甲的行动模式进行战斗！ 白影对余宵提出的这个设想就更深有体会了，“豪杰”可是在现场复刻了ms-03利用反作用力拉开身位的操作！ “照你的想法，它们的自我修复也是模仿你才得来的吗？”白影清晰地记得刑天在与第一只怪兽的追逐中受到了不少攻击，但刑天都利用自我修复完成了自愈。 这样一来，就可以说明怪兽为什么不会用缝合的方式修复自身了——它们还没见过刑天展现出这种程度的修复能力。 “你的想法不是没有道理，但我不觉得是这种可能性，而且我也没当着它们的面长出一颗脑袋或者一条胳膊来，但第一只怪兽已经学会自己再生触手了。”余宵亲口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已经有答案了？”白影已经猜到余宵还会有后话。 “是的，但说出来你可能不太信。”余宵的口气变得异常严肃。 “它们根本不是真正的怪兽，或者说这两具肉体只是空壳，在我们的斩击命中的那一刻，支配它们的意识就抛弃了肉体，这也能解释为什么第二只怪兽如此熟悉我们的行动模式。” 在ms-03的驾驶舱中，白影的身体正在微微颤抖。 “所以我们一直……在跟同一个敌人战斗！” 第一百一十八章 左侧岔路 这是佐藤雄和豆子第三次站在岔路口处了。 在此之前，两人已经听完了小林助的讲述，并将豪杰上的所有药品都搬进了封闭区中，只留下了两人份的医疗急救物资。 一个好消息是，就在佐藤雄和豆子返回豪杰搬运物资期间，他们已经和刑天他们取得了联系，双方快速交换了一下情报，而且刑天和白影还催促佐藤雄快点去寻找直美子的下落。 所以他们站在这里并不是为了回到豪杰的驾驶舱中，而是为了揭开冲冈县神秘面纱的最后一层！ “准备好了吗，豆子。”感受着左侧岔路吹来的阵阵凉意，佐藤雄又一次检查了自己身上的备弹数量——算上已经插在重型手枪里的那条，一共是七条弹匣。 豆子身上的装备也不比佐藤雄差，除去标配的铁驭手枪外，豆子还把sp智慧手枪一起带在了身上。 得到了豆子肯定的答复后，佐藤雄和豆子便再一次组成了一前一后的阵型，向着岔路深处进发。 相较于两人第一次走过的右侧通道，左边的道路就显得十分正常，佐藤雄既没有发现任何血迹，也没有听见奇怪的声响。 刺眼的灯光穿过了手电筒外厚实的玻璃罩，在佐藤雄的控制下不断在宽敞而黑暗的隧道中摆动，无数悬浮在空气中的尘埃就这样暴露在了光照之下，与一动不动的石砖墙壁形成了显着的对比。 “从这里开始，就能看到脚印了。” 平静的路程只持续了区区一百米，一道与封闭区入口相似的防爆门就摆在了佐藤雄和豆子的眼前。 只要仔细观察，就能发现这里的防爆门在材质和厚度上明显比隔壁还要高级一些。 但这扇防爆门是完全敞开的，这意味着最后一批穿过此处的人要么是没有安全意识，要么是故意留下了洞开的大门。 遗憾的是，这群人再也没能从门后回来。 佐藤雄先是用手电照了照大门后方的区域，在确认近处没有发现异常后，才招呼豆子跟自己一起走到了大门前。 “电子认证？”就在二人准备穿过大门之时，佐藤雄忽然注意到大门旁的防爆墙上竟然装着一台生物认证器！ 皱紧了眉头的佐藤雄赶紧把目光投向了防爆门，他这才发现防爆门只有内侧装有可以手动开门的转轮！ 他的脑海中立刻冒出了一个念头——这扇门根本就不是直美子一行人打开的，在她们来到这里之前，门就已经是开着的！ 否则在断电的情况下，防爆门根本就不可能从外部打开，而且从门后区域的灰尘堆积度来看，这里一直处于废弃状态，电力供应中断肯定是很早之前就已经发生的事情。 “小心行事。”佐藤雄一边向豆子发出警告，一边重新将光源装在了手枪下方。 果然，在两人迈步穿过大门后，一股诡异的破败感便迎面扑来。 “这里绝对出现过塌方！”看着满地的碎石与灰尘，以及周围岩壁上遍布的裂痕，佐藤雄马上得出了结论。 两人小心翼翼地在废墟和倒塌的巨石间辗转前行，由于空气中的颗粒物含量太高，佐藤雄和豆子也不得不戴上了过滤面罩。 终于，在绕过了不少障碍之后，两人来到了一座巨大的圆形升降井之前！ 哪怕只是看到四周繁杂的支撑装置，佐藤雄也能猜出这里一定在建造时经过了重点加固，不然他们也不可能在一片狼藉中找到这样一块开阔的区域。 “嗯？” 正当佐藤雄捡起一块石头准备测量升降井的深度时，他的视线中突然晃过了一个一闪而过的红点。 确定自己没有出现幻觉的佐藤雄马上看向了红点出现过的方向，隔了三秒之后，微弱的红光再次出现在了他的视野当中。 抱着怀疑的态度，佐藤雄扔掉了手中的小石块，谨慎地走到了红光闪烁的地方。 在用胳膊拭去屏幕上覆盖的灰尘后，一台正处于低电量的智能终端呈现在了二人的眼前。 “升降平台的供电系统是独立的么，倒也不算稀奇……”佐藤雄很快就根据终端上的操作指引，找到了控制升降平台的界面。 【当前升降平台所处区域：b2】 【由于紧急协议限制，升降平台仅可在a1，a2，a3，b1，b2之间移动】 【您当前所处区域为：a1】 “b2……也就是说直美子一行人最后停留的区域就在b2。” 尽管佐藤雄已经能够确定目标所在的区域，但他并不打算直奔b2，如果直美子她们被困在那里，那只能说明b2区域绝对存在某种危险。 “豆子，找找这周围有没有指示牌之类的东西。”佐藤雄一边给豆子下达了指令，一边不停用手指在智能终端上点来点去。 “不是这个，不是这个，也不是这个……” 一个个蓝色窗口被佐藤雄打开，但在不到一秒的浏览后却又被佐藤雄用手指划走。 终于，在翻过了三十多个子页面后，佐藤雄彻底完成了对终端里所有内容的调取——他没有找到关于每个楼层的指示说明，但他收获了一张分外简要的电子地图。 之所以说这张地图简要，是因为地图上只标注了各个区域的字母和数字编码，每个地方也都用不同的颜色进行了区分。 可无论是编码还是颜色，地图上都没有对应的注释和说明。 “这保密做的可真够专业。”佐藤雄没好气地瞥了一眼终端右上角双子医疗的标志，默默将地图数据分享给了豆子。 一分钟后，豆子也失落地对着佐藤雄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有找到任何指示牌之类的东西。 无奈之下，佐藤雄只能打开自己刚刚拿到的地图数据，硬着头皮快速分析起编码和颜色的含义。 “整个地下工程被分为从a到d的四个区域，c区和d区没法通过升降平台下去，只能从b3的人工通道前往。 “b2以后的区域全部被标注为红色和黑色，b1和b2的部分房间也是这个颜色，但在a1到a3的区域就只有蓝色和绿色。 “所有颜色都有深浅之分，深色代表的应该是程度较深的意思……” 一番思索过后，佐藤雄决定先和豆子前往a3区域——那里既有绿色和蓝色的房间，还能走人工通道或是升降平台前往b区。 虽然他不太明白绿色和蓝色代表什么寒意，但他的直觉告诉他，升降平台被锁在a1到b2之间绝对事出有因。 红色和黑色，一定代表着危险！ 第一百一十九章 军用科技 【升降平台已启动，如您遇到危险，请按下墙上的红色按钮】 听到系统的提示后，佐藤雄马上将视线移到了显眼的红色按钮上。 此时此刻，两人正站在半径十米的巨大圆形平台上，整个平台的材质均由军工级合金构成，这种可靠的金属亦是各大机动战甲军团在建造基地时的不二选择。 “一个医疗集团竟然能建造出这种级别的军事工程，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佐藤雄不吐不快，毕竟他和豆子现在使用的设施跟隔壁封闭区的老旧与落后形有着肉眼可见的差距，可二者却又同处于一座山中。 灰色涂装的巨型平台缓缓下行，其在运行过程中表现出的平稳程度甚至让佐藤雄怀疑自己脚下踩着的是静止不动的大地。 不仅如此，这种规模的平台在运行时所产生的低沉噪音也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这都归功于升降通道采用的磁悬浮牵引技术。 【平台已抵达区域：a3】 随着升降平台缓缓减速，佐藤雄和豆子也透过防爆玻璃提前看到了a3区域的景象。 如有实质的黏稠黑暗将整片区域掩藏于阴影之下，暗红色的紧急响应灯在金属地板与墙根下散发着意味不明的光亮，很容易让人将它们联想成凸起的血管与脉络。 哪怕a3区域看上去并没有在塌方中受到太多损伤，但在断电的情况下，这个地方还是透露出了一股诡异的危险和破败。 “希望这份地图不是过期的东西。”佐藤雄深吸了一口气，带领豆子走出了升降平台，正式踏入了a3的领地。 与楼上的防空洞隧道相比，这里的空间看上去并没有大上多少，但从拱形通道两侧每隔五米就有的通风口来看，起码a3区域的空气质量要比上层好一些。 “这些门就没一扇是开着的，电子锁，全是电子锁！” 佐藤雄用尽全力拉动了黄色的金属门把手，但紧闭的合金房门却纹丝未动。 放眼望去，整条走廊中的所有房门全部都处于关闭状态，如果没有例外，那么这些房门在断电状态下绝不可能从外部被手动打开。 就在佐藤雄为电子锁发愁时，豆子突然收起手枪走到了房门面前，并示意佐藤雄退后。 “豆子，你是要……” 没等佐藤雄把话说完，豆子就将两只有些娇小的手放在了门把手上，用力拉起了房门。 嘎吱！ 同一时间，佐藤雄的耳边就响起了机械发出的摩擦声！ 此时的豆子正紧闭着双眼，两只小手全部因发力攥成了白色，她的整个身体都在向后倾斜，宛如一张紧绷的复合弓！ “加油豆子！”佐藤雄不由得捏紧了拳头，在一旁为豆子加油打气。 嘣！ 终于，伴随着一道清脆的声响回荡于空旷的走廊，两人结束了他们的第一次暴力破门行动。 佐藤雄一个健步冲上前去，抱住了差点失足摔倒的豆子。 门把手断了。 豆子心有不甘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一边不停甩着自己快要烧起来的手腕，一边充满敌意地瞪着失去门把手的房门。 然而豆子的努力并不是毫无意义的，因为她拉断的不仅仅是门把手，而且还把门把手下方的底座板一块给扯了下来！ 佐藤雄重新走回了房门前，伸手拆下了暴露在他眼前的门锁芯片，并将其放入了作战服手腕处的插槽中。 【检测到未知的外部连接设备，系统识别中……】 【芯片型号：hy-key-9】 【生产厂商：雷登斯军用科技集团】 “雷登斯……”佐藤雄的脑海中浮现出了许多不好的回忆。 雷登斯军用科技集团，是一家拥有百年历史的工业制造巨头，在第四次科技革命到来之前，它就已经是海因国最大的国防承包商，其业务领域囊括了大型地面军事载具、航空航天、战略级军事武器等多个领域，是在国际领域最富有争议的企业之一。 在第四次科技革命到来时，雷登斯军用科技集团凭借自己深厚的底蕴和极具洞见力的眼光，成为了首批科技革命的最大受益者和引领者之一，并开拓了军用人工智能、精密芯片设计与制造、脑机接口开发，以及动力外骨骼四大领域，成为了为数不多掌握整条战争工业产业链的寡头公司。 佐藤雄清晰记得，多年前落在昭日国用于打击怪兽的那颗核弹，就是雷登斯的尖端产品。 讽刺的是，雷登斯军用科技集团竟然还借此向全球宣传自己的产品，说他们生产的核弹对人体和环境的危害是最小的！ 然而就是这样一家企业，在人类与怪兽爆发战争的初期就为守望者联盟注入了第一笔巨资，并帮助联盟组建了欧米伽综合体与战争工厂，还参与了多个原始项目的孵化。 可以说没有雷登斯的大力支持，人类第一台机动战甲可能还要向后推迟至少两年才能问世。 “一家野蛮，毫无良知，且唯利是图的无意识公司，或许未来的人们迟早会淘汰掉这样的企业，但现在我们没得选，只能用它。”这是联盟议会对雷登斯军用科技的评价。 “真是与虎谋皮！”佐藤雄用上了他在乾国进修时学到的成语，但他现在又不得不庆幸这块芯片是雷登斯制造的。 作为守望者联盟的深度合作对象，雷登斯为联盟开发了一款能够用于解锁所有雷登斯产品防火墙的程序。 【破解程序已启动，调取程序：雷登斯授权秘钥】 【数据破解成功，对应权限已解锁】 佐藤雄和豆子瞬间获得了自由进出a3区域所有房间的权限！ 只不过两人还差了一个最关键的步骤——给所有房间的电子锁通电。 “查询电路信息，搜索关键词，电力控制室。” 【请求已接收，系统处理中……】 【逆向电路查询成功，目标地点已在地图中标注，已为您展示最近的导航路线】 蓝色的全息影像瞬间从佐藤雄的脚下升起，将他和豆子包裹在迷宫般的区域结构中，一条引人注目的白色路径已经为两人指明了接下来要走的路，以及他们要去的终点。 那是一个在地图上显示为深蓝色的房间！ 第一百二十章 禁止通行 风声，脚步声，呼吸声，心跳声。 在只有五分钟的路程里，佐藤雄的耳边只有这四个声音循环往复，它们与暗红色的应急灯光形成了一种默契的配合，巧妙地融入了这幽深而黑暗的走廊中。 每路过一个房间，佐藤雄都会下意识地用余光瞥一眼房门旁的墙壁——准确来说他看的不是墙壁，而是墙壁上已经漆黑一片的玻璃。 由于a3区域的建造全程由雷登斯军用科技集团负责，所以此处的构造和布局在佐藤雄眼里显得极为熟悉，毕竟联合战线军团的基地也是由这家公司帮忙建造的。 这样的房间在联合战线基地中是每个成员的标配，而墙壁上的黑色玻璃原本应该是透明可视的，只有主控室以及房间的主人才有资格决定是否让玻璃变成双向，单向，或完全不可视。 “难道双子医疗的人当年并非紧急撤离，而是有序撤出？”看着一扇扇统一紧闭的房门，佐藤雄的目光逐渐变得犀利起来。 佐藤雄这么想的原因非常简单，从他和豆子一路走过的地方来看，这里的一切显得有些过于干净和规整了。 两人没有在走廊中发现任何垃圾碎屑或是人为损坏的痕迹，如果是紧急撤离，那么就免不了对各种设施造成不同程度的破坏。 更何况所有房间都整齐的处于关闭状态，这不禁让佐藤雄怀疑“塌方”是否只是双子医疗人为制造的借口？ 【您已抵达目标地点，导航结束】 随着系统提示音的响起，两人终于来到了位于走廊尽头的电力控制室。 “唯一还能正常运行的大门却是锁死状态，真是有够讽刺的。” 呈现在两人面前的是一扇三米宽的双开门，一条垂直的咬合式黑色加固器正贴在紧闭的门缝之间，本该是控制大门开关的环形旋转锁扣此时已被加固器牢牢禁锢，只留下了一个数字设备接口和投影装置暴露在空气之中。 一个足有半米高的红色全息弹窗挡在了佐藤雄和豆子的身前，其中最为显眼的便是在多个语种间不停切换的“禁止通行”几个大字。 “因紧急协议限制，电力控制室已被封锁，仅允许持有最高权限者访问。”佐藤雄念出了全息弹窗中的一行小字。 话音刚落，佐藤雄便从自己作战服的腕部拉出了一根数据线，插在了唯一的数字设备接口上。 【接口识别中……已出示雷登斯授权秘钥】 【权限认证成功，限制已解除】 咔擦！ 黑色的咬合式加固器突然发出了一连串锯齿断开的响声，紧接着，它们就缩回了位于门框上下两部分的墙根中。 挡在两人面前的红色弹窗也跟着一起消失不见，位于大门中央的环形旋转锁扣顿时恢复了绿色。 门开了。 从房间中涌出的白色烟雾突然如洪水般淹没了二人，一股扑面而来的刺鼻气味让佐藤雄和豆子都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哪怕两人的脸上都还带着过滤面具，也无法将浓厚的消毒水味全部阻挡在外！ 等佐藤雄好不容易缓过劲来，两人所站的走廊已经铺满了一层薄雾。 “这就是……发电机吗。” 与佐藤雄设想中的完全不同，整个电力控制室中并没有一排排并列而立的发电机组，只有一个外观奇特的巨型设施安静地躺在房间中央。 它的上半部分看上去像是喇叭，但在它银色的金属外壳上还套着五根黄色的环。在装置的中央，是由十二根支架包裹的镂空变压器，每根支架都以倾斜三十度角的方式与另外的支架构成了稳定的三角形结构。 而在变压器下方，是一个类似火箭喷射器的圆柱形装置，从侧面看去，圆柱体内部是装满了刀扇的涡轮。 整个装置高约十米，高度和宽度都在五米左右，有五根直径一米的管道从不同方向连接着装置的底座，看起来像是输送能源才会用到的东西。 “电力控制室里为什么全是消杀喷雾？”佐藤雄小心翼翼地举起手枪走进了电力控制室。 直到他和豆子来到了操控面板前，他们才明白了原因。 在发电装置的底座下，竟然铺满了如苔藓一般的褐色肉块！ 只不过这些肉块明显已经失去了活性，而且还缩水了不少，不然覆盖于肉块表面的粗糙皮肤也不会长满了褶皱，像是破旧的抹布一般恶心。 此时此刻，这些令人作呕的东西就如同死人身上腐烂的皮肉，粘在发电装置底座的金属板上！ “妈的！”佐藤雄只感觉自己浑身都起满了鸡皮疙瘩，因为他发现操作面板的右上角甚至也粘着一小块肉片，“这种东西是从哪冒出来的，为什么要长在发电装置下边！？” 在目睹了这惊悚的一幕后，原本还想重启发电装置的佐藤雄又变得谨慎起来，他决定先从操控面板上找找其他线索。 由于他和豆子现在都相当于是最高权限的拥有者，所以佐藤雄很轻松地就打开了记录在终端里的加密系统日志。 略去了一连串重复而单调的报告后，佐藤雄终于找到了一些看起来颇具信息量的内容。 【电力系统运行记录，第152天】 【系统报告：经系统自检，4号与5号管道检测到堵塞现象，对应管道电力输送效率分别下降3%和5%】 【人工报告：因实验进度进行到关键阶段，为维持电力供应稳定，经协商，取消无人机修检计划】 【加密信息：5号管道堵塞我还能理解，4号管道为什么也会堵塞？不会有人偷改了输送线路用主脑的空余线程挖矿吧……】 …… 【电力系统运行记录，第163天】 【系统报告：经系统自检，3号，4号，5号管道出现不同程度的老化及堵塞现象，对应管道电力输送效率分别下降17%，29%，46%】 【人工报告：人工修检计划筹备中，预计将在72小时内解决问题】 【加密信息：上次就说了早修早完事，非要拖拖拖，现在效率跌到不够用了又让我去修，一帮傻鸟！】 …… 【日志损坏】 【日志损坏】 …… 【电力系统运行记录，第187天】 【系统报告：一切正常】 【人工报告：一切正常】 【加密信息：-7769】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一切正常 这是佐藤雄能查到的最后一条系统日志。 截至目前，根据终端上显示的时间，现在已经是工程运行后的第2394天。 【电力重启程序准备就绪，请在拉动拉杆后耐心等待】 咔擦！ 在系统提示出现的瞬间，位于终端右侧的金属外壳也随之打开，弹出了一个红色涂装的拉杆。 佐藤雄缓缓用手握住了拉杆，可他并没有急着将拉杆拉动。 看着发电装置底座上死气沉沉的恶心肉块，佐藤雄总感觉自己遗漏了些什么。 就在这时，豆子也突然拉住了佐藤雄握住拉杆的那条胳膊，示意他不要这么做。 “你也这么想吗。”佐藤雄顺势将手从拉杆上拿开，转而朝身后退了两步。 “那好，让我们把信息整理一下，再决定是否要恢复电力。”尽管佐藤雄嘴上这么说，但倘若他们不重启电力，那就什么情报也拿不到。 这无异于是在摸黑探索，两人的下场很可能会跟直美子她们一样！ 然而就算他们只有重启电力这一条路可以选，那也必须先搞明白这么做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否则还不如退出这里，从长计议！ “首先我们可以确定的是，这里的消杀喷雾肯定是用来杀灭这些恶心肉块的，而且在进行消杀的那一天，电力控制室就已经被封锁了。” 佐藤雄做出这个判断是有依据的，仅凭两人开门时涌出的白雾就能说明问题。 豆子也没有做任何反对的动作。 “这里出现了第一个矛盾点，根据终端上的最后一条系统日志，也就是工程进入运转的第187天，电力系统已经恢复了正常供电，人工报告也没发现问题。 “除非这些恶心的肉块是在短时间内突然长出来的，否则最后一天的日志不可能是一切正常！” 听到这里，豆子用力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但要是按照这个假设推理下去，那为什么我们一路上看到的景象会如此干净整洁，难道双子医疗早已准备了相关预案，所以才能在事故爆发时有序撤退吗？” 当佐藤雄说出这句话后，两人心里其实都已经有了答案。 无论平时的演练做的再好，人们也不可能在危险真正到来时完全做到临危不乱。 而且是人越多，越容易乱！ 一旦有少部分人出现了恐慌，这种负面情绪就会立刻在庞大的人群中飞速传播，最终将脆弱的秩序彻底打破，让情况重新归于混乱。 所以有序撤退只可能出现在事故爆发前，除非双子医疗的人提前撤出了这片区域，不然人群在慌乱逃离时一定会造成破坏！ “不，双子医疗不可能提前撤离，如果他们已经预知了可能存在的风险，那最好的做法就是将灾难扼杀于萌芽阶段。 “哪怕这个风险是无法避免的，为了不落下痕迹，他们也一定会彻底毁掉这里，而不是留下这么一座巨大的废墟给后来人探索取证。 “所以双子医疗的有序撤离与电力系统的正常运转本身就存在矛盾，二者不可能同时存在！ “事实到底是什么……” 意识到这一层隐藏在表象下的逻辑后，佐藤雄看向拉杆的眼神变得更加警惕。 但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矛盾的二者到底是如何发生在现实世界中的！ 正当佐藤雄陷入了难以自拔的思考时，豆子却重新走到了控制面板前，打开了最后一条系统日志。 “你是说问题出在这里？”佐藤雄顺着豆子的手指，看向了日志中【加密信息】的那一栏，“-7769……这串数字应该只是系统代码一类的东西吧，为什么你会觉得它有问题？” 面对佐藤雄的疑惑，豆子的脸上立刻露出了焦急的表情，只见她的指头在屏幕上疯狂滑动，将系统日志拉回到了工程运行的第152天。 “加密信息，5号管道堵塞我还能理解，4号管道为什么也会堵塞，不会有人偷改了输送线路用主脑的空余线程挖矿吧。” 佐藤雄把信息再读了一边后，豆子又把日志拉到了下一条的【加密信息】处。 “加密信息，上次就说了早修早完事，非要拖拖拖，现在效率跌到不够用了又让我去修。” 见佐藤雄还是没反应过来，豆子脸上的表情已经从着急变成了生气！ 于是她只能气呼呼地瞪着佐藤雄，先是指了指【加密信息】这一栏，随后又指了指自己，然后做出了一个伏案书写的动作。 随后，豆子又把操作界面划到了最底，指着写满了数字的那一串【加密信息】，用力拍了拍终端的外壳，然后在胸前用双手比了个大大的“叉”！ “你是说，【加密信息】这一栏不可能是系统代码，只可能是人工填写的？”直到这时，佐藤雄才搞清楚了豆子的意思。 豆子赶紧用力点了点头。 “既然【加密信息】是人工填写的，那写这行信息的人干嘛不像之前一样直接用文本形式来表述内容呢。”佐藤雄顺着豆子的思路提出了疑问，“难道这串数字有什么特殊用途，是用来开启什么东西的密码？” 没等佐藤雄继续想下去，豆子便抢先一步，把这串神秘数字输进了自己的系统里。 【无法识别的指令，请检查您所输入的内容】 不甘心的豆子关掉了文本输入框，直接打开了需要用程序语言输入的指令器。 【无法识别的指令，点击此处查看错误信息】 豆子毫不犹豫地点开了详情页面。 【未检测到有效的指令语言，正在匹配语言特征……】 【字符检测结果：数字12个，隔断符号1个】 【已挑选出10种候补语言，正在尝试转译指令……】 【方案一转译失败】 【方案二转译失败】 【方案三转译成功，已将残缺的内容过滤，最终匹配语言：十进制】 【指令转译结果：help-me（救我）】 当这两个冰冷的单词呈现在佐藤雄和豆子眼前时，两人都感觉到了一阵莫名的恶寒！ “有没有可能……”沉默了数秒后，佐藤雄终于开口了。 “系统最后一条日志中的‘一切正常’，是伪造的假象？” 第一百二十二章 沉默真相 【加密信息】带给佐藤雄和豆子的震撼让两人不得不思考，系统和人类到底谁出了问题。 “从我们之前所做的种种推断来看，如果系统日志中的‘一切正常’是实话，那就有太多地方没法解释了。”佐藤雄的瞳孔不断在操作面板上来回扫视，“但还有一个疑点，为什么【人工报告】那里也写着‘一切正常’？” 将几条日志反复对比后，佐藤雄已经大致获悉了每个分类所代表的含义。 【系统报告】是由智能系统在每日的固定时间出具的报告，遵循特定的格式和语句，通常这份报告都包含了当天系统进行自检时所发现的问题。 【人工报告】是由指定的工作人员负责填写的东西，可以看做是对【系统报告】内容的补充或跟进，从其遣词造句上可以看出这份报告是会被记录在案的正式内容，所以看起来非常官方。 【加密信息】同样也是由人类编写的，而且大概率和做【人工报告】的是同一个人，用词也非常口语化，更像是这位员工对工作内容的不满与发泄。 为了保险起见，佐藤雄还特意利用最高权限查询了一下【加密信息】的文档属性，结果他发现这些所谓的【加密信息】完全就是该名员工私自添加上去的内容，根本不属于工作流程中的必要环节。 简而言之，这名员工的行为基本算是边上班边写日记，而且还把自己的私人日记伪装成了机密文件的样式，藏在了很不起眼的位置。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员工的私人爱好。 但在最后一篇系统日志里，【人工报告】的内容却与【加密信息】里的求救完全对不上号！ “我觉得有两种可能，第一，此时的【人工报告】已经不再由之前那名员工填写，如果是双子医疗所做的伪装，那么新来的人肯定会遵照指示填写一切正常。” 佐藤雄还没来得及继续阐述自己的想法，豆子的头便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 她先是指了指【人工报告】和佐藤雄，然后又指了指【加密信息】和自己，最后一边指着佐藤雄做出了伏案书写的动作，一边盖住了最后一栏的【加密信息】。 “你的意思是，如果更换了人员配置，那新换上来的人不会发现【加密信息】的存在，更不可能编写它是吗？” 豆子用力点了点头。 “嗯……你说的有道理，如此看来这种可能并不成立。”思考片刻后，佐藤雄意识到豆子提出的想法是完全合理的，“那就更有可能是我接下来要说的这种情况了。” “第二种情况，人员配置并未发生变更，但这名员工可能知道了什么不能告人的秘密，受到了来自双子医疗上层的威胁。 “虽然他的【加密信息】都是以完全随机生成的一百二十八位密码组成，但只要能调动到最高权限，就能越过密码无条件访问这些内容，所以他才会用如此隐晦的方式来表达自己想说的话。” 佐藤雄说完自己的想法后，豆子一时间也陷入了思考之中，而佐藤雄则趁机重新打量起了发电装置下方的肉块。 “无论怎么看这都不像是‘一切正常’的样子啊……” 过了约一分钟后，豆子终于向佐藤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也赞同他的第二个猜想。 两人在此刻达成了一致的想法——在最后一条日志中，【系统报告】和【人工报告】的真实性存疑。 “根据我们现有的推断，电力系统直到停机以前都很可能还存在着异常，要是刚才我们贸然重启，肯定会酿成什么大祸！”此时的红色拉杆在佐藤雄眼里更像是一颗鲜红的毒苹果，“让我想想，有什么办法能既恢复电力，又不会触发危险……” 佐藤雄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盯着操控面板长达两分钟后，他下意识地抽出了匕首，想要把视线里粘在终端右上角的碍眼肉块削掉。 咔擦！ 就在刀尖碰到肉块上凸起的部分时，佐藤雄和豆子突然听到像是薯片碎裂般的清脆响声，只见干枯的肉块瞬间化成了齑粉，落在了冰冷的金属地板上。 “……豆子，你在上面待好，我下去清理一下这些恶心的东西。” 意识到这些失去活性的肉块如此脆弱后，佐藤雄立刻从背包中掏出绳索缠在了腰上，并将绳索的另一端牢牢固定在防护栏的下方，随后便沿着墙壁一点点下降到了发电装置的底座处。 随着佐藤雄的双脚踩在了干瘪的肉块苔藓上，碎裂的响声也一并传到了两人的耳边。 佐藤雄就这样强忍着浑身的不适，用踩踏的方式将底座上铺满的肉块全部碾成了粉末！ 终于，在佐藤雄拉着绳索重新爬上控制台后，被清理干净的发电装置也露出了它本来的样貌。 “这些东西原来都是从管道里钻出来……” 在二人左手边的两根管道几乎只能用“千疮百孔”来形容，银色的金属外壳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洞，而在管道末端与发电装置的连接处，更是破开了一个足以让佐藤雄全身轻松通过的大口子！ 位于佐藤雄和豆子右手边的两根管道则比较幸运，虽然它们的表面也有不同程度的磨损和凹陷，但佐藤雄并没有在这些管道上看到任何破损的迹象。 只有离两人最近的那根管道，能够看得出存在明显的修补痕迹。 “1号，2号，3号……”佐藤雄从右往左念出了管道上涂着的巨大数字，“看来出事的管道里只有3号算是修复成功的。” 现在他们终于可以确定，电力控制室的肉块就来自于4号和5号管道。 联想到之前在系统日志看到的4号与5号管道出现的老化和堵塞现象，佐藤雄断定这些肉块就是造成管道故障的原因！ “如果我们之前提前拉下拉杆的话，电力是不是也会被输送到4号和5号管道里？”一想到这种可能，佐藤雄的额头就渗出了一层冷汗。 但既然他们已经找到了问题来源，那么接下来就是见招拆招的时候了。 “查询电力系统是否能独立运行。”佐藤雄对着系统下达了第一个指令。 【系统查询中……电力控制系统配有单独的运算硬件，支持独立运作】 “很好。 “以最高权限发布指令，切断电力控制系统与主脑的所有联系！” 第一百二十三章 失控主脑 【指令已接收，正在调取分离程序所需要的协议……】 【协议调取失败，失败原因：主脑拒绝了该请求】 【警告，以最高权限调取该协议可能会导致部分数据损坏，是否继续进行？】 “继续进行。” 【指令已接收，已将权限调至最高，正在强制执行调取程序……】 【检测到主脑拒绝开放端口，底层链接搭建中……】 【已拒绝了主脑的请求】 【已拒绝了主脑的请求】 【由于链接不稳定，部分数据文件已丢失，预计损坏度：31%】 【协议调取成功，分离程序已开启……】 【已拒绝了主脑的请求，系统已自动将主脑从白名单中移除，风险监控运行中……】 【检测到来自主脑的入侵，已将主脑列入黑名单，风险防控等级提升至：5级（最高）】 【分离已完成】 “呼……”看见结果后的佐藤雄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没想到仅仅是做个系统分离都会碰到这么大的意外！ 佐藤雄这么做的原因只是出于安全考虑，他没法一个个检查电力系统默认的启动项都有哪些存在风险，所以干脆直接把电力系统单独分离出来，省去他和豆子挨个筛选的时间。 可他现在发现问题远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原本早就该停止运行的主脑竟然还在运作，而且还试图拒绝执行佐藤雄下达的分离指令！ 回过头来再想到“一切正常”四个字的佐藤雄不禁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冷汗，他突然开始怀疑有问题的或许不止是双子医疗的人。 还有可能是一个抽风的主脑！ “启动自检程序，检查所有连接端口的状态！”意识到问题后，佐藤雄不敢有一丝懈怠。 【指令已接收，即将对273个端口进行检测……】 【检测完毕，有273个端口处于关机状态，简要汇报如下】 【主要输送端口：5个，次级输送端口：62个，自适应流动端口：206个】 这些输送端口都随着电力系统的分离被从主脑的控制下划走了。 “查询各区域对应的输送管道。” 【指令已接收】 【1号管道对应区域a的供电，2号管道对应区域b的供电，3号管道对应区域c的供电，4号管道对应区域d的供电】 几乎是在系统开始汇报的同时，佐藤雄眼前的操作面板也亮起了相对应的细分供电端口组，而且是精确到每个房间里每个设施的那种。 “为什么没有5号管道的信息？”佐藤雄发现系统在说到4号管道后就卡住了。 【数据损坏】 “真是不走运，损坏的信息居然这么关键。”佐藤雄皱了皱眉头，“关闭除电力重启程序外的所有默认启动项，将全部端口调整为人工开关模式。” 系统只用了不到一秒就完成了佐藤雄的指令。 “一切都准备妥当了……”佐藤雄缓缓将手放在了红色拉杆上。 哪怕佐藤雄已经把自己能做的准备都做了，他也不敢拍着胸脯说一切都万无一失。 但前进本身就伴随着风险，佐藤雄不能因为惧怕风险就停滞不前。 “准备好了吗，豆子？”佐藤雄能看出豆子的神情也有些紧张，此刻她正不安地眨巴着自己天蓝色的眼睛。 不过在听到了佐藤雄的询问后，豆子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那就开始吧！”佐藤雄闭上了眼睛，猛然将拉杆拉到了最底！ 嗡！ 一阵低沉的轰鸣声在两人的耳边响起，那声音就像是某种大型航天载具的引擎正在点火启动一般越来越响！ 【发电装置启动中……】 位于房间中央的巨型设施忽然开始震动，五根套在喇叭状外壳上的环形装置顿时发出了耀眼的金光，每一根圆环都分成了十二段，在未知的作用力下缓缓脱离了外壳，悬浮在装置外围做规律的圆周运动。 在设备的中部，镂空的变压器已经由黑色变成了蓝色，耀眼的电流被死死束缚在变压器的表面，如缓缓流动的水波一般不断朝着喇叭状的上半部分涌去。 而在设备的下半部分，飞速旋转的刀扇已经在佐藤雄的视觉中留下了数不清的残影，连通位于刀扇中心的涡轮一同形成了虚幻的圆盘。 【发电装置启动成功】 佐藤雄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地了，他已经见证了这最为关键，也是风险最高的一步顺利完成。 于是他重新将手指放在了操作面板上，将自己提前预选好的供电组拖拽了出来——它们分别对应着a3区域所有的照明设施，房门控制，以及智能终端的供电。 这样一来，哪怕失控的主脑还拥有对部分设施的控制权，也没法利用佐藤雄挑选的这些设施来干扰他们的行动。 当然佐藤雄这么做也只是为了以防万一，他知道主脑正在依靠微弱的独立供电维持低功率运转，基本不可能有余力对其他子程序发号施令。 “我们需要一点光。”佐藤雄按下了确认键。 明亮的灯光霎时照亮了整个电力控制室，两人身后的走廊也在瞬间亮如白昼！ 已经有些适应昏暗光线的二人甚至在强光的照射下眯起了眼睛，以求减轻来自眼部的刺痛。 当两人再次走出电力控制室的大门时，散发着暗红色光芒的应急灯光已经悉数黯淡，在长达六年的不间断运转后，它们终于得以休息。 看着走廊里一排排亮起绿灯的房门，佐藤雄和豆子都露出了笑容。 然而两人脸上的笑容在迈入第一个房间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是一间标准的十平米宿舍，不附带独立卫浴，房间里的陈设就只有一张书桌，一把转轮靠背座椅，一个嵌入墙中的衣柜，一个折叠式直立储物箱，以及一张单人床。 一位长相文静的女士安静地躺在座椅中，她身上的皮肤和衣物上早已落满了厚厚的灰尘。 尽管这位女士的身体没有任何伤口，但从她呆滞而惊恐的眼神以及惨白的肤色来看，毫无疑问，她已经死去许多年了。 房间里的空气除了有些潮湿和沉闷外，佐藤雄和豆子都没有闻到任何腐臭的气味。 就好像死亡只是对现实的一种无声定格而已。 第一百二十四章 蓄意谋杀 【邮件标题：致全体项目组成员的一封信】 【发件人：艾伯特（数据损坏）】 【时间：数据损坏】 【收件人：玛姬】 【正文：我是项目组负责人艾伯特，相信很多人都听说了有关班尼特博士意外身亡的消息，我在这封邮件里正式向大家澄清，班尼特博士确实遗憾地离开了我们。 之所以不让大家在工作时间讨论此事，是因为传言中有关班尼特博士死亡的原因与事实不符。 根据安全部门的初步调查，班尼特博士的死因是由于没有遵循实验中的规章流程，才导致他出现了操作失误意外身亡，并非如传言中所说的那样因为接触了实验对象而死。 我相信在此工作的大家都充分了解过本项目的安全保障和潜在风险，公司可以向大家保证，这次事故只是一个偶然的个例，有关本案的具体解释通告将在七十二小时内公布，请大家放心。 另一件小事，为了所有人的安全，希望各位不要轻易摘下安全部于今晚发放的手环，该设备只用于监测大家在工作时可能会出现的操作失误并发出提醒，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其他作用。 最后，公司承诺在本项目结束后，会对所有全程参与项目的员工发放五倍报酬及九十天的年假作为补偿。 愿真理庇佑着我们。】 【你们的艾伯特】 “谎话连篇，欲盖弥彰。”阅读完智能终端屏幕上的邮件后，佐藤雄毫不留情地用鄙视的眼光盯着落款处的签名，“这是邮件列表中的最后一封信件，只能说明七十二小时后公司并没有对班尼特博士的死做出合理解释。” 就在这时，豆子拍了拍佐藤雄的胳膊，用手指向了女人戴着的手环。 “一个防止员工出现操作失误的手环，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手环不可能只有这点用途。”佐藤雄小心翼翼地从女人柔软的手腕处取下了手环，端到眼前反复观察。 果然不出他所料，手环接触皮肤的那一面突兀地多出了三个银色的圆形图案。 “这是……”佐藤雄用戴着作战手套的指头轻轻摸了摸银色的圆环，才发现这根本不是图案，而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微型注射口！ 一个极为可怖的想法浮现在了佐藤雄的脑海中。 佐藤雄抱着有些忐忑的心态拿出了折叠过的注射器，对着女人手臂上的血管抽出了一些暗红色的血液。 “未命名的化合物，剧毒，含有部分防腐元素。”佐藤雄看着注射器上的分析结果，不禁皱起了眉头。 注射器检测出没见过的人工化合物在佐藤雄看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毕竟他和豆子正在调查的双子医疗本身就是负责开发各种各样化合物的公司。 只是佐藤雄没想到这个检测结果竟然也侧面佐证了他的猜想——女人是被双子医疗谋杀的！ “我们走，豆子，再去其他房间看看！” 在接下来的十分钟内，佐藤雄和豆子又打开了十三个房间，而这些房间中的景象无一例外，全部都与两人第一个进入的房间保持了一致。 硬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每个人死的位置不太一样，有趴在桌子上的，有躺在被子里的，还有在衣柜旁边穿衣服穿到一半就倒在地上的。 所有死去的人手上都戴着手环，手腕处也能看到细微的注射痕迹。 现在佐藤雄知道为什么a3区域的设施保存的如此完好了。 双子医疗根本没有组织什么有序撤退，或许他们确实有着几套不同的紧急预案，但公司却选择了直接抹掉员工的生命！ 至于为什么要用防腐物质保存员工的尸体，那也一定不是为了搞什么人道主义精神，只有这些尸体还存在利用价值，才会让双子医疗选择这么做！ 搜索完第十三个房间后，佐藤雄和豆子已经来到了a3区域的正中心，这里还存在着通向区域内其他蓝色房间的通道。 目前两人唯一进入过的蓝色房间就只有电力控制室，员工宿舍在地图上全部被标注为绿色。 “安保室被标注成了蓝色，我们去那里看看。” 在破解了电力系统后，佐藤雄和豆子已经掌握了各个区域和房间的名称，所以两人也将全息地图上的编码替换成了各个地方原本的名字。 现在他们还剩下颜色之谜尚未解开。 两人拐过了三个路口，顺着灯火通明的走廊进入了a3区域的东侧，步行了两分钟便找到了安保室的所在地。 与其他标准化的房门不同，安保室的大门明显采用了另一种合金材料制作，仅仅是从厚度上看，就比其他房间的门要多上一大截。 而且安保室在地图上的占地面积也比其他房间大，所以它也和电力控制室一样，采用了双开门的设计，只是这个双开门大到足以开进去一辆小货车。 “豆子，把面具的过滤效果开到最大。”有了上次被消毒喷雾冲脸的经验，佐藤雄吸取了教训。 待两人都摆好了战斗姿态并站到了大门侧方后，佐藤雄才用手腕处的秘钥刷开了电子锁。 咔擦！ 随着金属锁扣转动的声音，安保室的大门不到一秒就缩进了两边厚实的墙体中。 浓厚的消毒喷雾再一次从房间里喷涌而出，顺着敞开的大门一路蔓延进了走廊！ 等到房间里的能见度提升到正常水准后，佐藤雄和豆子才握着手枪迈步踏入了安保室的大门。 “这哪里是安保室，简直就是军火库！”两人才刚一进门，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差点走不动路！ 整个房间比电力控制室的规模还要大上三分之二，从天花板到墙壁再到地板，全部都铺满了深蓝色的合金防爆砖。 一排排武器架整齐地立在房间之中，每个武器架上都摆满了不同类型的装备，手枪，步枪，冲锋枪，机枪，狙击枪等应有尽有。 墙壁上同样也挂着不少武器，佐藤雄一眼就能认出这些挂在墙上的东西都属于重火力。 在房间的最深处，竟然还停着五台动力装甲，每台装甲从外表上看都完好无损，而且还都连着五颜六色的插线。 噗通！ 就在两人刚刚走到房间中央时，两只怪兽的尸体突然从他们的头顶掉了下来，摔成了一地粉末！ 直到这时，佐藤雄才发现安保室内的通风口居然破了一个大洞！ 第一百二十五章 动力装甲 散落一地的黄色粉末让佐藤雄瞬间将枪口对准了通风口的破洞！ 咚咚！ 佐藤雄听着自己急速上升的心跳，眼睛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幽深而黑暗的洞口！ 来自手枪下方的光源就像是一束被黑洞吞没的光线，无助地在有些狭窄的空间里挣扎。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除了自己和豆子的呼吸声外，佐藤雄再也没有听见任何声音。 再三确认了洞口附近不存在其他威胁后，佐藤雄才慢慢放下了手枪，慢慢让自己的肩膀自然垂落。 看着地上的黄色粉末，佐藤雄现在至少可以确认一件事——蓝色的房间代表这里曾经出现过危险，只不过危险都被消除了。 他之所以敢这么肯定，就是因为他连一丝气流都没有从通风口中感觉到，这证明通风管道肯定被以某种方式堵住了！ “双子医疗到底是在这里研究些什么东西？”佐藤雄的目光扫过一排排琳琅满目的武器架，不禁发出了感叹。 这里的军火数量已经足够武装三支五到六人的精英小队了！ “mw-12a，雷登斯军用科技给海因国猎鹰特遣部队的特供型步枪，长枪管消焰器，突击握把，四倍\/红点快速切换瞄准镜，三十发弹容量，便携式伸缩枪托，都是高级货。” 佐藤雄随手掀开了防尘罩，取下了武器架上的mw-12a步枪并拔出了弹匣，检查起枪械结构。 “这种级别的装备除了海因的国防部应该没人拿的到，看来雷登斯军用科技和双子医疗也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两家公司背地里不知道进行过多少合作。”佐藤雄将步枪背在了身上，并从武器架下方的柜子里找到了填满子弹的弹匣。 在他看来，整个地下工事应该也是由雷登斯军用科技建造的，双子医疗只是负责实验研究部分而已。 至于安保人员，很可能也是雷登斯军用科技的人，不然佐藤雄和豆子应该会在这里看见安保人员的尸体，而且还是戴着手环的那种。 而安保室内的智能终端也验证了佐藤雄的想法，因为终端里的邮件系统与其他人的样式完全不同。 【邮件标题：最终行动】 【发件人：红桃j（数据损坏）】 【时间：数据损坏】 【收件人：红桃3，红桃7】 【正文：有关艾伯特博士最后的实验记录已经递交给了总部，行动已经取得了预期的成果，做的不错。 我们刚刚收到双子医疗的通知，他们将于明晚19点整执行“撤离”计划，实验已经进入了最后阶段，但超出了项目组的控制范围。 部分知情人士会发生“意外”，你们的最终行动就是确保这些人永远留在这里，允许采用暴力手段，不过必须清理干净。 祝愿你们早日归队。】 【红桃j】 “跟我想的一样，雷登斯军用科技跟双子医疗只是合作关系，安保人员只听从来自本部的命令，双子医疗不会直接给他们发号施令。”佐藤雄又随手翻了翻其他邮件，并没有找到什么额外的信息。 “实验进入最后阶段但又超出了控制范围，所以那些死在房间里的人就是需要发生‘意外’的人……看来我们要面临的危险可不小啊。” 佐藤雄离开了智能终端，转身看向了还在挑选武器的豆子：“只挑威力大和备弹多的，我们没多少时间了。” 五分钟后，两具深蓝色涂装的动力装甲依次走出了安保室的大门！ “虽然感觉有点轻飘飘的，不过这机动性可真高啊！”驾驶惯了豪杰这样的庞然大物，让佐藤雄一时间还不太适应动力装甲的体型。 他和豆子所驾驶的都是雷登斯军用科技生产的g-2动力装甲，高约五米，全身都由密度较低的钛合金制成，机体表面还加装了额外的防爆护甲，看起来像是专门针对怪兽的设计。 在机体的左肩上装有一门“载具杀手”系列的重型狙击炮，其枪身和枪管可自由在背部与肩部改变形态，不会影响机体的动作。 另一侧的肩头则挂载着垂直型导弹发射器，发射器共有三个发射口，可在导弹打空后通过支架旋转到位于机身后部的弹仓进行弹药补充。 动力装甲的背部安装了可分离式背包，平时可将巨型穿甲步枪挂在背包外侧，而且背包本身也可变形为喷气模式，帮助机体在战斗时进行高速移动。 总的来说，相较于动辄几十米高的巨型机甲，这些地面部队的顶级装备单论配置也毫不逊色！ 不过对于佐藤雄和豆子来说，驾驶动力装甲最大的区别还是不需要建立神经同步——这些小块头家伙的全部行动都必须由驾驶者手动操作完成。 好消息是，佐藤雄发现这些动力装甲的操控器简直就像是大号的游戏手柄，而他和豆子闲下来时经常会在公寓里一起玩游戏。 所以两人很快就上手了动力装甲，并摸清了所有的基本操作。 坐上动力装甲后，两人一下感觉走廊里的空间逼仄了不少，不过只要不做大幅度动作，这里的空间还是能容下两台动力装甲的基础活动。 只是大部分房间都没法从门里通过了，想要开着动力装甲进去，就只能把墙拆了。 “开着这玩意可比走路快多了。” 原本需要十五分钟走完的路程，佐藤雄和豆子只花了五分钟便返回到了大型升降平台处。 咚咚！ 两台动力装甲踩在了升降平台的地板上，发出了不小的动静。 “设定目标区域，b2。”自从佐藤雄以最高权限接管了这里的系统后，他已经不需要凡事亲力亲为了，有什么指令只需要语音控制就好。 譬如说现在，他就不需要走出驾驶舱来自己按电梯。 【指令已接收】 【升降平台已启动，如您遇到危险，请按下墙上的红色按钮】 “真要遇到危险按了也不会有人来救我们，还不如直接用动力装甲上的步枪把目标射爆。” 包裹着佐藤雄身体的冰冷钢铁反而给了他一种可靠的安全感。 “果然一切恐惧都来源于火力不足啊……” 第一百二十六章 累累白骨 当佐藤雄和豆子即将抵达b2区域时，他们才知道为何升降平台不能再继续下沉。 整个升降通道自b2区域以下都被用酚醛树脂填地满满当当！ “我以为电梯无法下降只是受制于紧急协议限制，有了最高权限就能畅通无阻，现在看来，双子医疗和雷登斯军用科技早就做好了相关预案，把路给堵死了！” 更重要的是，整个地下工事就只有这么一个升降平台贯穿了所有区域，按照地图上的设计，b2区域的人工通道也只建造了往下走的部分。 如果b2以下的区域想要回到b1或是a区，除了乘坐升降平台以外，没有任何其他途径。 这从设计上讲就属于完全不合理的行为！ 但佐藤雄一想到发生在a3区域的一切，这看似不合理的设计一下就变得逻辑通顺了起来。 这种杀人灭口的方式显然要比给每位员工发个手环要效率的多。 【平台已抵达区域：b2】 随着系统提示音的响起，两台动力装甲也迈着极具分量的步伐走出了升降平台，来到了这个连通上下层的区域。 与之前一开门就是走廊的a3区域不同，两人才刚从升降平台下来，就发现他们的面前多了一扇需要用生物认证打开的大型防爆门，而且防爆门最上方还有三个全角度摄像头。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用来隔绝b2区域和升降平台的缓冲区。 “缓冲区，倒也很符合这两家公司的作风。”佐藤雄已经不会对此感到惊讶了，而且掌握了最高权限的他可以轻而易举地绕过生物验证。 但他的脑中随即出现了另一个问题。 “直美子她们是怎么打开防爆门的？” 佐藤雄直接在系统界面中查看了生物验证器的情况，发现它仍然在以极低的电量保持运行。 不过这并不能说明什么，除非直美子一行人当中有项目组的员工，否则这扇防爆门是绝不可能为她们开启的。 就在这时，佐藤雄忽然注意到防爆门上的三个摄像头似乎也处于运行状态。 一股不祥的预感在佐藤雄心中升起。 “打开b2区域的缓冲区大门。” 【指令已接收】 【警告，依照紧急协议规定，缓冲区大门作为重要防线之一，开启需经过雷登斯军用科技授权，是否要继续开启？】 “继续开启。”佐藤雄手里握着的就是来自雷登斯的授权秘钥。 【缓冲区大门开启中……】 咯噔！ 旋转的警示灯在大门上方不断闪烁，沉重的链条转动声在两人的耳边缓缓响起，涂着黄色警告标志的大门从中间慢慢打开，露出了b2区域原本的面貌。 一时间，佐藤雄和豆子双双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甚至连心跳都慢了一拍！ 那是堆积如山的累累白骨！ 干枯的血迹像是猩红色的油漆一般涂满了走廊，在动力装甲的探照灯下显得无比鲜艳和刺眼。 佐藤雄沉默了许久也没能说出一句话来，他无法想象这些已经化为白骨的牺牲者们到底经历了怎样的绝望。 而佐藤雄甚至无法通过动力装甲上的扫描仪认出这些人的身份。 仅仅只是一扇门防爆大门，就断绝了这些人的最后一线生机，成为了生与死的分界线！ “……走吧。”当佐藤雄说出这两个字时，他的心情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两台高大的动力装甲就这么踩在脆弱的白骨上，在一片清脆的碎响声中将它们碾成粉渣——想要驾驶动力装甲通过这里，就只能这么做。 与此同时，佐藤雄和豆子也操控机体抽出了挂在分离式背包上的巨型穿甲步枪，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存在的威胁。 出于谨慎，佐藤雄没有操控系统打开位于b2区域的照明设施。 一是因为他们看到的那些白骨不可能无缘无故堆积在门口，b2区域一定存在着这些人无法抵抗的威胁，打开照明设施可能会惊扰到它们。 二是动力装甲身上的探照灯无论在照明范围还是光线强度上，都足以支撑两人在黑暗的环境中作战。 咚咚！咚咚！ 随着巨大的脚步声在走廊中回荡，两台动力装甲一路走到了b2区域的第一个分岔路口。 在这一路上，佐藤雄已经至少看见了四个墙壁倒塌的房间，而这些房间都在地图上被标记为黑色。 【权限分享成功】 “豆子，我们分头行动，我已经把最高权限分享给你了，预设的电力控制组也在我发给你的数据包里面，分别标注了对应设施的名字。”佐藤雄一边说话，一边警戒着周围，“你把画面共享打开，这样你那边有任何情况我都能随时看到。记住，找到直美子一行人是我们的首要目标，其他的都可以先放放。” 由于g-2动力装甲的头部没有脖子，只能做水平旋转，所以豆子无法操控机体完成“点头”这个动作，就只能比了个大拇指表示自己收到了佐藤雄的命令。 虽然佐藤雄不想让豆子一个人独自行动，可考虑到走廊的空间限制，即便是两台动力装甲走在一起，遇到战斗也只能是顶在前面的那台负责迎敌，走在后面的动力装甲不仅没法找到空隙射击，而且还可能干扰到前方装甲的活动范围。 再加上两人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如果只有小林助一个人每隔四小时给老人们喂药，肯定没法按时完成。 所以佐藤雄只能狠下心来，让自己和豆子分开探索，以追求最高效率。 “行动！” 随着佐藤雄一声令下，两台身材魁梧的动力装甲便举着步枪走向了不同的走廊。 按照地图上所展示的部分，b2区域的大小与a3相差无几，所以佐藤雄预计两人的搜索时间都不会超过十五分钟。 更何况佐藤雄和豆子实际要搜索的面积只比地图上显示的更小，因为b2区域的房间也都处于断电状态，那些房门紧锁的房间根本就没有破门搜索的必要。 两人只需要关注走廊及部分被破坏的房间即可。 然而十分钟过去后，佐藤雄依然没有发现任何有关直美子一行人的踪迹，豆子那边也没有找到线索，而且两人马上就将完成对整个区域的所有搜寻。 这不禁让佐藤雄想到了一种最坏的结果。 直美子她们很可能去了更深的楼层！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不死之物 相较于a3区域各式各样的员工宿舍，b2区域的设施和房间规划明显就要更紧凑一些。 无论是地图上标注的名称，还是佐藤雄亲眼看见的画面，都证实了b2属于工作区域的事实。 这里的房间在占地面积上都比员工宿舍大上不少，而且房间里也都是被分成十几等份的办公桌，每个工位之间都隔着四面环绕的吸音挡板，看起来既逼仄又豪华。 只是佐藤雄没有想到，b2区域的大部分办公设施竟然和大多数企业一样，除了基本的办公套组及智能终端外，并没有什么佐藤雄没见过的高科技设备。 在一座军事设施中看见这种场景，着实让佐藤雄感到有点意外。 【侦测到未知的能量活动】 就在佐藤雄只剩下两个还未搜索的房间时，动力装甲内部忽然弹出了一个红色的警告窗口，并自动在全景显示器上标注出了能量活动的位置！ 收到系统警报的佐藤雄立刻停住了自己滞留在半空中的脚掌，并将收音装置调到了最大功率！ 啪嗒，啪嗒…… 直到这时，佐藤雄才听清了那来自走廊尽头房间里的微弱声响——就像是有人不停地用拿倒背拍肉馅一般。 “我这里发现了可能是怪兽的东西，你那里也要小心！” 哪怕佐藤雄还没看见发出动静的是个什么东西，他还是第一时间用语音通讯告诉了身在b2区域另一头的豆子。 在确认豆子收到信息后，佐藤雄才控制着动力装甲小心翼翼地把停在半空中的脚放在了地上，并尽量压低了装甲走路时发出的声音，一点点向着目标地点靠近。 他现在要去的地方是一间会议室，单论空间大小，这间会议室要比那些以小组为单位的办公室大上两倍不止！ 像这样的会议室在b2区域也不过只有十个，只是佐藤雄现在要去的这间已经在地图上被标注为黑色！ 从目前仅有的信息来看，佐藤雄所见到的所有红色房间都被上了锁，但黑色的房间却都遭到了各式各样的破坏。 佐藤雄可以判断出b2区域一定存在着某些危险，按照他的想法，红色或许代表着房间里存在着危险，但危险被锁在了房间里。 而黑色房间则显而易见的属于被破坏的房间，而且破坏者很可能就是从房间里出逃的危险！ 光是从b2区域大门的白骨数量来看，这里曾经存在过的危险要么在数量上不会少于两位数，要么就是非常强大的东西，否则不可能将那么多人屠杀殆尽！ 然而除去佐藤雄正在接近的未知能量活动，他和豆子没有在走廊里发现其他任何可疑的威胁。 两人几乎已经完成了对b2区域百分之九十的搜索！ 想到此处，佐藤雄不禁握紧了手中的操作杆，并关掉了动力装甲全身的强光探照灯，启动了夜视模块。 全景显示屏瞬间被一片绿色所覆盖。 仅仅二十米的路程，驾驶着动力装甲的佐藤雄却花了整整半分钟才走完！ 此时此刻，他已经能够听清那回荡在整个房间中的“啪嗒”声了！ “呼……”做了个深呼吸后，佐藤雄的眼神立刻变得犀利起来，“来吧！” 高大的动力装甲用后背紧贴着会议室外的墙壁，并慢慢露出了深蓝色的侧身，透过倒塌的墙壁看向了发出奇怪动静的会议室内。 啪嗒，啪嗒。 十几颗足以被称之为“肉球”的奇特生物正聚在一起，慢慢撕扯着地上还穿着衣物的尸体！ 它们浑身上下都堆满了散发着油光的肉块，肉块的表面则是长满了粉色疙瘩的人皮，几十条手臂和小腿从这些畸形生物的表面伸出，有气无力地耸拉在空气中，像是放弃挣扎的溺水者一般。 在佐藤雄的屏幕里，这些肉球的表面遍布着一张张被挖去眼球和鼻骨的人脸，每个面孔的神情都像是饱受折磨后精神崩溃的病人，充满着难以言喻的扭曲与痛苦。 而那具还穿着衣物的尸体，就这样被那些惨白的手臂拖拽着塞进肉球表面人脸的嘴里，一张嘴塞满了，就换一张嘴来塞！ 令人作呕的啪嗒声，就是从这些肉球缓慢在地上摇晃滚动时碾压血肉所发出的动静！ 看到这惊悚的一幕后，佐藤雄仿佛隔着厚厚的钛合金装甲板都能闻到那股弥漫在空气中的腥臭味！ 他之所以没在走廊中看见其他活物，就是因为这些畸形的东西全都聚集在了一起，分食着某位可怜人的尸体！ 一股强烈的怒火汇聚在了佐藤雄的胸膛中，他毫不犹豫地打开了动力装甲上所有的探照灯，将刺眼的强光打在了这些生物上！ 几乎是在佐藤雄开启探照灯的瞬间，他也同时感觉到了无数道让他脊背发凉的目光——哪怕这些肉球上的人脸根本没有眼球！ “咕噜，咕噜……”被发现的肉球们似乎想要发出什么吼叫，但不知为何，位于肉球表面的人脸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反而是将嘴中的肉泥一股脑吐了出来！ 砰砰砰！ 面对这些令人作呕并以人为食的造物，佐藤雄一个字都不想多说，直接控制动力装甲的手指死死扣住了扳机！ 一颗颗冰冷的子弹被推进了炙热的枪膛，在爆裂的弹壳落地之前便贯穿了肉球凹凸不平的身体，带出了一串暗红色的血花。 持续迸射的枪口火焰在亮度上甚至盖过了机体本身自带的探照灯，在残缺的墙壁上照亮了动力装甲高大的身影！ 当最后一个弹壳冒着白烟掉落在地板上时，整个会议室都像是被血河染红了一般！ 佐藤雄不到十秒就清空了重型穿甲步枪的第一个弹鼓。 但令佐藤雄没想到的是，这些爆开的肉球们即便已经碎成了满地的肉块，却还保持着不该存在的活性！ 【侦测到未知的能量活动】 【侦测到未知的能量活动】 【侦测到未知的能量活动】…… 一时间，佐藤雄面前的能量雷达充斥着无数个细小的光点，如同挤满了星辰的银河一般不断刺激着他的视网膜！ 啪嗒，啪嗒。 那是无数肉块在地板上蠕动的声音！ 第一百二十八章 夺命时速 “妈的，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看着满地蠕动的血肉与雷达上闪亮的光点，佐藤雄只感觉自己头皮发麻！ 而且这些血肉的移动速度并不慢，它们就像是相互吸引的磁铁一般，快速朝着同一个方向聚集！ 按照这个情况发展下去，那些恶心的肉球将会在一分钟后就再度重生。 此时的佐藤雄已经给手里的重型穿甲步枪换上了新的弹鼓，并毫不犹豫地对着其中一块较大的血肉来了两枪！ 砰砰！ 由于子弹本身的口径就很大，那团只有拳头大小的血肉当场化成了一滩烂泥。 佐藤雄紧张地凝视着刚刚被自己射穿的血花，随时准备对着相同的位置再开一枪。 作为一个战斗经历丰富的老牌铁驭，佐藤雄击杀过的怪兽数量在全球也排的上号，从最开始的1级怪兽到如今的4级怪兽他都亲眼见过不少。 其中不乏有自我修复能力很强的怪兽，但在佐藤雄的印象中，那些怪兽充其量也只能用“生命力顽强”来形容，一旦被机甲击破弱点或是被炮火炸成碎片，这些怪兽就绝无生还可能。 像这种被打成碎片还能保持活性的畸形生物，佐藤雄还是第一次看见！ 咕噜，咕噜…… 在佐藤雄的视线中，那滩看似无法复原的烂泥忽然冒出了一串细小的气泡，如同某种正在进行的化学反应释放出的气体一般！ 然而，就在佐藤雄惊讶地想要扣动扳机时，那滩烂泥表面的气泡却忽然全部炸开，而烂泥本身也彻底归于平静！ “看来并不是真正的不死之物，在受到超过极限值的伤害后就没法自我修复了。” 尽管这一消息听起来令人振奋，可在佐藤雄眼里却是一条喜忧参半的情报——这意味着想要彻底杀死这些肉球，就必须花费更多代价将它们碾碎到无法修复的地步！ 哪怕佐藤雄把动力装甲的所有备弹打空，他也没法将十几只肉球全部杀干净！ 不过他还有更省弹药的方式。 噗嗤！ 只见佐藤雄强忍着内心的不适，操控着动力装甲直接冲进了会议室，不停地用脚和枪托砸烂那些附着在墙面和地板上的烂肉！ 每当动力装甲将这些肉块碾成烂泥时，佐藤雄的耳边都会响起那令他感到生理不适的恶心响声！ 【警告，足部装甲正在遭受攻击！】 “什么！？”听到系统提示的佐藤雄立刻操控动力装甲抬起了暗红色的脚掌。 那些没能完全碎裂的血肉正死死黏在动力装甲的外壳上，并不断用它们皮肉下的锋利锐齿啃食着足以抵挡子弹冲击的金属！ 直到这时，佐藤雄才意识到他所对抗的根本不是十几个肉球，而是成千上万个组成肉球的独立生命！ 意识到危险的佐藤雄当即转头撤出了会议室，紧接着，他便抽出了藏在动力装甲腰部的战术匕首，将那些附着在机体表面的蠕动肉块全部刮掉。 “简直没完没了！”好不容易才清理掉了机体上残留的肉块，佐藤雄才发现匕首也沾满了这令人作呕的东西，于是他干脆按下了位于握柄处的按钮，将可更换的刀片丢弃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会议室内的肉球也基本完成了重组，只是它们的外形看上去比之前更加惊悚。 本该是人脸覆盖的表面已经彻底变成了一张张拧巴的破皮，除了两个眼睛和嘴巴本身的空洞，完全认不出那是一张人会长有的面孔。 至于原有的手臂和小腿也在重组后合二为一，变成了一种诡异的肢体，就像是肿胀的脚掌上长了几根手部才会有的灵活手指一般。 砰砰砰！ 正当佐藤雄犹豫是否要再来一轮射击时，他的屏幕里忽然传出了另外的枪声——那是身在b2区域另一端的豆子正在与肉球们交火的动静！ “豆子，计划有变，这些东西很难被杀死，就算变成了碎肉还要补刀，别再浪费弹药了！”看见豆子那头遇上了和自己一样的遭遇，佐藤雄立马做出了决断，“现在全速返回升降平台，我们在那里会和，然后一起先回到a区！” 早在佐藤雄给豆子下达命令时，他就已经控制着动力装甲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跑了。 他本以为那些看起来臃肿的肉球根本没可能追上大步流星的动力装甲——可他错了。 十几个浑身是血的肉球就像是高速转动的轮胎一般在走廊内横冲直撞，死死地咬在佐藤雄身后约五米左右的位置！ 而且整个距离还在被不断拉近！ 凡是被肉球碾压过的地方，到处都散落着还未完全粘连在一起的碎肉与暗红色的血迹！ 另一边，全速撤退的豆子所遇到的情况甚至比佐藤雄还要糟糕，由于她的枪声几乎整条走廊都能听到，所以惊扰了那些原本被困在红色房间里的肉球，它们很快便破门而出，挡在了豆子回程的必经之路上！ “豆子！别被它们两面包夹，从左边绕路！”佐藤雄能从画面共享中清晰看到豆子那边的情况，他很清楚豆子如果开枪就势必要让动力装甲减速，一旦慢下来，就必定会在抵达目的地前被后方的肉球追上。 如果不是这些恶心的生物连崩碎都能保持活性，他和豆子也没必要这么狼狈的只逃不战！ 听到了佐藤雄的指令后，豆子也毫不犹豫地选择相信他，只见豆子所控制的动力装甲在岔路前猛然刹车，在地板上擦出一片耀眼花火的同时以最快速度完成了转向！ 即便如此，在豆子的雷达显示中，她身后的肉球们也没有被甩开，反而拉近了和她的相对距离！ 【侦测到未知的能量活动】 突如其来的系统提示音直接让佐藤雄的心沉到了谷底——如果没有发现新的敌人，系统是不会发出提示的！ 咚咚咚！ 在佐藤雄的视线尽头，一扇房门在短短数秒内就被拍上了几十个凸起的手印，随着一声巨响过后，又有五只肉球拦住了他的去路！ 而且这五只肉球就出现在两人即将抵达的会和地点，也就是缓冲区的白骨堆前方！ “不行，这样下去的话……”佐藤雄想要举起步枪将那些肉球射穿，可一旦他这么做，在他身后不到三米的肉球就会追上他！ 危急关头，佐藤雄瞥了一眼屏幕右上角的地图，那里只剩下一条没有被双向拦截的路线。 “豆子，下一个路口左转，进入三号走廊！”在佐藤雄说话的同时，他也在路口处改变了方向，朝着新的目标地点进发。 “我们下楼，去b3！” 第一百二十九章 坠入深渊 几乎是在拐入岔路的瞬间，佐藤雄忽然操控装甲转过身体，在借助双脚惯性的滑行彻底停下前，将漆黑的枪口对准了撞在拐角墙体的肉球！ 咚咚咚！ 动力装甲粗大的手指不带一丝情感地扣住了扳机，将弹鼓中的巨大子弹飞速推进了枪膛，并尽数倾泻在了肿胀的肉球上！ 密集的弹雨连续洞穿了好几个肉球的身体，直到弹头完全由金色被染成了红色，才最终停在了墙壁的破洞之中。 【子弹不足，请更换弹鼓】 佐藤雄无视了系统发出的提醒，直接控制起动力装甲左肩的重型狙击枪。 一个黄色的瞄准圈顿时出现在了佐藤雄的全景显示器上，而他则迅速调整了机体姿势，将瞄准圈对准了后来居上的肉球们。 【动态校准模式已启动，参数计算中……】 “还计算个屁，开火！”佐藤雄根本没时间等待系统挨个计算参数，所以他当场把狙击枪切换成了手动控制模式，并狠狠按下了发射键！ 砰！ 一道蓝色的光线如彗星轨迹般划过了有些狭窄的走廊，于枪管中迸发的恐怖动能甚至让没能及时站稳的动力装甲瞬间向后滑行了五米！ 螺旋状的弹头如钻机般贯穿了肉球们的身体，将它们脆弱的血肉全部绞碎，在空中崩碎成了一滩肉泥，溅满了走廊！ 另一边，豆子也默契地复刻了佐藤雄的方法，在拉进下一个拐角时用同样的方式对着身后的肉球们进行了一轮火力输出，只是她操控的动力装甲在动作流畅度上明显要比佐藤雄高上不少。 正因如此，豆子比佐藤雄更早进入了三号走廊，而佐藤雄则理所当然承担起了殿后的责任。 或许是因为走廊空间更加狭窄的缘故，这些血肉崩碎的肉球们只花了不到二十秒便重新汇聚出了新的身体，在它们重获新生之前，那些从红色房间中逃离的肉球则先行一步从它们的身体上碾过，飞速冲进了三号走廊！ “你只管往前冲，别回头！”佐藤雄一边对着通讯器大喊，一边操控动力装甲给重型穿甲步枪换上了第三个弹鼓。 但换弹也拖慢了佐藤雄的前进速度。 按照佐藤雄的预计，他和豆子都能在肉球追上二人之前抵达下行入口。 三号走廊是整个b2区域唯一一条没有安插房间的通道，虽然这不代表走廊不会接入其他岔路，但在两面都是墙的情况下，佐藤雄最起码不用担心自己跑着跑着就被从房间里破门而出的肉球当场扑倒。 如果从地图上看，就能发现这条走廊也是b2区域的中分线，它既起到了以最短直线连通升降平台到下行入口的作用，也充当了连接各条走廊主路和分支的枢纽型角色。 噗嗤！ 就在佐藤雄以为两人能够逃出生天时，位于他们身后的肉球忽然在没有受到任何伤害的情况下发生了破裂！ “它们在搞什么！”虽然佐藤雄没法让动力装甲的上半身扭过一百八十度，但是动力装甲的头部本身就带有后视模块，所以他也能看到自己身后发生了什么状况。 下一秒，佐藤雄就知道这些肉球破裂的原因了。 尽管这些肉球没有远程攻击手段，但它们却主动放弃了身体上的一部分血肉，转而变成了更小的肉球，以此来提高滚动速度！ 更糟糕的是，由于这些肉球的体积变小，它们的行动也不再相互牵制，原本只能容纳一颗肉球前进的走廊对它们来说瞬间宽敞了许多。 现在正有三个肉球齐头并进地朝着佐藤雄的背后疯狂靠近！ 佐藤雄的计划彻底被打乱，依照目前双方的移动速度，只要再过十秒，佐藤雄就将被身后的肉球追上。 他现在必须考虑自己是否要转身再来一次火力输出。 “妈的！”只犹豫了一秒，佐藤雄便再一次操控动力装甲转过了身体，对着身后滚动的肉球们倾泻起了子弹！ 这是他目前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然而，就在子弹命中队列中央的那颗肉球时，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 被子弹贯穿的肉球并没有像之前一样崩碎成一滩肉泥，确切来说，是只有一部分被打成了血花。 而更多没有直接遭受子弹冲击的血肉反而分裂成了十几个小型肉球，以更为夸张的速度朝着几乎快要停下脚步的佐藤雄而来！ 就在此时，同样盯着后视屏幕的豆子也转过身来，但动力装甲并不能像肉球那样随意变更大小，哪怕她想开火支援佐藤雄，子弹也必然会先贯穿佐藤雄的身体！ 眼看着滚动的肉球就快要扑到自己脸上，佐藤雄只能采取最极端的方法来处理这一切。 【导弹发射器已切换至手动操控模式】 同一时间，动力装甲右肩上的导弹发射器也已经升到了预定发射位，三个发射孔全部处于待命状态。 “发射！” 轰隆！ 熊熊燃烧的火焰瞬间填满了半条走廊，在剧烈的爆炸冲击下，坚实的天花板与伫立在走廊两侧的墙壁也开始崩塌。 无数钢筋和碎石在腾起的火光中四处飞溅，而佐藤雄和豆子脚下的地板也在摇晃中多出了数条裂痕，仿佛下一秒就会四分五裂，让两人跌进黑暗的深渊！ “跑！” 哪怕是隔着数层厚重的合金，佐藤雄都能感受到那股滚烫的热流！ 两具动力装甲已经顾不得去想身后的肉球是死是活，只能一个劲儿地往走廊尽头狂奔——即便动力装甲能让两人在高温下存活，摇摇欲坠的b2区域也足以将二人彻底埋葬！ 咚咚咚！ 数不清的碎屑拍打在动力装甲的外壳上，发出了像是雨点打在钢板上的声音。 可就在下行通道出现在两人的视野中时，佐藤雄才发现原本应该是升降梯的地方已经空无一物，只剩下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洞，以及一根似乎是用来当做备用选项的缆绳。 “他妈的！！！”佐藤雄再也无法忍受胸中的怒火，他觉得这一切简直就像是命运给自己开的致命玩笑。 但他和豆子已经没得选了。 “跳！” 随着佐藤雄一声令下，两具高大的动力装甲依次起跳，抓住了那根看起来不太牢固的缆绳。 下一刻，两人便向着黑暗的地下急速滑去！ 第一百三十章 深渊之下 十米，五十米，一百米…… 爆炸声与倾塌声如疾驰的列车般飞速从佐藤雄的耳边远去，取而代之的，是动力装甲的掌心与缆绳发出的金属摩擦声，以及那迸射到装甲视觉模块中的火星子。 两台动力装甲像是两颗无比沉重的陨石般向着深不见底的通道无限下坠。 b3，c1，c2…… 象征着区域代号的橙黄色涂标只在佐藤雄的视网膜上停留了不到半秒，便如同开了十倍速快进的画面一闪而过。 白色的探照灯不断在岩石与合金间晃动，文明与自然的交响曲是如此界限分明却又水乳交融。 此时的佐藤雄已经知道了直美子一行人的命运，那具被肉球撕扯的尸体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的脑子里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祈祷自己在落地前不会连同动力装甲一起摔成肉酱！ 终于，在佐藤雄的眼中闪过了一个模糊不清的“o4”后，他的全景显示器上出现了久违的系统提示。 【警告，检测到机体即将以超速状态迎接撞击，喷射背包已自动开启！】 轰隆！ 几乎是在红色的系统警告弹出的瞬间，两道炙热的火光便从动力装甲背上的喷射口中涌出，以最大功率给予了还在下坠中的装甲一个反作用力！ 坐在驾驶舱中的佐藤雄明显感觉到了一阵强烈的重压，随即便发现机体下落的速度有所减缓！ 一百米，五十米，十米！ 仅仅数秒后，佐藤雄面前的全景显示屏就多出了一片迅速放大的金属残骸。 那是一个坠毁的升降平台！ 【警告，撞击来袭！】 砰砰！ 在震耳欲聋的撞击声中，两台动力装甲直直砸在了升降平台的残骸上，一时间，无数金属碎片从向外扩散的尘土里飞出，落进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 【警告，全身装甲受损17%！】 “妈的……”佐藤雄只觉得自己全身都像是被闪电劈中一样酥麻，还未完全消散的耳鸣差点让他把自己的内脏吐在操控器上！ 同样是紧急迫降，在另一台动力装甲里的豆子反应就没这么大，虽然她也感觉有点头晕，但那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而已。 足足趴在操控器上缓了十几秒后，佐藤雄才强忍着想要拿刀划开自己脑壳的头痛重新开口道：“那些该死的东西没追上来吧？” 然而佐藤雄话音刚落，他的系统就又一次发出了高空坠物的警告！ 原本还处在头晕目眩状态的佐藤雄立刻和豆子远离了通道中央，撤到了安全距离。 噗通！噗通！ 几十颗小型肉球如冰雹般砸在了两人之前的站位处，但由于垂直落差过高，这些肉球在落地的刹那就变成了一滩血水，再无自我修复的可能。 “……这群畜生什么都能长出来，唯独不长脑子。”听着耳边噼里啪啦的响声，佐藤雄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这些生物会干出这种蠢事。 难道它们没有求生本能吗？ 血雨足足持续了半分钟才停下，原本应该是黑色的升降平台废墟也完全被暗红色的血液染红，看起来像是某种恐怖片里特有的场面。 不过这漫长的三十秒也让佐藤雄彻底缓过劲来，他重新打开了全息地图，想要确认自己和豆子现在到底身在何处。 按照佐藤雄的想法，两人既然已经坠落到了最底层，那必然已经抵达了d区。如果整个地下工事单纯以垂直结构建造，那么他和豆子肯定就在d3区域的入口处。 与其说看地图是为了确认他们现在的位置，不如说是为了找到一条能安全通过d3区域的路。 毕竟在佐藤雄的印象里，d区的整个色调基本就是黑中带红，而d3更是连一点红色都看不见，完全被黑色覆盖！ 其凶险程度可想而知。 滴，滴，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来自能量雷达的扫描声如同打点计时器一般规律地循环播放。 豆子安静地等待着佐藤雄开口，可过了许久，她也没等到这个果断的男人说出一个字来。 佐藤雄不是不想说话，也不是突然变得优柔寡断，而是他遇到了自己根本没想到的问题！ 他反反复复把全息地图看了好几遍，并且还特意开着最高权限把源文件翻了个底朝天，可他还是没能在d3区域找到自己和豆子所在的位置。 相反，两个代表着佐藤雄和豆子的闪烁绿点反而出现在了d3区域的下方，换句话说，就是两人目前在全息地图上处于地图边界之外。 “这怎么可能。”佐藤雄已经是第四次启动系统自检了，但地图模块的检测结果还是一样没有异常。 直到这时，佐藤雄的脑海里才闪过了自己之前在坠落时看到的画面。 那是由亮黄色涂抹而成的标识，只是不知出于何种原因，那鲜艳的颜色就像是出土的文物一般快要褪色殆尽。 “d4……” 他想起来了，这是一个不存在于地图上的编号和数字，如果这个区域真的存在，那么他和豆子出现在地图边界之外也就不是什么系统错误了。 “这算什么，隐藏奖励？”回过神来的佐藤雄无奈地自嘲起来，既然两人身在d4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那再怎么抱怨也没法改变现状，“看来我们拿到的地图并不完整，这里才是整个项目真正的核心部分。” “查询d4区域的供电组，并列出所有细分选项。”佐藤雄毫不犹豫地向系统下达了指令，这也是他手里唯一握着的手牌。 【指令已接收，系统查询中……】 【查询结束，未找到有关“d4区域”的供电选项，请检查您指令中的关键词】 “连d4区域的供电都是独立的吗……不，这太夸张了，想要撑起一整个区域的供电，性价比最高的选项绝对不是单独再建一套隐藏的发电装置。” 尽管佐藤雄嘴上这么说，但他一想到双子医疗和雷登斯军用科技这两家企业的所作所为，就突然觉得没什么事是他们干不出来的！ 可即使他们真的这么做了，d4区域还是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这只能证明此处的电力系统也一样在事故中崩溃了！ “等等……”正当佐藤雄准备拉着豆子往更深处进发时，他忽然在耳边听到了些什么。 “是气流声！” 第一百三十一章 诡异重叠 有气流声，就说明这里一定有通往地表的出入口！ 原本已经感到有些绝望的佐藤雄忽然又感觉自己抓住了一线希望！ 只不过气流声很微弱只可能是三种情况。 一，d4区域连通外界的出入口有可能很小，所以才导致气流声极其微弱。 二，d4区域的空间规模超乎想象，出入口所在的位置在区域深处，所以传来的气流声才很微弱。 三，第一和第二种情况同时出现，只是概率非常小，否则佐藤雄基本不会感应到气流。 但无论如何，佐藤雄和豆子必须先前往这片未知区域的深处，才能亲眼见证所谓通往地表的出口！ “……走吧豆子，我们还有活下去的机会！”佐藤雄做了个深呼吸后，才恋恋不舍地背过身去，将暗红色的升降平台彻底抛在了身后！ 直到这一刻，佐藤雄才意识到他和豆子身处的d4区域到底有多么特殊。 白色的探照灯没有像佐藤雄预料中的那样打在任何金属设施上，相反，呈圆锥形扩散的灯光就如同射向无垠宇宙的灯火，注定只能消散在茫茫黑暗中，被无情吞噬！ “怎么会这么宽阔。”有那么一瞬间，佐藤雄产生了自己回到黑角地下工业基地的错觉。 不甘心的佐藤雄又驾驶着动力装甲四处探照，才勉强搞清楚了d4区域的基本构造。 这片空间的垂直高度起码已经超过了两百米，而且灯光所照射到的地方没有任何人工造物，全都是他和豆子不认识的棕色岩石。 “雾居山底下怎么会有这种天然的大型空洞？”佐藤雄完全没法相信这么大的地方竟然不是人工开凿的。 不过这并不是佐藤雄现在要思考的事，所以他很快便将这个问题从脑海中甩掉，领着豆子小心翼翼地朝着d4区域的深处进发。 两人现在的心情可以说是既着急又谨慎，他们很想加快步子顺着气流传来的方向一路狂奔，但一想到这里可能危险重重，就不得不被迫放慢脚步，一边观察周围的环境一边前进。 滴，滴，滴…… 随着两具动力装甲越走越深，他们沉重的步调也与能量雷达规律的扫描声形成了一种富有节奏的配合，成为了稳定两人情绪的调和剂。 “这里的岩石结构还真是奇怪……”佐藤雄越是观察周围的环境，就越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一座天然的神迹当中。 这里的棕色岩石都有棱有角，看起来与人类造出的各种几何体别无二致，而且佐藤雄和豆子现在脚下所踩的地方也像是没了顶的拱形人造通道，其结构与之前二人在a3与b2区域见过的差距不大。 然而正是这种与人类建筑极为相似的特性，才让佐藤雄感到心里发毛！ “一百五十米。”佐藤雄默默记录着两人自坠落点出发以来走过的路程，由于d4区域的空间要比其他区域大上不少，再加上没有地图和能见度低两个不利因素，佐藤雄不得不做好随时跑回坠落点的准备。 坐在另一台动力装甲中的豆子也没有闲着，她一边用天蓝色的大眼睛四处警戒，一边不停地将两台装甲收集到的视觉信息用来绘制全息地图。 截至目前，两人手上已经握着一张完成度百分之七十的全息地图了——当然，仅限于两人目前探索过的d4区域。 “豆子，你有没有感觉气流声变大了些？” 走到大约两百米的距离时，佐藤雄耳边的气流声几乎已经达到正常的微风水准了，而且动力装甲的空气阻力计算模块也开始了运作！ 听到佐藤雄的询问，豆子立刻比了个大拇指以示赞同。 “能产生这种级别的风力，洞口规模肯定不小！”佐藤雄现在终于可以确定，通往地表的出入口绝对塞得下两台动力装甲！ 【侦测到未知的能量活动】 佐藤雄和豆子甚至还没来得及在心里小小庆祝一下，冰冷而机械的系统提示音便重新让两人神经紧绷！ 正当佐藤雄将目光聚焦于能量雷达上时，他才赫然发现那个象征着敌人的红色光点已经与两人的绿色光点重合在了一起！ “在哪……”不安感如海潮般自佐藤雄心底升起，他操控动力装甲握紧了手里的重型穿甲步枪，快速晃动着身上的光源，想要赶紧找出潜藏在黑暗中的风险。 可即便两具动力装甲背靠背搜索完了各自所在的面向，两人也没能找到任何活动的生物！ “不可能，明明已经贴到我们附近了！”看着能量雷达中闪烁的红点，佐藤雄的心跳也变得越来越快。 无论是平面区域还是头顶的空间，两人都已全部搜索过，没有任何遗漏！ 但那若有实质的危机感就像是空气中的一部分，快要把佐藤雄逼得喘不过气来。 犹豫了一秒后，佐藤雄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豆子，往气流方向跑！” 他这么想的逻辑很简单——如果这危险的东西就在附近却藏在看不见的地方，那么避免被偷袭的最好方法就是保持移动！ 随着佐藤雄一声令下，两具动力装甲立刻朝着气流吹来的方向开始狂奔！ “果然！”正如佐藤雄所预料的那样，能量雷达上的红点在原地停留了一秒，便以和两人不相上下的速度紧紧咬在他们身后！ 诡异的是，佐藤雄依然无法从全景显示器的后视模块里看见任何东西！ “妈的，是隐身的家伙吗！”虽然佐藤雄从没遇见过能够直接消失在人类或是摄像头视觉中的怪兽，但除此之外他想不到任何其他合理的解释！ 下一秒，佐藤雄就发现自己的想法是错的。 以两具动力装甲现在的移动速度而言，他们在跑动时制造的气流已经完全能被空气阻力计算模块捕捉到！ 也就是说追逐在两人身后的东西即使可以隐去身形，也无法躲过空气阻力计算模块的感应！ 但事实就像是一桶冰水泼在了佐藤雄的脸上，因为他的屏幕中只有三个能被侦测到的目标——他自己，豆子，还有两人正在追逐的气流！ 一股莫名的恐惧爬上了佐藤雄的耳根。 他们正在和不存在的危险赛跑！ 第一百三十二章 血色视界 “糟糕！” 佐藤雄和豆子总共才跑了不到十秒，能量雷达中对二人紧追不舍的红点便开始提速，很快就再一次与两个移动的绿色光点重合！ 下一秒，佐藤雄和豆子终于知道敌人来自何处了。 砰砰！ 两人脚下的棕色岩石平台忽然爆开，十几条沾满了透明黏液的人类手臂顿时扒在了两台动力装甲的脚掌和小腿上！ “给我滚开！”佐藤雄直接开足马力，操控动力装甲强行扯断了这些妨碍他行动的手臂。 随着几声撕布般的声响，这些刚刚长出的手臂便如同小章鱼的触须一般被无情的钢铁战士轻易扯断，只有那些死死用指头扣住装甲板的手掌仍赖在动力装甲的腿上！ 即便整个场面极度令人反胃，两人也来不及去管挂在装甲上的残肢断臂。 可这些手臂就像是野草般接连不断地从两人脚下的岩石中破土而出，并前仆后继地想将两人彻底撕碎！ 咚咚咚！ 此时的佐藤雄和豆子已经到了寸步难行的地步，他们只能操控动力装甲抬起手中的重型穿甲步枪，对着犹如活物的地面无情扫射！ 直到飞旋而出的子弹将一簇簇手臂打得血肉模糊时，佐藤雄才勉强看清了自己脚下的岩石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些看起来像是棕色岩石的物质分明就是已经硬化的血肉表皮！ 它们就像是干枯的外壳般紧紧包裹着d4区域所有的人造建筑，原本应该散发着银色金属光芒的材料也在这些血肉的腐蚀下变得黯淡无光，如同风干的兽骨一样脆弱不堪！ 这才是d4区域原本的样子，一个完全被血肉覆盖侵蚀的世界！ 意识到自己脚下踩着的就是吞噬了整个区域所有建筑的恐怖生物后，佐藤雄的眼皮已经开始止不住地抽动。 哪怕动力装甲射出的每一颗子弹都能把目标打成烂泥，这些无穷无尽的苍白手臂还是能不停卷土重来。 在这一刻，佐藤雄忽然感觉自己正在对抗的仿佛是一片大海，无论他如何扣动扳机，也不可能阻止自己被海水吞没！ “他妈的！！！” 无数暗红色的血浆在空旷的空间里肆意喷射，两台动力装甲的脚边已经堆满了失温的弹壳，他们的机体也从深蓝被染成了暗红色，而装甲腿部挂着的残骸更是堆成了四坨令人作呕的肉山！ 【警告，检测到枪管过热，请立即停止射击！】 在佐藤雄手中的步枪停止咆哮后，他的弹仓里也仅剩下最后一个弹鼓了！ “偏偏是在这种时候！”佐藤雄咬紧了牙关，操控动力机甲将步枪下方打空的弹鼓扔向了一簇新长出来的手臂。 佐藤雄知道自己和豆子现在所做的反击只是徒劳，但他在这里倾泻火力并不只是为了多活几秒。 他同样也在利用这短暂的时间思考两人逃出去的办法！ “豆子，用喷射背包！” 几乎是在佐藤雄对着通讯器怒吼的瞬间，两台动力装甲背后的喷射口就同时迸发出了耀眼的光柱。 凭借着燃料助推的强大动力，两具装甲的双腿终于得以从肉山中脱离！ “就这样背对着保持移动，注意落脚点！” 虽然动力装甲的喷射背包足以让两台钢铁造物离开地面，但也只能带来短暂的滞空效果而已。 说到底，g-2型号的动力装甲并没有配备飞行装置，喷射背包的设计初衷也不过是加强动力装甲的立体机动性，让装甲能在战斗时短暂进行高速移动。 所以两台动力装甲背后的背包一次只能维持最多三秒的喷射状态，这是刻在装甲系统底层的限制，一旦背包的单次喷射时间超过三秒，背包内部的零件就会出现不可逆转的损坏！ 更令佐藤雄感到头疼的是，由于g-2动力装甲的喷射背包采用的是燃料助推而非空气动力，所以他们能使用的喷射次数是存在上限的，一旦用光了背包里的燃料，两台装甲就不得不再次回到地面苦战！ 所以佐藤雄和豆子只能把喷射背包当做跳跃工具，每用一次就得挑选好落脚点，在落地后等待背包冷却完毕，才能继续进行下一次跳跃。 咚！咚！ 随着两声金属落地的巨响，两台动力装甲几乎同时以背对姿态落在了被硬化血肉包裹的平台上！ “嘁！手动控制果然没有神经同步稳当！”佐藤雄略显吃力地站稳了脚跟，一边向后移动，一边对着刚刚从硬化血肉中长出来的手臂开火。 在他全景显示器的右下角，还挂着一个正在转圈的环形进度图。 【3，2，1……喷射背包准备就绪】 砰！砰！ 四道耀眼的光柱再一次从两台动力装甲的背后喷出，让二人得以挣脱还未完全形成包围之势的束缚！ 在第二次起跳后，佐藤雄发现了一个勉强能算是好消息的情报。 虽然整个d4区域的所有建筑都被硬化的血肉侵蚀，但这一团巨大的血肉似乎不能算作一个整体。 凡是佐藤雄和豆子没有踩过的地方，这些棕色的硬化血肉就不会出现任何异变，只有那些两人路过的地方才会源源不断地长出新手臂！ 这种奇怪的现象不禁让佐藤雄怀疑这里的血肉不仅相互独立，而且还都处在一种类似“休眠”的状态中，只有被他和豆子惊扰过后，这种状态才会被解除。 这是他目前能想到最合理的解释，因为两人在跳跃过程中没有踩过的那片区域就没有长出新的手臂，反而是两人落地后才有手臂从装甲脚底下冒出来！ 倘若这一大片覆盖着建筑的血肉真的是一个整体，那么它就不需要在屁股后面追逐二人，完全可以提前挡住他们的去路，这才是最有效的办法。 在发现了这一规律后，佐藤雄只恨雷登斯军用科技留了两台不具备长时间浮空能力的动力装甲镇守此地！ 要是他和豆子能一路飘着走，哪还用得着每次落地都跟这些恶心的东西拼命！ 两台动力装甲反复在空中与地面来回了十次之后，佐藤雄和豆子的燃料储备已经快要见底了！ 就在这时，佐藤雄突然意识到自己耳边的气流声已经相当大了。 又一次腾跃到空中后，佐藤雄鼓起勇气转身将探照灯打向了头顶不远处的前方。 一个巨大到足以塞下两台机甲的洞窟出现在了他的视网膜中！ 第一百三十三章 垂死挣扎 【当前喷射燃料剩余：32%】 “百分之三十二……最多四次！”佐藤雄快速计算着自己和豆子抵达洞窟的可能性。 因为两人的步调基本保持一致，所以佐藤雄可以肯定豆子那边的燃料剩余和自己相差无几。 如果佐藤雄和豆子只是把喷射背包用来瞬时加速，那这些燃料起码还能用上十几次。 但二人几乎是把喷气背包当做浮空装置来用，每次使用都是三秒拉满，所以燃料的消耗速度非常恐怖！ 佐藤雄很清楚他们头顶的巨大洞窟就是逃出去的唯一希望，只是那令人汗颜的垂直高度根本不是两台动力装甲的喷射背包所能企及的目标。 如果他和豆子想从洞窟里爬上去，就必须借助洞口边缘处的人工维修通道。 虽然维修通道里的电梯肯定已经停用了，但墙壁上的梯子还是能让他们一路爬到洞窟边缘，从而沿着洞窟上的发射轨道继续向上攀登。 现在两人要面对的唯一问题，就是他们离人工维修通道至少还需要五次喷射跳跃的距离！ 他们注定要在地上跑完最后一小段路程！ 想到这里，佐藤雄只能狠下心来松开准备扣动扳机的食指——这是动力装甲身上的最后一个弹鼓，每一颗子弹都得节省着用。 “滚！” 在失去了手中倚仗的火力来源后，佐藤雄只能抽出动力装甲腰部的战术匕首，发疯似的拼命将这些海草般的手臂割断！ 【警告，全身装甲受损24%！】 【喷射背包准备就绪】 砰！砰！ 随着明亮的光焰从装甲背后喷出，两人再一次跃至空中。 看着机体损伤面板上已经快要变红的双腿，佐藤雄几乎快要把操纵杆给捏碎！ “只要再坚持三回……” 【当前喷射燃料剩余：24%】 沾满了血迹的刀片从刀柄上脱落，可还没等它完全掉在地上，就被新长出的苍白手臂完全淹没！ 为了自己不会倒在终点之前，佐藤雄只能匕首步枪齐上阵，在手臂快要把自己包成粽子时开上两枪，然后继续挥舞换上了新刀片的匕首！ 【警告，全身装甲受损33%！】 “还剩两回！” 位于动力装甲腿部的防护板已经被从机体上扒了下来，佐藤雄甚至能清楚听到这些手臂暴力拆解他小腿零件的声音！ 更糟糕的是，不够用的不仅是他的子弹，还有他的可更换刀片。 【喷射背包准备就绪】 当两台浑身散发着血腥味的动力装甲完成起跳后，佐藤雄也顺势瞥了一眼自己的剩余弹药量。 四十七发。 而在剩余弹药的下方，还亮着一个蓝色的匕首图标。 这代表他手里捏着的已经是最后一个刀片了！ “最后一回！” 已经杀红了眼的佐藤雄麻木地挥舞着手中的匕首，时不时在感觉装甲的双腿快要被彻底啃坏时用步枪补上几颗子弹！ 咔擦！ 这一次，佐藤雄手中的刀片甚至没能撑到更换时间就彻底绷断！ “他妈的破玩意儿！”佐藤雄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空空如也的刀柄扔到了一边，转而用粗大的枪托在自己面前狂抡！ 伴随着沉闷的砸击声，佐藤雄座下的装甲似乎越来越沉重！ 砰砰砰！ 就在佐藤雄快要失去理智时，站在一旁的豆子用为数不多的子弹射向了佐藤雄身下的手臂群，将这具快要陷入泥潭的装甲强行拉回了悬崖边上！ 【喷射背包准备就绪】 无需言语交流，两台挂满了碎尸的装甲完成了他们的最后一跳！ “一百五十米！”落地之后，佐藤雄忍不住喊出了他们要冲刺的最后距离。 与此同时，由无数手臂组成的移动地毯也在两人的身后出现，如狂风般朝着两台战痕累累的装甲袭来！ 佐藤雄和豆子直接打光了步枪中的所有子弹，他们不知道这能争取多少时间，只能凭直觉相信这么做是值得的！ “跑！！！” 两台装甲在打光子弹后纷纷扔掉了手中的步枪，并卸掉了身后沉重的喷气背包。 此时此刻，佐藤雄的视线里只剩下了那条向上延伸的维修通道。 仿佛那是从地狱通往人间的阶梯！ 可两人才刚刚跑出去五十米，位于队列前方的豆子便猛然停下了脚步！ 正当佐藤雄想要催促豆子继续向前时，动力装甲上的探照灯向他揭示了豆子停下的原因。 两人脚下的平台出现了断裂！ 一个直径百米的深红色血湖正安静地躺在断裂的平台下方，没有一丝波澜。 它的形状和面积正好对应了佐藤雄头上通往地表的洞窟，并彻底断送了两人前往维修通道的可能性！ 【侦测到未知的能量活动】 【侦测到未知的能量活动】 【侦测到未知的能量活动】 驾驶舱内，佐藤雄绝望的瞳孔中倒映着三个巨大的红色弹窗。 下一秒，两人脚下的平台便传来了一阵剧烈的晃动！ 噗通！ 一只完全由血肉组成的机甲冲出了湖面，伸手捏碎了那象征着希望的人工维修通道！ “怎么会……”哪怕这具“机甲”没有转过身来，佐藤雄和豆子也能认出它熟悉的轮廓与线条。 “豪杰”慢慢转过身来，用它长在头部的几十颗臃肿眼球注视着渺小的动力机甲，紧接着，它便将手里扯下的维修通道彻底捏成了碎片！ “……豆子，我来对付‘豪杰’，你来对付身后的手臂。”只沉默了半秒，佐藤雄便坚定地朝豆子下达了指令。 听到佐藤雄命令的豆子立刻转过身去，将双肩上的重型狙击枪和导弹发射器对准了即将靠近的“移动地毯”！ 这一刻，连佐藤雄自己也不知道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就好像这个命令不仅仅是他给豆子下的，同时也是给他自己下的一样。 他对动力装甲的火力等级一清二楚，这几枚导弹打出去甚至还不如真正的机甲挥一拳的威力大。 但佐藤雄还是把瞄准框锁定在了“豪杰”那令人作呕的眼球上！ 砰砰砰！ 就在导弹的发射声在佐藤雄耳边炸裂时，他的耳膜忽然捕捉到了另一个微弱的声音。 【友方机甲接近中】 轰隆！！！ 一个魁梧的黑色身影突然从两人头顶的洞窟降落，并用手中赤红色的等离子斧刃直接将“豪杰”劈成了两截！ “刑天！？” 第一百三十四章 豪杰失踪 佐藤雄还没来得及听到来自刑天的回应，他的身后便传来了第二声巨响！ 哗啦！ 海量的血水随着崩解的岩石一同倾泻而下，如同天水倒灌一般直接淹没了还在移动的“手臂地毯”！ 下一秒，浑身血红的ms-03便骑着一只分辨不出样貌的人型怪兽坠落在了血泊之中！ 两柄橘红色的高周波热切剑分别插在这只怪兽的双肩里，而在佐藤雄的能量雷达中，象征着怪兽的红色光点也在这一刻彻底熄灭。 四十分钟前，当刑天和白影赶到雾居山洞口时，两人发现原本应该停在此处的豪杰早已消失不见，等待他们的，是两个分别位于不同方向的“豪杰”信号！ 已经吃过一次亏的刑天和白影再次陷入了两难抉择，到目前为止他们仍然没有联系上佐藤雄和豆子，所以也没法确定这两个“豪杰”信号中到底哪一个是真的。 虽然两人在铁驭通讯频道发出的讯息没有得到回应，但公共频道中的小林助却成功与刑天他们接上了话，并告知了两人之前发生的事以及佐藤雄他们现在的行踪。 在听到真正的活人讲话后，刑天和白影立刻意识到这两个“豪杰”信号全部都是假的。 棘手的是，他们不知道真正的豪杰为什么会在没有驾驶员的情况下被开走，更不知道豪杰到底被开去了何处！ 好在土地荒漠化之后，像豪杰这样的庞然大物一旦移动就必定会留下无法清除的痕迹，刑天和白影很快便顺着踪迹来到了位于雾居山后方的一处平原。 可奇怪的是，脚印到这里就完全消失了。 似乎是意识到了刑天和白影没有上钩，原本还处在不同方位的“豪杰”竟然同时朝两人所在的位置赶了过来，不到五分钟，双方就在平原展开了激战！ 由于余宵之前就曾猜测对手会在战斗中不断学习变得越来越强，所以为了追求速战速决，他毫不犹豫地开启了过载模式，并直接将这场战斗的激烈程度拔高到了另一个层次！ 在朝着地上的怪兽给出致命一击时，刑天所爆发出的强大力量直接砸碎了掩盖在沙石下方的合金发射口，让在场的两人和怪兽尸体都掉进了通道之中。 没过多久，刑天和白影就发现他们坠落到了一个编号为e0的地下区域。 整个地方大到足以让刑天和ms-03在其中漫步，而且这里的所有人造设施看起来都荒废已久，像是经历过什么恐怖的灾难一般，全都破损不堪。 直到两人发现了一个血湖。 湖水并不深，只到了能够没过机甲小腿的地步，甚至连膝盖都没法盖住。 但令余宵和白影感到惊讶的是，血湖里装的液体似乎并不是单纯的水或血，而是一种有些黏稠且温度不低的东西！ 就在两具机甲蹚到湖中央时，余宵和白影便同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抓住了他们的脚裸。 紧接着，密密麻麻的肉块像是藤蔓般迅速缠上了两具机甲的身体，并试图在机甲的身上继续生长！ 在同一时间，另一个巨人也在两台机甲面前缓缓从血湖中站起了身子，就好像两人正在目睹一个怪兽的诞生一般！ 危急关头，刑天突然想到了之前自己与第一只怪兽战斗的情景，那时的怪兽也妄图将身体的一部分寄生在刑天体内，但那些水蛭样的生物一碰到他真正的躯体就会飞速衰败而亡。 所以刑天果断地在自己被“藤蔓”彻底绞死前，用等离子斧刃划开了装甲，让自己的“血液”直接与这些肉块接触，并滴落到脚下的血湖之中。 刹那间，缠绕在刑天身上的肉块当场枯萎，如同死去的老树皮一般脱落！ 两具机甲脚下的湖水也在接触了刑天的血液后开始沸腾，原本平静的湖面瞬间多出了数不清的气泡，由于湖水升温而冒出的浓烈白烟也将二人的视线笼罩在一片雾气之中！ “吼！！！” 那只还未来得及被塑造成型的怪兽发出了近乎癫狂的吼叫，而白影则在挣脱束缚后第一时间拔出了双剑刺向了它！ 或许是因为血湖蒸腾引起了地质结构的改变，又或许单纯是因为ms-03扑倒了眼前那头脸上只长了一张嘴巴的怪兽，承载着血湖的岩石层在顷刻间便生出了无数裂痕。 一眨眼的功夫，两人就再次陷入了坠落过程中！ 所以佐藤雄和豆子才看见了现在这幅画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眼见着两台机甲一前一后出现在了自己身边，佐藤雄的大脑一下子变得有些迟钝，他根本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刑天和白影！ “佐藤上校，豆子！”刑天将巨斧从“豪杰”的身体中拔了出来，“你们把机甲开到哪里去了！” “豪杰不就停在雾居山洞口吗？”听到刑天的问题，佐藤雄反而更觉得一头雾水。 “洞口没有！” “什么！？” 没等佐藤雄质疑刑天，众人的脚底便再次传来了剧烈的震动！ “快上来！”意识到危险的刑天立即向佐藤雄和豆子伸出了手。 实际上，早在刑天开口的那一刻，佐藤雄和豆子就已经朝着他们面前的血湖跳了下去！ 咔擦！ 就在两具显得有些迷你的动力装甲落在刑天的手掌上时，所有人都听到了清脆的碎裂声。 就像是有人把花瓶摔在了地上一样。 紧接着，无数刺眼的灯光在这一刻同时亮起，将这片广阔的空间照的如同白昼般明亮！ 呈现在众人眼中的，是一片完全被血肉覆盖的巨大空间，这里的一切都由暗红色的血浆与棕色的硬化血肉构成。 整个场景看上去就如同他们身在某只巨兽的肚子里一般让人感到不适和恐怖！ 可现在，这里所有的棕色硬化血肉上都遍布着细密的裂痕，在一连串的响声中，这些看似坚固的外壳纷纷开始崩碎！ 奔腾的血浆像是喷泉从众人脚下的地面涌出，自外壳中暴露出的血肉在明亮的空间里肆意欢腾起舞，如同在做一场迎接新生的祭礼！ 在一片血色中，两个有棱有角的巨人也水波中缓缓站起。 那是“刑天”和“ms-03”！ 第一百三十五章 镜像之敌 “他妈的，这是在开玩笑吗！”佐藤雄只觉得自己的大脑现在一片空白，短短一分钟内出现的大量信息几乎已经让他的脑子完全停止了运转。 他根本来不及思考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他只知道自己和豆子被刑天和白影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但现在所有人又都回到了摇摇欲坠的悬崖边上！ 但最令佐藤雄感到不爽的，还是他和豆子只开着如蝼蚁般的动力装甲，而且两人的豪杰也不知所踪！ “居然连我都能复制吗。”余宵如临大敌地看着手握另一把白骨巨斧的“刑天”，一双红色的眼睛充满了杀意，“看来所有秘密的答案就在这里了。” 另一边，站在ms-03驾驶舱里的白影也操控机甲从怪兽的尸体上站了起来，对着“ms-03”摆出了相同的战斗姿势：“就是不知道它的驾驶舱是不是弱点。” “试试就知道了。”刑天一边将佐藤雄和豆子护在了胸前，一边用另一只手将巨斧掠到了身后。 “你可以把我们放到驾驶舱里。”佐藤雄知道自己和豆子现在等同于没有战斗力，所以很有自知之明地提出了这个不会拖累刑天战斗的建议。 “上次升级之后，我就没有驾驶舱了。” “……你们两个从我头顶跳下来的时候就不能换个位置吗？”尽管佐藤雄已经猜到了可能会是这种结果，可真听到刑天说自己没有驾驶舱时，他的心里还是“咯噔”了一声。 “我们也没猜到地面会塌陷，更没想到你们就在下边！”哪怕是余宵也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妈的，它朝你冲过来了！” 几乎是在佐藤雄吼出声的那一刻，刑天便已经单手提着战斧朝“自己”对冲了上去！ 同一时间，驾驶着ms-03的白影也向着复制品发起了冲刺！ “你……”佐藤雄完全没想到刑天在抱着他和豆子的情况下竟然会主动出击，在他看来这简直是自杀行为！ 但他错了。 就在两个巨人即将兵刃相接的那一刻，刑天忽然侧开了身体，在抡出巨斧的瞬间还顺势躲开了对手的攻击，直接将对手的肩膀砍下了一半！ 而白影则利用全关节喷射器一跃而起，在空中用双剑给对方的肩膀留下了两道滚烫的伤口！ 第一回合结束后，刑天和ms-03已经背靠着背站在了一起。 “给你！” 没有片刻迟疑，刑天直接将手中护着的佐藤雄和豆子转交到了白影手上。 白影则毫不犹豫地展开了胸前坚固的装甲，让两人顺利进入了自己所在的驾驶舱。 “要我们一直穿着动力装甲么？”佐藤雄和豆子刚一进来就驾驶着动力装甲直奔白影背后，为的就是不妨碍白影的视线。 驾驶舱里的固定架明显是给人设计的，像动力装甲这样的大块头肯定没法绑上安全带。 可要是佐藤雄和豆子从动力装甲上下来，那就没法保证两台装甲会不会在机甲战斗中东倒西歪，四处乱撞。 “你们下来，我用磁力吸附固定住它们！” “连这功能都有！？”佐藤雄和豆子一边从装甲上跳下来绑安全带，一边感叹自己从没见过这么高级的驾驶舱。 虽然这种功能在铁驭的作战服上也有，但直接把这功能做到驾驶舱里的佐藤雄还是第一次见。 【磁力吸附系统已启动】 随着系统提示音的响起，两台动力装甲脚下的地板瞬间由蓝色变成了红色！ “坐稳了！” 白影的话音刚落，ms-03的动力炉便直接提升至最高功率，再一次朝着对手发起了进攻！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对方竟然展开了位于身后的“x型翼甲”，露出了多个暗红色的发射孔！ 砰砰砰！ 四颗硕大的肉瘤从发射孔中喷出，并在空中分裂成了二十多个长着血肉翅膀的小型飞虫，以诡异的飞行路线撞向了还在奔跑的ms-03！ 下一秒，二十多道绿色的光焰便在ms-03的全身各处炸裂开来，直接让这具还在运动状态的机体差点摔在了地上！ 【警告，全身装甲破损47%！】 “白影！”佐藤雄用手死死抓住身前的防护杆，爆炸所造成的冲击相当剧烈，如果没有固定器，他和豆子怕是早已被甩在了驾驶舱内的墙上。 “嘁……威力比本体的导弹都大！”白影慢慢挺起了身子，而与她建立了神经同步的ms-03也跟着站了起来。 虽然因为自己的导弹攻击威力较小导致对方的模仿攻击杀伤力也不是很大，但她确实没想到对方竟然连导弹攻击也能复制！ 就在白影发起攻击的那一秒，刑天也以百分之六十性能的状态挥舞着巨斧朝“自己”劈去！ 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赤红色的等离子斧刃轻而易举地劈断了对方的白骨战斧。 可还没等到刑天的斧刃碰到它的身体，对方就已经丢下了战斧，以一个灵活的侧闪躲开了刑天的劈砍！ 紧接着，“刑天”就用它厚实的肩膀给余宵来了一次撞击！ 哪怕余宵的脑子反应了过来，还没恢复正常性能的机体也来不及改变姿势。 在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后，手持巨斧的刑天便当场被撞回了他发起冲锋的位置！ 如果不是巨斧在血肉铺成的地面划出了一道几十米长的裂痕，此时的刑天绝对不可能还是半跪的姿态！ 第二回合结束，余宵和白影没有一人占据了优势。 “你也没法对付自己吗。”白影仔细感受着正在进行自我修补的液钢记忆装甲，但她知道对方破坏的只会比ms-03修的更快。 “之前用了过载模式，现在机体性能只有正常水准的百分之六十。”余宵心有不甘地盯着正在从身体里生成新战斧的“刑天”。 “过载的冷却时间还有多久？” “五分钟，我没法在一天内开启太多次，再用一次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这时间已经够它两把我们撕成碎片了……”白影的神情变得相当严肃，她和刑天目前面对的敌人跟之前的“豪杰”已经不是同一个等级的了！ 但对方并不打算给两人继续交流下去的时间。 当“刑天”手中的巨斧生长完毕的那一刻，两只怪兽便同时发起了进攻！ 电光火石间，余宵突然冲白影大声喊出了他的战术。 “换位置！你来对付我，我去对付你！” 第一百三十六章 换位战术 白影不知道刑天为什么要交换敌手。 在她看来，如果连刑天都没办法对付他的镜像，那换成ms-03只会死得更快！ 论力量，“刑天”的白骨战斧一旦命中自己，威力绝对不会比本体弱多少。 论速度，即便“刑天”不会本体的超载模式，ms-03估计也无法做到碾压。 但余宵不这么想。 或许白影所驾驶的ms-03在各方面都不一定有“刑天”强，可余宵一开始就没打算让白影来解决它。 他之所以这么做，只是因为自己现在只能发挥出正常水准的百分之六十，要是和ms-03比起来，他还真不一定能在这种状态下比白影支撑的更久！ 不过即便自己现在没法使出百分百的实力，单论力量肯定也比“ms-03”强。 所以余宵才要求双方交换敌人——他要做的是尽可能扬长避短解决掉“ms-03”，而白影要做的则是在余宵解决掉敌人之前，在“刑天”的进攻中活下来！ “我这边战斗结束就会立马支援你，你要做的就是拖够时间，明白了吗！”余宵用简短的语言表达了自己的战术意图，毕竟两人现在已经没有说第二句话的机会了。 轰隆！ 白影甚至来不及开口说一句“收到”，来自“刑天”的白骨战斧就已经砸在了ms-03所站的位置，溅起了十米高的血色水花！ 如果不是白影反应的快，在战斧落地之前就已经侧身让位，现在她就不可能活着站在机体的驾驶舱里！ “嘁！”白影知道自己一旦和“刑天”陷入近身战就必定会陷入被动，所以她抓住了对方拔起战斧前的空挡，果断利用全关节喷射口将机体推向了后方，想要拉开距离！ 正当ms-03的机体后退到一半时，还没完全起身的“刑天”却突然朝白影伸出了右手。 下一秒，一条像是由脊椎做成的骨链突然如蟒蛇般窜向了ms-03！ “链剑！”白影一眼就认出了这件本体就有的标志性装备。 【机体已切换至强袭模式】 面对“刑天”，白影不敢有丝毫马虎，哪怕ms-03的机体冷却还没彻底转好，她还是强行开启了性能最强的强袭模式！ 链剑的尖端最终停在了仅离ms-03两米的位置，而白影则继续操控机甲完成了最后一段距离的后退。 【183，182，181……】 一个蓝色的环形计时器就摆在白影的眼前，闪烁的全息光标每绕一圈就代表着强袭模式的持续时间减少了一秒。 “目标只是活着……”白影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双剑，与上次击杀“豪杰”不同，她现在所体会到的压迫感已经快要让她喘不过气来！ 另一边，在刑天才刚刚迈开脚步时，“ms-03”也已经拔出了两把细长的白色骨剑劈了过来。 当啷！ 随着金属与白骨碰撞所发出的巨响，两位巨人周围舞动的血肉墙壁也全部爆裂破碎！ “看来是我低估你了。” 虽然刑天成功用黑色的斧柄挡住了两柄骨剑的劈砍，但“ms-03”所爆发出的力量却远比余宵想的要可怕的多。 就在余宵以为对方会和自己继续比拼力量时，“ms-03”突然收回了自己的双剑，转而以极快的速度对着刑天的腹部使出了一记回旋踢！ 自知没法让身体移动闪避的余宵则将手里横着的斧柄突然竖了过来，并借此挡住了对方小腿的移动轨迹！ 粗如岩柱的巨腿猛然抽在了黑色的斧柄上，剧烈的震动让余宵一时间竟感到掌心发麻！ “该我了！” 趁着“ms-03”的腿还没完全抽回去，余宵顺势将藏在手臂下方的链剑缠在了对方腿上。 无数锋利的锯齿顿时钩进了“ms-03”的血肉之中，像是铁丝般牢牢捆住了它的小腿！ 找准了时机的余宵一把抓住了自己的链剑，他瞬间感觉到了来自链剑另一端的强大拉力，但这并不妨碍他使出浑身力气将对方扯向自己！ 在速度上或许现在的刑天还没法压倒“ms-03”，可只要能让对方跟自己拼力量，余宵就有很大把握赢下这场比拼。 果然，在“ms-03”只能单腿站立的情况下，刑天的力量几乎已经呈现出了碾压的趋势！ 可正当余宵已经做好了挥动巨斧的准备时，他却突然听到了一阵血肉翻腾的声音。 被链剑绞住的小腿开始变异，生长的肉块如同接上了打气筒的气球一般迅速膨胀，很快便将银色的金属链剑完全盖住。 噗嗤！ 一眨眼的功夫，这些鼓胀的血肉就在空中爆裂开来，炸成了一团团漂浮在光影中的血雾！ “ms-03”以自断一条腿的方式挣脱了来自刑天链剑的束缚！ 只见它扔掉了手上的骨剑，以双手着地的姿态用仅剩的三条肢体向后撤退。 与此同时，它已经断裂的腿部正有源源不断的新血肉从中长出！ “想逃？”几乎是在链剑脱离目标的瞬间，刑天就已经拖着巨斧冲向了对方，他不可能放过这次宝贵的机会！ 不到五秒，刑天就追上了以扭曲姿势想要拉开距离的“ms-03”——正因它的移动方式是如此的不协调，刑天才有机会追上它。 但刑天的巨斧还没来得及挥动，“ms-03”的身体便露出了十几个由白骨组成的“全关节喷射口”！ 在黏稠液体的助推下，“ms-03”以极为惊险的角度躲过了等离子斧刃的劈砍，成功拖到了新肢体长出的时间，并向后一跃而起！ 砰砰砰！ 还处在滞空状态的“ms-03”再次展开了背部的“x型翼甲”，二十多只自爆飞虫倾巢而出，以毫无规律的飞行轨迹撞向了攻击失手的刑天！ 绿色的火焰在刺眼的灯光下如翡翠般绚烂夺目，浓烟与血雾随即包裹了刑天庞大的身躯，将周围的一切事物尽数遮蔽。 “刑天！” 刚刚躲过一次战斧攻击的白影不禁对着爆炸处高声大喊，但“刑天”紧随其后的追击却让她无暇分心关注别人的情况！ 【121，120，119……】 强袭模式的倒计时还在规律转动，而战局却仍在朝着不利于他们的一方倾斜！ “我到底该怎么办……”白影死死咬住了自己的牙齿。 第一百三十七章 燃血之毒 “硬化。” 一个魁梧的身影从浓厚的烟雾中冲出，他的全身都透着一种令人感到压抑的黑色，连那刺眼到让人眩晕的光线也无法渗进这黑色分毫！ 威力巨大的爆破没能在刑天的身体上留下一丝伤痕，来自全身各处的冲击也仅仅是略微拖慢了他的步伐而已。 【当前机体性能已恢复至标准值的70%】 哪怕只有百分之十的水准回升，刑天的各项能力也已经到了能够对付“ms-03”的程度！ 尽管“ms-03”继承了本体的结构，在机动性上足以超越大多数机甲，但本体所没有的功能“ms-03”也一样没有。 比如飞行。 轰隆！ 几乎是在“ms-03”落地的瞬间，刑天手中的巨斧就已经撕裂了充满血腥味的空气。 赤红色的等离子斧刃如热刀切黄油般沿着“ms-03”的肩部一路斜下，最终从它那紧实的腰部抽出！ 上一秒还在活蹦乱跳的“ms-03”此时已经彻底被劈成了两截！ 可余宵并不打算就此收手。 只见刑天直接抡起巨斧砍向了“ms-03”刚刚落地的上半身，干净利落地将它的脑袋从身体上分离了出去！ 即便如此，在余宵的视线中，无数新生的肉芽还是不断顶着等离子斧刃留下的高温自断口处钻出，直到它们被烫的焦黑，又会在新一轮的肉芽生长中继续被顶替！ 正如余宵所预料的那般，这里的怪兽不再惧怕所谓的“致命伤”，它们的肉体表现出了惊人的生命力，就算把所有肢体全部拆散，也无法阻止它们相互独立生存！ 危急关头，余宵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了自己在坠落前的所作所为。 下一刻，他便用炙热的等离子斧刃划开了自己的手臂，将自己的“鲜血”淋在了“ms-03”尚在自我修复的躯体上！ 滋啦！！！ 当黑色的液体与这庞大的残躯接触的那一刹那，那浓烈到令人作呕的焦糊味便如炸弹般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所有蠕动的触须与肉芽顷刻间便化作了一块块烂肉不再动弹，仿佛这具残躯此时正摊在一个开着大火的煎锅上似的，尽情释放着白中带黄的浓烟！ 直到这时，余宵才终于能够确认，自己的“血液”对这些近乎无限生命力的怪兽来说，就是足以致死的剧毒！ 【警告，全身装甲受损63%！】 在战场的另一端，真正的ms-03才刚刚硬接下来自“刑天”白骨战斧的一次挥砍，即使白影已经拼尽全力让对方的攻击偏离了预期的落点，但机体的右肩还是多出了一道深达五米的巨大伤口！ 【94，93，92……】 白影气喘吁吁地将双剑抵在胸前，此时此刻，强袭模式的倒计时在她眼里更像是迈向死亡的丧钟！ 由于在力量上的缺失，几番攻守下来，两柄橘黄色的高周波热切剑上早已多出了不下十个崩裂的豁口！ 按照白影的计算，如果“刑天”接下来的战斧挥击依然保持着相同级别的出力，那么不出五回合，ms-03的两把近战武器就会彻底报废！ “液钢的修复速度完全跟不上机体受到的损伤……”白影看着已经见红的机体损伤监控面板，眼里充满了着急。 而在白影身后，佐藤雄正死死凝视着大屏幕上蓄势待发的“刑天”！ 在双方进入战斗之后，他就一直没有说过一句话，毕竟每个铁驭都有独属于自己的作战风格，只要不是送命性质的行为，佐藤雄都不会轻易干涉对方。 不到两分钟的时间里，佐藤雄和豆子已经彻底见识了白影是如何操控这台以灵活着称的白色机甲的，在佐藤雄看来，白影几乎已经将ms-03的各项优势发挥到了极致！ 令他感到难过的是，他和豆子现在只能坐在这里干看着白影和刑天拼上性命去战斗，而他们甚至连豪杰的下落都无从得知。 两人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不出声干扰白影和刑天的作战思路，不成为拖累他们的累赘。 “妈的……”这种深深的无助感自打佐藤雄成为铁驭以来已经很少遇到过了，可他现在只能把挡在自己面前的固定器握得嘎吱作响！ 就在佐藤雄为自己无法帮上忙而感到自责时，手握白骨战斧的“刑天”已经拖着武器冲到了ms-03脸上！ 对方的速度甚至比之前更快了！ “在战斗中不断学习，越战越强，果然都被刑天说中了！”早在三十秒之前，白影所操控的ms-03就已经无法在速度上取得任何优势。 这也直接导致了她所操控的ms-03没法再与对手拉开距离，只能一次又一次被迫卷入近身战中，从正面迎接对方猛烈的攻击！ 情况就像现在一样，白影根本来不及操控机甲躲闪，她只能寄希望于手中的双剑不会在这一次防御中断裂！ 咚！ 千钧一发之际，刑天突然从侧面用肩膀撞上了自己的复制品！ 随着一声山崩地裂般的巨响，看似无坚不摧的“刑天”当场飞了出去，重重摔在了长满触手的血肉墙壁上，砸出了一大串四散飞溅的血花！ “我主攻，你掩护。” 余宵将巨斧插在了地上，用手拍了拍自己刚刚用来撞击的肩膀，将黑甲上粘连的血肉全部抹了个干净。 “好。”对于白影来说，配合刑天基本算是她最熟悉的战术了。 【机体已切换至平衡模式】 看着停留在数字“85”的倒计时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白影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稍稍放松——她终于算是完成了刑天交付给自己的任务，活着！ “二打一，胜算多了不少啊。”坐在固定器上的佐藤雄也稍稍舒展了眉头，而豆子则更是露出了一副“大难不死”的表情。 咚！咚！ 在深坑中躺了接近五秒的“刑天”再次握紧了它的白骨战斧，重新用双脚踩在了遍布血水的地板上。 它被撞击的半边躯体此时已经显得有些干瘪，但无数起舞的肉芽却像是纺织线一般不断修复着它的创伤！ “准备好了么。”余宵拔起了插在地上的巨斧，目光冷冷地聚焦在自己的复制品上。 “当然！”白影也做好了随时发动突袭的准备。 “好，进攻！” 第一百三十八章 暴力斩击 两个刑天以完全相同的姿势相互朝对方狂奔而去！ 他们一同先用右脚发力，每一次前进都迈出相同的距离，在即将相撞前同时将拖在地上的巨斧转为双手持握，无所畏惧地向着对方的右肩劈去！ 但就在两人的斧头各自举过肩膀时，他们却又一起变换了攻击位置！ 咚！ 白色的骨柄与黑色的斧柄狠狠撞在了一起，激起了一圈肉眼可见的气流震荡！ 两柄巨斧在持斧人的挥舞下相互卡住了对手的攻击轨迹，形成了二者僵持的局面！ “是我的战斗风格太过明显了么。”余宵心中暗自感到惊讶，他没想到对手的动作已经到了能够与自己完全统一的地步。 就连临时变招都一模一样！ 余宵原本想借助等离子斧刃来摧毁对方武器的计划也因此落空。 尽管刑天的性能已经恢复到了正常水准的百分之七十，但在面对已经进化到跟自己步调一致的复制品时，他的力量已经开始有落于下风的迹象！ “这股力量……”余宵只感觉自己仿佛正在跟一座移动的肉山较劲，庞大的压力正不断从他所握住的斧柄处传来。 不过片刻时间，余宵就已经快在这场力量比拼中败下阵来！ “白影！” 就在刑天的巨斧已经快被压回自己肩膀时，一道白色的身影忽然从刑天的背后高高跃起。 ms-03灵动的机体挡住了刺眼的光源，全身装甲展开的阴影宛如倒映在血池中的蝴蝶！ 两柄战痕累累的高周波热切剑在空气中高速划动，直指“刑天”的头部而去！ 噗嗤！ 飞溅的血浆溅满了白影操控的机体，随着两道橘红色的光芒在空中闪过，“刑天”的两条胳膊也滚落到了一旁。 “真是难缠！”白影不禁将手中的双剑握得更紧了些。 刚才那一击本该斩下对方的头颅，眼见攻击就要得手，“刑天”却在关键时刻放弃了与本体的对峙，猛然后撤！ 交叉舞动的双剑最终只能砍到“刑天”那两条粗壮的手臂。 “没时间感叹了！”余宵无视了两条还在地上抽搐的手臂，直接抡起巨斧冲向了刚刚站稳脚跟的“刑天”。 因为他看见对方的手臂正在以极其夸张的速度再生！ 赤红色的等离子斧刃在空气中留下了一道耀眼的残影，可余宵却没有击中他想要攻击的目标！ 对方的敏捷程度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高不少。 但余宵不会因此放弃进攻，只见他不断挥舞巨斧，在短短三回合内就将对手逼入了墙角中。 “就是这一击！”看见对手已经无处可闪，余宵特意将链剑缠绕在了斧柄上，朝着敌人所在的位置甩出了一记范围巨大的横扫！ 毕竟“刑天”已经没法通过前进或后撤避开攻击，左右移动成了它唯一的躲闪方式。 而余宵所使出的这一记横扫基本覆盖了对手所有能躲的位置，无论它向哪里逃窜，都会结结实实地与等离子斧刃来上一次亲密接触！ 然而黑色的巨斧在空中划了一个半圆后还是原模原样的回到了余宵手中——他又一次失手了。 原因既出乎了他的意料，但又在他的接受范围内。 只见“刑天”在巨斧快要将它拦腰斩断的瞬间忽然起跳，擦着等离子斧刃所带过的热风闪过了这一次看似必中的攻击！ 余宵忽略了对方在立体轴上的机动性，毕竟这是一个连本体都很难在正常模式下做出的动作。 现在看来，刑天的复制品似乎并不是百分百继承了本体的所有特性，起码在缺点上还是有些许区别的。 “我来！” 就在刑天的横扫没能命中目标时，白影也驾驶着机甲追了上来，并展开了位于机体背后的“x”型翼甲。 二十四枚分裂导弹在第一时间锁定了还处在上升阶段的“刑天”，直接轰在它的胸前，炸出了一连串蓝色的火花！ 余宵则第一时间提着刚刚回到手中的巨斧冲向了“刑天”唯一可能坠落的地点。 下一秒，两位刑天的视线便都落在了对方身上！ 噗嗤！！！ “刑天”倒悬坠落的身躯还没来得及落地，赤红色的等离子斧刃便切开了它的腰部！ 无数藕断丝连的血肉在这一刻仍妄图接上断裂的残肢，但短暂停留的高温却不断灼烧着这些蠢蠢欲动的肉芽！ 由于余宵这一斧的出力过大，“刑天”庞大的断肢甚至偏离了原本的落点，连带着破开它身体的巨斧一同砸在了左侧的血泊之中！ 同样的，余宵也没有对自己的复制品停手的意思。 只见他立刻划开了自己的手臂，将黑色的血液分别淋在了“刑天”断成两截的身体上。 滋啦！！！ 霎时间，还在不断长出新血肉的残肢断臂冒出了阵阵白黄相间的浓烟，刺鼻的腥臭味也开始四处弥漫。 “刑天”就这样在不甘的挣扎中死去，每一块之前生机蓬勃的血肉此刻都已经像是被烤熟的陈年腐肉，以扭曲的样式紧紧皱成了一团！ 为了以防万一，余宵还特地把自己的血也淋在了“刑天”断掉的两条胳膊上，彻底杜绝了这只怪兽再生的可能性！ “结束了吗？”直到两具机甲的复制体全都不再有任何动弹，白影才小心翼翼地问出了这句话。 “……我不这么认为。”犹豫了片刻后，余宵手握巨斧缓缓转过身来，与白影相互对视。 滴，滴，滴…… 此时此刻，两人的耳边仍然回荡着来自能量雷达循环扫描所发出的响声。 余宵的视线从白影所驾驶的机甲身上移开，慢慢扫过了这片亮如白昼的区域。 无尽的血色。 即便两只怪兽已经倒下，但余宵根本不敢保证会不会又有新的复制体从他们脚下的血水中诞生。 毕竟连“豪杰”都能被量产，那批量复制“刑天”和“ms-03”似乎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事实上，哪怕不再有复制品出现，这片区域中的一切也还是处处透露着扭曲与疯狂！ 还有数不清的肉芽与触手在血肉覆盖的墙壁上欢腾起舞，仿佛两台机甲刚刚所干掉的并不是它们的同胞，只是给作为“观众”的它们表演了一场精彩绝伦的生死决斗！ “整片空间都是活的！”体会到余宵话中深意的白影也用厌恶的眼神看着周围的一切，但她此刻却想不到什么办法能摧毁这片广阔的地下空间。 咕噜，咕噜…… 就在这时，一处笼罩在阴影中的区域忽然冒出了几个巨大的气泡！ 第一百三十九章 寄生红潮 “如果没法消灭掉覆盖这里的血肉，就算把山炸塌了也无济于事。”直到这时，许久都未曾开口的佐藤雄终于和两人说上了话，“这里应该是双子医疗和雷登斯军用科技秘密建造的怪兽研究设施，看来它们留下的烂摊子可真不小啊！” 现在他已经可以定下结论，这六年以来双子医疗与雷登斯军用科技一定在这里进行着违背守望者公约的高危实验！ 多年以来，所有怪兽一经发现，守望者联盟就有义务出动机动战甲军团负责歼灭，而在战后，怪兽尸体的所属权也归守望者联盟享有。 按照正规流程来说，这些怪兽尸体会被转交到当地就近的欧米伽分部，由专门负责处理此类事物的怪兽研究所进行处理。只有极个别情况下，欧米伽需要将完整的怪兽尸体或是部分怪兽组织直接运到总部或其他分部研究。 只是在机甲与怪兽搏杀的过程中，双方难免都会有部分零件或是小型碎块掉落在战场上，如果在联盟的回收部队前来清理前有人带走了这些东西，联盟也会尽力追查目标直到相关物资被找回。 但无论联盟如何手眼通天，也无法做到把机甲的每一个零件，或是怪兽的每一滴血都掌握在自己手里。 总会有少量的怪兽碎块或是机甲零件在坊间非法流通，哪怕联盟已经在尽力打击相关产业，这种黑市交易还是在爆发过怪兽战争的各地层出不穷。 虽然佐藤雄对各大生物医疗集团背地里高价收购此类违禁品的事早有耳闻，但看着眼前这座被血肉包裹的设施，佐藤雄还是感到脊背发凉！ 连欧米伽都无法完全掌控的东西，这些公司却胆子大到敢建造这么大的地下设施来进行怪兽实验！ “双子医疗和雷登斯军用科技，怪兽研究？”白影听的是一头雾水，虽然这三个词她都听说过，但从佐藤雄嘴里组成一句话却完全无法理解。 余宵差不多也和白影是同一个心情。 “详细经过等我们解决了危机再说，简而言之，就是一个生物医疗领域的巨头联合了另一个军事制造领域的巨头，背着联盟在六年前建造了这座地下设施，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故，把这里搞成了现在这幅鬼样子！” “听起来应该会是很复杂的案件……”听了佐藤雄的总结后，白影大致明白了这是一件必须交由联盟处理的重大事件，“问题是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我很想说我们可以一走了之，但我必须告诉你们，雾居山的防空洞里还有上百个需要药物治疗的老人。”佐藤雄一想到小林助目送他和豆子的眼神，心里就感到一阵酸楚，“不过现在我们想走也不太方便了。” 佐藤雄说的是实话，刑天和ms-03都算是从地表掉下来的，但想要再上去可就不是什么容易的事了。 “我应该有办法解决这些恶心的东西。”余宵终于在这时开口了。 “……你不会要用我想的那一招吧？未免有些太残忍了些。”从刚才战斗中的表现来看，佐藤雄已经大概猜到了刑天会怎么做。 “这片区域我们还有三分之二都没探索过，或许还有别的办法也说不定！”白影也敏锐地意识到了什么，赶忙想要拦着刑天。 “还是先试试我的办法吧，要是不起作用再另说。” 没等佐藤雄和白影继续说下去，余宵便将自己手腕上还未愈合的口子划得更大了些！ 黑色的“血液”立刻如涓涓细流般滴进了众人脚下的血泊之中。 刹那间，如烟幕般的蒸汽自刑天周身腾起，无数大小不一的气泡在沸腾的水面上破裂！ 那骤然提升的水温甚至让余宵自身都感到有些灼热！ 随着越来越多的“血液”顺着刑天的手臂流淌而下，众人很快就发现他们脚下所踩的已经是真正的岩石了！ “连这些血水都是有意识的吗！？”佐藤雄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看似只是某种液体的血水已经不再去填补被蒸发的空缺，这直接导致了众人所站的位置竟然形成了一个以刑天为中心的圆形“安全区域”！ 随着“安全区域”不断向外扩散，暗红色血水的覆盖面积正在一点点收缩！ “原来我们一直都踩在这些恶心的生物上。”白影顺势看了眼自己机体才刚刚褪去血迹的脚掌，不禁感到浑身发毛。 噗通！ 就在佐藤雄和白影感叹之时，刑天忽然握着斧柄半跪在了地上！ “先停下吧！”白影毫不犹豫地冲上去捂住了刑天还在淌血的伤口。 “这是目前唯一有效的方法。”余宵慢慢拨开了ms-03的手，让黑色的“血液”继续向下流淌，“放心，我还没蠢到把自己放血放死的地步。” 尽管余宵嘴上这么说，但他已经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变得越来越虚弱。 造血与自我修复对已经化身为生命体的余宵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他必须在这时把体内的所有能量都用于维持自己的生命。 “你说这话可跟你现在的状态一点儿都对不上号啊。”佐藤雄也忍不住劝阻了起来，“就算你不把自己放血放死，你现在的状态也没法应对突发情况吧？” 余宵没法否认佐藤雄的说法，哪怕他现在停止放血，身体也需要三十秒来恢复到能够战斗的水平。 沉默了三秒后，余宵默默用黑甲堵住了自己的伤口。 同一时间，原本还在节节败退的血水突然如奔涌的浪潮般快速向着众人脚下的空地冲去！ 然而，当血水再一次蔓延到两台机甲的脚底时，余宵却给在场的所有人都发了一个数据包。 “这是！”几乎是在看到数据包内容的那一刻，白影就操控机甲从血水中抬起了自己的脚！ 余宵所发送的是一个实时监控模块，其效果类似于机甲自带的损伤监控图，只不过这个监控模块所监测的数值不是物理伤害——而是某种潜藏在钢铁结构中的物质浓度！ “看不见的腐蚀。”余宵将白影的话接了下去，“跟第一只怪兽会吐出寄生体一样，这些血水会以我们无法察觉的方式渗入机体内部，这也是我刚刚看到它们主动退却才注意到的。” 就在余宵之前放出的“血液”蔓延到ms-03的脚下后，他才突然察觉到白影所操控的机体似乎发出了一种无法被常规手段检测到的信号。 那是只有余宵能感觉到的求救信号！ 第一百四十章 无声战争 “你有没有感觉到机体出现了什么奇怪的症状？”虽然余宵能感应到来自ms-03发出的求救信号，但他毕竟不是什么火眼金睛。 ms-03从外表上看几乎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余宵也不可能冲上去把对方的外部装甲全部扒开，就为了验证一下只有自己收到的求救信号到底是不是真的。 “如果你指的是物理上的损伤，那我现在的情况还不算太坏。”白影一边回答着余宵的提问，一边看向自己新拿到的监控模块，“但从你发给我的监控模块来看，机体所受到的血水侵蚀程度已经快接近百分之五十了……” 监控画面上，无数闪烁着红光的小颗粒包裹了ms-03的双腿，并不断向着机体的腰部爬去！ 抱着一探究竟的想法，白影鼓起勇气放大了满是颗粒运动的画面，想要看清到底是什么东西缠上了自己的机甲。 下一秒，白影便忍不住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那是只有在显微镜级别的精度下才能看清的画面，一颗颗看似像是球体的颗粒实际上却是长着满身脓疮的细胞级生物！ 从外形上看，它们的轮廓更像是佐藤雄和豆子之前在b2区域见到的肉球，只不过这些满身脓疮的家伙并没有长着人手和人脸，反而多出了不少长着绒毛的触手！ 这些微型肉球并非单独行动，或许是出于本能，它们会用自己的触手去触碰其他肉球表面的脓疮，一旦两个肉球通过这种方式达成了接触，它们就像是被胶水站住了一般再也不会分开。 在重重叠加之下，肮脏的肉球们用这种方式编织出了一张缓慢蠕动的大网，这张棕色的大网宛若漂浮在海面上的浮藻，不断随着机体的运动起起伏伏！ 【警告，机体遭受到未知攻击，同步率已下降至77%！】 系统警告弹出的一瞬间，白影所在的驾驶舱也迅速被红色的警告灯光包围！ “它们……在抢夺机体的控制权！” 白影的话音刚落，ms-03的双腿便在顷刻间被染成了与机体本身涂装格格不入的血红色！ “撑住！”眼看着若有实质的血红色正在向着ms-03的腰部以上疯狂蔓延，余宵立刻强撑着身体站了起来。 他必须用自己的血液解决掉纠缠在白影机体上的微型生物！ “机体开始不听使唤了……”驾驶舱内，白影只感觉自己头痛欲裂——仿佛正有人拿着嗡嗡作响的电锯切割她与ms-03间的神经连接！ 【警告，同步率已下降至69%！】 随着白影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尖叫，她所驾驶的银白色机甲也开始走向失控！ 咚咚！ 没等余宵将自己的“血液”滴在ms-03身上，对方就已经迈开了血红色的双腿，以刑天目前没法追上的速度冲向了一片被血水淹没的区域！ “白影！清醒一点！”坐在固定器上的佐藤雄冲着跪倒在操纵位上的白影大吼，“快把神经同步断开！” “不……还不行！”此时的白影突然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快要溺死在海中的场景，只是这一次陷入“追小兔”的并不是她的意识，而是她的身体。 “你现在的状态根本没法操控机甲，想活命就把连接切掉！”佐藤雄已经将手摸向了安全卡扣，做好了随时强行把白影抬离操控位的准备。 “现在断开连接的话……机甲就彻底失控了！”白影用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白色的头发，她正在脑海中拼命对抗着那群看不见的敌人，“我不能……把ms-03的控制权交给它们！” “机甲坏了还可以再造，命没了可就什么都没了！”佐藤雄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白影为了控制机甲把自己的命给搭进去。 “它们会侵蚀到驾驶舱里……把我们三个全部啃食殆尽！”紧闭着双眼的白影咬牙说出了她才得知的结果。 “……他妈的！” 咒骂了一声后，佐藤雄彻底豁了出去，他不顾驾驶舱的剧烈晃动，强行解开了身上的固定器和安全带，冲向了白影所在的操控位！ 咕咚！ 就在这时，ms-03正好跳过了一座挡路的圆柱形建筑，使得刚刚从固定器上跳下来的佐藤雄跟着失去了重心，猛地撞在了驾驶舱内的铁壁上！ “……别离开固定器！”眼见着豆子就要从固定器上跳下来，佐藤雄扶着墙艰难撑起了身体。 跪倒在铺有磁力合金板上的白影同样也听到了佐藤雄受伤的声音，但她大脑所承担的负荷已经让她连开口说话都变成了一种奢侈。 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白影的眼眶里流出，顺着她的脸庞滑到了下巴边缘，与那反射着红色警示灯光的汗珠相互融合，最终滴在了有些发烫的地板上。 白影已经将自己的全部意识都投入到了这场没有硝烟的拉锯中，她的身体也因此处于失控的边缘，求生的本能正在疯狂向她的意识发出预警，但白影还是头也不回地死死保护着她那岌岌可危的神经同步链接！ “你可真是！”佐藤雄甚至来不及多说一句话，已经从固定器上跳下来的豆子就已经窜到了他身下，用有些娇小的身躯抗起了佐藤雄坚实的臂膀。 咕咚！ ms-03又一次做出了动作幅度巨大的跳跃，短暂的失重差点将两人一同甩到驾驶舱另一侧的墙上。 关键时刻，还是豆子凭借自己过硬的身体素质稳住了重心，并牢牢抓住了佐藤雄，以快要把他胳膊扯脱臼的代价强行将他留在了原地！ 【警告，同步率已下降至56%！】 这个数值已经远远低于铁驭能驾驶机甲的最低标准，按照正常流程来说，白影早就应该失去对机甲的大部分控制了。 但她仍脸色惨白的跪在那里，神情中流露的痛苦仿佛比之前更加沉重！ “妈的，她快不行了！”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后，佐藤雄也顾不上自己胳膊传来的疼痛了，硬是让豆子连拖带拽地把他在摇晃的驾驶舱中带到了白影身后！ 他可以断定白影和ms-03之间的连接已经不能单纯用同步率来衡量了，这种近乎与机甲感同身受的痛苦远不是人类所能承受的东西！ 就在豆子以为佐藤雄要强行切断白影的神经同步装置时，佐藤雄却从作战服里掏出了一针神经镇定注射剂！ “把你的机甲夺回来吧！” 说完，佐藤雄便对着白影的脖子扎了下去！ 第一百四十一章 拘束解除 神经镇定注射剂，一种由欧米伽早期研发的专门用于稳定铁驭意识的药品，其效果立竿见影，甚至能够让陷入严重“追小兔”的铁驭在一秒内恢复清醒。 但该注射剂是在缺少临床试验样本的情况下紧急推出的，那时守望者联盟麾下的机甲甚至还没超过五台。 为了保证铁驭不会在作战时出现神经同步不稳定的现象，这种应急类药物被联盟特别批准给各大军团的铁驭使用。 后来，该注射剂被铁驭用血的教训证明带有极强的副作用，使用后会出现包括并不限于以下症状：神经衰弱，情感神经元抑制，人格分裂，以及严重的自杀倾向等。 “如果人能瞬间从浑浑噩噩中清醒并保持镇定，那么神经镇定注射剂必然会以剥夺人性为代价向使用者索取报酬。” 这是在守望者联盟向各大军团宣布禁用此注射剂时所说的话。 但很多人不知道的是，哪怕神经镇定注射剂会引起如此严重的副作用，联盟也在这种尚未完成的实验品身上看到了一线希望——能让普通人也成为铁驭的希望。 这一点对由昭日、盗泉和义金三国组成的联合政体来说，更是可遇不可求的机会！ 经过了几轮机密会议之后，联盟秘密批准了欧米伽对神经镇定注射剂的持续研发，并将这一系列工程列为绝对机密，知情者决不能在任何场合向任何人吐露相关信息！ 佐藤雄就是那为数不多的知情者之一，这既是因为他当年被当做即将接替联合战线军团的接班人来对待，也含有他自愿参加成为临床试验对象的原因。 直到今天，已经做了十几次改良的神经镇定注射剂仍然会让使用者出现诸如情绪暴躁，幻听幻视等副作用，只是这些副作用仅会在多次累计注射后才会逐渐显露。 这一切都没有解药。 想要消除神经镇定注射剂带来的副作用，就必须依赖其他药物对症下药，可诸如此类的精神疾病即便在技术革命后也难以根治。 白影是幸运的，佐藤雄给她注射的是最新款的神经镇定注射剂，仅仅一次注射并不会给这位花季少女之后的人生带来多么深刻的影响。 “白影！” 随着佐藤雄最后的呼唤声回荡在耳边，白影周围的一切声音都像是突然关掉的音响一般消失不见。 与所有声音一同消失的，还有白影所在的驾驶舱！ 她再一次回到了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 明亮到刺眼的白炽灯，坚固到绝望的隔离罐，以及足以令“ms-03”窒息的透明液体…… 不，不是“ms-03”，而是“豆子”。 下一秒，那些对着隔离罐指指点点的人影突然消失不见，由冰冷合金铸成的铜墙铁壁也变得锈迹般般。 原本足以让人感到眩晕的灯光开始忽明忽暗，只有那灌满了液体的隔离罐好像依然没有变化。 死寂，一样的死寂。 哪怕白影这一次拥有了自己的身体，但她踩在地板上的每一步却都没有任何声响，仿佛她是来自某个遥远时空的幽灵一般。 冥冥之中，白影似乎感觉到有人在呼唤自己，但那声响非常微弱，似乎只是单纯地发出什么毫无意义的喊叫，而不是叫着白影的名字。 然而白影就是知道，这声音是在喊她！ 所以白影毫不犹豫地走向了房间中央，因为她每往那里靠近一步，呼唤她的声音就越近一分！ 终于，白影来到了盛满液体的隔离罐面前。 滋滋！ 就在白影想要努力看清罐中漂浮的人影时，一片寂静的房间里突然响起了奇怪的电流声！ 整个房间就像是老旧电视所播放的电影场景，由于信号不良所造成的花屏不断撕扯着原本平静的画面。 几番闪烁过后，整个房间已然被暗红色的灯光所笼罩——像极了现实中警报作响的驾驶舱！ 与此同时，一切也都有了声音。 “豆子！！！”白影瞪大了双眼，近乎疯狂地拍击着爬满了污垢的隔离罐。 而在罐中，一个长相与豆子一模一样的少女正蜷缩在血红的液体里！ 她浑身赤裸，不停发抖，血红色的菌斑从上到下遍布了她的身体，只有可怜的脖颈和头颅尚且幸免于难！ “豆子！！！” 现实世界中，佐藤雄正奋力想要挣脱束缚着他身体的血肉，而在他的身旁，那令人作呕的血肉已经快要爬进豆子的嘴里！ 整个驾驶舱都已经被血肉彻底侵蚀，飞速爬升的血红色甚至已经掐上了ms-03的脖子！ “给我停下！”挨过了虚弱期的余宵终于恢复到了正常实力，只见他身手矫健地越过了一系列障碍，对着刚刚起跳的ms-03甩出了链剑。 银色的链剑如同蛇鞭般缠住了ms-03的右脚，在刑天的全力拖拽下，这具血红色的机甲猛然从半空栽倒在了血泊之中，溅起了一阵红色的水花！ 砰！ 在白影一次又一次的撞击下，满是裂痕的隔离罐终于彻底爆开，足有手掌大小的锋锐玻璃顺着血红色的液体割开了白影的皮肤，但白影毫不在乎。 她只是本能地伸出了双手，接住了瘫倒在她怀中的豆子。 这一刻，浑身赤裸的豆子又变回了那个皮肤白皙的少女，她的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并用她稚嫩的双手抱住了白影的脖子。 哪怕自己怀里的豆子无法张口说话，白影也感受到了少女那温暖的体温。 【检测到神经同步回升，当前同步率：100%】 【拘束单元解除中……】 在余宵的视线里，已经倒地的ms-03忽然爆发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能量，而这股不稳定的能量近乎要将由巨力金属制造而成的链剑熔解！ 为了保全自己这已经损坏了一半的装备，余宵被迫收回了自己的链剑。 “百分百的同步率，怎么可能……”佐藤雄的瞳孔中倒映着他这辈子连听都没听过的数值！ 此时的他已经明显能感觉到束缚着身体的血肉正在飞速失去活性，他和豆子也因此获救。 跪坐在操控位上的白影缓缓站了起来，她身上的作战服也在起身的过程中从白色渐渐变为了赤红色！ 【拘束单元解除完毕，第二模式已开启】 在刑天的识别器中，ms-03的名字当场发生了改变，而余宵也不由自主地念出了对方的新代号。 “蝶……” 第一百四十二章 朱蝶飞舞 死去的血肉们全部化作了棕色的泥沼，在宽敞的驾驶舱里随着赤红色的幻光飞速蒸腾。 从机体中溢出的能量凝聚成了漂浮在空气中的点点红色星光，它们视墙壁为无物，从各类合金构成的坚硬墙体中穿透而来，将整个驾驶舱涂抹成了燃烧的红色星图！ 此时此刻，蝶已经从地上站起了身来，这位巨人表面所覆盖的白色装甲已经尽数展开成了余宵从未见过的模样。 这具机甲现在的轮廓，是余宵自从在这个世界睁眼以来所见过最优美紧致的曲线，无数干净利落的线条相互交错，共同拼成了蝶这位将空气动力学发挥到极致的机甲。 比起之前常见的第一模式ms-03，蝶的装甲结构又再一次向着“敏捷”这个理念迈进了崭新的一步，它以牺牲了厚度和抗冲击缓冲为代价，将覆盖在机体表面的装甲变成了更加轻薄的形态。 仿佛这些装甲已经不再是用来抵御高强度物理冲击的防御装备，而是与机体本身亲密贴合的皮肤一般！ 而在少量装甲没有覆盖的地方，散发着赤红色光芒的机体则毫无遮掩地暴露在外，在余宵看来，那根本不像是什么钢铁骨架，而是实实在在的能量体！ 六根针刺状的银色金属体从蝶的机体中抽出，均匀地排列在这具机甲背后的左右两侧，以一种未知的方式漂浮在空中，既像是悬在机甲背芒的刑具，又如同待命而发的箭矢。 “白影，听得见我说话吗白影！”佐藤雄看着眼前比自己矮上整整一头的白发少女，心底满是震撼！ 毫无疑问，这具机甲变成现在这幅模样一定与白影脱不了关系。 但佐藤雄自己也无法判断现在的机甲到底是否还处于白影的掌控之中，因为他的扫描仪已经分不清这具机甲到底是敌是友了！ 象征着蝶的光点在绿色与红色间不断转换，这直接导致佐藤雄怀疑自己的能量检测模块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白影并没有开口回答佐藤雄，她就像是一位徜徉在自己精神海洋中的僧人，一动不动地目视着全息显示屏中看似一片平静的血湖。 “快醒醒！”正当佐藤雄想要伸手去拍白影的肩膀时，一股无形的力量却生生将他强健有力的臂膀卡在了半空中！ 见到佐藤雄的奇怪举动后，豆子也尝试去抓白影的胳膊，但那股力量同样也将豆子隔离在外。 【侦测到未知的能量活动】 忽然间，佐藤雄和豆子两人全都被这股力量托起，强行送回了固定器上！ 咔咔！ 随着佐藤雄的耳边响起了两声金属转动，他和豆子已经被结结实实地套在了固定器上，而且连安全卡扣都拉到了最紧！ “白影，需要帮忙就说句话！”佐藤雄知道这一切都是白影有意识做的，只是对方一直没有开口，这让他十分担忧白影现在的状态。 下一秒，佐藤雄的话语便被一声惊天巨响盖过。 轰隆！！！ 只见两具机甲脚下的血湖里突然冲出了一只足有百米高的巨大手掌，妄图将刑天和蝶统统禁锢在它的手心之中！ 早有不安预感的余宵直接用链剑勾住了远处的岩柱将自己拉了过去，而白影所驾驶的蝶则忽然高高跃起，以手掌都无法企及的高度避开了对方恐怖的抓握！ “妈的，湖水都没这么深，这手是从哪冒出来的！”佐藤雄已经放弃去想自己所乘坐的这台机甲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眼下他只想把注意力放在这个新出现的敌人身上。 更何况他和豆子还从未见过单单长成人类手臂状的怪兽。 “血水。” 终于，所有人都再次听见了白影的声音——那是一种混合着机械质感的嗓音，仿佛像是经过某种装置混音加工过一般。 “豪杰也好，刑天也好，ms-03也好，全部都只是血水的化形，它可以通过某种未知的原理变成与任何事物相仿的样子。” 在一片宛如赤色星河的驾驶舱中，白影缓缓侧过了脸庞，用她那来自深渊的目光瞥向了坐在固定器上的佐藤雄和豆子。 “你是说……等等，我们为什么还没落地？”佐藤雄刚想顺着白影的话说下去，就发现了不太对劲的地方。 蝶并没有遵循物理规律在抵达最高点后下落，而是直接漂浮在了半空中！ 这个问题余宵也无法解释，站在地面上的他只能看到蝶身上的十几个全关节喷射口都处于运作状态，像是在喷出什么常人看不到的物质一样。 “看来ms-03突然变身为蝶原本就在机甲的设计之中，这身装备即便在机甲变身后也能正常使用。”余宵一边在心里默默感叹，一边想起了袁真博士的面容，“欧米伽到底在开发些什么东西……” “它要进攻了。”白影的话音刚落，那只高举在空中的巨拳就突然放松开来，露出了它那之前盛满了血水的掌心。 那是一张足以吞下机甲的棕色巨口。 噗嗤！ 霎时间，以巨口为分界线，这只大手突然碎裂成无数条相互卷曲的肉条，整个场面就如同有人将这只手臂放进了螺旋绞肉机中一般血腥！ 随着飞溅喷涌的血浆如倾盆大雨般落在了地上，数不清的肉条立刻从四面八方朝着悬浮在空中的蝶袭来！ “不要离开固定器。” 在白影冷静的提醒下，漂浮在半空中的蝶突然开始加速，以极其夸张的锐角型轨迹在空中起舞，不断躲避着想要触碰机体的肉条们！ 同一时间，白影手中的两柄高周波热切剑也蒙上了一层霓虹般的暖光，她一边在由血肉构成的天罗地网中飞速穿梭，一边挥动着双剑将那些与她擦身而过的肉条撕成更加细碎的残片！ 血珠与碎肉就在这场盛大的演出中如礼花般在空中绽放，伴随着那颗拖拽着尾迹的赤红色流星，一同在这座废弃的地下设施中上演着优雅而暴力的画面。 站在地上的余宵一样没有闲着，已经恢复到百分之九十实力的他已经将自己的血液参进了用于制造等离子斧刃的能量中。 这样一来，刑天的每一次斧击也都会带有足以让血水蒸发的“毒性”！ “没有形体的怪兽……该如何杀死？” 第一百四十三章 脱离引力 “妈的……早知道今天早上就不该吃军粮！” 在佐藤雄咬牙说出这句话时，他和豆子仍然在固定器上被甩得天旋地转。 每一个能驾驶机甲上战场的铁驭无不是万里挑一的精英，克服眩晕感也是每个铁驭在训练时必须通过的考验。 但佐藤雄现在面临的情况可比他当年受到的训练要夸张的多。 哪怕这具机甲的驾驶舱还是先进的自适应球型旋转舱，能在机甲做出大幅度动作时自动调整角度以保持相对静止，也无法完全跟上蝶在现实中的步调！ 由于蝶的行动速度已经超过了驾驶舱的调整速度，所以驾驶舱每一次变更角度其实都只能算作是对机体上一个动作的追踪，这直接导致了身在驾驶舱中的佐藤雄一直保持在“画面撕裂”的双重眩晕下！ 现在就算是有人跟佐藤雄说要把他绑到高速运动的仓鼠转轮上他都愿意！ 短短一分钟，佐藤雄就感觉自己全身的内脏可能早已脱离了他的身体，飘到了遥远的星球轨道外，并沿着不知道哪门子冒出来的引力继续漂流。 出于一个铁驭的尊严，佐藤雄只能通过闭眼来强忍着身心极度的不适——这么做起码能让自己的视觉不会继续受到刺激，否则佐藤雄只会更快被那股压在喉咙底下的吐意征服！ 坐在佐藤雄旁边的豆子同样不太舒服，光从她快要拧在一起的五官就能看出这一点，只是豆子的身体适应能力明显要比常人强得多，毕竟她还敢睁着眼睛。 巨大的眩晕感与呕吐感只在豆子的大脑里停留了不超过十秒，她就基本适应了机体毫无规律的行动轨迹。 只是她的视线和大脑还是很难跟上蝶的动作幅度，战场上瞬息万变的庞大信息量就如同开了闸的洪水般填满了豆子的脑袋，让她应接不暇。 整个驾驶舱中，只有白影面不改色地站在操控位上，她脸上的表情很难用言语去形容，仿佛像是一个刚刚获得了人类躯体的智能机械一般，冰冷中又透露着足以被人察觉的细微情感。 “白影，你和你的机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白影的耳边终于响起了刑天那熟悉的声音。 虽然看到白影的机甲在战斗力上完成了指数级的跃升，但余宵很清楚欧米伽做事从来都是风险与收益并存，否则这台机甲就不会只是试验型号了！ 能够在短时间内获得如此级别的力量，恐怕这背后的代价也会让人敬而远之。 “我和我的机甲……”白影的眼皮微微抽动了一下，临到嘴边的话也突然卡在了奇怪的地方。 可这并不影响蝶在空中做出了一次华丽的旋转，斩断了几十根想要缠住她的肉条！ “你还能听见我说话吗？”余宵一边拔高了音量，一边用巨斧披荆斩棘。 “能。”哪怕白影只回答了一个字，余宵也能从中听出那根本称不上坚定的语气。 “你有办法把同步率降低吗，你现在的状态听起来很不对劲！” 虽然余宵并不知道白影那边的情况，但他起码有七成把握断定眼下的情况与“百分百同步率”存在关联！ 然而余宵的话才刚刚说出口，两具机甲所在的空间就发生了剧烈的震动！ 【侦测到未知的能量活动】 噗嗤！噗嗤！噗嗤！ 那些包裹在人造建筑与天然岩石上的血肉接连开始膨胀，并在随后炸成了一团又一团血花，让整个空间都遍布了猩红色的血雾！ 令人作呕的血肉们以近乎“自杀式”的方法重新回归到了血水之中，只留下了那些因寄生而被毁坏到破损不堪的人造建筑，以及近乎被同化成暗红色的风化岩壁。 不到半分钟，整片空间里的血水就已经快要没过刑天的腿根！ 【警告，机体正在遭受未知的攻击！】 与之前不同，余宵已经能明显感受到浸泡在血水中的身体正在被疯狂拖拽，这些看似像是液体的东西似乎变得无比黏稠，仿佛下一刻就会完全凝固！ 如果不是余宵的血液对这些血水具有致死级别的“毒性”，恐怕他现在已经被啃食到连金属骨架都不会剩下！ 但当血水已经增加到这种数量级后，余宵已经不能指望仅凭自己放血来解决这次危机了。 哪怕把他抽成干尸，他的血液也不可能中和这么多的血水。 啪嗒！ 银色的金属链剑从刑天的右臂中窜出，紧紧缠绕在了一根看起来有些摇摇欲坠的建筑支撑柱上。 下一秒，余宵便借着链剑收缩的力量强行让自己脱离了血池的禁锢，并跳跃到了一处即将被淹没的立方体平台。 “这样下去迟早会被活埋在血池里！”看着脚下还在不断攀升的水位，余宵赶紧张望着下一处转移的位置。 可他环视了一圈后才发现，还能越过水位的建筑已经寥寥无几，而且其中还有不少建筑看起来就难以承受机甲的重量。 就连最后几个满足条件的平台，也都离余宵有着相当远的距离，即便是在平地上全速奔跑，余宵也至少需要十秒才能抵达目的地。 更不用说他要蹚着没过腰间的血水转移过去了。 就在余宵进退两难之际，还在空中飞舞的蝶忽然冲出了肉条们的包围圈，并朝着刑天被困住的平台急速赶来！ “这是！” 当蝶从刑天头顶经过的那一刹那，余宵甚至以为对方要伸手把自己从平台上提起来——尽管从重量上讲蝶绝对不可能把刑天这种量级的巨物提起来，但考虑到蝶连飞行都能实现，余宵还是不由自主地伸出了手。 不过余宵伸出的手还是有些尴尬地落了个空。 事实证明，他只猜对了一半。 蝶并没有伸手把刑天从平台上拉起来，毕竟这具机甲的双手还握着两把用来斩杀怪兽的高周波热切剑。 可在余宵作为生命体的特殊感知中，他已经感觉到自己被蝶周身散发出的某种特殊能量包裹了起来，并紧密地和蝶绑定在了一起！ 就这样，刑天毫无征兆地在现实世界中双脚离地，像蝶一样悬浮在了这具优雅的机甲身旁！ 第一百四十四章 能量同源 “果然是某种看不见的能量。”余宵仔细感受着这股包裹着自己身体的能量，并尝试将这股能量深深刻入自己的感官之中。 数秒后，当余宵再度睁眼之时，他已经能看到一团朦胧的红色围绕在自身周围！ 毫无疑问，这片朦胧的红色就是蝶的机体所释放出的能量，但让余宵感到奇怪的是，覆盖在蝶机体表面的装甲不仅没有起到疏通的作用，反而看起来更像是阻碍了能量流动！ 这直接导致了蝶只能通过机体身上的十几个全关节喷射口来维持有限的能量释放，而在余宵眼里，这无异于是在限制蝶的战斗力。 另一方面，尽管余宵已经能用自己的感官直观地看见这股能量在空气中的样子，但他仍然无法确定该能量的性质，属性，以及运作原理。 从目前的表现来看，这些能量似乎并不是无序散溢的，而是受到蝶的有意控制，才形成了一个以蝶为中心向外扩散的球型能量场。 而在这个能量场中，蝶好像能够改变引力，从而使机甲这样的庞然大物双脚离地，以看起来极度不合理的方式在空中自由漂浮和移动。 不过这个自由飞行仅限于制造该能量场的蝶本身，像余宵这种被包裹在场中的对象根本谈不上自由二字，他更像是一个被蝶带在身边的浮游机甲，只能在不超过能量场范围内的空间里活动。 通过目测，余宵大致确定了能量场的直径范围。 两百米。 “这范围限定的可真够死啊……” 虽然两百米无论怎么看都算是相当大的范围，但考虑到刑天和蝶的巨大体型，余宵的活动范围基本上已经被锁死在蝶的身边了。 更重要的是，这个能量场中的能量并非均匀分布，像是目前围绕在刑天和蝶周身的能量密度就非常高，相比于场中能量密度最低的地方，二者间的相差甚至能达到百倍的数量级！ “是能量释放的量级太小，所以达不到均匀覆盖的效果吗。”余宵的心底闪过一丝遗憾，因为这意味着他连在蝶身边变换位置都做不到。 毕竟除了白影本人，没人知道刑天擅自从高密度区域移动到低密度区域会不会让他从空中掉下去。 “我的力量有限，不能让你自由行动。”白影一开口就确认了余宵的猜测，“我会提前算出我们两个能够通行的路径，但和血水间的战斗我没法帮你。” 在白影开口的时候，蝶已经带着刑天在空中做了一次急转弯，避开了想要前后夹击他们的肉条。 “我自己能战斗，你只管拽着我飞就好。”余宵听懂了白影的意思，对方是把刑天当成了坐在车顶上的露天机枪手，而蝶则是那个开车的司机。 “那就好。”白影的回答听起来相当机械。 “你……” 余宵刚准备询问白影现在的精神状态，蝶就已经拉着他再次冲进了肉条编织的巨网中！ 一红一黑两颗灼眼的流星在疯狂舞动的肉条间来回穿梭，两具机甲每一次改变轨迹，都如同卷过野草的镰刀般将肉条们切成了无数大小不一的碎片！ 此刻的余宵终于体会到了豆子的苦衷，虽然他并不会感觉到眩晕或是呕吐，但一幕接一幕饱含大量战斗信息的画面确实也让余宵再次体会到了“机脑过载”的感觉。 他的所有精力几乎都用于思考如何在保护自身不受伤害的同时，尽可能多的消灭眼前的敌人这件事上！ 刷刷！ 随着两台机体又一次在空中划出一道残月，原本铺天盖地的肉条们如今只剩下了最后四分之一。 “这样杀下去不是办法，它们还会一茬接一茬地冒出来！”好不容易抓住了战斗空隙的余宵赶紧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的血不够蒸发这么多的血水！” “它们不会再长出来了。” “什么？”听到白影有些出乎意料的回答，余宵这才注意到漫天散落的肉条不仅没有狂野再生，甚至在掉进血水中后也没有被溶解！ 余宵可以理解被自己斩断的肉条会出现这种情况，毕竟他已经将自己的血液融合进了等离子斧刃中，只是他没想到效果会好到连肉条的尸体都不被血水接受。 但就连蝶斩断的肉条也有相同的效果，这让余宵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按照正常的逻辑，余宵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蝶所散发出的能量，或许这种能量也有跟他的血液相同的功效。 但这很可能只是余宵一厢情愿的猜测而已，否则蝶根本用不着亲自挥剑去跟这些恶心的东西肉搏，她只需要控制能量场中部分区域的能量密度，就能做到凭空杀死那些想要袭击她的肉条。 “我有办法可以有效杀灭这些生物，对血水也一样，但我需要你的帮助。”白影难得没有抓着刑天继续俯冲下去赶尽杀绝，或许在她眼里这些无法再生的肉条已经构不成威胁。 “什么办法？” “与你不同，我释放出的能量对血水化成的造物没有致死性，但我可以吞噬它们的能量，从而使它们失去活性。” “吞噬它们的能量……”听到白影说出的话后，余宵不禁将注意力放在了能量雷达上。 代表着蝶的光点仍然在绿色与红色间不断转换，只是余宵并没有感受到来自怪兽那种特有的敌意。 这让余宵想起了铁手驾驶的ms-07bv。 “我还从没听说过有什么机甲能吞噬怪兽的能量，且不说你能不能把怪兽的能量化为己用，光是吞噬这一行为就足以改变目前战争的格局！”就在余宵思考之时，好不容易缓过劲来的佐藤雄也加入了对话。 佐藤雄可没有在开玩笑，他所说的话句句发自真心！ 一旦人类掌握了能够吞噬怪兽能量的技术，就意味着人们终于可以用先进的高能量级武器对付这些怪兽，无需担心怪兽血液中不稳定的能量成为反应中的催化剂！ 如果白影所说的话是真的，或许人类就算不依靠铁驭和机甲的力量，也能将怪兽这一外来物种驱逐出这颗星球，从而结束这场长达数十年的战争！ 第一百四十五章 最终计划 “欧米伽正在从怪兽身上窃取人类不该触碰的力量……” 当佐藤雄坚定地认为蝶这台机甲拥有结束人类战争的可能性时，余宵的脑海中却蹦出了铁手曾说过的这句话。 闪烁的光点在雷达显示图上忽红忽绿，宛如站在悬崖边凝视深渊的梦游者。 余宵感觉自己已经极为接近那个真相了，仿佛只要他一伸手，就能打开欧米伽上锁的宝箱！ “白影，把同步率降下来。”余宵再一次提出了自己之前就说过的要求。 “我和刑天的看法一样。”佐藤雄也毫不犹豫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而在蝶的驾驶舱内，身穿赤红色作战服的白影自始至终就没有动过自己的嘴唇——仿佛白影自这具机甲生产以来就立在这儿似的，如同一个镶嵌在操作位上的固定设施。 “现在我们还需要这份力量，等到战斗结束后，我自然会把同步率降下来。” 白影所说的话就如同一枚钢钉般扎在了其余三人的心中，因为这是所有人都无法忽视的事实。 但除了白影本人，或许就只有余宵自己知道蝶所使用的力量真正来自于何处。 在余宵看来，蝶之所以能够吞噬怪兽身上的能量，是因为这台机甲拥有能够承载这份不稳定能量的能力。 然而这也引出了另一个无法避开的问题，蝶作为容器，如果只是将这种能量吸收进了机体，那承载的上限究竟在哪里？ 余宵凝视着视野中颜色越来越深的能量场，心中已经勾勒出了一个恐怖的答案。 蝶不仅在吸收来自怪兽的能量，而且还在使用这种能量！ 一想到现在包裹着自身的能量场很可能与怪兽同源，余宵就忍不住将目光放在一旁的蝶身上。 “这些银色的装甲下到底藏着什么东西……”当余宵在心里默念出这句话时，他似乎已经窥见了欧米伽那疯狂的想法。 “我有一个计划。”不等佐藤雄和余宵继续开口，白影便率先抢过了话语权。 “说来听听。”佐藤雄也委婉地跳过了刚才的话题。 “我能感受到这些血水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样，它们并非一个个独立的个体，也不是什么不死之身。 “就像我和刑天之前所经历的战斗一样，这些血水也只是没有意识的躯壳，只要能摧毁掉支配这些血水的意识本体，它们自然就会消融。” “看来你已经找到它们的本体身在何处了？”佐藤雄一听就明白了白影想表达的意思。 擒贼擒王。 只要捣毁了白影口中的那个大脑，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就在那里。”白影一边回答，一边控制着蝶抬起了右手，用高周波热切剑指向了ms-03被怪物控制时所跑的方向。 那是整个d4区域中为数不多没有被灯光照射到的地方，可光从表面上看，那里也仅仅是周围没有建筑物的平静血湖而已。 “别告诉我那里还藏着个什么泉眼一样的玩意……”佐藤雄一眼就看出了白影所指方位的异常——那里什么都没有，除了这个选项他也猜不出别的东西。 “是的，所有血水都是从那里诞生的，它们意识的源头肯定也在那里。” “你怎么知道这些信息的？”余宵打断了两人的谈话，语气里充满了质疑的意味。 因为就连身为新型生命体的他都没能第一时间发现这个情报，只是在白影指出那个方位后，余宵才能借助现在短暂的喘息时间细心感受。 与白影所说的情况相符，那里确实存在着某个微弱的敌意！ “它们的能量中包含了这些讯息。”很显然，白影所说的“它们”指的就是众人脚下的血水！ “所以你还能通过吞噬怪兽的能量来读取信息！？”佐藤雄觉得自己下巴都快要掉到地上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在跟一头会说话的怪**流！ 毕竟在佐藤雄看来，这件事的难度差不多等同于直接通过外科手术打开某个人的脑壳，然后用手指沾一下对方的脑浆放到嘴里尝一尝，并由此知晓此人的想法。 “它们有一套与人类不同的交流方式。”白影的语气听起来倒是相当平静。 “好吧……暂时先不纠结这些问题了，所以你的计划就是我们朝那里竭尽所能地倾泻火力么？”佐藤雄已经有些放弃思考的意思了。 “不，导弹或是高周波热切剑都没法对血水造成有效伤害，把我所释放的能量包裹在这些装备上也行不通，效率太低了。” “意思是如果血水不化形你就没法攻击到它们吗？”余宵很快就搞明白了这一点。 “是，所以我才说需要你的帮助。” “说吧，怎么帮你。”余宵的语气听起来也有些冷淡，因为他感觉跟自己对话的或许真的不是白影！ “我会尝试用我的能量将‘泉眼’中的血水全部逼走，让隐藏在血水下方的核心本体暴露出来。”白影并不介意刑天的语气，“在这个过程中我没法行动，血水也一定会发起反攻，我需要你替我挡住这些攻击，直到我们找到血水的本体为止。” “还真是角色互换了，但我没法自由飞行，这恐怕会很难。”白影的提案让余宵想起了他在修复自身的时候，白影在跟“豪杰”独自作战的场面。 “我会将能量场扩张到整个区域，这一点你不用担心。” “这对你来说不会很有负担么。”余宵隐约意识到了这么做会给白影带来巨大的负担，尤其是他现在不知道白影的状态到底是好是坏。 对白影来说，从ms-03成为蝶到底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不会，只要你能保护好我。”但白影的回答既果断又干脆。 “……希望如此。” 余宵知道自己再纠结下去也只是在一味浪费时间，只有快点结束这场战斗，他和佐藤雄才有机会把事情问个明白！ 听到余宵的回答后，蝶就再次拉着刑天冲进了最后一簇肉条丛林中，将这些令人作呕的生物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抹除。 “准备好了吗。”白影一边询问，一边将两具机甲送到了“泉眼”的正上方。 “当然。”余宵握紧了手中的巨斧。 “那就开始吧。” 第一百四十六章 外接装备 环绕在蝶背后的六根尖刺脱离了这具它们一直跟随的机甲，飞到了刑天与白影的下方，漂浮在了既定目标的正上空。 咔擦！ 在白影的控制下，六根尖刺依次在半空中竖起，以微微倾斜的姿势组成了一个正在旋转的动态螺旋。 【侦测到未知的能量波动】 随着余宵耳边响起的系统提示，漂浮在他身旁的蝶瞬间爆发出了一阵赤红色的光芒！ 银白色的装甲在流动的红色幻光照耀下出现了肉眼可见的侵蚀，而余宵视线中的朦胧红色能量场也变得愈发清晰！ 与此同时，漂浮在“泉眼”上方的六根尖刺也纷纷开始变型，从五米左右的长度拉伸到了十二米。 莹白色的圆环如天使的王冠般出现在六根尖刺的周围，这些圆环似乎是由某种具有象征意义的神秘符号构成，不断在尖刺外围滚动。 “飞行对你来说不是难事吧？”就在余宵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时，白影忽然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什么？” 没等余宵彻底反应过来，他的听觉中就出现了一阵足以让人发狂的耳鸣尖啸！ 这足以穿透人类耳膜的音波就来自两具机甲脚下的六根尖刺！ 残阳般的红色好似血雾彻底笼罩了整个d4区域，包裹着刑天身躯的能量密度也上升到了一个全新的级别。 轰隆隆！！！ 下一秒，平静的血湖便如同遭受了核弹轰炸般忽然爆开！ 也是在这一刹那，几十米高的滔天巨浪开始以“泉眼”为中心向外扩散，仿佛一场摧枯拉朽的海啸汹涌地吞噬着d4区域内的一切！ 在余宵的视线中，蝶的机体正在源源不断向外释放狂暴的未知能量！ 事实上，连余宵自己也不确定蝶现在的行为还能不能用“释放”两个字来形容，因为覆盖在蝶机体表面的装甲已经蒙上了一层宛若锈迹的红光。 蝶的能量输出效率甚至达到了之前的十倍以上！ 这具在能量雷达中被标注为红色的机甲正伸出自己的右手，将掌心对准了下方波涛涌动的“泉眼”，仿佛那六根尖刺就是她的瞄准镜一般。 驾驶舱中，佐藤雄和豆子更是紧张到连话都说不出来，因为整个空间都被一种梦幻般的霓虹所笼罩，而造成这一切异样的根源似乎就是站在操控位上的白影！ 不知不觉中，佐藤雄似乎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变得有些轻飘飘的。 结果他一转眼，就发现坐在自己身旁的豆子连屁股都已经离开座位了！ 如果不是固定器和安全系带把豆子卡在原位，这位身材娇小的少女怕不是已经飘到驾驶舱的另一边去了！ “引力。” 驾驶舱外，余宵终于确定了蝶的能力，不管这股能量到底是在以什么方式运转，它所表现出的外在结果就是对引力的改变。 他现在才反应过来白影为何要问他飞行是不是一件难事。 之前的刑天一直是在被蝶拖着走，可现在轮到余宵自己控制身体飞行时，他还真有些难以适应。 毕竟刑天可没有蝶身上的机动装置，没法通过改变全关节喷射口的角度和方向来控制机体移动。 就在这时，蝶身后的“x”型翼甲却突然从她的机体上脱落，一路飞到了刑天的背后，并最终停在了没有安装口的脊椎前。 “意思是要用它才能实现自由飞行么。”余宵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改变了覆盖在身体表面的黑甲形态，塑造出了一个符合“x”型翼甲的设备安装口。 这就是成为生命体的好处之一，能够按需调整自己的身体结构。 啪嗒！ 随着金属卡扣闭合的声音响起，余宵的机体界面上也多出了一个全新的外接装备。 紧接着，余宵便闭上了眼睛，试图感受这件装备的具体使用方法，以及它是如何与这股神秘的能量产生关联的。 “两用型装置，在ms-03形态下兼具导弹发射器和动力辅助作用，在蝶形态下就多出了能量引导功能，而且还添加了制动模组……”余宵很快就从里到外掌握了这件装备模组的详细情报，“放在蝶身上或许根本用不上制动，只能起到辅助调整飞行平衡的作用，但放在我身上可就相当于多长了一双翅膀。” 在意识空间里的余宵微微摇了摇头，他估计欧米伽的人也想不到，他们为蝶精心设计的制动飞行功能最后却成了蝶的装饰品，反倒是给刑天做了嫁衣！ 当余宵再次睁眼时，他已经能够借助“x”型翼甲自由控制环绕于刑天周身的高密度能量了！ “它们的反抗比预计的要激烈，我需要更多时间。” 几乎是在刑天安装完新装备的那一刻，白影也说出了这个不太乐观的消息。 六根相互环绕旋转的尖刺此时就像是一个漂浮在空中的螺旋钻头，在尖刺的正下方，一个直径超过八十米的巨大旋涡正与尖刺同步进行着旋转！ 汹涌奔腾的血水们就这样硬生生地被排挤在这个近乎真空的旋涡外围，任凭它们如何冲击旋涡的边缘，也只能被隔绝在迸射的浪花之外！ 而在旋涡的中央，一颗巨大的血色结晶物质正死死堵在被当做“泉眼”的圆柱形通道中，顽强地抵抗着来自蝶的持续进攻。 裂纹在结晶的表面无声滋长，仿佛正有无数把看不见的切割刀不断划过结晶的表面。 那些不幸脱落的结晶碎屑则会突兀地垂直向上升起，并在这个诡异的过程中逐渐化作血水，最终在强大的引力旋涡中彻底淘汰出局，成为旋涡外血色潮汐中沉底的废料！ “你需要我帮你坚守多久。”余宵没想到自己也有对白影说这句话的一天。 尖锐的敌意如潮水般自余宵脚下升起，他知道这是血水进攻的前兆！ “五分钟。”出乎意料的是，白影给出的答案竟然跟余宵之前需要的时间一模一样，“你能守住吗。” “当然能！”面对白影近乎陈述般的语气，余宵一边坚定地给出答复，一边控制银色的金属链剑缠在了黑色的斧柄上。 “放马过来吧！” 第一百四十七章 黑色屏障 血红色的结晶正在一点点崩解。 奔腾的巨浪仍在不停拍打着旋涡的边缘，但无论血水多么来势汹汹，它们都无法越过那道无形的屏障。 所以它们决定换个思路，解决不了问题，那就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哗啦！ 顷刻间，一片血色的汪洋中便突然钻出了无数由血肉组成的小型“机甲”！ “g-2动力装甲！？”佐藤雄一眼便认出了这些由血水化形而成的东西。 只不过相比于它的原体，这些复制品看起来似乎并不怎么精细，它们不仅是手里没有步枪，而且连肩膀上的导弹发射器和重型狙击枪也没能复制出来。 似乎除了带有喷射背包外，这些复制体就只是赤手空拳的白板而已。 【扫描完毕，已确定敌对目标数量为：572】 看着水面上密密麻麻的小型“动力装甲”，身在意识空间里的余宵一下子皱起了眉头。 他开始有些羡慕当时只需面对“豪杰”的白影了。 作为一具身高近百米的巨型生命体，余宵更愿意对付那些跟自己体格相仿的大家伙，甚至是比他身材更为高大的也行。 但余宵唯独不愿意处理这些只跟他拳头差不多大的东西！ 比起用拳脚把它们砸碎，或是用等离子斧刃把它们劈开，游击炮组和近卫机枪或许会是更有效率的选择。 只是余宵根本没那么多弹药用来处理数量如此之多的敌人！ “是察觉到以这种方式对付机甲更有效率了吗……”余宵握紧了手里的巨斧，位于他腹部装甲下的乘龙游击炮台组已然露出了漆黑的炮管。 咚咚咚！ 下一秒，这些“动力装甲”便如出膛的子弹般弹射离开了水面！ 夹杂着暗黄色物质的浓稠血水从这些“动力装甲”的“喷射背包”中涌出，赋予了它们一飞冲天的能力。 这种夸张到近乎火箭发射的弹跳力是g-2动力装甲原体根本达不到的程度！ 余宵也用上了自己的全部火力，四组游击炮台和两个位于肩部的近卫机枪全部在此刻不计代价地疯狂进行着扫射！ 他已经放弃去想打空弹药会对之后的战斗造成什么影响了！ 然而血水的攻势比余宵想象的更加凶猛，哪怕他身上的游击炮和机枪能在一分钟内就把备弹打的干干净净，他也没法尽数阻止这些仅需两秒就能扑到他脸上的敌人！ 轰隆隆！！！ 无数绿色的火光在刑天的身上炸开，但还有更多自杀式袭击的“动力装甲”越过了他，直直朝着漂浮在半空中的蝶而去！ 直到这时众人才反应过来，“动力装甲”只不过是个外壳而已，这些五米高的生物实际上只是血水造出的炸弹！ “硬化！” 就在上百只“动力装甲”快要撞上蝶的机体时，一个漆黑的外壳突然将蝶包裹了起来！ 霎时间，无数道绿色的光焰在球体的表面上接连升起，久久不散的血雾甚至让余宵都没能在第一时间确认清楚蝶的状况！ 直到所有的“动力装甲”都已从能量雷达中消失，包裹着蝶的黑色球体外壳才在空气中消失，露出了蝶完好无损的躯体！ 只是漂浮在蝶身边的刑天身上赫然多出了几十个因剧烈爆炸而留下的口子。 失去了人造外部装甲后，只有黑甲作为防御装备的刑天已经没法完全挡下这种量级的攻击了——以怪兽血液作为能源的爆炸远比常规火力要恐怖的多。 “果然行得通……”身在意识空间中的余宵一边咬牙快速修复着自身的创伤，一边稍稍松了口气。 在刚才的攻击中，余宵意识到了仅凭自己根本没法挡住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尤其是像这样的小型生物，哪怕余宵用肉身去挡，效果也极为有限。 考虑到“x”型翼甲让他获得了能够直接控制能量场的力量，也给他提供了间接触碰能量的机会，所以余宵的脑子里蹦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可以利用“x”型翼甲能够引导能量这一特性，将【硬化】技能释放到密度足够的能量场上！ 而围绕在蝶和刑天周围的能量正好是整个能量场中密度最高的区域，正好满足让硬化技能附着于实体物质的条件，所以余宵才成功在蝶的机体周身制造出了一个球型的防御壳。 只是这个新招式还是没法逃出【硬化】技能本身的限制，制造出一个能够足以包裹蝶的外壳等同于给刑天自己开了全身【硬化】。 不仅技能持续时间短，而且冷却时间也长的吓人。 更重要的是，余宵现在还没法把这一招用在进攻上，虽然能量场已经大到了能够覆盖整个d4区域的地步，但能够满足密度条件的能量区域也只存在于刑天和蝶的身边。 “小心，第二波攻势要来了。” 白影的话音刚落，两具机甲脚下的血水便突然下降了接近一半的水位！ 【侦测到未知的能量波动】 【侦测到未知的能量波动】 【侦测到未知的能量波动】 这一次，有整整三只“机甲”从血水中站了起来，以三角形的站位将刑天和蝶夹在了中央！ “这可真算得上是下了血本啊……”连坐在蝶驾驶舱中的佐藤雄都忍不住露出了担忧。 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是由血肉崭新化身而成的“豪杰”，“刑天”以及“ms-03”！ 同样倍感压力的还有余宵自己，虽说他此刻还有些庆幸对方转换了战术，没有再派出新一轮的自杀式袭击，但同时面对三个机甲复制品的难度也堪称地狱级！ “挡得住吗。”像是察觉到了余宵的艰难处境一般，已经维持同一姿势超过一分钟的白影关切地问到。 “要是我说挡不住，你会给我什么锦囊妙计么。”漂浮在蝶身旁的余宵不禁在三个复制品间来回扫视。 要是三个复制品真的一起扑上来，余宵还真没想到什么好办法能同时挡住三方面的攻击！ 再发动一次硬化还需要三十秒的冷却时间，但三个复制品的躯体已经快要生长完成了！ “我没法帮你。”白影的回答彻底让余宵放弃了依赖外力的想法。 “那就只能靠我自己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先发制人 “三打一，你想怎么应对？”坐在蝶驾驶舱中的佐藤雄不禁瞥了一眼立在地板上的g-2动力装甲。 虽然他知道刑天的实力远超普通机甲，但这次他们所面对的敌人同样也不是什么善茬。 佐藤雄不知道在他们分开的这段时间里刑天和白影都在外面遭遇了些什么，不过从他们之前的谈话以及两具机甲刚刚坠落到d4区域时的样子来看，这两人恐怕一直处在跟怪兽不断交战的状态。 而且刑天身上连一片完整的人造装甲都没有剩下，仅凭这一点，佐藤雄就能猜出两人击败过的敌人都是些什么强度的东西。 所以他才会担心刑天现在的处境，哪怕是刚才的二对二，刑天和白影也都没在各自的战斗中表现出多么大的优势，整场战斗只能用势均力敌形容。 若不是临时采用了换位战术，现在他们怕是已经没命了。 “……随机应变！”余宵给出的答复有些出乎佐藤雄的意料，但这确实也是余宵现在脑子里唯一的想法。 以一敌三，而且每个对手的实力都跟他相仿，这已经不是用战术就能弥补的劣势了！ 余宵是新型生命体，但不是先知，他不知道这三个复制品一旦动起来到底会以什么方式发动进攻，是优先选择击杀他这个守护者，还是直奔对“泉眼”威胁最大的蝶而去。 双拳难敌四手，如果余宵同时跟三名敌人爆发战斗，除非他使用【硬化】，不然无论怎样都是他受到的损伤更大！ 他也知道最好的办法是逐个击破，但在只有他自己孤军奋战的情况下想要实现这个战术目标又谈何容易？ 刑天在力量上的优势在此刻只会被对方的人数优势无限缩小，反而是刑天缺乏的敏捷和速度在此时能派上大用场。 “敏捷与速度么……”意识到扭转战局关键因素的余宵在心中默默重复着这两个词。 利用场地就更是空谈了，整个d4区域有一半都处在血水的覆盖中，刑天和蝶连落地都成了难题，还谈什么利用地形。 越是分析，余宵就越发现自己的处境在方方面面都称得上是劣势，在他所能想到的任何条件下，对方都能在短短十秒内干净利落地结束战斗！ 所以他才会说出“随机应变”这种话，因为在他看来，任何纸上计划在接下来的战斗中都会显得苍白无力。 在余宵眼里，想要赢下这场战斗，就只有唯一一条路可以走。 “这听起来可不像什么有把握的回答。”佐藤雄也明白了余宵这句话背后的含义，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法给出什么更好的建议。 然而余宵并没有去接佐藤雄的话。 刷！ 只见上一秒还守护在蝶身边的余宵，此刻已经化作了一支离弦之箭，俯身猛然冲向了还未完全化形完毕的“刑天”！ 余宵竟然选择了先发制人！ 而在他身型移动的那一刻，另外两个同样没有完全化形的复制品也直直冲向了“刑天”！ “果然……” 如同余宵所想的那样，怪兽并不知道【硬化】技能存在冷却时间，在第一次几百只“动力装甲”的自杀式袭击以失败告终后，控制着血水的意识就自然将硬化外壳归为了常态化技能。 但血水也同时注意到了漂浮在蝶机体身旁的刑天是可以被重伤的，如果血水继承了之前在地表的战斗经验，那么它很容易就能判断出【硬化】这个技能刑天也会。 所以摆在它面前的有两种情况。 第一种，刑天和已经变身为蝶的ms-03都具备使用【硬化】技能的能力，只是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刑天并没有在自己被“动力装甲”袭击时开启。 不过这也很好解释，那就是刑天觉得这种程度的攻击没必要开启【硬化】技能，毕竟他同样也具备自我修复能力。 第二种，则是只有刑天具备使用【硬化】技能的能力，包裹在蝶机体周围的硬化外壳是由刑天制造而出的，而且【硬化】只能同时作用于一个机甲身上，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刑天在遭受袭击时没有开启这个技能。 综合两种情况考虑，无论哪一种情况是真，血水都应该优先攻击刑天，因为它无法确定蝶是否也会【硬化】，但刑天是绝对会的！ 既然刑天在蝶受到攻击的时候开不出来【硬化】，那么解决掉刑天再去验证蝶是否会使用【硬化】才是最优解。 在构造这个猜想时，余宵已经完全将对方代入了人类视角，况且从对方的学习速度和实战表现来看，余宵也相信对方绝对具备分析战况的能力！ 只不过有时候思考的太多并不是什么好事。 就像现在，血水出于情报缺失的原因，不得不默认蝶在受到威胁时就会出现抵抗一切的硬化外壳。 为了能最大效率地利用时间，血水放弃了再用同样招式攻击一轮的想法，转而将注意力放在了在袭击中受伤的刑天身上！ 正是利用了这一点，余宵才敢大胆地主动出击——因为血水在短时间内只会将蝶列为次要目标，只有刑天的优先级才是最高的！ 抱着验证猜测的想法，余宵这次俯冲只用了自己最大速度的一半，这样就算他的假设不成立，他也有机会在冲刺到一半时临时转向调头，回去保护遭受攻击的蝶。 好消息是，余宵的猜想是对的，起码复制体的反应与他预想中的一模一样！ 在猜想得到验证之后，还在飞行的余宵陡然开始加速，赶在“豪杰”和“ms-03”之前挥动巨斧劈向了“刑天”所站立的位置！ 轰隆！！！ 随着空气中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刑天”原来站定的位置当场掀起了一道高达百米的环形巨浪！ 没等浪花落下，一个只剩半条手臂的“刑天”便从厚重的水壁中飞出，在水面上不断滑行向后撤退。 “复制品的行动比之前更加迅速了，是在之前的战斗中进化了么。”余宵一边感叹对方的反应速度，一边将巨斧从潮湿的岩石层中拔起。 刷！ 下一秒，缠绕着银色金属链剑的巨斧便直直朝着后撤的“刑天”飞来！ 第一百四十九章 速战速决 哗啦！ 百米高的红色巨浪终于在抵达最高点后重新落下，如同砸在悬崖峭壁上的水花，经受了冲击之后又再次归于平静。 这一次，“刑天”没能躲过赤红色的等离子斧刃。 在能量场的加速作用下，巨斧的飞行速度已经比之前快了整整一倍，以至于刑天在投掷巨斧时所制造的音障爆破差点将还没落下的水幕再次冲散！ 几乎是在“刑天”刚刚准备抬脚跳跃的瞬间，滚烫的等离子斧刃便已经贯穿了它的躯体！ 已经能够在空气中拖出残影的初始速度让巨斧以势不可挡之势继续飞行，连带着这位被它贯穿的巨人，一起钉在了距离余宵五百米外的岩壁上！ 滋啦！！！ 深坑之中，已经被切成两截的“刑天”还妄想挣扎，但融合了余宵“血液”的斧刃却在飞速让它的细胞失去活性！ 只见“刑天”缓缓抬起了它仅剩的手臂，无力地握住了那根漆黑无比的斧柄。 但它能做的也仅此而已了。 随着它的身体迅速干枯凋零，原本鼓胀的血肉顷刻间便化作了一碰即碎的粉末，这位还没能完全化形的巨人就这样变成了一座被钉在岩壁上的“沙堡”，彻底不再动弹！ “抢在对方准备好前率先发动猛烈的进攻速战速决，胆子可真够大的……”目睹了刑天在短短数秒内就击杀了威胁最大的敌人后，佐藤雄也忍不住感叹了起来。 连他都没想到刑天会做出如此激进的决定，这与之前那个喜欢先分析局势再稳扎稳打的刑天已经不是同一个人了！ 只不过佐藤雄并不知道，在刑天俯身下冲前他就已经做好了随时回头的准备，这看似一往无前的进攻实则只是他验证猜想的行动而已。 验证成功，那就顺势而为对“刑天”发动进攻。 验证失败，那就调头回防血水对“蝶”的进攻。 “已经化形完成了吗？”就在余宵准备用链剑回收自己的巨斧时，另外两个复制品也提前一步进入了他的攻击范围，“明明是两个跟机甲差不多大的庞然大物，但却能在百米深的血水表面自由行动。” 在余宵和“刑天”发生战斗的同时，两个奔跑在红色水面的复制品也在不断完善自身最后的化形——归功于它们脚踩血水的缘故，化形过程并不会因为它们离开了原位就中断。 所以它们才会用比余宵计算中更少的时间进入他的攻击范围。 砰砰砰！ 趁着余宵还没将巨斧从“刑天”的尸体上拔出来，“豪杰”立刻动用了自己身上的四门“火炮”，打出了四发曾导致余宵身受重伤的不明爆炸物！ 同一时间，“ms-03”也展开了由血肉拼成的“x型翼甲”，射出了整整二十四只具备飞行能力的虫型生物！ “看来是没时间再单独击破了！” 只见余宵用手紧紧抓住了链剑尾端用力一扯，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巨斧便顺着余宵的手臂在空中抡出了一个半圆！ 随着赤红色的斧刃划破空气发出的鸣响在水面上回荡，绿色的火光便如多米诺骨牌一般从右往左接连炸开！ 巨斧与爆炸物的每一次碰撞，余宵都能感觉到链剑的温度在不断攀升，直到巨斧再次回到余宵的手中时，银白色的链剑已经变得通体赤红！ 由于能量场带来的加速效果让巨斧的飞行速度甚至快过了爆炸物，再加上链剑的轨迹控制，余宵只用了这一次抡击就粉碎了复制体所有的远程进攻。 嗖嗖！ 两个复制品毫不畏惧地从滚动的烟幕中窜出，继续沿着波涛起伏的水面直奔刑天所在的位置而来！ “近战？正合我意！”余宵握紧了手中的巨斧，微微调整了机体漂浮的角度。 下一秒，他便如流星般冲向了两个迎面而来的复制品！ 一道道绿色的火光不断在刑天的身旁与身后炸开，红色的水柱与充斥血腥味的气浪一波接一波地刺激着余宵的感官。 显然两个复制品并不打算浪费二者接触前的短暂空窗期，它们不停朝着余宵射出各类弹道诡异的爆炸物，但仅有个位数的攻击能够命中这颗近乎贴在水面上飞行的流星！ 而这些爆炸丝毫不能减慢余宵前进的速度，甚至只会让他心中的怒火燃烧地更加旺盛！ 虽然余宵并不能像自己的巨斧那样在常规状态下获得突破音障的速度，但凭借“x”型翼甲的能量引导，他的速度也能和那些奇奇怪怪的飞行物不相上下！ 再加上双方处于相互拉近阶段，只要余宵的飞行速度够快，就能够依靠接触前的微弱调整让这些飞行物来不及变更弹道，从而总是与余宵“擦肩而过”。 哪怕它们能在一定范围内自动引爆，高速飞行的刑天也不会受到太大的波及！ 【警告，检测到机体即将面临撞击！】 嘭！！！ 转眼间，三位高速移动的巨人就已经撞在了一起！ 呈环状扩散的震荡波瞬间激起了千层巨浪，而将巨斧横在身前的刑天只感觉自己的双臂像是被人用皮鞭抽过一般火辣！ 【当前机体性能已恢复至标准值】 “喝啊！！！” 三位巨人头顶的浪花还在翻涌，恢复了全部力量的余宵便在意识空间中发出了一声爆喝！ 只见横拦在白骨斩刀与白骨双剑前的漆黑巨斧顿时向前施压，而在两把武器背后的“豪杰”与“ms-03”也感受到了那股澎湃的推力！ 霎时间，两位血肉巨人便硬生生被发力的刑天推到身型扭曲，重心下放，但这依然没能拦住像是发狂公牛般的刑天继续推进！ 咔擦！ 两件白骨兵器上都开始出现细密的裂痕，而手持这些兵刃的巨人也被刑天活活压进了由巨浪构成的水壁之间！ 然而，就在刑天靠着力量将对方的武器全部压碎时，“豪杰”与“ms-03”却突然当着刑天的面掉进了他们一直如履平地的血水之中！ 好在已经处于飞行状态的刑天及时调整了周身的能量场，在半秒内就稳住了差点一头栽进血水中的身体。 “同源相生，竟然还能靠这一招逃脱！” 第一百五十章 非人思维 当两个复制品犹如大变活人般从余宵的眼前消失时，余宵的速攻战术就已经宣告失效了。 他确实忽略了对方还有遁入水中的可能性，而且血水本身就是一个庞大的“怪兽”，一旦两个复制品融入水中，余宵的能量雷达也会丢失对复制品的定位。 “敌暗我明么……”余宵陡然控制能量场抬升了自己的高度，这样可以为他争取更多的反应时间。 虽然说他已经解决掉了“刑天”这个最大的麻烦，但因为第二次进攻失败导致敌人逃脱，余宵现在不得不由攻转守，时刻提防着下方波涛汹涌的血水。 被动防守是余宵最不想看到的局面，但他也不可能只身冲进血水中，那无异于自投罗网，形同自杀。 “那就只能守株待兔了！” 想到这里，余宵一路加速上升，回到了无法动弹的蝶身边，而这个高度已经超越了机甲弹跳的极限距离！ 尽管余宵速战速决的战术失败了，但他的最终目的并不是消灭敌人——能消灭当然最好，这样能省去很多麻烦。 从始至终余宵就只是在为蝶的突破争取时间而已。 血水所制造的复制品哪里都好，甚至在部分功能上比复制品原体的性能都强，可无论它们再怎么强，也没法比原体多装一个喷射背包出来！ 这是余宵从之前的战斗中总结出的经验，而且在他和白影分别对抗了“豪杰”与“ms-03”两个复制品后，余宵更加确定了这一点。 两个复制品的弹跳能力再强也只能勉强摸到他现在和蝶所在的高度！ 之前三对一时余宵还需要担心对方一起发动远程攻击，或是三个复制品一起跳上来时他该怎么办，但在解决了“刑天”这个最大的麻烦后，余宵已经不必再过度担忧这种情况了。 仔细一想，余宵发现自己反而算不上多么被动，倒是两个复制品很难再对他和蝶产生威胁！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漂浮在半空中的余宵依然警惕地凝视着下方的血潮。 或许是余宵的猜测得到了验证，两个复制品自从陷入血水中后就再没冒出过头来，可这反倒让余宵隐约觉得有些不安，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不详宁静一般！ “对面的准备时间会不会有些太长了点？”连坐在蝶驾驶舱里的佐藤雄都皱起了眉头，按照他对血水的了解，对方可绝不是什么犹豫不决的善茬，一旦认定了战术，对方就一定会发动暴风骤雨般的袭击，一刻不停！ “那两个复制品向我们现在的高度发起进攻只会是孤注一掷，一旦它们失手，就至少会有一个在掉进血水前变成尸体。”余宵对佐藤雄说出了自己的推断。 “你这角度听起来倒像是把我们当反派了一样。”佐藤雄倒是第一次见刑天代入敌人视角，“不过听起来好像有那么点道理，但我不觉得它们窝在水底单纯是因为没把握，换成是我，至少也会尝试性地进攻一下。” “要是它们会尝试，那两个复制品就应该在我之前俯冲下去的时候转头突袭不能动弹的蝶。”余宵则持有不一样的看法，他认为对方不会像是浪费时间做低成功率的对手。 “照你这么预测的话那你可就要小心了，对方不做没把握的事，就说明它的下一次进攻必然是‘有把握’的。” 听到佐藤雄的告诫后，余宵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推断可能真的存在问题——如果他真的把血水背后的意识当做“人”来看待，那对方就不可能一直做最理智的决定！ 让两个复制品尝试一下又如何？ 即便生产复制品也会消耗不少血水，但以它们目前的规模来看，只要给血水充足的时间，就算是再造十个刑天也根本不在话下！ 可血水的每一次行动却都正中了余宵的假设，而余宵的猜测又都是建立在“最理智的决定”这个前提上。 换句话说，血水永远在挑选有把握的最优解，对于成功率渺茫的选项几乎是一概无视的态度！ 但对于人来说，只要一个选择还存在着成功的可能，即便只有一线希望也会去尝试！ “难道比起人，对方的思维模式更像是机械程序吗……”想到这里，余宵才发现他所面对的敌人很有可能真的无法以“人”的视角去看待。 【侦测到未知的能量波动】 就在余宵意识到敌人的潜在思维模式时，他脚下的血水忽然开始朝着同一个位置汇聚！ 紧接着，一个大到身高足有刑天三倍的庞然大物逐渐在血水的凝固中形成，而这仅仅还只是巨物的上半身而已。 上一秒还在区域中奔涌的血水此时已经完全失去了流动性，为了化形出这个新型生物，血水的水位已经下降了足足有四分之三。 连蝶维持的真空旋涡都因此受到了影响，那些被引力吸附的血水几乎有一半都被这只新生物给夺走，当做了它化形的砖瓦！ “吼！！！” 随着余宵听到了久违的嘶吼，一位身材伟岸的半身缓缓直起了腰背，挡住了原本应该照射在刑天和蝶身上的灯光！ 它那巨大的阴影如黑夜般笼罩了两台漂浮在空中的机甲，让整个d4区域的气场瞬间变得更加恐怖和压抑！ 滴！滴！滴！ “这是什么东西！？”佐藤雄看着能量雷达中几乎占满了半个屏幕的红点，连心跳都跟着慢了半拍！ 在能量雷达的屏幕上，这只新生的“怪兽”已经被标注为无限接近5级的存在！ 它那扁平的脖子上顶着四个不同的脑袋，从外貌上看分别像是第一只怪兽，“刑天”，“豪杰”，以及“ms-03”，而且它们无一例外都比原体的脑袋至少大了一倍半！ 这一次，怪兽的表面不再由硬化的血肉构成——它直接将粗大的白骨当做装甲穿在了躯体上，而且其厚度远超之前的任何复制品。 而这只怪兽甚至还没有结束化形，它还有进一步提升的空间！ “白影，你还需要多少时间！”如果余宵的身体有汗腺，想必他现在早已汗流浃背。 “五十七秒。” 第一百五十一章 破解完毕 “五十七秒……” 在两具机甲下方，上百颗红色的结晶碎片正悠然地从“泉眼”中向上漂浮，原本被晶体完全堵住的隧道此时已有百分之八十的空间处于畅通状态！ 噗嗤！ 就在这时，怪兽的背后突然长出了一个巨大的“x型翼甲”，对着刑天和蝶所在的位置发射了二十四只足有两具机甲头部那么大的爆炸飞虫！ “硬化！”没有丝毫犹豫，余宵立刻用【硬化】技能将蝶重新包裹了起来，而他自己则飞速后退，并用乘龙游击炮和两挺机枪最后的弹药对这些爆炸物进行拦截！ 绿色的火光接连在黑色的球体上炸开，其爆炸威力已经大到被包裹在球体内部的蝶都会产生摇晃的地步！ 余宵则是直接将自身的飞行速度提升到了最大水准，才勉强保持了与这些爆炸飞虫的相对距离！ 足以在空气中留下弹痕的炮火不断命中一只又一只爆炸飞虫，膨胀的能量与气团几乎快要填满余宵广阔的视野。 【警告，当前剩余弹药量：0】 随着最后一枚弹壳孤独地沉进血水中，余宵的远程攻击也宣告结束。 “已经放弃进攻蝶了吗！”眼看着怪兽打出的第二轮飞虫全部冲着自己而来，余宵只能用缠绕着链剑的巨斧当做拦截用的武器在空中挥舞！ 随着赤红色的斧刃沿着三十度斜角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后，四只爆炸飞虫被当场击中，炸成了翡翠色的烟花。 但还有二十只飞虫灵巧地避开了巨斧的攻击路径，直直冲着余宵的本体而去！ “这种程度根本拦不住它们！”当余宵第二次挥动巨斧时，所有目标都躲开了他的攻击。 由于这些爆炸飞虫的体型太小，余宵完全没办法用对付复制品的办法来对付它们，但抡巨斧又比投掷巨斧的速度慢了不止一个档次，所以余宵已经在事实上失去了拦截飞虫的手段。 更何况他每发动一次攻击就必须减慢一次飞行速度，到目前为止，他和那些爆炸飞虫的相对距离已经快抵达临界值了！ “……对不起了！” 危急关头，只见余宵在空中调转了方向，转身朝着自己来时的方向飞去。 十米，九米，八米…… 随着余宵的飞行速度一点点下降，爆炸飞虫离他也越来越近，在这个距离下，余宵甚至能看清楚这些飞虫皮肤下暗红色的血管。 五米！ 就在爆炸飞虫即将扑到余宵的前一秒，安装在余宵背后的翼甲骤然迸发出了强烈的红光！ 密度极高的能量眨眼间便已充斥在余宵庞大的机体身边，而余宵则猛然压低了身位，并以爆发性的短暂加速贴边擦过了包裹着蝶的硬化球体！ 砰砰砰！ 整整十九只飞虫全部被余宵突如其来的变速甩开，像是刹不住车的子弹般撞在了黑色球体的表面，而爆炸却又波及到了身后的飞虫，从而让整个场面看起来像是放爆竹一般激烈！ 绿色的火焰如同盛放的花朵一团接一团在余宵的视网膜上炸裂，仅有最后一只位于队列末端的飞虫侥幸穿过了充斥着高温的烟幕。 可它那肿胀的身体才刚刚从烟雾中露头，迎接它的便是余宵投掷而来的巨斧！ 轰隆！ 这是唯一在黑色球体背后炸开的火花。 “好险！”余宵拖拽着已经被高温烧到通体赤红的链剑，将自己的巨斧重新拉回了手中。 然而没等他继续庆幸，一道暗黄色的水柱便如激光一般从背后贯穿了余宵的胸膛——这攻击来自第一只怪兽的头部，是余宵和白影早已见过的招式。 随后这道水柱便沿着刑天坠落的轨迹从他的肩膀处穿出，在最后一秒持续时间内直直打在了蝶外围的硬化外壳上！ 【警告，机体躯干受损31%！】 “嘁！”感受着伤口处传来的奇妙痛感，余宵用没持斧的那只手捂住了身体上的裂口，再次进入了加速飞行状态。 升级为新型生命体后，余宵的动力炉也变成了一个类似于黑洞状的生命物质，新核心不仅是体型比动力炉小了不少，而且在位置上也整体出现了下移，改为胸部以下腹部以上的位置。 如果余宵还是那个传统意义上的机动战甲，那刚才水柱的攻击恐怕已经足够让他殒命于此了！ 看着自己黑色的血液在飞行过程中如点点细雨从空中落下，余宵不禁想起了自己还是人类的时候。 “如果是人受了这种程度的伤，怕是还没送进医院就可以宣告死亡了。” 但无论余宵如何追忆，他的伤口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这是人类绝无可能做到的事。 “吼！！！” 当怪兽发出嘶吼的那一刹那，一轮新的爆炸飞虫已经混合着怪兽射出的“炮火”一同朝着余宵袭来！ 这一次的爆炸飞虫明显出现了异变，它们不仅在速度上更胜一筹，而且还是以散开阵型从四面八方向余宵发起进攻！ 更棘手的是，怪兽还在不断用“豪杰”的“火炮”对着余宵当前的飞行轨迹进行预判射击，逼得余宵不得不频繁变速变道。 短短两个来回，第一只飞虫就已经在余宵的身边爆裂开来！ 【警告，右臂受损27%！】 哪怕余宵已经用最快速度远离了爆炸中心，他持斧的手臂还是不可避免地被炸成了“血肉模糊”的状态！ 不过这只能算是个小小的开胃菜。 因爆炸而导致余宵出现的机体晃动直接影响了他的飞行速度，在接下来的数秒内，剩下二十三只爆炸飞虫就会前仆后继地追上他，配合着怪兽打在预判点的“炮火”，直接将刑天当场炸成碎片！ 咔擦！！！ 千钧一发之际，余宵的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阵好似玻璃破碎的声音。 下一秒，五根尖刺就以夸张到能在空气中留下残影的速度出现在了余宵的眼前。 二十多只飞虫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被这些尖刺当场刺穿，而此时距离余宵看见这些尖刺才过去了不到两秒。 轰隆隆！！！ 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刑天被环绕在自己身边的烟幕所覆盖，本该落在他身上的“炮火”也因此失去了定位，没能击中不见踪影的刑天。 “辛苦了。” 余宵的耳边响起了白影的声音。 第一百五十二章 高速进化 “现在是先对付这个大家伙，还是先把你的装备拿回去？”余宵一边发问，一边将目光转向了血水下方的“泉眼”处。 原本被红色结晶体堵塞的底座隧道已经完全畅通，而且即便蝶已经能够自由活动，“泉眼”处也已经形成了定型的能量场，阻止了血水的靠近和填充。 但遗憾的是，整个隧道的直径大小也不过八米左右，无论是蝶还是刑天都不可能从洞口处钻进去。 更何况余宵还发现隧道底端竟然还有一个看起来像是井盖一样的东西，从扫描仪给出的结果来看，那盖子完全由纯净巨力金属打造，金属表面还覆盖了一层反能量涂装！ “先对付大家伙，但同时也要找机会去攻击隧道下方的防护盖。”白影给两人接下来的行动定下了明确的目标，“翼甲就由你先用着，那件装备对我来说只是锦上添花，但对你来说可就是雪中送炭了。” 砰砰砰！ 两人的对话才进行到一半，新一轮的爆炸飞虫与“炮击”便如期而至，而且这一次的怪兽甚至还用上了“乘龙游击炮组”！ 虽然复制出的“乘龙游击炮组”没有原体的穿甲附魔效果，但它打出的白骨子弹已经被打磨成了穿透力极强的螺旋纹路，而且复制品炮塔不仅能赋予这些“子弹”更高的初始速度，还不用担心机炮过热等原体才会有的问题！ 在一片密集的“枪林弹雨”中，蝶与刑天一白一黑两台机甲只得相互避开，沿着两个不同的方向调整飞行轨迹，以此来分散怪兽的远程攻击密度，相互分担压力。 只是刑天所受到的火力照顾明显要比蝶更多一些。 乘龙游击炮组原本就不具备炮塔分离的功能，所以尽管复制品也实打实的拥有八个炮口，但它也只能同时对着一个方向射击，而刑天则不幸成为了复制品的锁定目标。 有好几次，刑天都与这些螺旋状的白骨子弹擦肩而过，而刑天与这些“子弹”接触的表面部分则全部受创——这意味着一旦刑天真的吃到一发白骨子弹，他的身体就一定会多出来一个螺旋状的窟窿！ 如果不是蝶控制的六根尖刺不断以超乎寻常的速度拦截着怪兽发射出的爆炸飞虫，余宵现在恐怕早已被打成了马蜂窝。 “连个喘息的时间都没有……”即便如此，刑天依旧被“乘龙游击炮组”压得喘不过气起来，他的所有精力几乎都放在了躲避子弹上，根本抽不出空闲去想别的事！ “交给我。”就在余宵思考自己该如何从泥潭中脱身时，白影忽然开口道。 下一秒，余宵便明白了白影的意思。 虽然“乘龙游击炮”的射击还没停下过，但怪兽复制出来的“x型翼甲”却有很短的攻击间隙，如果余宵没记错的话，这个间隙是五秒。 五秒，对于能自由控制能量场密度的蝶来说，已经是相当充裕的时间了。 在新一轮的爆炸飞虫也被全部拦截后，六根尖刺统一飞向了怪兽胸前的“乘龙游击炮组”。 同一时间，蝶也将自身的速度提升到了最高，以俯冲姿态手持双剑飞向了暴露在空气中的“泉眼”！ 咚咚咚！ 正当余宵以为自己即将从“炮火”追击中解脱时，六根尖刺无一例外地全部戳在了怪兽厚重的白骨装甲上！ 哪怕这些尖刺在飞行速度上有着能量场的加持，它们也只能在白骨装甲的表面留下几道裂痕，而非完全穿透。 另一边，手持高周波热切剑的蝶已经落在了泉眼上方，将手中的双剑用力插在了由纯净巨力金属打造的防御盖上。 紧接着便是一阵刺眼的火花与令人牙酸的切割声！ 高周波热切剑是以高温和高频震动为主要攻击手段的近战武器，无论是面对人造金属还是怪兽的生物质外壳都有很出色的表现。 然而这里只有一个例外，那就是纯净巨力金属！ 两柄橘红色的长剑只有两厘米的剑锋插进了防御盖表面，可区区这点深度就已经让双剑的剑刃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豁口！ 高周波震动此时已经起到了反作用，它不仅没法切开坚硬的纯净巨力金属，而且还在飞速破坏着双剑本身的物理结构！ 嗡！！！ 当意识到问题的蝶将双剑从防御盖表面抽出，并重新回到半空中时，两柄高周波热切剑几乎已经濒临破碎的边缘。 肉眼可见的裂痕好似长蛇爬满了橘红色的剑身，余宵相信只要它们再与怪兽的白骨产生一次碰撞，就会当场报废！ “吼！！！”几乎是在蝶回到空中的那一刻，怪兽也长出了自己的双臂。 那是一双长度近百米的粗大手臂，除了表面覆盖层层白骨装甲外，这双手臂几乎继承了第一只怪兽那恶心前肢的所有特点！ 能够一百八十度翻转的关节，长满了倒钩的节肢构造，以及几十条在空气中乱舞的触须，这一切都勾起了余宵不好的回忆。 “这算是嫌弃机甲的手臂不好用吗？”连坐在蝶驾驶舱里的佐藤雄都忍不住眯起了眼睛，他还从没见过机甲与怪兽的构造能以这种方式结合。 佐藤雄话音刚落，这双粗大的手臂便用难以想象的夸张速度飞速合拢，如拍蚊子般向蝶发起了攻击！ 嘭！！！ 狂暴的气流卷着白色的碎骨在空气中肆意扩散，肉眼可见的震荡波甚至让还处在飞行状态的余宵都偏离了既定轨道！ 好在蝶的瞬时加速度足够快，当怪兽的双臂开始向中间靠拢时，蝶已经通过提升垂直高度越过了对方的攻击范围。 可蝶并未因此脱离险境。 就在蝶完成高度抬升的那一秒，一道暗黄色的水柱也已经锁定了这台全身泛红的机甲，在算好提前量的情况下吐出了蝶无法躲避的一击！ 因为来不及变更飞行轨迹，蝶只能将双剑架在自己的胸前来抵挡这必定命中的攻击。 咔擦！！！ 终于，两柄战痕累累的双剑在水柱的猛烈冲击下崩成了几十片黄昏色的碎片，彻底结束了它们的服役生涯！ 而蝶则用双剑争取到的冲击减震借力使力，机身向后一仰，勉强让水柱与自己擦边而过！ “换你来。” 第一百五十三章 人造护盾 蝶已经失去了唯一的近战武器，而她的导弹也不足以对纯净巨力金属造成有效破坏。 虽然余宵早有预感蝶的高周波热切剑可能没法一次性切开防御盖，但他确实没想到蝶的双剑竟然最多只能插进去两厘米！ 这只能说明用来铸造防御盖的巨力金属在纯度上已经高到超乎他和白影认知的地步了。 在蝶没把“泉眼”上的红色结晶全部粉碎前，余宵怎么也不可能料到阻拦两人击杀怪兽的最后一步竟然是由人类制造的防御设施。 “用这种纯度的巨力金属做保护，那底下是埋了个什么玩意儿，核弹吗！”见证了全部过程的佐藤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可佐藤雄如果刚才没看错的话，那个由纯净巨力金属制造的防御盖似乎是能通过非暴力手段打开的。 “就算埋的不是核弹估计也是威力差不多的东西，但我更好奇血水的本体意识是怎么进去的！”此时的余宵已经和白影相互对换了空域，改为白影在上，余宵在下。 这也是为了方便余宵对防御盖发动下一次攻击。 “时机到了。”又是一轮爆炸飞虫被针刺贯穿后，白影控制着尖刺飞向了怪兽最左边的那颗头——正是这一颗怪兽头颅不断在暗中寻找机会，偷袭刑天和蝶！ 与此同时，余宵也提起巨斧落在了自身无法进入的隧道上方，将赤红神色的等离子斧刃狠狠砸向了防御盖！ 滋啦！！！ 霎时间，耀眼的火花与等离子不稳定的震动声相继传到了余宵的视网膜和耳朵里！ “竟然这么硬！？”这是余宵第一次碰见等离子约束出现不稳定状态，他能感觉到斧刃正在以极为缓慢的速度向下切割，但以这种效率想要暴力击穿防御盖最少也需要十个来回！ 更不用说巨力金属和它表面的涂装对等离子约束场的破坏，可以说切割的每一秒余宵都在用体内的能量源源不断地填充着斧刃损伤的部分！ 照这样耗下去，防御盖还没被破开，刑天就已经快要供不起点燃斧刃的能量了。 “刑天！”就在余宵准备结束这一轮进攻抬升高度时，佐藤雄却在通讯器里叫住了他。 “检查一下盖子上面有没有验证器之类的东西！”佐藤雄知道时间紧迫，赶紧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轰隆！！！ 下一秒，来自豪杰复制品的“炮火”就落在了隧道外围的能量屏障上，激起了波纹状的巨大涟漪！ “能量场是能被破坏的，别让它向那里倾泻更多火力。” 在白影的提醒下，余宵飞速远离了隧道，重新回到了空中。 “怎么样，有结果了吗！”佐藤雄的语气显得万分焦急。 “上面确实有个像是验证器的东西，看起来还有个外接插口，还好它也是巨力金属做的，不然怕是已经在攻击中坏了！” 为了节省时间和不遗漏细节，余宵甚至用视觉模块拍了张分辨率极高的照片打包发给了其余三人：“但我必须提醒你，那东西的屏幕没亮，看起来像是区域里唯一没有通电的设备！” “白影，下次攻击换你来，把我和豆子放下去！”看到余宵发送的照片后，佐藤雄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了另一条线索。 “你有解决办法吗。”白影的语气听起来还是那么波澜不惊，完全不像是她原来会使用的口气。 “我不确定，但值得一试！”佐藤雄来不及解释那么多了，因为怪兽的下一次攻击间隔很快就会到来，“豆子，把安全带和固定器解开，上动力装甲！” 况且刑天和蝶目前都处在激烈的战斗中，他就算说了一大堆对方可能也没时间去思考，更不可能提供什么有用的建议。 在两人从固定器上跳下来的瞬间，蝶特意放慢了速度，在以一个优雅的姿势躲过“炮击”的同时，还为两人创造了一个稳定站在驾驶舱地板上的环境。 不过这宝贵的稳定时间也仅仅存在了两秒而已。 佐藤雄的屁股才刚刚挨到动力装甲的座椅，一股强烈的推背感便如磁铁一般将他的身体死死摁在了冰冷的靠椅上！ “妈的，真是片刻不得安宁！”佐藤雄只能吃力地抬起自己的手，强行系上了安全带。 要不是地板的磁力吸附功能还在运作，他和豆子现在怕是已经人仰马翻了。 “刑天，我下去的时候你要小心，怪兽的攻击频率正在变快，它可能会把所有火力都倾泻在你身上。”赶在下一次攻击间隙到来之前，白影向余宵善意提醒道。 “我知道，你只管让佐藤上校和豆子安全落地就好！” 尽管余宵嘴上这么说，但他其实没有自信能应付好怪兽猛烈的进攻。 毕竟他和蝶的机动性还是存在一定差距，这也是他会吸引更多火力的原因——敌人也知道挑软柿子捏！ 虽然他不知道佐藤雄的计划到底是什么，但那个隧道的直径大小也不允许他和蝶进入，既然佐藤雄和豆子敢冒着危险跳下去，余宵也只能信任他们真的有一个可行性很高的计划！ 或许这就是人类才会做出的“赌博”行为吧。 “要来了。” 随着白影说出这句话，蝶的机体瞬间冲向了下方的隧道区域，将整片空域全部腾给了余宵。 “吼！！！” 正如他们所预料的那般，怪兽将所有火力全部对准了余宵，向他发起了狂风暴雨般的袭击！ 一颗颗白骨子弹如骤雨般泼向了余宵，紧随其后的便是来自“火炮”射出的爆炸物。 轰隆！！！ 【警告，机体核心受损47%！】 在密集的弹雨和爆炸中，余宵在短短两秒内就被击中了整整七次，其中有六次攻击来自白骨子弹，一次攻击来自爆炸。 余宵的左肩，右腿，和胸膛全部遭到了重创，螺旋状的子弹所造成的伤口远比子弹本身的口径要大得多，其中一枚更是刮着余宵体内的核心骨架穿了出去！ “白影！”在余宵的呼唤下，六根尖刺立即与新一轮发射的爆炸飞虫展开了追逐，但可怕的是，飞虫的速度已经快要与针刺不相上下了！ 另一边，正对着隧道口的蝶也打开了自己的驾驶舱。 看着有些幽深的洞口和紧闭的防护盖，佐藤雄咬了咬牙，冲着白影大喊。 “白影，解除磁力吸附！” 下一秒，两台动力装甲便坠入了隧道之中。 第一百五十四章 核心区域 “连认证器都是纯净巨力合金打造的，双子医疗和雷登斯可真够有钱！”佐藤雄才刚刚驾驶动力装甲降落，就看见了防御盖上方闪闪发亮的认证器。 虽然这里真的跟余宵所说的一样，连周围的紧急照明灯都处于关闭状态，但在检查之后，佐藤雄还是发现认证器拥有独立的电池供电。 “希望这能成！”佐藤雄话音刚落，便打开了动力装甲的驾驶舱从里面跳了出来。 随后，他便将一直插在自己作战服腕部设备中的芯片取下，接到了电子认证器的接口上。 【检测到未知设备接入，正在进行验证……】 【验证结果：最高权限，允许通过】 噔噔噔！ 几乎是在系统提示音响起的同时，圆形防御盖边上的八个卡扣就全部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感受到来自脚下的震动后，佐藤雄赶紧回到了动力装甲上，和豆子一起从防御盖上跳了下来。 只见厚重的圆形防御盖慢慢向上升起，光是其厚度就已经达到了两米左右！ 而更令佐藤雄没想到的是，这个圆形防御盖竟然只是一个自动升降梯的拱形顶盖！ 犹豫了一秒后，佐藤雄和豆子所驾驶的两台动力装甲便全部站在了略显拥挤的自动升降梯上。 【防御穹顶正在关闭……即将前往：核心区】 厚重的圆形穹顶再次开始下降，完美地盖住了才刚刚打开的入口。 两台动力装甲在黑暗的隧道中跟随电梯一起下降，原本应该有应急灯照射的轨道现在完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状态。 整个下降过程大约持续了三十秒，佐藤雄和豆子才终于离开了令人倍感压抑的升降梯，来到了一个只有十米长的拱形通道前。 “又是防爆门，而且还是纯净巨力金属制造的……”佐藤雄的心中愈发感到震撼，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奢华的防御构造。 在他看来，这也同样暗示着门后保护的东西价值连城。 佐藤雄同样用雷登斯给予的授权秘钥成功以最高权限通过了防爆门的电子认证，而且在认证期间他还了解到另一件事——由于紧急协议限制，这里只能由最高权限打开。 咯噔！ 大门缓缓沿着中线打开，向两边的墙体退去。 呈现在佐藤雄和豆子眼前的，是一个庞大而又寂静的区域。 这里的所有设备都安静地躺在黑暗之中，只有位于区域中央的大型立方体仍然闪烁着点点红光，而在立方体的上方，连接着一条佐藤雄分外眼熟的输电管道，上面标注着一个大大的数字“5”。 “原来第五条作用不明的输电管道竟然通向这里！”佐藤雄惊讶地发现了那个游离于电力系统之外的神秘管道，看来这里的电力同样也连接着b2区域的大型供电室。 但显而易见的是，除了位于房间中心的立方体还具备独立的微弱供电之外，其他的设备都已经随着中央供电系统的关闭而全部陷入停摆。 咚！咚！咚！ 佐藤雄和豆子一步步谨慎地走向那个唯一还亮着光的物体，动力装甲的脚步声也在这空荡而阴森的环境中被放大了数倍，在墙壁与地板间回荡。 【扫描完毕，系统正在进行识别分析……】 看着面前这个绝对是人工造物的白色立方体，佐藤雄启动了自己的扫描仪，耐心地等待着结果。 而在等待期间，他不禁用动力装甲身上的强光探照灯将其他地方也都看了个遍——这里的大多数管道和设备都连在了这个立方体的底座上，似乎整个房间的所有设施都是围着这么个看起来十分精巧的东西运作。 【未能在数据库中找到与之相匹配的结果，初步判断：某种大型电子计算设备】 “大型电子计算设备……电脑么？”佐藤雄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种装置的俗称。 可按照白影的说法，这里应该就是怪物本体的所在地，但佐藤雄至今为止都没找到任何怪兽留下的痕迹。 整个区域只是呈现出一片荒废和破败的景象而已，佐藤雄甚至连个血迹和尸体都没找着，要说这里藏着怪兽的本体，简直是天方夜谭。 然而，就在佐藤雄急迫地想要将整个区域再搜一遍时，豆子却异常警惕地对着立方体摆出了战斗姿态！ “怎么了豆子？”看见豆子突然警觉，佐藤雄也将目光重新投到了立方体上，而且还用肩上的狙击步枪将立方体当成了锁定目标。 没法说话的豆子在信息共享中，当着佐藤雄的面把立方体手动标记为敌对怪兽！ “……它就是怪兽本体吗。”一时间，佐藤雄竟想到了另一种可能，一个符合豆子举动和串联一切线索的可能。 如果眼前的立方体就是一台制作精密，算力强大的电脑，那它是否就是之前控制着整个区域的主控系统？ 一旦这个猜想成立，那他们眼前的立方体就很有可能是一个被怪兽入侵的主脑！ 想到这里，佐藤雄忽然明白了为何怪兽从不做像人类一样的“尝试”，而是永远选择或创造一个成功率更高的最优解。 因为它的思维模式只是接近人类而已，但只要它还是大型电子计算设备，就注定不会像真人一样去“豪赌”！ “难怪在我们之前重启电力系统时会遭到主脑的阻拦，原来主脑根本不是出故障的人工智能，而是收纳了怪兽本体意识的产物！”终于，佐藤雄理清了这一系列谜团。 就在佐藤雄感到恍然大悟时，外边来自刑天的通讯也接进了佐藤雄的耳朵里。 “你们找到怪兽本体了吗！”余宵的语气是如此急切，因为他和蝶所面临的进攻压力已经增长到快要无法支撑的地步。 “我猜我们找到了，但我不确定它就一定是！” 虽然佐藤雄确定自己的假设基本成立，而且豆子也表示赞同，但他还是保守地留下了那一丝丝不确定的可能性。 “动作快一些！我们快支撑不住了！”此时的余宵已经进入了过载模式，尽管这意味着他的机体性能得到了夸张的提升，可一旦过载模式进入冷却，余宵就会彻底失去对抗怪兽的能力。 通讯就此结束。 第一百五十五章 凋零死亡 “看来容不得我们在这犹犹豫豫了。”佐藤雄的语气变得极为坚定。 通讯是余宵主动挂断的，这也代表着他所面临的情况已经恶化到连说话都会分神的危险地步了。 【瞄准系统校准完毕】 “开火！” 砰！ 随着佐藤雄的动力装甲在后坐力的作用下猛然后退，一发炙热的穿甲弹也从装甲肩部的狙击步枪中飞出，直直打在了立方体的正中心！ 然而，这枚子弹并未如佐藤雄所预期的那样将整个立方体洞穿，而是仅仅在立方体的表面擦出了一点火星，就弹到了一旁的墙壁上！ 【未能击穿目标】 看着全景显示器上一串大大的红字，佐藤雄的心情骤然跌落到了谷底。 他万万没想到连动力装甲身上的重型狙击步枪都没法对立方体造成伤害，要知道这东西可是按照反大型载具的标准开发出来的！ 不仅是佐藤雄，连一旁的豆子也不信邪，对着这个只有动力装甲一半高的立方体开了一枪！ 但结果却是相同的，子弹在动能反射下弹到了一边，而立方体的表面甚至连一丁点儿弹痕都找不见。 “豆子，后退到安全距离。” 当佐藤雄说出这句话后，豆子已然明白佐藤雄的想法，只见两台动力装甲迅速退到了防爆门边，与立方体拉开了十米直线距离。 【发射程序准备就绪】 砰砰砰！ 佐藤雄毫不留情地将肩挂发射器中的三枚导弹全部射出。 顿时，一片寂静而黑暗的区域里爆发出了一阵猛烈的火光与气浪！ 许多设施都在火光中被炸成了碎片，甚至有一块焦黑的合金板一路飞到了两台动力装甲所站位置的脚边。 数秒后，浓烟散去，佐藤雄又再一次将动力装甲上的强光探照灯打在了立方体上。 毫发无损。 “妈的！”佐藤雄操控装甲一拳捶在了旁边的墙壁上，他不理解为什么一台被怪兽寄生的人造计算机会坚硬到如此地步！ 血肉是可以被高温破坏的，钢铁也一样会在能量反应中变形扭曲，立方体又不是拿纯净巨力金属做的，凭什么连导弹攻击都能扛下来？ 如果连狙击步枪和导弹发射器都没能打穿击碎立方体，那两人所驾驶的动力装甲确实就没法对立方体造成任何伤害了。 “冷静，冷静……”佐藤雄一边强行压下了自己激动的情绪，一边用强光探照灯四处打量着周围的设施——既然动力装甲身上的装备没法破坏目标，那就只能就地取材，看看有没有什么值得一试的东西了。 但想要在这样一个刚刚被导弹炸过的地方寻找威力更大的武器谈何容易？ 如同佐藤雄所想的那样，即便环顾了四周，这里看上去也没有任何设备能被当做“武器”来使用。 最坚固的东西除了由纯净巨力金属打造的防爆门外，就只剩下两把消防斧了。 而且这两把消防斧的规格一看就不是拿来劈防爆门的，倒更像是处理特定装置用的斧子，比如说电力管道之类的设备。 “电力管道……”想到这里，佐藤雄微微眯起了眼睛，用一种怀疑的目光看向了立方体底座上的5号管道。 “要是没有任何反制措施，双子医疗和雷登斯军用科技肯定不敢在这里搞这么容易失控的怪兽实验，当地的老人也会变成怪兽，但都被双子医疗开发的药物控制住了……”佐藤雄觉得自己忽然想到了另一个风险极高的办法。 他看向了兜里被自己用暴力手段从黑色箱子里取出的注射剂——那个在医院里没有标签的危险盒子总让佐藤雄在意，所以他干脆用枪崩开了锁，将里面那支盛满了透明液体的小罐子随身携带。 此时的佐藤雄已经将小罐子的液体抽进了注射器内，而注射器的分析结果也符合了他的预期。 含有大量未知的墨菲勒斯衍生化合物，看起来根本不像是给生病老人注射的东西。 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豆子，做好战斗准备。”佐藤雄重新呼叫出了电力系统的控制面板，并进入了他根本看不懂的源码模式。 按照他的想法，如果电力系统的一部分电力确实接通了这里，那连接这片区域电力的开关就一定被写入了系统中，哪怕在控制面板上找不见，也一定存在于某处。 “开启所有电力开关源码，无论设备或程序损坏与否，全部开启！” 【指令已接收，系统执行中……】 在佐藤雄看不见的区域中，一盏盏爬满了灰尘的灯管忽然亮起，一扇扇闭合的大门也闪起了红灯。 所有被终止的程序都开始了运作，一个关押着无数亡魂与怪物的地下工程再次拥有了呼吸！ 【程序执行完毕】 啪嗒！！！ 几乎是在系统提示蹦出来的一刹那，佐藤雄和豆子所站的区域也亮起了灯光，一台台黑屏的终端全都进入了系统自检，短短几秒后，这些显示屏上就冒出了经过数次简化的友好操作界面。 与此同时，接受了电力输送的立方体也发生了变化，原本还有些黯淡的红光此时已经变得刺眼逼人，仿佛有某种东西正在从它体内苏醒！ 噗嗤！ 终于，在庞大电能的刺激下，一团团血肉开始从立方体的内部渗出，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包裹了立方体，仿佛像是一颗跳动的心脏！ “豆子，掩护我！”在佐藤雄说话的同时，两台动力装甲已经开始向十米外的立方体发起了冲刺。 但在同一时间，飞速变异的立方体也长出了数十条粗大的节肢手臂，想要将两具装甲拆成碎片！ 顶在前方的豆子已经放弃了用狙击步枪射击的想法，在这种距离下，她手中的战术匕首绝对比枪更好用！ 刷刷刷！ 几道寒光闪过，豆子的刀片就已经随着怪物被切下的手臂一同断裂，而此时两具装甲仅离立方体一步之遥。 趁着豆子用装甲本身牵制住这些手臂时，佐藤雄所驾驶的装甲忽然从背后窜出，而佐藤雄本人更是打开了驾驶舱，手持注射器直接扎在了立方体上，并将液体推进了血肉之中！ …… 主控室外，过载模式持续时间还有五秒结束的余宵忽然看见了令他此生难忘的一幕。 巨大的怪兽忽然如枯萎的老树一般飞速凋零，而怪兽身下的血水也尽数沸腾，冒出了足以掩盖所有人视线的浓雾。 所有的攻击都停下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神经紊乱 轰隆！ 余宵赶在过载模式结束前的两秒成功降落在了血红色的岩石大地上。 【由于过载模式的透支，当前机体性能已强制锁定为标准值的40%，预计将在359分57秒后回到标准水平】 一股虚脱和疲惫感瞬间席卷了余宵全身的每一个角落，那感觉仿佛就像是他刚刚被人逼着以冲刺速度跑完二十公里马拉松似的。 可惜的是，即便余宵现在连动动指头都感到有些吃力，他也没法像人类一样通过进食，饮水或是医疗手段来帮助身体恢复。 或许往余宵身上插上几根线缆输送能源会是个不错的外力干涉手段，但他们已经离黑角地下工业基地十万八千里远了。 余宵只能等待身体随着时间自然恢复，而这也意味着他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失去了和大型怪兽对抗的能力。 但这并不是最糟糕的。 因为下一秒，他就亲眼看着蝶从百米高的空中坠落到了他眼前！ “白影！” 余宵用手扶着等离子斧刃熄灭的黑色长柄，强行撑起了身体，快步冲进了烟尘之中。 此时的蝶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飘然灵动的样子，不知是否是能量耗尽的缘故，包裹全身的装甲形态刚好处在蝶与ms-03之间，像是一只未能完全蜕皮完成的蝴蝶一般。 原本散发着红色能量的机体此时正呈现出一种焦炭般的黑色，让整个机甲的色调变成了红黑相间，显得毫无生机可言。 “能听到我说话吗白影！”余宵用自己仅剩的力气大声在通讯器中叫喊，但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死一样的沉默。 滋滋…… 就在这时，小队频道里也出现了佐藤雄的声音。 “你们外面的战斗结束了？”佐藤雄那边听起来也像是经历了一场大战似的，从他气喘吁吁的口气就能听出来。 “结束了，但白影现在不知道是什么状态，没有任何回应！”余宵甚至连感谢一下佐藤雄的功夫都没有，因为他正费力地将ms-03的身体翻到了正面朝上的姿态。 “你先打开她的驾驶舱检查一下，我和豆子马上就上来！”说完这句话，佐藤雄便立刻挂断了通讯。 随着余宵强行用斧柄撬开了ms-03胸前的破损装甲，一个深埋在机甲深处的球型驾驶舱也出现在了余宵的眼前，它的样子让余宵想起了铁手驾驶的ms-07bv。 咔擦！ 当驾驶舱被打开后，白影正跪在自己的操控位上，白色的头发顺着她的头如柳枝般披垂在胸前，让她看起来如同受尽折磨的囚犯。 【铁驭生命体征异常，全身烧伤，神经信号微弱，初步诊断结果：因同步错位而导致的综合性神经紊乱】 【建议：需立即注射神经抑制类药物，并配合长期的感官矫正治疗】 检查了白影的健康信息后，余宵才发现自己很难帮得上白影的忙——他的身体实在是太过庞大，连把对方从操控位上取下来都需要小心翼翼。 “刑天，白影她怎么样了！” 一分钟后，佐藤雄和豆子就驾驶着动力装甲沿着隧道上的维修梯爬了上来，两人马不停蹄地跑到了白影面前，并都从装甲里跳了出来。 余宵只能将系统的诊断信息发给了佐藤雄和豆子，而佐藤雄则直接先将白影抱进了生命维持仓里。 “烧伤倒还好说，综合性神经紊乱……这在铁驭身上不是什么容易治疗的症状，她的感官和身体已经出现了同步错位，也就是说她的意识现在根本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 佐藤雄对这种症状非常了解，因为神经镇定注射剂被设计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治疗这种急性病症。 他早已将自己携带的唯一一支注射剂推到了白影的身体里，但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白影还是会走到现在这个地步！ “难道是药效不足吗。”佐藤雄眉头紧皱，“刑天，咱们先想办法从这里出去，到了外面再想办法！” “……我们该怎么上去？” 余宵固然也明白待在这几百米深的地下空间中是找不到解决办法的，但他和白影一开始就是从上层坠落下来，如果没有蝶提供的能量场让他们飞行，两具机甲想要爬回地表只能是痴人说梦。 “那边。”佐藤雄像是早有预料般指向了他和豆子先前想要驾驶动力装甲前往的地方。 虽然那里的人工维修通道已经被怪兽毁掉，可现在整个地下设施都通了电力，这个足以装下机甲的秘密升降平台也可以正常运作了。 找到办法之后，余宵便费劲了全身力气将白影的机甲拖进了升降平台里。 毕竟他现在只有正常水准百分之三十的实力，哪怕是拖动ms-03这样以轻盈着称的机甲，对余宵来说也像是搬动一座大山般吃力。 十分钟后，众人的头顶终于再一次出现了刺眼的阳光。 “刑天，你先把白影和机甲拖到冲冈县城的医院附近，我和豆子先回一趟雾居山防空洞，时间快到了，那里的老人需要我们帮忙照顾。” 佐藤雄的思路十分明确，而且他回去不仅是为了照顾老人，更是为了给老人们之后的转移做好准备工作。 至于处在昏迷状态的白影，他一时半会确实想不到什么治疗她的好办法，只能先让她待在生命维持仓里，起码保证身体不会跟着出现什么并发症。 让刑天先带着她去医院也是这个目的，以防万一。 “我知道了。”余宵相信佐藤雄对这种病症的了解肯定比自己知道的多，所以他相信对方的判断。 “还有一件事！”佐藤雄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起来，“路上帮我留意一下有没有豪杰的踪迹！” 正是因为他和豆子现在只能坐在动力装甲中，两人才显得什么忙都帮不上，而这对两名铁驭来说，无疑是在浪费他们的能力！ “佐藤上校，我和白影之前就已经做过追踪，豪杰的脚步就在我们现在所站的地方消失了，所以我们才会意外从这里坠入地下。”余宵决定将之前没来得及分享的重要情报说出来。 “……这可就麻烦了。”佐藤雄的情绪急转直下。 “难道我们之后还要再下去一趟不成？” 第一百五十七章 斯人已逝 佐藤雄这一路上都有点魂不守舍的。 虽然他的步伐还是一如既往的干净利落，保持警戒的注意力也没有下降，但有关豪杰的事却一直在他的脑袋里挥之不去，如同一只盘旋在他思维上空的海燕。 他和豆子在进入地下前早已检查过雾居山附近的情况，起码在能量雷达的侦测范围内，两人都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威胁或是奇怪的痕迹。 可豪杰还是不见了。 “会在哪一层呢……”此时的佐藤雄已经带着豆子重新走进了防空洞略显幽暗的隧道中，他对这条路已经算是相当熟悉了。 “a区和b区的空间容量绝对放不下那么大一台机甲，按照豪杰的高度，首先就应该排除这两个区域。 “c区从地图结构上看有足够的垂直落差，但c区的分层问题很大，不可能有一个贯穿c1到c3的垂直空间而且没有任何遮挡。 “d区的情况和c区差不多，但我们最后杀死怪兽的d4区倒是绝对够大……”想到此处，佐藤雄又一次打开了全息地图。 在战斗过程中他也没有忘记收集数据，经过一番又一番拉锯战后，系统已经基本绘制出了整个d4区域的三维地形图。 “该探索过的地方都探索过了，豪杰那么大的机甲总不可能发现不了，难道是被血水溶解了么……” 佐藤雄无声地叹了口气，假如刑天所说的情况属实，豪杰就只可能是这种结果。 那可是陪伴他征战多年的机甲啊！ 尽管理智告诉他豪杰多半已经化作了一滩血水，永远地和怪物一同被埋葬在那里，可佐藤雄还是希望事情存在一线转机，一个看似沾满了各类机缘巧合的转机。 另一边，坐在动力装甲中的豆子情绪也十分低落，本来就身材娇小的她只能勉强驾驭伸缩到极限距离的控制器，所以豆子不得不用一个非常难受的姿势卡在座椅上，这样她才能保证自己能操控动力装甲及时做出反应。 生活中的豆子也常常会遇到类似的麻烦，军团里没有一个人的个头像她一样小，加入守望者联盟需要经过严格的身体素质审查，所以即便是最通用化的制式装备，也不符合豆子的使用尺寸。 别人穿到上身的防弹衣在豆子身上可以覆盖到接近膝盖，别人可以用标准姿势持握的枪豆子拿起来就像扛着什么重火力装备。 几乎所有东西对豆子来说都是不合适的，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都会比她要用的尺寸大上一号。 只有豪杰，这个在所有兵器里堪称最大尺寸的家伙，有一套给豆子量身定做的铁驭驾驶套组。 正是因为这样，豆子才会无怨无悔地坐上这台每次出战都必须和怪兽争个你死我亡的巨大机甲，赢下一场又一场残酷无比的战斗。 这台充满了血腥和暴力的冰冷兵器，是为数不多能让豆子感觉到温暖的东西。 她没法像别人一样通过诉苦来与别人分担自己的悲伤，所以她总会把所有的心思和情绪藏在心里，在某个月光能照进地下城市的夜里，一个人无声地将眼泪抹在枕头上。 没用多久，两具动力装甲就站到了岔路口前。 或许是因为自己心心念念太久的缘故，明知该往右边走的佐藤雄却有一种奔向左边的冲动，他总觉得豪杰就在地下建筑中的某处等待着自己。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位生死未卜的战友在向佐藤雄呼救似的。 纠结了数秒后，佐藤雄还是坚定地朝右边的岔路迈出了步子！ 相信理智而非直觉，是他作为一个军人必须遵循的铁律，哪怕他想要找回豪杰的情绪再怎么强烈，他也必须先保证几百名老人的生命安全！ 豆子也毫不犹豫地跟上了佐藤雄的脚步，她或许还没有像佐藤雄那么高的觉悟，但她相信佐藤雄做的决定是正确的。 “佐藤上校！豆子小姐！”再次见到两人的小林助，脸上带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庆幸和喜悦，“太好了，你们没事就好！” 同处一座山中，小林助也能感觉到来自百米深的地下传来的巨大动静，一开始他还以为是不是地震了，直到他隐约听见了许多像是嘶吼与爆炸的响声，才确定地下爆发了战斗。 直到不久前一切归于平静，小林助仍然没能放下那颗悬着的心——他不确定自己下一次遇见的是敲门的佐藤雄，还是砸门的怪兽。 现在看到两人平安无事，小林助的心里自然是欣喜若狂！ “抱歉。”佐藤雄接受了对方的拥抱，并用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直美子她们已经遇难了……我们去晚了一步。” 他能感觉到小林助的身体似乎变得僵硬了一些。 “……佐藤上校不必道歉，她们遭遇不幸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只是我总是抱着侥幸心理。”小林助用手腕揉了揉眼眶，挤出了一个既真诚又勉强的微笑，“最起码两位活着回来了，这就够了。” 有怪兽的地方，就有死亡。 擅自冒险的人往往是死的最快的人，这是自战争爆发后大多数人学到的经验。 小林助知道，石村和直美子他们也知道。 但为了谋求那一丝渺茫的希望，为了能让更多的人活下去，石村和直美子还是决定冒着巨大的危险前往外界。 “这是我从石村身上发现的遗物，你认识他们，我就交给你吧。”佐藤雄从侧兜里摸出了那张带有血迹的照片递给了小林助。 “啊……”小林助颤抖地接了过去，看着照片里甜蜜微笑的两人，以及照片背后那行娟秀的小字，再也没能忍住泪水。 “抱歉佐藤上校……他们是土生土长的冲冈县人，我和他们是儿时的玩伴。”小林助依稀记得自己大学毕业刚回来时，还是石村和直美子帮他重新熟悉这里。 “没关系，想哭就哭吧。”像这样的情景佐藤雄已经见过了不下百次，只是每一次遇到时，佐藤雄心里最柔软的部分总会被触动，“他们的牺牲不是毫无意义的，我们要好好地活下去，才对得起他们。” “……佐藤上校说的是！”小林助深吸了一口气，“两位快进来吧，老人们服药的时间也快到了。” 佐藤雄最后看了一眼因防爆门尺寸而不得不停在隧道中的动力装甲，才动手拉上了门。 咕咚！ 第一百五十八章 蝶与机魂 老人们的情况比佐藤雄预料的要好很多。 对于第一次踏入封锁区时那诡异的视线和沉默，佐藤雄记忆犹新。 而现在，老人们的身体已经不再那么僵硬了，他们的眼神也不再透露着麻木与冰冷，时不时会用皱巴巴的眼皮去抚摸那容易疲劳的眼球。 “这次服药完毕后，老人们应该就能开口说话了吧。” 佐藤雄一边在通讯频道跟走廊另一头的小林助说话，一边将手中的药片送进老人嘴里，再让老人就着饮用水把药吞下去。 “应该可以，口服药很管用，只要按时服药，老人们很快就会恢复正常。” “那就好。”佐藤雄的目光看向自己身后的豆子，她似乎在照顾老人上比自己更在行。 “多亏了佐藤上校和豆子小姐，我们这些躲在封锁区的人才能得救。”小林助的耳边至今都回荡着隔离室大门传来的拍打声。 即便他手中有枪，他也没能力处理那些因治疗不及时而变成怪兽的老人们。 “这是我们该做的。”佐藤雄一向不觉得自己值得被别人当成救命恩人一样感谢，“对了，有件事我想问你一下。” “佐藤上校尽管开口，我知道的话肯定会告诉你。”自从小林助把压在心底的秘密都跟佐藤雄吐露后，他就感觉压在自己心口的大山不见了。 更何况佐藤雄和豆子还成功解决了危机，这更证明他们是值得托付与信赖的人。 “你有没有听说过综合性神经紊乱？” …… 当余宵背着ms-03来到冲冈县医院时，他的最后一丝体力也终于被榨干了。 几乎是在将机甲放下的同时，余宵也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距离他和佐藤雄告别已经过去了四十分钟，如果以他的正常行动速度为标准，这趟路程已经花了近四倍左右的时间。 只有正常水准百分之三十的力量对于余宵来说还是太勉强了，他相信自己要是没进入透支状态的话，他不仅能节约很多时间，而且在走完路程时大气都不带喘。 可他现在狼狈的就像一条刚刚走出荒漠的野狗，由于过度劳累只能顶着毒辣的烈阳瘫倒在地上休息。 只不过他和狗唯一的区别，就是他不能吐舌头散热。 在这四十多分钟里，余宵就把白影的健康监控挂在自己的视线里，时刻观察着白影的各项生命体征。 谢天谢地的是，白影的身体没有因神经紊乱而出现什么并发症，事实上在进入维生仓之后，白影的各项生命体征很快就停止了恶化。 但从某种程度上说，这也算是个坏消息。 维生仓能做的也仅仅是阻止白影的情况进一步恶化而已，她的身体状况并没有出现好转，这证明病症只是得到了抑制，而非治疗。 但余宵此刻连从地上爬起来的力气都不剩了，更何况他的身体是如此庞大，如果没有佐藤雄和豆子的帮助，他是不可能在这间医院里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的。 化身成为机甲，再从机甲进化成了新的生命体，他得到了常人无法想象的力量，但也失去了很多普通人都具备的能力。 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视线一直停留在和自己“对视”的ms-03身上。 而在这场漫长到几乎让时间凝固的“对视”里，余宵的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一个奇怪的念头。 “同步错位，大面积烧伤，神经紊乱，机甲切换形态…… “白影在驾驶蝶的时候明显像是换了个人似的，不仅是在语气上，而且连说话方式都完全不一样。 “那时候我与白影间的连接感觉也很微妙，明明她就在我眼前跟我并肩作战，可我却感觉她的意识飘到了很遥远的地方……” 一个接一个反常的现象如录像带一般在余宵的脑海中持续播放，结合之前他们在黑角市遇到的铁手，余宵已经快要拼出所有的线索了。 “难道当时我在和另一个意识对话？”余宵几乎已经将这个假设当成了事实。 毫无疑问，如果他确实在和另一个意识并肩作战，那么这个意识也是对余宵和佐藤雄他们极为了解的。 一阵冥思苦想后，余宵终于得出了一个看似能串联起所有线索的猜测。 “一切都是从白影的同步率上升到百分百后开始的，那这个意识最有可能是……” 机魂。 余宵还清晰记得白影在释放出能量场之后，能量雷达就直接将这台在绿色和红色间摇摆不定的机甲直接标记成了红色！ 这只能说明在系统眼里，当时的蝶与一头强大的怪兽别无两样！ 而在他第一次遇见铁手时，他也能感受到这个半身变为怪兽的人身上所自带的那种威胁气息。 根据铁手的说法，他身上发生的异变也都与同步率的提升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同属ms系列机甲，余宵很难不把二者放在一起比较。 铁手和白影唯一的区别就在于，一个是铁驭的肉体产生了变异但没有出现另一个意识。一个是铁驭的身体没有变异但明显多出了一个意识。 硬要说的话，余宵反而觉得后一种情况更危险。 “当时我到底在跟什么东西对话，一个足以驾驭机甲的怪兽吗？” 考虑到余宵上一个亲眼看见能够单人驾驶的机甲是魔蝎，他还在黑入魔蝎的系统时发现了一个残破机魂，余宵几乎已经能断定白影的这具机甲也有个像机魂一样的东西。 只不过上一次他看见的机魂尚且还是个人类意识，但蝶可是会被能量雷达标记成怪兽的存在！ 综合这些原因，余宵才基本得出了这个结论——白影是在跟一头怪兽的意识进行神经同步，而这只怪兽就是寄宿在蝶机体中的机魂！ “欧米伽连这种事都做得出来！”余宵简直不敢想象那帮人到底是脑子抽了什么风，才会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 然而更令余宵感到震惊的是，欧米伽竟然掌握了将一头怪兽做成机甲的技术能力，要知道从外形上看ms-03和其他机甲完全没有任何区别！ “他们到底在图谋些什么……”想到这里，余宵的心底泛起了一阵恶寒。 铁手的那句话再次浮现在他的脑中。 “欧米伽正在从怪兽身上窃取不属于人类的力量！” 第一百五十九章 豪杰现身 咕咚！ 当佐藤雄身后的防爆门再次关上时，他的眉头突然皱了一下。 豆子很敏锐地注意到了佐藤雄的突然发愣，于是便抓住了他的胳膊用力摇了一下，示意她注意到了佐藤雄的举动。 换言之，豆子在询问佐藤雄“怎么了”。 “我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当时我们杀死了寄生在主脑里的怪兽本体，然后外边的血水就全蒸发了，大块头怪兽也跟着死了。 “照这个逻辑推演，那么失去本体意识控制的所有怪兽都该死掉才对吧？” 佐藤雄甚至隐约还能听见防爆门背后传来的砸门声，那是隔离室他们没能来得及抢救的老人们。 不用再多说，豆子也明白了佐藤雄的想法。 为什么这批由老人变成的怪兽还活着？ 这股奇怪的诡异感就像是一根扎在佐藤雄指甲里的肉刺，他一时半会儿没法拔出来，只能被它造成的刺痛一直膈应着。 “上装甲，照原计划继续行动！”说完这句话，佐藤雄感觉自己连翻进驾驶舱的动作都比平时利索了。 因为此刻只有动力装甲才能给他安全感！ 他不是不想深究部分怪兽继续存在的原因。 事实上，正是为了能安全地解决掉这个问题，他才要按照原计划去跟刑天会和，尽快让白影恢复健康！ 因为这件事背后的原因很可能涉及到怪兽本体死没死透的问题。 当然，这个怪兽本体指的不是佐藤雄杀死的那个，那个确实已经死透了。 他所指的是怪兽本体或许还在哪里保留了备份之类的东西，毕竟对方已经能借用主脑的思维思考了，给自己留后路是完全可能出现的情况。 “我有不好的预感，老人们体内的病都没好，对方可能真的留了什么本体的备份！” 虽然佐藤雄没有把话说下去，但他的心里已经想到了最坏的结果——所有寄生体都是怪兽的备份！ 一旦情况走到了这一步，不彻底消灭所有备份品怪兽就不会被彻底消灭，到时候几百名老人也会被列为潜在威胁，那可就不是吃药压制病症那么简单的事了！ 理论上说，佐藤雄为了杀死怪兽就必须消灭所有威胁，潜在的也不能放过。 但要他杀掉几百名自己亲手救下的老人，他很难做到！ 操控着动力装甲快步奔跑的佐藤雄不愿意再继续想下去了，这会影响到他现在的判断力。 他只能寄希望于情况不要恶化到这一步，或是真的断定是这种情况后再做决定。 两台动力装甲很快就看见了防空洞入口处传来的光亮，从出去开始，两人就将花费大概二十分钟的时间赶到冲冈县，而且还必须是用跑的。 动力装甲跟机甲的性能差距还是太大了，后者迈一步的距离都够前者全力冲刺好几秒了。 “等等，那是什么？” 就在两台动力装甲快要跑到入口处时，佐藤雄惊讶地发现洞口处赫然多出了一只他再熟悉不过的合金巨掌。 “豪杰！？” 直到两人真的走出了洞口，他们才发现豪杰正以单膝跪地的姿势将手放在了地上。 这是佐藤雄他们为了方便登上这台机甲才会在离开驾驶舱时控制豪杰做出的动作！ 看着神秘失踪的豪杰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再次出现在自己眼前，佐藤雄的心里既感到欣喜，又感到恐惧。 欣喜自然不用多说，豪杰最起码没被血水彻底分解，甚至从外表上看好像也没受到任何损伤，与之前两人开着去医院前时一模一样。 但恐惧的情绪反而压倒了佐藤雄心里萌生的惊喜感。 豪杰之前的下落不明可是确确实实发生的事情，他和豆子回到地表走回来时停在这里的豪杰确实不见了。 而现在，这台不翼而飞的机甲又近乎“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两人的眼前。 豪杰可是没有加装无人驾驶功能的，除非有人通过神经同步链接控制它，不然它不可能平白无故消失不见！ 上，还是不上？ 佐藤雄的能量雷达上并未扫描到异常，豪杰也是一如既往地被标注为绿色，这证明这台机甲现在是没有问题的。 但佐藤雄仍以警惕的眼神望着自己熟知的老朋友，他甚至想到了豪杰像刑天一样觉醒自我意识的可能性。 “……我们穿着动力装甲上去。”犹豫片刻后，佐藤雄取了个折中的方案。 这样一旦他们发现驾驶舱里有什么异常和危险，也能第一时间用强大的动力装甲保护自己，消灭危险！ 豆子接受了这个提议，于是两台机架便灵巧地攀上了豪杰的胳膊，一路来到了驾驶舱前。 咔嚓！ 随着驾驶舱缓缓打开，佐藤雄和豆子两人也戒备地穿着动力装甲走了进去。 “检查下有没有什么外来者留下的痕迹。”豪杰的驾驶舱是标准的二代机甲尺寸，算不上多大，可以说驾驶舱被打开的瞬间两人就已经将舱内空间一览无余。 没有怪兽，也没有人站在操控位上，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然而越是正常，佐藤雄的心里就越是发毛！ “查询系统日志，机体行动记录。”佐藤雄甚至连动力装甲都不敢下，直接用自己平时不怎么用到的语音系统下达了指令。 【指令已接受，系统查询中……】 【已为您调取近三天的日志与行动记录】 佐藤雄直接打开了今天的那份文档，将坐标拉到最下面的信息。 下一秒，他的瞳孔便不受控制的收缩！ 系统日志确实记录了豪杰失踪期间的信息，但铁驭那一栏却被标记为【无】！ 再对比行动记录，佐藤雄竟然发现豪杰确实是在无人驾驶的情况下自己动了起来！ 可遗憾的是，行动记录似乎受到了某种强烈的干扰，视频在播放到豪杰启动不久后就中断了，而画面则正好停在豪杰来到d4区域大升降梯的地表伪装位置前。 “看来刑天他们说的没错，豪杰确实抵达过那里。”佐藤雄现在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撞见鬼了！ 豆子此时也已经完成了对驾驶舱各处的细致检查，但她只是对佐藤雄用力摇了摇头。 这代表豆子什么可以的痕迹都没发现！ 第一百六十章 羊入虎口 佐藤雄的心中闪过了无数猜测，其中有一个特别的想法在他脑中犹如黑洞般急速膨胀。 他总觉得是豪杰萌生了自我意识。 这个想法在他的脑中挥之不去，毕竟他身边就有刑天这么个特例，所以他才会相信概率如此渺茫的事情。 不然还有什么能解释豪杰神秘失踪的行为？ 一台没有无人驾驶系统的机甲，在没有任何铁驭驾驶的情况下突然自主启动，又在战斗结束后自己走了回来。 至于豪杰为何要偏偏要在那时启动，怎么找到隐藏的d4升降梯口，又是藏在了何处，经历了什么，佐藤雄也都猜出了一些答案。 或许是感应到了铁驭受到威胁，豪杰才会在两人前往左侧岔路后自行启动，机甲与人的判断不能相提并论，再加上豪杰的体型根本没法从正常入口下去，所以豪杰才会找到隐藏的d4区域入口。 但光凭豪杰一个改装二代机甲的力量根本没法对抗强大的怪兽，所以它被困在了d4区域的某处，直到战斗结束后，它才有能力自行返回。 佐藤雄就这么根据自己的猜想给豪杰编了一整套看起来理所应当的故事，尽管这个猜想中的每一步看起来都没有事实依据，如同没有地基就漂浮在空中的虚幻楼阁。 好在佐藤雄把自己的想法说给豆子听后，立刻就被豆子坚定否决。 “是吗，你也觉得不靠谱啊。”佐藤雄面露苦笑，在他讲述自己推理的时候，他就发现整个推理更像是一套烂俗的英雄故事。 甚至连刑天都不一定做得出来的那种。 两人的心里都很清楚，这一切不过是为了他们重新登上豪杰所捏造出的理由罢了。 “要驾驶它吗。”这是佐藤雄第一次在驾驶豪杰前出现犹豫的情况。 尽管这位老朋友已经跟随佐藤雄征战多年，而且他和豆子也做了层层检查，发现机甲没有什么问题，可佐藤雄的理智还是在发出微弱的警告。 太正常的事，往往才是最不正常的。 经过了长达一分多钟的纠结后，佐藤雄和豆子终于达成了一致的想法——建立神经同步。 无论是出于节省时间的目的，还是为了增添战力，他们都没有拒绝登上豪杰的理由。 就算两人不操控豪杰，依旧选择用动力装甲慢吞吞地赶过去，他们解决事情以后还得面对豪杰。 倘若豪杰真的有什么猫腻，能够无人自行启动的它也能轻松碾压自己的两位铁驭，完全没必要把他两骗进驾驶舱里再杀。 譬如现在。 所以两人是否要登上豪杰从一开始就是个伪命题，他们根本没得选。 当佐藤雄再次拿起属于自己的铁驭头盔时，他的心跳也跟着加速了起来。 因为他的心里还抱有一丝期待，他希望自己能在建立神经同步时，听到来自豪杰的声音。 【身份认证启动，识别信息：佐藤雄，认证通过】 【机体参数校准中，当前校准偏差：5%，处于正常范围内】 “5%……”佐藤雄在看到这个数值时，眼睛微微眯了一下。 这是机甲能与铁驭建立神经同步链接的最大容忍阈值。 【检测到上一次神经同步未能正常退出，可能存在潜在的损坏，是否先进行系统自检】 “自检。” 【自检程序启动中，神经元配对：正常】 【链接信号强度：正常】 【神经传输通道：正常】 【信号转换装置：正常】 【自检结果：未发现异常，是否要继续进行神经同步】 “继续。” 【神经同步建立中……】 【脉冲信号对接成功】 随着佐藤雄完成了神经同步的建立，他心中的期待感最终也落了空。 等他再次睁眼时，一切都与往常一样，他的大脑中没有响起任何声音，只有在一旁默默注视着他的豆子。 “走吧。”佐藤雄先是控制豪杰舒展了一下四肢，捏了捏拳头，才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被两人遗弃在防空洞口的动力装甲。 豪杰的二代驾驶舱没有磁力地板，一旦豪杰要做什么大动作，放在驾驶舱里的两台装甲必定会东倒西歪，到处乱撞。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直到豪杰转过身朝着冲冈县的方向跑去，这位巨人的倒影才在动力装甲的金属外壳上显现出了异常。 豪杰的后脑勺上，掉下来了一块只有巴掌大小的枯萎血肉。 …… 休息了数十分钟后，余宵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 虽然他知道无论他怎么摆弄ms-03，对方的驾驶舱都会根据机甲的角度调节好相对位置保护白影，但余宵还是忍不住把这台机甲摆成了平躺在地上的姿态。 或许是因为在余宵的认知当中，人类病人总是被医生建议用这种方式躺着会比较好吧。 【友方机甲接近中】 就在余宵思考有关机魂的问题时，他的系统忽然发出了提醒。 “友方机甲！？”余宵立刻打起了十二分警惕，拔起插在地上的巨斧，转头看向了能量雷达中绿点出现的方位——豪杰正在向他走来。 “别激动，是我和豆子！”没等余宵做出下一步行动，佐藤雄便赶紧开口自报家门。 他知道对方肯定也会怀疑豪杰有问题，所以才在双方进入通讯范围后第一时间开口。 【收到来自友方的接入请求】 但余宵没有开口回话，反而是向佐藤雄发送了一个想要介入系统共享部分权限的要求。 下一秒，余宵眼中弹出的视频窗口里就出现了佐藤雄和豆子的身影。 “真的是你们。”余宵这才松了口气，但他并没有把巨斧放下的意思。 “你可真够谨慎的，看来是吃了不少亏啊。”在佐藤雄跟着余宵他们回到地表的过程中，余宵已经将他和白影在这段时间里的经历分享给了佐藤雄。 所以他理解余宵如此戒备自己的原因。 “你们是在哪找到豪杰的？”余宵一上来就问出了佐藤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问题。 “它自己跑回来的，我也很奇怪。”佐藤雄没打算隐瞒信息，在他看来，或许刑天能从不同的角度找到更合理的解释。 然而刑天的反应却远远出乎他的意料。 “停下！” 第一百六十一章 豪杰失控 当余宵说出“停下”二字时，佐藤雄和豆子甚至把刚刚抬起的脚都停在了空中。 虽然他和豆子已经把能做的检查都做了个遍，但刑天不一样，他总能发现一些别人发现不了的东西。 譬如在黑角市时发现开启了光学迷彩的ms-07bv。 所以他要求自己停下，那自己就停下，听专业人士的准没错。 “有什么异常吗？”佐藤雄试探性地问到。 余宵没有立刻回答对方的问题，他正专心致志地打量着豪杰，从头到脚每一个细节都没有放过。 因为他确实在豪杰靠近之后感觉到了一股奇怪的气息，准确来说，是某种奇怪气息的残留。 “你们是在哪里找到豪杰的？”再三确认了这股气息只是残留后，余宵勉强将豪杰列为了顶在危险临界点的监视目标。 “雾居山防空洞口，我们出来时它就停在那。”听到余宵的问题和语气，佐藤雄和豆子相互对视一眼，才把停在空中的脚放下，“你有什么头绪么？” “……豪杰被其他东西驾驶过，我能感受到上面残留的气息，跟我们击败过的怪兽属于同一类型。”余宵严肃地说出了自己刚刚得出的结论。 佐藤雄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这不仅是因为余宵否定了豪杰觉醒的可能，而且还有夹杂着一种自己掉进圈套的危机感。 毕竟驾驶豪杰的目标已经被余宵定下来了，就是跟怪兽同一类型的东西，难道怪兽还能把机甲完好无损地拉进地下建筑，再把它还到铁驭手里？ 总不至于跟着主脑连战败投降归还掠夺的物资都学会了吧。 想到这里，佐藤雄不禁感觉全身有些发毛，他的心里忽然涌起了一股想要立刻断开神经同步的冲动。 而余宵的下一句话就正中了佐藤雄的猜测。 “佐藤上校，豆子，我建议你们现在就先离开豪杰，怪兽不会这么好心把豪杰平白无故还回来的！” 余宵给出的建议让佐藤雄更加坚定了内心的不安想法，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和豆子一起启动了断开程序。 【同步断开引导中……】 【引导失败，原因：断开信号未能传递至正确的对象】 【系统重试中……】 【重试失败，原因：断开信号未能传递至正确的对象】 “妈的！”当佐藤雄第一次看到“引导失败”四个大字时，他就已经意识到自己和豆子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而之后的系统重试只是更加确定了这一点而已。 “怎么了佐藤上校！”听到对方从通讯器里传来的咒骂，余宵又把戒心提高了几分。 “神经同步链接断开失败！我把错误信息发给你！” “断开信号未能传递至正确的对象！？”余宵还是第一次看见系统出现这种错误，于是连忙打开了详情页面，查找问题到底出在哪一个环节上。 【信号接收单元出现异常，未能反馈到铁驭神经元中】 短短数秒余宵就找到了问题所在。 系统确实在收到了断开指令后正常启动了引导程序，而且这一步在经过传输通道时都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问题只出现在最后一步，这个断开信号按常理应该传输到铁驭的神经接受装置中，但却被某个未知的目标给拦截了，所以系统才会报告没能传递到正确的对象。 有什么东西充当了“看不见的铁驭”，伪装成了佐藤雄和豆子的身份，代替他们接收了断开信号！ 而且从几次系统重试来看，这位“幽灵铁驭”根本就没有在收到信号后断开链接，而是像一堵墙般挡在了佐藤雄和豆子的面前！ “有个东西冒充成了豪杰的铁驭，它就存在于系统之中！”余宵第一时间告知了佐藤雄原因。 “那我们该怎么做，要强制断开链接吗？”尽管佐藤雄知道这么做有很大的风险，但他也想不到什么更好的办法。 可怕的是，就在佐藤雄刚刚说完这句话，他的四肢便如同被数条粗大的锁链捆住了一般，失去了自由活动的权力！ 紧接着，豪杰的机体便陷入了颤抖！ “刑天！我们……”余宵的通讯器中已经传来了一片足以穿透常人耳膜的电流啸叫，他知道这是通讯信号受到强烈干扰时才会有的表现。 豪杰出问题了！ “佐藤上校，豆子，你们还能听到我说话吗！”余宵直接手持巨斧摆出了战斗姿态，他这番话不仅在通讯频道发送，而且还用外部广播装置发送了一遍！ 但回应他的只有一片令人不安的沉默。 此时的余宵陷入了两难的抉择中，他很想提着巨斧上去对豪杰发动攻击，但佐藤雄和豆子都在豪杰的驾驶舱里，等同于人质。 即便他有自信用三分之一的正常实力击败豪杰，他也没法保证在战斗中不会伤到佐藤雄和豆子！ “妈的！”佐藤雄现在终于知道，他和豆子现在完全成了任由豪杰操控的提线人偶，是机甲在操控铁驭，而非铁驭在操控机甲！ “豆子，强行断开链接！”犹豫了不到半秒后，佐藤雄就下达了这个风险极高的指令！ 神经同步系统在经过几次改良后就设计了一套无需经过正常流程的独立应急程序，其中就包含了强制断开神经同步这一功能，其目的就是为了让铁驭能在遇到更大的危险前脱离机甲！ 滋滋！ 眨眼间，两道明亮的电火花便从佐藤雄和豆子连接的固定器上迸射而出，而两人也顺势重重摔在了操控位的地板上。 强烈的呕吐感伴随着眼前的天旋地转让佐藤雄连睁眼都十分困难，由于他从没有尝试过强制断开同步，所以各类副作用都比他预想中的要大很多。 夸张的是，哪怕佐藤雄现在紧闭着双眼，他的视觉神经也模拟出了一幕幕奇奇怪怪的场面，仿佛他的眼球已经被接上了某颗位于宇宙角落中的星辰。 终于，再也无法忍受胃中翻涌的佐藤雄吐出了自己的早饭，而呕吐所带来的窒息感简直让佐藤雄想一头撞死在墙上！ 此时此刻，在外界的余宵眼中，豪杰已经恢复了平静。 只见它拔出了位于背后的斩刀，将刀锋指向了余宵！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一触即发 战斗一触即发。 “妈的……连身份都……”佐藤雄想要阻止些什么，但他却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他睁开眼后能干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干看着驾驶舱里闪烁的红色警示灯，以及在空气中挤满的红色全息警告。 【请立即停止对友方的攻击性行为！】 很明显，豪杰现在的情况根本不能算是正常的怪兽寄生，因为机甲的系统仍在正常运作。 在一般情况下，怪兽都是通过外部手段强行用生物组织渗透进机甲的机体，把动力炉变为怪兽器官的一部分后，它们才有能力通过新生的肌肉组织驾驭机甲。 那时候的机甲系统早已处于半瘫痪状态，对怪兽来说属于可有可无的东西——没有系统它们也可以自行启动机甲上的装备模组，只是会丢失诸如瞄准系统或是辅助参数计算之类的功能。 然而豪杰现在的状态却根本不是这样，寄生在它体内的怪兽没有使用传统的生物入侵方法，而是直接伪装成了向机甲发送神经脉冲信号的铁驭！ 这不仅能避免机甲的完整度在被生物入侵时受到破坏，而且在效率上也更胜一筹，更不用说它还能借用系统原有的一切功能了！ 【警告，您已关闭稳定陀螺仪！】 几乎是在系统播报的瞬间，佐藤雄和豆子所在的驾驶舱便传来了剧烈的震动！ 咚！咚！咚！ 此时的豪杰已经进入了奔跑状态，而伪装成铁驭的怪兽则利用权限强行关闭了驾驶舱稳定功能，使得整个驾驶舱都如同一座放在颠簸卡车后座上的铁笼！ 佐藤雄眼看着自己的身体就要被甩向墙体，但他却没有力气抓住任何东西！ 危急关头，还是豆子强忍着不适按倒了快要飞出去的佐藤雄，并将他艰难拖向了位于驾驶舱最后方的固定器上！ 佐藤雄怎么也没想到这个被设计给避难乘客用的东西，有一天竟然会用到豪杰自己的铁驭身上。 不过更让他惊讶的是，强制断开神经同步的巨大副作用似乎对豆子来说并没有那么可怕，虽然她的表情看起来仍然很痛苦，但她的身体行动却没有受到太大影响。 跟佐藤雄自己相比，两人的反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事已至此，坐上固定器的佐藤雄已经失去了对豪杰的最后一丁点控制权，他只能指望刑天能摆平这一切。 至于自己和豆子能不能从两具机甲的战斗中活下来，刑天是否会因为他和豆子被当做“人质”而在战斗中留手，那就不是他能决定的事情了。 五百米，四百米…… 余宵紧握着手中的巨斧，他已经点亮了巨斧的等离子斧刃，眼神警惕地凝视着朝自己狂奔而来的豪杰。 只有百分之三十实力的他并不打算主动出击，维持斧刃存在对现在的他来说就已经是件比较吃力的事了，他不想把自身宝贵的能源用在一切不必要的动作上。 “如果能兵不血刃解决对方的话……” 余宵一个人在意识空间中自言自语，现如今白影陷入了昏迷，佐藤雄和豆子的通讯也被切断，已经没有人能再跟他交流对话了。 他必须考虑到战斗可能给佐藤雄和豆子造成的风险，而且要是对方足够阴险的话，还可以主动用驾驶舱来“碰瓷”自己。 那时余宵就不得不在手下留情和狠心下手间做抉择了！ 三百米，两百米…… “还差最后一点……”看着来势汹汹的豪杰离自己越来越近，余宵仍然没有动弹。 一百米！ 在这个距离下，豪杰已经可以用手中的斩刀发动进攻了！ 只见豪杰挥舞起了它有力的双臂，将斩刀沿着斜线举过右肩，并用自己刚刚迈出的左腿作为支撑，将重心稳定在了腰部，以便满足斩击所需要的力道！ 下一刻，锋锐的合金斩刀便直直朝余宵的脑袋劈来！ 【当前进度：100%】 余宵的黑色斧柄就横拦在自己身前，只是预想中的碰撞并没有到来。 斩刀离斧柄不过两米距离，但豪杰却像是死机了一般僵硬地立在原地，停止了手上的一切动作！ “这是……”原本已经做好了迎接冲击准备的佐藤雄慢慢松开了握住抓杆的手。 驾驶舱内，红色的警示灯已不再闪烁，漂浮在空气中的全息警告也一并消失不见。 机体再一次恢复了正常，并维持着最低功率的运作状态。 “呼，看来是赶上了。”佐藤雄的耳边重新响起了余宵的话语声，通讯频道也成功恢复了信号。 “发生什么事了？”在一分钟内经历了几次大起大落，佐藤雄只感到一头雾水。 “抱歉佐藤上校，我接管了豪杰的系统。”余宵实话实说。 “你还有这功能！？” “……一般情况下是用不上的，而且机甲都有自己的防火墙，不是那么好入侵的。” 这也是余宵一开始问佐藤雄索要共享部分权限的原因。 他不仅仅是要看到驾驶舱里的人，还是为了给黑入机甲系统做铺垫。 毕竟共享了权限就代表越过了端口防火墙，直接进入了系统内部，所以网络入侵的速度会比需要破解的时候快得多。 原本余宵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没打算真的去黑豪杰的系统，只是他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那还需要我和豆子驾驶豪杰吗？”佐藤雄的语气里带着一种自嘲式的调侃。 因为他看见刑天已经控制豪杰收起了斩刀，仅从这一点来看，刑天完全有能力一个人控制好两台机甲。 “当然需要，我现在的算力要在战斗中同时操控豪杰是很费力的，但你们现在还不能立刻跟豪杰建立神经同步。”余宵稍稍谦虚了一下，其实他的算力完全足够。 “为什么，是隐患还没清除掉吗？”佐藤雄的思维相当敏锐，很快就察觉到了问题所在。 “是的，我只是在系统里抹掉了怪兽的权限，但既然对方已经被确定了和我们之前看见的怪兽是同一类型，那大概率就不可能是什么电子幽灵怪兽。” “……你的意思是，怪兽肯定是有肉体存在于豪杰身上，才能伪装成铁驭进入系统是么。” “对。” 第一百六十三章 夕阳西沉 听到余宵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后，佐藤雄的心里反而感觉到更加不安。 他和豆子之前就对豪杰做过检查，起码在驾驶舱里是没有存在任何异常的。 在先前的系统自检中，也包含了对机体各处状态的扫描情况，那时系统给出的报告也是一切正常。 不过考虑到怪兽的意识一直潜藏在系统里，所以伪造结果也是有可能出现的情况。 “再试试系统自检吧。”这是佐藤雄当下能想到最靠谱的做法。 “已经试过了，报告显示一切正常。”余宵毫不犹豫地回答了佐藤雄。 “什么！？”佐藤雄瞬间瞪大了眼睛，他没想到自己最合理的猜想一开始就被余宵用事实无情地否决了！ “我可以确定系统中已经不存在怪兽的意识，而且所有可能被篡改的异常参数我也都做了检查，该修复的都修复了，自检不会有问题。” 余宵也跟佐藤雄想到了一起去，所以他早都提前做好了所有准备工作，但现实就是如此让人摸不着头脑。 “难道……真的是你之前说的电子幽灵怪兽？”佐藤雄只能想到这一种可能。 但无论是他还是余宵，两人都很难想象这世界上会存在一种只有电子数据形态的怪兽，实在是太抽象了。 况且如果对方连肉体都没有，那还能算是怪兽吗，被当做数字病毒看待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原本余宵是想否定佐藤雄的，毕竟他已经确定了对方的怪兽类型，但两人最合理的猜测已经被系统自检否定，那他们只能考虑起这个看似几乎不可能存在的可能性了。 不过余宵还是很快就恢复了理智，他相信自己面对的还是相同的敌人，只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就像怪兽在系统中伪装成铁驭信号一样，它的肉体也有可能伪装成了某种不会被系统标记为敌对目标的存在！ “不是电子幽灵怪兽。”余宵的语气非常坚定，“想要接入系统，首选的位置就是驾驶舱，我相信它就在驾驶舱里，可能伪装成了你们和系统都注意不到的正常目标！” “又是伪装！”此时的佐藤雄和豆子已经从固定器上跳了下来，他们纷纷拔出了武器，用异常警惕的眼光扫过一切看似正常的电子装置。 事实上，佐藤雄感觉自己的脑袋一定是发疯了才会这么做，如果对方真的能伪装成什么金属部件，那整个驾驶舱对他和豆子来说就是草木皆兵！ 他又怎么能依靠肉眼来判断哪一块金属板是不是伪装的呢，难道要用子弹或是枪托把所有装置全打一遍看看会不会流血吗？ 不过佐藤雄想归想，他还是保留了最基本的理智和逻辑，知道先从那些附带有插口的装置查起——怪兽不可能从一块防弹金属板里入侵系统，它必须要找到合适的入口。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佐藤雄和豆子很快就排除了大多数带接口的电子设备，只剩下最后几个待检查的选项。 直到这时，佐藤雄的心里才隐隐觉察到一丝诡异的不安，但这种不安没有形成想法，就如同潜意识的提醒一般，只是一颗钉在他意识中的钉子而已。 他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 “检查完了，所有带接口的设备都没发现生物组织。”在搜查完自己和豆子的铁驭头盔后，佐藤雄略显失望地向余宵说明了情况。 然而余宵的回复却点名了他那不可言说的不安。 “你们是不是遗漏了一个带接口的设备？”几乎是在余宵说话的同时，他就操控全息投影装置生成了一个箭头，指向了佐藤雄和豆子身后的某个东西。 维生仓。 与此同时，还未来得及完全转过身去的佐藤雄便感觉到自己的背后充满了凉意。 那是一双凸起的眼球，原本应是眼白的部分此时已经全部变成了浓黄色，暗红色的血丝如蛛网般遍布这双凶戾的眼睛！ 嘭！ 下一秒，维生仓的外壳便被一双利爪撕开，老妇人满是褶子的下颚也像是脱臼了一般裂开，吐出了一条长满了倒刺的长舌！ 惊恐与悲伤近乎同时从佐藤雄的心底涌出，他找到了自己内心不安的来源。 或许他早该猜到的，只是他的理智故意屏蔽了这个想法而已。 转身，扣动扳机，这对于身经百战的佐藤雄来说已经成了身体的本能，一个被刻进肌肉记忆里的条件反射。 砰砰砰！ 三枚带着铜色光泽的子弹从枪管中飞出，由于佐藤雄拿着的是一把巨型手枪，所以子弹的口径也远比一般手枪配备的要大上不少。 鲜红的血与暗黄色的脓液混合在一起，如泼墨般溅在了地板上老妇人的影子背后。 开了花的弹壳像是熄灭的烟头，带着最后一丝余温与烟雾滚落到佐藤雄的脚边，紧接着，便被那充满着腥臭味的血水淹没，冷却。 随着老妇人魁梧的身躯倒在了血泊之中，佐藤雄也慢慢放下了举着枪的手。 他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些称不上多么令人印象深刻的画面，最后定格在了一张老妇人哀求自己的静态照片上。 她再也没法和孙子相见了。 …… 咚！ 坐在走廊尽头的小林助忽然从困意中惊醒，因为那犹如催眠曲般的砸门声戛然而止了。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或许是佐藤雄他们又解决了什么危机也说不定。 小林助本该笑的，他也确实笑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一股难以掩盖的悲伤没有来头的冲上了他的鼻尖，让他泪流满面！ 是梦境吗。 他好像在打盹的时候迷迷糊糊回到了十几年前，那个风和日丽的夕阳下，与弟弟和父母一同陪着爷爷散步的晚霞。 远处正在开运动会的学校，裁判连开了三声号令枪。 紧接着，便是看台上的观众们爆发出震撼人心的加油和呐喊。 “加油呀！跑啊！再加把劲！”身穿运动服的小林助挥洒着自己的汗水，迎面正对着西沉的巨日，向着那遥不可及的终点发起了冲刺。 他不知道终点有什么，只知道他要不顾一切地向那里跑去，好像这就是他活着的全部意义一样。 “加油呀！跑啊！再加把劲！” “奶奶正看着你呢！” 第一百六十四章 重返舰队 “佐藤上校，白影的情况怎么样了。” “生命体征已经恢复正常，但人依旧处于昏迷状态，皮肤烧伤已经治好了，医生说能不能醒来只能看她自己了。” “这样啊，谢谢佐藤上校了。” “没事，应该的。” 余宵挂断了与佐藤雄的通讯，低头看了一眼正在自己身上忙前忙后的维修技师们。 六小时前，他们终于等到了自黑角工业基地出发的第一支小型舰队，并成功于冲冈县外会和。 在此之前，他们没能找到治疗神经紊乱的药物，但在佐藤雄和豆子的帮助下，众人还是在医院内部找到了一些能够防止白影身体进一步恶化的药品。 由于白影处于持续昏迷中，余宵的实力也大不如前，所以在一番商讨之后，他们放弃了原定的赶路计划，决定在冲冈县等待救援。 一个好消息是，黑角工业基地的舰队并未如佐藤雄预想中的那样需要等待二十四小时才能抵达，舰船的修理进展比预想中要快很多，这多亏了工程师们加班加点的努力，以及黑角工业基地的备用零件储备充足。 不过即便如此，考虑到事态的紧急性，联合战线与玄色苍穹两个军团还是决定优先集中资源修理一部分舰船，并带上必要的人员和武器先行出发，剩下的大部队则会在后续三小时内起航。 余宵他们就这样阴差阳错的提前得到了救助，小林助和在防空洞内的老人们也登上了这艘剩余空间充足的护卫舰，一起离开了冲冈县。 现在回想起来，余宵还是觉得冲冈县的经历犹如噩梦一般恐怖，最重要的是，这个噩梦还是由人类自己一手造成的。 佐藤雄已经整理好了相关的报告，因为有雷登斯授权秘钥的缘故，佐藤雄挖掘出了不少秘密情报，他准备将这些情报提交到联盟仲裁庭手里，以绝后患。 “刑……刑天。” 忽然间，余宵听到了来自右肩的微弱呼喊声，于是他转过头去，用自己红色的眼睛看向那个身材有些矮小的维修技师。 或许是刑天的目光太具有压迫性，维修技师才刚刚鼓起的勇气瞬间烟消云散，他甚至低下了头，想要假装刚刚找余宵说话的人不是自己。 “怎么了？”余宵理解对方的反应，于是便在公共频道中找到了对方的信息，改换成了只有双方能看见的私聊模式。 “啊！被发现了吗！”对方的反应出乎意料的震惊。 “当然，我的收音装置非常灵敏。” “我，我就是好奇，你的身体怎么会变成这种样子，感觉我们的技术对你好像不起作用了……” 维修技师说的是实话，别看有一大群人围着余宵忙上忙下的，他们大多数也只是在帮余宵补充弹药，修补装备模组和加装护甲罢了。 至于余宵的机体修复工作，维修技师们几乎无从下手，他的身体已经变成了人类工程师完全无法认得的模样，更别提那皮肤一样的东西还阻挡着工程师们想要窥探内部结构的视线。 所以他们只能按照余宵的建议，将几根能源线缆插在余宵变化出的接口上。 对余宵来说，这样就足够了，哪怕这些能源也是从舰船的动力炉中匀出来的，但也足够把他的恢复时间缩短一半左右。 “我进化了，我的身体构造不再是人工造物，而是变成了和你们一样的生命体，所以我可以修复自己，只要你们能提供能源给我，我就能加速这一进程。”余宵不打算隐瞒什么，而且他也没必要隐藏这些信息。 只要联盟和欧米伽想，他们有一万种方法获知余宵已经表现出的任何特征。 “这样啊……那我们岂不是什么忙也帮不上了。”维修技师的神色显得有些低落，连手中的活都暂时停下了。 “并不是，我的武器系统和外部装甲现在不就得靠你们来维护吗？没了这些装备模组，我就只能和怪兽肉搏了。”余宵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比较轻松，“而且能源这种东西是通用的，人类制造的能源就是我最宝贵的资源，所以你们永远都能帮上我的忙。” “原来如此！”听到余宵的解释后，维修技师的心情果然好了不少，“谢谢你愿意跟我说话，我这就帮你把装甲修好！” 话音刚落，维修技师就充满干劲地在余宵肩膀上敲打了起来。 “……”切断了通讯的余宵默默看向了机库右边的合金墙。 他知道，自己的隔壁就是ms-03停靠的机库，而那里现在正聚集着一大票欧米伽的工作人员。 这具特殊的机体一旦受到了严重损坏，就只能由欧米伽的人出面维修，毕竟这是一具实验性机甲，很多零件都是定制货，机甲的结构和设计思路也与一般机甲有所不同。 当然，在听说了ms-03此次战斗中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形态后，欧米伽的人个个眼睛都在冒绿光，也不知道他们又要花多少功夫来收集和研究这一次的机甲数据。 而白影则更像是个被丢弃了的小白鼠，她的病房里只有豆子在陪伴她，哪怕佐藤雄已经找欧米伽要到了神经镇定注射剂，可没人知道在隔了这么久之后，注射了针剂的白影是否还能醒来。 只有余宵知道，在他和白影的微弱连接中，得到了治疗的白影正在缓慢恢复神志，只是这一过程的进展慢到了像是蜗牛爬一般。 根据余宵的估算，白影怕是赶不上最后的决战了。 也就是说，联合战线和玄色苍穹两个军团加起来，现在也只能凑出刑天和豪杰两台机甲。 “两台机甲的战力真的能起到影响战局的关键作用吗。”这句话是余宵对自己问的，或许是因为见识过蝶的实力，他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大。 但很快余宵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他确实发现自己不够强大。 强大的是商城里的那些装备模组和战斗技能！ 只要他能买得起这些东西，他就有无限向上进化的可能！ 所以余宵闭上了眼睛。 他打算在决战前再做一次升级！ 第一百六十五章 升级改造 击杀提示，是余宵验证怪兽是否真正死亡的重要标准。 如果系统没有跳出这个东西，不把进化点数打进他的账户里，那么就代表怪兽没有彻底死亡。 当然，对某些怪兽造成局部破坏也能拿到不错的奖励，这通常是指某些5级怪兽这种恐怖的东西。 根据余宵的摸索和推断，想要拿到局部破坏的结算，也得在系统认定他脱离了战斗状态才可以，他没法做到当场砍下对方的肢体就立即拿到奖励点数。 冲冈县的经历对余宵来说，绝对是能在记忆中留下阴影的那一类。 他击杀的第一只扭曲怪兽就没有跳出击杀提示，后续的豪杰也没有，甚至在血水中杀死那个无限接近5级的怪兽时也没有！ 余宵最后听到久违的系统提示音，是在佐藤雄开枪射杀变异的老妇人后。 即便是余宵，也没想到冲冈县的噩梦会在自己救下的老人身上终结。 事实证明，他们干掉的这只近乎变态的怪兽确实是个狠角色，因为余宵拿到了整整的进化点数奖励，这还是他被判定为团队作战后得到的分量。 如果这只怪兽全程由他单独击杀，怕是系统给的进化点数都足够让刑天原地飞升成“机甲之父”之类的角色了！ 不过余宵还是没搞清楚系统的判定标准到底是什么，明明是佐藤雄开枪给予了怪兽最后一击，但系统还是将这部分奖励挪到了刑天身上。 系统给出的理由也很奇怪，大概解释起来，就是说因为余宵最先发现了藏在维生仓中的敌人，没有他的指引佐藤雄和豆子就不可能射杀怪兽，甚至还可能会被反杀，所以才把最后一击的奖励划归给了余宵。 这理由在余宵眼里简直就跟“如果余宵是人他早就冲进去对着维生仓清空弹匣结束战斗”一样扯淡。 毕竟在他看来，最后一击是个按结果来判定的事，而不是按推理和推演来判定。 但余宵也只是这么想而已，像是这种开小灶一样的偏心行为余宵只会欣然接受，对他来讲能拿到更多进化点数肯定是百利而无一害。 进行这么一番思考也只是为了摸清楚系统的评价标准，好方便余宵以后更精准地薅到系统的羊毛而已。 “是时候提升下自己了……” 当余宵再次睁眼，他的视线已经完全回到了意识空间中。 几个金光灿灿的商城页面就摆在他眼前，看着自己多达的进化点数，余宵第一次感觉自己如此富裕。 这种感受就像是刚刚拿到了年终奖去清购物车一样。 但如果是把商城里那些贵重的东西都算上，余宵这进化点数就显得有些不够花了——某些高级装备模组甚至单价就能达到以上！ 好在能卖到那个价格的装备模组余宵暂时也用不上，他的机魂等级只有3级，而那些昂贵的装备模组通常也是5级以上才能解锁。 也就是说，对现在的余宵来说绝对是一笔巨款，是能买到当前机魂等级最顶尖装备模组的巨款！ 一番分析之后，余宵很快就得出了自己目前需要挑选哪些装备。 最重要的一定是装甲，哪怕这些维修技师愿意在每次战斗结束后给他不计成本地修补装甲，他也必须挑选一件能够自我修复，强度足够的装甲。 目前的人类科技水准或许真的能造出余宵所需要的装备，但显然他现在肯定没法在这间机库里装上，凡事还是靠自己才行。 【商品名称：峰岳分子级记忆装甲】 【商品描述：由机体骨架材质打造，经过低级硬化后形成的装甲，具有极高的物理强度，能量抗性也十分优异，不仅有自我修复功能，还可以通过吞噬其他金属物质来加快再生进程】 【购买前置要求：硬化（技能），骨架进化】 【备注：该装甲可以通过吸收能量加速再生过程，发动硬化技能时可与装甲产生共鸣，强化技能效果并减少其冷却时间。该装甲的各项属性均与机体强度和硬化技能等级保持一致，每次再生时会根据再生体积占用机体10-90%的最大功率，直到再生结束】 【价格：】 “跟断生巨斧一个价格啊……”余宵发现这个装备模组同样具有可成长性，强度也不低，但在价格上也与自己手里的战斧保持了一致。 买！ 像这种能用自身能量循环再生的装备，在余宵眼里基本属于必买品，好处显而易见。 感觉到自己的核心里多出了某个东西后，余宵便开始继续浏览商城。 他的下一步计划很简单，刑天的远程攻击手段太过单一，乘龙游击炮组虽然是件好装备，可子弹数量一直是个限制它发挥的障碍。 除非他能找到类似于用自身能量造子弹的装备模组或技能，否则乘龙游击炮组注定在需要长续航的战斗中表现不佳。 看了许久之后，余宵也没能找到类似“无限弹药”之类夸张的商品，他只能退而求其次，花重金挑选一件弥补远程火力的装备模组。 【商品名称：暗能脉冲浮游炮】 【商品描述：从机体骨架中诞生的浮游器官，能够将机体核心生产的能量压缩并加工成具有毁灭性质的暗能，具备稳定和不稳定两种叠加态的特性，可有效抑制其他能量反应】 【购买前置要求：骨架进化】 【备注：该装备可从机体中再生而出，浮游炮的数量上限取决于机体强度与机体核心的额定能量上限，由于该装备模组在定义上属于机体器官，固可随操控者的心意控制，每次发射需由机体注入5-99%的能源】 【价格：】 余宵算是发现这些可成长性装备的规律了，它们之所以看起来性价比这么高，是因为它们薅的是机体本身的羊毛！ 断生战斧的斧柄要骨架造，等离子斧刃要机体能量维持。 峰岳分子级记忆装甲不仅是骨架材质，还要会硬化技能才能买。 暗能脉冲浮游炮更是直接定义成了机体器官，连打的炮弹都要机体出能量。 余宵总有一种自己被坑了的感觉…… “搞了半天，我这从买高科技变成生物变异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装备回收 购买了两个商品后，余宵还剩下最后进化点数。 这个点数卡的有些尴尬，那些被他称之为“生物变异”的装备基本都是点起步，但稍微差一点的装备，也就是无法随机体的强度提升而提升的那类，价格就到了到点。 在弥补了装甲和远程火力之后，余宵还有两个需求没有被满足。 一个是他原本就需要补足的机动性。 这倒不是说余宵现在的行动速度有多慢，事实上他已经比大多数机甲要迅猛的多，只是他需要一些辅助装备来帮助自己补足立体机动上的缺失。 他倒是还真找见了能让机甲飞起来的一体式装备，但那是机魂等级5以后才能购置的东西，所以他只能把需求降低到类似白影那样的全关节喷射装置上。 遗憾的是，他找到的大多数辅助机动装备看起来最大出力都不怎么高，没法支撑刑天这样庞大的身体完成急停或是爆发性加速之类的操作，最多也只是起到辅助平衡的作用。 这就是白影驾驶的机甲足够轻的好处，而余宵的骨架已经定型，他的重量下限已经定死了！ 至于那些能带动他做高难度动作的装备，无一不是暴露在装甲外的大家伙，类似于自己在寂静墓地从白色机甲手里接过的那种装备。 但余宵现在面对的敌人个个都比他曾经在海滩边消灭的那些强，稍不留神，这种没法用装甲保护的装置就会当场报废。 到时候余宵还没用几次，进化点数就等于打了水漂。 犹豫了片刻后，余宵还是关闭了【机动装置】这一栏商品分类，转而打开了【能源强化】。 是的，余宵还需要强化能源，哪怕他已经有了能量产出远高于动力炉的新核心，他还是要点开这个分类。 原本他是没有这个需求的，但在连续购买了两件“成长型”装备后，他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这些“成长型”装备简直就是“吸血型”，经过余宵的初步计算，要是同一时间让战斧和浮游炮都处于运作状态，他的核心能源占用率就已将飙升到了百分之五十！ 本来维持等离子斧刃就需要占用百分之三十的能源出力，要是不想办法增加能源产出，下次余宵进入战斗还没开打就等于是残废状态！ 正因如此，他对【能源强化】的优先级甚至盖过了原本的【机动装置】，否则他下一次可就真不一定能活着回到舰船上了。 不过很快余宵就注意到，【能源强化】一栏的装备模组价格都高的惊人！ 他这才发现，在机体拥有骨架之后，所有能够直接提升机体能量产出的装备模组都等同于是让身体得到永久性成长。 这些装备模组基本都是围绕核心展开，很明显，购买了它们就等于是在强化核心本身，或是为身体添置了某个新型器官！ “这简直是花钱买经验值的行为……”余宵一边感叹，一边无奈地点起了价格升序——他这点钱只能用这种方式找到自己买得起的能源强化装置。 【商品名称：核心聚能环】 【商品描述：环绕于核心装置外围的能量增幅器官，能够加速核心转速，进一步缩减能量在机体内传输的无谓损耗，并永久性提高核心的基础能量产出值（约30%）】 【购买前置要求：骨架进化，机魂等级3（限定）】 【备注：该装备模组属于生物质器官，购买后将自行在核心周围生成，无需手动安装，机魂等级超过3后将无法购买】 【价格：】 “这算什么，等级礼包，还是限定版？”余宵只感觉自己的记忆被拉回了另一个宇宙。 那里的游戏厂商经常会开发出这样奇奇怪怪的礼包，并在最显眼的位置标注上夸张的“节省800%！”和“倒计时120分钟！”来刺激玩家的购买欲。 不过以余宵上辈子一穷二白的家底，他通常会在心里默念“不买立省100%”，然后点击页面右上角的红叉，当做它们不存在。 但在仔细思考了一番后，余宵终于发现了系统搞限定等级的原因——这件装备提升的基础能量产出是百分比形式，而这个加成则基于机体核心目前的能源产出效率。 机体的能源产出越强，购买这个礼包得到的百分提升就越多，换句话说，这东西就是等级高了买效果立马翻着倍涨！ 所以系统才要搞限定购买。 从另一方面讲，这东西既然是机魂等级限定，那现在错过了就等于永远少一次提升机会，再三斟酌之下，余宵觉得买它肯定划得来！ 只是看着屏幕上“”的价格，余宵不禁皱了皱眉头。 这已经是【能源装置】中价格最低的商品了，而他只剩，还差6000才能买得起这件最便宜的商品！ 但他下一次出战前就必须安装上这件装备，否则就等于是坐着轮椅在战斗。 在经过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余宵还是决定把魔抓伸向人类。 …… 二十分钟后。 “刑天，你的新装甲已经安装好了，怎么样，感觉还合适吗？”领头的维修技师一脸高兴地朝余宵挥了挥手。 对他们这些维修技师来说，能给刑天做机体维护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因为那种感觉不同于给一件冷冰冰的战争机器做维护，而是像在给一个活人穿铠甲。 能和一个拥有自我意识的友好巨人沟通，谁都格外激动。 “嗯，非常合适，辛苦你们了！”余宵解开了固定器，略微活动了一下四肢和身体。 确实很舒服，只是比他核心里藏的那件装备模组要差半个档次。 “这本来可是给三代机甲用的高级材料，只是兽潮爆发，这订单也送不出去，索性战争工厂就让我们把它带上了，你觉得合适就好！”维修技师很高兴自己的工作能得到刑天的肯定。 “那你们介意我把它珍藏起来吗？”余宵试探性地问到。 “……珍藏？” 没等维修技师反应过来，他就眼睁睁地看着刑天全身才刚刚装好的新装甲，全部像是溶解了一般陷进了刑天的皮肤里！ 【装备回收成功，您已获得进化点数：6000】 第一百六十七章 盲点注视 “看来真的是好东西啊，我还是第一次见能回收整整6000进化点数的装备，之前的装备都不能卖这么多。” 余宵美滋滋地收下了这份大礼，并转手用自己身上仅剩的进化点数购买了核心聚能环。 几乎是在系统弹出购买成功的瞬间，余宵便感觉到自己的核心处涌过了一阵热流，就好像温水下肚那般滋润舒适。 紧接着，他便发现自己全身都涌现出了不曾有过的力量，好似打了兴奋剂一般，想要用拳头对着空气挥舞几下，好释放自己过盛的体能。 不过他最终还是把这份激动压制了下去，因为现在的场面确实不适合他这么干。 维修技师一言不发，他的脸上写满了惊恐和慌张，倒不是因为刑天在他眼里有多么可怕，而是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到底该做些什么。 这套备用装甲仅此一份，可以说是除了加装在ms-03身上的装备以外，规格最高的零件！ 大家伙辛辛苦苦又是敲又是打的给刑天装上去了，这转眼间刑天又变回了光着身子的状态！ 换谁来都不知道怎么办！ “……那个，刑天你能不能把那套装甲穿上，我们已经没有其他装甲给你用了，等战斗结束你回到基地，将军一定会给你买一套更好的！” 在他的理解中，刑天应该是有个类似衣柜一样的东西？不然他还能用什么东西来“珍藏”一套装甲呢。 所以能保存进身体里，应该也能从身体来再取出来吧。 应该吧？ “啊，不必担心，我自己也有一套装甲。”余宵早就做好了准备，“都说是珍藏了，那肯定不能随便穿上去上战场，放心吧，我自己这套也不差！” 话音刚落，余宵的皮肤表面就迅速长出了一套消光重甲——这套装甲看起来仍然有棱有角，仿佛是人工造物一般。 但倘若仔细观察，就能发现这套黑色的消光重甲表面打磨地无比光滑，这是现代工业还暂时达不到的水准！ 不仅如此，这套新装甲明显要比之前维修技师给刑天装的那套更加合身，简直就像是为刑天的躯体量身订做的一样。 感到惊讶的不仅是在场的维修技师们，还有余宵自己。 “不愧是拿我的骨架造出来的东西……”这身装甲的外形完全是按照他脑海中的形象生长出来的，而且它虽然看起来相当厚重，但实际在重量上却远轻于同级别的重型人造装甲。 这就意味着余宵还能保持相当程度的机动性，不必承担额外的负重。 更让他感到惊喜的是，这身装甲穿在身上完全不像是某个外挂在自己躯体上的装备，而是像余宵覆盖在身体表面的黑甲一样，如皮肤般紧密贴合舒适。 除开生长塑形所消耗的海量能源外，可以说是目前余宵穿戴过最优秀的装甲！ “这……这是从哪里弄来的？”半晌之后，维修技师终于坑坑巴巴地开口了，“我可以摸一下吗！” 峰岳分子级记忆装甲所带来的震撼已经让维修技师们完全将之前的问题抛到了脑后，他们的目光全都聚焦在刑天这身新装甲上！ “当然可以。”余宵很乐意看到这种情况。 得到了余宵的同意后，维修技师们纷纷跑回了这位巨人身边，像抚摸自己的爱人一般感受着峰岳装甲那光滑的表面与无疑伦比的质地。 “我从没见过工艺如此精良的装甲！” “这到底是拿什么材料做的，为什么弹性和延展性会这么好！” “我的老天！要是能给其他机甲也用上这种材质的话……” 喧闹的人群你一言我一语的分享着彼此的感受，而余宵反倒是一句话都蹦不出来——他总感觉自己现在如同一位打扮性感的女郎，任凭这些维修技师们品鉴。 当然，他也可以是性感的男士，毕竟维修技师里也不乏女性，只是比例较少而已。 “看来这事算是过去了，他们想摸就让他们摸吧。”余宵权当这是自己撒谎要做的补偿，“聚能环和装甲都算是用上了，至于浮游炮，等下次战斗前再检查一下用法吧。” …… 同一时间，2号机库内、 “佐藤上校。” “三木博士，找我有什么事吗。” 确认了白影的状况后，佐藤雄便按照和三木博士的约定，第一时间赶到了停放ms-03的机库。 这台由白影驾驶的机甲如今已经重新被盖上了白色的装甲，所有破损的部位都已修复完毕，宛如一位刚刚降临世间的纯净天使。 但这位天使，却是人造的。 “当时ms-03发生变化的时候，佐藤上校你应该是在场的吧，能不能跟我简单叙述一下战斗经过，尤其是这台机甲在战斗中的表现。”三木博士的语气很是轻松，脸上也带着一抹笑容，如同最亲密的老友。 “这个在作战记录里都有吧，直接看那东西应该比我跟你讲要详细的多。”佐藤雄的目光越过了面前的三木博士，投到了ms-03头部迸发出火花的地方。 这台机甲的修理速度比佐藤雄预想的要快太多了，但不知为何，佐藤雄总感觉自己正在被它所注视。 毫无理由。 “多一个人多一个角度，多一个角度多一条路。”三木博士把手插进了大褂上的口袋，“而且作战记录断断续续的，技术人员也没法拼凑出完整的录像。” 为了能更好的收集机甲的战斗数据并及时做出调整和改良，每台机甲都配备了作战记录仪，它能以第一人称视角录下机甲作战时的影像，并在机甲回收后以全息投影的方式播送。 除了录像之外，机体在战斗中的所有数据变化也会被记录，甚至连驾驶机甲的铁驭所做出的决断也会被视作数据的一部分。 “作战记录断断续续？”佐藤雄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理由，“……作战记录仪可是被视作跟动力炉一样重要的东西，有些铁驭就算跟着机甲机毁人亡，你们都有办法把记录仪完整回收。” “但事实就是作战记录仪没能完整记录下当时的情况，所以我才会麻烦你。”三木博士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这很重要，对整个人类来说都很重要！” 第一百六十八章 越权干涉 “对整个人类来说很重要……按照你的说法，这台机甲是你的导师袁真主导设计的东西，你真的有权限拿到你想要的数据吗。” 佐藤雄委婉地提醒了一下对方，他很清楚像这样的数据在正常情况下是要被封包后直接发给相关负责人的，甚至连采集过程都需要分成不同批次的人保密进行，以防止有人能够拼凑出完整的信息。 “记录已经是残缺不全的了，但你口述告诉我的事情就只能以书面报告的形式向上传递，我刚好也是主笔。”三木博士早已想过这种情况。 “所以知晓秘密就成了你工作的一部分，是这样吧？”佐藤雄知道这算是耍了个小聪明，但他的经历和经验远比三木博士丰富的多，“但我必须提醒你，像这种级别的事，负责人是有权直接召集我到她身边当面汇报的，你这样插手介入算不算违规，全看负责人知道以后的心情。” 袁真，这个名字所对应的形象在佐藤雄心里绝对算不上什么大善人。 起码从他自己的亲身接触来讲，她远比看上去危险得多，是那种连对佐藤雄微笑都会让他浑身发毛的类型。 三木博士作为袁真的学生，倒是只继承了喜欢笑这一部分，心机则是一丁点儿都没学到。 “要是我现在有条件联系导师，我一定会让她跟你单独交谈。”三木博士的笑容渐渐消失在脸上，取而代之的是一副郑重严肃的神情。 “你做好准备了？”佐藤雄似乎已经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答案。 “事出紧急，ms-03的铁驭现在也处于昏迷状态，如果我们不能做些什么，那所有人就都要跟着第四防线群岛一起沉入海底。” 三木博士感到自己的胸腔中有一股正在汇聚的激流，而这股激流所形成的东西，则是有可能让他陷入万劫不复之地的旋涡！ 佐藤雄没有立刻回答三木博士，他知道如果自己把事情告诉对方，那他就成了泄密的共犯。 虽然他可以把事情全部都甩到三木博士头上为自己开脱，但他做不出来这种事，而且以袁真的判断力，他的狡辩只会被视为可笑的谎言。 似乎是觉察到了佐藤雄犹豫的原因，三木博士又开口道。 “作为袁真老师的学生，我相信她在此时也会做出和我一样的决定。” “这话听起来就好像你是关系户不会受罚似的。”佐藤雄是又好气又好笑，但这也让他真正下定了决心。 “好吧，那我告诉你我知道的，希望你真的有办法让我们度过这场难关。” …… 医疗室内。 这是整条舰船中少有的安静去处，病房里甚至还贴心的设置了几个能看到外面的窗子。 蓝天白云总是能让人心旷神怡，放空思想。 但考虑到外界人间地狱般的惨相，这扇窗还是被窗帘紧紧盖住了。 此时的白影正戴着氧气面罩，平静地躺在一尘不染的白色病床上，她身上的红色作战服早已被换下，取而代之的是一身蓝白相间的宽松病服。 她的大脑也与她的身体一样平静吗？ 坐在她病床前的豆子无从得知，她只知道自己带来的苹果没能派上用场——白影的脸上戴着面罩，没法吃东西。 从看见白影的第一眼起，豆子就对这位白发的少女产生了巨大的好感。 她这短暂的人生中有绝大多数时间都在和比自己年龄大上至少十岁的人打交道，要么就是一群天真烂漫的小朋友。 不是说豆子不喜欢这种生活，她很喜欢，她喜欢每一个愿意跟自己打招呼的人。 只是当她发现还有一名少女也像她一样驾驶着机甲时，她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还是不可避免地产生了悸动。 白影的年龄不比她大多少，哪怕是翻遍豆子的所有记忆，她也找不出一个能像白影一样的“同龄人”了。 白影愿意跟她打招呼，不会嫌弃她没法说话，不会嘲笑她不识字，愿意跟她一起睡觉。 她的脑子里到现在还在回放自己在ms-03驾驶舱中看到的画面，那是白影的作战服被染红时说的话，豆子可以确定，那句话一定还是白影说的。 “豆子！！！” 白影大叫着豆子的名字，然后ms-03就变成了蝶，这些豆子都看在眼里。 正因如此，哪怕所有人都没有功夫陪在这个不知何时才能醒来的铁驭身边，豆子也愿意陪在白影身边。 豆子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帮上什么忙，所以她想起了佐藤雄说过做过的事——握住白影的手，不停地用拇指抚摸着对方的手背。 她觉得这是一种让对方能感应到自己的动作，一个能让人安心的动作。 “豆子，佐藤上校让你现在就去舰桥，作战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 一名身穿医疗制服的年轻姑娘打断了豆子的动作，她的双手抱着一个平板终端，用温柔到近乎宠溺的语气对豆子说到。 回过神来的豆子也面带笑容地朝医护人员点了点头，随后便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握住白影的手，并将手中削好皮的苹果放进了病床旁边柜子上的保鲜盒里。 …… 白影手中的苹果不见了。 她知道自己似乎正处在意识崩溃的边缘，但好消息是，她的神志好像正在恢复清醒。 不知多久以前，当白影从沙滩上醒来时，她的身边就坐着豆子，那个从培养罐中掉出来的豆子。 她穿着一件尺码过大的白色病服，已经卷了快有十层的裤腿还是像抹布一样拖在沙子上。 豆子见白影睁开了眼睛，便立刻扑到了她的怀里，拼命用她娇嫩的小脸蹭着白影湿漉漉的胸脯。 拥抱过后，白影便发现豆子的手里握着一枚芯片，从芯片背面的规格来看，像是机甲上装配的“深痕”仿生交互系统的核心部件。 “检测到铁驭意识恢复至稳定线，系统已解除托管。”几乎是在白影想要把芯片还给豆子的瞬间，响彻天地的柔和女声便传进了白影的耳朵里。 现在她彻底确定，自己已经出现了严重的意识偏移。 但她为什么是清醒的？ 第一百六十九章 破茧之蝶 “我这是在……意识空间里吗？” 白影的嘴巴明明连动都没动，她就已经把脑中构思的话语说了出来。 声音就来自她脚下的沙滩，她头顶的白色天空，以及她面前平静而深邃的汪洋大海。 “是的，您的各项生命体征目前都很稳定，预计您的意识将在6小时21分后苏醒。”环绕着整个意识空间的柔和女声回答了白影的问题。 “你就是‘深痕’！为什么你会出现在我的意识空间里？”白影还是没能管住自己的脑子，但她已经意识到在意识空间中自己的想法会暴露无遗。 “因系统检测到机甲进入第二形态，铁驭无法做出有效控制，按照预设方案，系统决定暂时进入托管状态，并持续为铁驭提供生命监测服务。” “系统怎么可能进入到我的意识空间里监测？我的同步……”想到这里，白影终于明白了这背后的逻辑，“我的同步率达到了百分百，从理论角度上讲，我的意识已经和机甲合二为一！” “您的猜测非常准确，正因如此，我才能继续在意识空间中为您服务。”女声的语气中甚至透露着一丝欣慰。 哪怕白影知道这是人工智能预设的情感模拟，她还是感到浑身不自在。 “那我现在还在驾驶舱中吗，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白影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还未和机甲断开神经同步，不然她也不可能听到人工智能的声音。 “您现在正位于玄色苍穹军团主运输舰的2号特殊监视病房中，如果您所指的“外界情况”是您在昏迷前的战斗，那么您和您的团队已经赢得了胜利，成功与赶来的支援部队会和。” 在‘深痕’说话的同时，它还用近乎vr的形式将机体记录的相关影像资料全部让白影亲身体会了一番——这种行为简直像是把人的大脑当做硬盘来读写记忆一般。 “原来我昏迷了这么久……等等，如果我在病房里，为什么我还能听到你的声音？”白影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个有些惊悚的问题。 她明明已经脱离驾驶舱了，和机甲的神经同步也理应处于断开状态！ “您已经与蝶建立了深层链接，只要您的大脑仍处于活动状态，就可以在一定范围内远程操控机甲或使用机甲上的任何功能。 “若您脱离了最大操控距离，您也能感受到机甲所在的位置与状态，这是任何手段都无法阻止的感应。” “我……”白影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这让她想起了铁手从操控位上跳下来时的画面。 ms-07bv与铁手一同张开了双臂，宛若他与他的影子般同步。 “如果您感到困惑，可以将其类比为您与刑天之间的深层链接，只是您无法操控刑天，仅仅具备感应功能。” “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件事！”白影只感觉自己心底的所有想法都被‘深痕’看穿了，如同一丝不挂的囚犯。 ‘深痕’罕见的沉默了。 是这个问题太过哲学深奥，还是该问题违反了系统的逻辑思维，亦或是触发了某个工程师留在系统中的危险关键词？ 白影不知道人工智能为什么突然闭紧了嘴巴，但对方的沉默却宛若缠在她脖子上的绞绳，越勒越紧！ 就在白影感觉自己快要窒息时，她终于听到了答案。 “您与蝶融为了一体，我是蝶身上的一部分，所以我如同您身上的细胞组织，您可以理解这个说法吗？” “你，就是我？”白影艰涩地得出了这个答案，但她无法接受自己成为了一个人工智能，或是人工智能成为了她。 同一时间，她面前的海洋也突然翻起了波涛，仿佛正在酝酿一场海啸！ “我是您的一部分，与您心意相通。” “一部分……”白影反复咀嚼了这三个字，然后才缓慢问到，“比如说，哪部分？” “比如说，大脑？” 来自‘深痕’的反问句差点没让白影呼吸骤停！ 汹涌的海浪在水面上翻涌，白色的天空阴云密布，不一会儿，整片意识空间便迎来了电闪雷鸣和狂风暴雨！ 轰隆隆！ 一阵雷鸣响起，豆子害怕地抓住了白影的胳膊，而后者却仍坐在海滩上一动不动，任凭瓢泼大雨打在她身上。 “你就是蝶吗。”明明是一场暴风雨，但白影的声音却比天雷更加洪亮。 “我不是蝶，我只是一个被嵌入蝶身体中的人工智能，她才是。” 咔擦！！！ 一道电流激荡的闪电落在了白影的眼前，可她的瞳孔里，却倒映着豆子写满了惊恐的脸。 下一秒，雨停了。 巨浪落回了海中，将点点水花泼洒在白影的脚边。 白影慢慢用手揽住了女孩的肩膀，而后者则在这一瞬间重新获得了安宁。 这个长得和豆子一模一样的女孩，就是蝶。 “蝶的形象会以她想呈现出的样子展示在您的意识空间中，而在蝶的认知中，她只有这一个形象。”似乎是察觉到了白影心中的疑惑，‘深痕’主动开口解答。 “蝶有自己的意识，为什么还需要你。”白影不需要做多少心里建设就坦然接受了蝶的存在，毕竟她早已见识过了刑天的觉醒。 ms-07bv和铁手的经历也给了白影足够多的提示和信息，她早都预想过会出现今天这种情况。 甚至现实还比她的预想要好一些，起码蝶并不是怪兽，而自己也没有变成半人半兽的怪物。 “蝶的心智还不足以支撑她像正常人一样参与危险的战斗，人工智能的辅助对蝶与您来说都是必要的，上一次战斗时我的表现也符合战斗预期。”‘深痕’毫不谦虚地说到。 “最后一个问题。”白影的瞳孔微不可见的缩了一下，“为什么蝶会和豆子长得一模一样，难道是她更喜欢豆子的形象，所以才投影成她吗。” “我已经回答过您这个问题了，在蝶的认知中，她只有这一个形象。” ‘深痕’的回答是如此干脆和肯定。 白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她将蝶搂得更紧了些，而视线也忍不住在蝶的全身游走了好几遍。 最终，她只能抱着挣扎的心情追问到。 “你的意思是，蝶没有扫描过豆子的形象，她就觉得自己长这样，是吗？” “是的。” 第一百七十章 一无所知 白影的心情很复杂，她一边用手抚摸豆子的肩膀，一边回忆着自己之前在神经同步时的种种经历。 “深痕”说的没错，白影当时在玻璃中看见的人影就是豆子，但她以为这只是自己的潜意识反射而已，蝶的形象在她心里就是豆子。 她完全没想到，蝶本来的形象就跟豆子长得一模一样，与她的潜意识映射毫无关系。 几次神经同步，白影进入的都不是自己的意识空间，而是蝶的意识空间。那时的蝶仍旧处于某种拘束状态，或许白影和蝶的同步率不到达百分百的话，蝶就永远不可能从“追小兔”中走出来。 白影不知道一个生物的意识到底能经历多久的“追小兔”，那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与光顾陆离的记忆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彻底摧毁一个人的精神防线，榨干人的理智，并将名为疯狂的毒药灌进这人的脑子里。 哪怕是经受过心理学训练的铁驭，也无法长时间忍受这种程度的精神折磨。 人在经历“追小兔”时，对时间的感知会变得极为模糊，现实世界中的两分钟，在意识空间里甚至会被放慢百倍千倍。 所以联盟在抢救意识偏移的铁驭时才会那么着急，并在急救手册中特别声明最佳抢救时间只有出现意识偏移后的三十分钟。 一旦超过这个时间，铁驭几乎就没有概率恢复理智了。 蝶到底经历了多久的“追小兔”？ 这台机甲看起来并不像是刚刚出厂就被送到白影手里的样子，它一定经过了许多轮的测试和调整，直到欧米伽确认它能够经受得住实战考验，才会让白影成为ms-03的铁驭。 蝶就一直被困在那个足以被称为简陋的幻境里，一遍遍隔着玻璃聆听男人的敲打声，一遍遍看着模糊不清的人影，在睁眼与闭眼的循环中无尽轮回。 或许正是因为这段记忆是如此单调乏味，蝶的意识才得以保留理智。 但倘若换白影被泡在液体中，她一定会在被人唤醒前就被折磨到发狂！ 她注视着蝶，蝶的头就这样微微倾斜，靠在她的肩膀上，脸上写满了幸福和满足。 白影能清晰地感觉到，蝶并不是豆子，她没有继承豆子的记忆，也没有继承豆子的认知，她只是一个长得和豆子一模一样的人罢了。 但世界上怎么会有两个长相一样的人？ “双胞胎吗……”这是白影能想到唯一合理的解释。 就在白影试图说服自己接受这一猜测时，“深痕”的柔和嗓音便又一次在她的耳边回响。 “您的意识恢复速度正在加快，恭喜您将提前苏醒。” …… 同一时间，舰桥主控室。 “佐藤上校，您确定我们要带着上百位老人提前抵达战场吗？”说话的是联合战线军团的副官，由于军团长一开始就带着一半机甲和人手保护大部队撤退，所以留下来的另一半只能由他和佐藤雄来领导。 “你们分批出发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这个吗，而且放慢速度等到后续舰队赶来，我们也是要奔着大部队去的，老人们只是从一艘主舰换到了更大的旗舰而已。”佐藤雄驳回了对方的观点。 “旗舰的防护性能比主舰要高很多，住宿和医疗条件也更好，他们不是战斗人员，没必要跟着我们冒风险。” “你也是一片好意，我知道，但我们已经耽搁了太多时间，落地作战的是我们这些铁驭和地面部队，你们在天上很安全。” 佐藤雄给出的理由让副官彻底失去了继续争下去的想法。 “那好吧，我没意见，玄色苍穹的各位怎么看？”副官将目光投向了才刚刚康复不久的代理指挥官。 “我也没意见，玄色苍穹一向不喜欢拖延，尽快解决危机的优先级永远是最高的。”代理指挥官此时还有一条胳膊穿戴着护具，按照医嘱，他此时应该躺在病房里，而不是站在圆桌旁。 “那就好，航道已经做过修正了吗？”佐藤雄看向导航官。 “五分钟前才做过一次修正，偏差不超过3％，预计将在三小时十七分后进入战斗区域。”导航官一脸严肃的汇报了情况。 “3％，这差值可不小了啊。”即便是佐藤雄这样的外行人，也知道这个数值对空中舰船来说是几乎是徘徊在容忍边缘。 运气不好的话，等他们抵临战场时，作战部队的落点很可能会相当危险。 佐藤雄曾听说过金色雨林军团就出现过类似的事件，因为没有及时修正误差，导致机甲在降落途中就被怪兽以远程攻击在空中重创，没能正常落地。 在那台不幸的机甲摔在战场不到两分钟内，怪兽就将驾驶舱碾成了一张铁饼！ 据佐藤雄所知，当时金色雨林的舰队偏航差值只有2％。 联盟规定的差值不能超过0.5％。 “所有船员时刻都在用人力辅助修正误差值，3％已经是我们目前能给出的最好结果，他们自从坐上操控舰船的椅子，就没有休息过一秒。”导航官的眼神中既有担忧，又有心疼。 “会议结束后代我向他们表达敬意，记得给他们装上生命监控模块，我不想有人倒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佐藤雄对此表示理解。 在第四防线群岛处于信号屏蔽的状况下，大部队只能通过在固定距离间隔留下信号坐标的方式来指引后续的支援部队，这种方法在刑天刚到达黑角市的时候佐藤雄他们也用过。 但在没有卫星定位和联盟网络覆盖，仅凭信号坐标指引的情况下，舰船的航道误差会远高于联盟规定的标准值，在如此规模的战争中，几乎等同于无限放大支援部队的死亡概率。 “各位对具体的作战计划有什么想法就尽管提出来吧。”佐藤雄快速将会议拉入了正题。 果然如佐藤雄预料的那般，当他说完这句话后，没有一个人能主动拿出一套切实可行的方案。 但佐藤雄理解这种情况，大家不说话不是因为能力不足想不出方案，也不是因为害怕担责任不敢开口。 因为他们根本没有任何来自前线的情报！ 第一百七十一章 先遣部队 为一场没有任何情报的战争做准备，换谁来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大部队一路向内陆撤退，或许真的会在路上留下包含了文字和影像的有用信息。 但舰队能在高空云层接受到的，就只有坐标信号，这是唯一能在云层中留下的讯息。 兽潮进化到了什么地步，怪兽的数量和等级有什么变化，大部队的损伤严不严重，其他军团的支援有没有及时抵达…… 所有的问题都没有答案，它们被一望无际的云海深深掩藏。 “我有个提议。” 就在众人沉默到空气都要凝固的时候，唯一一个放在圆桌上的投影装置忽然发出了声音。 余宵是这场会议最特殊的参与者，只是参加会议的人已经对此见怪不怪了。 “尽管说。”佐藤雄对这位与自己并肩作战过的伙伴很是信任。 “既然航道有偏差，情报也缺失，那贸然向地面投放作战部队肯定风险很高。咱们两个军团的战力加起来虽然算不上多高，但我估计大部队那边的损耗也不会少。 “我们要尽可能确保着陆点是安全的，如果作战部队在降落这一环就出问题，那我们的支援将毫无意义。 “所以我建议，我们可以投放先遣部队下去确保着陆点安全，如果一切顺利，那先去部队就通过约定的手段打出信号，作战部队就可以跟着下去了。” 余宵话音刚落，圆桌旁的人们便相互交换了眼神。 先派遣侦查部队降落的想法是很好，有些人也想到了这个方案，只是其中有一个很关键的问题不好解决。 “所以我们该派谁下去呢？”佐藤雄直截了当地问了出来。 所有人的目光也都聚焦在余宵的投影上。 “我。” “只有你？”佐藤雄似乎早就想到了余宵的回答，语气里没有一丝惊讶，反倒只有好奇。 “只有我。” “有理由吗？” “豪杰的战斗力已经很难跟上怪兽进化后的实力，但依然可以担任掩护攻击这样的重要角色，所以豪杰不能贸然下去，跟我下去也不行，除非确认降落点安全。 “ms-03我听说也已经修好了，但铁驭白影仍处于昏迷状态，这台机甲很特殊，只有她才能驾驭，欧米伽确认过这一点，所以它没法出战。 “地面部队应该尽量远离核心交火区，转移和保护民众以及消灭小型怪兽才是他们的职责，让他们面对大型怪兽无异于送命，更何况他们配备的火力也没法有效帮助我对抗大型怪兽。 “我的机体强度才刚刚做过一轮升级，而且三台机甲里也只有我具备独自击杀4级怪兽的实力，即便我没法击败对方，自保也绰绰有余。 “综上所述，这个任务只能由我来执行，确认区域安全后，我会朝舰船后方的空域打一发暗能炮，如果不安全，我会朝舰船前方的空域打一发。” “暗能炮，那是什么武器，我们能识别出来吗？”战争工厂的负责人第一个开口了。 “就是因为你们没见过，所以我打出来了你们一眼就能认出来。”余宵想了个取巧的说法。 因为他自己都不知道暗能炮打出来长什么样！ 总不能在舰船里打一发试试看吧。 不过这个说法确实被战争工厂的负责人接受了，余宵甚至能透过全息投影看出来对方露出了期待的表情。 不愧是跟欧米伽同气连枝的部门。 至于其他人，余宵似乎感觉他们都的脸上都写满了“如释重负”。 “考虑的很周全，这个计划确实是我们目前的最优选。”连佐藤雄都没能从中挑出什么毛病。 站在舰船里看其他人冲在第一线可不是他和豆子的风格。 他本来是想驾驶豪杰跟着刑天一块下去的，但他确实没法反驳对方给出的理由。 然而，就在众人才刚刚举手表决时，豆子熟悉的那名医护人员却一路小跑冲到了舰桥。 “抱……抱歉，我有急事要告诉大家！” “别急，慢慢说。”佐藤雄没有责怪对方，而豆子更是拿出了自己的水壶递给了这位气喘吁吁的人。 “谢谢！”医护人员接过了豆子的水壶，但没有急着打开，而是先把她知道的要紧事告诉了众人。 “白影……白影小姐她醒了！” “这么快！人没事吗，还清醒吧？”佐藤雄本以为对方会说白影那边出了什么状况需要送急救室，可结果却跟他的预计完全相反！ “人没事，白影小姐的表现非常平静，心理评估师也和她交谈过了，认知水平正常，所有指标都没有问题。” 几乎是在护士说完话的瞬间，三木博士忽然用右手食指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这是他用耳机接听通讯的习惯性动作。 下一秒，他便皱着眉头向众人宣布了他才刚刚听到的诡异事件。 “ms-03自行启动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看向了三木博士。 “你说自行启动是什么意思，在没有铁驭的情况下开机了！？”玄色苍穹的代理指挥官对此非常震惊，毕竟他们基地里上一个自行启动的机甲现在已经在圆桌上和大家平起平坐了。 “是的，就是这个情况。”三木博士肯定了代理指挥官的说法，“机库的维修技师和欧米伽研究员已经检查过机体数据，不存在因系统运行错误而导致莫名开机的可能，就是正常启动了。” “它有做什么行动吗？”代理指挥官问出了大家最关心的问题。 “如果扫描和注视在场的工作人员也算行动的话。”三木博士脸上的神经稍有放松，“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动作，它也没有表现出对工作人员进行数据采集的抗拒，唯一值得注意的点是，机甲的神经同步状态显示为链接中。” “是白影醒了的缘故吗。”沉默片刻后，三木博士突然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白影现在的身体状况怎么样，方便让她来一趟舰桥么。”佐藤雄随即对医护人员问到。 “当然！白影小姐的身体已无大碍，我这就去通知她！”医护人员一脸紧张地回答完佐藤雄后，才将水壶的盖子拧好还给了豆子，然后便一路小跑着原路返回。 两分钟后，身穿病服的白影便从走廊处缓步走来。 第一百七十二章 手握未来 无论是从白影走路的姿势，还是白影挺直的腰背来看，她都不像是个大病初愈的病人。 就好像之前的昏迷也只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罢了。 “白影，参加作战会议没问题吧？”虽然佐藤雄已经把她叫来了，但他出关心还是又问了一句。 “没问题的，佐藤上校。” “那就好。”听到白影说话的语气，佐藤雄心里终于松了口气。 眼前的白影确实是白影，而不是之前在战斗中那个披着白影人皮的奇怪人格。 “白影，ms-03在机库里自行启动了，而且时间上也与你苏醒的时刻相吻合，你能向我们解释一下情况吗？”没等佐藤雄开口，三木博士就抢先切入了主题。 白影没有立刻开口回答，反倒是用一种平静的眼神凝视着提问露骨的三木博士。 实际上，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到白影的瞳孔里还藏着另一道好奇的目光——她与蝶共享视野，这个天真而又单纯的意识好像从未见过外界一般，贪心地想要通过白影的眼睛看清周围的一切。 而当白影的目光投射在三木博士身上时，她明显感觉到了来自蝶的情感波动，就好像蝶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自己认识的东西一样。 “是那几个模糊人影中的一个吗？”白影在心底产生了这个疑问，但蝶却无法回答她。 这倒不是因为蝶和豆子一样不会说话，与白影意识想通的蝶只要产生了任何想法，都能在不开口的情况下传递到白影的大脑里。 但最严重的问题在于，蝶根本就听不懂白影在说什么，她就像是刚刚诞生在世界上的婴儿，只能感应并识别最基本的情绪反应。 所以她也无法凝结出具体的感受，来回应白影的问题。 “我的机甲不是由你们欧米伽制造的吗。”白影心平气和地反问了三木博士一句，“如果ms-03出了什么意外，你们才是应该排查清楚问题的人。” 白影并不清楚ms-03的意识为什么会是蝶这样的小女孩，但一台负责与怪兽厮杀的机甲绝不应该是这种形象和心智。 无论欧米伽对这台机甲做了什么，也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这让本就对欧米伽没什么好感的白影更加讨厌与对方接触，所以她并不打算把自己的情况跟三木博士说清楚。 而且欧米伽还能管不住自己制造的东西吗，哪怕白影全程闭口不语，光是在ms-03身上留下的后门就足够欧米伽自己搞清楚状况了。 “如果我们能搞清楚问题所在，就不会麻烦你这位应该休息的铁驭专程跑一趟了。”三木博士并未生气，他也不觉得自己受到了白影的冒犯，“白影小姐，你的判断和叙述对接下来的战斗有举足轻重的分量，我不是站在欧米伽的角度和你讨论这件事，而是为了我们所有人能活下去。” 三木博士说的是实话，欧米伽是一个很大的机构，像ms-03这样被袁真设计出来的东西，除非袁真本人跟你分享，否则没有任何人能越权去了解这台机甲的信息。 哪怕是那些围绕在机甲旁边负责收集数据，调试参数，甚至亲手将装甲安装在机体上的人，也都只是知晓了冰山一角而已。 这套保密分工的工作流程注定让绝大多数人无法拼凑出完整的真相，连作为袁真名下学徒的三木博士，也是靠着不完整的信息加上逻辑推理和猜测勉强揭开了这台机甲的神秘面纱。 如果没有佐藤雄补充的详细经过，三木博士怕是这辈子都不知道ms-03的身上竟然埋藏了这么多恐怖的技术。 听到三木博士的话语后，白影便看向了佐藤雄，她与三木博士不熟，不知道对方脸上的坚定到底是真心诚意还是演技过好。 而佐藤雄则幅度极小地点了点头。 “我能在不穿戴作战服和同步设备的情况下远程与机甲建立神经同步。”白影大大方方地将自己身上的部分事实说了出来。 既然对方只问了机甲自启的事，而且还摆出了有关神经同步的证据，那她就承认这一点。 问什么就答什么，多余的话一个字都不说，这就是白影的应对方法。 话音刚落，三木博士的耳机里就传来了机库那边的通讯。 “看来确实跟你说的一样。”三木博士刚刚收到消息，ms-03在机体里摆出了双手交叉抱于胸前的姿势，和白影目前的动作一模一样。 “远程同步操控……这技术听起来简直就是奇迹。”战争工厂的负责人同样也明白这有多么不可思议。 一直以来，守望者联盟都致力于开发远程遥控技术和无人驾驶系统，想要以此替代铁驭的作用。 毕竟铁驭再怎么优秀也终究是人，而人作为生物，尤其是在对上怪兽这样的大家伙来说，实在是太脆弱了。 铁驭不吃不喝身体就会虚弱，意志不够坚定同步率就会下降，在战斗中受伤就发挥不出机甲的全部实力，甚至怪兽只要破坏了驾驶舱，机甲就会成为一堆不会动的废铁。 生物先天所具备的缺陷都完整体现在了驾驶机甲的铁驭身上，哪怕是受过专业训练，身经百战的优秀铁驭，也无法避免这些情况。 这就是联盟开发新技术的原因，他们想要的是纯粹的战争机器。 不会因失血过多而影响反应，不会因情绪波动而影响动作，在战斗过程中计算出每一种可能并得出最优解，即便缺了某个肢体甚至是头部也能继续战斗，精准地执行战术。 这才是联盟想要的机动战甲！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哪怕欧米伽将两项技术的优先级推到了最高，他们也没能拿出一个成熟的方案来——甚至是实验性的都没有。 这就直接导致联盟不得不一直从世界各地挑选合适的铁驭候选者，再花费大量的财力和精力让候选者们接受层层选拔。 淘汰的人所消耗掉的资源根本无法追回，十个候选人中往往只有两个能通过最终测试成为铁驭。 从某种程度上讲，培养一个铁驭消耗的资源跟制作一台机甲差不多，二者在稀有程度上不相上下！ 而白影现在就握着足以扭转联盟命运的秘密！ 第一百七十三章 技术交汇 三木博士和战争工厂的负责人都非常激动，白影在他们眼中简直就是个行走的珍贵样本！ 他们在白影身上看到了实现技术突破的希望。 在此之前，无论是远程遥控技术还是无人驾驶技术，欧米伽都遇到了无法跨越的阻碍。 远程遥控技术最大的问题就是传输延迟和信号转接，这两个问题彼此相互纠缠，共同构成了技术人员无法开凿的大山。 机甲之所以需要铁驭，就是因为其按照人类神经仿造出的驱动网络只能由人类的生物脑驾驭，而欧米伽发现模拟神经信号的传输延迟远大于真正的大脑发送的神经信号。 即使欧米伽在材料学上取得了突破，大幅度提高了传输带宽，模拟信号的表现也只能用“迟钝”二字来形容，相对应的，接受了模拟信号指令的机甲也是肉眼可见的“僵硬”。 生物质信号的作用无可替代，铁驭必须以直接接触的方式操控机甲。 而在无人驾驶技术上，欧米伽所遇到的困难倒不像远程遥控那么绝望，经过了数次迭代才诞生的仿生交互智能就是这个项目的产物。 与远程遥控技术不同，无人驾驶技术更像是以人工智能模拟出铁驭的意识以达到操控机甲的目的，但这项技术的前提是机甲必须有铁驭操控过才可以。 本质上，无人驾驶技术是将铁驭的脑部神经活动记录标注，并观察机甲针对神经信号做出的对应动作，从而形成一套无法解构的预案。 看起来很智能，其实是个笨办法。 不过欧米伽也不至于让人工智能就这么死记硬背下去，随着铁驭操控机甲的次数增多，人工智能所收集到的数据也就越多，其中一定会有很多记录中的神经信号出现重复。 而这时，人工智能就会自动将这些记录分类规整，并将机甲所做的动作进行对比，大幅度优化和精简记录中的代码，从而达到让机甲精准识别指令的地步。 这就好比有大脑对身体发出了扭动脖子的命令，但人体却顺便张开双臂，弯曲腰部，闭上眼睛，在扭脖子的同时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除了扭脖子外，其他动作都是没必要的。 但大脑不可能每次让身体扭脖子都会做这一系列举动，有时会多一个，有时会少一个，所以人工智能就会在多个重复记录中对比，精简，排除无关选项，最终精准找到那个能只让脖子扭动的指令。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无人驾驶技术是成功的，虽然它没能让铁驭走出机甲，但当铁驭因受伤或其他原因没法发挥全力时，人工智能就会替代铁驭操控机甲做出部分应对。 最大的问题在于仿生交互系统需要用时间和经验去喂养，铁驭驾驶机甲的时间越久，经历的战斗越多，无人驾驶系统就越成熟。 而且更让人头疼的一点是，仿生交互系统的深度学习几乎是定制型的，每台机甲和铁驭都有独特的战斗思路和战斗风格，这方面积累的数据只能用来优化和更新算法，并不能给其他机甲照搬照用。 当一个东西不具备普适性，就算它再完美，也没法给这个行业或时代带来质变。 三木博士记得自己的导师袁真曾经评价过这两个技术路线，在她看来，两条路线遇到的问题在很多维度都有交叠，或许相互融合之后就会找到新的出路。 只是这两条技术路线的发展都跟袁真本人没什么关系，是其他人在负责，而袁真则有更重要的项目要去完成。 “真的被导师找到了吗……”三木博士在心中默默感叹，尽管她还不知道白影是如何做到远程与机甲神经同步的，但ms-03确确实实出自袁真之手，这就说明远程同步在底层逻辑上是人可以设计和控制的东西！ 哪怕白影只是个例，也绝对具有极高的研究价值！ “你能远程控制机甲的最远距离是多少？”战争工厂的负责人问了个非常实际的问题。 “我没法给你准确的答案，这种同步在我脑海里只有一种很抽象的距离感，毕竟这台机甲不是我设计出来的，我没有文档和说明书可以参考。” “那就估测一下。”战争工厂的负责人立马做出了让步。 “半径五千米的立体空间？”白影微微眯眼，感受着来自脑海深处的奇异感知——只不过这表情和语气是她装出来的。 她的最远操控半径实际上是五千五百二十米，操控的延迟和感知会随着距离的增加而出现衰减，波动区间在百分百到百分之八十，超过距离后将“失去控制权”。 这些具体数据“深痕”仿生交互系统都有精确的记录和监测，只是白影发现船上的欧米伽工作人员似乎不够资格和权限来读取这些信息。 而这个“失去控制权”就很耐人寻味了。 一开始白影只是以为超过距离后机甲会定在原地不动，就像没了电池的电动玩具一样。 但在问过“深痕”之后，她才发现“失去控制权”只是单纯指机甲不再受白影的控制而已，无论是蝶还是“深痕”都可以继续操控机甲行动。 哪怕是主动跑回白影的控制范围内都可以。 从这个角度来看，ms-03或许在一定程度上也可以算作是觉醒的机甲，“青春版”的刑天。 “半径五千米，这距离相当远啊！”三木博士已经抑制不住脸上的兴奋，就差把嘴角杨上去了。 按照他的设想，铁驭甚至可以坐在千米高的独立飞行器中用这种方式操控机甲，这样既能保证铁驭的自身安全，还不用担心机甲因局部损坏而导致整体性能严重下滑！ “那你能在三小时内恢复到控制机甲战斗的状态吗？”三木博士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实现自己的想法。 “我现在就可以。”白影自信地笑了笑。 “你想让白影远程操控ms-03跟刑天一块降落？”佐藤雄马上就猜到了三木博士的想法，“我们没有独立的飞行器可供白影使用，而且她也不知道怎么驾驶单兵飞行器。” “不用，白影小姐不需要驾驶飞行器。”三木博士早有预案。 “让主舰下降高度就好。” 第一百七十四章 退让妥协 “让主舰下降来配合白影远程控制ms-03？” 觉得这个想法很冒险的不只是佐藤雄，圆桌上的大多数人都持反对意见，就算不是反对，也绝不支持。 “恕我直言，我认为这是个非常危险的决定，谁能保证我们即将对上的怪兽没有对空手段呢？别忘了舰队当时穿过喷发的渡岳山时遇到的情况。”玄色苍穹的代理指挥官第一个提出了反对意见。 “渡岳山喷发严格意义上说是自然灾害，火山不是怪兽，目前我们还没遇到过能对航行在云海的舰队构成威胁的怪兽。”三木博士也不打算退让。 “那可说不准之后会不会遇到，目前我们所遇到的怪兽哪怕放在一年以前都是天灾一般的存在，是要发动各大军团联合进行剿灭的。”这次开口的是佐藤雄。 他一想到自己之前在黑角市遇到的魔蝠和在冲冈县遇到的“血水”，就对接下来众人要迎接的场面感到担忧。 能够驾驶机甲对抗怪兽的铁驭尚会感到恐惧，更何况是这些从未与大型怪兽正面交锋过的人呢？ “我们不用下降的太低，只要能让ms-03有半径一千米的活动范围就好。”见大家的反对情绪如此强烈，三木博士便开始尝试找个折中的方案。 “一千米？白影的远程操控距离总共才五千米，想要在地面上有一千米的平面活动空间，至少也得让主舰下降并悬停在四千米的位置。”又有一人站出来反对，“这高度都足够让地面部队以传统方式跳伞降落了，要是被怪兽用肉眼锁定，那结局可就不好说了。” “请大家先听我解释……”接连遭到反对后，三木博士实在是忍不住了，“我理解大家的心情和想法，无非就是担心会不会有新种类的怪兽把我们从天上打下来。” 众人纷纷点头赞同。 “以往的怪兽都没有表现出对空能力，如果它们也遵循生物进化的基本规律，那么怪兽的进化方向肯定是往摧毁机甲和毁灭城市方向前进，这才是它们要面对的主要敌人。” 三木博士说的这番话是有根据的，按照怪兽研究所总结出的规律，怪兽确实在如何高效摧毁机甲和加大破坏力度以及破坏面积上一路加速狂奔。 所有被记录在册的怪兽没有一只表现出过强大的对空能力，毕竟人类的常规火力对怪兽来说不痛不痒，机甲也不是飞在空中跟怪兽战斗的。 更有意思的是，人类也没有见过任何一只具备飞行能力的怪兽——怪兽研究所猜测，这是由于它们多数是从海底虫洞跨界而来，所以具备明显的海陆两栖生物特征，但天空一直是怪兽们不曾涉及的领域。 结合这些原因，各大军团开发出的运输舰至今还未有过被怪兽击落的历史，除了这次经过渡岳山时有些惊险，其他时候都可以算得上绝对安全。 所以三木博士提出的低空悬停方案按照这个思路来说其实是可行的，只是他没想到围在圆桌旁的各位居然会如此抗拒自己的方案。 其根本原因，还是因为这次兽潮带给人类的“惊喜”实在是太多了，怪兽的强度可谓是产生了质变，连以往作为各大军团中坚战力的二代机甲，在新型怪兽面前也只能作为下酒菜而已。 原本应该充当怪兽主力军的3级怪兽现在几乎已经成为了喽啰般的存在，似乎只是用来给4级怪兽指使的炮灰而已。 而4级怪兽的稀有度急速下降，本应是精英部队的它们如今摇身一变成了怪兽的主要兵力。 更让人类感到头大的是，这些新冒出来的4级怪兽在强度上也远远超过了人们当初给它们划定的衡量标准，开始逼近另一个层次的实力，以至于能量雷达在检测到4级怪兽时发出的光点已经快要占满半个雷达屏幕！ 这次由巨兽利维坦向各地发动的袭击明显是一次怪兽的“变速迭代”，以往人类在经历这种时间节点时都要付出极为惨痛的代价。 那些埋葬在无垠海中的几十台二代机甲就是血淋淋的证明。 但联盟这次面对的情况甚至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糟糕：资源紧缺，舆论质疑，各大军团三代机甲稀缺，怪兽的攻击频率大幅增加…… 如果说“无垠海之灾”是人类自己制造的一次灾难，那么如今巨兽利维坦发起的进攻就是真正的“世界末日”！ 第四防线群岛就是人类抵抗末日的前线，一旦联盟在这里被冲垮，世界沦陷就只是时间问题了。 “不知道三木博士你有没有听过一句来自东方的古话，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沉默了片刻后，玄色苍穹的代理指挥官才第一个发表了意见。 他知道三木博士的想法是依据事实和规律得出来的，但人类现在所处的战争节点正是发生剧变的时候，任何在之前被当做不可能发生的情况现在都有可能出现。 这个世界正在逐渐变成陌生的模样。 三木博士的眉头紧紧揪在一起，他很想开口向大家说明怪兽进化出防空能力的概率微乎其微，但话到嘴边却又会被他吞回去。 大家担心的不就是这微乎其微的概率吗，只要它的出现概率不是零，那他三木又怎么能拍着胸脯跟大家保证主舰一定是安全的呢？ “我觉得大家没必要为这件事纠结那么久。”就在圆桌上的火药味愈演愈浓时，余宵终于站了出来，“白影没有醒来之前，我们不就已经表决通过了先遣部队降落的方案吗，现在无非是想往先遣部队中多添一名成员而已，但我已经跟你们论证过了我独自降落的安全性，所以不如按照原计划执行。” “要是你们真的急着让白影发挥她远程操控机甲的能力，那就更应该先让我下去，牵制住可能会对主舰造成伤害的怪兽，那时候你们再将ms-03投放下来也不迟。” 听到余宵的话后，众人也纷纷将自己准备好的说辞吞了回去——连冒着生命危险的当事人都这么说了，他们也没资格指手画脚。 更何况余宵给出的方案还是兼顾两方的那种。 “好吧，那就这么定。”三木博士也做出了最终妥协。 第一百七十五章 计划敲定 尽管三木博士没有承认，但在他心里，白影和ms-03的重要性已经提升了不止一个量级。 是那种即便牺牲其他机甲和铁驭也要保护好的存在。 如果是让ms-03单独下去，三木博士肯定是不答应的，事实上就连刑天单独下去他也不是很愿意，只不过这个方案是刑天自己提出来的，连本人都这么决定了，他也没什么资格阻拦刑天。 三木博士之所以这么急着让白影远程操控ms-03跟着刑天一起降落，就是为了能让这具机甲在刑天的强力保护下作战！ 之前的战斗数据都因某种未知原因损坏了，他一定要通过这次实战收集到完整的战斗数据，从而掌握ms-03与白影间远程连接的秘密！ 作为被推上圆桌的当事人，白影却从始至终都没有发表过任何有关自己行动安排的意见，这让玄色苍穹军团的人感到很不自在。 熟悉她作风的人都知道，白影一向很有“主见”，想让她完完全全遵照命令和规则行事简直是天方夜谭。 如果她不在制定计划的阶段开口说些什么，那一定不是她突然学乖了——这往往代表她会在执行具体行动时完全按照自己的性子来。 虽然有时候白影的行动会收获一些意想不到的效果，甚至是走捷径完成任务，但她惹出过的乱子和风险也不少。 人天生就不喜欢不稳定的东西，稳定代表着可靠和掌控，只有人感觉到能掌握某件事物时，才会对此放心。 “白影，你有什么想说的吗？”最终，玄色苍穹的代理指挥官还是赶在会议进入尾声前问出了口。 在代理指挥官心中，他这句话是代表整个舰船上的人问的，这是为了大家的安全！ “没有。”在众人的注视下，白影也只是表现出了积极的服从性。 “真的没有？”代理指挥官还没死心。 “没有。”白影一边好奇地打量着这位关心自己的熟人，一边露出了微笑。 看着白影那朝气蓬勃的笑容，代理指挥官只能默默放弃了追问，并在心中默念了两个字。 完了。 这姑娘长大了，学会隐藏自己了！ 看着代理指挥官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余宵已经大概猜到了对方的心理变化，而且他已经在意识空间里笑出了声。 这就是成为机甲的好处，哪怕他在意识空间里嘴都笑歪了，他的外在形象也是脸上毫无波澜的铁血战士，突出一个令人安心。 “你真的什么话都不想说？”余宵赶紧打开私聊频道询问白影。 “这有什么好说的，我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不就是怕我不按规矩办事嘛。”白影倒是对自己在别人口中的评价一清二楚。 “那你这次也打算我行我素？”余宵这句话只是调侃，他明白经历过数次生死之战的白影早已不是那个只管惹麻烦的逆反少女。 “我这次是真的希望他们能制定出具体点的方案，但答案是不可能，我们什么情报都没有，只能靠降落后自我发挥，临场应变。”白影所发的消息字里行间都透露着认真。 “难得有你不想贯彻自己风格的时候，可惜这么好的机会却只能让你自由表演。”连余宵都替玄色苍穹的代理指挥官感到遗憾。 “我能不能登上舞台还得先看你怎么布置场地，毕竟我和蝶能不能投放下去全凭你一句话。” “蝶，你已经不叫它ms-03了吗，我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你。” “散会了再说。” 这话从白影的聊天框里冒出来简直就像是太阳打西边升起来了。 不过接下来的会议也没有持续太久，在缺少情报的情况下，所有的方案都不过是假想和猜测而已。 在佐藤雄的引导下，众人只能暂时敲定了几个带有预案性质的行动方针。 没错，方针。 地面部队以处理小型怪兽和保护非战斗人员为主，重心在游击和保护上，而非进攻，尽量远离核心战斗区域。 另一台机甲豪杰将会和地面部队同步降落，在为刑天和白影提供掩护攻击的同时游离于核心战斗区边缘，时刻保持与地面部队的通讯，以便回应地面部队的求救信号。 通讯官会在主舰经过最后一个坐标信号后持续朝大部队发送全频段的呼叫请求，争取在刑天降落前和众人取得联系。 如果时间允许，他们还可以根据大部队提供的情报制定一些有限的紧急作战方案，起码能实现一些针对性的战术目标，为这场决战的胜利做出真正有意义的贡献。 “那暂时就这么定吧，没有意见的话，各位现在就可以动身去准备工作了。”佐藤雄瞥了一眼全息屏幕上的时间，距离会议开始仅仅过去了二十六分钟。 这是他这辈子开过时间最短的作战会议，也是最仓促，气氛最凝重的会议。 围绕在圆桌边的十几号人将决定整艘船的生死，稍有不慎，他们就将手握着别人的命共赴黄泉。 大家的反应也如他所想的那样，没人再多说一句话，全都带着严肃的表情走回了各自的岗位。 “还有两个多小时我们就要迎接这里的最后一场战斗了。”佐藤雄转头看向白影和投影装置里的刑天，以及抓着白影胳膊一脸兴奋的豆子，“怎么样，是不是睡了个好觉？” “会做梦的睡眠都不能算是真正的休息，佐藤上校你和豆子才应该好好休息一下，铁驭也是人。”白影虽然是在回答佐藤雄，但眼神却温柔地看向身边的豆子。 她本以为藏在她意识里的蝶会在这时出现好奇，震惊甚至恐惧之类的情绪。 可出乎意料的是，蝶完全没有这些负面情绪，反倒是充满了兴奋与欣喜，简直是想从白影的身体里钻出来去抱住豆子一样。 “难道真的是姐妹？”蝶的情绪波动让白影很是惊讶，她决定挑个合适的时间问问看豆子是否真的有这么一个亲人。 如果豆子答不上来，她就只能找佐藤上校来问了。 “可不要因为我比你年纪大就觉得我是老人啊，铁驭该有的体能我也是有的。”佐藤雄才刚刚摆出了不服输的架势，结果就话锋一转，“不过你说的也对，睡一会总比没的睡要好，有事就直接通讯联系我啊！” 才刚说完话，佐藤雄便朝三人挥了挥手，往休息区域走去。 完全没给三人挽留他的机会！ 第一百七十六章 来历不明 “豆子，你有没有姐姐或者妹妹？” 在白影开口问话时，她和豆子正朝着机库方向走去，原本白影是想让豆子也去休息的，但豆子拒绝了白影的建议，并执意要求跟着白影一起去刑天的机库会和。 白影大概对豆子特殊的体质有所了解，所以她也没有强迫豆子的意思，就顺着豆子的性子让她跟着自己。 听到白影的问题后，豆子先是不知所措地挠了挠头，随后便露出了眉头微皱的表情。 在仔细思考了半分钟后，豆子对着白影摇了摇头，并特意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然后摆了摆手。 “你的意思是，在你的印象里应该没有，但你也记不太清了是吗？”跟豆子相处了一段时间的白影，已经能大概猜出豆子想要表达的意思。 果然，豆子一个劲地点头肯定了白影的说法，看得出来她对白影一次性猜中答案感到欣喜。 虽然豆子表现得很高兴，但这个回答对白影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她没想到豆子真的会对这么重要的事没印象，这只能说明豆子的童年记忆绝对跟正常人不太一样。 这种想法早就在白影的脑中徘徊，如果豆子只是一个正常的少女，怎么会在这个年纪成为铁驭，跟随在佐藤雄身边呢？ “看来是得跟佐藤上校谈谈了……”白影心中默默感叹了一句，并对自己将要面对佐藤雄而感到紧张。 即便她和佐藤雄也算是一同经历过生死存亡的战友，白影也不好意思直接向对方询问这些问题。 白影看得出来豆子身上埋藏了很多秘密，再怎么说佐藤雄也是联合战线军团的人，如果有关豆子的信息都属于机密，那白影的询问就更像是一种要挟和逼迫。 她既不想让佐藤雄太过为难，也不想就此放过了解蝶和豆子的机会。 “白影，豆子，你们不需要休息一下吗？”余宵见到两人的第一句话就是劝他们去休息。 实际上整艘舰船的人基本都处于两天没合眼的状态，好像他们早已成为了舰船机械组织的一部分，二十四小时不眠不休地转动。 余宵估计只有自己是真正不需要休息的那个人，他很怀念自己还能睡着的时候，自打变成机甲后他就几乎快要把自己逼成哲学家了。 毕竟他每天真的有二十四小时需要打发，不需要休息就意味着他的思维永远处于活跃状态。 “我已经算睡过一觉了，豆子也说她不需要休息，而且你不是还有很多问题想问我吗？”白影既然已经带着豆子走到了停放刑天的机库，自然没有转头去休息的道理。 “你确定要在这时候谈论这个？”余宵隐晦地提示了一下白影——豆子也在这里。 用加密通讯谈话就显得很见外，但余宵和白影间的对话本来就涉及到很多不能对外说的秘密，让豆子听了又不太好。 “嗯，就现在，你要问的问题会和豆子有关的。”白影一边回复余宵，一边用手抚摸着豆子柔顺的黑发。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余宵完全是在一次又一次震惊中度过的。 白影完整向余宵和豆子说出了自己在昏迷后的经历，只是略去了她自己的猜测。 “欧米伽制造了一台活的机甲……”在认识到这个事实后，余宵只感觉自己的脑子基本快要停转了。 他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否也是袁真制造出来的实验品？ 而豆子的反应也相当激烈，她明显不太能接受白影的说法。 一个名为蝶的活体机甲竟然觉得自己长得跟豆子一模一样，这太荒唐了。 但豆子又知道白影不会骗她，她也想不起来自己童年时有没有一个跟自己长相一样的姐妹，所以她才会觉得自己手足无措，满脸迷惘。 “所以蝶现在就住在你的脑子里，是这个意思吧。”余宵花费了近五分钟才把这些信息消化完毕，强行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对，我跟蝶自从达到百分百同步率后就再也没有断开链接的说法了，只是她的意识和心智都像是个新生儿，所以我们在这边交谈她也听不懂。”白影的语气十分坦然。 这一刻余宵是真心佩服白影的心理承受能力，换做是他的脑子里装了另一个意识与他共存，他能不能接受都还说不准。 一个意识在用你的眼睛窥探世界，想想都觉得跟人格分裂没什么两样。 虽然白影把蝶说的纯真无暇，可谁又能保证蝶的成长速度有多快，长久下去会不会引发对白影本人的意识侵蚀？ “我觉得这事得跟佐藤上校问清楚，如果他也不知道蝶和豆子间的关联，那这事儿就只能冒险去问欧米伽了。”经过慎重考虑，余宵觉得瞒着这件事对白影绝无好处。 蝶是由欧米伽的创始人袁真制造的，如果说有谁能把这件诡异的事解释清楚，那就只有欧米伽这个系铃人了。 “我不觉得欧米伽能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而且不久后我们就要上战场了。”白影微微摇了摇头，她对欧米伽不是很信任。 “那就先找佐藤上校吧。” …… “我他妈就睡了半个小时，你们说的这些简直比我做的梦还魔幻！” 佐藤雄没想到自己觉没睡好就算了，起来以后更是知道了一系列了不得的事情。 如果不是跟刑天和蝶这两台魔幻的机甲并肩作战过，佐藤雄一定会建议白影去把她刚才的叙述拿去写成剧本。 “妈的！反正我知道的事已经足够死上百八十遍了，两个小时后我们还能不能活着都不清楚，我可不想把秘密都带进坟墓里。”经过数分钟的思想斗争后，佐藤雄决定把自己知道的事精简一下告诉白影。 “实话告诉你们，我对豆子的了解也不比你们多多少，她是我从欧米伽那里领养的孩子，但他们没告诉过我豆子的来历，只跟我说过豆子是个体质特殊的孩子，对外不要提及欧米伽和豆子间的联系。” 佐藤雄看着坐在自己旁边情绪低落的豆子，忍不住用手摸了摸她的头——豆子显然是知道这些事的。 “豆子是从欧米伽那里领养的！？”白影意识到事情比她想的更加复杂，“是三木博士托付给你的吗？” “不，不是。”佐藤雄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是袁真。” 第一百七十七章 天外来客 隔着投影装置和聊天框，余宵都能感觉到袁真这个名字给众人带来的压力和寒意。 一想到袁真那双如宝石般的天蓝色眼睛，余宵就总感觉自己从未真正逃出过对方的视线。 “袁真……”白影重复着这个令人敬畏的名字，这时她才注意到豆子那修长的睫毛下，也是一双天蓝色的眼睛！ “你们也注意到这孩子的瞳色了吧，不过我只能遗憾的告诉你们，这件事我问过袁真本人，她可没生过孩子。”佐藤雄苦笑了一下，“但你们也觉得这太过巧合了不是吗，也许是命运也说不定。” “有关豆子身世的问题我也直截了当地问过袁真，但她拒绝正面回答，只告诉我豆子是她收养的孩子，在她眼里豆子就是个小天使，让我千万不能亏待她。”佐藤雄的表情像是在回忆什么很久远的记忆似的。 “豆子能被袁真收养和看重，一定不是因为袁真母爱泛滥。”白影看向豆子的眼神愈发复杂。 “这是当然，豆子身上特殊的地方我比你们更了解，所以我也没少打听有关豆子身世的事。”佐藤雄看了一眼刚刚抬起头的豆子，“而且豆子也不记得自己童年都经历了什么，我也想帮她找回来。” “但我还是太高估自己了，我问过很多人，也用过很多手段，可是连一丁点儿有关豆子的消息都查不到。 “人口信息，教育和医疗记录，残障人士关爱机构，甚至战后孤儿收养中心我都查过，什么痕迹都没有，好像豆子根本不曾在人类文明社会中存在过一样。 “到现在我也没有任何收获。” 佐藤雄的信息搜集能力再怎么样也比白影和余宵要强，如果连他都一无所获，那白影和余宵就更不可能打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 “所以我们只能去问欧米伽了。”白影无奈得出了结论。 “是的，但不是问三木博士和舰船上的其他欧米伽成员，而是要问袁真。”佐藤雄补充道，“我和三木博士私交不错，他是袁真亲自带出来的学生，但据我所知，连他对有关豆子和蝶的事情都知之甚少。” “那就更能说明这些事情的机密等级了。” “你应该挺介意三木博士他们吧？我会帮你守住你今天所说的话的。”佐藤雄早已看出白影那点心思——从她在会议上没有坦白这些信息就能看出来。 “谢谢佐藤上校，那就麻烦你了，现在距离作战开始还有一个多小时，还有休息时间。”白影微微躬身表示感谢。 “睡觉就免了吧，顶多只能闭目养神。”佐藤雄摆了摆手，“听了你说的这些事，哪还能睡得着啊。” “好了，你们快去准备准备吧，别操心我这个老男人的事儿了。”没等白影开口，佐藤雄就将她和豆子一起送出了房门。 “看来这件事是没法在战斗开始前搞清楚了。”余宵终于开口了。 实际上，在白影和佐藤雄说话期间，余宵就已经尝试通过网络入侵的方式去搜索欧米伽的资料库。 早在余宵上一次于晨曦大厦参加联盟会议时，他就给自己留了个后手。 当时他在天台上跟袁真讨论自己该如何参加会议时，袁真就让他接入欧米伽的系统，用全息影像的方式出现在大家面前。 也是在那时，余宵成功在接入系统时埋下了一条能够绕过欧米伽防火墙的网络入侵通道！ 事实正如白影和佐藤雄所说的那样，余宵没能在欧米伽的常规数据中找到任何有用的信息，起码“ms-03”和“蝶”这两个关键词没有找到匹配结果。 至于豆子的信息就更难找了，毕竟这名字还是佐藤雄给她起的，而袁真也没有告诉过佐藤雄豆子的曾用名是什么。 所以余宵只能顺着线路继续往更高的加密库入侵，但他很快就发现这么做根本行不通。 欧米伽的保密机制做的滴水不漏，按照欧米伽的划分，所有数据信息都被分为从d到a四个等级。 d级信息是面向公众级别的公开资料，普通人也能通过登入欧米伽机构设立的公共信息库来查找自己想要的信息。 c级信息是只面向守望者联盟内部的公开信息，这其中就已经涉及到各个军团和联盟的作战规划和战区任务，是联盟最常用，也是囊括信息量最大的数据库。 b级信息就属于只能在欧米伽内部流通的项目和技术情报了，内容包含了大量前沿科技及实验报告，普通人就是能调出里面的信息，也够不到最低阅读门槛，看都看不懂。 而a级信息，都是经过严格加密的独立存储信息，只有被授权的人才能翻阅。每个信息组都有专属秘钥，哪怕是联盟和欧米伽高层，也只能在获得授权后查看特定的加密信息。 但游走在数据库的余宵却发现，除了明面上的四个等级外，还有一个需要通过生物手段验证的数据库藏匿于数据海的最底层！ 由于每个等级的信息都采用了不同的加密手段，余宵的后门最多只能黑进b级数据库。至于a级数据库，余宵目前的网络入侵等级哪怕破解%的进度都需要上万年的时间。 最糟糕的是，余宵的入侵信号被发现了。 虽然余宵不知道对方为何没有立即把他清出去，只是默默追踪着他，但余宵还是第一时间终止了入侵。 他担心自己留下的后门会被发现。 …… 欧米伽总部，网络安全部。 “查到小贼的地址了吗？”一名瘦高的中年男性冷冷地注视着淡蓝色的屏幕。 他还是第一次遇见有人敢尝试入侵欧米伽的a级数据库，哪怕对方只是刚挂上链接就知难而退地掐掉了，但这也被他视为一种挑衅。 欧米伽的网络安全是出了名的森严，不少在这个时代号称天才的黑客最终都止步于欧米伽的防火墙下，其中有九成人都因为被逆向追踪暴露了现实地址，最后被欧米伽招揽。 “……长官，对方的网络地址来自太空。”戴眼镜的年轻人被自己显示器上的结果吓了一跳。 中年男人眉头微皱，一把拉过眼镜男身下的转椅，霸道地将对方推远，自己则定睛细看着屏幕上的一行小字。 “伊甸园。” 第一百七十八章 抵临战场 “佐藤上校，我们已经进入最终战场范围了！” 早在两小时前，佐藤雄就黑着眼圈赶到了舰桥指挥室，这倒不是因为他不想睡觉休息，而是白影说的每句话就像魔咒一般萦绕在他的脑海里。 只要他一闭上眼，有关蝶战斗时的画面就会逐帧在他的脑子里播放。 所以他干脆放弃休息，在房间里喝了些提神饮品后就走出房门，来到了舰桥指挥室随时关注着可能找上门来的危险。 事实证明，情况比佐藤雄想的还要糟糕一些。 在主舰这长达两小时的飞行过程中，他们的呼叫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而且舰队捕获到的信号坐标也比预期中少了一个，少的还是本段路程中的最后一个！ 这对整个舰船上的人来说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噩耗。 大部队的人数那么多，不可能出现遗漏这样的低级失误，所以没有放置信号坐标就只可能是一种情况——大部队遭遇到了意料之外的变故，导致他们连放下一枚信号坐标的时间和精力都没有。 甚至连时候补一个都做不到。 另一方面，虽然主舰已经进入了最终战场的空域，但失去最后一枚信号坐标也给舰队的操纵人员带来了巨大的压力，预计偏航误差已经从3%上升到了10%。 这不是靠人力辅助计算就能调整过来的数据，哪怕再把计算人手加上三倍，这个差值也不可能有回落。 轰隆…… 就在这时，几个闷雷般的响声从主舰下方的云层中传来，紧接着，这些声音便开始变得越来越密集，急促，仿佛即将进入剧目高潮的鼓点。 【警告，侦测到多个能量反应！】 几乎是在系统发出警告提示的瞬间，几十个红色光点便跃然于能量雷达的屏幕上，它们的排布就像是一场正在推进的海啸，与另一条绵延曲折的绿色单薄曲线交织在一起。 果然，幸运女神并没有眷顾这支航行在云海中的先锋舰队，10%的误差直接将这支舰队带到了核心战场区域的上空！ 此时此刻，众人正在怪兽群的头顶上方！ “改变航线，沿核心战区的边缘继续航行！移动到机甲防线后方寻找降落点！”玄色苍穹的代理指挥官同时也肩负着指挥舰队的职责，他当机立断地下达了指令。 滋滋…… 突如其来的嘈杂电流声在通讯官的耳机中飞窜，老练的通讯官知道这是大部队的通讯广播在试图接入连接的标志，所以便直接将音源转接到了室内广播中。 “这里是……停止穿……返……”寥寥几个勉强能被听清的字符夹杂在如洪水般的噪音中，这里的通讯干扰强度已经夸张到了只能在百米内交流的地步！ 像这种垂直距离达到千米的通讯传输，相互之间能感应到就算是个奇迹了。 “这……是要我们停止穿行然后返航？”通讯官很快就凭借自己多年的经验大致拼凑出了对方想要传达的内容。 但这句话却让在场的众人无一不陷入了巨大的恐惧之中！ 为什么要停止穿行？ 难道兽潮中有什么能够对数千米高空外的舰队进行有效打击的手段吗？ 所有人无一例外都最先想到了这种可能，而玄色苍穹代理指挥官的脸色则阴沉到可以捏出水来！ 众人都在等候他的命令。 “重新调整角度，全速脱离战场区域，然后再修正到能够安全抵达机甲防线后的航线！”面色阴沉的指挥官决定相信通讯官推测出的话，他不想拿整支舰队几百条人命冒险！ 然而，就在舰队逐渐开始调转方向时，几个高速移动的红色光点却突然从兽潮中脱离，朝着舰队所在的方向靠近！ 霎时间，原本还是二维平面的能量雷达图瞬间拉伸成了三维的立体地形图——那几颗红点正在从地面告诉抬升！ “能确定目标是能量攻击还是生物吗！”代理指挥官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冲着舰桥前的分析员大声喊道。 “……生物！是生物！” “开启能量防御屏障！” 舰船外，一个犹如蜂巢般的半透明淡蓝色防御屏障笼罩了船身。 【当前护盾值：100%】 同一时间，六个红色的光点也终于跃出了云海，进入了舰队的视界捕捉范围。 “会飞的怪兽！”站在三木博士旁边的一名欧米伽成员不安地叫了出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他才慌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那是六只身长超过五十米的怪兽，它们的身体并不像其他只能在地面行动的怪兽一样堆满了厚重的生物质外壳与肌肉，而是呈现出罕见的流线型。 这具流线型的身体并不优美，更像是一团煮糊了的烂肉，它的胸口排布着不均匀的窟窿，每个窟窿的外围都堆叠着一层环形的赘肉，仿佛是被人用矛戳出来后无法完全愈合的伤口。 一条长度超过二十米的尾巴沿着怪兽背部的脊椎延展而出，看样子是能起到调节平衡与改变飞行方向的作用，而尾巴末端则长着如双面斧般的硬骨，似乎能对敌对目标造成不小的冲击。 怪兽的四肢并不像众人预料的那般短小，反而跟正常的怪兽没什么区别，只是在飞行过程中会紧紧贴在身体侧边，以减少庞大的体型在遇到气流时的阻力。 最让人感到震撼的还是怪兽背部长出的一对“翅膀”，准确来说这对“翅膀”更像是一双长着翼膜的巨型利爪——看样子完全不像是生物能进化出的东西，反而更像是某种紧急基因突变后生成的肢体，其结构和用途都令人感到费解。 但这双在指骨连接处铺满了翼膜的巨型利爪却能通过扇动来制造出足以让怪兽飞行的气流，而且怪兽们飞行的速度竟然比舰船还快上一些！ 最后是怪兽的头部，它的整体轮廓看上去更像一个锥子，十几颗拥有独立神经的眼球如寄生虫一般镶嵌在这个锥子的表面，光是看着就让人感到不适。 可最令众人惊讶地还是它的头部上看不见任何裂隙——这种怪兽没有嘴，它的头骨结构是完全闭合的，简直跟石头没什么区别！ 【警告！检测到舰船即将迎接冲击！】 第一百七十九章 以一敌四 闭合的头骨是拿来做撞击用的。 只见六只怪兽分别从不同方向追上了主舰的尾部，用它们那坚硬的锥形头部全力撞击着笼罩在舰船外围的能量护盾！ 【当前护盾值：71%】 短短数秒，飞船的护盾余量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下降，按照这个进度，不出三十秒，防御立场就将彻底崩毁！ “冷静！”代理指挥官的吼声在舰桥中出现了不到一秒，便被下一轮的系统警告盖过。 这一次舰队所遭遇的危机远比喷发的渡岳山更加可怕，那时的舰船所面临的只是漫天火雨，只要能想办法开出溅射范围就能幸存下来。 但现在这次危机可就不是单单开出核心战场空域就能解决的问题了——袭击舰船的都是些活体怪兽，它们可不会因为超过范围就放弃追踪和攻击。 只要舰船还在航行，这些怪兽就绝不可能回到地面上去！ 可众人根本想不到该怎么办，在此之前人们从没有见过能飞到千米或万米高空的怪兽，所以各大军团的运输舰在设计阶段就没有考虑过加装火力！ “只能让刑天来处理了！”看着舰船的屏障值飞速下降，代理指挥官想起了之前在渡岳山喷发时刑天做过的事，“打开二号机库门，让刑天出来！” 【机库大门正在开启中，请保持五米安全距离】 同一时间，余宵也拔掉了身上的线缆，拿起了立在巨型支架上的战斧，看着眼前的钢铁大门一点点敞开。 他没有急着走出机库大门，因为他知道这一次他面对的敌人可不是迎面砸来的爆炸物了，而是真正能够翱翔于天际的怪兽！ 哪怕余宵的战斗力再怎么碾压对方，他的活动范围也只仅限于舰船的外装甲平面上，这对拥有绝对立体机动性的怪兽来说就是它们最大的优势！ “早知道当时就该换个立体机动装置！”余宵默默在心里感叹了一句，随后便将战斧背在身后，用他巨大的双手扒在了大门的边缘上，一路攀爬到了舰船顶端。 【当前护盾值：26%】 余宵的视线快速扫过了位于舰船尾部的六只怪兽，它们也都全部注意到了余宵的存在，有一半都改换了位置，就为了能在护盾破碎时第一时间从最佳角度进攻余宵！ “放马过来吧。”余宵用链剑缠上了黑色的斧柄，同时摆出了战斗姿态，视线警惕地在几只怪兽之间来回游动。 【系统警告，能量防御立场已消失！】 随着蜂巢状的防御屏障如透明玻璃般在余宵的眼前碎裂，有四只怪兽在第一时间就宛如离弦之箭从四个不同的角度向他冲来！ 咻！ 几乎是在怪兽发起冲锋的瞬间，余宵也以满功率状态冲自己正面的怪兽投掷出了手中的战斧！ 极高的初始速度所带来的冲击力直接将高速流动的空气层层撕裂，炸裂的音障伴随着肉眼可见的冲击波死死咬在飞行的巨斧之后！ 第一只怪兽在零点三秒内就被巨斧当场贯穿，从头部开始沿着脊椎被一分为二，直到赤红色的等离子斧刃从怪兽的尾端钻出，怪兽的头颅才刚刚露出了整齐的横切面！ 就在余宵狠狠抓住用来控制巨斧回收的链剑时，另外两只距离较近的怪兽也分别从余宵的左右两侧袭来。 此时的余宵才刚刚用右手拽住了巨斧，所以他只腾得出左手来应对自己左侧的怪兽！ “在这种情况下……” 下一秒，就在两只怪兽张开“翅膀”向余宵扑来时，他却突然侧身让两只怪兽与自己“擦肩而过”！ 当然，在三个身形如此庞大的巨物对决时，余宵根本不可能做到完全闪过对方的攻击，两只怪兽的利爪其实都碰到了余宵的装甲，并在所过之处留下了一连串迸射的火花！ 这一次闪避只是让余宵调整了姿势，不至于让自己装甲覆盖最薄弱的腹部和头部去迎接攻击而已。 只不过新换上的峰岳分子级记忆装甲比余宵想象中的要坚固得多，怪兽的爪击只是在他的胸前和背部留下了几道浅浅的刮痕而已，甚至在爪击还没结束时，沿途造成的凹痕就已经开始被自我修复填平！ “想逃？” 在怪兽的身体越过了余宵当前的身位时，他立马伸出了左手，在最后时刻抓住了对方的长尾！ 进化后的余宵在力量上已经完全碾压了所有3级怪兽，甚至连一般的4级怪兽都难以与他抗衡。 只见飞行速度如炮弹一般的怪兽瞬间便被余宵拽住，硬生生地停在了空中，扑腾着“翅膀”想要挣脱束缚！ 与此同时，距离最远的那只怪兽也从余宵的身后向他扑来。 怪兽的偷袭没有得逞。 只见余宵顺着之前的方向继续转动身体，并轻松甩动着两只手各自持握的东西——被链剑绑着的战斧，以及一只连哀嚎都做不到的怪兽。 砰砰！ 想要从背后偷袭的怪兽迎面和自己的同类撞了个正着，两颗坚硬的锥形头骨在剧烈的冲击下纷纷出现了裂痕，二十几颗眼球全部在震荡波中爆开！ 那只一开始顺着余宵右侧进攻的怪兽也没能幸免，原本快要飞出余宵攻击距离的它忽然发现侧后方飞来了一个带着残影的巨斧。 紧接着，赤红色的斧刃便将这只怪兽脖子以下的部分全部“片开”，除了它甩动的尾巴侥幸逃过一劫，怪兽的身体已经被巨斧切了个遍！ 无数粉碎的血肉与内脏从这具还在甩动的尸体中流出，不一会儿，这头巨兽便毫无生机地向着云层下方的大地坠落而去。 余宵来不及欣赏这一幕，就将自己的巨斧从空中撤回，他已经精准计算好了战斧回收的飞行轨迹。 刚刚相撞的两头怪兽只是重伤，并未死亡，失去了平衡性的它们此时正要从舰船的装甲上滚落。 赤红色的斧刃沿着一条优雅的弧线划开了两只怪兽的脖子，它们的身体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两颗头颅就已经先一步掉进了云海之中。 可当余宵重新握住自己的战斧时，他才发现最后剩下的两只怪兽已经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中——它们根本就没有朝余宵发起进攻。 轰隆！ 【系统警告，左翼发动机已全部损毁，船体已失去平衡】 第一百八十章 湮灭暗能 随着被发动机扇叶绞碎的骨架与血浆喷溅在银灰色的主舰涂装上，这艘航行在云海之上的飞船开始不可避免地朝着左侧倾斜。 绿色的血液从黑色的滚滚浓烟中滴落，来不及做出反应的余宵只能手中发狠，将战斧直接插进了舰船内部，而自身则死死站在飞船翘起的那一边。 他的重量也能起到一点维持平衡的作用，但他没法靠这个来阻止舰船下坠！ “妈的……这些怪兽根本不是什么生物，就是自爆炸弹！”佐藤雄还是第一次见到为了撞毁载具，能把头伸进发动机里的怪兽！ 舰船的猛然倾斜让大多数人都侧摔在了地上，只有那些被安全带牢牢固定在座椅上的操作员们安然无恙。 “备用发动机还能用吗！”代理指挥官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就好像他的脑浆也跟着刚才的倾斜一同失去了平衡似的。 “不行！机翼结构损坏严重，备用发动机的弹射装置被卡出了！”被死死绑在座椅上的技术人员大声喊到。 “……计算落点，所有操控人员准备迎接冲击！”代理指挥官知道技术人员那句话的含义，一旦机翼结构受损，就算备用发动机能够正常运作，舰船的最终结局也只有坠落。 “所有地面部队听候指令，在舰船下降到安全高度后即刻出舱跳伞，把弹射胶囊全部留给非作战人员！ “豪杰和ms-03的铁驭们立即回到驾驶舱，机库大门和投放程序的控制权限已经移交给你们，请你们自行判断降落时机！ “刑天，麻烦你再多支撑一会儿，等到其他人全部离开舰船后你就可以立即跳船！”代理指挥官毫不犹豫地下达了一系列指令，他知道现在全舰的人命都握在自己手里。 可下一秒，更绝望的事情就出现了。 【警告，侦测到多个能量反应！】 又是一批密密麻麻的红点从云层下方急速抬升，在进入云海后，它们又分成了三股，分别对准了主舰和另外两艘还未受损的护卫舰！ 当这群怪兽如鸟群般出现在余宵的视野中时，他就知道里面没有一只是冲着他来的。 就在这时，两个黑色的球型流体从余宵的肩部装甲处以反重力的方式飘了出来，并迅速在空气中定型成了两个多面几何体。 从外形上看，两个多面几何体更像是某种蓄能的浮游炮台。 接下来，身在舰桥中的代理指挥官看见了他此生难忘的场面。 两个只能在辐射能量波形图中被观测到的“炮弹”从刑天身旁漂浮的浮游炮中射了出去，紧接着，如喷泉般从云海中涌出的兽群便出现了极为短暂的停滞。 这个极为不协调的停滞仿佛定格了时间与空间，让兽群静止的光学影像与周围动态的环境变得格格不入！ 就好像整个兽群的生命永远失去了不到一帧的画面，而这仅仅一帧，就让它们永远脱离了这个世界的正常运转。 霎时间，兽群中所有的怪兽就像是被冲散在水中的药剂粉末般，毫无征召地“溶解”了！ 当几十只怪兽同时在脱离引力的状况下变成一团团漂浮在空中的“颜料”，三木博士只感觉自己彻底失去了语言功能。 任何语言都无法描述他现在的心情，如果他信奉的是名为“科学”的神，那么这个在真空中都未必能见到的场面就一定属于“神迹”！ 哪怕舰船的机翼仍在熊熊燃烧，哪怕无数刺眼的红色弹窗挤满了空气，整个舰桥也在短短数秒内安静的如同正在进行虔诚祷告的教堂。 直到刑天重重跪在了舰船的外部装甲上，众人才勉强回过了神智！ 这个效果不仅震撼到了在舰桥上观看实时影像的众人，还震惊到了余宵自己！ 在浮游炮准备发射前，他几乎是本能地朝里面填充了自己百分之五十的能源，然后他便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人凭空抽走了什么一般，如潮水般的无力感瞬间席卷了余宵的全身，让他不由地跪在了甲板上！ 他没看见什么五彩斑斓的东西从浮游炮口中射出，只有两颗像是完全透明的球状玻璃珠以极快的速度沿途扭曲了空气，随后兽群便出现了那明明短暂到肉眼无法观测，但却能被人感知到的停滞。 诡异，恐惧，震惊……复杂的情绪像是转动的搅拌机一样不断将所有的情感信号混在一起，哪怕余宵的收音装置中充满了呼啸的气流声，他也能感受到舰桥内那落针可闻的死寂。 “这就是……暗能。”半跪在舰船装甲上的余宵在心中感叹道，由于身体一下被抽空了百分之五十的能源，他现在能做的就只有死死抓住自己的斧柄，好让自己不会被狂暴的气流甩下去！ 想要恢复到百分百的功率，余宵还需要在不耗能的情况下等待两分钟。 但舰船并不会因此停止坠落！ “继续执行我之前下达的指令，要快！！！”最先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代理指挥官几乎喊出了他平生最大的音量，以至于回荡在船体内的广播声连身在船外的余宵都能听到。 然后白影的声音就出现在了广播里。 “请大家做好准备就可以，不要急着跳船，我会稳定住船体平衡，保证大家平安无事地降落。” 没等代理指挥官质问白影该如何办到这一点时，浑身散发着耀眼红光的蝶就已经打开了机库大门。 一股无形的能量立场包裹了还在倾斜下坠的船体，由于舰船的体积和吨位都远远超过机甲的范畴，所以白影不得不将能量输出值增大到她所能维持的极限！ 于是，原本无法被看见的能量场成为了可以被肉眼观测到的实体！ 无数红色的光点出现在舰船的周围，如极光般迷幻的“绸缎”慢慢托起了舰船，将这艘倾斜的庞然大物慢慢扶到了正常的平衡点。 此时此刻，包括代理指挥官在内的所有操控员忽然生出了一种幻觉，好像这艘船不是穿行在云海之中，而是航行在真正的星辰天幕里！ “舰船的坠落速度真的在下降！”其中一名领航员惊呼到。 “那就不要浪费时间，快点修正航道！！！” 第一百八十一章 云海之下 【当前航线误差：58%】 当领航员看到屏幕上的差值时，他只感觉自己的脖子像是被人掐住了一般窒息。 所有坐在操控位上的人此刻都顾不上去想别的事，只能用数据把自己的大脑填满，同时不断用手在键盘上敲击，将这个恐怖的误差值一点点修正！ 哪怕他们知道人工辅助修正也只能是杯水车薪，但无论这是不是徒劳，他们都不会放弃挣扎。 “让我接入舰船的系统！” 这句话是身在蝶驾驶舱内的白影说的，血色的泪珠顺着她白皙的脸颊向下滑去，最终滴落在她身穿赤红色作战服的脚边。 虽然她能远程操控这具机甲，但长久以来的习惯还是让白影觉得身在驾驶舱的她才能真正心无旁骛地做出决定。 她浑身颤抖，维持这种级别的能量输出对她的身体和精神而言无疑是一种难以承受的重压，哪怕蝶的散热系统已经让驾驶舱内的温度如蒸笼般闷热，白影却还是感觉自己如坠冰窟。 当代理指挥官听到白影的声音后，便毫不犹豫地通过了蝶的接入请求，并将所有权限放给了白影！ 霎时间，庞大的数据洪流冲进了蝶的内存之中，差点将整条数据通道全部挤满！ “深痕！把船给我安稳开到地上！”白影几乎是吼出这句话的，此时的蝶正在白影的操控下全力维持能量输出，‘深痕’几乎处于空挂状态，只有基本的计算单元在运作。 “已收到您的指令，即将调配全部算力至飞船导航系统。”深痕不慌不忙地响应了白影的命令。 【警告，侦测到导航程序正在被改写！】 【警告，定位系统已失效！】 【警告告告告告告……】 原本冰冷机械的系统提示音如同卡住的磁带一般陷入了令人不安的重复循环之中，但这一过程只持续了不到五秒便戛然而止。 与卡顿的系统提示音一同消失的，还有各类漂浮在空气中的红色警告弹窗，以及通道里的紧急指示灯。 偌大的舰桥里，只剩下了一个白色的航线误差窗口安静地悬浮在空间中央，宛如一把悬在众人头顶的审判之剑。 所有的操控员都已经停止了思考，手也从键盘上挪开了——他们的操作终端已经被强制切换成了“只读”模式，而画面中唯一的窗口就是那个悬浮在空气中的误差值，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当前误差值：51%】 忽然，那个吸引了所有人眼球的数字在一片寂静中发生了变动！ 整整百分之七的误差值在短短数秒内就被修正掉了！ 与此同时，站在蝶驾驶舱中的白影也顺着‘深痕’的指引，利用庞大的能量场配合舰船快速调整着飞行角度！ 43%，34%，24%，13%…… 每隔三秒，误差值就会出现断崖式下跌，而主舰也会跟着误差值的更新进行一次角度调整。 经过了四轮下降后，这个数字终于停在了“1%”！ 也是在这个时候，下降的飞船沉入了缥缈的云海之中。 轰隆……轰隆…… 随着舰船的飞行高度越来越低，来自云层下方的响动声也越来越大。 众人的心仿佛也在跟着舰船的高度一块下沉，没人知道他们脚下的大地已经变成了怎样一副模样。 下一秒，震耳欲聋的枪声与爆炸声便此起彼伏地在众人耳边响起！ 舰船穿越了云层，正式来到了能被地面上的人用肉眼锁定的高度！ 【当前误差值：%】 此时的主舰在水平方位上已经无限逼近由机甲构成的防线，只要再飞行半分钟，舰船就将抵达防线后方的迫降地点——城市废墟。 寸草不生的大地已经被层层尸山与报废的机甲铺满，绿色的血河顺着沟壑与裂隙填满了一个个大小不均的弹壳。 死去的人们在怪兽庞大的尸体面前如同一文不值的蝼蚁，没人知道他们溃烂的身躯会不会在下一秒被怪兽或是机甲碾碎，或是被爆炸和弹壳砸成肉泥！ 佐藤雄的嘴唇隐隐颤动，他的喉咙被一股无法言说的悲痛和震惊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多日前，在他决定带领联合战线军团一半的人手死守在黑角市的时候，他从未想过这支纠集了所有主要战力的大部队会是现在这幅狼狈的样子！ 整支部队的规模与之前比起来已经缩减了近三分之二，这还是在各大军团陆续驰援的情况下！ 那些被向前推进的怪兽踩在脚下的报废机甲，正刺激着舰船上每一个人的神经。 没人知道这条防线到底后撤了多少次，有多少守望者倒在了这台疯狂的绞肉机里，成为了泥土的“养分”。 远方，在少股部队的护送下，正在撤离的平民们汇成了一条缓慢流动的长河——黑石峡谷的狭窄地形大幅减缓了人群的移动速度，光是从这浩浩荡荡的规模来看，就至少达到了千万级的数量！ “撤离的速度太慢了……”佐藤雄一眼就能看出这条人头涌动的河流至少持续了两天两夜才看见了尾巴，但即便平民们穿过了黑石峡谷，等待他们的也不过是另一条广阔的海岸线罢了。 一旦防线崩溃，联盟失守，他们还能再退到哪里去呢？ 这次兽潮必须被在这里消灭，没有任何余地可言！ “各位，如果我再不下去，防线就要崩溃了！”说话的正是余宵。 在他的视线中，还在顽强抵抗的机甲根本与兽潮不在同一个数量级上，像这样展开成单薄的防线实属无奈之举，可防线上的每一个点所面对的敌人数量都是机甲的数十倍！ 这条防线随时都有崩溃的风险，而防线的背后，就是地形狭窄的黑石峡谷！ 余宵体内的能量已经恢复到了百分之八十四，这个数值足以支撑他进行战斗。 于是，在所有人还没来得及回应他之前，余宵便拔出了贯穿舰船装甲的战斧，向着战火纷飞的大地纵身一跃！ “等等！至少也要……”佐藤雄的话没有说完，就丢失了和余宵的通讯。 两人之间的垂直距离已经超过了百米，无论他说不说下去，对方都没什么可能再听到了。 “妈的！豆子，跟我去机库！” 第一百八十二章 空中围剿 熟悉的坠落感再一次占据了余宵的脑海，没有任何飞行辅助装置的他只能任凭自己的身体做着自由落体运动。 以余宵的吨位和坠落速度，他所能感受到的空气已经快从气态转变为“固态”了。 随着大气压强的缓慢增加，余宵开始伸展四肢，他无法调整自己的飞行角度或是速度，甚至也没法控制自己的精确落点。 变动的参数在他的屏幕上飞快闪过，辅助系统正在拼命计算瞬息万变的环境所带来的误差值，以便标注出余宵即将和大地对撞时的位置。 “……下次一定要先兑换个机动装置，再不济也得是蝶身上的辅助喷射口！”余宵烦透了这种无法控制自己的感受，尤其是在经历了与蝶并肩在能量立场自由翱翔的过程后。 【当前高度：3000米】 【警告，侦测到多个能量反应！】 又是十几只从地面飞起的怪兽，这一次它们终于放弃了袭击舰队的想法，转而想要将还处在下坠状态的余宵在空中击落！ “反应可真快啊。”余宵单手握紧了战斧，并在同一时间让位于自己腹部的装甲展开，露出了乘龙游击炮台组。 由于余宵的身体已经被限制在了一个无法停下的运动轨迹中，所以机动性这三个字对他而言已是毫无意义。 他的近战攻击范围将仅限于四肢的臂展长度，最多再加上战斧的攻击距离。 在下坠过程中，余宵可不敢随便把自己的战斧绑上链剑投掷出去——别说控制战斧的投掷轨迹了，能不能按照正常速度收回手中都是难题。 所以余宵真正能仰赖的就只有八门偏转角度有限的乘龙游击炮台，以及两个无视重力，漂浮在自身肩后的暗能脉冲浮游炮。 事实上，如果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余宵是绝不会考虑再动用浮游炮的。哪怕它的威力足够大，也不需要所谓的装填时间，但每次发射给余宵身体造成的负担就足以大幅削减他的生存几率。 “要是能有机甲打掩护的话……” 余宵还没来得及感慨，那些自地面上腾起的怪兽就在他的视野中由一片黑点迅速放大，短短数秒就成了只比余宵矮一截的大家伙！ 【当前高度：2764米】 第一只怪兽迎头撞向了余宵伸展的身躯，但迎接它的却是从游击炮台中飞出的子弹，当怪兽的头部真正快要挨到余宵的身体时，它的躯干部分早已被打成了马蜂窝。 咚！ 怪兽已经失去了绝大部分力量的撞击没有给余宵带来除了速度外的任何损伤，只见余宵随意地用自己粗壮的臂膀将这只半死不活的怪兽从身前拨开，便继续我行我素地朝着刚刚修正过的落点继续下降。 余宵不得不在心里感叹这类飞行怪兽在生物构造上的奇葩之处，刚才的游击炮一开始确实是对着怪兽的头部开火，但射出的子弹竟然只能刮掉对方头骨外的血肉，而不能对骨骼造成多么有效的伤害！ 随即余宵就更改了射击目标，转而对着怪兽的身体进行了一轮火力倾泻，出乎意料的是，这些看起来就脆弱不堪的血肉之躯竟然真的一碰就碎。 在余宵停止开火的时候，这只怪兽的身体已经失去了至少一半的血肉，只有那些零星黏在细长骨架上的肉条可怜地在气流中摆动。 怪兽的骨骼依然坚硬，哪怕是身体和尾部的骨头也一样没法用子弹击穿，但这具臃肿身躯的骨骼占比竟然不到全身的百分之十五，这才是让余宵感到匪夷所思的地方。 就好像它们在进化过程中只是某个主要生物的副产物似的，随便拿血肉拼合一下，能动就行。 “炮灰。” 这是余宵脑中冒出来的第一个词。 【当前高度：2527米】 第二次袭来的是整整三只怪兽，它们的目标也很明确——两只分别冲着余宵的手臂袭来，另一只依然直直朝着余宵的头部发动攻击。 只是这一次它们学聪明了不少，在得知余宵的乘龙游击炮足以对它们造成致命伤害后，三只怪兽的阵型明显分散了许多。 哪怕处于上升阶段的怪兽没法完全躲避来自乘龙游击炮的火力，余宵也做不到分别朝着不同的三个方向开火！ 但想不到办法不代表余宵就要停手，他还是瞄准了那个正面冲着自己飞来的怪兽，将八个游击炮组的火力全部倾泻到了对方身上！ 在密集的火力碾压下，这只怪兽的下场甚至比它的前辈还要更惨一些，它还没能用自己的残躯摸到余宵，就已经彻底被射成了一具无法维持飞行状态的尸体从空中悬停，坠落。 就在余宵停火的瞬间，另外两只怪兽也从侧面迂回飞行，对着余宵两侧的双臂狠狠撞了过来！ 来不及让炮台做出角度调整的余宵只得将身体蜷缩成一团，以此加大受力传导面积，减少冲击对他局部装甲造成的伤害。 咚咚！ 在两次足以改变余宵降落轨迹的撞击声传出后，余宵的活动空间几乎被封死了。 峰岳分子级记忆装甲比他想象的更加坚固，即使是怪兽最坚硬的头骨，也没能彻底突破余宵的外部装甲层，只是造成了些许凹陷而已。 只是此时的怪兽已经展开了它们的利爪和“翅膀”，不断对余宵蜷缩的身体发起了狂风骤雨般的攻击！ 余宵知道这时他必须忍耐，因为自己的反击几乎起不到任何作用，面对具备立体机动性的敌人，他的攻击只会被对方轻易闪过。 一旦余宵失手，因攻击而露出的破绽就会立刻暴露在怪兽眼前——哪怕他的装甲足够坚硬，也有覆盖薄弱的部分。 一次攻击或许不能对余宵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可对同一个部位进行成百上千次敲打后，余宵就很难保证自身的安全了。 更何况他还必须不断匀出能源用作装甲的自我修复，余宵可不想等自己落地时就陷入虚弱状态。 要知道，地面上的敌人可比这些喽啰要恐怖的多！ “忍耐！”意识空间里的余宵咬牙对自己说到。 可下一秒，另外十几只怪兽便争先恐后地向着蜷缩的余宵扑来！ 第一百八十三章 从天而降 三只，六只，九只…… 越来越多的怪兽向着这颗从天穹坠落的流星袭来，哪怕余宵已经完全被它们的同类裹得严严实实，怪兽们还是源源不断地扑了上去。 叮叮叮叮…… 金属的撞击声，敲打声与刮擦声夹杂在呼啸的气流之中，宛若盘旋在余宵耳边的蚊虫，不断勾引着他隐藏在理智下的狂躁。 【敌对目标数量：19】 在这整整十九只怪兽中，有六只处于完全伸展状态的怪兽趴在了他的装甲外侧，将余宵包裹成了一个巨大的“肉球”。 剩下的十三只怪兽则纷纷填补到了“肉球”露出的缝隙之中，并将它们身躯上的窟窿对准了被锁死在内部的余宵。 带有腐蚀性的脓液不断泼洒在余宵的外部装甲上，他敢保证这令人作呕的东西不仅仅是怪兽分泌出的毒液，里面肯定还混着它们自身的兽血！ 【当前高度：1776米】 虽然此时的余宵已经被怪兽团团围住，连一丁点光线都看不到，但系统的高度提示仍然在正常播报，而且显示在屏幕上方的落点标注也没有消失。 他体内的能源已经重新回到了百分之九十三的水准。 在计算自己的能源时，余宵已然提前排除了点燃等离子斧刃所需要的能源，他就当自己那百分之三十的能源永远被占用着。 至于这剩下的百分之七，则是被余宵用来持续修复自己的峰岳分子级记忆装甲，以保证自己在落地前不会被这些怪兽攻破防御。 …… “那是什么东西！？” 这条由各大军团组成的机甲防线已无法忽视这个正在下坠的恐怖“肉球”，哪怕他们现在正处于和怪兽激烈交战的状态，这群人也做不到不去注意这个即将坠落在他们面前的东西。 “这家伙是从刚才那艘舰船上跳下来的，能吸引这么多怪兽，可能是一具机甲？”一位身在驾驶舱的中年铁驭对着自己旁边的挚友说到。 他们是来自罗根同盟国不朽金环基地的支援者，相比于那些后来的部队，他们很庆幸自己所乘坐的军团级运输舰没有被这些怪兽从天上撞下来。 相对应的，作为最早一批来到第四防线群岛的人，他们也早早适应了被颠覆的世界观。 兽潮的实力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强大，两人认识的朋友已经有一半都死在了他们放弃的阵地上，这场浩劫甚至可以说是守望者联盟建立以来所面临过最可怕的灾难。 原本让他们两人引以为傲的三代机甲在面对这些进化过的怪兽时只能算是势均力敌，新技术所带来的优势在兽潮层出不穷的4级怪兽面前占不到任何便宜。 如果他们守不住黑石峡谷的入口，那两人的结局就注定是死在这里。 “查理，你的脑袋里装的难道是怪兽的血浆吗！什么机甲能他妈的从那个高度主动跳下来！你说掉下来我还信，跳下来是嫌自己命长！？” 留着胡渣的暴躁铁驭对着自己的朋友就是一顿痛骂，他的说话方式一向如此，所以在军团里也没什么人敢招惹他。 除了这个跟他一起长大的老搭档。 “后面赶来的兄弟们不是说玄色苍穹那边出了个会自己动的机甲吗，说不准就是这一台呢！”查理早已习惯了老友的暴脾气，他知道对方没有恶意。 “我马丁对机甲的动力炉发誓，那个什么狗屁人工智能觉醒的机甲要是敢从那个高度跳下来，就证明了它的设计师是抓了只野鸡用嘴啄出来的代码！” 马丁一边大吼大叫，一边和查理同步做出了举枪射击的动作，将一发特制的高爆榴弹打在了兽群之中。 “快把你那破嘴闭上吧马丁，我想起来了，觉醒的机甲是刑天，它的设计师可是欧米伽的创始人袁真！”查理的注意力几乎有一半都被那颗正在坠落的流星吸引住了。 “关我屁事！现在咱们两的对话只有我们自己能听见，你还怕躲在高塔里的袁真知道？别他妈看那个从天上掉下来的倒霉玩意儿了，把注意力放在怪兽身上！” 两人的神经同步相当牢固，所以马丁第一时间就能感受到查理分神了。 …… 【当前高度：1000米】 当位于余宵视野中的高度数字跳到了一千时，一阵低沉的嗡鸣声也随之从余宵的体内传来。 那是野兽的心脏所发出的咆哮！ 消光的黑色装甲开始出现莫名的高频震动，仿佛它们锁着的不是一具机甲的机体，而是一头发疯的公牛！ 【当前高度：500米】 就是现在。 “硬化！” 技能发动的速度甚至快过了余宵的念头，仿佛这个想法才刚刚生成在他的脑子里，他的身体就已经做出了相应的动作。 霎时间，装甲上所有的凹陷与刮擦都被填平，几十根巨大的黑色尖刺从外部装甲中突然冒出！ 上一秒还紧紧蜷缩的余宵，在这一秒就已经变成了一颗巨大的刺球！ 每一根黑色的尖刺都具备【硬化】技能发动后的强度，它们大小和粗细均不相同，长度在五米到四十米间徘徊，半径则在两米到五米之间。 但无论这些尖刺的形状如何，都不妨碍它们突破怪兽的层层包裹，像撕碎纸张一般轻描淡写地夺走怪兽们的生命。 轰隆！！！ 大片的血雨和碎尸散落在大地之上，挣脱了束缚的余宵选择了硬汉式的单膝跪地降落法，强大的冲击力在激起烟幕的同时，还在地上留下了一个巨大的深坑！ 与此同时，查理和马丁都出现了短暂的失神，因为就连他们面前的怪兽都停止了冲锋，转头看向了那还处于扩散状态的烟尘！ 无论是兽潮还是机甲防线，都无法忽视这个横栏在二者之间的坠落物！ 数十头变异绿鼠和变异猎犬当即调转了方向，发了疯似的冲进还没散开的烟尘中，这让本就不知所措的铁驭们更加一头雾水。 滴滴！ 忽然间，查理和马丁面前的能量雷达发出了一声检测到新单位的响声，与之一同出现的还有一个绿色的光点。 “友方机甲！？”马丁完全不敢相信能有机甲在这个高度的坠落下存活！ 同一时间，一道赤红色的弧线划开了层层烟幕，数十只怪兽当场被拦腰斩断，只剩下半截身躯在地上做着无谓的挣扎。 握着战斧的刑天转头看向了兽潮。 第一百八十四章 生的希望 如果说怪兽本身也是一种生物，那么它们绝对算得上是外来物种入侵。 凡是兽潮所过之处，留下的就只有剧毒和荒芜，哪怕人类在此守住了防线，第四防线群岛也有接近一半的陆地会成为废土，在接下来的百年内人类都无法继续在废土上立足。 “看来情报上的误差有点大啊。”余宵还记得自己在前往寂静墓地前陈将军所说过的话，那时他听到的兽潮规模不超过三十只。 事实上，这个规模放在三天之前，在守望者联盟的历史记载中也算得上是大规模兽潮了。 只是这个数字跟余宵现在所看见的怪兽数量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光是他在降落过程中干掉的怪兽都已经超过了二十只。 由上百只怪兽组成的密集阵列堆积在这片饱经摧残的大地之上，它们高大的体型与愤怒的嘶吼仿佛是在向人类宣告，这块大陆是它们的领土，人类才是那个应该被驱逐出去的外来物种！ 余宵只感觉自己好像正置身于完全由怪兽构成的“森林”，他还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数量级的敌人。 不幸的是，这条由机甲构成的薄弱防线粗略看去也只剩下最后不到三十台，而且这其中还有近半数的机甲属于二代改装机甲。 相比于由全新技术打造的三代机甲，这些改造过后的二代机甲在战斗力方面要比原装的三代机甲打个对折。 直到现在，余宵才明白防线的崩溃只是时间问题，以守望者联盟现在的机动战甲数量来看，这里的机甲有一个算一个全都会被碾成碎片。 人们只是本能地在执行逃亡这一战略举措，让有战斗力的地面部队和机甲留在后方抵挡兽潮的进攻。 可当数千万人抵达无路可退的海岸线时，等待人们的绝不会是运送他们前往庇护之地的船只，而是自内陆一路追来步步紧逼的兽潮！ 那只会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单方面屠杀！ 余宵的思维正在飞速转动，他正在思考如何赢下眼前的这场战斗。 如果他没有猜错，玄色苍穹的运输舰应该是最晚抵达战场的一批支援，这也就意味着接下来不会有除了豪杰和蝶以外的机甲继续加入战场。 算上余宵自己，所有的机甲加起来也还是没法突破三十台。 而敌人则遍布整个战场，哪怕是将水平阵线完全展开到和机甲防线一样长，怪兽们也照样能对每个防御节点注入十倍于机甲的兵力！ 敌我数量比已经来到了十比一的夸张地步！ “在这个数量比之下，仅靠多出我一个人的战力想要扭转局势几乎不可能，防线实在是太长了，我一个人根本顾不过来那么多地方！ “而且敌我力量差距也过于悬殊，我们这里的三代机甲估计最多也就占当前总数的三分之一，对方的4级怪兽数量肯定比这个值要多的多！” 余宵渐渐发现自己找不到任何办法来阻止防线的溃败，看着大地上随处可见的机甲残骸，他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你们还要在这里守多久！”余宵转头冲着自己身后的三代机甲大声喊到。 听到余宵声音的查理和马丁先是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这个长相独特的强大机甲是在跟他们两说话，于是赶紧回应道：“四个小时前指挥部说让我们在这里守住最后两小时！只要等民众全部撤出黑石峡谷我们的任务就完成了！” 四小时前，这条防线没有退守到现在的位置，机甲的数量也比现在多了一倍不止。 然而他们已经守住了超过原定计划一倍的时间，但指挥部却还没有下达有序撤退的命令——人群的移动速度比预料中还要慢一些，连续多日不眠不休的奔波和食不果腹的逃亡已经把人们的体能消耗殆尽。 从某种程度上讲，绝望已经击垮了民众的心理防线，这两天不断有援军从空中降临，可溃败之势依旧无可挽回。 逃亡已经成了民众的本能，他们只能用这个行为来填补求生欲望的缺失，但麻木却像瘟疫一样在人群中迅速传播，导致人流移动的速度一减再减。 “没时间再等下去了！你们现在就去通知防线上的其他人，让所有机甲向黑石峡谷撤退，我来补上你们两现在防守的位置！”余宵只能暂时依靠自己临时想出的方案赌一把。 如果他们没能在这里歼灭怪兽，那么机甲部队全员撤退的最终结局，也不过是在退守到海岸线之后继续等待死亡。 要么被兽潮杀死，要么被联盟投放的战略级武器炸死。 “你他妈疯了吗！你是在叫我们违抗军令，而且是让全部人都跟着你抗命！”马丁毫不留情地展现出了自己暴脾气的一面，但他的内心深处却产生了一丝动摇。 “就照我说的做！如果大家活下来了，事后我自然会出来说是我胁迫你们这么做！要是我们没活下来，那就让军事法庭的判官们去地狱里找我们要说法去吧！”余宵第一次态度如此强硬，他甚至觉得自己的眼睛里都快要喷出激光来了。 “……去你妈的！该死！！！”犹豫了数秒后，马丁冲着余宵大声咒骂了起来！ 自从他加入守望者联盟，他就从未违抗过任何命令，哪怕他对上层的决策有怨言，他也绝不会因此做出违背任务目标的举动。 每一个铁驭在登上机甲前都做好了战死沙场的准备，马丁和查理也不例外。 可当两人迟迟接不到指挥部的下一条指令时，他们就似乎看见了这场战争最后的结局——所有人都会死。 他们不怕死，任何奋战在这条防线上的铁驭都不怕，甚至就此战死才是他们应有的最好归宿。 但就是这个从天而降的强大机甲，在要挟他们违抗军令，在逼迫他们当逃兵。 “我有个作战计划，或许能让我们赢得这场战斗，为此我们必须不计一切代价！”余宵知道对方心中的顾虑，“别以为我是在叫你们当逃兵，我只是叫你们撤入黑石峡谷，没让你们跟着大部队一块继续往后走！” “你他妈最好真的有个计划！”马丁终于难以抑制自己内心的冲动，就连一旁的查理都没见过自己的老友全身能颤抖成这个样子。 因为马丁反应过来了，只有他们赢下来，所有人才能幸免于难。 撤退只是将死亡延后而已。 “查理！别他妈愣着了！照他说的做！” 第一百八十五章 以一敌百 人是很难克服求生本能的，哪怕你在心里说过无数次自己为此做好了准备，哪怕直到死亡来临的前一秒你都鼓足了勇气。 可一旦有人告诉你，你还有机会活着，并且他会承担一切责任，那求生本能便会在顷刻间膨胀，甚至压过你在不畏死亡方面做过的所有心理建设。 活下去是刻在生物基因里的真理，对死亡的抗拒是生物种群得以繁衍生息的最大功臣。 而像刑天这样看起来就充满了力量的强者，他的话语自然更具备说服力。 查理和马丁头也不回地驾驶着三代机甲向着防线别处奔去，仿佛多滞留一秒都是对他们生命的浪费一般。 而余宵的责任，就是在其他机甲撤退时，最大程度减少他们的伤亡，充当断后者。 “以一敌百……我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这一天。” 余宵知道自己的时间并不多，他能说服马丁和查理，是因为自己就降临在他们眼前，具有一定程度的压迫感。 但他没法保证马丁和查理能劝说得了其他人，所以他必须尽快当着众人的面展现出自己的实力，才能让其他人也听从他的建议。 所以余宵主动出击了。 “吼！！！” 几乎是在余宵抬起脚跟的瞬间，兽群中也跟着响起了一片怒号。 余宵不知道这是对那些被他杀死的怪兽进行哀悼，还是单纯表示对他的仇视，无论其中的含义是什么，此时的兽群都被他吸引了注意力。 以至于所有的怪兽都放弃了原有的目标，全都朝着孤身在平原上奔跑的余宵而来！ 如果从高空中俯视这个场面，就会发现余宵就宛若一个只身冲向海啸的人，在成群结队的怪兽面前，无论他个人再怎么魁梧高大，也渺小的像是一粒尘埃。 “他疯了。” 还在往同伴身边奔跑的马丁只能用这三个字来形容刑天，只是在他的心底，他仍旧期望眼中的疯子能够创造出足以扭转战局的奇迹。 【过载模式已开启】 余宵毫不犹豫地释放出了体内澎湃的力量，他能感受到来自核心内部涌动的能量正井喷式地在他的身体里游走，那是连骨架都难以完全承载的怒涛！ 环绕在核心外围的聚能环将释放出的能量层层强化，让余宵的过载模式比以往更加强大！ 嘭！！！ 随着余宵用右脚在地上踩出一个浅坑，他感觉自己现在无所不能，仿佛他迈出的每一步根本不是为了在大地上奔跑，而是为了挣脱引力的束缚！ 顿时，余宵伟岸的身躯在空气中留下了一长串黑色的残影，被挤压的空气在余宵狂暴的推进速度面前只能发出可悲的啸叫，与混乱的震荡波一同滞留在余宵的身后！ 赤红色的等离子斧刃在此刻已经在体积上扩大了一倍，原本空无一物的斧柄末尾也冒出了与另一头一模一样的斧刃！ 这时的余宵已经能感觉到那股在战斧中激荡的能量，这把自他骨架中诞生的武器正强烈地与他本人产生共鸣！ “硬化！” 在过载模式的加持下，等离子斧刃的颜色也从赤红色进化到了血红色，紧接着，余宵猛然改变了自己的身形，将这柄双头战斧以回旋的角度扔了出去！ 现在他不需要再借助链剑，也能控制断生战斧的飞行轨迹！ 战斧以肉眼根本无法捕捉的速度提前接触到了还在冲锋状态的兽潮，旋转的斧刃如同无情的绞肉机，在空中划过了一道血红色的半弧！ 三十多头怪兽的身体在不到一秒的时间里就被一分为二，滚烫的切面甚至来不及喷发蒸汽，这群怪兽就先一步顺着惯性扑倒在了冲锋的路上。 然后，便是无数同类将这些注定死亡的怪兽践踏成肉泥，继续扑向那颗贴地飞行的黑色流星！ 这正是余宵想要看到的。 因为飞旋的战斧才刚刚回到他手中，就被他再次丢了出去，收割新一轮的生命！ 在明显提高了移动速度后，余宵已经正面撞上了外围的兽潮。 “喝啊！！！” 余宵根本没有停下来去等飞旋的战斧回到手中便一跃而起，只见他将双臂举过自己的肩膀，狠狠向一只头颅高昂的4级怪兽砸了过去。 嘭！！！ 狂暴的力量顺着余宵硕大的拳头灌进了怪兽的体内，被击中的怪兽连哀嚎都没有发出，便彻底失去了生命。 绿色的血浆泼在了余宵的消光装甲上，但不到两秒就被吸收的一干二净——因为他的战斧重新回到了手中，蕴含着不稳定能量的兽血只会被转化为余宵所需的“养分”。 之前他无法吸收兽血中的能量，是因为他的机体尚不能完全净化兽血中的有害物质，但在有了聚能环的过载模式加持下，他就能强行压制住兽血中的杂质，并将它们一块炼化成纯度较低的能量。 “真难喝啊。” 下一秒，余宵挥舞起了手中的战斧！ 经过硬化的战斧可以轻易撕开任何怪兽的外壳与血肉，而来自怪兽血肉中的能量又会顺着斧头的引导继续滋补余宵这头狂暴的野兽。 余宵可以尽情发挥他在力量和速度上的优势，这些怪兽不顾一切地挤在一起反而相互制约了彼此，但余宵就没有这种顾虑。 血红色的斧刃总能在怪兽的攻击得手前切开它们的躯干，余宵就像是一位拉着电锯走进羊圈的屠夫，只管考虑如何在自己有限的过载时间内击杀最多的敌人。 那些好不容易能碰到余宵的攻击也没法对硬化过后的装甲造成任何有效伤害，他现在真正成为了一个刀枪不入的战神！ 为了能最大程度削减兽潮的战力，余宵甚至关掉了系统里所有不必要的战斗辅助程序，只留下了能量雷达一个功能，以此节约能量。 这样他就能确定还有多少个敌人，以及自己现在身在何处。 除此之外，他没有任何其他需求，因为他要做的就只有杀戮！ 这一幕被所有铁驭看在眼中，马丁和查理几乎不用费什么口舌，就能轻易说服这些铁驭按照刑天的要求撤退。 没人会质疑这个实力的人所做出的决断，开启了过载模式的刑天形成了对兽潮的单方面碾压！ “他疯了，他真的疯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无穷无尽 开启了过载模式的余宵成为了名副其实的死神，散发着血红色的双头斧就是他用于收割生命的镰刀。 但对余宵来说，他并不认为自己收割的东西能算得上“生命”。 生命是会畏惧死亡的，可无论余宵的每一次挥击会屠戮掉多少怪兽，那些还活着的家伙都会毫不畏死地补上同类的空缺。 它们既不在乎同伴的生命，也不在乎自己的生命，仿佛死在余宵的战斧下就是它们活着的唯一目的。 一个可悲而又可笑的物种。 随着过载模式的倒计时跳到了最后六十秒，余宵的脑海中终于生出了一丝除了杀戮以外的“杂念”。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怪兽？ 他已经像一台收割机一般杀掉了上百只怪兽，凡是余宵经过之处，必定是尸山血海。 然而这些怪兽就像烧不尽的野草越杀越多，这让余宵这个排空了所有念想的刽子手第一次萌生出了一种莫名的寒意！ 很快余宵就找到了答案。 在成群的兽潮身后，是一条宽阔的熔岩河，而新的怪兽就不断从这条熔岩河中冒出来！ 余宵根本没想到来自渡岳山喷发出的熔岩竟然能蔓延到这么远的地方还不熄灭！ 更夸张的是，这条熔岩河本身的宽度与深度是完全容纳不下这些体型庞大的怪兽的，能从河中冒出头来的，个个都是浑身金黄的小型怪兽。 可一旦这些小型怪兽脱离了熔岩河走上地面，它们就会在数十秒内迅速生长，膨胀，从身高刚刚超过十米的幼兽迅速成长为体型近百米的巨兽！ 整个过程就像是工业流水线一般顺畅自然，好像这些速成怪兽就是某种成熟的工业产品一般。 这让余宵猛然回想起自己在黑角市看到的那一幕，那时白影也是在熔岩河中发现了一只死亡的变异绿鼠幼兽！ “看来猜测是真的！” 余宵现在终于可以确定，渡岳山就是“怪兽工厂”！ 它们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抽取来自这颗星球的力量，并将其转化为用于催生怪兽批量繁殖的能量，达成了不依赖虫洞传送就能源源不断制造怪兽的恐怖目的。 余宵甚至怀疑渡岳山的深处潜藏着某个“怪兽设计师”，专门负责调整繁衍出的怪兽种类，而那些违背进化常识的飞行怪兽就是临时设计出来的产物！ 也就是说，这次兽潮在爆发初期就实现了它们的战略目标——占领渡岳山。 当怪兽们能够利用渡岳山触及星球的能量后，兽潮的规模就开始出现爆发式增长，滚雪球效应使得整个守望者联盟所做的一切都成为徒劳。 余宵不知道孵化一只这样的速成型怪兽需要消耗多少能量，但对方掌握的可是星球级别的能源，哪怕是让联盟倾尽所有资源制造机甲投入战场，其速度也远远比不上对方现产现用来得快！ 只要渡岳山的问题没法解决，那余宵就永远不可能杀完这些怪兽！ 虽然在意识空间里的余宵已经不具备任何人类器官，但他还是感觉自己的皮肤渗出了一层足以让他打颤的“冷汗”。 联盟在此纠结的兵力完全是治标不治本，问题的源头就在第四防线群岛的入口，只是所有人都下意识忽视了它，错过了它，最终才导致现在的局势与战争结束的方法背道而驰！ “回去，必须得回去！”余宵看着倒计时上大大的“30”，他的思绪已经彻底陷入了一片混乱，只有身体仍旧凭借着杀戮本能继续运动。 玄色苍穹和联合战线是最后一批抵达战场的支援，他们是先锋舰队，还有一支距离主战场有三小时路程的主舰队仍在路上。 但余宵没法让他们调头！ 越是接近兽潮，信号屏蔽的功效就越大，整个第四防线群岛就是因为信号问题导致的信息流通不畅才走到了现在这一步。 这就好比一个运动员别蒙上了眼睛去参加田径比赛，结果跑到了自以为是终点的地方，才发现真正的终点其实就在自己一开始入场的起点处。 更可怕的是，截至目前，只有余宵一个人把蒙在眼睛上的布摘下了一半！ 【过载模式剩余持续时间：15秒】 余宵的动作越来越狂暴，他的心情也越来越糟糕，但此刻的他只能应付眼前这无穷无尽的兽潮，遥不可及的渡岳山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抵达的终点。 “我不甘心！！！”余宵一路杀到了熔岩河边，用战斧劈裂了几只才刚刚从熔岩河中钻出的幼兽。 但怪兽的出生点并不仅限于熔岩河中的某一个点，它们可以从任何一处钻出来，只要避开余宵现在的位置就好了。 他应该撤退了。 所有机甲在看到余宵惊人的力量后都听从了他的建议，退进了地形狭窄的黑石峡谷，而余宵早该在自己的过载模式还剩半分钟时就开始后退。 他的原计划很简单，既然防线拉得太长，对方的兵力又完全碾压我方，那就把战斗从开阔地拖入狭窄的峡谷。 这样一来，无论兽潮在数量上占据了多大的优势，碍于地形限制，它们挤在最前方的先锋数量也只会和机甲一样多！ 虽然这样也同样会限制机甲的实力发挥，但在点对点的战斗中，机甲的整体实力还是比同级的怪兽略高一筹，所以牺牲掉部分协同作战的优势也是完全划算的。 只是现在的情况完全不一样了。 当余宵发现兽潮的补充是无穷无尽的时候，这场战斗就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退回黑石峡谷也只是延缓了机动战甲军团溃败的速度。 哪怕每台机甲都能干掉二十倍于自身的怪兽又有什么意义呢？ 它们迟早会用尸体铺出一条死亡之路，将所有的机甲碾成废铁，然后大摇大摆地穿过黑石峡谷，向着无路可退的民众挥舞利爪。 岩石，海水，微风，所有的一切都会被染成红色，死亡和腐败的气息会遍布整条海岸线，直到这些肆虐的怪兽和绝望的民众一同死于联盟的战略武器打击！ 当联盟在这场战争中损失掉五分之四的机甲后，下一次兽潮人类又该如何应对？ 没人知道结果，因为在这里的所有人都会跟着这块大陆一起沉入海底！ 第一百八十七章 向死而生 【过载模式剩余持续时间：10秒】 滋啦！！！ 血红色的斧刃插进了熔岩河中，就连余宵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或许是他的身体下意识接受了他荒唐的想法，想要用战斧斩断河流？ 余宵只感觉自己宛若被盖在高压锅中的蒸汽，他的心里既感到憋屈，又感到愤怒。 强烈的负面情绪几乎快要将他的理智压垮，难以抑制的冲动让余宵巴不得自己下一秒就直接跳进熔岩河中！ “啊！！！” 最终，余宵在蒸腾的白色烟雾中向天怒号一声，带着巨大的不甘开始后撤！ 他要趁自己理智尚存时做出最合适的决定，哪怕悲观的情绪让他觉得接下来所做的一切都毫无意义可言，可一想到自己已经扛起了这场战斗的胜负，那他就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蜂拥而上的兽潮拦不住速度超群的余宵，它们只来得及去触碰那还未消散的残影。 余宵的每一脚都踩在怪兽的尸体上，可以说他回程的路完全是由死亡铺成的，由于高速带来的冲击和余宵悲愤的怒火，使得所有被他踩过的尸体都像是被重锤砸过一般化作了肉泥！ “刑天！！！”当余宵赶在过载模式的最后一秒结束前回到黑石峡谷入口处时，他刚好看见了负责接应自己的豪杰和蝶。 【由于过载模式的透支，当前机体性能已强制锁定为标准值的50%，预计将在4分57秒后回到标准水平】 豪杰和蝶一把扶住了差点摔倒在地上的余宵，两台机甲用各自的肩膀撑住了他的重量。 “你先休息，计划我们已经知道了，接下来就交给我们吧。”佐藤雄在听到马丁和查理的通知时就明白了余宵的意图，他对余宵的临场应变能力感到佩服。 “……不，佐藤上校，白影，兽潮是杀不完的，它们会从熔岩河里跳出来，源源不断地补上已有的缺口。” 余宵在两台机甲的搀扶下重新站直了身体，而他的背后则是浩浩荡荡的兽潮，它们正发疯般的朝着黑石峡谷席卷而来！ “什么意思？”佐藤雄立刻意识到了余宵话里的严重性。 “渡岳山就是个怪兽工厂，正常的熔岩河不可能蔓延到这么远的距离还不冷却熄灭，熔岩河就是怪兽工厂的传输带！”余宵的语速飞快，他必须赶在战斗再次爆发前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 “你想到解决办法了吗？”佐藤雄瞬间明白了余宵的意思，可刚刚得知信息的他根本没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拼凑出一个斩草除根的方案。 “能联系上主舰队让他们调头返航吗？”余宵对这个想法还是不死心。 “做不到，这里的信号屏蔽强度太高了，连大部队的指令传输都要依靠人力完成，想让主舰队调头没可能。”佐藤雄当即给出了否定答案。 意识空间里的余宵面如死灰。 所有人都被骗了，这场战斗已然成为一盘死棋，无论人类如何挣扎，最后的结局都是满盘皆输，迎来死亡。 “死亡……”余宵自嘲地重复这两个字，可就在这时，一个念头闪过了他的脑海。 所有人都会死。 “佐藤上校，白影，麻烦你们带人守住这里！”余宵抓住了脑海中那个近乎缥缈的想法，他知道这场战争的走向将靠他来扭转。 “我们当然会守住这里，如果你要去渡岳山，那还有其他军团的运输舰可以用，我让他们送你过去！”佐藤雄已经明白了余宵话中的含义。 事实上，佐藤雄也不知道残存的机甲部队能在黑石峡谷里拖住兽潮多久，尤其是当他知道敌人的数量无穷无尽时，想让士气不先一步倒在防线崩溃前就是一个难题。 哪怕余宵坐上了军团级运输舰全速赶回渡岳山，这趟旅程至少也需要八小时以上。 他们能撑够八小时吗？ “来不及的，先不说军团级运输舰会不会被怪兽打下来，估计我们飞到一半就能看见战略武器打击的轨道了。”余宵拒绝了佐藤雄的好意。 “那你打算怎么办？”佐藤雄真的想不到其他办法了。 “佐藤上校，我希望你能相信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余宵已经能感觉到狂奔的兽潮在大地上留下的震动。 “我会去死，但我的意识会被提前上传，在我死亡后，我的意识会被立刻安装到新的身体上，然后他们会用轨道空投的方式把我送回黑角市，这是最快的方法。” “……你会死，然后你会在黑角市复活。”佐藤雄完全无法理解余宵说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这套违背自然规律的说辞完全不在他的大脑解析范围内。 但佐藤雄还是尽自己的最大努力总结出了余宵这句话中的主旨，尽管这在他的认知里属于根本不可能存在的事件。 只可惜这个疯狂的世界每一秒都在重塑佐藤雄的认知，而当刑天亲口跟他说这话时，他竟然真的没有感到抗拒。 所以他信了。 至于白影，她更不会质疑这一点，早在寂静墓地时，余宵就曾告诉她“你还会在玄色苍穹看见我的”。 那时的白影选择相信刑天，现在的她也会这么做。 “妈的，真不知道该怎么跟其他人解释！”佐藤雄觉得自己一定是脑袋抽了才会答应这么疯狂的请求——让刑天去送死。 “只要大家都活着，以后再怎么样要我解释都行。”余宵拔起了插在地上的战斧，缓缓背过身去，直面汹涌的兽潮。 “我们相信你，刑天。”之前一直没有说话的白影终于开口了，“活着回来见我们。” “你们也是。” 话音刚落，余宵就重新拖着自己的身体，义无反顾地冲出了黑石峡谷。 “他怎么又一个人冲出去了！！！”直到这时，马丁和查理才开着机甲赶回了豪杰和蝶的身边，可他们还没来得及跟刑天说上话，就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头也不回地奔向了兽潮。 “因为他要解决这场战斗的源头，他会去另一个地方跟我们并肩作战。”佐藤雄咬牙说到。 在他的视野中，刑天已经跟兽潮发生了接触，现实也不出他所料，眨眼间的功夫，刑天便被密密麻麻的兽潮彻底吞没，撕碎。 “你他妈在逗我吗？另一个地方，地狱吗！？”马丁不敢相信刚才还大杀四方的刑天转眼就成了怪兽的爪下亡魂，他还没做好迎接绝望的准备。 “不，他要去渡岳山。” 第一百八十八章 死与新生 余宵的死亡比他自己想象的要慢一些。 他几乎没做什么抵抗，只有百分之五十实力的他根本不是兽潮中4级怪兽的对手，对手很聪明，它们发现了这次的余宵和刚才不一样，所以第一批接触到余宵的怪兽都是4级。 在熄灭了等离子斧刃，并切断了峰岳分子级记忆装甲自我修复所需要的能源供应后，余宵便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 怪兽的利爪和触手遍布余宵的全身，他能听到自己的装甲碎裂的声音，这些怪兽毫不留情，上来就对他使出了杀手锏级别的攻击。 就算是在百分百功率运行的状态下，要是余宵不开启【硬化】，也没可能仅凭装甲硬抗下来。 不到五秒，余宵就听见系统提示他的全身装甲损毁度超过了百分之八十，紧接着，他便感觉到无数把利器正在刺穿他的躯体和骨架。 虽然进化成新型生命体的余宵早已失去了痛觉神经，但在感受到肢体回传给他的信息后，他还是觉得自己多出了一种莫名的痛苦。 不像是幻痛，更像是因指令无法传递给完整的躯体而造成的感知错位。 好在怪兽们没心思折磨余宵，它们巴不得用最快速度让他的意识彻底消散，所以每一次对余宵身体的攻击都是拼尽全力，力求在破坏深度和破坏面积两方面做到最好。 “原来这就是死亡的过程啊……”意识空间里的余宵反倒是苦笑了起来。 对他来说，不反抗是为了节省能源，他可不会白白让怪兽把它撕成碎片，捡个大便宜。 就在余宵的身体快要被彻底碾碎时，两个漂浮在他身旁的浮游炮骤然发出了低沉的嗡名声——余宵花了一点点的时间，将自己全身百分之九十九的能量都转化为了浮游炮所需的暗能！ 要不是这件装备模组最大只能抽取百分之九十九的能源，余宵巴不得把剩下的百分之一也塞进去，来一场彻彻底底的自爆！ 不过这最后留下的百分之一也成功让他在身体动弹不得的情况下保持了清醒，能够切实体会到死亡降临和看着浮游炮射出毁天灭地的一击，又何尝不是一种新奇的体验呢？ 嗡！！！ 两个看不见的球状物质从浮游炮口中射出，一个投向远处，另一个直接以他为圆心引爆。 于是战场上的所有人都看见了这足以被称之为“神迹”的画面。 一个足以扭曲空间的能量立场在刑天被淹没的位置爆发开来，震动到错位的空气切面像是生与死的分界线，划开了现实世界与暗能爆发区域的不同。 绿色与红色相互交织，悬浮在空气中的骨肉和血液共同绘制出了一副地狱般的油画，这些仍带着余温的生物组织就是最好的涂料。 时间在此刻仿佛被放慢了数百倍不止，在佐藤雄和白影的眼中，他们甚至能预测出近乎静止的血液在半空中即将划出的轨迹。 无论这些怪兽的外壳与骨骼多么坚硬，爆发而出的暗能都像是一只搅动颜料的手，随意地将它们拨弄，涂抹。 一切就像是有人在铁驭们的面前当场戳破了一只装满了奇幻颜料的水气球，而且整个过程是以百倍慢放的方式播出。 半秒后，同样的场景也出现在了远处的另一个爆点。 寂静，优雅，充满艺术感，这是白影的脑海中仅剩的三个形容词。 在意识空间中的余宵露出了笑容。 身为原爆点的他当然没法幸免于难，他的躯体和骨架几乎是眨眼间就被“溶解”的干干净净，就连宛若黑洞般的核心也彻底停止了转动，彻底坍缩成了一个微不可见的静态奇点。 这个过程会痛吗？ 或许吧，即便有任何痛感，在转瞬即逝的时间中他也无法感受。 但他确确实实感受到了自己仿佛“灵魂”般的存在，说不定这是他成为机魂后才会有的特殊感受。 一瞬间，仿佛有无数根看不见的丝线挂在了他身上，它们穿透了余宵的皮肤，直直缠绕住了他的意识，虽然这些丝线极为冰冷，但它们的动作却无比轻柔。 “是我的脑子被打包好了吗？” 在余宵冒出这个想法的时候，他的意识已经感觉不到肢体的存在，这一瞬间，他成为了真正的孤魂野鬼，没有肉身的依靠，他的灵魂也不知该去往何处。 直到这些看不见的丝线提着他，将他的视角无限拔高，从大地上升起，穿透厚重的云层，跃然于寒冷而寂静的黑暗空间，与满天星辰化作了同类。 展现在余宵眼前的，是一颗宏伟无比的星球，它的半身沿着一道斜线分为了光与暗，但数不清的城市却又像是黑夜中高举火把的人类，照亮了孤独的夜空。 人类所铸造的文明在这颗星球上延续，它们就像包裹着星球的网状外壳，看似脆弱，却又生机勃勃。 “我在哪？” 恢弘的画卷展开后，冷静下来的余宵随即便想到了这个问题。 哪怕化成了机魂，余宵也没法摆脱生物在精神上的渺小，面对浩瀚的宇宙，沉思和自我质疑就像是被激发的本能般占据了他的脑海。 下一秒，他就找到了答案。 【机魂牵引成功，正在检查意识完整度……】 【完整度100%，目前精神状态：稳定，符合安装程序最低需求】 【正在将复制机体送入发射轨道……】 【机魂接入程序准备就绪，即将在3秒后进行接入】 【3，2，1】 【接入开始】 “啊啊啊啊啊！！！” 疼痛，久违的疼痛，就像是有人拿工业压力机碾碎了余宵的大脑一样。 紧接着便是恐惧，他的感知重新开始恢复，头颅，躯干，四肢，所有断开的传导全部接上了新的端口。 这具躯体绝对不是他原来的那具，但每一处细节却又惊人的相似，以至于陌生和熟悉两种完全对立的情绪交替出现在余宵的脑海中。 然后是本能的睁眼。 这一次，系统的所有提示都不仅仅是音频了，它们以余宵最熟悉的方式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看起来规整而简洁。 足以让强迫症心情舒畅的ui界面。 【接入成功，机魂排异测试已通过，机体匹配度：100%】 【发射程序准备就绪，目标地点：第四防线群岛-黑角市】 【发射程序即将在3秒后启动】 【3，2，1】 【机体已发射】 第一百八十九章 重返渡岳 余宵的机体并不是直接被发射出去的，准确来说，他是被包裹在某个容器中，通过容器提供的画面来观察外界。 这是个相当贴心的设计，虽然余宵知道自己的机体强度大概也能承受的住突入大气层时的温度和震荡，但那毕竟会消耗他大量的能源去修复装甲。 月球在他的身后逐渐缩小成了一个圆盘，眼前深邃的黑暗也逐渐泛起了光亮，他正在以比火箭更快的速度重返这颗蒙受灾难的星球！ 大气层是环绕在这颗星球外部最坚固的屏障，但余宵所乘坐的容器却硬的令他感到惊讶！ 摩擦产生的高温并没有传导至容器内部，预想中的剧烈震动也没有产生，尽管画面上迅速掠过的云雾证明他确实正在突破大气层，但整个过程却像是完全静止一般平稳。 仿佛他正在观看的画面只是某个发生在别处的影像直播而已。 “等等，这个容器！”直到这时，余宵才用手摸了摸容器的材质。 跟所有他从天上收到的系统快递一模一样。 “黑色立方体！” 余宵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跟一个被打包好的系统快递没有任何区别，而按照他之前从联盟和陈将军那里听到的消息，这些快递都是从一个名为“伊甸园”的无人实验性太空城上发射下来的。 这座太空城的制造方是守望者联盟的“死敌”星环联盟，“伊甸园”则是他们拿出的第一个成果。 “所以我刚才俯视这颗星球的时候，就是在伊甸园上？”余宵开始拼命回想自己不久前看到的画面。 在他的视野里，伊甸园的所有构成材料都被涂成了让人感到宁静的纯白色，但余宵可以确定自己没在上面看见任何民用建筑或设施！ 与其说伊甸园是一座无人实验性太空城，倒不如说这是一座全自动无人太空工厂！ 不然它是怎么制造出余宵这样人类根本理解不了的机体的呢？ “我的系统难道是人造的？不，不可能，人类的科技水准不可能实现系统上的种种功能，不然星环联盟早就该替代守望者联盟，把怪兽全都推平了！” 匪夷所思的问题在余宵的脑海中形成，他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的一切都来自这座人造的太空城。 无法理喻！ 【系统提示：您即将在30秒后抵达预定降落地点】 “冷静！”在听到系统的声音后，余宵对着自己自言自语，强行稳定住了他脑中无限发散的思绪，“现在不是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 无论星环联盟和伊甸园藏了些什么秘密，都无法帮助他解决眼下要面临的困境。 【开始减速】 嘭！！！ 一个黑色的立方体划过了天际，在突破云层之后开始均匀减速。 紧接着，黑色的立方体开始逐渐分解，露出了掩藏在立方体内部的巨人。 足以抵抗引力的立场保护着余宵的躯体，这股力量始终萦绕在他身边，直到他平稳落地，才彻底消散于空气中。 余宵重新站在了这片焦土之上，他能量充沛，所有的装备模组也都是崭新出厂，没有任何瑕疵。 黑角市的废墟还是那般死寂，不远处，始终冒着浓烟的渡岳山依旧活跃，从喷发口出流下的岩浆在地面上汇聚成河，以看似不经意地方式流向了大部队撤退的方向。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自然，可余宵却知道，这一切都是故意为之，为的就是让守望者联盟不去注意那时刻充斥着危险的渡岳山！ 但余宵现在回来了，哪怕站在这里的只有他。 “渡岳山……”余宵回忆起了玄色苍穹军团飞跃这座火山的时刻，在距离山口最近的空域，余宵的能量雷达捕捉到了一个5级的能量波动。 当时所有人都听见了一个近似怪兽的吼声，但喷发带来的漫天火雨很快就将那个声音盖了过去。 尽管在飞跃渡岳山后，人们也有讨论起神秘的5级能量波动，但多数人还是将其当做渡岳山本身的能量活动来看待。 现在想来，渡岳山中或许确实藏着一只恐怖的5级怪兽！ “5级怪兽，也不知道跟寂静墓地的比哪只更强。”余宵自嘲了一句，随后便从背后拔出战斧，朝着渡岳山的方向开始狂奔！ 事实上，余宵没把握仅凭自己就杀死一只5级怪兽，哪怕是当初那只从虫洞里钻出了不到四分之一的大家伙，也差点让在场的三十多台机甲全部报废！ 如果说3级怪兽和4级怪兽的实力差距能达到十倍以上，那5级怪兽和4级怪兽的差距就只可能相距百倍！ 余宵不知道自己将会面对一头什么样的5级怪兽，一头比渡岳山更大的家伙？那么它一口唾沫就能把余宵淹死。 但现在的余宵已经今非昔比了，他的各项能力得到了质变级的飞跃，开启过载模式后更是会获得足以屠杀4级怪兽的力量！ 不真的跟5级怪兽再打一次，余宵也没法确定自己到底进化到了什么地步。 “几千万条命可就压在我身上了！” …… 主战场，黑石峡谷。 暗能爆发在这片大地上留下了夸张的地形改变，数以百计的怪兽化作了生命最原始的形态，红绿相间的液体洒满了大地，为整个战场更添了几分残酷与悲凉。 哪怕兽潮会源源不断地从熔岩河中得到补充，上百头怪兽的缺口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被填上，这给了机动战甲军团莫大的喘息机会。 第一批冲进峡谷入口的怪兽只有二十多只，碍于地形因素，真正能发挥出作战能力的也只有顶在最前排的五只怪兽——除非它们倒下，否则排在后面的怪兽只能默默等待出场机会。 迎接它们的是包括豪杰和蝶在内的五台机甲，除了豪杰以外，另外四台都是最先进的三代机甲！ 在撤退进峡谷后，后勤部队已经及时为弹尽粮绝的机甲们补充了弹药储备，虽然机体的损伤还没法得到彻底的修补，但有维护总比没有好。 “车轮战，五对五，都撑得住吧？”佐藤雄看着迎面而来的怪兽，对着铁驭公共频道发问。 “连你这把年纪的铁驭都撑得住，我们还能撑不住？”马丁第一个开口反问，他早已和查理摆好了战斗姿态。 “那就看看在我们轮换之前谁杀的更多。”佐藤雄和豆子也控制豪杰拔出了斩刀。 “我这条老狗还有几颗牙！” 第一百九十章 岩浆蠕虫 越是靠近渡岳山，余宵的心情就越是紧张。 这种紧张不单单是因为他将要面对强大的敌手，还夹杂了另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或许是因为经历过了死亡，余宵对死亡的态度从恐惧逐渐转变为了敬畏。 此刻的余宵已经爬上了山脊，他的脚下尽是黑色的焦土，这些活络的岩石还未经冷却，脆弱的它们根本无法承受余宵的重量。 余宵再度有些后悔自己没有装配任何机动装备，现在的他只能将战斧深深插进山体之中，并借此缓慢地向着火山口攀登。 他发现自己经过升级后就能将战斧从斧柄中段分离，使其变为两把短柄斧。 不过想要让分离出来的短柄斧也有等离子斧刃可用，余宵就必须再消耗自身百分之三十的能源点燃它，所以这看似很狂暴的攻击姿态实则会加剧他的身体负荷，并进一步限制他的机能。 这种攀登效率绝对算不上高，更不用提咆哮的渡岳山仍会不断喷射出岩浆和其他高温流体物质，它们有的会直接从天上砸到余宵的头顶，有的则会顺着未干沥青般的山体一路滚落。 好在余宵的新装甲对这种程度的天灾完全免疫，只是偶尔碰见大颗的火球所带来的冲击会让余宵头疼，毕竟它们擦着余宵的装甲而过都很可能会让他失去平衡，掉回山脚。 随着余宵一路向上攀登，那浓烟滚滚的火山口终于真切地出现在了他眼前，近在咫尺！ 他能感觉到自己转动的核心仿佛与这喷发的火山一样燥热。 轰隆！！！ 滚烫的岩浆拍打在余宵的装甲上，但余宵还是站在火山口处屹立不倒，仿佛自己只是洗了个热水澡一般。 “呼……”在意识空间里的余宵做了个深呼吸，尽力压制着自己的紧张与兴奋。 然后，余宵便赶在下一次喷发之前，纵身跳进了沸腾的岩浆中！！！ 第一个冲进余宵大脑里的念头是粘稠，岩浆比他想象的要粘稠很多，这种无法被称之为液体的东西更像是介于固态和液态之间的流体。 对于余宵来说这肯定不是个好消息，因为浸泡在岩浆中的阻力远比暴露在空气中的要大得多，他引以为傲的力量优势无法在这种环境下发挥出来。 在余宵的力量传导到对手的身体上之前，岩浆就会卸掉他大部分的力道。 而且这种流体状的岩浆完全阻挡了余宵的视线，它们不像透明的海水能提供开阔的视野，余宵只能看清楚包裹着自身的岩浆缓缓流动。 “吼！！！” 怪兽的吼声从余宵的脚底传来，在经过岩浆的传导后，吼声几乎凝聚为实体，让余宵的装甲感到震颤！ “就在正下方吗！”余宵只能勉强判断出怪兽的位置，他的目光无法穿透流动的岩浆，更糟糕的是，能量雷达的探测也受到了阻碍，他没法借用任何技术手段确定怪兽的具体位置。 现在的余宵宛若一个被蒙上眼睛的囚犯，而深不见底的岩浆就是他的刑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在经过了近三分钟的下沉后，余宵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从他眼前的流体中一闪而过。 紧接着，从他面前闪过的阴影越来越多，这些影子的长度都在半米左右，形状则像是椭圆的树叶。 很快，这些影子便开始围绕余宵做环绕运动，它们逐渐包裹了余宵的周身，形成了一道暗色的活体牢笼。 咔擦！！！ 在听见那细微的咬合声后，余宵艰难地转头看向自己的手臂。 那是一只通体赤红的蠕虫，它没有四肢，但足以硬化成尖刺的白色绒毛覆盖了它的全身！ 而它用来攻击余宵的，正是它那长成花瓣一样的头部——六条海草般的触须在岩浆中自由起舞，而在触须的中央，也就是“花蕊”所在的部分，则是三层螺旋盘绕的尖牙！ “这个温度下怎么可能还有生物活着！？”余宵倍感惊讶，他未曾想到自己首先见到的不是形态扭曲的怪兽，而是酷似自然生物的虫子！ 下一秒，所有环绕在余宵周身的影子便全部从岩浆中探出了头，紧紧扒在了余宵的身上。 这些蠕虫将余宵从头到脚盖了个遍，眨眼间，余宵的身体就传来了无数撕咬声！ 余宵的视线已经彻底被蠕虫占据，有至少七只蠕虫扒在它的眼眶周围，试图用它们蠕动的尖牙将余宵的眼球咬碎。 “到底有多少只！”虽然余宵的新装甲根本不用担心被这些蠕虫啃坏，但他发现自己泡在岩浆中也拿这些蠕虫没什么办法！ 岩浆大幅减缓了他的行动速度，哪怕余宵想用手去捏死这些蠕虫，它们也会在他发力前从掌心滑走。 等到余宵的手一张开，就又会多出几只虫子重新钻出来继续啃食他的装甲！ 他完全无法理解这些蠕虫的行为逻辑，因为它们根本没法对他的装甲造成什么有效伤害，但还是孜孜不倦地咬着他不放。 一切直到余宵下沉的第五分钟才开始变化。 【警告，检测到能源泄露，当前机体能源剩余：93%】 “什么！？” 余宵赶紧打开了机体受损预览图，但他发现自己的装甲没有任何损坏！ 可大量在躯体中运转的能源还是无缘无故地聚集在了他的躯体表面，如同上升的热空气一般缓缓传递到了装甲上，并通过装甲向外散发。 不，不是散发！ 由于余宵的视野完全被蠕虫的尖牙堵住，他根本看不到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余宵勉强用手拨开自己眼球旁的几条蠕虫时，他才赫然发现这些蠕虫的体型已经扩大了一倍！ 就像是吸饱了血的水蛭。 此刻的余宵终于反应了过来，依附在他身上的蠕虫虽然啃不穿他的装甲，但覆盖在蠕虫表面的白色绒毛却可以调动余宵体内的能量并抽取它们！ 【警告，检测到能源泄露，当前机体能源剩余：91%】 不安感在余宵的心底升起，他忽然发觉自己犯了个很严重的错误，那就是对这些蠕虫的误判！ 这绝对不是这颗星球能衍化出的生物类型！ “它们……都是怪兽！” 第一百九十一章 怪兽工厂 余宵感觉自己正在经历一次极刑。 他的身体越来越沉重，四肢也臃肿异常，那些扒在它装甲上的蠕虫越来越丰满，它们正贪婪地吸食着从余宵体内流出的能量！ “不行，这样行不通！”余宵第四次试着用肢体攻击把它们从自己的身上赶走，可这些体型超过一米的蠕虫反倒比看起来要灵活得多，没等余宵碰到它们，就溜进了身后的岩浆之中。 几番尝试后，余宵不仅没有任何收获，反倒还加速了自身的能量流失！ 他只能先冷静下来思考别的策略。 乘龙游击炮台在这里发挥不出效果，且不谈岩浆的阻力会不会减缓子弹动能，光是无法自由调整角度就注定了游击炮无法清除紧贴在余宵体表的目标。 暗能脉冲浮游炮也不是个好选择，如果余宵想杀掉这些虫子就只能对着自己来一炮，但在上一次死亡中他就验证过，暗能爆发对他本身也有伤害，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绝对不可取。 断生战斧必须要他本人挥动才能使用，但以他现在所经受的流体阻力来看，他恐怕得“刮骨疗毒”才能清掉这些虫子，更不用提这些虫子身形敏捷，还有可能躲掉攻击。 余宵一项一项地分析着自己身上的装备模组，终于找到了可行的方案！ 刷！！！ 一条银色的链剑从余宵的手臂装甲中钻出，这突如其来的攻击直接将余宵胸前的蠕虫串了个遍！ 现实果然如余宵所预料的那样，由纯净巨力金属制成的链剑在质量和体积上都设计的恰到好处，借助体内的能源，链剑可以在流体环境中达到比如蠕虫移动更快的速度！ 余宵现在周身的温度仍然无法融化纯净巨力金属，链剑在流体中所受的阻力也比余宵自身承受的阻力要小得多。 而蠕虫的身体几乎没有任何物理强度可言，链剑上的锯齿可以轻易切开蠕虫的任何部位。 不到三秒，余宵就已经控制着链剑杀掉了身上近一半的蠕虫——另外一半在发现余宵还有这么个装备后果断松开了嘴巴，游进了岩浆之中！ “会思考的蠕虫，体内还长了大脑吗？”余宵确实没想到这些虫子竟然会因此主动放弃进攻。 在清除了吸食自身能量的蠕虫后，余宵得到了短暂的休整时间，他依然没有收回链剑，而是让它盘绕在自身周围，随时准备应对来犯的蠕虫。 但链剑只能确保余宵免受蠕虫的攻击，却不能赋予他自由活动的能力，所以余宵仍在以相同的速度坠落。 现在呈现在余宵眼前的已经不是金黄色的岩浆，而是刺眼到让人感到心悸的血红色流体！ 这意味着余宵已经彻底坠进了地平线以下的深渊。 噗嗤！！！ 就在余宵感到惊讶之时，他的身体忽然穿透了流动的岩浆，坠落的速度也陡然增加！ 下一秒，余宵的双足再一次踩在了岩石上。 滚烫的岩浆如胶水般跟着余宵一起落在了钢水色的岩层上，余宵意识到自己似乎进入了一个地下空洞之中。 但很快他就发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因为以他的重量绝不可能破坏天然形成的地下岩浆通道，更何况流体状的岩浆还会减轻他施加在岩壁上的重力影响。 从余宵头顶落下的岩浆停止了流动，而余宵则抱着巨大的好奇心抬起了头。 那是一层算不上厚的生物膜！！！ 强烈的不适和不安笼罩在余宵的心头，他知道这东西根本就不可能存在于自然界！ 这处地下空洞大的可怕，哪怕是余宵这样的身高，在这里只不过像是一个站在大地上的人类而已。 “吼！！！” 这一次，怪物的吼声就来自余宵前方的黑暗之中，在这远离文明的地下，余宵能依靠的光源就只有赤红色的等离子斧刃。 开启了夜视模式后，余宵警惕地握住了战斧，轻手轻脚地向着怪兽吼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摆脱了流体状的岩浆，余宵的能量雷达也恢复了正常运作——那个大到足以把余宵彻底吞没的红点正在他面前闪烁，其辐射出的能量足以媲美余宵在寂静墓地见过的5级怪兽！ 久违的压迫感再一次席卷了余宵的大脑，他似乎已经在黑暗中听到了那沉重如雷鸣般的呼吸声。 无数道看不见的目光聚焦于他的身体，余宵能感应到充满敌意的视线，而他现在只感觉自己像个被几百道激光瞄准的活靶子！ 滴！滴！滴！ 余宵停下了，足以用混乱来形容的能量乱流彻底蒙蔽了他的视线，它们化作了黑暗的一部分，让余宵的夜视功能完全失效。 无奈之下，余宵只能加大了对斧刃的输出功率，让等离子斧刃散发出的红光足以照亮余宵的周身。 他看见了。 上百颗半径足有两米的黑色眼球凝视着他，它们就镶嵌在巨兽白色的褶皱皮肤上，像是死人才会有的瞳孔！ 蠕虫，如山峰般的大的蠕虫！ 光是它超过三百米高的头部就让余宵必须仰视才能看到它的冰山一角！ 出乎余宵意料的是，蠕虫张开的嘴巴并不是为了咬他，因为即便余宵已经条件反射地后撤，蠕虫也没有把它的头低下来。 里面没有牙齿，一颗都没有。 噗嗤！！！ 蠕虫吐了。 它吐出的也并非毒液，而是一大批怪兽，身上带着黏液的4级怪兽！ 这只蠕虫就是余宵猜测中的“怪兽工厂”，只是他没想到这个工厂竟然是活的！ 余宵的能量雷达中瞬间多出了十二个能量波动。 现在他不需要用等离子斧刃充当光源了，因为这些4级怪兽全都是变异过的，它们的躯体中流淌着岩浆一般的能量血液，仅凭这一点它们足以自己充当移动光源！ 率先向余宵扑来的是一只三头猎犬，这个类型的怪兽余宵还从来没见过，但光是从它跟余宵相当的敏捷度来看，就不是什么好惹的家伙！ 处在后撤中的余宵猛然刹住了脚步，三头犬在短短数秒内已经进入了他的攻击范围，这个先机他必须抢到！ 余宵挥动巨斧，赤红色的等离子斧刃在他面前划过，可他没有命中目标。 三头犬极具爆发力的身体结构让它完美做出了一次飞扑，充满力量感的身体曲线距离斧刃不过一米，但这就足够它避开余宵的攻击了。 下一刻，三只狰狞的狗头朝着余宵的脑袋扑来！ 第一百九十二章 变异亚种 余宵第一次见到狗的嘴巴能张开到这种程度。 他的头部少说也有五米高，但扑来的三头猎犬却能将嘴巴咧开到脖子附近，连余宵都怀疑对方会不会因此降低咬合力度。 咔擦！！！ 三只狗头分别咬住了余宵的头，脖子和肩膀，锋利的尖牙在巨大的咬合力加持下终于嵌进了余宵的装甲。 只是峰岳分子级记忆装甲确实比余宵之前用过的任何材料都要坚固，这种经过低级硬化的装甲强度在抗物理方面已经能和纯净巨力金属同台竞技。 所以三只狗头的攻击也仅仅是穿透了最浅层的防御，它们没能有效伤害到余宵的躯体。 余宵的视野已经被三头猎犬的口腔内壁所占据，他能看到一排排参差不齐的牙床，以及一条沾满了黏液的长舌正疯狂在他的脸上滑动！ 咚！！！ 一记重拳打在了三头猎犬的下腹部，深深凹陷的皮肤下是被拳头撞碎的骨骼。 三只狗头异口同声地发出了哀鸣，在剧烈的冲击力作用下，即便三个头都不想松口，飞出去的身体也让它们无可奈何地撞在了焦黑色的地面上。 紧接着，便是一道赤红色的光芒从三头猎犬的上空劈来。 三头猎犬的反应非常迅速，它立刻蹬直了腿想从地上爬起来，可刚才的重拳所造成的伤害却让它的后腿无法站稳，以至于它还没完全站起来，就又扑腾着倒在了地上！ 仅仅是这一瞬间的失误，就足以让它丢掉性命。 当三头猎犬的口中开始聚集烈火时，等离子斧刃已经切开了它的脖子，如岩浆般的液体溅出了十米高的血柱，这只4级怪兽的头和身体只能隔着空气相互挣扎。 如果还有时间，余宵一定不介意帮这只身首异处的怪兽多补上几斧子，遗憾的是他还有其他敌人要处理，只能任凭这只连悲鸣都无法再发出的怪兽慢慢感受死亡。 这一次冲向余宵的是他见过的两个——曾寄生于三代机甲鬼王身上的异端，以及在黑角市给他带来过大麻烦的魔蝠。 两只怪兽原本都是独一无二的，这一点从余宵击杀后获得了系统给的奖励就能看出来。 但现在冲向他的这两只明显属于某类亚种或是仿制品，尽管它们在身体结构上和原体相差不大，但它们全身覆盖的熔岩色就已经证明了其与原体间的巨大差距。 在力量，敏捷和防御三个维度上，这些变异的家伙明显要更胜一筹！ 余宵最先遇到的不是两只怪兽的肉身，而是它们分别射出的“毒液”和“针刺”。 这些都是原体就具有的招式，可余宵却发现异端喷出的“毒液”已经完全变成了某种他从未见过的岩浆，而魔蝠射出的“针刺”尖端也被染成了金黄色。 出于谨慎，余宵没敢站在原地硬接下对方的远程攻击，而是直接一把抓起了三头猎犬的身体，用它挡在自己身前！ 金黄色的针刺在飞行速度上比毒液更快，它们轻易贯穿了同伴的骨骼，在略有减速后便插进了余宵的装甲中。 “比想象的深了点！”余宵赫然发现这些针刺尖端的高温比起他遇到的岩浆有过之而无不及，那炙热的温度竟然能轻微软化他的装甲！ 好在它们也只能插进装甲中层，还是没法直接伤害到余宵的身体。 然后是在空中完成分裂的毒液，这些毒液倒是没有直接贯穿三头猎犬的身体，它们只是在短短两秒内就将这具尸体溶到汽化！ 当余宵意识到不对而松开双手时，他的手背已经不可避免地粘上了几滴分裂的毒液，只见余宵的装甲迅速被溶出了几个直径半米的窟窿！ 毒液比针刺更危险！ 只要剂量足够，这些成分不明的东西就能在数秒内彻底解除余宵身体上某个部位的装甲防御，一旦他的躯体暴露在外，那么尖刺的攻击就绝对能奏效。 余宵毫不怀疑这些变异后的怪兽在智力上肯定不会有任何衰颓迹象，它们的原体就懂得如何对下级怪兽发号施令，所以它们必然也会进行战术协同！ “看来我遇到大麻烦了！” 几乎是在余宵把手上的肉渣松开的那一刻，异端和魔蝠也都进入了近战范围。 两只怪兽分别做出了不同的攻击方式。 异端挥舞着自己有力的蛛腿直直朝着余宵的头部刺去，而魔蝠则在极限距离猛然刹车，借力转身甩出了自己长满了针刺的尾巴！ 咣当！ 余宵用右臂挡住了来自异端的攻击，而他的左手则挥动战斧向着朝自己袭来的长尾劈去！ 一截长满针刺的尾巴随着喷射的血浆一起掉在了地上，而魔蝠则发出了近乎发狂的吼叫！ 就在余宵准备回头处理挂在自己手臂上重量较轻的异端时，他才发现对方早已主动贴在了他的身体上。 八根尖刺早在余宵挥动战斧时就已经刺进了他的装甲中，此时只要余宵稍稍低头就能看见异端长在胸前的八颗紫色眼球和一对毒牙！ 那场面仿佛是余宵的胳膊上长了个五官不齐的人脸！ 下一秒，大量金黄色的毒液便直接喷洒在了余宵的躯干上。 【警告，躯干装甲损毁度87%！】 “呃啊啊啊！！”在余宵愤怒的咆哮声中，异端仍然没有停止从嘴里喷出毒液，而这些毒液正疯狂灼烧着余宵暴露在外的身躯！ 余宵感觉不到疼痛，但是巨大的脱力感正在麻痹他的意识对这具身体的掌控度，如果继续任由异端这么喷下去，用不了多久余宵就会被完全麻痹，倒在地上任人宰割！ “硬化！！！” 流动的黑色迅速覆盖了余宵所有暴露在外的躯体，以及所有异端扒着的地方。 正如余宵所想的那样，硬化技能对这种腐蚀性液体的抵抗效果也做不到完全免疫，但也足够他撑到自己把毒素完全从身体里排出去了。 紧接着，二十多根尖刺自余宵的右臂和腹部伸出，瞬间将没时间做出任何反应的异端扎成了刺猬！ 当尖刺随着硬化解除而缩回余宵的躯体中时，满身窟窿的异端也终于带着它那断了一半的蛛腿重重摔在了地上，蜷缩成一团。 危机还未结束，因为余宵的眼球中已经倒映出了点点血红色的光芒。 魔蝠正在准备喷吐！ 第一百九十三章 弹尽粮绝 魔蝠原体的火焰吐息就曾给余宵带来过不少麻烦，他的第一把战斧就是在对方的吐息中彻底熔化，而余宵本人也差点死于那炙热的高温。 虽然余宵还没领教过眼前这只变异魔蝠的火焰吐息到底能不能穿透他的新装甲，但他绝不会拿自己的命去看玩笑，尤其是在他已经用过了新人礼包的情况下。 凭借着记忆中的印象，余宵几乎可以断定对方的吐息范围足以覆盖他想要躲避的每个角落，这片地下空洞没有任何遮挡物可言，空旷的如同地表开阔的平原。 他才刚刚用过【硬化】技能，虽然他的装甲也因此得到了大规模的修复，但在火焰吐息来临之前【硬化】的冷却时间肯定转不好。 “只能拼一下了！”意识到自己无处可躲的余宵拱起背部，重心下沉，将力量全部汇聚于手臂之上。 然后，一道赤红色的残影便瞬间贯穿了魔蝠那鼓胀的头颅！ 等离子斧刃对生物的杀伤几乎是毁灭性的，余宵至今还没有遇见过断生战斧劈不开的东西。 原本亮度犹如白昼的地下空洞瞬间黯淡了下去，如今的魔蝠脖子以上空空如也，只有几簇黄绿相间的血柱仍在受到惯性驱使，想要将血液供应到已经不存在的头颅中。 十二只怪兽，余宵在两分钟内就杀了三只。 但这个效率还远不足以让余宵摆脱死亡的威胁，且不提他还有整整九只形态各异的怪兽没有解决，光是巨大蠕虫的生产速度就已经足够让余宵“越杀越多”了。 余宵不能陷入被动，更不能延长战斗时间！ 接替异端和魔蝠对余宵发起进攻的，是他在寂静墓地没能交上手的4级怪兽复仇者和海妖，而在这两只怪兽身后，就是余宵见都没见过的全新品种了。 “要是能把你们圈养着，我就不愁没进化点数用了，可惜我赶时间！”余宵眼中的杀意逐渐浓郁。 【过载模式已启动】 狂暴的力量从余宵的体内涌出，余宵将战斧一分为二，两片血红色的等离子斧刃将他的身躯映衬的无比强健。 他每在这里浪费一秒，远在主战场的人们生存下去的希望就少一分，哪怕余宵还没有收集到足够的蠕虫情报，他也必须主动发起进攻。 “三分钟，我一定会把这里变成你们的坟地。” …… 主战场，黑石峡谷。 “后勤组！装弹！”已经完成第二次轮换的马丁对着通讯器大吼，他和查理正控制着机甲半跪在地上，以方便后勤人员能够对机甲进行检查和修理。 在听到炮塔的后盖被大型机械打开后，马丁将频道转回了私人模式，这是他和查理两个人说话的地方。 “他妈的！再这么杀下去一会就不用再换下来了，储备零件和弹药已经要用完了！”马丁和查理一同坐在操控位的地板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他和查理已经算是高龄驾驶员了，两人都是三十四岁，体力完全没法跟年轻的铁驭相比。 如果不是靠着药物刺激肌肉和神经，他们两估计能累得直接在前线昏过去。 原本半看玩笑的杀怪兽比赛两人也没赢下来，白影的击杀数量遥遥领先在场的所有机甲，光是第二名就和她差了两位数。 第二名就是佐藤雄和豆子驾驶的豪杰，马丁完全没想到那个比自己年长起码三十岁的老龄铁驭竟然能顶住这么高强度的战斗，更可怕的是，他驾驶的还只是个做过改装的二代机甲。 在听说了佐藤雄的副驾驶员是个看起来还没成年的小女孩时，马丁对这两位铁驭搭档的评价彻底转变为“疯子”——虽然和刑天不在同一个级别，但也足以说明联合战线军团的人多少有些心理变态，不然绝不可能想出这样的搭配。 “那刚好，咱们带的药也就够用最后一轮，等一会咱们轮换上去，差不多也就到时候了。”查理苦笑着看向自己的老搭档，马丁的表情还是一副谁都欠他钱的臭脸。 “……本以为碰见了个救星，想不到还是得把命给搭进去。”马丁出乎意料的没有去怼查理说的话，反倒是自嘲了一句。 查理说的没错，他们两个的身体已经快到极限了，这种能够刺激身体机能的药物有严格的使用剂量，而这次出战他们已经带了过量的药物。 就算两人能活着走出第四防线群岛，他们的身体也会因超量服药而经受一系列的不良反应，包括肢体瘫痪，器官衰竭等足以致死的病症。 欧米伽那边的医疗水平或许还能勉强保住他们两人的命，不过他们身体里坏掉的零件会用什么代替就不得而知了。 “搭进去就搭进去吧！不然咱们驾驶神行者干什么呢？”查理还是一脸微笑，仿佛死亡只是人生中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这台名为神行者的三代机甲是不朽金环军团的荣耀，马丁和查理曾驾驶它击退了两只4级怪兽，那时人们对4级怪兽的了解还非常少，能击杀4级怪兽的机甲和铁驭无不是足以颁发功勋的英雄。 只是两人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们这三天内杀的4级怪兽竟然比之前三年杀得都多——其中大部分还是被蝶，豪杰和刑天所击杀。 “要是他们来的早一点儿……我们或许就不会这么狼狈了。” 马丁话音刚落，前线就爆发出了冲天的火光！ 一颗硕大的金属头颅重重砸在了神行者的面前，马丁一眼就认出了这颗头颅的主人，来自黄金之门军团的“天鹰”。 这是台没怎么经历过实战的三代机甲，也是跟着马丁他们最先来到第四防线群岛的机甲之一，它的铁驭詹姆斯兄弟是两位很有个性的人，总是会在战场上冒出点奇奇怪怪的想法。 这些看起来荒唐的点子在原则上不会违背命令，铁驭拥有相当大的自主权，所以兄弟二人总是对他们独到的见解感到自豪，并因此展现出了海因人特有的“自大”，看不起任何对他们提出意见的人。 “最先抵达的一批支援里，天鹰是最后一台没报废的机甲了吧？”马丁的语气里听着有几分悲哀。 “不，我们才是。”查理回答道。 第一百九十四章 同生共死 毫无生机的怪兽尸体几乎占满了黑石峡谷五分之一的长度。 尸山血海已经成为了峡谷风景的一部分，其中甚至还能看见零星的钢铁碎片，那是在战斗中被击败的机甲唯一的下场。 现在还能战斗的机甲已经下降到了不到二十台，而白影则一直在前线留到了现在。 她的飞弹早已全部打空，导弹储备的消耗速度比那些大口径子弹还要快，白影很快就从自己换上来的队友口中听说了这件事。 蝶本该是一具主打灵巧和支援的机甲，但在弹尽粮绝之后，白影只能提着两把高周波热切剑近身与怪兽厮杀。 根据“深痕”的介绍，由于蝶的意识从囚笼中解脱了出来，所以白影现在驾驶机甲基本不会消耗多少体力和精力，这是她得以持续作战的关键。 “吼！！！” 一只刚刚从同类尸体中挤出来的怪兽才刚刚张嘴出声，一根缠绕着莹白色圆环的尖刺就冲进了它的喉咙中。 下一秒，尖刺便拖着血花从怪兽的尾部钻了出来。 于是这只内脏破碎的怪兽成为了尸山的一部分。 没有了导弹，六根十二米长的尖刺便被白影当做了远程攻击的手段，从某种程度上说，尖刺甚至比导弹更加好用。 在红色能量场的覆盖范围内，这些尖刺能够随意做到加速和静止，白影对尖刺的控制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可以随心所欲地操控并改变它们的飞行轨迹。 尖刺的材质似乎是某种糅合了其他材料的巨力金属，起码在硬度方面绝对过关，只要白影能用能量立场提供足够的加速度，它就能贯穿绝大多数怪兽的防御外壳。 这种杀敌方式甚至比白影自己挥剑还要高效。 “白影，你不需要休息一下吗！” 就在白影控制尖刺重新返回自己身边时，佐藤雄和豆子也开着豪杰重新回到了前线——每当有机甲被摧毁时，豪杰都会作为救火队员第一时间顶上来。 现在豪杰替代的就是天鹰的位置。 “我不累，精神状态也很稳定，没有下去休息的必要。”白影一边用平静的语气回复佐藤雄，一边挥剑将两只绿鼠的头颅从它们的脖子上切下。 与此同时，远处的熔岩河凭空掀起了一阵巨浪。 “要是你开始感觉到力不从心，就第一时间后撤，我们能活到现在有你一半功劳，你可千万不能倒下！”佐藤雄的语气里充满了担忧，他不知道白影和蝶的具体情况到底如何，但他很清楚白影是个喜欢逞强的人。 “我知道。”像是为了回应佐藤雄似的，白影在感觉到有高能反应袭来时便第一时间后跳到了安全线旁边，与豪杰并肩同排。 在驾驶舱中站立的白影微微皱眉。 由于第四防线群岛的怪兽几乎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变异，所以能量雷达已经无法按照原有的标准对目标的实力等级进行准确检测。 两只怪兽同为4级，但很可能第一只与第二只的实力差距相差了一倍不止。 在与蝶达成百分百同步率之后，白影和蝶的感知已经融为一体，她能通过蝶的特殊感应来判断一只怪兽具体的强弱程度。 而她目前感知到的能量反应比之前任何一次来的都更为强烈！ 【警告，检测到未知通讯接入！】 一时间，所有铁驭的耳边都响起了一个陌生的声音，而信号来源却是众人从未见过的频段！ “把，她，还，给，我！” 轰隆隆！！！ 随着怪兽说出了那磕巴而渗人的人类语言，一道暗黄色的能量光束径直从黑石峡谷的入口射了过来！ 岩石崩塌，大地碎裂，几十只怪兽的尸体在顷刻间化作了蒸腾的气体！ 危急关头，六根尖刺迅速在蝶的身前组合成了一个高速旋转的环形，澎湃的能量从尖刺中爆发而出，形成了一道肉眼可见红色屏障！ 光束激流被蝶的能量立场挡了下来，但分流散溢的能量仍源源不断地从立场外围飘过，将周围的山石尽数摧毁！ 一时间，峡谷中充满了因山崩而导致的烟尘。 “不是4级！！！”白影几乎快要被能量冲撞带来的啸叫声震到耳聋，所以她才会用自己最大的音量冲着通讯器大吼！ “通知所有后勤人员和地面部队！立刻撤出峡谷！”佐藤雄已经来不及去思考这件事到底有多么恐怖，但他还是下意识地向后方传递着自己的命令。 这是所有铁驭早已约定好的预案，一旦机甲军团无法在黑石峡谷阻击兽潮，就必须让除了铁驭以外的所有人员全部撤离。 而活下来的所有铁驭将在这条峡谷内拼死为撤离人员争取时间。 哪怕这种战术也只能让其他人在绝望来临前多苟延残喘一会儿，但也值得！ 铁驭们已达成共识，生命最底层的意义就是活着，人也不例外，即便活下去的人不一定比死了的人更好受。 于是，三十多名铁驭就靠着相互近距离沟通，将这条消息传递到了队尾——这是他们在高强度通讯屏蔽下唯一能传递信息的方式。 其实光是看到这足以撼动地形的攻击，后方的人们就早已明白这场战斗即将迎来终局，只是没有亲耳听到来自前线的命令，他们谁也不愿意撤离。 但现在，人们必须面对残酷的事实了。 “……所有人，放下手中的一切，只带上生存物资，沿着大部队撤离的方向进发！”后勤指挥官的嗓音近乎沙哑。 没有人动。 “没听到我说的话吗！！！”泪水从后勤指挥官的脸上滑落，他早已破音，但一双双灼热的眼睛却仍在与他对视。 地面部队已然开始撤离，因为他们知道撤退的群众依然需要火力保护。 但后勤人员们不一样，他们是联盟特别组成的机动战甲后勤部，他们手里的装备和物资也全部是用来修理和维护机甲的。 当他们放下这些零件的那一刻，这些人就与其他平民无异，帮不上太多忙，却需要保护。 “长官！我自愿留下来继续支援机甲！机甲生！则我生！”一名个头不大的后勤人员扯着嗓子喊道。 “机甲生！则我生！”站在最前方的一名女性后勤人员跟着喊了出来。 同一句话被越来越多的人重复着，直到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宣告了他们的决心。 “好！机甲生！则我生！”指挥官咬着牙吼道。 “把最后那批弹药拿来，给机甲装弹！” 第一百九十五章 人间地狱 就在白影快要难以维持能量立场时，冲撞着她的光束终于熄灭了。 白影立刻用手抓住了一旁的固定器，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如果她不这么做，那么她一定会直接跪倒在地板上！ 如黄豆大小的汗珠遍布白影的毛孔，幸运的是她没有因超负荷的神经负担而出现昏厥或是动脉破裂，这多亏了蝶在分担白影承受的痛苦。 但白影能感觉到，蝶的体力也近乎快要见底了，维持立场的就是蝶本身，一口气释放出这么多能量，蝶所面临的压力只会比白影更大！ “还能撑住吗。”白影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到。 而蝶则通过意识共感无声回答了白影。 红色的能量立场依旧弥漫在蝶的身前，这就是蝶给出的答案。 远处，一只身高超过百米的巨型怪兽就站在黑石峡谷的入口处，它通体赤红，如从经历过地狱火焰的淬炼，重返人间。 四条粗壮有力的手臂下方，是四只长着白色骨爪的手，它们的结构几乎与人类手掌无异，只是在体型上大到不可思议。 而这只怪兽的头部则长着两对金黄色的眼睛，光是与它对视，就仿佛能感受到来自金色双眼内部的无尽怒火！ 一对扭曲的黑色螺旋兽角如王冠般被它戴在头顶，与它那骨骼外露的巨尾交相呼应，充满了暴戾的气息。 恶魔。 这是白影脑子里第一个冒出的词语，这只怪兽的形象几乎无限贴近于人类对于恶魔形象的描绘。 “憎恶！？”一旁的佐藤雄直接喊出了这个被写进了联盟历史的名字。 因为这只怪兽确实与历史上那只摧毁了新自由军团，给人类带来了毁灭性灾难的憎恶长得一摸一样！ 一种诡异的恐惧迅速在铁驭间蔓延开来，在场的人都知晓憎恶当年的威名，它是人类遇见的第一只4级怪兽，“地狱之难”的制造者，葬送了上千万条生命。 虽然那时的守望者联盟还没有研发出性能强劲的第三代机甲，但当它重新出现在第四防线群岛的战场上时，所有人的心里都清楚，这只憎恶肯定也经历过了变异强化。 一切仿佛像是轮回一般，憎恶拉开了灾难纪元的篇章，而它出现在这里，似乎又像是来终结人类在这场灾难中最后的抵抗。 “憎，恶。”憎恶重复了佐藤雄说过的话，可在这么远的距离下，它明明不可能听清佐藤雄在封闭驾驶舱中的惊呼，“你，们，给，我，的，名，字？” 刺骨的寒意涌上了佐藤雄的心头，他感觉自己全身的每一处毛孔都僵硬无比，因为憎恶的回答是在铁驭频道中广播的！ 一个会说人话的怪兽，但它绝无放过人类的可能。 “你说把她还给你，但我不知道你要的是什么东西。”白影开口回应，她虽然没有发起进攻，但六根尖刺已然全部对准了远在入口处的憎恶！ 白影知道和对方交流绝对不会达成任何妥协，但此刻的余宵肯定正在渡岳山想办法终结这场战争，她要做的就是撑到余宵完成他的使命。 哪怕只是区区几秒的喘息时间，白影也必须争取！ 然而憎恶没有立即回复白影的问题，反倒是用它那四只金色的眼睛死死盯着蝶，仿佛要将这具机甲完全吞噬一般！ 白影从憎恶的注视中感受到了对方滔天的怒火！ “吼！！！” 憎恶仰天长啸，这只直立行走的怪兽已经放弃了进一步交流的想法。 只见它开始向着蝶所在的位置飞速狂奔，踩在地上的每一脚都足以让整片大地感到颤栗！ “开火！！！”佐藤雄知道这是今天的最后一战了，因为憎恶的身后没有任何同类，它就是熔岩河里走出的最后一只怪兽！ 或许这正是余宵在另一边取得进展的结果！ 眨眼间，几十道炮火便打在了飞奔的憎恶身上，有子弹，有爆炸物，有燃烧剂，有生物毒素…… 这种近乎全弹齐射的进攻方式相当耗费弹药，对于几乎弹尽粮绝的机甲们来说是非常奢侈的战术。 但它也非常有效，饱和式火力覆盖能够在瞬间击垮一只健康的4级怪兽，这种高效的击杀方式能在最短时间内解决掉战场上威胁最大的目标。 然而憎恶没有倒下。 仿佛枪里弹雨对它而言只是挠个痒痒一般，无数的子弹和炮弹都没能成功钻进它坚实的肌肉中，就连燃烧剂也只是在它的皮肤表面擦出了一点火星子而已。 无论是物理抗性还是能量抗性，憎恶都已经达到了人类目前所见怪兽的顶峰！ 噌噌！ 一直维持着警戒姿态的蝶终于发起了进攻，两根尖刺以肉眼无法观测的速度撕裂了迟钝的空气，如离弦之箭般飞向了憎恶。 下一秒，仿佛正在燃烧的血液就从憎恶的肌肉中流了下来。 白影刚才已经用能量立场将尖刺加速到了她目前能提升到的最高速度，但攻击效果还是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好。 虽然两根尖刺都成功突破了憎恶硬度极高的皮肤，但对方的肌肉强度也高到令人发指，每根尖刺穿透的深度也不过两米而已。 而憎恶甚至懒得去理会这些扎在它体内的尖刺，刚才的攻击也只是让它略微减速而已，依旧没能阻止它继续冲向机甲构成的防线！ “现在怎么办！”佐藤雄很清楚憎恶的实力已经远超除了蝶之外在场的所有机甲，所以他必须征求白影的意见。 “让我再试试！” 白影话音刚落，另外四根尖刺就也以相同的加速度飞了出去，但它们这一次瞄准的目标不再是憎恶的四肢，而是它的眼睛！ 她不相信对方的眼球也有相同的硬度，哪怕有，这些尖刺能穿透的深度也足以让对方失明！ 四根尖刺一边在空气中迅速飞行，一边受到白影的意念操控调整着飞行角度和轨迹，以确保它们能精准无误地命中目标。 然而就在白影控制针刺出击的瞬间，憎恶也将双手举了起来。 整个过程不到半秒，白影就知道自己失手了。 憎恶就像是能够预判她的行为一般提前做出了防御！ 四根尖刺结结实实地扎进了它的手背。 第一百九十六章 山崩地裂 没有人可以阻拦憎恶。 所有的攻击对他而言都只是无关紧要的干扰，它的身体强度已经超出了人类目前对怪兽的认知！ 六根尖刺在白影的控制下回到了蝶的面前一字排列，但却没有再度飞出的意思。 白影能感觉到，几乎是在尖刺从对方的肌肉中拔出的瞬间，拥有恐怖活性的细胞就将伤口缝合完毕，以至于白影开始怀疑这些针刺能这么快脱离对方的肉体，是因为受到了肌肉愈合时的排斥力！ “现在呢！”佐藤雄的语气里充满了焦急，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来势汹汹的憎恶，神色担忧。 如果连蝶都没有办法对付憎恶，那在场的所有机甲都逃不过报废的命运！ “攻击山体！”这是白影现在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佐藤雄毫不犹豫地举起了握拳的右手，这是号令所有机甲跟他做相同事情的动作，虽然这种方式看起来很原始，但在信息传递速度上却比一个一个接龙通知要快得多。 紧接着，豪杰的四门燃烧重炮便对着一旁的岩壁开火。 轰隆隆！！！ 一时间，如天雷般的炮火声在峡谷中响起，被轰击的崖壁开始出现大面积崩塌。 沙尘与碎石纷纷堵在了这条狭长的通道里，所有机甲的视线都已经被黄色的烟雾阻挡，原本战痕累累的装甲上也落满了灰尘，但他们依旧没有停止射击。 “后退！！！”佐藤雄扯着嗓子将广播声开到了最大，在打空自己的弹药后，赶忙和身旁的蝶一起带头向峡谷的后半段跑去。 看见前方的人员开始后撤，铁驭们也纷纷效仿了起来，十几台机动战甲顶着山崩地裂般的震动在烟雾中奔跑，勉强逃出了山体崩塌的核心区域。 “妈的……没被活埋可真他妈走运！”停下脚步后，佐藤雄立刻用手抹去了视觉模块上的灰尘，“哪怕憎恶，也承受不住这种重量吧。” 在刚才的奔跑中，有不少还未完全崩碎的大块岩石砸在了机甲们的身上，其中几台机甲甚至因身型不稳而摔倒在地，如果不是被同伴连拖带拽拉了出来，怕是已经被埋在山崩之下了。 “……”白影没有去接佐藤雄的话，反倒是一直盯着已经被沙石堵住的峡谷，脸上写满了紧张。 黑石峡谷的崩塌足以将一座中型城市掩埋，如果憎恶能从这种攻击中活下来，那白影就只能做好以死拖住对方的准备了。 咚咚…… 忽然间，白影的耳边响起了一阵极其微弱的咕咚声。 她很确信这不是机甲的收音装置和自己的耳朵能捕捉到的声音，因为这声音更像是直接从她的脑子里传出来的。 “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白影的提问让一旁的佐藤雄当场僵住了身体。 “我只听见了山石坠落的声音。”在侧耳细听了数秒之后，佐藤雄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不，不是山体崩碎的声音，是……” 咚咚…… 白影的话还没说完，她就又一次听到了熟悉的咕咚声。 只是这一次的响声比之前要大了数倍不止，而且还是被机甲的收音装置捕捉到的！ “我听到了！”佐藤雄的目光不受控制地挪向了山体废墟之中，但那里的烟雾还未完全散去。 咚咚！！！ 这一次，那宛若天边闷雷的响声像是地震般在众人的耳边扩散！ 好似大地的心脏正在跳动！ “吼！！！”一声狂啸从碎石地下传出，响彻于天地之间。 下一秒，一只红色的利爪从废墟中伸出，紧紧扒住了它面前的石碓。 然后，用力一拉。 最先钻出的是憎恶的肩膀和头颅，它的兽角已经断裂了一半，肌肉上也遍布着大大小小的凹痕和细密的伤口。 山体的岩石或许不足以对憎恶造成什么大面积的外伤，但从天而降的巨石却是生物难以承受的撞击，在憎恶看似完好的血红色皮肤之下，是无数受损的肌肉组织！ 但憎恶还是活了下来！ 在犹如山岳的重量完全压在它头顶之前，它已经改变了自身的肉体结构，扩大了受力分摊面积，并迅速在心脏的周围生出了一层层硬骨，用肌肉填满了硬骨的缝隙。 憎恶的大脑甚至都没能在撞击中保存下来，但在全身都遭到了重创的情况下，它的心脏仍然没有被彻底压碎，而是被提前构筑好的缓冲结构保留了下来！ “开火！！！”佐藤雄的思维几乎已经陷入了停滞，但身为军人的条件反射甚至克服了生物的本能。 他绝不会眼睁睁看着憎恶就这么一点点从废墟下爬出来，对方肯定正处于虚弱状态，他必须抓住这段时间！ 在守望者联盟的官方记载中，憎恶是一只能力极为单一的怪兽，它的身体素质非常强悍，物理攻击猛不可挡，再生能力强到难以想象！ 当时没有机甲能与之抗衡，哪怕是十几台机甲对其进行围攻，也只是对每个在场的铁驭做了个死亡排序而已。 联盟可以用任何手段去进攻它：战术导弹，重型机炮，生化毒素…… 但没有一种方式奏效。 所以联盟最后才会用十二台机甲作为诱饵，引诱憎恶去猎杀，追逐，直到它和仅存的三台机甲一起进入了无人的欧利亚盆地。 在那里，联盟一口气用了两次战略核打击。 欧利亚大陆的生态环境因此彻底改变，不可避免地往废土的方向恶化，越来越多的原住民离开了这片土地，以至于整个国家一蹶不振。 就是这么一只在当年只会物理攻击的怪兽，几乎让整个大陆送他陪葬！ “开火！！！” 无数炮火覆盖了憎恶的上半身，它那颗近乎破碎的头颅因此彻底报废，但这并没能阻止它继续向外挣扎。 白影也控制着尖刺不断朝着憎恶发起进攻，但她早已失去了目标——如果对方连头都没了的情况下还在动弹，那么她还能找到什么弱点呢？ 枪声与炮声仿佛是为了庆祝憎恶新生的奏鸣曲，在人们近乎绝望的怒吼声中，憎恶的下半身也终于从废墟里挣脱。 它的每一寸肌肉和皮肤都在烈焰中修复完成，直到憎恶撕掉了自己血肉模糊的头颅。 然后，一颗全新的头从它的脖子中钻出，补上了这具身体唯一的缺憾。 第一百九十七章 穷途末路 还有什么能阻挡住这只疯狂的怪兽？ 白影不知道，佐藤雄和豆子不知道，在场的人里没有谁知道。 他们只知道一件事，如果憎恶走出了这条峡谷，那后方的几千万条生命就等于上了刑场！ 只要这个星球上还有怪兽存在，那么铁驭和机甲最光荣的结局就只有一种。 “进攻！！！” 十几台机甲停止了远程攻击，向着那只朝他们飞奔的憎恶发起了名副其实的“死亡冲刺”。 …… “吼！！！” 又一只怪兽倒在了余宵的斧刃下，此刻的他脚下踩着的已经不再是焦黑的岩石，而是蠕动的白色皮肤！ 一分钟前，余宵已经攀上了这只巨大的白色蠕虫，并在他的体表上狂奔。 巨大的白色蠕虫似乎没有任何主动进攻的手段，它只能通过不断翻转自己的身体来尝试把余宵这个讨厌的蚊虫甩下去！ 余宵左右腾挪，轻易稳住了重心，任凭蠕虫如何扭动，他始终都在蠕虫的身上移动。 他之所以要跳上来，就是为了找到蠕虫的心脏！ 开启了过载模式之后，余宵感应到这只大到像是山脉般的蠕虫拥有五颗跳动的心脏，而且还分布在身体的不同部位！ 余宵要做的，就是在对方的身体上找到对应的垂直方位，然后趁着过载模式还未结束，将战斧狠狠地插下去！ 他已经干掉了两颗。 整个过程比他想的要困难一些，因为这只巨大蠕虫虽然没有攻击能力，但它的脂肪层却厚到离谱，哪怕余宵提前在对方的身体表面剖开一个几十米深的口子，斧刃也只能勉强刮到蠕虫巨大的心脏表层。 如果不是余宵用上了能够给武器赋毒的技能，让蠕虫的心脏快速坏死，他怕是到现在都没法破坏一个心脏。 “滚开！！！” 余宵大喝一声，以突破音障的速度顺手将迎面而来的几只怪兽全部腰斩，随后便控制巨斧重回自己手中，继续以夸张的速度奔向下一个目标地点。 巨型蠕虫不愧是怪兽工厂，它的身体构造已经远远超乎余宵对正常生物的想象。 他原本以为对方只能从嘴中吐出这些怪兽，事实也确实如此。 只是蠕虫身上长了不止一张嘴。 按照余宵目前所经过的路程推断，每隔两千米左右就会有一只直径超过百米的嘴巴等待余宵的到来。 余宵没空去理会这些怪兽，无论它们是不是自己见过的品种，通通用战斧劈开就好。 挡路的就杀，不挡的就不管，至于拦腰切了的那些死没死透也不在余宵的管辖范围内，斧刃已经赋上了剧毒，它们想不死也难。 “第三颗！”感应到脚下跳动的余宵纵身跃起，将已经呈现出绿色的等离子斧刃高举过头顶，随后重重往下一劈！ 白色的褶皱皮肤顿时全部撕裂，几十米厚的血肉眨眼间便化作了一滩滩飞溅的血水，与一块块碎裂的脂肪一同在空中起舞。 躁动的斧刃如同热刀切黄油一般一路向下，直到它深深嵌进那颗跳动的心脏中。 毒液所带来的坏死效果立竿见影，棕色的斑点如霉菌般极速蔓延，将这颗鲜红的巨大心脏染成了令人不适的灰色。 不到一秒，整颗心脏就萎缩了两倍不止，以至于周围的脂肪来不及填补空出的地方，粘连的血肉组织层层撕裂，只余下一片腥臭。 而在它完全停止跳动之前，余宵早已拔出了战斧奔向下一个目标地点。 …… “啊啊啊啊！！！” 白影的耳边响起了马丁的怒吼，那是暴怒，绝望以及不甘等多种情绪掺杂在一起才会有的音色。 砰砰砰！ 马丁甚至已经放弃了控制机甲，在没有脱离同步的情况下拔出了自己的手枪，对着驾驶舱中的骨爪拼命扣动扳机！ 在骨爪的尖端，是整个上身都被彻底贯穿的查理，他就像一片挂在白骨树杈的凋零枯叶，随时都有掉落的可能。 神行者的进攻毫无疑问地没能对憎恶造成有效伤害，对方轻易避开了包括神行者在内三台机甲的攻击，并用多出来的那条手臂捏碎了神行者的腕刃。 随后，是一只锋利的骨爪撕开了神行者的装甲，将还在操控位上的查理直接刺穿，整个过程毫不拖泥带水，只有短短数秒。 马丁只感觉自己的胸口也像是被人生生撕开了一般，他的视线内出现了大片大片雪白的噪点，刺痛如海水般淹没了他的感知，他知道，这是自己在失去另一位铁驭后独自承担机甲神经同步时才会出现的情况。 于是马丁活活咬烂了自己的嘴唇，他强忍着好似活体解剖般的疼痛，拔出了铁驭的重型手枪，对着这只充满力量感的利爪疯狂射击。 “他妈的！！！” 从枪膛中飞出的子弹在动能加速下直直撞在了憎恶的手背上，然后由金属制成的子弹便在碰撞的瞬间开始扭曲，变形，直到整个弹头都因无法贯穿目标而脱离原本的轨迹，成为了打在驾驶舱墙壁上的跳弹。 “快去逃生舱！”白影不知道马丁还能不能听到自己的通讯，但她已经不想再看到有人倒在自己面前了。 下一秒，憎恶利爪横扫，直接将神行者的驾驶舱从机体中带出，一巴掌将它在岩壁上拍成了铁饼！ 【通讯发送失败】 “深痕”无情地回应了白影。 白影知道自己现在没时间悲伤，于是便控制六根尖刺在憎恶的头顶展开，自己则在能量立场的加持下凭空漂了起来。 下一秒，一股强烈的斥力便从尖刺排列的空心中射出，直直打在了憎恶的胸膛上！ 强大的冲击力直接将憎恶推出了数百米远，而他的右胸则出现了一个明显的凹口！ 这是人类身体结构中心脏所处的位置，白影不知道对方的弱点在哪，只能一个一个尝试。 可就在白影以为憎恶还会继续被斥力逼得后退时，对方却忽然站稳了脚跟，仰天对着白影发出了怒吼。 “吼！！！” 紧接着，白影的手便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 憎恶正在顶着庞大的斥力向蝶所在的方向狂奔，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便一跃而起，一把扣住了还想继续抬升高度的蝶。 轰隆！ 两个巨物轰然坠落在地！ 第一百九十八章 我心如火 【警告，全身装甲损坏度57%！】 滚滚烟尘中，憎恶正俯身将蝶压在地上，它的双脚正好踩在蝶的小腿处，四只手臂则分别摁住了蝶的左右臂和腰部。 这样的钳制彻底封死了蝶依靠某个部位单独发力挣脱束缚的可能。 砰砰砰！ 忽然间，蝶身上数十个全关节喷射口同时迸发出了耀眼的光焰——白影正试图通过能量立场的加持，将自己从地上拉起来！ 可任凭蝶朝自己的喷射口中注入多少能量，憎恶的肢体都未曾抖动一下，依旧将蝶死死摁在地上！ “你，该，死！”憎恶一字一顿地宣泄着自己的怒火。 它渗人的话语才刚刚结束，憎恶就猛然昂起了头颅，随后便直直朝着蝶的胸膛撞去！ 蝶的驾驶舱顿时产生了地动山摇般的晃动！ 白影当场跪坐在了操控位的地板上，在蝶受击的同时，她也感觉自己的胸膛仿佛被两根兽角活活贯穿了一般！ 事实上，球状的驾驶舱几乎是贴着两个兽角卡在了中间，如果憎恶的头顶正中心还长了一根兽角的话，那白影的命就不一定保得住了。 “白影！！！”佐藤雄操控断了一条胳膊的豪杰强行从一旁的岩壁角落站了起来。 他是最先和憎恶面对面碰上的机甲，对方只用了一个巴掌就将豪杰连斩刀带胳膊一块扯了下来，并将这具机甲拍在了岩壁上。 如果不是因为后续的机甲前赴后继地顶上来，佐藤雄毫不怀疑自己肯定会被憎恶再补上一尾巴。 咚咚咚！ 此刻的佐藤雄已经顾不上自己会不会死了，他只知道这场战斗仍需要白影活下去！ 至于豆子…… 【已强制切断2号铁驭的神经同步链接】 随着系统响起了从不曾有过的提示音，豆子看向佐藤雄的表情也由惊讶变为了慌张。 豆子的头脑中依然残留着强制断开神经同步所残留的鸣响声，而系统也抓住了这个短暂的空隙，用全自动化的机械运输装置将她牢牢固定在了一张躺板上。 躺板是从豆子的脚下出现的，她从不知道操控位的螺旋状地板竟然可以打开，而地板下方，就是一个配备了维生设备的逃生舱！ 这架逃生舱是专门为豆子设计的，这一点光是从逃生舱的尺寸就能看出来。 “原谅我，豆子，我不能让你跟着我一块送死。” 虽然佐藤雄的语气是如此坚定，甚至连目光都不曾转向豆子，可他的眼角还是流下了多年都不曾有过的泪水。 他对豪杰拥有绝对的操控权，这是欧米伽在替他设计豆子的专属操控套组时就告诉过他的秘密，一旦豪杰陷入了危机情况，佐藤雄就可以完全接管豪杰的所有控制权，并从系统中将2号铁驭的权限全部屏蔽。 豆子和佐藤雄一起经历了数不清的凶险战斗，有很多次，佐藤雄都想启动这个隐藏权限，将豆子强行送出豪杰的驾驶舱。 只是他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因为每当佐藤雄受伤时，豆子都会第一时间解开固定器，从操控位上跳下来，而一旦没了固定器的束缚，佐藤雄的这套程序即便执行了也没有任何意义。 所以他忍到了现在，直到让豆子都以为佐藤雄会拉着她一起奔赴死亡。 “……” 泪水从豆子的脸上划过，她的四肢和身体全都被牢牢限制在了躺板上，此时的她已经被迫进入了逃生舱中，并且这枚胶囊现在也进入了引导轨道内，十秒后就将弹射升空！ 豆子张大了嘴巴，可她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她知道佐藤雄一定还能看见自己现在的样子，她不想离开！ 嘭！！！ 下一秒，豆子便用自己唯一没有被卡住的头部狠狠撞在了逃生舱的透明防爆玻璃上！ 一次又一次，豆子就如同陷入了死机状态的机械程序一般，不停地用脑袋撞着。 “快停下！” 豆子猜的没错，佐藤雄确实还能在抬头显示器中看到逃生舱内的影像，而当佐藤雄发现透明玻璃上的裂痕和血迹时，他的心情也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愈发焦急。 咔擦！！！ 终于，在豆子全力以赴的撞击下，逃生舱的玻璃终于出现了一个细小的裂口！ 【警告，检测到逃生装置损坏，维生功能失效，发射引导程序已终止！】 “……”豆子张大了嘴巴，鲜红的血液正顺着她的额头流进了眼眶之中，她从未感觉自己有如此愤怒过。 银色的螺丝开始松动，平整的铁环逐渐变形，豆子身上的每一个细胞似乎都在发力。 咚咚咚！ 四肢也好，肩膀也好，腰腿也好，所有的限制器都硬生生地被豆子从躺板上拔了起来！ 豆子那双宝石般的天蓝色双眼已经被泪水与血珠染得浑浊，她的身上多出了好几道血肉模糊的凹痕，这是她全力挣脱束缚必须付出的代价。 随后，豆子一脚踢碎了逃生舱的防爆玻璃，不顾自己皮肤上的划伤，硬是从玻璃口中钻了出来，顺着引导轨道向上爬去！ 一股从未显现过的恐怖力量正在豆子的体内冲撞，她的每一次攀爬和跳跃都超出了人类的身体极限，狭窄的通道对她来说却是如履平地。 然而，就在豆子强行破开阻挡着她的最后一层障碍重返驾驶舱时，豪杰也终于来到了憎恶的面前。 佐藤雄自知豪杰根本无法在断了一条胳膊的情况下对憎恶造成什么有效伤害，所以他选择了最为激进的做法。 【反应炉限制已解除，冷却装置已停用】 豪杰作为一台改装过的二代机甲，首先就必须在动力系统上做升级，而欧米伽则借助这个机会在豪杰的身上加装了一座实验性动力炉。 按照三木博士的说法，这个动力炉在常规状态下依然与正常的三代变频动力炉一样，可一旦解除限制，动力炉的反应就发生逆转，从裂变转变为“一定程度内的可控聚变”。 这么做无疑会让豪杰这具机甲当场熔毁，但动力炉所爆发出的可控聚变能也可以对任何怪兽造成极大的伤害！ 如果攻击成功，那么可控聚变能就会吞噬不稳定的怪兽能量，将毁灭范围限制在安全范围内！ 佐藤雄的身体已经因单人操控机甲的负荷而站立不稳，他的耳朵，眼睛，鼻子和嘴巴都在往外渗血！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飞速奔向死亡，但在此之前，他要将自己和老友一起化作刺进憎恶身体中的利刃。 “燃烧吧！豪杰！！！” 第一百九十九章 峡谷落日 佐藤雄的意识已经变得模糊不堪，他似乎无法再继续控制自己的大脑和想法。 他很想再对豆子说些什么，劝她不要做傻事，不要跟着自己这个老家伙一起冲向死亡。 只是他的话没能说出口，沉重的精神负荷早已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视线中的最后一帧画面就是豆子差点将逃生舱的防爆玻璃撞烂。 然后，他的眼睛便被一片血红色的光覆盖，陷入了无穷无尽的黑暗。 视觉，听觉，嗅觉，触觉……佐藤雄的五感在顷刻间就被完全抽离，他的身体仿佛被丢进了深不见底的海渊，在无尽的下坠中饱受折磨。 上一秒，他还是那个趴在草坪上看日出的孩子，可下一秒，他就变成了怀抱战友尸体的中年军官。 尘封已久的记忆似乎正在离他远去，他的大脑正在枯萎，这让他的记忆储存像是被格式化的硬盘一般空空如也。 除了他的名字，豆子，豪杰，以及一个他到死都不愿意忘记的命令。 “燃烧吧，豪杰。”这句话最终也没能从佐藤雄的嘴里说出来，他的喉咙已经被鲜血填满，强烈的窒息感让他连维持清醒都异常艰难。 “啊啊啊啊啊！！！” 吼声，是佐藤雄现在唯一能发出的声音。 似乎是察觉到了危机即将到来，原本对豪杰不屑一顾的憎恶忽然转动了它的四颗眼珠，看向了这具抱着必死决心朝自己扑来的机甲！ 紧接着，一条骨骼外翻的巨尾便直直拍在了豪杰装甲最薄弱的腰部。 双方的体型差距实在是太大了，以至于憎恶的巨尾甚至还额外破坏了豪杰的下腹，也就是驾驶舱所在的位置。 幸运与不幸同时降临在了佐藤雄这个渺小的铁驭身上，他没有被巨尾拦腰斩断，但对方的尾尖却划开了他的胸膛。 哪怕是已经近乎失去知觉的佐藤雄，也能感觉到有什么热乎乎的东西正在从他的胸腔向外喷洒。 或许是他的生命吧。 憎恶的甩尾攻击没能阻止这具狂奔的机甲继续向前，此时的豪杰已然迸发出了耀眼的光芒！ 它的动力炉仿佛是一颗正在熊熊燃烧的太阳，哪怕这颗太阳在程序的约束下没有继续扩散，豪杰的装甲也难以承受它所带来的恐怖高温，纷纷化作了流动的钢水，滴落在荒芜的大地上。 佐藤雄放声大笑。 豪杰的性能终于超过了那些最先进的三代机甲，甚至超过了蝶和刑天，这具燃烧的巨人拥有了一颗动力卓越的心脏，这让他的移动速度快到连白影都为之惊讶。 “你！”憎恶意识到自己完全低估了豪杰，于是它赶忙将自己的兽角从蝶的胸膛中拔出。 蝶的驾驶舱内，白影也爆发出了怒吼，她的皮肤上布满了暴起的青筋，与她共鸣的蝶正在以前所未有的功率将庞大的能量推至机体外围！ 憎恶的四条手臂开始颤抖，这让它不得不放弃原本想要松开其中一条手臂的计划，一旦它腾出手去攻击豪杰，那么蝶就一定会突破他的束缚，发动足以让憎恶都需要小心的攻击！ 尾巴，是憎恶现在唯一的希望。 刷！！！ 只见憎恶猛然发力，才刚刚摆回身体末端的尾巴立刻卷曲，向着豪杰冲锋的轨迹发起了一轮撕裂空气的横扫！ 可它还是慢了。 已经没有任何感知可言的佐藤雄早已是凭借执念和本能驱使着豪杰，在这一瞬间，他和豪杰的同步率不降反增，达到了百分之百！ 燃烧的巨人进入了既定的攻击范围，只见在地上拖出残影的他突然起跳，越过了差点将他拍成铁饼的横扫。 然后，打出那从天而降的一拳。 白影的大脑一片空白，她不知道佐藤雄到底做了些什么，但求生的本能让她在挣脱束缚的第一时间就控制蝶以最快速度后撤！ 一颗太阳坠落在了黑石峡谷中。 没有人能直视那炫目的光芒，即便是憎恶也做不到。 它的四只眼睛彻底陷入了黑暗，强度极高的身体在高温和冲击中逐渐败下阵来，多到无法用肉眼分辨的裂痕将它的皮肤和肌肉撕成了比发丝更细的碎屑。 血肉，骨骼，憎恶引以为傲的一切在不断膨胀的能量团中崩解，它还没问世多久的大脑又一次被碾碎，只有那颗跳动的心脏发了疯的控制着细胞不断繁殖。 憎恶想要活着夺回它失去的东西。 这个近乎刻进它基因中的执念让它的心脏在遭受攻击时仍然不断地挣扎，它那高大威武的身躯早已消失殆尽，此刻的憎恶为了求生已经变成了一坨只知道生长的肉球！ 炸裂的能量一刻不停地轰击着憎恶的血肉，但每一次到了憎恶的心脏快要暴露在外的时候，它便会释放出基因的进化之力，以更快的速度用新生的血肉将它覆盖！ 耀眼的光芒持续了整整一分钟才在空气中消散。 原本作为标志地形的黑石峡谷此时就像是一个被陨石撞击过的深坑，如果不是白影在危急关头用能量立场带着其他机甲和后勤人员一块飞出了辐射范围，他们早已跟着那耀眼的光芒一起化作了点点星光。 “结束了吗……”当云层都为之裂开了一个大口时，后勤官终于如释重负般跪坐在了地上。 咚咚！！！ 忽然，一道熟悉的咕咚声自深坑中心响起。 白影只感觉自己连呼吸都慢了半拍！ 她赶忙看向了能量雷达——刚才还一片空白的扫描图中又多出了一个能量等级接近5的敌对目标！！！ 不，不是一个，是两个！！ “吼！！！” 憎恶活了下来，它强大的基因在半分钟内完成了无数次进化，而它新生的大脑也被永久固定在了心脏之中，与这个最为重要的器官绑定在了一起。 一个足以承受核聚变打击的身体正在飞快重塑，它将成为足以和巨兽利维坦相提并论的存在，直到这颗星球上最后一个畏惧它的人也在绝望中死去！ 它要找回被人类抢去的孩子，带着它们一起在这颗星球上生存，繁衍，建立新的家园。 本该是这样的。 噗嗤！！！ 一只利爪贯穿了它的心脏与大脑，终止了它的身体重塑。 那是一双金色的瞳孔，可憎恶却在它的眼底看见了一丝天蓝色的光芒。 第二百章 非我族类 憎恶用自己新长出的胳膊抓住了那只插进自己心窝的手臂。 “不……” 它试图用力将对方的手臂从自己的身体里拽出来，但它完全使不上力，对方没有丝毫怜悯，憎恶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已经爆开了好几个口子，血浆如瀑布般向外喷涌。 不该是这样的。 “我，的，孩，子！”憎恶浑身颤抖，它的怒号甚至还夹杂了连白影都能听出的绝望。 一只与它外形相像的怪兽倒映在憎恶金色的瞳孔中，只是对方的体型比它要小上一些，而且对它这个母亲充满了敌意。 “两只……憎恶！？”后勤指挥官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此刻他的心情早已无法用言语去形容。 事实上，没有人能料到场面会变成现在这样。 “那是豆子！” 就在这时，白影终于串联起了所有的线索，找到了答案。 在聚变反应爆发后，只有豪杰和憎恶留在了反应圈内，憎恶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分裂出另一个自己，就算它能做得到，它的分裂体也不可能对着本体下死手！ 而豆子异于常人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超出人类极限的身体强度，强大的生命力，以及和白影一起度过的那个夜晚里，豆子所展示出的绿色血液。 憎恶不可能在一堆机甲中寻找自己的孩子，刚开始听到憎恶的说法时，白影甚至有些怀疑蝶是否就是憎恶提到的孩子。 毕竟她所驾驶的这具机甲确实在“机甲”和“怪兽”这两个定义间模糊不清，这一点白影自己也很清楚。 “吼！！！” 更小的那只憎恶忽然发出了怒吼，像是在否认憎恶的说法一样，紧接着，它便满足了憎恶的愿望，将手臂从对方的胸膛里抽了出来。 只是那只利爪手中还握着一颗仍在跳动的心脏。 数十条血管连接着憎恶的身体，它的胸前多出了一个巨大的空洞，如果不是对方没有扯断这些负责向身体供能的血管，它现在怕是已经死了。 “不！”憎恶试图迈步靠近对方，它甚至展开了自己的四条手臂，以表明自己没有任何要伤害对方的意思。 但那颗充满生机的心脏已经不在它的身体里，所以它的步伐比它想象的更加虚弱，甚至只能用“踉跄”来形容。 “豆子”向后退了一步，与此同时，它握住心脏的手反倒更用力了一些。 “你，不，是，他，们。” 憎恶的语气越来越虚弱，正如它快要跌到在地的身体，而“豆子”则始终与它保持着相同的距离，每当憎恶向前迈出一步，“豆子”便会跟着后退一步。 然而这一次，“豆子”没有再后退了。 似乎是受到了某种刺激一般，“豆子”的四只眼睛开始扫视自己庞大的身躯。 迷惘，震惊，害怕……种种情绪全都化作了自我否定的养分。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笼罩在“豆子”的心头，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是一只怪兽，一只跟憎恶一模一样的怪兽！ 于是，“豆子”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远在几千米外的机甲群们，找到了那台战痕累累的纯白色机甲。 “别听它的，你是我们的一员！”白影敏锐地察觉到了来自“豆子”的目光，所以她义无反顾地向前迈步，将自己的广播音量调到了最大。 可很显然，幸存下来的人们对白影的说法迟疑不定，没有人回应白影说的话，人群陷入了一种压抑的沉默。 第一，他们无法确定白影所说的话就是事实，留下来的大多数人中，来自联合战线军团的人用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 除了这些跟豆子有过接触的人，大多数人对豆子的印象还仅仅停留在资料库中的介绍而已。 第二，哪怕那头怪兽真的是豆子变得，他们也不一定能接受将对方当成“人类的一员”，这是与生俱来的抗拒本能。 比起接受刑天这样的另类“机甲”，怪兽才是真正给这颗星球带来灾难的祸乱之源，尤其是像憎恶这样极具代表性的怪兽，更是让无数家庭分崩离析。 铁驭们的职责就是对抗这些践踏人命的怪兽，要他们接受一只怪兽加入己方阵营，无论是在生理上还是心理上，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即便他们能确定那只怪兽真的是豆子变成的，结果也一样。 “孩，子。”憎恶拖着自己沉重的身躯，一步步摇晃着走向在原地发愣的“豆子”，“我，找，到，你，了。” 白影的话并没有给“豆子”带来足够的力量，她依然深陷于自我否定中，尤其是在看到人群沉默的反应后，这种失落感就变得更为明显。 所以当憎恶越来越靠近她时，那种来自身体本能的抗拒也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悲伤与无助。 “豆子！” 看见豆子的四只金色眼睛不再看向自己，白影急忙操控蝶向深坑中央飞奔而去。 蝶的力量近乎用尽，余下的能量立场已经不足以托起机体飞行，所以白影只能全速奔跑，哪怕她知道这么做风险极高。 一想到豆子那张酣睡安心的脸，白影就做不到放任豆子的痛苦不管。 可比起仍在几千米开外的白影，憎恶却近在咫尺。 “我，们，一，起。”此刻的憎恶已经走到了“豆子”面前，那颗跳动的心脏唾手可得，可它却选择张开手臂，将“豆子”揽入自己空荡荡的胸前。 憎恶真的没有伤害她。 霎时间，“豆子”放松了紧紧捏住心脏的手，因为她感觉到了来自憎恶的温暖。 那是只有怪兽才能感觉到的交流信号，这种方式也被4级怪兽用于对更低级的怪兽发号施令，可以被视作怪兽间独有的交流方式。 “豆子！快远离它！” 白影的话如同缓缓飘向远处的袅袅炊烟，“豆子”的意识在这一瞬间沸腾到了极点，她不想再试图去追逐那虚无缥缈的话语。 一些不曾有过的记忆从意识的深海上浮，唤醒了“豆子”最原始的生物本能。 她记起来了，多年以前，在欧利亚盆地，憎恶在遭受核打击时将最后的生命力和意识全部注入了自己腹中的孩子体内，让这只还未苏醒的怪兽得以存活。 “妈，妈？” 第二百零一章 生命之重 豆子从没有体会过母爱是什么滋味。 她的童年是在一间白色的隔离室中度过的，好像自打她记事起，她就已经长的跟现在差不多大了。 每天她都要配合穿着工作服的欧米伽人员做很多项测试，抽血，打针，循环往复。 工作人员没有虐待过她，但他们对豆子都非常冷淡，豆子仍然记得那时的自己没有名字，其他人总是会用一串编号来称呼自己。 如果说还有什么能让豆子不至于在这种压抑的环境中彻底封闭心灵的话，就是那位脸上永远带着笑容的女士。 袁真。 她经常会穿着隔离服进入豆子所在的房间，带一些小玩具，跟豆子玩耍，给豆子讲故事。 豆子曾经有个愿望，就是有一天她能抱抱不穿隔离服的袁真，这个愿望在她被袁真交给佐藤雄的那天实现了。 一开始，豆子还不是很适应新的环境，佐藤雄像是在看管什么机密文件似的把她锁在家里。 而豆子什么都不会做，她只感觉自己是换了个隔离室生活，那一阵子豆子整晚整晚的睡不着觉。 她很抗拒佐藤雄，因为他长得很像那些板着脸的欧米伽工作人员，所以豆子对佐藤雄的态度一直很冷淡。 佐藤雄做的咖喱很难吃，非常难吃，直到现在豆子都无法理解为什么佐藤雄能做出那种水准的咖喱。 直到有一天，豆子实在无法忍受这样的饮食，于是便学着佐藤雄之前做过的步骤，赶在佐藤雄回家之前自己做一顿咖喱。 豆子永远忘不了那天佐藤雄回家闻到香味时对她的夸赞，以及他吃饭时流下的泪水。 从那天起，豆子拥有了自己的名字，佐藤雄也决定把豆子带出去，一点点带她认识这个世界，教她分辨善恶，教她如何保护自己。 后来，豆子成为了和佐藤雄并肩作战的铁驭，她也逐渐获得了军团的认可，融入了这个集体。 这就是豆子生活的世界，她的全部世界。 现在，憎恶想让她忘掉这些曾属于“豆子”的记忆，回归到母亲的怀抱中去。 那抹若隐若现的天蓝色即将消散。 …… “豆子。” 忽然间，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豆子的脑海中响起，豆子又重新回到了那间地下城市的公寓中。 桌面上是余温未散的咖喱锅，她和佐藤雄的面前一人摆着一盘，豆子的吃了一半，佐藤雄的盘子分毫未动。 夕阳透过地下都市的缝隙，洒进了公寓的墙面和地板，佐藤雄端坐于阴影之中，而豆子则沐浴着金色的阳光。 “如果有一天，我要离你远去，我希望你永远离开守望者联盟。 “不要拿起枪，不要驾驶机甲，也不要回到欧米伽。 “我没有活着的朋友可以托付，你要学会自己一个人活下去，我相信这对你来说并不艰难，我已经教会了你所有生存的必要技巧。 “去哪里都可以，只要你喜欢那里就好，记住，对你好的人要和他们保持联络，那些想要伤害你的人对他们不要手下留情。” 夕阳西沉，阴影越来越重，稀薄的阳光逐渐黯淡，整栋公寓像是停电了一般，没有一盏灯光亮起。 直到佐藤雄的身体开始燃烧，将豆子的座位在黑暗中照的发亮。 “我会在天上一直，一直看着你的。 “活下去，豆子。” 刺眼的火光吞没了佐藤雄的微笑，但却将豆子心里的阴霾一扫而光。 “爸爸！” …… 血泪从豆子的眼眶中流出，天蓝色的瞳孔如宝石般镶嵌在金色的虹膜之中。 她绝不要忘记自己的名字！！！ 豆子一把挣脱了憎恶的手臂，顺手捏碎了手中的心脏，并迅速和憎恶拉开了距离！ “吼！！！” 憎恶发出了暴怒的吼叫，原本空洞的胸腔中，已经多出了一颗新生的小型心脏——这就是它无需强夺心脏的理由，它能将心脏的能量完全转移到生长的新空壳中！ 事实上，即便她没能用指令信号清空豆子的记忆，让对方提前捏碎这颗心脏，憎恶也不会死亡。 它的生命与远在渡岳山的怪兽工厂相连，它脚下的星球便是它生命的源泉，只要憎恶和这颗星球的联系纽带没有被切断，它就永远不会倒下！ “你，背，叛，了，我！”憎恶的四只金色眼球恶毒地凝视着豆子，它知道对方已经从内心深处否定了它这个母亲的存在，这一点连憎恶自己都感觉到惊讶。 它决不允许有一个跟自己一样强大的存在来反抗自己！ “我，是，豆，子！”豆子艰难地用不太熟悉的发声器官反驳道，哪怕这具身躯是她最讨厌的模样，她也要用这股力量守护住自己最想保护的人！ 下一秒，憎恶与豆子相互朝对方发起了冲刺！ 嘭！！！ 一道巨大的震荡波在碰撞的巨兽间爆发开来，连远在千米外的白影都能感觉到气浪所带来的恐怖冲击！ 憎恶原本想凭借体型优势一口气在力量上碾压豆子，可它却没想到豆子竟然利用了体型小的特点，直接连头带手撞向了自己的腹部！ “吼！！！”憎恶愤怒的咆哮着，但这并不能阻止豆子将它生生向后撞出了数百米远的距离！ 豆子的两根兽角已经刺进了它新生的心脏之中，这直接削弱了憎恶的全身力量，以至于它怎么用力都没法将豆子从自己的身体里推出去。 危急关头，一道暗黄色的能量激流从憎恶的口中喷出，直直轰在了豆子的身体上！ 强烈的灼烧感瞬间从豆子的脊背处传遍了全身，而就是这短暂的瞬间，憎恶抓住了豆子因疼痛而产生的脱力，猛然将对方推开。 然后，一记蓄力已久的摆尾！ 豆子的身体立刻如同一颗棒球般飞了出去，重重砸在了深坑之中！ 憎恶已经放弃了招募豆子的想法，只见它毫不犹豫地赶在烟尘散去之前，朝着豆子所摔的方向喷吐出了第二道能量激流！ 轰隆！！！ 就在憎恶以为自己的致命一击会打在来不及反应的豆子身上，彻底贯穿对方的心脏时，一道半径较小的能量激流也从烟幕中射出，跟憎恶的光束对撞在了一起！ 那是豆子强忍疼痛爆发而出的力量！ 第二百零二章 聚变进化 憎恶怎么也没想到豆子竟然也会这一招。 如果不是经过了怪兽工厂的变异强化，憎恶的攻击就还是只能停留在物理层面上，而豆子则是它第一次入侵这颗星球时留下的孩子，按道理根本不可能学会它的新招数。 两道能量洪流相互对撞，周围的沙尘与碎石在疯狂扩散的激波中化为了齑粉和尘埃。 那道半径较小的纯白色光束越来越耀眼，渐渐将暗黄色的洪流推了回去！ 直到这时，憎恶才意识到豆子喷吐出的能量激流跟它完全不是同一类型！ 憎恶的能量光束来源于自身兽血的转换，而豆子的能量光束中却完全不包含兽血能量的成分，换言之，豆子甚至都没有掌握将兽血转变为能量攻击的方法！ 一时间，憎恶竟感觉到了不安与紧张，它无法确定自己的骨肉到底掌握了何种连它都不知道的力量！ 这股力量甚至足以弥补生理上的差距，让豆子得以渐渐占据上风！ 此时豆子的外表已经在喷吐中悄然变化，越来越多的血肉组织开始沿着她的脊骨生长，构成了一个又一个凸起的小硬包，随后便是白色的骨骼从硬包中破皮而出！ 豆子在进化。 这些由血肉和白骨混合而成的新器官是专门为了贮存和调节豆子体内的能量而形成的，随着它们在豆子的脊骨上规律生长，豆子对能量激流的掌控力度也越来越强！ 憎恶猜的没错，豆子确实和它不一样，二者使用的能量甚至都不是相同种类，以至于豆子开始朝着憎恶完全没有想过的方向进化！ 准确来说，豆子不仅继承了憎恶的生命活性和进化能力，它还额外获得了一种新的力量。 那是豪杰留给她的临别赠礼，那座散发出可控核聚变能量的动力炉最终并未被它自己释放出的能量反噬殆尽，而是成为了流淌于豆子心脏中的血液，彻底与豆子融为了一体！ 虽然才刚刚展现出怪兽形态的豆子还不知道该如何完全发挥出这股力量，但仅凭这种最原始的使用方法，就足以让它展现出压倒憎恶的实力！ “豆子……” 当白影离豆子只剩最后一千米的直线距离时，她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因能量对轰散溢出的威能让她不得不在此处停下，白影甚至能感受到覆盖在蝶身体外部的液钢装甲正在缓慢消散——如果不是有蝶的能量立场加持，白影都无法靠近到现在这个距离。 但一千米已经是她现在所能走到的极限了，只要再往前走哪怕一步，蝶的能量立场就会彻底崩毁，而白影也将随着自己的机甲一同在能量洪流中被分解成点点星光。 此时此刻，憎恶的四颗金色眼球已经完全被怒火填满，它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落于下风！ 憎恶已经将喷吐威力拉到了最大，甚至连它身体内的血液都被转化成了能量喷射出去，可即便如此，豆子的白色光束仍然在不断拉近和憎恶的距离。 “停，下！”憎恶用只有怪兽才能感知到的信号向豆子发出命令，可豆子却毫不理会，反而将能量光束的功率又提高了一些！ 噗嗤！！！ 下一秒，白色的光束便彻底将暗黄色的能量抹灭，只见一道激流从憎恶的头顶冲过，直接将那颗可怖的头颅淹没。 没等憎恶再做什么反应，白色的光束便顺着憎恶的脖子一路向下，直接将这具庞大的身躯沿垂直方向一分为二！ 那颗跳动的心脏瞬间崩碎成了无数肉块散落在地上！ 然而，正当白影和豆子以为一切都已结束之时，这些散落的肉块却纷纷开始狂暴生长，如同破土而出的藤蔓一般迅速交织在了一起。 憎恶正在重生！ “怎么可能……”这一次，连白影都能从对方迅速生成的轮廓中感到足以令她窒息的绝望压迫感。 “你，杀，不，死，我。” 一只崭新的憎恶又一次屹立于大地之上，它一字一顿地宣告着自己的不死之身，同时也散播着足以让人类放弃希望的恐怖种子。 白色的光束瞬间贯穿了憎恶的胸膛，那是它的大脑和心脏所在的位置。 可这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那个窟窿在三秒内就被新的血肉严丝缝合，而憎恶甚至饶有趣味地向众人展示着自己新的心脏生成的具体流程。 一切正如憎恶预料的那般进行着，只要这颗星球与它的能量联系不会切断，它就会不断重生。 哪怕豆子的能量足以消灭它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一只崭新的憎恶也会从熔岩河中爬出来，继续给这片大地带来毁灭。 …… 渡岳山，地下岩层。 余宵遭遇了连他都不曾想到过的意外。 当他将战斧插进巨型蠕虫的最后一颗心脏时，他脚下的白色大山并没有停止运动。 一片哀嚎随之响起，但很快余宵就意识到那并不是哀嚎，而是嘲笑。 只剩下最后十秒过载模式的余宵在自己即将陷入虚弱状态前，感受到了命运给他开的玩笑。 那颗远在巨型蠕虫头部的心脏又一次恢复了跳动。 直到这时，余宵才发现到他犯了个天大的错误，在缺少必要情报的情况下，余宵只把这座活体工厂当做了一只5级怪兽。 但它根本不能与一般的怪兽相提并论，吞噬着星球能量的它不仅能设计和制造出怪兽，还能自己长出的新的器官。 如果余宵无法在短时间内一口气将所有心脏碾碎，那么蠕虫就会有足够的时间修复伤口，用全新的心脏代替掉坏死的那颗，而且新的心脏还不会长在原来被生物毒素腐蚀过的部位。 蠕虫只是这座工厂的外在表现形式而已，或许只是因为长成这样方便快捷，简单高效，否则它完全可以把自己设计成一个精密的活体兵器。 “……看来命运并不总是眷顾着我啊。”身在意识空间的余宵发出了苦笑，现在他掌握了这条至关重要的情报，但却为此浪费了最宝贵的进攻时间。 而他将要为这次失误付出最为惨痛的代价作为补偿。 霎时间，余宵提着战斧跳下了蠕虫的身体，此时他已身在这座活体工厂的末尾。 面对这绵延千米的庞大身躯，只剩最后三秒过载模式的余宵只剩下了一个选择。 第二百零三章 憎恶之死 余宵很想活着从这里走出去，他之所以选择开启过载模式将这些心脏一个一个全部捅穿，也是因为他希望自己能用最后余下的这点时间逃离这里。 “没想到最后还是走到这一步了。”已经历过一次死亡的余宵虽然变得更加坦然，却也更加珍惜生命。 算上穿越前的生活，这已经是他的第三条命了。 只可惜他不是什么造物主，如果让他抛下这里的一切不管，独自远离人类文明，那么过不了多久，整颗星球就会被怪兽完全毁灭。 那他可就真的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警告，您当前注入的能源已超过额定上限】 余宵无视了警告，直接选择发射。 他要将过载模式下的所有能量全部抽空，一口气让浮游炮打出去！ 下一秒，两道足以扭曲空间的暗能脉冲以相互平行的轨迹射出，直接撕开了巨型蠕虫的尾部！ 然后，一路向下。 这只巨大的蠕虫甚至连哀嚎都来不及发出，就如同被放进绞肉机的大肉肠一般被撕得粉碎！ 心脏，血肉，还未完全诞生的胎儿，一切都在毁灭性的暗能冲击面前化为乌有！ 原本充满了怪兽吼叫的地下空洞获得了片刻间的安宁，这些没能追上余宵步伐的怪兽随着它们的母亲一同奔向了死亡。 寂静之后，是更吵闹的喧嚣。 “原来真的能射出脉冲啊……” 倒在地上的余宵自嘲了起来，他之前打出的一直都是球状的炮弹，直到这次开了过载模式，才发现浮游炮真的可以射出脉冲。 他已经没有任何力气逃离此处，暗能爆发所造成的地质破坏毫无疑问将会把这个地下空洞彻底压垮，而余宵甚至连站起来都困难。 覆盖在空洞顶部的生物膜尽数破裂，滚烫的岩浆如倒灌的天河般倾泻而下。 巨型蠕虫甚至没有留下一具完整的尸体，那些绿中带黄的血液很快就被岩浆吞没，蒸发。 “真遗憾，刚刚杀了那么多怪兽，应该还有很多进化点数没花……”在等待死亡的过程中，余宵甚至还听到了系统的击杀提示。 如果要死，那看着自己还没花完的钱死岂不是一种天大的遗憾？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余宵选择打开了商城界面。 岩浆与崩塌的岩层吞没了他的身体。 …… “没，用，的！” 憎恶与豆子扭打在了一起，短短几个回合的时间，豆子已经进化成了连憎恶都快要想不到的模样。 豆子全身的表皮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硬化，那些看似肌肉不够饱满的地方则统统长出了骨骼作为额外的保护手段！ 虽然豆子在体型上仍比憎恶矮上一截，但在经过重重强化后，两人的力气已经不分上下！ 不过即便憎恶惊讶于豆子爆发出的进化潜力，可它依然自信十足，只要无法杀死它，这场战斗就不会结束。 更何况几次交手下来，憎恶已经对豆子的光束攻击产生了一定的抗性，哪怕无法做到完全抵抗，也大幅缩短了伤口的修复时间。 而豆子更是在发现能量攻击没用之后选择了更为直接的肉搏，因为她想到了一个更为激进的办法。 她要将憎恶的心脏撕碎，然后吞下去，用自己的身体作为囚笼，永远将对方不灭的血肉困在她体内流动的能量之中！ 可就在憎恶逐渐在肉搏战中占据上风时，它的身体却突然猛烈地抖动了一下！ 恍惚间，它仿佛听到了那遥远的渡岳山如释重负的怒吼，奔涌的岩浆顺着裂开的山体向着大地流淌，那是它在连续几天几夜咆哮后的最后一次喷发！ 可这次流进熔岩河里的，不再是等待苏醒的怪兽幼崽，而是附带着死亡气息的地层原生岩浆。 无形之中，那条连接着憎恶与星球能量的纽带被人切断了。 嘭！！！ 豆子抓住了这短暂的空隙，用利爪向了憎恶，将这头心不在焉的怪兽完全扑倒在了地上！ “吼！！！”反应过来的憎恶对着压在自己身上的豆子发出了怒吼，它不知道渡岳山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这股怒火它只能撒在眼前的豆子身上！ 于是憎恶直接和豆子来了个头部对撞，在豆子还没有完全架好压迫姿态的时候，这一击足以打乱豆子的平衡。 而憎恶则顺势用尾巴将自己撑了起来，并直接用手臂掐住了豆子的脖子！ 它从来没这么愤怒过。 无论豆子如何挣扎，都不能阻止自己的双脚离开地面，她完全使不上力气，而且喷吐也因被摁住脖子无法使用！ “去，死！”憎恶一边咆哮着，一边不断发力妄图挤碎豆子脖颈上的骨骼，而它的另一对手则直接对着豆子的胸膛撕扯起来。 很快，用于保护肌肉的白骨便被憎恶彻底破坏，现在它只要补上最后一击，它就能结束这场事关自己生死的战斗！ 哪怕豆子也有跟它一样的生命力，但在没有星球能源的情况下，只要破坏了心脏，就不会再有任何翻盘点存在。 咻咻咻！！！ 正当憎恶刚刚伸出手时，五根尖刺忽然从远处飞来，齐刷刷地刺进了它的两条手臂中。 “吼！！！”憎恶一眼就认出了白影的杰作，这突如其来的干扰打断了它的动作。 可当憎恶回头看向蝶原本所站的位置时，却发现那具机甲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原地。 “你在看哪儿！” 下一刻，手握最后一根尖刺的白影忽然从天而降，直直将尖刺插进了憎恶的头颅之中。 虽然憎恶没有把大脑放在自己的头里，但白影降落的位置正好在它的身后，所以来自尖刺的撞击彻底扰乱了憎恶的重心，让它的身躯不受控制地随着白影的出力位置向后方倒去。 双脚落地的豆子立刻拼上了所有力气，用锋利的骨爪贯穿了憎恶的胸膛，将那颗跳动的心脏扯了出来！ 随后，她便当着憎恶和白影的面，将那颗心脏放进了自己的嘴里，一口咬碎，吞了下去！ 轰隆！！！ 憎恶的尸体重重倒在了地上。 “豆子，你在干什么！！！”白影甚至顾不上去理会在她眼里有可能重生的憎恶，便伸出右手想要拍打豆子的背部。 她要让豆子把这颗心脏吐出来！ 可没等蝶的巴掌挨到豆子，豆子便伸手抓住了蝶的胳膊。 “它，死，了。” 第二百零四章 往日不再 微风沿着海岸一路穿行，穿过了已经平息的渡岳山，拂过化成废墟的黑角市，将来自海面的微醺递给了还在前线的机动战甲军团。 豆子能感觉到憎恶的血肉在自己的体内凋零，死亡，最终化作了她的力量。 她与憎恶本是同源，而现在，它已然成为了比憎恶更加强大的存在。 “结束了，豆子。” 白影能感觉到，天边厚重的云层正在随风消散，缕缕阳光洒在了这片残破的大地上。 人们或许要花上几十年的时间，在这布满尸骸的土地上重建家园，而这必将伴随着悲伤与痛苦。 “白，影。”豆子僵硬地呼喊着白影的名字，即便这声音听起来是那么不和谐，但豆子的语气仍然温柔。 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以这种方式发出声音。 “我在，豆子。”白影打开了蝶的驾驶舱，走到了蝶的手掌上。 蝶慢慢将手伸到了豆子的面前。 白影用手慢慢抚摸豆子深红色的皮肤，她能从对方天蓝色的眼睛中认出豆子纯净的灵魂，哪怕这具身体看上去与恶魔无异。 而豆子则静静感受着白影的触摸，她就这样安静地站在原地，脑子里则冒出了无数想法。 她很想变回那个长不大的小女孩，可以钻进别人的怀抱里，可以得到别人的夸奖，可以和人们愉快地相处。 但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也不知道是否真的有办法变回去，起码她现在还没有掌握这种办法。 豆子已经接受了自己是个怪兽的事实。 “我，不，能，回，去，了。”豆子一字一顿地开口，金色的瞳孔中满是失落与哀伤。 泪水成为了豆子无法追回的奢侈品，基因进化早已将这种不必要的行为淘汰，她现在只会流血，不会流泪。 “我知道，我知道……”晶莹的泪珠顺着白影的眼眶流下，她努力保持着笑容，让自己的额头与豆子靠在一起。 人类无法接纳豆子现在的形态，哪怕守望者联盟同意，全球的民众也不会答应。 但豆子能去哪里呢？ 这颗星球没有留给豆子任何栖身之所，有人的地方，就不是豆子能去的地方。 “不，要，哭。”豆子眨巴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对着白影说到，“我，会，好，好，活，着。” “你要去哪……”白影听出了豆子的意思，对方似乎早已做好了打算。 “欧，利，亚。”豆子说出了自己的答案，“那，里，没，有，人。” 那是被憎恶亲手摧毁的大陆，豆子说的没错，在那片足以被称之为人间地狱的地方，确实罕有人迹。 白影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而豆子则轻轻握住了蝶的手，慢慢将对方推远。 随后，在所有人的见证下，豆子转过了身，向着欧利亚大陆的方向迈步前进。 直到她远远消失在了地平线上。 【信号干扰已排除，正在连接守望者联盟网络……】 【网络连接成功】 …… 十七小时后，玄色苍穹基地。 白影一个人躺在自己的宿舍里，哪怕疲惫如潮水般包裹着她，她也久久无法入睡。 在归来的途中，白影作为特别人员被邀请参加了规格最高的联盟会议，能获得这样的资格，与她和蝶在战场上的表现有很大关系。 第四防线群岛的危机解除了，但代价却极为惨重，有近一半的土地变为废墟，数十万人于逃亡中死伤，或是失踪。 守望者联盟的机甲数量锐减了百分之六十左右，每个军团都元气大伤，联合战线军团已经无法维持独立运作，被迫并入了联盟直系管辖部队。 这次危机给人类蒙上了一层巨大的阴影，连续多日的通讯中断让各种猜测和阴谋论持续发酵，全球都在等待守望者联盟给出答复。 但这份还未出世的答卷注定不会平息民众的恐慌和怒火，哪怕人们不会因此继续指责守望者联盟，可所有人对于未来的担忧只会不断加重。 星环联盟更加受到民众的关注，另一方面，由于该联盟没有在第四防线群岛中起到任何贡献，所以质疑该联盟的声音也逐渐多了起来。 巨兽利维坦仍屹立于无垠海深处，欧米伽和战争工厂似乎取得了什么关键性的技术突破，正在准备给各大军团派发新的装备补充。 一切都在朝着混乱不堪的方向发展，希望的火种越来越微弱，而人类则渐渐在黑暗中迷失了方向。 只是这些都不是白影最关注的，她之所以如此疲倦却还无法入眠，是因为刑天没有回来。 【检测到新的通讯请求，通讯者：陈将军（备注）】 “休息的如何？”一个熟悉而沉稳的声音出现在了白影耳边。 “我睡不着。”白影没有隐瞒自己的状况，她现在对陈将军的态度比之前更加纯粹了一些。 她知道陈将军是来给她带消息的。 “没事，你还有两天假期，你应该去看看心理医生，或者找医疗部的人开一些药。”陈将军并不感到意外，他也曾经有过这样的时候。 “快进入主题吧，如果你能带来什么好消息，说不定我就睡着了呢。”虽然白影知道陈将军的关心是好意，但她还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结果。 “那我就直说了，联盟对渡岳山的调查刚刚结束，没有发现刑天的踪迹，但地质岩层的排查结果出来了，确实有未知的元素和兽血成分，说明刑天确实在那里与某只5级怪兽战斗过。” “……” “你还需要时间消化，这两天可能会有欧米伽的人联系你，要是有困难就直接找我。” “我知道了。” 【通讯结束】 白影掀开了被子，光着脚踩在了地板上，她慢慢走到房间的尽头，将窗帘拉开了一点点。 星辰已不再天空中闪烁，原本明亮的月光也逐渐黯淡，天边露出了一抹柔和的鱼肚白，那是拂晓来临前的征兆。 白影已经错过了最佳的睡眠时间，陈将军给她带来的消息也彻底断绝了她今天睡着的可能性。 于是她干脆将窗帘全部拉开，坐到了智能终端旁边，按下了开机键。 她知道刑天没有死，那股若隐若现的同步残响仍在她的脑中回荡。 “我一定会找到你。” 第二百零五章 天然机魂 “机体材质测试结果出来了吗？” “还在进行二次检定，博士。” “电信号刺激结果呢？” “有微弱的反应，但神经网络结构和我们预想的有不同之处，不完全兼容。” “那就让阿尔法复制他的回路再试一次。” 【电击将在十秒后进行，请所有人员撤离现场】 【10，9，8，7……】 耀眼的电光如九霄雷霆般在巨大的空间内闪烁。 …… 【检测到神经信号有序传输】 “你醒了。” 余宵缓缓睁开了眼睛，而映入他眼帘的第一个人，便是玻璃后方的袁真。 这让余宵瞬间提高了警惕，他立刻注意到自己似乎正站在一个巨大的停机架上，而他的身上则插满了线缆和电磁吸附器。 可下一秒，余宵就发现自己的行动并没有被限制住，他可以自由活动，于是余宵毫不犹豫地从自己的脊椎中抽出了一根黑色的斧柄！ “别紧张，我们只是从你身上采集了一些数据和样本，没有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情。”袁真似乎早已料到了余宵的反应，她不仅没有表现出紧张，反而饶有兴趣地将双臂抱在了胸前。 “那我现在就要回玄色苍穹。”余宵很难信任眼前这个女人说的话，但他目前确实没发现自己的身体有什么异常。 不，这才是最异常的部分！ 他应该死在渡岳山才对！ “看来你对自己的死而复生有些疑问？”袁真像是能看穿余宵的想法似的，率先开口点出了余宵的问题。 意识到哪里不对的余宵立刻伸手扯掉了自己后脑勺部位的线缆！ 然而就在这时，余宵的视角突然切换回了意识空间！ 名为袁真的女人正坐在一把椅子上，注视着身为人型的余宵！ “这里的时间流逝的很慢，但我的意识空间就达不到这种程度。”袁真甚至凭空变出来了一颗苹果，然后一口咬了下去。 “你是怎么进来的。”余宵强行压住了自己的惊讶和害怕，他知道自己在面对袁真时不能将情绪表露的太过明显，否则就会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嗯……好问题，不过这就涉及到一点技术理论了，我很高兴看到你的情绪管理能力这么好。”袁真一边微笑，一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缓缓走到了余宵面前，仔细打量着他。 “你已经不是我设计出来的那个刑天了吧？” “明知故问。”余宵也不打算继续装下去了，对方既然能进入他的意识空间，那么他所做的一切伪装都只能是拙劣的玩笑而已。 “一个自带防火墙的纯天然机魂，无论从生物科技领域还是从人工智能领域来讲，你都是不该出现的存在。”袁真试图去触碰余宵，但她的手指却在余宵的皮肤前停住了。 “我现在理解为什么许多伟大的科学家都会信仰神明了，当我所做的设想与造物主的想法不谋而合时，我总是会倾向于相信这是天意。 “像你这样杰出的造物，不应该诞生于这个时代，但或许这就是科学送给人类的礼物。” 袁真最终将自己的手放了下去，可就在她的手指触碰到余宵的瞬间，一簇电流便直接轰击在袁真的手掌上，让她不得不向后退却。 “可远观而不可亵玩，我只能通过现有的技术手段去努力解析你这个特殊的存在，所以你是独一无二的。”袁真挥了挥手，一团马赛克便重新填上了她的手指空缺，“你应该有很多问题吧？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都可以回答你。” “这是我的意识空间，不是你的。”余宵的敌意丝毫未减，但他确实很惊讶袁真竟然能发现这么多连他都不知道的秘密。 “虽然我也很想在我的意识空间里接待你，但我那里的时间速度跟现实差不了多少，还是在你这里说话比较省时间。” “我为什么会在你手里？”既然袁真没有离开这里的意思，余宵也没法赶走对方，那他干脆把问题抛了出来。 只有知晓这其中的缘由，他才能更好的理解面前这个女人的想法。 “我们从渡岳山内部打捞出了一个未知物质，看起来像是个小型黑洞，后来我们试着给你的核心注入能量，于是一个崭新的刑天就这样诞生了。” 袁真一边说着，一边松开手掌，将记录影像投影在意识空间里。 余宵很快就亲眼见证了自己重获新生的全过程，他很庆幸自己在临死前购买了一件不需要等待轨道空投的商品。 【商品名称：类星体核心】 【商品描述：使核心进化为小型类星体，能够彻底改变机体的能量运转模式，并使核心获得极高的能量抗性，强化机魂各项属性】 【购买前置要求：骨架进化，任意装备一件核心增幅或能量稳定模组】 【备注：该装备模组属于生物质器官，购买后核心将自行进化，无需手动安装】 【价格：】 当时的余宵第一次看见自己的账户余额突破六位数，于是便毫不犹豫地拉到了价格降序，购买了这个平常根本连看都不敢看一眼的装备模组。 余宵必须承认自己确实有赌的成分在里面，尤其是在看到“极高的能量抗性”这个描述后，他立刻就联想到这个进化后的核心有可能在兽血和岩浆的双重溶解中存活下来。 毕竟他当时的机魂等级还没有得到提升，无法再次购买限定次数的意识备份和机体备份，只能靠提升机体强度去硬抗。 事实证明，他的抉择是正确的，虽然他的机体确实没能从灾难中幸存下来，但万幸的是他的核心依然完好无损。 只是余宵怎么也没想到，他的核心竟然会被欧米伽打捞起来，这等于是把自己一丝不挂的送到袁真手里。 “你还真是个电老虎，我们以整个城市群断电十二小时的代价，配合三座全功率运转的实验性动力炉才勉强激活了你的核心。 “不过这么做是值得的，我很高兴能看到一位强大的战士回归世间，而且我们也受到了你的启发，完成了新一代机甲的制作。” “新一代机甲？”余宵第一时间联想到了白影所驾驶的蝶。 “你想的没错，它们都与蝶一样强大，所以我不打算以第四代机甲称呼它们。 “或许我应该叫它们终结机甲？” 第二百零六章 机魂起源 “蝶是你亲手设计的机甲，这么说人造机魂技术就是诞生自你的手上。”片刻惊讶过后，余宵立刻得出了结论。 “我只是提出了一个想法，功劳当然不能只算在我一个人头上，整个欧米伽都在为了人类的前进而努力。”袁真非常不合时宜地做了个自谦，但这却完全符合她的个人作风。 “机魂，按照你的风格，你绝对不可能把某种人工智能称作机魂。”余宵的眼神逐渐变得严肃而警惕。 “你说的没错，我确实不会把人工智能叫做机魂，你自己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机魂，所以你应该知道机魂是什么吧？”袁真笑着反问道。 “意识，活生生的意识。”余宵毫不犹豫地给出了答案，“难道所有像蝶一样的机甲都承载了活体意识吗？” 余宵话中的意思很明显，他在质疑袁真把活人的意识嫁接到了机甲身上！ “你只说对了一半。”袁真丝毫没有感到不安或局促，她的口气听起来仍像是闲聊，“机魂当然都是拥有自我意识的，但它们被装进机甲里的时候可不一定是活着的。” “什么意思。”余宵只感觉自己眼前的女人越来越可怕。 “这就涉及到机魂技术的起源问题了，一开始我完全没有想过开发类似的技术，只是我得到了一个偶然的机会，有一位铁驭想让她快要死去的亲人活下去，而当时她的机甲正好失去了另一位驾驶者。 “要知道，想给一名已经失去过搭档的铁驭再找个新人建立新的同步可是很困难的，有血缘关系的除外。” “……所以你就想到了机魂。”余宵接上了袁真故意留下的停顿，他知道对方是刻意为之。 “答对了，当然过程没你想得那么简单，欧米伽在生物和数字领域展开了前所未有的合作，付出了巨大的努力才得到了一个勉强能算作成功的结果，不过你已经见过那个样本了，她已经成为了你的一部分，不是么？”袁真的微笑让余宵感到极度不适。 因为余宵很快就明白了袁真所指的最初样本是谁，那是他在寂静墓地控制魔蝎后发现的残破机魂——他当时根本没有力量去拯救一个满身创伤的机魂，将对方吸收或许对那个机魂来说才是一种解脱。 但现在回头去看，余宵就能发现那个机魂在设计上就拥有许多天生的缺陷，注定将要在一次次与铁驭的同步中磨损，迷失，最终走向毁灭。 如果不是那个机魂的意念足够坚定，驾驶魔蝎的铁驭早就该遇到“追小兔”了。 “她不是你口中的样本，在成为机魂之前她是活生生的人，成为机魂后，她也是活生生的意识。”余宵坚决向袁真反驳道。 “抱歉，我尊重每一个生命，尤其是那些经过我手的，只是我常年跟各种项目和实验打交道，使用专业词汇是我的职业病。”袁真罕见地收起了笑容，换上了一副严肃的面孔。 “这话从你嘴里吐出来，可信度相当低。”余宵没有放松警惕，他还是没法理解眼前这个女人的心思，甚至连她是认真还是开玩笑都很难看出来。 “我只是在澄清自己的个人观点，你对我抱有怀疑很正常。”袁真完全不在意余宵对她的看法，“不过我并没有你想的那么残忍，就像我说的，被装载进机甲的意识不一定是活着的。” “笑话，难道死人还能被做成机魂？”余宵的质疑已经快要溢出瞳孔，他总觉得袁真不像是科学领路人，更像是某个胡说八道的神棍。 大脑是意识的载体，如果大脑失去了活性停止活动，那么意识这个由无数神经活动拼凑而成的灵魂也会消散。 倘若袁真可以做到让消散的意识重新苏醒，那么她必然已经掌握了将意识从生物层面刻录进电子元件的办法，这项技术的夸张程度无异于直接将人类推向脱离肉体苦海，达到意识永生的地步！ “死人当然不能，而且无法普及的科技注定只是件毫无实用价值的艺术品，如果每造一台机甲就需要把一个人的脑子塞进去，那人类就算把怪兽赶出这颗星球，最终所有人的脑子也都会被装进某个机器里，为了某种利益与发条共存。” 余宵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他知道自己的猜想与袁真所做的事出现了偏差，对方的这番话已经完全否定了余宵的想法。 “你的意思是，这些机魂不是由活人的意识制作出来的？” “个别原型机是，而且所有参与实验的人都是签署了自愿协议，经过多方见证的，其中有百分之八十以上都是欧米伽的自己人。” “那你所指的机魂到底是什么。”余宵一边为欧米伽的奉献精神感到惊讶，一边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忽然觉得这件事或许与怪兽脱不了关系，而且豆子似乎在其中扮演了相当关键的角色，不然蝶的投影形象为什么会和豆子一模一样？ “嗯……怎么说呢，本来想跟你说说机魂的学名，不过我还是找了个更通俗的叫法，能够被批量生产的空白意识，这个说法你能理解么？” “听起来像是把某人的大脑当做硬盘格式化后进行复制，但在我看来这对那颗被清空记忆的大脑来说依旧很残忍。”余宵当然能理解袁真的说法，只是他还是无法接受。 “那你大可放心，那颗原型大脑的记忆我们当然没有完全擦除，也没有把它当做某种繁殖机器，正相反，那颗大脑的主人得到了真正的自由，也完成了她最重要的使命。” “她？”余宵注意到了袁真的用词。 在这一瞬间，他的心彻底揪成了一团麻花，因为某种不详的预感正在从他心底升起，给予他强烈的暗示！ “看来你身在渡岳山的时候并不知道主战场发生了什么事啊……”袁真的眼底第一次流露出了些许惊讶，似乎找到一件不在她预料之内的事是一种多么稀奇的体验一般。 下一秒，袁真便好心给余宵说出了正确答案。 “现在所有机魂的原型，都来自于同一个大脑的意识，而那颗大脑的主人，就是豆子。” 第二百零七章 优胜劣汰 接下来的一分钟内，袁真向余宵展现了自己身为科研领域带头人的强大归纳能力，她用最精炼，最精准的语言描述了主战场的情况，并且没有遗漏任何关键信息。 “豆子是憎恶的孩子！？”听完袁真的描述后，余宵再也无法克制内心的情绪。 他虽然早就猜到豆子的身份不一般，但再怎么想，他也不会把看起来纯真无邪的豆子跟那头曾经制造过“地狱之难”的恐怖恶魔联系在一起！ “数年前，在我们穿着辐射保护服清理战场时，我的惊讶之情丝毫不亚于你现在的样子。”袁真并不介意分享自己的所见所闻，相反，她很想知道余宵在听到这些经历后的反应。 “那是一只在经受了两次核打击后依然存活下来的幼崽，它的样子虽然跟可爱两个字完全不沾边，但跟它的母亲比起来，这只幼崽已经算是长得相当温和了。 “不过它的生命体征也相当微弱，欧米伽耗费了相当多的资源和人力才保住了这只幼崽的生命，要知道我们之前一直都是对怪兽的尸体做研究，能捕捉到一只尚未发育的活体幼崽，怪兽研究所的人甚至高兴到连续加了一个月的班。 “但这种激动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我们很快就发现人工制造的环境虽然能维持幼崽的生命体征平稳，但却没法让它继续成长。换句话说，如果它脱离了憎恶这个母体，就绝对没有成长的可能性。” “我不相信豆子从憎恶的肚子里被剖出来就是人类婴儿的形状。”余宵对袁真的话半信半疑，但这只是他强行压制内心激动的情绪所做的理智抵抗而已。 事实上，余宵早已全身心的投入到了袁真的讲述之中，甚至有了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当然不是，它的原始形态就是一只身长五米的小憎恶，光头就占了整个身长的五分之二，六肢也非常迷你。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没错，在确认采集了足够多的样本和数据后，我们认为对怪兽幼崽的研究不应该只停留在这个阶段，更何况它无法长大，这是卡住我们研究进度的客观原因。 “所以在经过守望者联盟的同意后，我们对幼崽进行了一些比较激进的研究措施，包括转译，编辑它的基因，甚至是注射一些其他生物的基因到幼崽的身体中。” “……你们疯了。”光是从袁真的口中听到这么轻描淡写的寥寥数语，余宵都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微微颤抖！ 欧米伽的行为无异于是举着火把在炸药桶周围转悠，只要稍有不慎，哪怕是一丁点转瞬即逝的火苗，都有可能点燃足以摧毁人类文明的火药！ “科技的进步往往伴随着巨大的风险，走对了就是历史性的跨越，走错了就是加速人类的灭亡，但如果不迈出这一步，那人类只会憋屈的死在自己划出的圈里。” “连你这个创始人都抱有这种想法，也难怪欧米伽在许多人眼里那么激进疯狂。”余宵完全没在开玩笑。 “那我就当这是你对欧米伽的认可和夸奖了。”虽然袁真听出了余宵的意思，但她完全不介意。 然而余宵知道，假如欧米伽没有秉承着袁真这位创始人的理念，人类或许连今天这一步都走不到。 事关人类文明存亡，有些时候谨慎和胆大并不冲突，哪怕走错一步就是万丈深渊，也不能止步不前。 敢于做出这种决断的人，不是抗压能力异于常人，就是没心没肺到了非人的地步。 “幸运的是，我们这种笨拙的尝试方法奏效了，怪兽幼崽似乎对任何物种的基因都拥有极高的兼容度，不过由于它本身的基因就极其强大，所以很多物种的基因在融合后就被立刻剔除掉了。 “从那时起我便知道，怪兽就是丛林法则的最终产物，任何在它们眼里看来是不必要的基因都会被淘汰，而憎恶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它的孩子也继承了这优秀的基因表达。 “所以到了最后一步，我便自告奋勇，将我自己的基因注射到了怪兽幼崽的体内，于是我得到了造物主送给我的礼物，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 听到这里，余宵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他不敢想象袁真到底是抱着何种心态将她的基因注入到怪兽幼崽的体内的，这在他看来简直不像是人能做出来的事！ “别露出那种表情，科学本来就是很纯粹的东西，如果你真的对真理有追求，你也会做出跟我一样的决定。”袁真早就从余宵的眼中读出了他的心思，“不过像你这样的宠儿是无法体会到生物优胜劣汰的残酷竞争的。” “只是幸运和不幸本就是天平的两端而已，当我的基因在豆子身上得到表达之后，我就发现豆子身为怪兽的一面似乎被隐藏了，更要命的是，豆子的身体发育到了一定阶段后就停止了生长。 “我们尝试了各种控制变量法，但始终没有找到原因，所以我最后决定把豆子送给当时才刚刚失去了铁驭搭档的佐藤雄。” “我不理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按照余宵的想法，连他们这些专业搞科研的都没法找到原因，难道送给佐藤雄就能解决问题吗？ “这没什么不好理解的，第一，既然控制变量法没有用，那就让随机的世界去打乱所有变量。第二，如果豆子的怪兽基因不会再出现，那她就应该去过正常人的生活，而不是被困在欧米伽的隔离室里。” “说得好听，如果真是为了让豆子过正常人的生活，那你为什么要把她送给一名在役铁驭？” “还是两个原因，第一，如果人类最终都要毁灭，那么送给谁都是一样的，反倒是身为铁驭的佐藤雄能提供更好的保护。第二，我能接触到的人里，只有佐藤雄是最符合领养标准的。 “铁驭都是万里挑一的精英人类，起码在生理和心理素质上是这样，而佐藤雄是所有铁驭里唯一失去了所有亲人的，他需要一个心理寄托。 “当然，我必须承认，我从没想过佐藤雄会让豆子做豪杰的副驾驶，这远远出乎我的意料。” 第二百零九章 雷厉风行 白影推开了自己的宿舍门，这是她假期的第二天。 昨晚她借助药物勉强睡了个安稳觉，只是她和蝶的神经同步导致她的大脑并没有得到充分休息，所谓的梦境也不再是她的私密空间，和豆子长相一样的蝶会在梦里等待着她。 这不禁让白影把对豆子的感情带到了蝶身上，蝶和豆子在某些程度上几乎可以说完全一样，二者都展现出了对世界的好奇和纯真善良的特性，而且都对白影抱有依赖。 让白影感到惊讶的是，在她无法进入梦境的这段时间里，“深痕”竟然一直在照顾和教导蝶，尽管这位人工智能的形象总是以穿着女仆长裙的金发温柔女性出现，但她对蝶的关照确实算得上无微不至，是连白影看了都会感叹是个好保姆的那种级别。 欧米伽新开发的人工智能的确很有一套，但按照“深痕”的说法，她是为蝶特别定制的存在，所以才会具备这种功能。 【检测到新的通讯请求，通讯人：欧米伽】 白影的屁股还没在自己的椅子上坐热，她就等到了陈将军所说的“麻烦”。 或许这个电话昨天就应该打过来，只是因为白影对陈将军说自己需要一天时间来休息，不想被人打扰，所以自己昨天才没有接到电话吧。 她知道自己早晚要应付欧米伽的调查，说不定还会被以各种理由要求亲身前往某个欧米伽的分部，这一点光从上次会议上袁真看向白影的眼神就能看出来。 “必然的结果。”白影对自己安慰道，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失去了豆子之后，白影不想再让蝶有什么三长两短了，所以她必须学会承担责任。 【通讯请求已接受，正在接通……】 “白影？” 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白影的眼前，欧米伽那边用的是视频画面。 “刑天！”白影怎么也没想到，联系她的竟然是陈将军准备调集军团力量去找的老熟人，“真的是你吗！” “货真价实，如假包换。”余宵也很高兴能见到自己认识的人。 “你怎么会在欧米伽那里，他们对你做什么了吗？”白影还没来得及高兴，理智就告诉她事情有蹊跷。 “说来话长，但我现在很安全，而且即将启程返回玄色苍穹，特地来跟你打个招呼就是为了让你先放心，随后陈将军那边就会接到正式通知。” “太好了……”听到余宵的叙述，白影心中悬着的一块巨石终于落地了。 但没等白影放松多久，视频中就出现了另一位女士的身影。 袁真。 “你好呀白影，我应该称呼你为铁驭了吧？”袁真的开场白听起来像是来自朋友的祝贺。 今天早晨，玄色苍穹向联盟递交了申请，批复很快就发了下来，毫无疑问，做出了重要贡献的白影得到了正式铁驭的认证。 只不过她和刑天一起出现在画面里仍让白影觉得别扭，就像是绑匪拿捏人质在要挟家属交赎金一样。 “不用紧张，我不是来要你向我汇报什么的，有关蝶的数据已经远程回传到了技术部门，其他需要用到的信息我们的修理人员会在升级机甲的时候一并采集。” 袁真一眼就能看出白影的戒备及原因，所以先把最重要的事情说了。 “那袁博士您想跟我说些什么呢？”白影知道对方出现在画面里绝对不是和她打个招呼这么简单。 “我想跟你了解一些有关豆子和佐藤上校的事。”袁真也不卖关子，她向来讲求效率，“不过不是在通讯里说，稍后我会给你发一封加密邮件，按照里面的格式写一份报告，然后做成附件回复到原邮箱就好。” “有时限要求吗。”白影稍稍放松了警惕，她不想看着袁真的脸交流，压力太大了。 “四十八小时内交上来就好，听说你现在正好在享受假期，这个时限要求应该不过分吧。”袁真看上去仍然带着自信且从容的微笑，“抱歉打扰了你的休假时光，但这对欧米伽至关重要，如今佐藤上校已经牺牲，很多事情我们只能找你问了。” “我会按时把报告交上去的。”白影理解袁真的说法，但她估计报告要求回答的问题没那么简单。 “我的话说完了，你们两还要在寒暄一会儿吗？”袁真率先关掉了自己的视频信号，像是知道自己的压迫感似的。 “不用，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余宵的回复也是白影想表达的意思。 “一路顺风。”白影抢在通讯结束前对余宵说道。 “晚上见。” 【通讯已结束】 咚咚咚。 白影才刚刚摘下耳机，就听到了敲门声。 “陈将军。”白影一开门就有些惊讶，她倒不是害怕陈将军听到自己刚才的通讯内容，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好，只是能让陈将军亲自敲门的事，一定不是什么小事。 “欧米伽总部的人员已经到了，他们要对蝶进行检修，我觉得你可能会想要在场。”陈将军其实已经在门口站了有一些时间了。 “当然，让我准备一下，我马上就去机库！” 白影没想到自己前脚才刚从袁真嘴里听说这事，后脚欧米伽的人就已经落地了——像袁真这种追求效率的人，基本都是先做事再通知。 没错，通知，她不需要征求别人的意见。 至于为什么这种事需要陈将军亲自过来告诉她，白影猜测这可能跟两人最近的关系有所缓和有联系。 或许陈将军只是想见见白影而已。 不出三十秒，白影便把自己收拾的利利索索，原本那件常穿的银色机能外套早已被她挂进了衣柜，现在白影身上穿着的是纯色的训练服。 基地里的大多数人员都有自己的工作服，但铁驭的作战服穿戴很麻烦，所以通常铁驭都会穿着自己的休闲服在基地里走动。 两人乘电梯快速抵达了机库。 “陈将军，白影。”电梯门一开，白影才发现迎接自己和陈将军的并不是机库工作人员，而是前红色飓风驾驶员孟氏兄弟！ 当然，打招呼的肯定是彬彬有礼的孟长空，兄弟两人都已经穿上了一套红色的作战服，而且款式跟以前的完全不一样。 “欧米伽这么快就要你们试驾了吗。”陈将军转头看向了原本空荡荡的停机架，那里本该是红色飓风的休整位。 但现如今，一具从未见过的深红色机甲正屹立在那里。 “是的，欧米伽很期待看到我们与终结机甲的同步结果。” 第二百零八章 达成合作 “你们就打算让豆子独自前往欧利亚大陆？”余宵很明显不相信袁真会放任豆子不管。 以豆子的心性，她绝不可能让自己出现在人类的视野中，但即便豆子能够忍受这其中的孤独和痛苦，欧米伽也不可能毫无作为。 只不过袁真的回答确实出乎了余宵的意料。 “按照目前的情况来说，是的，我们打算让豆子暂且停留在欧利亚大陆，无论在哪个物种的生态位上，她都是最顶尖的存在。”袁真似乎对豆子身上发生的变化很满意，“豆子的研究价值毋庸置疑，但欧米伽当前还有更要紧的任务要完成，在这之后，我们会解决有关豆子的问题的。” “什么更要紧的任务？” “终结机甲的最后调试工作，毕竟我们的技术完整度还没有达到百分百，这些量产机的实战效果到底如何还有待观察。” “你们还想拿更多的铁驭当小白鼠做实验？”余宵忍不住讥讽道，他知道白影能成功解放蝶的力量有很大一部分运气的成分在里面，不然等待着白影的很可能是比铁手更惨烈的下场。 “你指的是ms-07bv和它的铁驭铁手吗。”袁真从容一笑，“我承认铁手和他的机甲相性确实不太好，不过ms系列存在的意义就是验证机魂技术，驾驶实验机甲要承担的风险铁手比你我更清楚。” “那种变异你没有亲身体会根本不知道有多痛苦，铁驭答应了又如何，难道他能料到失败的后果有多严重吗。”余宵坚持认为袁真这样的行为算是欺骗。 至于为什么袁真会知道余宵所说的是铁手已经不重要了——对方能进入自己的意识空间，那就等于掌握了窥探他思维的方法。 当然，这种窥探不一定是实时的，也可能是欧米伽读取了余宵的部分记忆，只是袁真在逻辑上完全能猜透余宵而已。 毕竟意识空间就是思维的映射，只要余宵在这里能憋住嘴巴，那就算欧米伽有探测手段，也不可能检测到余宵实时的想法。 “你错了，我没有欺骗这些敢于驾驶ms型号机甲的铁驭们，在签署协议之前，我已经充分让他们了解过所有潜在危害。”袁真一边说着，一边闭上了眼睛。 等她再次睁眼时，那双天蓝色的瞳孔已然变成了闪耀的金色！ “在事关性命的实验上我总是身先士卒，无论这些铁驭在将来出了什么意外，他们的命都不会折在ms系列机甲的手里，而我还会给他们提供一套完整的补救措施。” “……我低估你了。”余宵只觉得自己面前的女人是个疯子。 “我从来都觉得自己是被高估了，只是我的胆子比别人更大而已。”袁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如果这就是你的全部问题，那我想接下来我们会有一段双方都满意的合作时光。” 果然。 袁真的无偿问答环节并不是真的无偿，她要求的是余宵的配合，真正意义上的配合。 余宵能感觉到袁真在研究他时遇到了不可跨越的阻碍，否则袁真绝对不会浪费时间来让她和余宵在这么一个场合交流。 这既是她的威胁，也是她的诱饵。 “合作？” “是的，合作，你是完美的天然机魂，必然有很多地方值得人造机魂借鉴。” “那我能从中得到什么。”余宵是个很现实的人，他有能力强行从这个鬼地方走出去，既然是合作，那合作双方必然都要得到相应的好处。 “来自欧米伽的持续支持，永久特别行动许可，以及接入欧米伽a级数据库的权限。”袁真给出了具体的好处，每一个看起来都相当有分量。 “让我想想。”虽然余宵完全能接受这样的利益交换，但他还是先给出了模糊不清的回答，这有利于他提高自己的议价权，以防他一会儿想到什么其他要求却不能毁约。 “当然，我们在这里有的是时间。”袁真的表情十分自信。 在近五分钟的等待时间里，袁真继续坐在了她那张凭空变出来的椅子上，一边吃着永远吃不完的苹果，一边随手翻阅一叠厚厚的纸质资料，并不断在上面勾勾画画。 “我可以答应这次合作，但我需要补充一些条件。”余宵终于开口了。 “可以，说来听听。”袁真将视线从资料上移开，期待地看着漂浮在空中的余宵。 “第一，我不知道你们在我苏醒前对我做了什么研究，但在合作期间，你们提出的每一项要求都必须对我说明详细情况，我有权选择拒绝。 “第二，所有合作档案我必须能对全部内容和流程保持追踪权限，这样我才知道你们是否跟我说了实话，哪怕这些东西涉密。 “第三，此次达成合作后，不管你们用的什么方法，以后未经允许都不能进入我的意识空间内。” “就这些吗，还有别的要求吗？”袁真脸上的微笑依然存在，看起来她对这些要求并不怎么介意。 这让余宵有些不舒服，可他知道合作并不是为了戳中对方的痛楚和要害，而是为了互相实现自己的利益目标，而袁真开出的条件的确很丰厚。 有了欧米伽的持续支持，他就不必再对这个机构遮遮掩掩，同时也等于在守望者联盟中拥有了强大的背书，没人能再质疑余宵的合法地位。 永久特别行动许可，能让余宵放开手脚按照自己的想法行动，不必再遵守联盟和军团对铁驭和机甲的指令。换句话说，只要能达成任务目标，余宵可以随心所欲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制定过程，没人能约束他。 最后，欧米伽的a级数据库接入权限可以让余宵了解到许多机密，加深他对整个联盟和欧米伽的了解程度。 “还有一条。”余宵临时想起了一个重要条件，“如非必要，我不会留在欧米伽的总部和各地分部中，能远程解决的问题就远程解决，我不想被关在你们造的大笼子里，更不想破坏你们的不动资产。” “成交，你说的条件我都接受。” 袁真的话音刚落，她的形象投影就开始变得模糊，这是她在退出余宵意识空间的标志。 她从不食言。 第二百一十章 告别过去 “终结机甲……”白影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重复了这个全新的词汇，随即便抱着试一下的心态用扫描器对准了那台从未见过的深红色机甲。 【机甲代号：ew-004】 【机体型号：特化型终结机甲】 【驾驶者：孟长空，孟长青】 【机体性能：聚变动力装甲，高度90米，重量吨】 【装备模组：“棱镜”仿生交互系统，“赤炎”高温聚合加农炮，电能震荡拳套，“凤凰”裂变能量导弹矩阵，全关节空气压缩动力喷射装置】 这是一具已经被登记在守望者联盟数据里的装甲，同时也意味着它已经成为玄色苍穹军团的一员，正式服役。 “ew-004，endwalker？这什么垃圾名字，欧米伽那帮人给机甲起名字的时候只会用字母和数字么。”一旁的孟长青耸拉着脸，看起来对自己的新机甲相当不满意。 “名字是可以改的，我们是ew-004的铁驭，你想叫它什么都行。”孟长空对自己弟弟的抱怨有些不满，虽然在场的都是自家军团的人，但他也保不准不远处的欧米伽人员有没有听到。 可实际上孟长空也知道，弟弟孟长青不会对任何新机甲感兴趣，光从性能数据上看，这台新的终结机甲肯定比两人之前驾驶的红色飓风强上不少，本来是件应该高兴的事。 但兄弟两人对机甲都是有感情的，大多数铁驭亦是如此，他们更愿意看到自己的机甲做升级，而不是去开一台全新的机甲。 白影和陈将军都能理解这份感情，尤其是白影，她驾驶的第一台机甲刑天莫名其妙就成了拥有自主意识的机甲，而她当时对蝶这具机甲的态度也很复杂。 不是说蝶不够强，就是感觉自己驾驶的机甲没什么温度，就好比在开别人家的车去跑长途一样。 好在每次白影驾驶蝶出战的时候都是和刑天并肩作战，这也让白影把自己对新机甲的排斥心理降到了最低。 直到白影和蝶实现了百分之百的同步率，白影才彻底从心底接纳了这具陪自己征战的机甲，否则她也不会遵从陈将军的建议，在欧米伽前来对蝶进行检修升级时在场监督。 “爱叫什么叫什么，鬼知道欧米伽送来的新机甲有没有在里面藏什么暗门，说不定建立同步连接后我们就被机甲控制了。”孟长青有气没处撒，越是临近试驾，他越是恼火。 “或许欧米伽给每台机甲都起了名字，就像蝶一样，她之前不也叫ms-03吗。”白影忽然开口，用自己的亲身经历讲述道，“只有当你和机甲相互认可的那一刻，你才能发现它隐藏在装甲下的名字，这是信任的表现。” “……”孟长青看着自己昔日的死对头，本想出口呛上几句，可是一想到白影确实经历过一段寻常铁驭从未有过的魔幻体验，便把怄气话吞了回去。 对方是在尝试帮他走出困境，是善意的，不是嘲讽。 自从蝶和刑天在第四防线群岛大显身手后，欧米伽就公开了所有实验性机甲的资料，蝶也成为了正式登录在案的机甲之一，隶属于玄色苍穹，各项机体数据都能通过公开渠道查询。 白影选择保留蝶这个名字，一是它听起来比ms-03这串编号更有人情味儿，二是她也希望蝶有一天能像真正的蝴蝶一样破茧重生，获得自由。 任何意识都不应该成为被束缚的个体受到他人操纵，哪怕机甲也是一样。 这是白影从刑天身上获得的灵感。 “白影说的对，不论我们是否接受，红色飓风都已经不在了，如果他也有意识的话，肯定不希望看到我们俩止步不前。”孟长青对白影说的话颇有感触，他看向白影的眼神也充满感激。 “行了！别说了，我又没说不试驾。”孟长青最终做出了妥协，不再抱怨有关新机甲的事情。 在转身走向新机甲之前，孟长青忽然回过头来，看向了原本应该停靠着刑天的地方。 白影不知道孟长青这一刻到底在想些什么，但从他的表情上看，对方似乎很想跟刑天说说话。 因为孟长青的嘴唇正在微微颤动，好像正轻声念叨着什么。 而在孟长青的身旁，他的兄长孟长空却听的清清楚楚。 “你们是最棒的铁驭。” 他知道，孟长青已经下定决心，要跟过去的红色飓风说再见了。 “白影，我要去监督新机甲的试驾过程，你一个人没问题吧？”陈将军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看得出来她对白影刚才说的话很满意。 “没问题，你快去吧。”白影点了点头，随后便目送陈将军跟上了孟氏兄弟二人的步伐。 一分钟后，白影独自走到了蝶的身前，一名看起来颇为斯文的欧米伽工作人员立刻注意到了她。 “你就是……白影？” “是我。”白影大方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他能看得出来对方的眼里满是兴奋。 她已经习惯欧米伽这群人狂热的眼神了，任何在他们眼里具有研究价值的人或物都必须承受这种灼热的注视。 “你好你好！你比陈将军跟我们说的时间还早到了两分钟呢！”科研人员露出了笑容，“我叫刘星，是这次机甲升级工作的负责人，很高兴认识一位这么年轻的铁驭。” 刘星确实比白影大上好几岁，不过肯定不超过三十，这一点从外表上就能看出来。 白影在整个守望者联盟中应该是除了豆子以外年龄最小的铁驭，而现在豆子不在了，她就接过了这一称号。 更何况她没接受过正式训练就参加实战的辉煌战绩听起来也很精彩，所以她这几天是联盟中最流行的话题之一。 “你好，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地方吗？”白影礼貌地和对方握了握手，脸上带着友好的微笑直奔主题。 她不知道自己的笑容是否得体，因为她从来没看过自己假笑的样子。 虽然眼前的刘星看起来不像是有坏心眼的人，但欧米伽的人确实都没给白影留下过好印象。 “有，当然有。”刘星的眼神有些惊讶，他没想到白影也是个追求效率的人，连寒暄都不需要。 “如你所见，蝶似乎不太喜欢我们，她拒绝了我们的端口接入请求。 “你能先帮我们给蝶开个机吗？” 第二百一十一章 不计成本 白影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她真的被对方的要求给噎住了。 蝶是个没跟世界接触过的意识，她本能地对周围的一切感到好奇，却也对任何想主动接触她的人感到抗拒。 如果白影就在蝶的驾驶舱内还好说，所有白影控制蝶做出的行动，蝶都不会拒绝，但如果白影不在，那蝶基本就会一直处于生人勿进的状态。 真正让白影感到噎住的，是“深痕”的所作所为。 尽管蝶有自己的意识和情绪，但“深痕”这个仿生人工智能才是真正的执行者，蝶什么都不懂，如果真有人想要检修网络端口，那么就算蝶很抗拒，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拒绝对方接入。 所以白影不在的时候，“深痕”才是蝶的保姆，替蝶把控着机体的一切，如果欧米伽的人连接入蝶的端口都做不到，那只能是“深痕”拒绝开放的结果。 “可‘深痕’跟欧米伽应该是同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啊……”白影在心里默默琢磨着。 它是袁真设计出来的东西，而且按照袁真的说法，“深痕”已经将蝶所有记录在案的数据全部回传到了欧米伽手里，它既是辅助白影和蝶的好帮手，也是袁真安排在二者身边的眼睛。 “深痕”没理由拒绝欧米伽自己的人。 “没问题，让我来吧。”白影没敢犹豫太久，这会让对方感到奇怪和不尊重。 于是刘星和其他人便看到白影站在原地什么都没做，蝶的动力炉便发出了功率上升的转动声！ “这可真是……太壮观了！”刘星难掩自己的兴奋之情，在场的欧米伽人员也都纷纷将目光投向了站在原地的白影。 这就是欧米伽日日夜夜为之奋斗的技术——远程控制。 能亲眼见到一名铁驭在不穿戴作战服和神经同步设备的情况下控制机甲，简直就是梦想成真！ “还愣着干什么？快干活呀！”最先从惊喜中清醒过来的也是刘星，只见他一声令下，其他欧米伽人员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对蝶做起了检查和维修！ “希望你们下手的时候轻一些，蝶是有意识和感知的，无论是更换配件还是修改软件，她都知道你们在做什么。”白影把注意事项先说在前头，毕竟蝶和白影的意识是捆绑在一起的，蝶能知道的，白影也会知道。 “下手注意轻重！不该碰的东西不要碰！”刘星立刻向欧米伽众人转达了白影的话，“这样如何？” “非常感谢。对了，你们这次说准备给蝶做升级，请问具体都升级些什么呢？”白影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好说话的欧米伽工作人员，“如果不方便透露的话就不用回答我。” “这是什么话，升级的东西最终所有人都看得到，又不是什么机密，更何况是给使用它们的铁驭展示。”刘星心情很好，只见他走到了白影身边，和她并排站在一起，然后将手中的平板终端唤醒。 一个立体的投影便在空气中成型，缓慢旋转。 “这次的升级改造是全面性的，第四防线群岛的战斗让我们意识到怪兽的强度已经远远超出预期，所以为了能让机甲更好地对抗怪兽，我们把最新的前沿技术都装在了机甲身上。” 刘星一边用手划动投影模型，调出具体的图像和数据描述，一边解释了起来。 “蝶是终结机甲的原型机之一，虽然在制造时间上比新一批终结机甲早一些，但我们预留了全套升级接口，为的就是能随时给蝶装上这些新东西。 “首先是装甲升级，我们带来了最新的液化巨力金属，在性质上和原本的液钢记忆装甲保持一致，都有自我修复能力，但强度不可同日而语，修复速度也大有提升。 “另一方面，我们在新装甲上也做了新的设计，首先是在机体上做了一套能量排布线路，然后在机体表面喷上一层涂层导体，这样就可以让蝶的能量传输到外部装甲上，从而实现更高效的能量释放。 “其次，装甲也从一体式改成了模块式，我们为蝶做了两套特化装备，这样就能在短时间内更换蝶的配置，也大幅缩短了维修时间。 “然后是火力升级，‘萤火’集束导弹改成了聚变能量填充，虽然破坏面积不大，但造成的破坏深度得到了质变，穿透力大幅提升。 “高周波热切剑也换了，这一点多亏了刑天的帮助，我们把唯一的等离子光束剑原型做出来了，所以这次你只需要注意剑柄，也就是光束发射器的磨损度就好了，不用再担心剑身断裂。 “机动性方面，我们优化了装甲的配重，进一步减少了空气阻力，加强了翼甲的动能功率，全关节涡轮加速装置也调整了粒子分布，匹配了蝶的能量释放。 “机体身高从77米提升到了82米，比量产型机甲还是矮一点，但重量保持在了吨的水平，这是其他机甲达不到的轻盈程度。 “最后一点，在能量释放超过某个标准线后，液化巨力金属就会分离出两个类似刑天身上‘浮游炮’一样的东西，将能量压缩射出，不过实现漂浮的方式和刑天完全不一样。” 哪怕刘星保持了克制，白影也能从对方的神情中感受到这是一套多么豪华的配置，甚至比隔壁新产出的终结机甲都要好上一大截。 白影有理由怀疑，蝶的整体造价甚至足够组建一支配备常态普通机甲的军团！ “这次的终结机甲一共产出了多少台，我不觉得我们军团负担的起蝶的升级和一台全新机甲的费用。”白影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不用担心，新一批机甲都是免费配发给各大军团的，蝶的升级也是欧米伽自费完成，欧米伽和战争工厂已经凭借新技术大幅降低了机甲的制造成本。” “再怎么压低成本，制造机甲的所需资金也不小，你说新机甲每个军团都免费领，联盟的财政状况还没好到这种程度吧……”白影很清楚造机甲不是造玩具，这种东西哪怕实现工业化也是烧钱烧到没边。 “……”刘星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他犹豫了片刻，才回答了白影的话。 “联盟接下来会有大动作，具体的作战方针很快你们就会收到，我只能说，这次我们不计成本。” 第二百一十二章 终末将至 白影并没有从陈将军口中得到消息，确切地说，陈将军只是接到了通知，提前知道了这件事，而联盟则会在合适的时机向所有人公布这次大事件。 数小时后，当夜幕降临时，刑天终于回到了他心心念念的玄色苍穹。 除了少部分权限较高的人知道刑天还活着以外，几乎所有人都对刑天的归来感到欣喜和惊讶，在与军团里的人们热情打过招呼后，余宵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停机架旁。 而在他的右手边，就是正在做升级的蝶，欧米伽的检修人员，以及面带微笑的白影。 这一次，白影不必再假装高兴，他确实打心底感到放松和快乐，在第四防线群岛经历了那么多之后，刑天是唯一还陪伴在她身边的亲近伙伴。 “不用对他们抱有太大戒心，他们此次到来只是为了完成指定的工作。”余宵知道现在不是开口的时候，所以转而和白影用起了私人频道打字交流。 “你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欧米伽那边。” 虽然白影自己的随身终端必须要用语音输入或是键盘输入，无法仅凭意念就发送文本信息，但她巧妙地绕了个道，借助和蝶的神经连接控制机甲的系统来完成交流。 铁驭只有身在驾驶舱时才能用意念操控系统，不过白影显然没有这样的限制。 余宵知道这是绕不开的话题，所以便把自己的经历稍加整理和精炼，讲给了白影听——其中涉及到只有袁真能证明的部分时，余宵也都加了标注。 “你真的相信袁真说的话？”在看完余宵的描述后，白影的第一反应就是质疑。 “不信也得信，欧米伽全程都有影像记录，而且那阵子我的意识一直处于沉睡状态，如果他们为了骗我精心设计了这么个骗局，那我也只有往里跳的份。” 余宵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可无论怎么说都是欧米伽给了他重生的机会，而且双方在达成合作后欧米伽也一直没提什么过分的要求，二者间的相处甚至可以用“愉快”两个字来形容。 不知是因为他接触的人都是袁真的直属团队或是别的什么原因，这些欧米伽的工作人员确实只对技术感兴趣——不为经费，不为名利，只是想把余宵身上的所有东西研究透彻而已。 只不过由于他们对技术的追求太过狂热，再加上欧米伽不怎么注重社群关系，所以导致其他人总是对他们有看法。 真和这些研究人员接触后，余宵才发现他们是一群很单纯的人，从某种程度上说，他们甚至比一般人更容易相处，只要你能满足他们的科研需求，提什么要求做条件他们都会答应。 “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相信你。”白影思索片刻，也觉得余宵说的有道理，所以也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 毕竟他们两个加起来的能量也不可能比袁真更大，就算袁真摆明了要欺负两人，他们也拿袁真没什么办法。 哪怕是给余宵装个样子，袁真做的也可谓是“仁至义尽”。 “还有另一件事，很重要的事。”余宵觉得有必要分享自己知道的情报，这一点他还特地跟袁真商量过，而对方的答复则是“只要是你认为信得过的人就可以说”。 “机密？”白影已经隐约猜到了余宵将要说的事绝对不是什么人尽皆知的内容。 “一半一半，很快全联盟都会知道接下来的作战方针，但绝大多数人会以为这是一次人类高举大旗的反攻。” 当余宵的话说到这个份上时，白影立刻就明白了余宵话中所指的反攻是什么。 “巨兽利维坦。”在输入这段文本时，白影感觉自己的心跳都慢了一拍。 “是的，巨兽利维坦，守望者联盟决定纠集全部兵力对巨兽利维坦发起总攻，计划会在明日宣布，执行时间是一周之后。”余宵的消息是从袁真那里得到的，对方唯独在说这件事的时候表情严肃，并向余宵保证句句属实。 “为什么你说大多数人会以为这是一次反攻，难道这不算反攻吗？”白影心中的担忧正在汇集，似乎马上就将形成一场瓢泼大雨。 “与其说是反攻，不如说是被迫进攻，自寂静墓地关闭掉虫洞后，欧米伽已经研究出了测算空间维度的方法，并结合怪兽研究所的新发现，破解了怪兽的部分秘密。 “大多数怪兽并不能算作是‘活物’，准确来说，它们更像是负责杀戮的活体兵器，它们有限的自我意识仅限于思考如何更好地执行毁灭人类这一命令，从这一点上看，怪兽们更加类似于机械。 “是机械就要服从命令，在上一只没能从虫洞中爬出来的5级怪兽留下的尸骸中，欧米伽提取并破译出了部分基因片段，发现怪兽的进化间隔与进攻时间是严格遵从某一既定日程的，就好像整场战争都被设计好了一样，连进攻失败的应急进化方案都存在。” “……那我们到底在和什么东西战斗？”白影只感觉自己的脖子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鬼魂掐住了一般，窒息感如期而至。 “无从得知，但我们的直接对手并不是怪兽这一物种，它们只是幕后黑手制造出来的兵器而已，只是情况很不乐观。 “如果怪兽的所有行动都严格遵循这个章程，那说明战争的推进一直是在按照对方的既定方向前进，人类的反抗属于意料之中，整个流程简直就像是托管给人工智能运行一般。 “要是真的如此，那就代表对方根本没把这场战争放在眼里，就像是在做某种胜券在握的实验，只负责在出现意外时调整变量控制局势就好。” 余宵的描述对白影的信心无疑是个沉重的打击，倘若这个猜想是真的，那么人类也只不过是渺小到卑微的生物种族而已，现在不计代价给机甲做升级也只是微不足道的挣扎。 能够制造出虫洞和生物兵器的敌人，在科技水平上就已经实现了对人类的无情碾压！ “所以，按照欧米伽破译出的内容，下一次进攻的强度已经到了人类无法抵挡的地步是吗？”白影已经料到了所谓的“反攻”只是在下次灾难来临前的最后挣扎。 “是的。” 第二百一十三章 决战计划 “这么多年，守望者联盟都撑过来了，还有什么是我们没法抵挡的？”白影有些无法接受余宵给出的说法。 “根据破译出的内容，下一次兽潮会在两周后出现，巨兽利维坦之所以能拥有制造兽潮的力量，是因为它正在用身体蚕食这颗星球的能量，这跟我在渡岳山发现的巨大蠕虫如出一辙。 “而下一次进攻，就是幕后黑手设定的‘毁灭日’，到了那时，向人类发动进攻的将不止是无垠海深处的巨兽利维坦。虫洞并不是凭空出现的，只有那些被巨兽利维坦侵蚀的星球裂隙才能制造出虫洞，而接下来的进攻范围将覆盖全球，届时将会有八个虫洞在世界各地同时出现。 “而那时我们要面对已经不是由4级怪兽组成的主力军了，从虫洞里钻出来的只会是5级怪兽，一只接一只的5级怪兽。它们会轻易碾压现有的机动战甲军团，然后沿着既定的路线一直向内陆推进，毁灭一座又一座城市，扫平所有人口聚集地，将所有的大陆变为焦土。 “整个过程不会超过一周，人类现有的防御力量根本无法抵挡这种程度的进攻，就算能挡住，按照破译内容中的说法，巨兽利维坦发动的进攻间隔也会进化到每天一次，这颗星球照样会彻底完蛋。” 当余宵说完具体情况后，白影甚至连输入文字的勇气都快要消散了。 现在她意识到，一切问题的根源就是那只坐落在无垠海深处的活体山脉，如果不能彻底将这颗肿瘤从星球上除去，那么不止人类，这颗星球上所有的生灵都会在两周后迎来末日！ “这次的进攻真的有把握吗？联盟可是经历过‘无垠海之灾’这种重大失败的，光是解决士气问题就很困难。”经过了长达数分钟的冷静后，白影终于接受了所有的现实。 她提的问题非常现实，哪怕大多数人不会得知人类即将迎来末日，但光是历史遗留的重大失败就足以成为挡在联盟面前的大山。 “这就是为什么要趁第四防线群岛保卫成功的热度还没结束就发起总攻，前有寂静墓地关闭虫洞，后有成功抵御史上最大规模的兽潮，联盟中大多数人的信心都得到了提升。 “所以联盟才要趁热打铁，拿出所有积蓄，不计代价地把所有技术和装备武装到每一个作战人员和机甲上，进一步提升士气。” “背水一战，不胜则亡。”白影已经明白这是联盟的最后一搏了，如果此战失败，那么不用等到下一次兽潮到来，守望者联盟就会正式解体。 “不胜则亡，你说的没错，我们将背负所有人的命运，和巨兽利维坦进行最后一战。 “怪兽虽然也在进化，但欧米伽也在多项技术上取得了重大突破，除了新研制出来的终结机甲，欧米伽还开发出了新的战略级能量武器，能顶着兽血的催化作用控制反应强度，也就是说我们有火力支援了。”经历了多次生死的余宵早已做好了准备。 “可以有效控制的反应强度的能量武器，你认真的吗！”白影忽然感觉自己看到了一线希望。 这才是人类在战争史上真正擅长的领域，论成本和毁灭效率，机甲跟各种可以通过流水线批量产出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完全没得比。 如果不是因为有兽血催化的阻碍，人类根本不会去造机甲，只要考虑如何制造出威力更大的武器就好。 “我看过欧米伽和战争工厂的报告，是真的，不过时间有限，利用这项技术造出的武器都还没实现量产，但战争工厂已经在二十四小时制造了。” “那我们确实有一定的胜算。”白影抓住了这足以让自己重新鼓起勇气的希望，让自己的精神振作了起来。 “这一次的行动将会是全面进攻，不同的作战单位都有属于自己的职责，机甲作为过去数十年来一直对抗怪兽的主要手段，我们还是承担了不小的责任，如果新武器没能直接杀死怪兽利维坦，那我们这些机甲就必须肩负起抵御它怒火的准备，并封锁巨兽利维坦的行动。” 余宵早已从袁真那里得知了具体的作战计划，而且他和蝶作为代表性机甲将会冲在最前线，所以余宵觉得自己有必要跟白影说清楚真相。 “我相信联盟的战术安排，我会尽全力执行。”白影已经搞清楚了整件事情的始末，她也做好了心理准备，“而且打头阵的不还有你吗，我们两一定可以的。” “当然，我们一定行。”余宵就知道白影不会退缩。 咚咚咚！ 就在两人还没来得及说些别的话时，位于蝶右手边的停机架便发出了巨大的动静！ 那台深红色的机甲在机库中小跑了几步。 紧接着，在场的人就都听到了来自孟长青的感叹。 “这真的是机甲能达到的动作流畅度？简直跟控制我自己的身体一样！”孟长青一边说话，一边仔细打量着新机甲的电能震荡拳，心中满是欢喜。 “看来孟氏兄弟和新机甲的神经同步很顺利啊……”刘星看着深红色的机甲动来动去，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所以他们算是合格通过了试驾测试吗？”白影试探性地问到。 “当然，他们和新机甲的同步率已经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七，这可是他们第一次上机，说明他们和这台机甲的相性非常好。”刘星看起来有些得意，“不过跟白影你比起来还是有些差距的，你跟蝶的百分百同步率基本是不可复制的珍贵案例。” “为什么不可复制？”白影其实知道这个问题去问已经掌握了欧米伽数据库权限的余宵会比较好，但如果她不在这时问出口，对方很可能会怀疑她有些心不在焉，或是知道的东西有点太多了。 “蝶是原型机，所以才会有自己的意识，但这就会引出机甲意识和铁驭如何相处兼容的问题，必然需要双方相互磨合。 “所以为了能让大部分铁驭快速适应新机甲，终结机甲内置的意识实际上是不具备独立思考能力的，它们仅作为提供海量算力的副驾驶存在。 “换句话说，这些意识更像是披着人皮的程序？” 第二百一十四章 前路迷途 量产型终结机甲与之前的三代机甲相比，最明显的升级体现在动力炉和神经核心上。 动力炉采用的能源运作方式由核裂变转变为了可控核聚变，近乎实现了永久能源续航，只是机体能发挥出多少力量则完全取决于散热系统和机体本身的承载上限。 神经核心是新添加的装备，借用空白意识作为人造机魂的存在，使得铁驭再也不必担心神经同步出现问题，并加强了铁驭和机甲之间的连接效率，真正让铁驭像操控自己的身体一样操控机甲。 除去这两点，每个军团都根据自己所在战区的特色对各个量产型终结机甲进行了不同程度的改装，像玄色苍穹军团所在的乾国在电磁科技方面就比较领先，所以该战区的终结装甲就会加装此类科技。 另一方面，终结机甲还搭载了最新的能量武器科技，这是欧米伽与战争工厂大批量研发战略级能量武器带来的必然结果。有了这种高能级的武器，机甲就无需再考虑如何加强传统火力，和怪兽的战斗时间也将大幅度缩短。 综合来看，各大军团的终结机甲将都更加偏向中远距离作战，因为能量武器带来的优势会让机甲在火力配置上更加强大，杀敌效率也比近身作战要高很多——除了邢天这种掌握着黑科技的狂战士。 可以将这些机甲理解成配备了各类超大口径枪械和大炮的巨型士兵。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场战争在规模和技术层面上终于升级成了现代人类更为熟悉的热武器战争，当然，人类要面临的对手在强度上也发生了质变。 机甲和怪兽到底是势均力敌，还是一强一弱，在战斗爆发前谁也说不准。 白影一个人躺在自己宿舍的床上，脑袋里想的全部都是余宵和刘星告诉她的各种信息。 她的情绪很复杂，无法用三言两语去形容，大脑也因为信息过多而出现了过载，无法一次性把问题都梳理开来想明白。 “我真的做好准备了吗……”白影看着没有开灯的天花板，心中满是迷茫。 她不怕死，尤其是在战斗中牺牲，这几乎是战争期间所有上前线的人最后共同的宿命，而那些活下来的人，则会记住在战场上逝去的魂灵，背负着他们的意志继续前行，直到和平来临。 只是一切都发生的太过于突然了，从巨兽利维坦的躁动开始，刑天觉醒，新虫洞的诞生，袁真的出现，第四防线群岛的兽潮…… 白影好像只花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度过了一段波澜壮阔的人生，历尽艰险，获得了许多，也失去了许多。 迷惘中，白影渐渐举起了自己的手，借助地平线上最后一抹余晖慢慢舒张，紧握。 她想握住佐藤雄的命，豆子的命，刑天的命，整个军团的命，以及自己的命。 “豆子已经平安抵达欧利亚大陆了吗，按照余宵的说法，欧米伽已经在时刻监视豆子的行踪，也不知道她在那里一个人会想些什么，会害怕吗……” 白影知道自己该睡了，但她害怕入睡，她怕无边无际的现实会如同涨潮一般延伸进入她的梦境，慢慢淹没她心底安宁的孤岛。 蝶还在那里，那是她的庇护所，如果白影无法纾解自己心中的压力，蝶的情绪也会受到影响。 于是白影从床上坐了起来，走到衣柜旁边，从中拿出了那件自己以前最喜欢的银色机能外套披在身上，然后一个人出门径直走向机库。 她不想坐电梯，而是一直沿着走廊和楼梯前行，经过了许多平日里应该有很多人聚集的地方。 但现在已是休息时间，除了每个区域留下的少许值守人员，白影得不到她想要听到的喧闹。 烦躁和迷茫则趁虚而入，借此机会在她的头脑中膨胀，扩张，让白影的步伐越来越急促，仿佛这些压力已经渗透进了空气里，试图将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面目可憎。 当白影花了近二十分钟终于抵达机库时，她的额头已布满了汗珠，明明室温还有些偏冷，可白影却觉得自己宛若置身于火炉一般。 “你怎么来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进了白影的耳边，她知道自己来对地方了。 白影抬头，那位黑色的巨人正用自己的红眼俯视着渺小的自己，但却不具备任何压迫感，反倒是让人心安与放松。 “我睡不着，脑袋里一团乱麻，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该做什么。”白影直接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她一边说，一边走到刑天伸到地面的手掌上，然后在余宵的帮助下上了他的肩头。 当视野变得开阔时，白影的心情也稍稍得到了抚慰和平静。 “刑天，你也会有像我一样的时候吗，就是感觉有什么东西压在自己背上，日思夜想，却怎么也找不到喘息的机会。” “如果我说有，你会信么？”余宵犹豫片刻，选择反问白影。 他上辈子还是人的时候确实也有，那时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生活就像个丝毫不讲道理的持刀劫匪，无穷无尽地向他索取。 在那段时间里，余宵唯一想要的东西就是钱，他一度相信钱真的是万能的，有了钱，就会免去很多烦恼，生活也不必过得那么窘迫。 这个想法一直持续到他穿越后才消失，毕竟他现在用不上货币了，但他又要为“进化点数”而卖命，刚开始只是为了那个“机魂具现化”的机魂模组，可他现在明明已经买得起，却失去了买它的兴趣。 他不会再拥有一副人类的肉体了，哪怕他变回人类的外表，他的身体也是由现在这身不明物质组成的，就算有人那电锯去劈他的脑袋，也只会把锯齿崩断而已。 余宵已经接受了自己无法再过普通人的生活这一现实，而这直接改变了他的人生观。 就像是现在，白影认为他不需要睡觉却醒着站在停机架上是一种罚站，可对余宵来说，这是个宁静的休息时刻，足以让他细细回想前世今生发生的事，然后等待新一天的到来。 “我……相信，虽然你不是人，但你一定也有自己的烦恼和苦衷。” 第二百一十五章 遥远故乡 “嗯，你说的不无道理，但我所有的烦恼和苦衷却也是你可以理解的。”余宵知道白影是来寻求安慰和开导的。 “你是说，你也会有跟人类差不多的压力吗？” “当然，比如说，咱们击败了巨兽利维坦，关掉了最后一个虫洞，而怪兽那边的幕后黑手也不再关注这颗星球，那我们是不是就迎来了和平？” “那还用说。”虽然白影知道击败巨兽利维坦两人还能活着的概率也不怎么高，但这只是个假设，所以她欣然接受。 “你看，你还是个少女，虽然你的同龄人在这个阶段应该都在上大学，你比他们晚了一些，但你有一段传奇的铁驭人生。所以你可以凭借这段经历收获许多认可和名利，那时你就可以去过任何你想要的生活，继续完成学业，或是找一根别人抛出的橄榄枝去工作，又或者把你的经历写下来变成故事，你有很多选择。” “听起来好像还不错？”白影的思绪渐渐地被余宵引向了未来，而非现在。 还有什么能比一个五彩缤纷的世界更吸引年轻的灵魂呢，尤其是在白影可能拥有如此之高的起点时。 “但我就不一样了，没了怪兽，我也就没了自己的饭碗，我可能会被拉着到处巡回展览，也可能被欧米伽抓去继续做研究，当然如果他们在战后还没被解散的话。”余宵继续说了下去，“但无论哪一个方向都不是我能选择的，也不是我喜欢的，或许我还能为人类的科学事业做出点贡献，但那等同于你们从我这座矿山上挖矿，我得不到任何快乐和回报。” “对哦，你也不需要住房子，不需要吃喝，也不需要找女朋友……人类能给你什么回报呢？”白影的好奇心现在无比膨胀。 “这就是我的压力和烦恼，我不是人，我没有同类，跟我同体型大的家伙不是人造机甲就是长得其丑无比的怪兽，如果没有战斗，那我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意义……”白影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她好像有些明白余宵想要表达的意思了。 “对，意义，说到这里，我应该还没告诉过你有关我是如何诞生的这件事吧？”余宵知道自己的开导是有效果的。 当人发现一个比自己过的更惨的人就在自己身边时，往往他的烦恼就会瞬间缓解一大半。 “一开始我还以为你是人工智能进化出来的，不过你现在都变成这样了，恐怕事情没那么简单吧。” “猜对了，有些秘密我是不能告诉你的，但我可以跟你说一些不会关系到我生死的事。” “嘁，我还以为我们两已经走到将心比心的地步了呢。”白影明显有些不满。 “也不是永远不会告诉你，只不过现在时候还没到。” “好好好，那就说说你能说的呗。” “我也是有故乡的。” “……”白影没想到余宵刚刚进入话题就抛出了这么震撼的事实，以至于她愣了足足数十秒才反应过来余宵这句话的含义。 “你，你也是外星生命？”白影突然感觉自己浑身发凉。 “我觉得外星生命这个词不足以形容我的情况，不过我确实不属于这颗星球，但我的故乡却和你们的文明有很高的相似度，所以我并不排斥这里的一切。” “很难想象有一颗星球上全是你这样的生命，而且文明的形态还跟人类差不多……”白影的第一反应就是余宵所在的那颗星球起码体积就要比这里大。 “你不要把我当巨人看待，在我的故乡，我也只是一个像你一样的普通人而已，所以我在那里就等同于你们人类社会中渺小的一份子，也要解决柴米油盐，谈婚论嫁之类的事。” “……所以你是在这颗星球上才无欲无求，连吃饭喝水睡觉这类需求都没有的是吗。”白影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似乎在努力想象余宵描述的场景。 “可以这么理解，可能算是水土不服吧。”余宵只能这么形容。 “那你在来这里之前，是怎么看待那些问题的？”白影这才发现原来余宵可能也有跟自己一样的压力，虽然可能跟生死没关系，可仍然是跟掌控命运息息相关的。 “世界不会按照某个人的意愿改变，我们能做的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白影没有说话，因为她已经听到过不少类似的说辞，可事实上谁不是这么做呢，逃避也好，面对也好，所有人都只是命运的傀儡而已。 她本以为刑天会给出什么更好的建议的。 “觉得很失望对吧？”可余宵的话还没说完，“但世界就是像我们这样一个个渺小如蝼蚁般的人推着走的，好比一个莫比乌斯环，我们作为群体既创造了世界的命运，却又被共同创造的命运推着向前，去争谁在前谁在后没有意义。” “绝大多数人，即便真的让他们真的自由支配一天中的二十四小时，他们也不会像你想的一样掌控住自己的命运，有些梦想只是肥皂泡而已，真正用手去触摸了，才会发现自己只看到了美好的一面。 “虽然我们的时间大多数都在被自己不喜欢的事占用，但总有人能过的比别人快乐，比别人更有成就，他们中有些人是我所说的少数派，他们对自己梦想的生活有清晰的认知，并为之做到足以被称之为可怕的自律。 “可还有一部分人，他们也很快乐，或许梦想并不会给他们带来功成名就，他们也不一定能自律到违反生物本能。可他们仍然没有忘记自己的目标，把自己所有的热爱都付出到了这件事上，并从中获得成就感和快乐。 “这件事可以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或是足以改变时代的大事，大部分人穷其一生也不一定能看到终点的风景，可他们的热爱和付出是真的，这就足以他们在奔跑过程中获得满足。 “明白了吗，你的痛苦并不是来自于现实和理想的割裂，而是来自于你没有找到理想，因为每一个找到理想的人都会承认这种割裂，并不会把它们当成一种痛苦。” 白影陷入了长久的沉思，她试着将自己的生活和经历代入到余宵所说的话中。 “好好想想吧。” 第二百一十六章 审判日 审判日。 无垠海上空，空中城邦“天阙”。 巨日当空，一座足有镇海市一半大小的堡垒正在云海上飘动。 这就是乾国龙舟技术的终极应用，将一座完全自给自足的军事城邦送入远离地表的高空，将所有联盟机构都放置其上，形成一座巨型的奇观。 当它升空之时，全世界的眼睛都直接或间接的关注着它，人们从没想过守望者联盟会忽然拿出这么一个足以被称之为奇观的作战单位。 欧米伽，指挥中心，机动战甲军团，特别行动部队……所有人都能在天阙上找到自己的立足之地。 【脉冲信号增强已启动，正在匹配铁驭意识】 【当前校准偏差：12%，读数正在下降……】 【已消除所有偏差，匹配成功】 【机体参数正常，当前同步率：100%】 【正在切换机体装备至g型】 白影缓缓睁开了眼睛，她刚刚接受了欧米伽在三天前才正式开发出来的装备——脉冲信号增强装置。 这装备仅此一件，为蝶和白影量身定制，可以大幅度减轻白影在驾驭蝶时的体力和精神损耗，从而提升蝶的能量释放效率，最大上限，并延长蝶的巅峰作战时间。 今天，她和刑天将作为机动战甲军团的头号战士冲入战场。 如果有必要的话。 联盟的作战计划并不复杂，一周前，守望者联盟已发射了三枚火箭升空，配合空间站将七颗战略卫星改造成了能量矩阵武器“裁决”。 与之前的天基武器不同，“裁决”的能量光束采用了最新的可控核聚变技术，能够在保证威力的同时最大程度削减兽血的催化功效。 按照欧米伽的估算，一旦“裁决”从大气层外向巨兽利维坦发动进攻，所造成的影响最多也只会在无垠海范围内波动，并不会导致离无垠海最近的海因跟着一块遭殃。 “白影，感觉如何。”袁真本人就站在蝶的面前，她依旧穿着那身随性的研究服，眼神中透露着满意的光芒。 “我感觉很好，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白影实话实说，她觉得自己在佩戴好新的装置后就像是大脑经历了一次大扫除一般，神清气爽，精神焕发。 “那就好，对g型装备套组的使用还有什么疑问吗？”袁真的脸上依然挂着微笑，明明是在如此严肃的日期里，她还是波澜不惊。 白影仔细回想了一下近一周的训练情况。 欧米伽分别给蝶配备了两套装备，分别是加装了各种重火力的g型装备，和负责强化机体能量循环的p型装备。 g型装备无论是在外形还是在吨位上都相当恐怖，其规格不亚于一个普通士兵突然穿上了高度五米的重型机械载具。 而p型装备原本是另一套单独的装备，但在袁真的主导下，这套p型装备被临时塞进了g型装备内部。如果g型装备损毁，那么隐藏在装备最内侧的p型装备就会启动，就算g型装备没有因外力损毁，白影也可以主动下达解放指令来使g型装备分解脱落。 两套装备的使用方法白影早已烂熟于胸，完全精通。 “没问题。”白影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刑天，你呢，对新装备还有什么疑问吗？”袁真笑着转过头去，将视线放在了另一个停机架的余宵身上。 自从余宵向袁真提过自己的机动性不足之后，欧米伽便对某个机动装置的实验原型做出了临时改装，加装到了刑天身上。 其原理类似于蝶身上的能量转化装置，据袁真所说，这套装备原本也是蝶的配置之一，属于对照实验的产物。 既然余宵体内有一套不属于人类认知范畴的能源，那这套装备或许对他也有大用处。 事实证明袁真的猜想是对的，余宵体内的能量与这套装置完全兼容，虽然做不到像蝶那样控制引力，但余宵也可以通过释放能量的反作用力来实现立体空间内的移动，包括飞行。 区别只在于蝶可以利用能量立场来影响空间内的事物，甚至做出引力攻击，而余宵只能用反作用力控制自身的机动性。 这就足够了。 “没有疑问，我很喜欢这套装备。”余宵的确对这套机动装置很满意，因为它们不仅提供了余宵梦寐以求的立体机动型，而且还能完美隐藏在装甲之下，不会被敌方的攻击轻易击碎。 就在这时，一位身穿军装的人员从远处径直走来，向袁真博士敬了个礼后，便说出了那句众人等待已久的话。 “博士，我们已经抵达可观测空域了。” “两位如果没有什么其他疑问，我就去指挥室了，那里还需要我。”袁真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转头向余宵和白影告别。 “我们没事，没关系，我们也会能从观测转播里看到画面，没区别。” “那我就走啦。” 一分钟后，主塔控制室。 “汇报情况。”袁真慢慢收起了笑容，她的瞳色也由天蓝转变为了金黄，散发出严肃而威严的压迫感。 “卫星连接正常，指令响应延迟也很低。” “很好，启动引导程序。” 袁真一声令下，在场的所有工作人员立刻忙碌了起来，一串串系统播报也在悬浮的全息投影窗口中跳出。 【裁决引导程序已启动】 【能量储备检测：正常】 【矩阵串联引力：正常】 【信号连接强度：正常】 【已追踪到放射性坐标，正在计算轨道打击点……】 【计算完成，已锁定目标：利维坦】 【能量混合已启动，正在将矩阵调整至预定角度】 太空中，七座卫星以完美的角度合并成了一个环形，随后，它们便如雨伞般打开，露出了如伞骨般的能量引导柱。 在电磁场的运作下，这些引导柱开始沿着顺时针缓缓旋转，紧接着，一片白色的光点便开始在引导柱末端的放射口汇聚。 十分钟后，它们便如同白日中一颗正在坍缩的耀眼星辰，散发出了足以照亮宇宙黑暗的光芒！ 【发射倒计时：10，9，8，7……】 审判的钟声已然敲响，人类所制造的利剑，将裁决他们自己的命运。 【火控单元激活】 【矩阵射线已发射】 第二百一十七章 裁决 纯净的光束从天而降，如同一柄从遥远宇宙的边缘穿梭而来的利剑，划过了迷幻的星云，飞过了寂静黑暗的角落，以无法撼动的速度刺破了一切前行路上的阻碍。 大气，天空，海水，在这一瞬间都被点燃到了沸腾。 云层之下，那绵延千里的活体山脉还未曾苏醒，便直接迎来了这一次痛击。 山崩海啸，天地倾塌。 足以在寰宇间回荡的乐章穿透了隔音板，让所有在场的人出现了耳鸣，刺眼的光芒哪怕只是瞥见一眼也足以让人昏厥。 那是比渡岳山喷发还要可怕千倍，万倍的存在，血雨如倒灌的天河冲向高空，将云层染成了暗红色。 千米高的巨浪连同海中的生物一同卷起，在炙热的高温中汽化，化作了烟雾与尘埃。 哪怕是在近地轨道上的空间站观看，都能发现无垠海的中央爆发出了肉眼可见的毁灭性冲击，环形扩散的气浪如天使的光环一般扩散，久久不肯消失。 这柄利剑仿佛要将整个星球刺穿。 轰隆隆！！！ 当那千米高的海水重新填上了星球的沟壑与空洞时，天阙上的人们甚至还未从震惊的余波中缓过神来。 直到利维坦发出了一声响彻天地的嚎叫！ 愤怒，痛苦，复仇的烈焰在那长久鸣响的嘶吼中回响。 “下方情况如何！”袁真第一次皱紧了眉头，她的音量甚至盖过了系统发出的警报声。 “报……报告！利维坦似乎受了重伤，生命体征下降了百分之七十三，但还活着！”技术人员不得不强压心中的恐惧，磕磕绊绊地汇报了情况。 “立刻让裁决进入充能状态，预输入发射程序，好了就立即再轰一次！” “吼！！！” 来自巨兽利维坦的暴怒就像是这颗星球本身的愤怒，一股强烈的压抑氛围迅速将恐惧的种子散播到了天阙之上。 “报告！检测到未知的能源波动，好像是利维坦的心脏！” 技术人员话音刚落，精密能量雷达图上就立刻标注出了三个闪烁的红点，每一个的能量等级都在5以上！ 可下一秒，大片大片的小型光点便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通知机动战甲军团，按照预定分组投射到海面作战，不惜一切代价撑过裁决的十分钟充能时间！”袁真大声喊到，“现在立刻启动天阙的罗网装置！” …… 天阙，机动战甲军团投射舱。 “两位……真的不需要连接罗网装置吗？”一名手握平板的年轻技术人员颤颤巍巍地向余宵和白影问到。 这是借由乾国的龙舟技术与欧米伽从蝶身上获取到的灵感所开发出的全新装备，能够将引力凝聚为看不见的反重力丝线，如果将丝线挂在机甲或是载具身上，就能像提线傀儡一般操控它们。 借助罗网技术，所有被投放下去的部队都能获得一定程度上的立体机动性，虽然能够变换的角度和移动速度都有不小的限制，但也足够为无垠海面的大规模战斗提供坚实基础。 “不用，感谢你的好意。”刑天隔着玻璃向技术人员挥了挥手，而机舱也在这时打开，露出了下方白里透红的云海。 “刑天，白影，率先出击！”两人异口同声地喊道。 熟悉的坠落感。 【警告，侦测到大量未知的能量信号，数量计算中……】 “连系统都算不过来了！”还在下坠状态的白影只觉得自身好像正在跳往血红色的地狱。 “来了！” 余宵才刚刚出声提醒，上百道被能量光团便自云海下方穿透而来！ 咚咚咚！！！ 白影控制能量立场让这些能量光团的轨迹发生偏斜，而余宵则直接用自身的装甲硬顶着撞击继续下落！ “利维坦能把怪兽胚胎当做能量弹药往天上打！”从爆炸烟雾中钻出的余宵立刻将这条至关重要的情报回馈到了天阙。 “开启能量偏斜屏障！”收到回传的袁真当机立断下达了命令。 果然，如雨点般密集的光弹砸在了足以凝聚成实体的蜂巢能量罩上，爆炸过后，留下了一滩滩暗红色的血迹！ 【当前高度：3000米】 余宵和白影才刚刚越过这一高度标准线，密密麻麻的小型怪兽群便张开翅膀朝两人扑来！ 它们的身长只有不到十米，身体构造更是简陋，除了必要的骨骼和足以支撑活动肌肉外，就是一层薄薄的皮肤，只有一颗占了身体重量百分之四十的硕大心脏无比显眼，看起来就像是有人松紧皮套中塞了一颗苹果似的。 无论是物理攻击还是能量攻击，都能轻易将这些怪兽杀死，这一点连武装过后的单兵都做得到。 然而这些怪兽的威胁程度却一点也不比大型怪兽低。 因为那颗鼓胀的心脏，就是活体能量炸弹！ 轰隆隆！！！ 余宵能感觉到自己被澎湃的能量反应所包围，如果不是他的装甲足够坚硬，想必早已会在这一连串的爆炸中丧生！ 怪兽虽然没有制导技术，但利维坦却可以设计出长了眼睛能够锁定目标的自爆怪兽，这可比把怪兽胚胎当能量弹射出去要精准多了。 “这些东西会对后面投放下来的单位造成不可估量的影响，帮我锁定一下它们的起飞位置！” 天阙上的技术人员立刻响应了余宵的要求，将算力调配到了能量追踪上，并将结果坐标发送给了余宵。 几乎是在拿到坐标信号的瞬间，余宵便在云海中用浮游炮对准了那个坐标，打出了包含自身50%能量的一击！ 顷刻间，利维坦身上一个直径百米的血窟窿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暗能打击，所有还未飞出巢穴的自爆怪兽被定格成了破碎的油画。 果然，这些自爆怪兽的干扰消失了，余宵和白影一路继续躲避能量光团的攻击，顺利下降。 【当前高度：500米】 那座如山脉般高大的怪兽几乎占满了余宵的视野，如果不是亲眼看见它蠕动的血肉，余宵一定会觉得这只是从海中升起的另一片大陆而已！ “它的伤口正在愈合，快看那里！”就在这时，白影发现两人原本要降落的心脏位置已经长出了一层坚硬的外壳！ “那就用暴力把它剖开！” 第二百一十八章 天罗地网 有了刑天和白影作为先锋开路，后续的投放至海面的机甲只需要注意不要被能量弹雨击中就好。 霎时间，数百台机甲跟随着两名先锋的脚步，纷纷从天阙上跃下。 在罗网的帮助下，这些机甲大多数都能从弹雨中幸免于难，但仍有少部分机甲没能躲过飞行速度极快的能量弹，在炸裂的光辉中粉身碎骨。 “等等，利维坦有动静！”就在刑天和白影已经踩在这座活体山脉上，准备对脚下的外壳动手时，剧烈的震动却从两人脚下传来。 刑天和白影迅速抬升高度，果然，利维坦的外壳突然如花瓣一般裂开，露出了直径上千米的巨大口子！ 顿时，上百只形态各异的怪兽从中钻出，它们每只怪兽的脑后都有一条连接着巨兽利维坦的“脐带”，看得出来像是还未发育完全的半成品。 余宵瞬间反应过来，这就是利维坦为下次进攻所准备的兵力，因为这些怪兽个个体型庞大，能量等级全都达到了5级！ 毫无疑问，它们的弱点就是那条“脐带”。 “白影，我去试试把他们脊椎后的那条线切开！”余宵话音刚落，整个身躯就冲了出去，挥舞着等离子战斧，朝着最近的一头怪兽发起冲锋！ 但对方也明白刑天的意图，立刻调转身体，用城墙般厚的外壳对准了余宵发起进攻的方向。 然而，当余宵的斧刃快要劈在外壳上的前一秒，他忽然用机动装置紧急变向，以对方的身体为跳板，跃至怪兽的身后，对准“脐带”挥下了战斧！ 利维坦与怪兽之间的连接似乎没有做任何防御加固，余宵轻而易举地切断了这条长满了褶子的“脐带”。 但被切断“脐带”的怪兽并未像余宵想象中的那样倒下，反而变得更加狂暴！ 轰隆！！！ 一道耀眼的光束直接贯穿了怪兽刚刚背过去的头颅，紧接着，这道光束便垂直下落，将整个怪兽劈成了两截！ 发起进攻的人正是白影，她利用g型装备上的激光发射器杀死了这只还未成型的5级怪兽！ 直到这时，余宵才终于反应过来那条“脐带”的作用，因为他看见了从脐带中喷薄而出的血肉正拼命想要修复那具被光束轰开的身躯。 它的作用不是维持这些怪兽的生命，而是维持它们的“不死”。 如果不切断这些“脐带”，利维坦就会将无穷无尽的修复细胞通过它传输给怪兽，让它们不断重生。 余宵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发现转述给了天阙的指挥部，同一时间，所有机甲也都接收到了这一至关重要的信息。 一时间，不论是热能射线，冰冻光线，还是粒子炮和能量光束，都朝着怪兽们脊椎后的“脐带”轰击而去，爆炸与嘶吼声混杂在一起，将大海的怒号声远远盖过。 这场战斗的进行方式早已不再是人们所认为的传统模样，几乎没有机甲选择近身与这些体型庞大的5级怪兽肉搏。 机甲们纷纷利用罗网装置带来的立体机动型让距离保持在中远范围，再用新配置的能量武器向这些怪兽倾泻火力。 事实证明，即便是恐怖的5级怪兽，在遭遇到前所未有的能量攻击时也无法抵挡——利维坦似乎没有料到人类能开发出阻断催化反应的能量武器，所以在孵化怪兽时根本没有考虑过给它们加上类似的抗性或防护。 机甲们第一次在这种大规模作战中取得如此巨大的优势，每一只从利维坦体内爬出的怪兽都会在数秒内经受炮火的洗礼，随后它庞大的身躯便会彻底崩碎，连同那条被切断的“脐带”，一同化作烂泥和血肉流进波涛汹涌的大海。 战局上的优势逐渐让人类的信心再度回升，尤其是驾驶着机甲的铁驭们，从未想过会有这一天的到来。 “利维坦转变方式了！它在制造小型怪兽！”余宵一边帮助机甲们成片成片地切断怪兽们的“脐带”，一边观察着利维坦的变化。 果然，在天阙受到了余宵的情报后，雷达中就出现了大片大片喷发的高射“怪兽雨”——与上一次向玄色苍穹和镇海市发动的袭击如出一辙。 只不过这次的怪兽雨明显不止往一个地方喷发，数量级也完全不在同一档次。 利维坦似乎意识到了本体无法招架攻势的局面，于是想出了这么“鱼死网破”的一招！ 守望者联盟为了筹划此次总攻，召集了全球各地百分之九十五的兵力登上了天阙，各大军团留守的机甲仅有一台，地面部队和其他工作人员也只够最低限度的维持基地运转。 如果利维坦此次发动的进攻成功降落到了各个大陆，那即便它的本体被消灭，等到天阙返航时，全球也早已生灵涂炭！ 这就是袁真曾对余宵说机甲的目的是“封锁利维坦行动”的原因，他们要做的不仅是撑到天基武器的下一次充能打击到来，更要做到不让一只怪兽跑出无垠海！ 不幸的是，机甲们已经很少配备常规火力，这些射向万米高空的怪兽根本不是机甲们能管得过来的事情，无论是数量上还是高度上，机动战甲军团都对此无计可施。 “看来是快撑不住了啊……让特别行动部队出击。”袁真并没有慌乱，她早就料到利维坦可能会有类似的行为。 只见天阙的宽阔甲板上早就停好的战机编队即刻起飞！ 编队中不仅包含了搭载常规火力的拦截机，还有装备了新式能量武器的特别战斗机，以及大量单人到三人不等的小型飞行器！ 有了新的能量武器后，即便是这些小型载具也能对怪兽造成有效伤害。 一张密集而又庞大的火力网在千米高空中交织而成，无数载具拖着流星般的尾焰将一颗颗向上攀升的“怪兽雨”击落，凡是人类视线之内，到处都是炸裂的火花！ 数以万计的“怪兽雨”便在空中不断炸开，陨落，穿过厚重的云层，跌回它们升起的海面。 看着雷达图中的光点阵列急速消失，袁真终于能确定这次拦截是有效的，没有一只怪兽脱离无垠海的空域，所有人的努力都没有白费。 距离裁决充能完毕只剩下最后三分钟。 第二百一十九章 毁灭与新生 利维坦已经穷途末路了。 它的攻势一次又一次被人类化解，无数炮火在它的身体上轰击，让它飞速愈合的伤口不断开裂。 即便是5级怪兽也没能对机甲们造成有效伤害，但凡它们敢探头出去，迎接它们的便是现阶段足以贯穿任何怪兽防御的能量攻击。 终于，在天基武器的充能时间还剩下最后41秒时，利维坦停止了继续生产怪兽。 突如其来的寂静与停歇让所有人都感到有些不知所措，但人们知道，利维坦绝不会投降或束手就擒。 果然，经过短暂的停歇后，这座伏在海中的活体山脉忽然开始震动。 不，不是震动，而是拔高！ 散发着奇异腥臭的海水冲刷着它破损不堪的外壳，如瀑布般从它伟岸的身躯上留下，这座绵延千里的巨兽正在将它的全貌展现给在场的所有人！ 余宵现在终于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敌人是什么样的了——对方仅仅是站起来，就已经快过了他的抬升速度，这具伟岸的身躯始终占据着余宵的视野，从不消失。 就连身在天阙上的人们，都很难用自己有限的视野装下这么庞大的存在！ 只有通过卫星图像，人们才能一睹利维坦的完整样貌，那是一只长着狰狞面孔的六足巨龟！ 与乌龟不同的是，利维坦的背部顶着的是可以随意开合的孵化工厂，而非单纯具有防御功效的坚硬外壳。 然而，就在众人疑惑利维坦站起来的原因是什么时，这只巨兽的能量反应却发生了剧烈的变化！ 它的身体中的活性正在飞速流逝，全身奔涌的澎湃能量朝着同一个方向汇聚，那是一个从未打开过的孵化口。 紧接着，利维坦发出了一声哀鸣，就好像它正经受着比炮火摧残更恐怖的折磨似的。 而这声哀鸣，便象征着它的死亡。 没等天基武器“裁决”落到它身上，利维坦就主动放弃了自己的生命，但换来的，却是另一个生命的诞生。 石化的血肉与外壳逐渐剥离，风化，成为了硝烟中漂浮的碎屑，那灰色的花苞慢慢绽放，从中漂浮而出的却不是任何怪兽，而是一个与机甲相同大小的生物。 余宵红色的眼睛中倒映着那令人汗毛倒立的形象。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生命，其身躯内所蕴含的能量比他还要强上万倍，它手持一柄长剑，背生十二道排列成圆的尖刺，头顶一道黑色的光环，脸上除了三对紧闭的眼睛外没有任何其他器官。 只要切换到能量视角，就能发现这凭空悬浮，缓慢上升的生命体周围就包裹着一层与蝶相似的能量，但其浓度却要夸张很多。 “全部人员，撤回天阙！”袁真的命令得到了所有人的响应，在遇见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情况时，人们都希望有人能给自己一个指引。 当最后一具机甲也成功进入机库后，“裁决”的审判再次降临了。 耀眼的光束将那还未苏醒的生命彻底包裹，利维坦还未完全消散的尸体彻底灰飞烟灭。 几十秒后，当“裁决”的余波也完全消散后，众人的能量雷达却仍显示着一个刺眼的数字，“1”！ 【威胁目标数量：1】 紧接着，一道足以划破大气的光束从黑色生命手中的利剑迸发而出，瞬间穿透了天阙的能量护盾，并将左侧的六个反重力发动机全部摧毁！ 这是利维坦所能计算到的最终生命形态，或许它不一定是进化的终点，但它绝对是凌驾于众生之上的存在！ 此时此刻，余宵只感觉对方似乎正注视着自己，哪怕那目光距离他仍有千米之远，但余宵仍能感觉得到。 余宵怎么也没想到，到了这场战争的最后，新生的敌人却不再执着于毁灭人类，甚至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敌意，它似乎只是在等待着自己。 所以余宵强行打开了机库大门，向着对方所在的方向飞去。 “停下，白影！”正当白影也打算驾驶着蝶跟随余宵的步伐时，余宵却喊住了他，“这不关你们的事，这是它和我之间的战斗，不想被波及就快点跟着天阙撤到安全区域！” 后半句话是在天阙上广播的，片刻之后，袁真做出了决断。 “后撤到安全距离，把战场留给他们。” …… 无垠海上空。 余宵手持战斧，减慢速度。 他的眼睛里已经出现了黑色天使的身影，对方履行了约定，没有再对天阙出手。 是的，它会说话，而且是以某种心理感应的方式进行交流。 只是令余宵感到不解的是，如果两人间需要一场战斗，那么对方早就可以对他动手了，没必要让他飞到这么近的距离。 “余宵。” 突如其来的呼唤打乱了余宵的思绪，他从没想过这个世界上会有人喊出他的真名！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余宵握紧了手中的战斧，眼中满是警惕。 “你似乎遗忘了许多事，‘古老者’，一个从起源纪元穿越而来的意识，却能在这个落后的宇宙中找到足以容纳意识的容器。” “你在说什么，我不是你口中的‘古老者’。”余宵一口否定了对方的话。 “无论你是否承认，你身上具有‘古老者’才会散发出的气息，你无法否认。”黑色天使如一尊雕像般漂浮在空中，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不管你在说什么，想战斗的话就快点开始吧。” “战斗？我不是来和你战斗的，你已经带给了我们这些流浪在时间之外的‘古老者’足够多的惊喜，让我们足以创造出能够容纳自身意识的容器，虽然它还不够完美。” 黑色天使一边说着，一边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六条手臂。 “但这不是你能改变的，现世宇宙还需要更长时间才能进化出更伟大的生命，感谢你所做的一切，我相信日后如有机会我们还会在其他世界再遇的。” “等等，你到底什么意思？”余宵越来越一头雾水。 “啊，漫长的时间似乎已经让你的记忆消散殆尽了，那在我离开这里之前，就送你一份礼物吧。”黑色天使话音刚落，一团完全陌生的记忆就被塞进了余宵的意识中。 随后，黑色天使背后的尖刺便开始转动，在空中撕开了一道涌现出星云的口子，走了进去。 当余宵的能量雷达自动触发了定时扫描后，他才发现对方真的走了。 【未检测到任何威胁目标】 第二百二十章 终局，亦是起始 一周之后。 玄色苍穹，了望塔顶。 余宵一个人孤独地望着夜空，看着满天的星辰，与往常一样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阅读了那段由黑色天使直接灌进他脑中的记忆。 “古老者”这一名号，属于那些被遗忘在时间之外的奇特种群，他们是个体，集体，甚至是整个文明的聚合体。 宇宙纪元，在时间维度上最为宏大的量尺，包含了一个宇宙从奇点膨胀到近乎无穷大的所需时间，其跨度早已超过了人类文明的认知。 但就是这样看似一望无际的时间尺度，却被“古老者”们当成铭记自身的航标。 它们是每个宇宙纪元中最伟大的文明，遨游星海不过是它们征服寰宇的第一步，文明的火种在星际间尽情播撒，极致的繁荣甚至让它们实现了真正意义上的永续繁荣。 但即便是这样的文明，也无法逃毁灭的命运，在物质宇宙膨胀到极限的那一天，看似恢宏的宇宙便如同被撑破的气球一般炸裂开来，那些由原始因子衍化出的种种物质均会在毁灭一切的能量震动中回归最初的形态。 一生万物，万物归一，宇宙会在冰冷的虚无中重新变回无穷小的奇点，直到下一簇火苗在奇点内冒出，一个全新的宇宙，一个全新的纪元，才会孕育而生。 “古老者”们，就是在物质宇宙毁灭时仍然存活下来的群体。 文明的最终方向便是追求永续繁荣，而对于个体生命来说，首先要实现的就是永生。 这些幸存下来的文明，无一不是研究出了超脱物质载体的方法，将意识拔升到了另一个本不该触碰的维度。 三维生物便在此刻显得无比可怜——失去了物质宇宙的它们无法在高纬度正常生存，于是便只能游离于时间和空间之外，如同孤魂野鬼一般等待着宇宙的下一次苏醒。 就这样，在一次次宇宙纪元的更迭中，“古老者”们的数量也在增加，虽然用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但这个已经被时间遗忘的群体却愈发庞大，它们无不是文明的最高顶点。 直到本纪元，这些“古老者”们想要真正回归物质宇宙，并打破毁灭与新生的循环，从而亲手改写整个宇宙的宿命！ 继承了文明极限的意识很难在这样一个新生的纪元中找到物质载体，一个跨越了漫长纪元的意识很容易撕裂传统意义上的生命体。 而在上个文明纪元，一个预见到了末日的文明在成为“古老者”之前颇具先见之明的留下了一颗能够存活于奇点中的种子。 这是文明穷尽所有资源才能做到的事。 这一颗种子只是几段信息而已，但这些信息所蕴含的知识却足以让一个发现它的文明改变发展方向，最终成为“古老者”们在物质宇宙的傀儡。 黑星文明就是这样一个被操控而不自知的种族，它们几乎解读出了“古老者”留下的全部信息，这让黑星获得超越时间的发展速度，提前成为了本宇宙纪元最先进的文明。 可惜的是，正因如此，它们也完全遵照着信息本身，建造了名为“生命摇篮”的庞大生物衍化系统。 黑星毫不留情地向着星辰大海发起了征讨，每一个被发现的文明都将受到来自黑星的打击——黑星的目标并不是摧毁这些文明，而是为“生命摇篮”收集不同种群的基因信息，加快“最终生命”的进化速度。 只有那些被认为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文明，才会被黑星无情摧毁。 怪兽不过是“生命摇篮”的试错样本而已，它们从诞生之初就只能担任炮灰的职责，像憎恶这样拥有自主意识的家伙才是意外。 人类本该在今天走向毁灭，被黑星无情碾压，但余宵的出现却扭转了这一进程。 他是来自异世界的灵魂，在他降临在刑天身上的那个瞬间，游离于时间之外的“古老者”们就察觉到了这个异样的“同胞”。 没人见过他，没人听过他，他就像是从某个无人知晓的时代存活下来的幽灵，是比“古老者”更加古老的意识！ 可就是这样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古老者”，却成功在一具机甲里苏醒了，找到了回归现世宇宙的方法！ 从这一刻起，“古老者”们便将目光都放在了名为余宵的意识身上，甚至在暗中给予他帮助，为的就是尽快解析余宵能够降临物质宇宙的原因。 而现在，目的达成了，虽然“生命摇篮”的进化还远没有抵达终点，但“古老者”们已经拥有了一具足以容纳意识的容器，这多拜余宵所赐。 出于尊敬，又或是单纯出于对余宵的忌惮，“古老者”没有对傀儡下达毁灭人类的命令，人类文明暂时得以存活，与怪兽的战争也迎来了终结，一切好像都归于平静了。 大多数人也是这么认为的，在无垠海一战过后，全球都迎来了狂欢，人类庆祝着这一伟大胜利，守望者联盟当之无愧成为了最受追捧的英雄。 直到余宵把自己知道的这些都告诉了袁真，余宵不知道她到底会怎么做，他只知道袁真当时的表情真的令他感到不寒而栗。 紧接着，原本应该解散的守望者联盟被宣布继续保留，甚至连隔壁的星环联盟都在外力干预下继续保持了下去。 “这一切真的结束了吗……” 已经购买了机魂具现化的余宵一个人坐在塔顶，他的新形象很快就得到了大家的认可，所有人对他身上发生的奇妙变化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更何况他随时都能变回高大的刑天。 “你在嘟囔什么呢？” 就在这时，塔顶的通道门打开了，白影披着银色的外套，迎着微风撩拨头发，走到了余宵身边。 “没什么，毕竟我不需要睡觉嘛，想的事情肯定比其他人多一些。”余宵笑着看向白影，皓月当空，两人就这样并肩坐在一起。 “嗯……我理解，你说的那些都是事关人类的命运的东西，眼前的和平有可能只是暂时的，我们必须随时做好迎接变化的准备，对吧？”白影早已从余宵嘴中听到了实话。 “那是当然。” “不过明天我们就要去见豆子了，所以还是暂时先把这些事抛到脑后吧，我相信袁真博士肯定有办法把豆子变回来的。” “你怎么这么肯定？”余宵很奇怪为什么白影这么有信心。 “你都能变成这样，豆子当然也能。” 两人都笑了。 星空下，他们彼此相互碰了碰拳头。 【本卷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