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独步天下》 第1章 入门 新朝大正十年。 明南道卞州平县的某个乡下村庄村口,一个身着粗褐,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年正蹲在一块巨石之上,嘴里叼着一根苇草杆,东张西望,哼哼唧唧地等待着什么。 骨碌骨碌......突然,一阵响声传来,少年耳朵动了动,抬头朝声音来源看去,正看到一架黑色马车晃晃悠悠地朝这驶来,马车车厢顶上插着一杆随风轻动的牙旗,那上面黑底白字绣着“长河”两字。 终于来了!少年不无激动地从巨石上站起,而马车也缓缓停了下来。 ...... 约莫过去半个多时辰,几个身着黑衣的青年男子从村口走了出来,身后还跟随着寥寥几个十岁露头模样的懵懂少年。 “大师兄!”马车上跳下来一个黑衣方脸男子,朝一行人抱拳示意。 一行人领头的只是挥了挥手道:“走吧。”随之一群人鱼贯着登上了马车,而跳下马车的方脸男子也重新坐到了马车的前面,待众人都上了马车,得到指示,便扬起手中马鞭,“架!”呼哷哷,车头的马匹扬起头,抬起蹄子走了起来。 车厢当中的张铭随着马车的左摇右晃身体轻轻摆动,他正是方才就在村口盼望马车来到的那个少年,和周围跟他一同上车的孩童不一样,他心中并没有多少对于未来的慌张,反而充满着兴奋。 这具身体的灵魂在张铭六岁的时候就已经遭到更换,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来自地球的资深宅男,和他无数前辈同样的,他也是趁着这具身体的原主感染风寒虚弱不堪的时机才完成了鸠占鹊巢的丰功伟绩。 而来到这个世界的张铭并没有过上什么升职加薪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的美好生活,更没有什么金手指,反而整天要在臭气熏天的鸡圈鸭圈和虫虻横生的农田里头干活,这对一个一年四季养尊处优的现代城市人来说简直就是一种酷刑。 就这么过了整整六年时间,在张铭从不堪忍受到勉强习惯,并且绝望度日的时候,他终于看到了灰蒙蒙天空间缝射进来的一点希望,正在那年,一队不知哪来的青年人来到了村子,向村民说明想要招收弟子——去闯荡江湖! 张铭的父母一开始并不愿意让当时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正确打开这个世界方式的张铭去参加选拔,原因是家中缺乏劳动力来干农活,他是独子——当然,更重要的是岁月告诉张父张母,这些身上有血气的江湖人过的日子并不怎么安稳,他们不愿意自己的孩子去过那种生活,尽管这么做能让他们获得青年们留下来的十两纹银,这差不多相当于一头宝贵的耕牛。 于是那一年,在张父黑黝黝的阴沉面孔阻拦下,张铭没能参加甄选,好在青年们离开之前留下了话,今后每年同一时间他们都会来一趟。 让张父张母想不到的是这次张铭的态度会这么坚决,在那之后的一年期间不断地强烈要求——最后他们只能无奈同意;对农家人来讲,孩子总归还可以再生,他们还不到三十岁,既然张铭如此作态,甚至拿出几分无赖气势,也再不愿好好做农活,倒不如成全来得好了,那十两纹银也并非全然没有诱惑力。 于是,张铭掰着指头数着的离开的日子终于到来了。 ...... 马车又在中途几个村庄停靠,又有几个孩童上了车,车厢内的空气慢慢变得浑浊了起来,也有些拥挤不堪。 张铭深呼吸一口气,自己往角落里又挤了挤。带他们上车的人们冷着脸坐在车厢的前头,没有跟他们说一句话,张铭也不敢主动去搭讪,只能抱着对未来武林江湖的无限憧憬,稍事忍耐。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在张铭已经感觉到有些恶心想吐的时候,马车终于缓缓停了下来,这次黑衣们下去之后没有再带上来人,而是一个个呼喊起来:“出来!都出来!” 少年们不敢耽搁,一个接着一个鱼贯出了车厢,出车厢的一瞬间,张铭就觉得脑子一下子清醒多了,山间的清风扑打在脸颊上,初秋的气候不冷不热也让人通身舒泰。 周围很快传来几声窃窃私语,是下车的少年们分成来处各自讨论,也有一个同村来的孩子凑到张铭身边想要跟他说些什么,正在这时, “站好了!” 之前看起来像是这群黑衣们领头的那位站了出来厉声喝道,张铭被吓了一跳,腰背挺直,那想要跟他说话的孩子也立时住口,场上突然安静了下来。 “有识字的吗?” 黑衣领头扫视一周问道,语气威严。张铭犹豫了一下,径直举起了手,在面面相觑的一众孩子当中显得格外出众。 同样出身贫家的张铭并不是因为这个世界也是使用的简体中文才敢举这只手,事实上两个世界的字体相差不可谓不小。 是因为从地球来的他知道知识的重要性,在这六年里,张铭用尽一切办法从村里经历丰富识得几个字的老人那里学到了一点在这个世界上用得上的知识,学到了并不太多的常用的一些字,并且终于在征求父母同意后成功将自己的名字改成了现在的张铭,在此之前他叫做张大蛋。 见有人举手,黑衣领头有些惊讶,接着手冲着来时的马车顶上牙旗指了指,问张铭道:“这上面写的什么?” “长......河......”张铭迟疑道。 黑衣领头点了点头,面向众孩童道:“不错!我等便是明南道上鼎鼎有名的长河帮!大新东南的五江漕运往日也有我们的一份,只因遭了小人暗算,才流落至此卞州,如今正是我等卧薪尝胆的时候,但创业艰难筚路蓝缕,才要广收门徒!” “今日你等来此是白纸黑字立了契的,反悔不得,但你们但请放心,稍后听安排好好休息,明日开山门选徒,选中的自然能入门练武,前途广大,没选中的只消好好干活做事,我们也绝不会亏了你们!日后东山再起之时,定有你们的好处!” 一众孩童虽然也没太听懂黑衣领头话里的含义,但只是这慷慨激昂的语气和令人动心的许诺也让他们一个个兴奋起来,张铭更是眼里放光,脑子里思维发散了开: 这个,只这两段话,这个山门的处境竟是莫名其妙的熟悉啊!这似曾相识的背景,不正是某部厚积薄发的凡人流开山小说主角的新手村某玄门吗!!要发达了!! 第2章 考验 随后孩子们在黑衣青年们的带领下一个个走向了一边的林间,许是刚才的表现还算让人满意,看着似乎挺有灵性的张铭被那黑衣领头男子拍了拍肩膀,还被赏了个欣赏的目光。 林子里搭起了几间木屋,已经有孩子在此住下,张铭一干人被带到了其中一间屋子的前面,被示意就在这里休息了。 入夜,孩子们仍充满兴奋地叽叽喳喳地议论个不停,没有半点入眠的心思,心潮澎湃久久未曾平息的张铭也是如此,不过他并没有加入孩子们的大讨论—— 左右不过是一些乡下长大见识浅薄的孩子在说一些见识浅薄的话,猜测着被选中了能不能吃上每天两个白面馒头的生活,一碗稀粥能配几根咸菜......不过,虽然张铭不屑,想起白面馒头来嘴巴里还是忍不住要分泌多些唾液...... 出息! ......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张铭一行早早被来接应的黑衣青年带了出去,一人发下一个白面馒头并迅速解决之后,一行人穿过林间小道。 此时已有约莫七八十个面黄肌瘦的孩童集聚到了一处空地上,人群最前头则站着几个有黑衣青年陪同的绸衣少年,看着气度就不一样。 一个中年微微发福,颇具仪态的青衫男子正面向人群,旁边几个白衫黄衫的青年中年正和他低声商量着什么事情,张铭暗中观察,瞧这站位和与接送他们的黑衣完全不同的穿着,想来这些应该就是主事之人了。 张铭一行少年被接引弟子带到了地方站定,又等了一会儿,待人全部到齐了之后,那青衫中年男子终于站了出来,轻咳了几声。 他突然抽出佩剑舞出两朵剑花,以吸引众人的注意,随后神色一凝,手腕一抖,将三尺青锋激射出去,那剑竟绕着中年男子朝向的一棵树转了一圈又绕了回来,中年男子出手稳稳将其接住,收入鞘中,而那棵树树干处则被砍开了一条细缝,随后缓缓倾倒。 “这便是......长河的飞剑之术么?果然不负虚名......”前头一个锦衣少年喃喃自语道,张铭耳尖听到,眼角不禁抽动了一下——凡俗武艺而已,怎敢妄称飞剑之名? 这固然看起来确实很不错,但是比起他心目当中高来高去的剑仙飞剑之术还是有不小差距。 那中年男子闻声,却向出声的锦衣少年点了点头,些许赞许,看起来对自己的这一手也是有些自鸣得意,然后轻轻一捋颔下的短髯,宏声道:“各位英雄少年,今日众人合聚一堂,正是为入我长河帮,助我早日雪耻!在下现任帮主徐庆长,正主持今日之典会!” “帮主威武!”底下传来寥寥几声黑衣弟子的喝彩捧场,徐庆长的脸上也不觉尴尬,接着往下说着客套话,张铭隐蔽地打了个呵欠,没想到穿越了还能看到这一套场面功夫。 过了有大概半个多时辰的时候,帮主的发言才算结束,正当张铭松口气,正准备认真听取接下来的选徒规则之时,帮内副帮主唐舫——一个看起来比徐庆长年轻少许,身着黄衫的中年男人接替了徐庆长的位置...... 帮主、副帮主、护法长老、执事长老、律令长老、六大堂堂主依次发言,日头从东方初升来到了众人头顶,张铭的肚子都开始咕咕叫了起来,他又开始怀念起早上吃的在家里没什么机会吃到的白面馒头起来。 不过这一趟发言过去,倒让他对本帮的组织结构有了一个初步认识。 长河帮主事者便是帮主徐庆长,副帮主主要辅助帮主处理事务,并在帮主不在帮中之时暂代帮主之职;护法长老主管与同道交流、诛邪除恶等事及对接暗堂事务;执事长老主管帮内庶务,并对接宝堂事务;律令长老主管本帮帮规制定修改及犯律弟子的处置。 同时长河帮还下设六大堂:东、南、西、北堂作为分堂口,主管卞州下属对应方位各个县的江湖事务,毕竟长河帮瘦死骆驼比马大,虽然失利衰落,但力量也足以划下小小卞州作为自己的地盘,地盘就需要管理;另外两堂为暗堂与宝堂,前者由帮内精英组成,侦查刺探暗杀等等无所不做,后者则操持帮中产业,为本帮输送物资财货。 各大领导讲话完毕已经是正午的时候,底下的孩童除了那些衣着好的,已经没有一人脸色还能好,他们身子骨本来就虚弱,吃不好穿不暖,体质自然无法相提并论。 可正在这时,那帮主徐庆长却和几位领导对视一眼,目中含笑点了点头,授意一名嗓门大的黑衣弟子站了出来: “各位少年,本次收徒考验正式开始!下面由我宣读规则!” “朝左侧看!一条山路,正通向本帮炼才峰,照例,你等必须于天黑落日之前登上本峰山顶,登上者即可录入本门习武,未登上者则黜落,规则简单,行程困难,即刻开始!” 他话音刚落,反应过来的少年们便一窝蜂地朝自己左手边那黑衣弟子所说的山路挤了过去,张铭也不例外,不过他在进入山路之前眼角余光却瞥到了那些站在人群最前方的锦衣少年们,他们面露不屑地看着千方百计想要为自己争一个前程的贫家少年,似乎不屑于跟他们争执这点时间一样,悠然地站着毫不掩饰鄙视的目光打量拥挤的人群。 心中有点憋屈,但也管不上那么多,张铭甩甩头将这些思绪抛掉,专心顺着人流往前走去,因为肚子饿,他知道自己的体力肯定是比不过那些看上去就不愁吃穿的少年,他只能尽自己的全力来减少一点体能的消耗。 进入林中不一会儿之后山路一下子岔开了好几条,人流一下子分开,每个人都顺着自己的直觉找了一条走过,张铭略加思索,在一边几个跟随他们这些少年进入山路护持防止出现意外的黑衣弟子诧异的目光中钻入了一边的林中,慢慢休息养体力的同时准备等着那些锦衣少年来走一遍再决定应该怎么走。 他相信这些人是跟他们不一样的,从他们能轻易认出帮主炫耀的剑技,到他们不慌不慢闲庭信步地对待这场考校,让张铭确信跟着他们走才会是最优解。 很快,人群走光了,而那些锦衣少年也慢慢踱了过来,一个个像是来郊游一样,他们没有什么交流,在岔路口却选择了同一条路! 果然人和人是不一样的...... 张铭嘴角一抹苦笑,待锦衣少年全部走光之后,便远远缀着他们走向了他们所选择的那条道路。 第3章 弟子 山路很难走,越往里越难走,道路崎岖,到后面想要往山上去只能攀登山石。 不知过去多久,张铭只觉得浑身脱力,口干舌燥,但仍然不敢停步——前面的锦衣少年们仍然在坚持,如果他掉队了想要摸清道路可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下午的太阳最是毒辣,想要把人的魂也从体内给晒出来一样,张铭只觉得脚下的每一步都耗尽了自己的力气,他的双眼早已经被汗水蒙住,看不清楚斜上方的山巅究竟距离自己还有多远,只能尽力看清楚自己的脚下,好手脚并用地前进不至于跌倒。 ...... “哈,哈......” 胸口不断起伏,张铭瘫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脸上却是笑容开放。 此刻他四肢无力,却心中无比的欢欣喜悦,因为他终于在太阳远远还没有走到落山的时候,就已经攀上了这座小山峰,通过了这场入门的考校。 所谓“炼才峰”的顶上是一个不大的平台,张铭正躺在边缘的位置,他偏头看,正看到一个黄衫中年男人,正是之前讲话的本门律令长老,站在最中央,他的身边则围着一个个身着锦衣的少年,更外围则是一个个神色严肃的黑衣弟子。 体力稍有恢复,张铭便从地上爬了起来,慢慢走到了这些人附近。锦衣少年们和律令长老似乎对张铭这么快上来有些诧异,见状一个黑衣弟子附在律令长老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张铭猜是报告自己取巧的办法,毕竟一路过来上上下下都是有黑衣弟子巡逻以防不测的,看到自己的小动作也不奇怪。 事实果然如此,不过律令长老听完报告却没有敲打张铭,更没有赞赏什么,只是淡淡瞥了一眼他,轻轻点头示意便不再关注。 顿了顿,他继续同锦衣少年们进行他们的话题:“今次你等入门,定当仔细修习,才不负了各位长辈的谆谆苦心。” “门内功法我等也算是拼死自那场动乱当中保存了一些下来,你等自可以视个人情况挑选练习,但要切记,贪多嚼不烂,不要妄想一下子练成几门功法,我长河武功高妙,哪怕只是练成一门绝技也足够你们闯荡江湖!但也要耗费至少十数年光阴!” “......” 律令长老或许也是闲的发闷,便一边开口交代起来今后习武的一些注意事项,这让对此一窍不通的张铭觉得受益匪浅,但却多有锦衣少年看起来神不在焉的,张铭心中猜测,或许这些东西对他们来说都只是粗浅吧,这帮有背景的家伙或许从小接触也未可知。 接下来又陆续有人从山底下爬上山来了,张铭仔细看去,脸上不禁露出苦笑,原来这些虽然也都是和他同样的贫家少年,看起来却都要强壮的多了——饶是如此,一个个一上得山来,也是气喘吁吁汗流浃背手脚酸软无力,躺在地上动弹不得,跟张铭刚来时是一个样子,时间还晚了很多。 律令长老说了一些事情,见上来的人多了想来也是怕孩子口舌无端叽叽喳喳地烦人,就收嘴不再训话,张铭便坐到一边默默恢复体力。 日头慢慢朝西方落了下去,山上的孩童也多到了十几个,执事长老抬头望了望天,寻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便抬手啪啪拍了两下,黑衣弟子齐齐应了一声“是!”便跳下山去,不一会儿又回来,手里提着一个个累成死狗模样的孩子,许多身上还带着伤——往山上爬的路可是很不好走的,稍有不慎就要跌上一跤,有些地方甚至称不上路,非得自己踩着荆棘才能过来。 这些孩子大多瘦弱,张铭自忖自己的身材也差不多那样,不由庆幸万分,还好自己多长了个心眼,否则多半也要是这帮倒霉蛋中的一员了。 而要知道那帮锦衣少年上来的时候最多也就是微微喘气,哪像是张铭那样耗尽体力,就知道他是占了多大的便宜。 “齐了。”一个黑衣弟子清点人数,完了冲律令长老点了点头,出声道。 此时大概也知道自己是失败了,被拎上来的一个孩童鼻子一酸,哭将开来,带起了一片哭声,这让律令长老看起来显得有些心烦,嘴巴蠕动,最后也只说了一句:“达到要求的弟子,自然有人来带你们,今日之后你们就是本门正式弟子了;没达到要求的,都发去宝堂做杂役,好好用心,今后说不定也能积点薄财成家立业,甚至升任掌柜也未可知!” 说完也不管众人是听没听到,便自顾自地疾步下山去了,看得出来他很不乐意操持这项工作。 正式弟子!张铭心中更添几分喜悦。 那些哭哭啼啼的失败者被黑衣弟子们又原路拎了回去,等待他们的是帮中宝堂的统筹调度和发配,而他们这寥寥十来个正式弟子则被另几个黑衣弟子接引着从另外一条山路下了山。 路是反着前一夜张铭等人居住的小木屋去的,穿过一片林子,他们来到一条小河边上,走过桥,正看到一排排垒起来的石屋,已有一个身着白衫的弟子在此等候,见到他,几名带路的黑衣弟子抱拳道了声“师兄”,便自往他身后的石屋走去。 “王帽!”白衫弟子回个礼,便对着手中的书简冲孩子们喊了一声,然后便有一个锦衣少年应了声“到”,走了出去,白衫弟子指引了他住处的位置,便接着喊下一个人的名字。 “......张铭!” 终于喊到自己的名字,张铭揉揉又开始发软的腿肚子,几步走了上去,并且得到了自己住处的编号:丙四一,每排共用一个天干标记,他是住在丙排的第四十一号。 很快,所有通过弟子共计十五名的名字都已经喊过,那白衫弟子便收起书简扭头去了,临走前道了一句: “每四人一间屋子,每排弟子并有一位前辈居住于该排第一号屋负责你们的修习,明晨辰时之前,你们自到各自排头房屋门口等候,对应的前辈会给你们教导!” “是!”众孩童异口同声。 第4章 蒙师 与他同样分配到丙字第四十一号院的还有两个同样于今日通过的少年,那两个少年看起来都是和张铭一般穿着粗麻衣服的贫家子弟,只是长得比较强壮。 他们也并不熟悉,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几句寒暄,不一会儿便到了地方。 推门通过狭长的通道走进院子,就看见一个比他们稍大些的少年在院中打拳,身着灰色衣衫,看起来精壮。见三个少年推门,那灰衣弟子一愣,便露出了然笑容道:“这便是今日得而入门的三位师弟吧?” 三人对视一眼,张铭颇有自知之明地向后悄悄退了半步,三人中看起来最强壮的那少年当先站出来抱拳道:“正是!敢问师兄?” “我比你们早两年入门,正分在这院中居住。”灰衣弟子笑笑道,“我的屋子在北边,你们自己的住处你们就自行分配吧。”说完便继续打起拳来了。 三人也不好再去打扰,只是简单交涉了一下,便确定了由最强壮的那个自认领头的少年先选了面阳的西屋,次一等强壮的得了南屋,张铭则选了东屋,他自知道现在动起手来绝不会是别人的对手,刚刚入门更不好为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起冲突,果断选择了从心——来日方长么。 小院是个小四合院的布局,东西南北四间屋子,院门通道则开在南屋和东屋之间。 分配计议定了,今日大家也是为了这场考校筋疲力竭,便不再多寒暄,各自回屋休息。 ...... 次日晨。 天还微微亮,卯时二刻三刻左右的时候,三个新弟子不约而同地从自己的房间当中走了出来,张铭也是如此。 昨日律令长老离开时的要求他们不敢忘却,本日辰时之前定要前去本排头号房间请教前辈高人的,这对他们的日后前途定然十分重要,故而就算是孩童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不敢丝毫怠慢。 张铭是这院子里起得最早的一个,特意在院子中稍事等候了一阵子,第二个人起床一看如此自然也就跟着等了,三人这才结伴前往本排头字号的院落。 到那处一看,他们才知道原来重视此事的人也不止是他们,一号院的门口早已经等候了好几个孩子。他们这一年入门的新弟子都是住在了丙字号排院,所以在此的人才会如此多。 不过尽管是所有等候指教的本年弟子都等到了这里,还是稳稳等到了旭日初升的辰时他们眼前的院门才缓缓打开;在这期间因孩子们的顽劣性子也闹出了不少嘈杂交谈声——主要是那些锦衣弟子的,毕竟贫家弟子从小家世不好,感觉上就弱了人家一头,也不敢大声说话,当然也有那么两个特别热衷于凑到那帮锦衣弟子身边高谈阔论自我表现的贫家少年,不过只是少数。 从院门后头走出来的人是中年长髯鬓微霜的一个汉子,丹凤眼倒八字眉毛,身着长长白衫,一看就有股英气逼人;他见着众多孩童的叽叽喳喳,眉头一竖,重重地哼了一声,场面登时一肃。 似乎有点发够了脾气的意思,而后他便缓步转头朝院内走去了,门也没关,众弟子顿时面面相觑,不知如何自处。 一个气度不凡的锦衣弟子皱皱眉头,便不受影响地当先迈出脚步走进门内,张铭认出那正是那日一眼认识帮主所使所谓飞剑之术的少年。 见有人领头,几个富家子弟也不甘示弱地走进了院子,带着他们的几个半大狗腿,而大多数贫家子弟则扮演着他们自来此之后的一贯角色,沉默寡言,自卑而谨慎,迟疑着迈开脚步跟着走了进去。 张铭混在人群当中亦步亦趋,进入到院子当中果然见得那中年男子已经负手站在院子当中等候。 见众人来其,中年男子没好气地冲着排头脸上神情满不在乎的富家子弟道了一句“性子顽劣,不堪教化”,便舒了舒胸中气,扭头过来对众弟子道:“鄙人苏文平,江湖人赠外号‘追步剑’,算是你们这届新弟子的蒙师。” “一年之后,你们就会迎来一场大考——自今日之后一年时间,是你们的入门待考期;今日你们如何暂且不论,今后你们自应当努力修习,以通过一年之后的入门弟子考核,如若三次通不过考核,那你等只能被发出去做外门杂役!” 说罢他狠狠瞪了前排的几位富家子弟一眼,看着他们仍是心不在焉的样子,暗自叹了口气,知道他们这些人是最不需要害怕他威胁的,心中暗暗发狠,但也只能接着道:“我深了解的本帮武技有四门:《凌飞剑》、《腾转手》、《展身云纵》、《鬼斩剑》,你等今后皆可以从中挑选一门进行修习,我既为汝等的蒙师,自然尽心教导汝等,而这也会是今后你们大考的一部分内容。” “不过在此之前,你等还得先学会基本的识字、数算,打熬好身体,并且打好基本功,才能够开始休息精绝武技,否则揠苗助长伤害的也只会是你们自己。” “分散站开!”他一声大喝,各位少年不管是富的也好贫的也好,为气势所摄之下纷纷散了开来,苏文平腾身虚踩几步,眨眼间就来到了十来个少年的中央;露了一手暂时镇住他们之后,他又接着发话道:“放空心神,上半身挺直,两腿平行开立,胯向前内收,缓缓下蹲,做!” 边说着他边在少年人群当中走来走去,见着不合他心意的不规范的动作便又抽又打,直要人做得一丝不苟才好。 此时他倒是对哪怕先前好歹薄有宽容的富家子弟们也采取了一视同仁的态度。 ...... 太阳从东方彻底露出头来,然后又慢慢地爬到了众人的头顶上,逐渐变得炽热起来,让人内火兴盛,头冒汗滴。秋季的天时终究比不得冬天的暖和,还带着几分夏日炙烤的余韵,尤其是在南方。 张铭浑身早已经都被汗水浸透,目光也被汗水笼住,两腿微微打颤,抿着嘴唇,努力维持着蹲马步的姿态。 如此动作他已经坚持了有半个时辰了。 他做梦也没想到入门第一课竟然是蹲马步,这个带有几许前世亲切感的动作让他现在竟是如此的痛恨! “好,停止吧!” 突然苏文平淡淡的声音响起,张铭只觉得大赦到来一般,身子一软,就这么趴到了地上。 上午这位苏文平前辈的教导很简单,就是不停地练马步,直让人心中将所有的注意要求全部都背了下来,身体将所有动作全部记住才作罢。 斜眼看一边的富家子弟,他们也是怨声载道,看来没把他们折腾够呛,虽然自己也不好受,张铭心中还是有了几许平衡和快意。 “今日操练就到此为止,明日来此也是这个时辰;稍后自己出门时都注意,门口应该已经有门内浣洗房的人送来了干净的待考弟子制衣,灰色的短衫,自己换上去吧!” “今日教讲的切切不可忘记,明日来此我要逐个考校。出了差错,我有的是惩罚的手段,不管你是谁,你的长辈是谁,可都不好使!” “是!” 此时,哪怕是早晨因为等候的不耐烦而心中不平、耍刺头的几位富家子弟,也只能讷讷地道“是”服软了。 第5章 半年 时光荏苒,半年时间转瞬即逝。 新朝卞州平县长河帮总舵,丙字第一号院内,一干十余名赤裸着精壮上身的半大少年正双手握拳缩在腰间蹲着马步,身体跟随着呼吸声一沉一浮,带有韵律。 张铭也在这群少年当中,看他的样貌已经与半年前小有不同了,当然,更大的变化还在他的气质。 居移气养移体,当他迫不得已必须跟随着乡下养父母服侍庄稼的时候,虽然身体健康,全身上下也不免带了一丝谨小慎微,远没有现在每日吃饱喝足,锤炼身体所带来的那一抹自信飞扬。 啪啪,两下拍掌声响起,众少年一齐收功,缓缓站起,吁出一口长气。 “不错,半年修习,你们都未曾懈怠,”苏文平看着倒与半年前没有多少变化,他踱步在少年们面前缓缓开口说道,“如今基础也算是勉勉强强地足够了。” “一会儿每人来我这领一张纸,认字,做增除算数,通过了再听我吩咐给我演两套本门基础长拳,如果我觉得可以,今日便可以传授给你们我所会的本门四武技其中之一!” 说罢他便走到了院落北边四扇门大开的堂屋主案后坐下。 而他一席话出口,尽管众少年在过去一年间已经变得沉稳了一些,还是止不住一个个心神摇曳,哪怕是那些平时休息时和贫家少年们偶有聊天中自诩见多识广的富家少年们,心中也不免痒痒而动。 他们大多都是本门先辈,宝堂掌控各处产业的管事掌柜,或者关系密切的小帮派高层子弟,和江湖交集最多,也最知道江湖武技发挥开来,开碑裂石飞檐走壁的美图景。 稍事休息,在苏文平呼唤之下,便有一个富家子弟上前接受了他的考校。 有背景的人家自小的家教当然不错,不用这半年间插式的学习,识字断文和增除算数对他们来说也是小菜一碟,他们的长辈,那些江湖人也是多有知识的,否则秘籍得到也看不懂,相互对招也不懂得算招,岂不是早就无有葬身之地埋骨之处了? 而他们富裕的家境当然也让他们能够随时享受高等级的药浴,这半年来他们已经普遍比贫家少年高出半个头了; 经验丰富的教头的私下教导更是让他们受益匪浅,区区基础长拳的套路演练还则罢了,就算是活学活用与人见招拆招也不算多难的事情。 果不其然,六个富家子弟一一通过了考校,一个个面有喜色地捧着一张纸到了院子边上去查看。 没有经过考校的外面的其他众少年则个个如临大敌一般回忆过往所学。 约莫过了半个多时辰的时间,苏文平叫到了张铭的名字。张铭深吸一口气,稳步上前走入堂中,长鞠一躬。 苏文平抬眼看了看他,随手从自己案前一摞纸里抽了一张出来,向他招了招手,张铭会意,恭敬取过,上面由右至左连写了共十段话,他知道自己需要加上句读念出来,并且一一给出解答,于是片刻便出声道: “今有虫十八条,鸡七只,每鸡食一虫,问余虫几条?” 抬起头,张铭正看到苏文平正看着他,便垂下眼睑,顿了顿就接着道:“此当用除法,余十一只。” 然后接着读:“今有虫十八条,鸡七只,每鸡食二虫,问余虫几条?” “此当先用倍加之法求鸡共食虫数,再用除法,案余虫应为四条。” “今有绳,长六尺,其对折二次,问折后绳长几何?” “此用倍除之法,倍除二次,绳长一尺有五寸。” “......” 总共十道题,张铭不出意外全部答对——实际上这半年来的文化知识学习对他而言重难点还在于另一个世界的语言体系上。至于数学则不难,小学难度罢了,那是颠扑不破的真理,学好了穿越诸天万界都用得上。 苏文平脸上露出了笑容,点点头道:“我听吴来那小子说过,他带的那批人中就你通过了入门考校,而且你此等出身当时竟也能识字,这就难能可贵;当然,你入门的方式在我们眼中也不是什么秘密,虽然取巧但也不失机智,我很看好你。” 张铭顿时回忆起了当日入门时带他们前来的黑衣弟子曾问过本帮角旗绣字,吴来应该就是当时弟子的名字了,不过回忆一闪而过,还是没有耽误他连道不敢。 苏文平摆了摆手道:“你再打两套长拳给我看看,打第四套和第五套。” 这两套应是基础长拳里变化较多,难度不小的两套,张铭正了正心思,收起得到表扬心中升起的少许的喜悦之情,一丝不苟地打起拳来。 “好好好。”片刻后,苏文平抚掌笑道,显然张铭基础打得不错,这两套长拳灵动的特点被他完全表现出来,已经达到了至少是粗通的境界。 张铭抱拳躬身行礼,心中不禁有些躁动,按照先前所说,他通过了考核,那么他马上就要获得傍身武技了,不枉辛苦半年,这才是他对这个世界抱有的最大的期待! 苏文平捏了捏自己的胡须,摇头笑道:“小子,瞧你激动的样子!既然如此我当然不会食言,你与那四门武技当中可是已经有偏好选择了?” 张铭点了点头,这个问题他在过去半年间没少做过考虑,此时此刻自然将自己的决定托盘而出:“谢恩师,我选《展身云纵》!” 四门武技当中两门剑法,是他最先排除出考虑的,毕竟剑法就需要用剑,用剑就要倚仗剑的材质,他现在身无分文,就算帮中照顾能赐下佩剑,估计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还有一门据他从富家子弟们那里打听,正是一门贴身战斗的手技,且不说学这个先要精通人体各大穴窍关节,耗费精力颇多,就说这手技要的气力和体质,张铭恐怕自己也要经过很长的时间才能达到要求,毕竟家中贫寒,也就这半年吃得好些。 那就只剩下《展身云纵》了。这是一门轻功,大概也符合张铭打不过就跑的朴素情节,起码保命能力是大大提高了,故而他此时也就毫不犹豫。 苏文平没多问什么,从自己的怀中取出一页纸,对折了交给张铭,然后道:“这就是展身云纵第一层的口诀,背牢后便毁掉,这功夫虽然肤浅,但若是外传,一旦追查到,也不是轻轻责罚就能过去的事情,你要牢记!” “你每日未时三刻来我院中请教,我自然教给你其中含义。至于每日晨间的操练,以后你等自行践行便可,不必日日都来此了。” “小子,好好练习,不可懈怠!若是能过了半年后的本帮大考,我允你到时候就收你为亲传弟子!” 第6章 初窥 ...... 张铭将口诀揣好,稳稳心神几步走进了院子。 苏文平愿意收他为徒的消息让他有些喜不自胜;看他所传的白衫,就知道他是地位仅次于本帮长老与堂主级别之下的中坚高手,若有这样一个人做他师傅,想来他定能大大从中受益! 事实上门内愿意收贫家子弟为徒的高手不多。这不是什么秘密,富家子弟的起点太高,背景也深,所以高手们往往更加青睐这些人。 当然,贫家子弟中也会不时出现一些天才,虽然概率不大,也会偶尔被选中登堂入室,张铭或许正是在苏文平的眼中成了这类人。 每年一选的蒙师为众高手打破了头地争执,正因为这个职务最早接触众新弟子,对新弟子的背景、天赋、心性最是了解,也最方便收徒,贫家的天才也好,富家子弟也罢,蒙师都拥有最大的选择余地,所以他们往往也是门内中层中的佼佼者,反过来说,这对新入门急需教导的弟子们也是一桩好事。 多想无益!张铭捏了捏自己怀中的纸张,总之是要先过了大考才言其他! 想罢,他边学着之前的那些富家子弟一般踱步到了院落边缘去,悄悄取出怀中的展身云纵口诀,细细揣摩起来。 ...... 次日,未时六刻。 “如何,你等可听懂了?”苏文平高坐在堂前主案之上淡淡问道,其下坐着三名同样选择了展身云纵的弟子。 “弟子知晓。”三人齐齐站起,躬身道。 “去吧。”苏文平一抚掌,转身朝堂后走去,而三弟子更是认真作揖道谢:“谢恩师!” 礼毕,三人也朝外头走去,其中一个便是张铭。 一方面为了更好记忆、传承,一方面为了保密,世间大多数武技都以口诀形式保存下来,多附上几张图纸以防错漏就可以称得上是传世佳品,所以这就使得师徒之间的口耳相传变得十分重要,这种口耳相传,其主要就在于对口诀的解读。 昨日琢磨了快一天,张铭也没太搞得清楚拿到手背下来的共十二句的七言口诀代表着什么,今日晨间仅仅只是三刻钟时间对于前两句的讲解,就让他对于这门功夫有了初步的了解和具体如何修行的想法。 三位同选一门的师兄弟相互客气道了别,便朝自己的院落走去。 张铭走进自己的院子,正看到自己同届的两位和比他们大上一届的弟子裸着上身在院子里一丝不苟地打拳,而他们看见张铭走进,也纷纷客气打了个招呼。 半年时间,张铭的体格已经不复之前的弱小,再加上他修习的进度一向得到苏文平的夸赞,所以此时他隐隐已经在同院子里的同届三名弟子里得到了主导地位,虽然他对差使人不感兴趣,但起码另两人做什么都要仔细考虑他的建议。 另一名弟子则是长他们两届的弟子,连续两次大考没有通过了,如果再接下来的一次当中仍然通过不了,不能换上黑衫的正式弟子衣衫,就要离开本帮出去做杂役了。 张铭回礼,没有太在意就回到了自己的东屋,他此时迫切地想要将自己刚刚学到的知识融会贯通,并尝试学以致用。 ...... 三个月后。 正是炎热的夏天,正午太阳烤得最是炙热,丙排第四十一号院落内却见得一个身影在上下飞舞,这正是张铭。 半月之前他就已经将展身云纵的口诀完全理解,如今正处在最重要的实践阶段。每个人的体质、身形都不尽相同,故而施展起武技来也各有需要注意的地方,这很难言传,都需要自己通过长久的练习来慢慢感受、熟悉和完善。 “嘿!”轻轻一喝,张铭记着口诀的几个要点,沉下一口气到丹田,放空全身,轻轻纵跃,竟一下子腾起丈许高来,颇为骇人。 虽然有所听说,但张铭还未能接触到那些内功心法之类的高档武学,如今施展轻功的武技只是教给他更有效地操控身体的方法罢了。 擦了擦脸上豆大的汗珠,张铭顺起一旁脱下来的衣物,转身走进自己的屋内,脸上带着笑意。 不断进步的武技给了他不小的成就感,如今十四岁的身躯,蕴藏着的远超乎前世废宅的体质力量更让他感到自豪。 屋内的陈设很简单,一张圆木桌,两把凳子,一张床,一个衣柜,如此而已。 圆木桌上已经有小厮来放了一个笼子,张铭打开,里头有一碗肉末糊糊,一叠红烧肉,一叠笋干和一大碗米饭,这也是这三个月来他的标准饮食,这在原来的家中是想也不敢想的。 扒完饭菜之后,张铭才觉得自己肚中的空虚感去了七八分。习武以来,尤其是开始练习展身云纵,他就感觉消耗越来越大,越来越容易饿,好在饮食标准也提高了,比起入门前半年的稀粥配白面馍馍,每周才能吃一两次肉,好到了天上去。 如今展身云纵照他现在来看进度也已经算是小有成就,通过一年后的大比问题应该不大,贫家子弟当中能够达到这个程度的绝对算不上多,每年应该也就一两人。相比之下,与他同院的苏菜和林黑牛到现在才堪堪通过蒙师苏文平的考校,获得学习武技的资格,想要在今年之内通过大比几乎毫无可能,故而这两人现在也对他甚是恭敬。 吃饱喝足,张铭在屋里打了一套基础长拳稍作消化,又坐在凳子上回忆了一番施展轻功时身体舒展的要点,等汗水退去,便脱衣躺到了一边床上,闭上眼睛,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习武之人,劳逸结合才是正道,对身体和精神的爱护更是重中之重,张铭从苏文平处学到,规则的作息正是调整自己身体的绝佳方法之一。 ...... 睡梦当中。 张铭仿佛自己置身于一片黑暗,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发现自己的眼前出现了一座灰白色的巨型石碑,仰视石碑之上,空空荡荡无有一物。 突然之间,石碑突地大放光芒,张铭只觉得自己的眼睛都要被晃瞎了,但当他再睁眼时,石碑竟然已经消失不见,周围的黑暗之中布满了一个个的小光点,张铭福至心灵一般地低头看,才发现自己就站在一个巨大的光球之上。 张铭又抬起头来环视周围的光点,发现有的光点自己看来感到十分疏远,有的却让自己感觉到触手可及。 蓦地,还没等他适应环境,他的意识就不受控制一样地猛然下沉,随后一串信息在他脑海深处慢慢浮现出来。 “姓名:张铭 年龄:14(-) 体质:1.0(+) 力量:1.2(+) 敏捷:1.4(+) 精神:1.1(+) 技能:展身云纵(粗通)(+) 点数:1.2” 第7章 大考(上) 随后,一股庞大的信息流猛然冲入张铭的颅内,让他只觉得整个脑子都要涨开了一般,好一会儿痛感才慢慢褪去,残留下来的只是恍然大悟的通透感觉。 “原来是这样吗?”张铭嘴里喃喃着,看向那些似乎离自己很近,又似乎离自己很远的白色光点,眼神中是形容不出的一副狂喜与纠结掺杂的复杂模样。 他双眼猛地一闭,意识抬高,再睁开眼时看到的已经是自己屋子的梁柱。 “进阶展身云纵。”他犹豫片刻,心中默念,片刻之后,眼膜上顿时浮现出新的长排信息出来: “姓名:张铭 年龄:14(-) 体质:1.0(+) 力量:1.2(+) 敏捷:1.4(+) 精神:1.1(+) 技能:展身云纵(掌握)(+) 点数:0.2” 而果然与此同时,他觉得自己对于自己的身体掌控更上了一层楼,仔细回忆,他之前自己总结出来的一些关于展身云纵的用法果然有了新的补充和体悟,让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试一试。 说干就干,张铭翻身下床,推开房门来到院子当中,挺身一跃轻松跃上了丈许高,接着又骇人听闻地在半空之中强行扭身,身体如同游鱼一般在空气中又向上窜了近丈高,进而双脚连连虚踏,身形向上拔了少许,竟然直接踏到了对面西屋的屋顶之上。 张铭略微激动地一手握拳一挥,心情再也不压抑,一个是因为验证了自己刚入手的金手指,另一个则是他体会到了前世今生还从未体会过的。这样只由自己的身体发挥出来的骇人力量。 前世恐怕只有最顶级的跳高运动员在经过长期的针对性训练,面对专门的场地用特定的姿态进行超常的发挥,才能够跳得这么高,而这不过是自己随意发挥罢了,远远不到极限。 既然已经达到如此程度,他相信只要养好身体不出意外,三个月后的本门大考自己应该能够通过,换上一身黑衫! ...... 三个月后。 夏末初秋的时节,位于后山中一块人工开凿出来的平坦地界,也就是长河帮校场之上。 体态清矍的帮中执事长老富先,此时正拢手站在校场一端,高声喊着什么,他身前的是一大群三四十个的灰衣弟子,这周围还则三三两两围着几个看热闹的黑衫弟子。 “规则你等可都听清了?”富先最后确认了一遍,他身前的灰衣弟子纷纷应是。 这些弟子中又十五名是去年秋天刚刚入门的新弟子,更多还是历年未通过大考积压下来的老弟子,他们中武技、经验平均差别很大,却都在一起考试,这也为新弟子的通过横添了不少阻碍。 “那就开始!”富先一声厉喝,纵身一跃,身子飘摇间飞出了五六丈远,一丈高,紧接着脚底下又是一垫,向后退得更快,直接出了场地,张铭眼神微微一凝,隐约从中看出了展身云纵的影子,只不过就算是同一种武学,对方的境界恐怕也要高得多了。 而这边富先话音刚落,校场中弟子面对彼此间的眼神就蓦然变了。 这大考的规则比当初张铭时的入门考验还要简单——场上混斗,自由捉对比试,直到最后剩下十人为止,每年大考基本上也就只取这十人,除却特录的之外。 江湖人对这些考验规则似乎从来不太看重,似乎他们觉得这就已经很完善了。不过也对,那些富家弟子先不说确实大多实力出众,单单是他们的父辈的关系,就让本帮招入他们能够得到好处,收拢人心。 之所以还有规则,只不过是帮派发展的确需要人才,拾取遗珠罢了,可这样的人才终究是少的,若是当真有的话,这样的机制也已经足够将其选拔出来。 回归正题,场上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肃杀起来,每个人都在似有若无地观察着旁边人的表情,以此判断对方的实力。 “啊!”就在这时,一个老弟子似乎已经选好了自己的对手,大喊一声,朝着自己身边一个稚嫩的面孔扑去——在场上,新弟子无疑是最容易被老弟子瞧上眼的,只要确认不是富家子弟,立马上手较量,没有二话。 这一对的比试打破了场上的寂静,很快,老弟子们迫不及待地下场了,而张铭也碰上了一个将他当做肥羊的家伙,对方双手成爪,毫不留情面地朝他抓来。 张铭并没有慌乱,尽管这一武技他并没有见识过——蒙师不同,教授的武技自然不同,但是他粗观对方的使用方法,毫无疑问,对方只是掌握了皮毛罢了,也就顶多相当于张铭展身云纵之前的粗通状态。 又一次,对方气势汹汹地爪击连招朝张铭胸口打来,带起一阵呼呼的风声,不过这一回张铭却一反之前生硬而狼狈的躲避姿态,突然双脚一蹬,向后跃去,飘然出去了三丈远。 对手毫不示弱地大跨步贴身上来,张铭则作势奔跑闪避,距离一点点缩小,但就在对手即将靠近,面露喜色之时,张铭却眼神一凝,前脚尖点地,整个人顺着惯性猛然甩出,甩到半空丈许高处,而后没有丝毫怠慢地提起一口气,凭空绕了一个大圆,动作一气呵成,在对手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张铭就已经到了对方的身后。 对手瞳孔中尽是慌张,想要掉头回来,可是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后脖颈处被一双冰凉的手按了上来,紧紧锁住,整个身体顿时僵直住动态不得。 “嘿嘿,师兄,承让了。”张铭小声笑道。 他的对手则苦涩摇了摇头:“你对武技比我要精通多了,输得不冤......只是今次一败,就要被逐出门去了,我,实在是,不甘啊!” 张铭默然,将其一推,然后目视着他的对手拖着颓然的背影一步步走向场外。 “怎么了,同情吗?但弱者只能被淘汰,这是生存的法则。”一个干巴巴的声音在张铭身后响起,张铭皱了皱眉头,转身看去,这一看,却让他心底一缩。 说话的是一个长头发,死鱼眼,腰间别着一柄木剑,看起来吊儿郎当的灰衫少年。 第8章 大考(下) “嗯......这也不尽然的吧,生存的规则......应该是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位置......”不知为何,或许是想到今后眼前这个少年的凶焰滔天,尽管张铭想要义正言辞地辩驳,却突然有些犯结巴。 不错,正在三个月之前,在张铭意识当中的神秘空间之内,他接收到了一大串的信息,其中就有这个世界的剧情发展脉络,而眼前这个灰衣少年,在未来则将会有属于自己的传说。 “嘁嘁嘁,”死鱼眼少年此时却显然不知道那么多,只当张铭的略微紧张是因为对上自己不够有信心,“承认吧!就是有些人没有那个能力去获得自己的位置,迎接他们的只有为人奴役,或者默默无闻地去死!” “瞧瞧那些富家子弟,他们的长辈强,所以他们生来就强,小子,信不信哪怕他们在这个环节淘汰了,有一个算一个,改日他们还是会被特招入门?!这个世界,哪里有什么公平可言!” 张铭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话出来,就又被少年打断: “让我来试试你的成色吧,小子!” 话音刚落,就是一阵疾风打到张铭的脸上,张铭下意识向后退了几步,灰衣少年就出现在他原来的位置上,腰间的那把木剑已经持在手上,这是给修习剑技的弟子用的大考武器。 “还不错?”少年喃喃,身形一闪,张铭眼前又没了他的影子。 张铭深吸一口气,纵身一跃,灰衣飘飘,脚底下一道木剑的影子恰好一闪而过,一阵劲风拂过地面,少年身影重现。 张铭不敢怠慢,凌空连连虚踏,又将身形拔高,地面的少年不甘示弱地执剑连追几步,张铭目光一闪,腰部突然向后发力,以脚步为轴,再次将身体甩到少年的后方落定,怎知少年嘴角一咧,不假思索地将剑朝后一捅,好在张铭眼快,向后跳了一步,才堪堪躲过刺击,而此时少年已经重新转身回来,眼中兴趣盎然。 “你的轻功不错,是场上这么多人里,唯一能打的!” 说罢,他又要欺身上来,而正在此时,执事长老富先却开口了:“停!” 灰衣少年眉头紧皱,环视场上,地上倒了好些个面露痛苦之色哀吟的少年,场边则围了不少灰衣弟子,他们都是已经被淘汰了,而完好无损地仍然站在场上的,则只剩下了最后十个。 “你们,很好!”富先心满意足地走上前来,眼神略微在张铭以及死鱼眼少年身上驻足,又转过去在场外一个不慎被淘汰的富家子弟身上瞪了一眼,才缓缓道:“恭喜你等,以后便是我长河帮的正式弟子了,享用帮中供奉与武技,其他的具体事务,稍候便有人找你们去谈!” “现在,先回去收拾收拾吧,很快就要搬家了!” 场上十人纷纷露出或者安心或者喜悦的神色,哪怕是死鱼眼这样看似刻薄的少年脸上也不免带了一丝笑意。 “我叫做林安,比你早一年入门,”死鱼眼少年冲着身边的张铭点了点头,傲然道,“之后有机会我们再切磋。” 张铭心中苦笑,微微点头。这人的名字他怎么能不认识呢,就连他前一年为什么会被淘汰信息当中也给了解答:他被一个身份不低的富家子弟盯上了,用了车轮战法,用三个人将他换下了场;事后,富家子弟不受影响地特录入门,林安则只能蹉跎一年。 “恭喜了啊,张哥。”正在张铭回忆之时,身边一个声音却打断了他的思考,那是带着谄媚之色的同院舍友林黑牛。 “嗯。”张铭淡淡回应了一句,突然想起一年前刚刚入门时对方仗着体格浑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率先选择居所的样子,虽然一把年纪了不至于计较,心中还是感慨良多。 “我早知张哥天庭饱满地阁方圆......”这边则是他的另一个舍友苏菜面对周围的灰衣弟子信口开河起来,大说特说着对张铭的恭维之词。 就在一片阿谀奉承声中,张铭终于回到了自己的院落,苏菜和林黑牛的喋喋不休还是未停止,直到张铭明言自己要回屋收拾行囊,他们才讪讪告辞回房。 张铭松了口气,摇摇头,正要推开自己的屋门走进去,就听见吱呀一声,旁边的屋子门开了,原来是一席灰衫,背着个布褡裢的住在北屋的那名师兄。 这一年来他们并没有多少交流,但出于同院的好意,张铭还是问了一句:“师兄,你这是?” 那师兄却用着复杂的眼光看了张铭一眼,叹了口气,故作轻松地道:“唤我师兄,我可当不得......先恭喜你了,至于我这个,唉,我今年是第三年了。” 张铭回想,的确在方才仅剩下来的十人当中并没有发现这位师兄的身影。 “没关系的,像我们这种候补弟子,进入宝堂被发出去,也能混个不错的出身,安稳一生是没问题了。” 师兄想了想,笑笑道,然后摆了摆手:“我得赶紧去报到了,别人可等不得我,日后有缘再见。” 张铭干巴巴地挥了挥手,看他离开的背影,就跟那名被他淘汰出场的弟子一模一样。 整理心情,张铭回到了自己的屋子,放眼望去,实在是朴素,没太多好整理的,三下五除二,他就讲需要带的东西放进了一个布褡裢当中。 不过之后就不一样了,正式弟子每个月都是有银两供奉的,按说还不少——每月三两五钱,到时候可以每月寄二两回去给今生乡下的父母,来告诉他们当初自己的选择并不是好吃懒做,而是对的;而剩下一两五钱自己一个人用也可以过上不错的日子。 心情愉悦起来,他躺倒了床上,闭上双眼,意识下沉,一道信息映在眼前: “姓名:张铭 年龄:14(-) 体质:1.2(+) 力量:1.3(+) 敏捷:1.5(+) 精神:1.1(+) 技能:展身云纵(掌握)(+) 点数:0.7” 根据这三个月来的试验,张铭大概可以确定,体质力量敏捷的属性1相当于成年男子的平均数值,类比精神应该也是如此,这三个月来坚持锻炼已经让体质、力量、敏捷都有了些许上升,毕竟他这个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至于点数,他也有所猜测,那应该是跟他修行有关,当他努力修行时,点数就会有所增涨;他曾试着荒废了半月还多的光景,这期间点数果然纹丝不动;结合时间推测,则他每月修行可得点数应该在0.15左右。 第9章 正式弟子 收回意念,张铭睁开了眼,从自己的床上下来,恰在这时,门砰砰砰地响了起来。 “谁?”张铭疑惑地问了一句,踱步朝门边走去。 “我乃暗堂大组头苏文平之徒,也是来传唤你等本次通过正式弟子的使者,速速开门!” 张铭忙走到门口将门打开,正看到一个头戴发箍两眼,炯炯有神的黑衫弟子,那弟子正奇怪地打量着张铭,看得张铭心底发毛,才展颜一笑:“师弟莫怪,师傅已跟我说了你的事,正要打量打量你是如何入了他老人家的法眼。” 张铭连道“不敢”,这弟子只道:“跟我走吧。”说罢一马当先走在前头,张铭连忙打起已经准备好的自己的行囊,立马跟上。 路上,这弟子无所谓般道:“我本名张吴寒,你我说来还是本家,你叫我张师兄或寒师兄便可,嘿嘿,这次这么肆无忌惮地打量你是有点失了礼数,只是我听说你入门考验的时候耍的聪明才有些好奇,你又有根骨,才半年时间就把展身云纵修到这个地步,做师傅的弟子也不算奇怪,多少人要费上数年时间都未必做得到呢!” “只是你不知道多少年帮中高手没收过贫家弟子了,更何况是师傅那样的地位,外人势必要有些闲言碎语的,你日后便知,不必放在心上!” 张铭听着心中当然欢喜,只是还是故作迟疑道:“这个,蒙师他......” “哈哈,你莫要多虑!”张吴寒摇摇头笑道,“师傅他早就有心思收你为徒,看你很是喜欢,更何况还做了承诺,你既然本年便通过大考,更没有反悔的道理!自今后,你我便是亲的师兄弟了!” 张铭连连点头,两人又寒暄了几句,不一会儿就到了几排院落后头的一处大庙的大堂当中。大堂中间一块匾额,上书“长河落日”,一个微胖青衫男子正站在大堂当中,几个少年则站在他的身前,张铭一直投以注意的林安正在其中。 “在此候着就是了。”张吴寒悄声对张铭道了一句,便闪到了堂的一边过去,张铭循着他的身形看去,正看到自己的蒙师苏文平站在靠前的一个位置,冲他点头微笑。 “众弟子似乎都到齐了?”微胖青衫男子,也是当日张铭入门时讲话的那位徐庆长帮主,扫视了堂中一周,面色严肃点头道。 “不错。”一边的副帮主唐舫点点头算是应喝。 “好!”徐庆长上前一步,对着座下十名刚刚新鲜出炉的大考通过弟子点了点头,“诸位少年,为何聚此你等可知?” 一个显然出身于富家的少年当前一步,单膝跪倒在地,抱拳道:“禀帮主!我等正当正式入门的关头,聚齐于此正是为此,祭拜本帮祖师,发下歃血誓言!” 徐庆长点头同意,冲一边的副帮主唐舫使了个眼色,唐舫从一边侍者的手中取过一个盘子,盘子当中整整齐齐摆满了十一个小碗,碗中盛着的是鲜红而粘稠的血液,已经微微凝固。 徐庆长从台前阶上走了下来,唐舫捧着盘子跟上在其身后,徐庆长在十位弟子身前分别微微停留,唐舫则每跟到一个弟子身前,就示意其拿走一个小碗。 一圈过去,盘中小碗只剩下一只,徐庆长将其端起,唐舫收盘退下,徐庆长转身对众弟子高声道:“按帮规,歃鸡血,结义气!” 然后将小碗高高举起,咕咚咕咚将其喝净,倒扣碗来示意,十名弟子齐齐整整地跟随着将小碗中的鸡血喝干抹净,张铭肚子里只觉得一阵翻腾,有些反胃,但此时堂前气氛严肃,也不敢稍有造次。 “请祖师像!”徐庆长将喝干净的小碗放在一边,高声喊着,便有两名白衫的中青年一人捏着一张图画的一角走了上来,图画展开,却是一个身着宽袍,仙风道骨,颔下几缕胡须微微飘扬的老人画像。 徐庆长神情恭敬地两手并拢抬到额角前,作揖,身体和腿部成垂直,然后再起身,先后三次,弟子们也纷纷有样学样,不知何时点燃的几只香,气味飘飘弥漫了整个厅堂,令场面更加严肃几分。 “众弟子,如今我便以长河帮第三十二任帮主之名义,”徐庆长转过身来,身后还立着老祖师的画像,对着众弟子肃穆道,“授给你等长河帮弟子之名衔!” “王帽!”他从一边拿起一块牌子,喊道。 “弟子在!”一个灰衫弟子作揖应喝,几步上前,徐庆长将牌子递给他。 “林安!” “......” 一会儿之后,张铭也拿到了属于自己的牌子,仔细打量,那上面用古锥文【1】写了两个认不出来的字,不过单从字形上判断,张铭半猜这应该就是自己的名字。 “啪啪啪!”发完名牌,徐庆长笑了笑,拍起手掌,十个侍者手捧一席黑衫各自来到一个弟子身前,各弟子就在这堂中一个个褪下了灰衣,换上了象征正式弟子的黑衫。 “好好好,我帮中又多十名俊彦人才!”徐庆长大笑道,“接下来就是给各个堂口分配弟子了!” “各弟子拿一张纸来,将自己想去的堂口写下,递交给我,我再酌情考虑!”徐庆长边说着,便有人从旁为十位弟子递上了宣纸毛笔,十人对视几眼,各自写下自己的意愿。 张铭此时当然顿时也知道了为什么先前非得先有个弟子引领,原来这竟是一种暗通消息,那么此时他就没什么好犹豫的了,只能坦而然之地写下了暗堂两个大字。 正在他们考虑、写下意愿的时候,不时有几个黑衫弟子跑到副帮主唐舫耳边耳语着什么,其中就有张铭那位张吴寒师兄。待宣纸集齐,唐舫又走上台前在帮主徐庆长的耳边说了些悄悄话。 “好,综合诸弟子的个人意愿,以及各堂口的统筹安排,我宣布——王帽,东堂;......张铭,暗堂;林安,暗堂。” 果然是这样,张铭心中硒笑,不过马上他又觉察到好像有哪里不对。堂前徐庆长还在说着勉励新弟子的话,张铭就使劲琢磨,好半晌,终于想出哪里不对了:之前宣纸收上去的时候,他注意了一下林安写的,他分明写的是北堂! 难道真是什么劳什子统筹安排所以才将林安调来暗堂的么?可明明除他外自己看到的别的弟子写的意愿都得到了实现......张铭直觉不会这么简单,尤其是这是发生在林安身上的事。 林安,这个人日后可是一代江湖巨擘,在其早年武艺未成时就暗通东南大帮巨鲸帮,灭掉大新东南昔日霸主......长河帮的人物啊! 这中间肯定发生了一些什么故事,或许就跟林安第一年入门大考给他使绊的富家子弟有所关系! 张铭皱着眉头思考,却没有注意到,在自己的身后,堂边属于暗堂的席位当中,自己那位便宜师兄张吴寒,在听到宣布林安去向之时,嘴角翘起了一抹得意的角度。 第10章 暗堂 没等张铭思索出个所以然,他就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什么人拍了拍。 “发什么呆呢小师弟?”是张吴寒的声音,张铭转过头来看,正看到他笑吟吟的表情,而且正在这时,他才发现堂中的人不知何时已经快要走光了,只剩下自己还愣在原地。 “先在原地等师傅回来,待会我们去暗堂逛逛,顺便听师傅给你讲解。”张吴寒说着,慢慢转头朝另一边看去,眼中的目光逐渐变得阴寒起来。 张铭顺着他的眼神看去,却看到林安涨红的脖子和快要喷出怒火的鼻孔。 不会吧.....张铭心头突然涌起了一种猜测,不觉和张吴寒保持了一点距离。 真见鬼,这等杀星自己烦恼着日后本帮被灭之时如何保全自己还不够呢,哪赶得上去招惹对方! “哼哼,小杂种,真没想到你还能有今天......”张吴寒果然冷笑着朝林安走了过去,张铭有点想要捂住自己的脸并且当即和张吴寒划清界限。 “是你!”林安压低了声音嘶吼着,那一对死鱼眼睛此时的眼神竟然是那么的凌厉。 “入了暗堂,今后,哼哼,我会好好伺候你的——”张吴寒拉长了声音,不怀好意地道。 “张铭!”正在这时,一个成熟的声音打破了场上的针锋相对以及张铭进退两难的尴尬处境。 声音的主人正是暗堂大组头,也即是张铭如今的亲传师傅苏文平。他应该是刚刚送别那些帮中高层,赶回来引领自己的新弟子和暗堂的新鲜血液。 “蒙师......师傅!”张铭垂下了头,恭敬答道。 “好,好,”苏文平轻抚自己的须髯,欣慰笑道,“没想到你真能今年内就通过大比,不辜负我的期望。我也不好繁文缛节,你现在跪下来磕上三个响头,你我今后便是亲传师徒了。” 张铭没有丝毫犹豫,向后退了一步,面色庄严地缓缓双膝跪地,梆梆梆磕了三个响头。 “好徒儿!”苏文平喜不自胜,从袖中抽出一柄带鞘短刀,递给了张铭,“见面礼物,收下吧!” 短刀刀鞘精美,张铭单手握上,直觉到恐怕这武器粗糙不了,绝对属精良的上等货,赶忙收到怀中。 悄悄瞥眼看一旁旁观的林安,张铭发现他虽然还是压抑怒气,但看见此情此景,眼中也不禁带上了几许羡慕。毕竟他也只是贫家出身,想要找个肯真心接纳他的亲传师傅不是一点半点的难,更何况如今还有一个虎视眈眈要整倒他的师兄在此呢。 草草行完了拜师礼节,苏文平单手扶上张铭的肩头,斜眼看了一眼林安,就道:“新弟子,随我来,我带你们去暗堂瞧瞧。” 语罢,张吴寒当头带路,几人沿路缓缓踱向了本帮的后山。 不一会儿,一行人来到了一处竹林之前,接着进了竹林没几步,就有一个声音传来:“口令?” “乾哉元熙。”苏文平淡淡说道,声音消失,一行人接着往前走。 苏文平边走着边解释道:“这口令,时常更换,每一级别的帮众便有对应的口令,负责看守盯防的暗哨,只需一对口令,便知进入竹林之人权限如何,能去到些什么地方。” 说罢,他看了张铭和林安一眼,说道:“你们现在还是暗堂新人,底层的弟子,我虽是暗堂地位只在副堂主之下的大组头,也只能带你们在任务堂、习武圃和住院几处稍微转转。” 暗堂的任务堂是个竹子搭起来的大屋,不时有黑衫白衫弟子进进出出,而顾名思义,此处正是帮中发给暗堂弟子执行的任务,附带一定的奖励,接取全凭自由,不过每人每段时间都会有所限额,必须完成至少一件方可。 暗堂的习武圃地如其名,是一处由简易的竹竿子围起来的林圃,大概都有本帮的校场那么宽广了,长宽起码都有百丈,主要供给暗堂弟子习武修行比试之用;因暗堂弟子多因任务缘故,修行的武技偏于隐藏与爆发,所以这种环境却是正好。 暗堂的住院倒和前山候补弟子的住处差别不太大,石瓦造的四合院,每处合住四人,只是规模小了点,统共就十几座的样子。 当然,这是对于黑衫弟子来说的,更高级别的高手居住的地方肯定不能如此寒酸。 闲逛当中,苏文平也顺便向本次初入暗堂的林安与张铭讲解了暗堂的基本组织架构: 堂主、副堂主是暗堂的负责人,其下有一到七总共七个组,每个组一位组头,若干组副,苏文平正是实力最强的一号组组头,人称大组头。 而暗堂的基本任务,对内是监督东南西北四堂运行状况,是否有欺上瞒下之事发生;对外则是刺探别帮情报,或者是特殊的刺杀、护送任务。 一般相关的,帮里的执事长老及其助手会直接发来暗堂的任务堂,由对应的黑衫或白衫接取,如任务特殊,可由各组组头组副决定将其分配给哪名弟子;极其重要的,则由帮中长老或帮主直接指人分配,一般后者的酬劳会多得多。 任务期限,黑衫弟子每三月至少完成一次任务,一次失期便罚俸半年,一月内必须完成一件;连续二次失期便罚俸一年,一旬内必须完成一件;连续三次失期,就直接废掉武功,逐出帮外,约束不可谓不严格。 当然,他们这些刚刚加入的新弟子有一年到三年的缓冲时间,用来学艺,通过考核之后才能接取任务,赚取资源,在这之前,他们只有每月三两五钱银子可领。 而后续的武技和修行资源,则由各个弟子向各自所属组的组头组副请教请求,组头组副就根据其任务完成情况酌情赐下,而每组完成任务的情况,也直接关系到各组组头组副的地位,以及他们所能享有的资源和供奉。 毫无疑问,今年既是由苏文平接引的,林安和张铭两个新人都算加入了一号组, 逛罢,林安先去了苏文平给他指的院落歇息,张铭则被自己刚拜的师傅和那位不知死活一路上几次想要撩拨林安的便宜师兄张吴寒,一路顺着小道带到了林子深处的一座看起来古香古色的二层吊脚竹屋前,这是苏文平的住处。 第11章 六盘蛇形手 苏文平给张吴寒使了个眼色,然后当前走进了他的小竹楼中,张铭一愣,见到张吴寒冲他朝着竹楼方向努了努嘴,这才赶忙跟上。 上了楼梯进入楼中,先看到是一个方形的大厅,苏文平当先在主座坐下,抬手指向旁边的一个座位,冲张铭道:“坐。” 张铭恭敬坐好,才听到苏文平又接着说道:“你是我的,第四个徒弟。你的大师兄,在一次任务当中不慎失手,被废掉了双目,现在宝堂给本帮打理产业。” “你二师兄,则在东堂做事,也算是个小头目了;你三师兄,便是张吴寒,想来你们已经认识了,他比你要早一年入门,今年十六,刚刚通过暗堂本部的考核,可以接取任务。” “我这一门你也算了解了,有何感想么?” 张铭忙道:“徒儿顽劣之才,不敢与众师兄相提并论,定当努力修行不负恩师!” “哈哈哈!”苏文平笑了几声,捧起一边小厮递上来的茶水抿了一口,接着道,“你大可不必太过谦虚,若你不够优秀,我也不可能收你为徒。你年纪在入门弟子里本就算小的,人还机灵,根骨不错,有成事的可能!” “你但要记住今日的话,今后不可有半分懈怠,否则沉沦下去或是做了错事,哪怕是为师也没办法!” “是!”张铭起身作揖应道。 “坐坐,不用拘谨。”苏文平扬了扬手,“今日唤你来,除了再多督促你之外,还是给你挑选多一门武技的机会——虽然天下武学无不精深,非得十数年数十年苦功方能大成,但若应对手段太过单一,也难免与殁身江湖纷争之中。” “四门基础武技之外,能传给你的还有高一级别的‘天魔掌’、‘落英掌’和‘六盘蛇形手’,前二者都是为师在闯荡江湖之时偶然得之,后者为师才有亲身修行,不过这些都算得上是曾在江湖当中拥有一席之地的前辈的傍身之技,你可愿习得?” 拜上亲传师傅正是有这等好处,这种级别的功法,如果要从门内获得,非得在几年后通过考核并且积累功劳、资源之后方能在组头组副那里得到。 张铭思忖,前两个武技都是苏文平明言未曾直接修习过的,那么口诀解读难免出现差错,更遑论招式解析,恐怕练起来会事倍功半,这可不是什么基础武技能够让苏文平来触类旁通,毕竟这已经算是江湖上的主流武学了,练成了便几乎可以小有名气。 “敢请师傅教我六盘蛇形手!” “你这小家伙,我便知道你是吃不得亏的性子,我早准备好了,”说罢苏文平从袖子当中掏出了一张纸条,“记熟记牢,这两个月我都在门中休息,你每日都来一次,我为你分解分解。” “此外,我给你那柄短剑你可得也收好了,这门武技有所小成之后,或可以配合匕首短刃来施展!” “是!”张铭心中暗喜。 “展身云纵更不能舍弃,这虽只是一门基础武技,却也是许多高深轻功的基础,更何况哪怕只是这门武技自身,练到深处也有大用......” ...... 一转眼,又是半年过去。 这日,在长河帮暗堂所处的后山当中,习武圃内又是一片肃杀的气氛。 “噌!”一道厉响响起,一柄木剑凌厉地割过一片草丛,草木齐根被刷刷刷割掉。 “不在这里吗?”林安口中喃喃道,突然眼神一凛,闪身而过,果然前后脚跟地就有一道身影扑到了他原来所在的位置,正是张铭。 “嘿嘿,林兄果然够机警。”张铭笑道,林安却已经毫无犹豫地回身一剑刺来,速度奇快! 张铭怎会怕他,展身云纵在这半年内已经被他练到了精通级别,只见他轻轻松松向后一跃,连着垫了几下,就跳到了一棵树的树干处。 林安脚步却没有停歇,直冲到了大树底下,纵身一跃高出丈许,然后脚尖顺着大树连踏几步就要上去,原来这也是展身云纵的一个变招。 虽然更高深的武技,要修习帮中有所要求,但如果只是基础武技的话,想要学习门路还是不少。林安也是在和张铭的多次比试当中发现了自己应对手段偏少,速度不够快的短板,想着要有所补益才修习的基础轻功。 这边林安就要上到树上,张铭却嘿然一声跳下了树,脚尖点地,回头一看,林安也追着跃下了树干,张铭却浑然不惧地迎身而上,趁着林安立足未稳突然以脚尖为圆心身子晃荡,侧到了林安身前。 林安感受到一只手缠上了自己持剑之手的手腕,也不见对方如何用力,自己如何都施展不开。 而这时,张铭的另一只手也已经缠上了林安的脖颈。林安顿了顿,放松身体,慢慢收敛所有表情,重新露出他千年不变的死鱼眼来,淡淡道:“认输了。” 张铭松开手,来到了一边的石块坐下休息,摆摆手道:“虽然我的六盘蛇形手还只能算入门,但总归比你的剑法精妙得多,一旦抓到机会,你就无法招架,这是我占了便宜了。” “武技,正是你的实力。” 见他冷冰冰的样子,张铭只得叹息一声:“你不必太过紧张了,再过半年通过考核,你也能够获得高深武技......放心吧,我会尽力拦住我师兄的,你也别跟他一般见识,他就心眼小。” “只有实力,才能依靠。”林安依旧冷冰冰道。 “唉。” 半年来的交往,张铭逐渐知道了林安和张吴寒之间的关系。出人意料的,林安家竟然世代是张吴寒家的僮仆,从小就要喊张吴寒做少爷。 两年多前,林安一次出外采买见到了长河帮的募人队伍,便不再甘心做人奴仆,不顾他父母的反对,毅然找上了招人的队伍,而他们家为张家效力多年,是以此事也没有被过多追究。 但没成想,入了门后林安却碰上了同一年的张吴寒,张吴寒自然高高在上,更不屑与林安等同身份,林安性子刚强,更不堪张吴寒时时刻刻若有若无的羞辱。 两人之间冲突不小,林安根骨资质又不错,修行进度哪怕张吴寒有资源供养,一开始也能超过对方,所以很是让张吴寒吃了亏,所以大考时才被张吴寒设计黜落。 这也是林安为何资质如此也没人动心收他做徒的原因,在很多高手来看,林安的脾性不好,过刚易折,不适合收做徒弟;而张吴寒成材的几率又要高出林安太多,也不好为了林安得罪张吴寒。 其实仅仅如此的话,应该也不至于发生张铭所得到那些信息当中,林安引外帮灭长河帮的事情,甚至此时林安对于长河帮还不乏感激之情,毕竟正是本帮让他有了摆脱奴仆身份的契机。 随机应变吧,几次试探之后弄清楚事情原委的张铭只得这么想,毕竟他自己也在成长,他相信自己可以改变,离林安成长到能够做出这么多事情的时间至少还得十年,自己有太多时间了。 第12章 考核 见林安又在一边发呆,似乎正在回味之前交手的感觉总结经验,张铭向后一倒,直接躺在了石块之上,意识沉下。 迷迷蒙蒙之间,他又来到了那个光点密布的神秘空间,他眼前浮现出一组数据来: “姓名:张铭 年龄:15(-) 体质:1.3(+) 力量:1.4(+) 敏捷:1.6(+) 精神:1.1(+) 技能:展身云纵(精通)(+)、六盘蛇形手(粗通)(+) 点数:2.4” 本来点数应该是3.4的,只是前些天他觉得自己对于展身云纵的掌握陷入了瓶颈,于是又加了一点上去。 从前每个月练习展身云纵大概能给他提供0.15左右的点数,而经这半年的试验,张铭发现同时练习六盘蛇形手给他带来的点数是展身云纵的一倍多。 这或许就证明修习更高等级的武学,能够给张铭带来更多的点数,这让他不由有些振奋。 六盘蛇形手,他觉得自己还有很多可以深挖的地方,远远没到瓶颈,是以纯靠自己练习,而身体素质相关的属性,因为十五岁正是成长的时候,他也觉得没必要现在加点上去,是以他决定将这些点数留下来以备不时之需。 其实能时时看着自己一点一点在进步,这已经让人很有动力了。 抬头看向周围密布的光点,张铭隐隐感觉到随着点数的增加,有些光点与自己愈加亲近,只是不知道这些究竟有何用处,张铭也不敢轻举妄动。 略加思索,张铭意识上抬,很快睁眼。 他缓缓从石块上坐起,正好与一边同样回过神来的林安四目相对。 “我先走了。”顿了顿,林安说。 张铭点头,林安离开,林子里风萧萧而过,好一会儿,直到旁边有人的声音传来,想来是哪些要过来修习切磋的师兄,张铭才跳下石头,转身离开。 ...... 很快,又是半年过去。 “姓名:张铭 年龄:15(-) 体质:1.4(+) 力量:1.5(+) 敏捷:1.7(+) 精神:1.1(+) 技能:展身云纵(精通)(+)、六盘蛇形手(掌握)(+) 点数:5.1” 张铭从床上坐起,看向窗外,正是晨曦的时候,远方的地平线上一层迷迷蒙蒙的光,让人心醉。 如今的他身形挺拔,嘴唇上也围了一圈细细的绒毛,双眼炯炯有神浓眉大目,体格称不上壮,但肌肉棱角分明。 “呼——” 秋季的风吹进房屋,带来一丝凉意。张铭长出一口气,取过一边的黑衫披上身体。今日正是暗堂考核的时候,一批新老弟子正要通过此来争取来年接取任务的资格。 走到院子当中,正看到一个身影在迅速上下飞舞,手中一柄木剑时不时甩出几个剑花出来,十分飘逸潇洒。 “林兄起得早。”张铭拱了拱手,笑着恭维道。 身影停了下来,正是披着长发的死鱼眼青年林安,他只是冲着张铭点了点头,便继续舞动操习。 今年十七岁的他和迅速发育的张铭差不多高,不过张铭粗观他使的剑法和轻功,对比自己能看到的数据来说,恐怕前者已经达到了精通,后者也有掌握,并且两者隐隐有所结合,真当是非同小可了。 看来自己也不能懈怠了啊。张铭唏笑了一下,哒哒哒连踏几步朝他扑去,在半空当中竟然借着腰力扭出了一个z字形的轨道,然后稳稳落到了房屋顶上。 然后张铭双手顺着自己的筋脉开始打动,刹那间屋顶上落叶随风舞动,连成一条条线,如同金蛇狂舞。 如今他也算是掌握了六盘蛇形手这门武技,但单凭自己,恐怕短时间内无法取得突破,张铭心中隐隐就有了计较。 “加点,六盘蛇形手。” 他心中默念道,顿时一股清凉之意灌入他的双臂当中,瞬时,他的双手舞动更快,几乎肉眼就快要分辨不出他双手打出来的痕迹,落叶在他身边狂舞,慢慢汇聚成了一条粗长的直线。 张铭福至心灵,双掌推出,果然落叶直线顿时向前扑去,打到院里石板上,激起一阵石屑飞扬,定睛一看,砸出了一个小坑。 林安一脸诧异和凝重地看向屋顶上的张铭,张铭暗暗调出自己的属性,直接看到六盘蛇形手一栏果然达到了精通级别,不过点数也去掉了1.5,剩余3.6。看来高级的技能想要提高,费用的点数也要更高。 又进步了吗? 另一边的林安默默想到,少顷,他才低下头,甩动他的木剑又开始一轮修习。 日头偏转,院门嘭嘭嘭响了起来,一个声音传来:“两位师弟,本次考核就快要开始了,堂中唤我来通知一声!” 张铭闻声缓缓收功,跳下屋顶,林安已经在等待,张铭笑了笑,两人一同走出房门。 站在门外的是一个陌生弟子,见二人出来拱手抱拳道:“在下季祥生,我们这便去吧?” 两人应诺,便结伴往习武圃的方向去了。 其实按理说来呼唤他们的人应该是这一年来时常替张铭亲师苏文平操办俗务的张吴寒,但这一年来张吴寒每每要作弄欺侮林安之时张铭都横插一手,这导致他们师兄弟二人的关系也慢慢淡了下来,张吴寒不来也就不奇怪。 他们的师傅苏文平也不是没看出来,只是师兄弟二人他都喜欢,张吴寒处事得体,能省他很多麻烦,张铭更不用说,区区一年间六盘蛇形手就有所小成(如今已经算是精通),实力恐怕不弱于那些刚刚通过考核的弟子,在暗堂都小有名气。 这件事他不好太多置喙,只能当做不知道。 到了习武圃,已经等候了约莫十来个黑衫弟子。 所谓考核,就是主要观察弟子是否拥有独自执行任务的能力,是以每年暗堂都会留出些许难度较小的任务给各待考核弟子,完成者就视为通过考核。 平时任务均在任务堂公布,考核任务为了以示公正,并方便让众多弟子同时挑选,一般就在比较开阔的习武圃。 暗堂的一个副堂主,叫做米华盛的正站在习武圃当中,而此时的习武圃已经搭起了一个宽敞的棚子,棚子上正悬着一个个木牌,和张铭见识过的任务堂中的任务牌一模一样。 第13章 护送 张铭和林安凑近了去看,正看到棚子前头立着一个小板子,上头用朱笔写着几个任务的编号以及对应的任务基本内容。 考核任务的授予形式正是如此:自由挑选,先到先得。 其实任务内容大多简单,大多都是送镖、护卫、入山取材等等诸如此类,对于已经纯熟掌握了自身武技的弟子们来说,不出意外都可以轻松完成。 张铭心中隐隐所动,人道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他真有些想要回到乡下去看看这辈子的养父母。 毕竟一起生活了六个年头,他们只有自己这一个独子,也不是毫无感情;遑论过去一年间自己每年都从供奉当中挤出来,寄回去二两五钱银子,正要回去看看他们自豪骄傲的神情,才能满足自己两世人都没有过的虚荣心。 想到此,他就随意指了指板子上其中一个需要多人完成的护送任务,转头对旁边林安道:“咱们接取这个如何?” “随便。”林安死鱼眼没有丝毫波动,显然不是太在意这个,而这一年来他和张铭相处不错,一起执行任务自无不可。 “嘿嘿。”张铭笑着走进了棚中,与坐在棚下的副堂主说明,便到一旁拿到了两个对应编号“甲酉二”和“甲酉三”的任务牌。 他将令牌交给了林安:“明日卯时,习武圃南口相见,此行共四人。” 林安点点头,施展轻功朝自身所处的院落奔了回去,这一年来他除了必要的休息时间之外几乎都在练习武艺,这等毅力连张铭都自叹不如,今日自然也不会例外。 张铭见他离开,却砸吧砸吧嘴没有跟上。自从他的师傅教给了他六盘蛇形手之后,除却每隔一段时间对他考校之外也没有再传授给他什么的意思,而他早上刚刚练过,现在只想放松一会,所以此时显得有些百无聊赖。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帮中总坛的人那么多,并非是人人时时刻刻都有活干,总要有些消遣的事物,便有宝堂的人在此于大半年前开了一家瓦子,时时有些斗鸡斗蟋蟀之类的游戏可以玩看,张铭也是在这个时代憋坏了,如今连这种原始娱乐方式也能乐此不疲。 ...... 次日,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长河帮后山暗堂区习武圃南口处。 “还差一个人么?” 张铭看向了刚来的一个微胖青年,默默想到。 “两位师弟面生,是去年刚刚进入堂中的么?在下龚华,两年前投暗堂中来,遗憾去年出了些意外,没有通过考核任务。” 平头青年倒是不认生,抱拳拱手就冲一起到此的张铭和林安打招呼道。 “师兄客气,在下张铭,这位是林安,我们确是去年刚刚投入堂中,这趟还请师兄多多关照了。” 张铭知道林安这家伙向来不善于与人交际,入帮这么久恐怕就自己一个朋友,当先回应道。 “哈哈,师弟,......” 两人又是你来我往寒暄了几句,又有一个脚步声从旁边传来,张铭定睛一看,果然又是一张不太熟悉的面孔。 “在下唐尧。”来人点了点头,只是自我介绍了一句便不再说话。 “张铭,林安。” “龚华。” 认识过后,龚华先站了出来道:“既然咱们都到齐了,事不宜迟,核对过任务令牌,我们便去往翻县接人吧,早去早回!” 此次护送任务正是将一个人从翻县护送到隆昌县,翻县在卞州范围之内,隆昌县则在邻州,一路没听说有什么大匪盗,应该还算是太平。 “正当如此。”张铭干巴巴应了一声,便取出自己的令牌,而林安和唐尧也一言不发地默默取出了牌子来。 甲酉一二三四,四块令牌对过,四人又将令牌收好,便对视一眼,朝前山走去。 下山的路在前山,路中央还有一座山门和几重哨卡,有人出来查探,四人又将任务令牌拿出来给他查验过了才一路下了山。 张铭的老家是在卞州逢水县,正在翻县到隆昌县的路上,离总坛也很近。他准备在完成任务回归之时与自己的队友商量商量,在路上逗留一二日,待自己探过老家之后再接着回来总坛。 山下就有租赁马车的,四人一人出了八钱银子,总共是三两二钱银子才谈妥雇那车夫五日的光景来回翻县与隆昌。其实这也算是宝堂的产业,没想到贪起来对自己帮中的弟子也这么好牙口。 这倒是让张铭肉痛不已,哪怕任务酬劳是一人二两银子并三份疏筋散也是如此,毕竟这一年来他又要玩乐又要寄回家,实在没什么积蓄,这一下子就去了大半。 不租用马车的话,哪怕四人一路施展轻功也快不了多少,毕竟人的体力还得考虑,一路上定然要休息。还得每个人弄得筋疲力竭,不定能够完成这桩护送任务。 车厢之中晃晃荡荡,这让张铭想起了当年自己入门时的感觉,好在如今偌大车厢只有四人在坐,宽敞舒服不少。 张铭缩了缩身子,找到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迷迷糊糊之间竟然慢慢睡了过去。 直到他忽忽悠悠醒过来时,才发现车厢内已经一个人都没有。 他皱着眉头下了车厢,走出去竟然发现正身处在一处幽秘的小院中,院落当中的血已经漫过了他的靴子。 “啊!”一声怒喝响起,他吓了一跳,朝着声音望去,却看到林安背上扎进了一柄长枪,跪在地上,两只死鱼眼快要从眼眶当中爆了出来一样。 “张铭,不合格!”又有一个声音似乎从头顶传来,张铭往上一看,却看到自己那清瘦的师傅正穿着一身赤红色的衣裳,七窍流血看着自己,两只血目颇为骇人。 咻咻! 两声破空声响起,张铭下意识地动起轻功屈身闪过。 这时,一股怪异突然闪过张铭的心头,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却又想不明白,忽然间,一股巨力似乎从他背后传来,整个世界开始天摇地动,张铭心头晃过一丝明悟,猛地闭上了眼睛,任凭整个大脑翻江倒海,当他感觉好受多了的时候,再睁开眼,看到的景象果然完全不同。 车厢已经变得千疮百孔,一柄利刃正从他的左臂左侧车厢处贯穿而入,一旁林安正抓着张铭的一条右臂拼命晃荡,见到张铭醒起才微微出了一口气。 张铭再看时,果然车厢当中只剩下了自己两人,外面传来喝声喊声,以及破空声。 “嚓!”一声碎响,那柄利刃已经抽回,重新又捅了进来,张铭及时闪过,冲着林安点了点头。 第14章 范中行 “呵!”确认过眼神,张铭一声厉喝,运动六盘蛇形手,单掌朝身后的车厢木壁砸去,砰地一声,整个车厢壁再受重创,碎开的尖锐的木屑纷纷向后激射出去。 六盘蛇形手可不仅仅只有柔劲,或者说,武学修炼到深处,就没有单纯的柔或者单纯的刚了,刚可化柔柔可化刚,全部在于使用者对于武技的理解程度以及自身的悟性。 说时迟那时快,正在张铭打碎木车厢的同时,旁边的林安借着这声音的掩饰已经噌地一声将腰间三尺青锋抽了出来。 这可不再是门内比试切磋时常用的木剑了,而是一年来林安积攒的银两精挑细选买来的神兵利器! 车厢壁被砸碎,外边持剑行刺的家伙虽然蒙住了脸,但从眼神看来显然是一阵愕然,转而迅速扭转身体以躲避车厢壁被砸碎飞溅出来的尖锐木屑。 就在他刚刚躲过,立足未稳之际,林安的铁剑已经不失时机地打来了前头,刷刷刷,一道道极快的寒光闪过,蒙面敌手的手臂被划开了一道,连连向旁退了几步。 就在这时,这蒙面人心头掠过一丝紧张,果然瞬间之后,他就感觉到自己脖颈背部的几条穴络被一只手悄悄点住,那人的另一只手也随之缠上了自己的喉咙,只等微微发力就可以致人死地,而前方寒气逼人,林安的剑尖早已经指向了蒙面人的眉心,咫尺之遥。 “师弟,师弟且慢!”蒙面人连忙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尴尬,同时慢慢地松开手,所持剑掉落地上。 林安与张铭也被他的称呼惊得皱起了眉头。 就在这时,小队的另两名成员已经和另外一个黑衣人说说笑笑着回来了马车附近,见到这副场景,不由稍许惊讶。 “快放下剑,这是你们的师兄!”那黑衣人眉头一挑,赶紧说道。 好一会儿交谈,张铭和林安才明白情况究竟如何,张铭连连向之前被自己制住的那名师兄致歉,林安也微微点头示意。 原来他们的考核任务并不仅仅那么简单,还会有一些师门派出的弟子接取干扰任务来干扰和破坏他们,当然,他们并不会伤人性命,只是纯粹在师弟失败之时宣布对方的淘汰。 而这两名师兄便是如此,一开始就和他们本帮的车夫沟通好了,半道上让车夫往车厢放了迷药,然后伺机行刺。好在去年也有这么一出,让唐尧和龚华随时提高警惕,才没有着了道。 打斗声吵醒了林安,林安又唤醒了张铭,然后的事情就发生了。 “只是没想到我竟不是你们的一合之敌......苏大组头的亲传弟子显然名不虚传。” 那名被张铭和林安制住的师兄口气复杂地说道,转头又对林安道:“师弟你的剑法也实在不错,日后暗堂定有你的一席之地。” “承蒙师兄夸奖了。”张铭最知道谦恭的道理,连忙道谢,将这师兄最后一丝怨气也化解掉。 不一会儿,大家客套过去,几名师兄也就回转门中禀报任务去了。 张铭自然不会因为自己胜过了师兄就沾沾自喜,对方肯定是在颇多掣肘之下,还有很多手段没有使出来的,根本不能够作为真正实力的对比。 不过转头看看龚华这家伙,和他们交手的那位师兄交谈之时难见半点恭敬,显然不能太看得清楚局势。 见这里安静下来,丛林里车夫重新走了出来,并且牵着两匹马,马后头骨碌骨碌拉着一辆小点的马车,看来帮中果然早有准备,这平息了张铭他们关于怎么赶到翻县城的议论。 一行人继续上路,沿路倒有一伙剪径蟊贼没看清形势上来要劫道,在反复试探过后确认不是师兄的干扰之后,张铭四人轻松解决了他们,还多得了一些盘缠。 到达翻县的时候已经是夜晚,马车夫架着马车朝县城外的马场去了,今晚他在那里休息,而张铭几人讨论过后则打算先前往县城当中的客栈住下,探听清楚本次任务目标的情况,做下执行任务的方案,准备周全。 本次任务的具体内容是护送一个叫做范中行的富商回归他的老家,邻州泰州的隆昌县。 这并没什么稀奇的,在张铭来看,这些商贾赚到钱,总是要花些在回家的路上,这世道从来算不上太平,若是在回家的路上被抢了,那才叫得不偿失。 而这项业务,往往就在于占据当地的江湖势力所垄断;不过在长河帮内,这种类型的任务多是交由分管当地的东南西北分堂执行,只因暗堂的其他类型任务难度太高,而且不能儿戏,所以才找来一些这种任务当作考核滥竽充数。 到了一家客栈住下,一天舟车劳顿,一行四人开了两个房间之后就先睡下了。 次日清晨,用过早膳之后,四个人计议定了,便分头散开到城内各个区域去打听范中行的消息。 一般来说,愿意花钱雇佣江湖人士来护送的商贾往往身价不菲,在小小县城之内应该不至于默默无闻,张铭到了县城的东城一问,果然如此。 不过这范中行风闻倒还算不错,修桥补路,开粥棚济流民的事情时常都有参与,不少人将其视作大善人。 下午,几人回到了客栈用午饭,顺便交流了各自探听得到的消息,逐渐算是拼凑出了一个复杂而丰实的形象。 范中行是做药材生意的,每年都会来翻县收货出货,常年下来,就在此开设了一家分店,从此之后每年更是雷打不动地要过来坐镇一点时间,查账收账,然后带上分店该年利润的相当一部分回去,这应该是他委托任务的来由。 这人既然做的药材生意,自然和急需补药伤药的江湖人士多有瓜葛,故而其身边也有些护卫;此外就是他的善名了,在普通人眼中他固然是个大善人,不过普通无帮无派的江湖人眼里他就是个奸商——药价奇贵,若非有延请到高手护店,恐怕不知道被砸了几次了。 第15章 变故 “既然如此,我们这便去登门拜访吧,早些将任务做完,我们也可早些回到堂中。”龚华想想说道,林安连连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模样。 张铭也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唐尧更是从来沉默寡言随大流,更没什么意见。 于是几个人便直接冲着打听来的城西范宅走去。 那是一座高宅大院,门前两个威武的汉子站岗,汉白石做成的檐下台阶上两座玉雕狮子傲然伫立,朱红色的大门上钉住一个个铜色圆钉,就像是张铭前世在电视里看到过的一样,让他不禁心神有些摇曳。 龚华自认是一行人中最年长的,时时出面交涉,众人并无异见。 此时自然也不例外,他当先上去跟门口的汉子们郑重抱拳道出来意,他们对视一眼,马上便有一个很快进了宅中。 一会儿之后,正门旁边的偏门便吱吱呀呀地缓缓打开,有一个带着圆顶帽子的老朽走了出来,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朝着四个青年微微弓腰示意,将他们迎了进去。 “我是范老爷留在翻县的药堂掌柜,也是这处宅院的管家,范老爷特派我出来迎你们来。” 老爷子笑呵呵地道,引着他们绕过园中的石阶小道,很快就绕过了正堂,朝后院走去。 龚华与老爷子有一搭没一搭聊着话,却发现自己等人被越引越偏。 暗堂是时不时有开些厅课的,就是一些前辈来讲些行走江湖的经验,尤其是暗堂任务相关的心得,这些东西都大有用处,龚华颇用心去学了,此时自然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老先生且慢。”他突然一手搭上了管家的肩膀,稳稳出口道。 张铭几人都有些疑惑地看向龚华,却在刹那之间,那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老掌柜竟然肩膀一抖,将龚华的手弹开,然后嘿嘿一笑,向前一窜,就窜进了园林的草丛当中,不见踪影。 这下就是再迟钝的人也认出情况有变了,张铭四人顿时背靠着背绕成了一个圆圈,充满着警戒地看向四周的环境。 一声闷响,几道寒光朝着众人扑来,“哼!”,正当面的林安一声冷哼,腰间的铁剑在转眼间就被抽出,密不透风地舞动之下,铛铛铛几声,寒光就被一一打落下来,众人定睛一看,却是几只飞镖。 “来者不善。”龚华说了一句废话,掏出了腰间的一个竹筒,孔朝天上,然后毫不犹豫地拉动了引信。 “咻——”,长长的刺耳声音响起,几股火花从竹筒当中打出,打到天上,原来是个信号弹之类的玩意。 “我等坚持一阵,便有翻县分舵的弟兄赶来!”龚华点点头道,众人应了一声是。这是本次考核任务人手一个的信号筒,每次出任务的弟子都会发下一个来以备不时之需。 “哈哈哈,看来是要快点解决你们了!”一声干巴巴地笑声不知从何处响起,就在几人警惕心最强盛的时候,一道黑影从草丛当中闪出,手持着一柄木杖,正是接他们进入园中的老管家,他二话不说就举起木杖冲向唐尧打去。 唐尧看着不打眼,但手下功夫也是不弱,练的应该是某种大开大合的剑术,只见他不慌不忙地抽出腰间的剑,手臂筋肉虬结,毫不露怯地朝着木杖格挡了上去,并且稳稳顶住。 “哈!”张铭瞅着神秘人与唐尧纠缠刹那的契机,使动轻功展身云纵,脚下一抹便以一个弧形的曲线朝前进了几丈远,就逼近神秘人身前,一双手直直探出,使动六盘蛇形手,一旦被他控住,恐怕那人武功再高,一时片刻也脱不开。 到时候龚华和林安再上前来趁此机会打他,这场战斗应该就会大局已定。 不过是张铭想得太好了,在他的手堪堪就要触及那老人的时候,那人竟然早有预料一般地探出了并未持着手掌的手,手成剑指直直点在了张铭的掌心处,一股痛觉顿时侵上张铭心头,他连连后退几步才缓住了劲。 张铭探手的动作本来就讲求快,更何况这还是配合着未尽的轻功余劲的结果,更不用说另一边唐尧的奋力一击这人竟然只出一只手就能稳稳招架。到此他就知道着对手绝不是他们可以对付的了。 “看招!”这时龚华的声音却是突然响了起来,他手上也持着一柄剑——帮中基础武技里的剑法算不上少,只要有心,很轻松就能搜罗几门来练;毕竟并非每个人一上手就能拜个亲传师傅,哪怕富家子弟也是如此。 没有亲师传授,高等级武技就不是那么好入手的,他们往往只能寻找基础武技当中杀伤力较强的剑法来补足短板了。 龚华的剑法偏向阴柔,和林安与唐尧都不太一样,只见片光飞舞之间,龚华和他手上的剑竟然屡屡从张铭也轻意想不到的角度发动攻击,身形更是连绵不绝地缠住了对手。 至此距离龚华发射信号弹那会儿已经过了四五个呼吸了,林安也早已经抽剑迎了上来。 他的剑法讲的是快,配上如今的身法,若是只在直来直去张铭自忖速度也赢不过他多少;如今这个特点更是被他发挥得淋漓尽致,就在龚华和敌手缠斗的偶尔空档期间,林安就能屡屡趁势发动突袭,几合过后,那敌手身上就留下了两处林安造成的伤。 一边的张铭稍事调节呼吸,此时也已经没多大问题能够继续加入战团。 场上现在乱作一团,先是唐尧大力劈砍着他手中的剑,那老人总是要稳稳接住招式,而龚华则摇动手中的软剑,无时不刻不在对老人进行攻击,更别提一边脚步不停兜转伺机而动的林安! 张铭一时间找不到什么机会,便也学着林安游走场边。 好机会! 又是一次老管家在龚华牵制下,面对唐尧势大力沉的一击稍微让开了身形,并且砸出手杖接住。 但这也暴露出了一个停顿和破绽,林安见状朝前踏踏几步,身影化成一阵风,直接持剑刺去,而张铭亦紧随其后,向前急冲的同时两手合十并扣,手指不停微微蠕动,六盘蛇形手提升到精通级别的实力就要初露峥嵘! 第16章 出发 张铭和林安来势汹汹,自然看在老管家的眼中,不过他却不管不让,仍然驻留在那里。 他先是腰部微微一扭错过龚华的剑击,然后“砰”地一下,手中木杖重重地朝左前方砸去,和唐尧的砍剑相合,而与此同时,林安的剑锋也已经迫近。 “哼!”老管家一声闷哼,浑身上下气势竟陡然一变,仿佛每一个气孔都在微微颤抖,周身的气流也变得有些异样。 张铭心中刚刚有些异动,就见林安的剑锋就停留在老管家皮肤一寸的地方再也不得存进。林安不停加劲,涨红了脸面也没办法。 这边张铭去势却一时半会减不下来,眨眼间也到了老管家身边,他毫不犹豫地伸出了自己的双手,欲要按在老管家的两肩之上,却和林安的剑锋同样,停留在其肩部一寸之处,就感觉到一股巨力的排斥,不能按下。 “嘿!”龚华柔剑陡然变招,侧过来轻轻一甩,甩出了一个弧度,正要打在老管家的腰间,却见这老管家瞳孔放大,鼻孔微张,猛然间喷出一口长气:“呀!” 一声暴喝,其身周的气息突然狂暴,巨大的斥力从他身体旁边一寸之处扩大出来,张铭的长发都被高高吹起,紧接着感觉到一股飓风袭来,整个人都被卷了出去,凌空当中连连周转身体,施展轻功虚踏脚步,这才稳稳落地。 他往旁边一看,发现林安也是勉勉强强才稳住身形,龚华和唐尧已经被这股气劲打了出去倒在地上。 “呵呵,逼急我老人家了,你们还不错。” 这时,老管家收起了气势,和善的长眉微微抖动,一如方才迎他们入门时的模样。 “你是?”张铭想到了什么,轻轻开口问道。 “我乃本帮东堂副堂主尹天河,有事来此,正好接手你们于此地的考核环节,练练手,哈哈哈......” 副堂主?张铭四人听了他的话,头上隐隐有黑线冒出。 虽然说江湖人五六十岁之后,伴随着身体老化,武功也会断崖式退步,这尹天河年岁看来是不小,但毕竟怎么都是个副堂主,比起他们这些刚出茅庐的小伙计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他们怎么可能会赢? “嘿嘿不用担心,你们逼我用出了真气,自然就算你们通过了。”尹天河眉头一挑,知道他们顾虑的什么,忙开口解释。 张铭等人这才长出了一口气,而这时,一边园林中走出了一个青年弟子,剑眉星目,潇洒英俊,苦笑着抱拳冲几人道:“几位师弟,我本是此次考核的执行者,东堂付重华。这回也是师叔兴起,在此向你们赔个不是。” 四人连忙摆手说不用。几人也算是认识了,知道尹天河是个老顽童脾性,交谈着便往前堂处真正的范中行住处走去。 “哈哈哈几位少侠有礼了。”范中行是个圆滚滚的胖子,穿金戴银,手指上还套了个偌大的玉扳指,身上恐怕什么配饰拿出来都够张铭这种农家人生活上十几年的,富贵逼人。 “范大掌柜。”看其他三人都不愿出面,龚华便出面和范中行打了个寒暄。 尹天河显然不愿意在这里与他们太多纠缠,今天也是凑巧,他来同与本帮多有合作的范中行谈事,才临时起意给他们安排这一出;他只是跟范中行打了个招呼,便带着付重华自顾自走了,留下四人与范中行自己交涉。 龚华则与范中行细细商议,不一会儿之后便听他意见,决定次日就动身。这一路程应该要走上三日,看来他们还得嘱咐自己雇来的马车夫多在县城里待几天,等待他们的回程,不过这可能得多加钱。 这让张铭心中又有丁点不舍。 接着他们便随着真正的管家兼翻县药堂掌柜来到了范中行房屋的一个院子中安置,还明言一人分给一间厢房安置。 一路上,他们看到了不少显然也是练过武的江湖人,这些人绝不会比他们这些初出茅庐的弟子差到哪里去,甚至几人的气势更胜。 几人一路上和管家有一搭没一搭的谈话当中也知道,往年范中行雇来长河帮护送往返两县之间确实是惯例,派来执行任务的不时也会是他们这些权当历练的新弟子,不过范中行不太在意这点就是了。 显然,范中行雇请他们充当护卫并不是看重他们的实力,而只是长河帮这一块招牌罢了。 嘱咐管家派人到城外马场与他们的马车夫说一声拖延日期的事情,他们辞别管家,来到院落中。 龚华突然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那些江湖人不过是一些习了粗浅功夫的下九流罢了,我们大帮出身的弟子不出一两年就能超过他们!” “还有方才的比试,若不是那副堂主出手,那师兄定然不能是我们的对手!” 张铭听他说话,想起之前第一次本帮师兄突袭他们获胜时候龚华的态度,觉得有些不以为然。 帮里安排的考核,肯定还是希望他们能够通过的,哪里会让师兄们发挥出全部实力甚至拼死相搏,这从两次与师兄和副堂主争斗时他们防御多还手少就能看得出来,他们还差得远呢! 或许龚华也只是因为两年辛辛苦苦打磨武技,结果一出门发现,真正的护送任务根本没人看重他们,可能连打斗都不需要,真正的考核反而是一路零零散散的几次本帮人自己演自己,有些不满意而牢骚出口吧。 张铭摇摇头,没说什么,与众人告了个别就随意选了个厢房住了进去。其他几人也是如此。 ...... 次日。 翻县县城门开,一辆纹饰华丽的马车在官路中央徐徐前进,其前后跟随者数十匹高头大马,马上的骑车个个身姿挺拔,腰佩利刃,颇为不凡,前头后头更有马车开道殿后,整支队伍起码得有近百人。 张铭没学过骑马,唐尧和林安贫家出身和他一样,于是他们都被安置在了靠近范中行的一辆稍显朴素的马车上,一路跟随,唯有龚华高坐骏马之上,在整支队伍的末尾殿后。 马车说是朴素,但也和他们坐来翻县的那辆没得可比,更宽敞的空间、舒服松软的坐垫、毛毯不说,车厢正中还固定着一盏香炉,几片香木在其中焚烧,散发出幽香,让人时时刻刻精神集中高昂。 第17章 遇袭 一路平安,很快日头西落,天色暗了下来。 翻县至隆昌县的官道旁,一处驿舍的后院处挤挤攘攘,几辆马车停着,几十匹马占满了一边的马厩,吭哧吭哧吃着槽里的草料。 驿舍之中,大厅之上,排开了几十张桌子,范中行正坐在靠中间的一处,而张铭四人则安排在靠近他的桌边。 “啊!这伙食真不错啊!” 沉默寡言比林安都要过分几分的唐尧此时憋红了脸,咀嚼着口中的猪头肉,好半晌才憋出这一句话来。 “嗯嗯......是......唔......是啊......”张铭支支吾吾道,口中塞满了大半个鸡腿。 天见可怜,他穿越到这个世界来到现在已经九年了,这竟然是吃过荤腥最多的一顿饭! 龚华笑呵呵地看着囫囵抢食吃的张铭唐尧两人,和一边默默无闻但手也不慢的林安,眼神深处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优越。 “帮里一边是没那么多财货给每一个弟子天天供应这么多肉类,一边习武之人也不能一味入肥油,偶尔饱饱口福吃一次就行了,平时饮食还是需要多注意搭配才对。” 他淡淡说道,其他三人口中应和,实际心中不免有些憋屈,张铭更是直觉这家伙就是在炫耀。 “几位少侠,吃得如何?” 一个和善的声音响起,张铭抬头一看,正是此行的大老板范中行。 “承蒙大掌柜款带,小子们不胜感激。”龚华抱拳笑着回道。 范中行也笑着点了点头,做出请的手势,便又游走去另外一桌了,张铭等人见状也不客气,继续埋头狂吃。 大块朵颐之间,张铭鼻子嗅了嗅,突然似乎闻到了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异味,心中觉得有点不对。 正于此,咻咻咻!突然间,几声厉响掠过了厅堂,原本烛火通明的室内猛然暗了下来,只见几缕从窗外透进来的月光,是有人使用暗器击灭了烛火! 张铭四人面容转眼间变得严肃,唐尧龚华林安三人更是第一时间手抚上了自己的剑柄,也不管是否沾了油腻。 “呼——”一阵风从窗口处吹入,张铭觉得鼻尖萦绕的异味更加浓重了。 “啊!该死!是什么!”一个厅中的江湖人突然大喊道,一边喊着一边手不停往自己的喉咙间抠,抠下了皮也不自知,“怎么会这么痒!” 这仿佛是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一般,整个厅堂当中的侠客们此起彼伏地开始叫痒起来。此时再迟钝的人也知道,自己等人是被人暗算了。 龚华毫不犹豫地取出了自己行囊当中的一个瓷药瓶,倒出拢共四粒白色药丸,一仰头服下一粒,然后压低了声音冲张铭四人道:“情况有变,看来有得打一架了,这是我兄长临行前赠我的清心解毒丸,号称服下之后百毒不侵!” 张铭几人对视一眼,一人取过一粒服下,正在此时,一个脚步声踏踏踏从驿舍的门口推门而出。 驿门被推开,一股秋季的凉风也伴随而来,厅中倒有几人顿时觉得精神清爽了不少。 站在门口的是一个长发披肩,身形高挑,腰佩一柄长剑的剑客,他脸上蒙着一张面具,从线条来看,是传说中杨泽水怪濉骛【1】的面像。 “范中行,我奉命,请你跟我走一趟!” 面具下的声音有些沙哑,又很是阴沉。 果然是冲着范中行来的!张铭几人对视一眼,就听见范中行外强中干的几声故作豪爽的哈哈大笑:“阁下是哪路豪杰,不如坐下来饮杯酒,我等也好认识认识?” “没什么好认识的,我再说一次,你跟我走一趟!” “英雄,英雄!我自认未曾得罪过你,若是有人聘你来为难我,我愿出双倍的代价做挽回的努力!” 范中行脸上露出的是笑比哭还难看的表情,脖颈间的肥肉轻轻颤抖。 张铭皱着眉头看他们交谈,心中却想:该不会又是什么师兄来进行的劳什子考核吧?如果是的话,把雇主吓成这样可是有点过分了。 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一边的龚华就已经站了出来,拱手朗声道:“这位前辈,我等乃是长河帮的弟子,受委托护送范先生回到家乡,还请先生给个面子,放弃这一趟!” “哈哈,长河帮是个什么东西,丧家之犬吗?”面具人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哈哈大笑了几声,又转头冲范中行道:“哼,没想到的倒是,药君的十四世代传人就是这幅德行?” 骂长河帮?还是戳着本帮从东南一霸沦落为一地土豪地这么讽刺? 张铭眉毛一挑,看来不是什么考核,是真遇上敌手了!一边的林安和唐尧也纷纷将自己的警惕提到了最高,随时可以出剑,龚华更是背部陡然绷紧,手也重新悄悄移到了剑柄之上。 “前辈,豪杰,英雄,我不知道您说的是什么啊,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范中行一脸哭相的站出来希望解释,还没等他说完,就有一个看起来受到未知毒药影响并不太大的江湖人朝着面具人扑了过去:“哼,装神弄鬼,故弄玄虚,我倒要看看你是个什么玩意儿在这里大放厥词!” 说着他五指成爪,带起一阵疾风,双脚离地朝前狠抓过去。张铭观其五指发黑,仓促之间打出的招式也颇有威势,如果自己与其相斗的话恐怕也在五五之数。 “刷!”一道寒光闪过夜空,这面具人的剑快得不可思议,眨眼间就格挡在了那江湖人猛抓下来的手爪之前,然后面具人猛地收剑,那主动攻击的江湖人两眼一缩,仍然不肯放弃,两手同时成爪,黑色弥漫掌背,继续朝前方抓去。 “呲——”在那江湖人的双爪就要触及神秘人的面庞,他面露喜色之时,面具人再次出剑了,仍然是一道寒光白芒掠过去,众人再看时,那江湖人的头颅已经掉到了他的脚边,脖颈处刺溜刺溜喷吐着鲜血。 危险!张铭等人寒毛直立,他自忖自己根本完全无法看得清楚那江湖人的出剑轨迹,若刚才对敌的是自己,恐怕难逃得过同样下场! 这边面具人杀了个人,却仿佛没事人一样地自顾自将快到没有沾上血迹的剑收回到了自己腰间的剑鞘当中,同时口中淡然说道:“差点要被范药君给骗了,平常人见到袭击哪里会二话不说就开始讨饶的,更何况护卫力量这般强大,看来你是早感知出我的实力来了啊。” “真好,这样的话,我对你更有兴趣了,嘿嘿嘿。”面具人一步跨进厅内,口中怪笑,场上之人毛骨悚然! 第18章 奔逃 张铭吞下一口唾沫,正犹豫是否履行自己护卫职责的时候,那范中行老家伙已经瞅准自己等人哭丧着脸奔了过来,途中再多桌椅都被他灵活的闪避了过去。 “几位少侠救我!” 也是他带来的护卫绝大部分都正挠抓着自己的全身身体不可自拔,失去了战斗力。 锵锵锵,林安唐尧龚华三人齐齐拔剑,张铭亦微微踮起了脚尖,浑身紧绷,随时准备施展,他们同时看向了另一边的面具人。 “长......河帮的几位?范药君,你可不必人来护卫吧,何必伤及无辜呢?”面具人沉稳地移动着脚步靠近,手稳稳扶住木制的剑柄,口中怪笑道。 师兄弟几人心中疑惑更深,张铭更是怒瞪了范中行一眼,这老家伙,该不会是幕后boss什么的,就想着扔自己等人出来当炮灰吧! “几位少侠可千万不要听这人的蛊惑,我世世代代就在隆昌经营本业,大可以直接去打听,我范某人更是来历清清白白,从小到大连杀只鸡都没做过,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范中行婉声解释,浑身肥肉还恐惧得一抖一抖,张铭实在很难将他的形象和什么江湖高手联系在一起,眼神缓和下来。 正走过来的怪人也顿了顿脚步,看来是被范中行的表现感染到了几分,怀疑起了自己的判断。 但转顷,他又恨声道:“你还装!” 说罢,脚底一跃,噌地一声再次拔剑出鞘。张铭等人不敢大意,纷纷第一时间做格挡姿态严阵以待,可定睛一看,那怪人何曾管过他们,未等他们反应过来,就已经来到范中行的身边,范中行偌大的肚腩处锦缎更是直接被开了一条缝,点点鲜血慢慢渗了出来。 “少侠......呃......”范中行睁大了眼睛看向张铭几人,捂住肚子连连后退,脸上的表情惊恐交加的同时又有几分哀求。师兄弟几人对视一眼,他们既然接了护卫任务,必然不能坐视失败,于是龚华当前软剑护身,甩出几道剑花便踏在了范中行面前,其余三人在后纷纷跟上。 “难道真不是?”那怪人拄着自己的下巴想了想,这时候又有一道阴狠的声音从屋外边传来:“不管是不是,在场的人统统宰了再说!杌螟的人快要来了!” “你说得对。”怪人的脸又抬了起来,声音冷漠至极,刷地一下,这是他手中长剑划破空气的声音。 他脚下连踏,长剑舞动,眨眼间空气中就出现了十几道寒光,张铭等人只能奋力去抵挡一两道,不可避免地身上被划了几道出来。 “哼!”转瞬间,那怪人出现在了唐尧的身前,手中的剑已经高高举起,又狠狠劈下,另外三人刚刚接招,旧力已去新力未生,根本救援不急,只能眼睁睁看着。 “咵!”一声轻微的响动,怪人的剑刃之下突然出现了一只白白嫩嫩的双手,此时轻而易举就架住了怪人蓄势待发的一击。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范中行冷冷出口问道,手改为捏住怪人的剑身,没有一丝微动,再看他之前肚腹间受的伤,此时哪里还有半点痕迹。 搞什么!一边的张铭心中震动,一面暗自苦笑,果然,这种类型的角色不管在什么故事里都是不显山不露水的幕后黑手吗? 其他三个师兄弟也齐齐吸了一口冷气,张铭三人更是立时隐隐退后了几步。 “哈哈,果然没错。”这边怪人却没有回答范中行的话,桀桀怪笑起来。 “哼!”范中行手中气劲更重,如果是普通的铸铁剑,他自忖早就已经被自己捏碎,可这柄剑却丝毫异样也无,看来也不简单。 范中行想了想,轻叹一声,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了一封盖上了红色印泥的信,遥遥递向寻机已经退出去三丈远的龚华:“你们这便退去吧,这封信交给你们帮中的高层。” 龚华正要上前接来,那怪人却冷冷地看了过来,骇得龚华脚步一停,不敢寸进。 “呀!”范中行见状当即涨红了脸,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于是,咯噔咯噔咯噔,他手中那柄剑竟然真的自他手下慢慢显露出了裂痕,然后崩地一声,整只剑破碎开来。 龚华心头狂震,这才赶忙上前一步取过信件,头也不回地朝屋外奔去,张铭几人自然更不能落后,唐尧这家伙看起来笨拙,却早在范中行刚刚挡下怪人剑的时候就已经退回到了师兄弟身边。 “你们往哪里走呢?”正到屋外,刚刚松口气的四人,突然听到夜色当中传来的声音,一个个不禁脸色同时大变,张铭这才猛然间想起,原来刚才屋内那怪人是有同伴的,甚至出声指教他做事! 一个身影从夜幕当中走了过来,拖曳着被驿舍门口悬挂的灯笼照出来的长长的影子。 这人也戴着一副濉骛面具,齐脖的短发,身形单薄,却浑身发散出一股安静的气质,哪怕是瑟瑟秋风也无法打破他身上的这股安静。显然这种给人的感觉是极其不正常的,张铭等人纷纷提高警惕,如临大敌。 “嗬!”那人口中猛然一声暴喝,浑身气质变得凶猛起来,单手成拳朝着龚华砸了过去,龚华抬起手中软剑,眨眼间就将其叠了两层,稳稳格挡在胸前,面具人的拳刚好赶到,重重砸在软剑之上,一股气劲喷薄开来,不只是龚华,其余三人也顿时间就被弹开倒地,龚华更是喉咙一甜,差点喷出血来。 真气!张铭心头狂动,他们前一天才刚刚见识过这种号称是江湖上最最上乘武学才能炼出来的技能,武技学到这个程度,大概就能称为百人敌、千人敌,或是武可通神了。 丝毫没有胜算!师兄弟四人对视一眼,同时得到这样一个结论,林安更是沉默着,已经挺身而起,率先施展轻功,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蹦蹦跳跳地跑去了,剩下的几人也有暗算,朝着不同的方向奔逃而去。 “跑了?呵呵,有趣的小子,看我一个个地揪回来......嗯,决定先是你了!”面具人见此也不恼,笑着朝前走了几步,正是龚华离开的方向,对方身上有暗信,虽说内容大概也能猜到八九不离十,但拆开来看看或许也能有所收获。 “慢住。”就在面具人抬脚朝前走去的时候,突然他感觉到身后一股气机牢牢锁定了自己,不敢再动。 “呵呵,啊头你说不动,那就不动好了......” 第19章 回城 张铭疯狂在树干之间奔腾跳跃着,身周的夜幕中仿佛无处不存在威胁,让他如芒刺背不得自在。 他忽而想到了什么,速度稍缓,意识稍稍下沉,眼前浮现出一栏栏信息: “姓名:张铭 年龄:15(-) 体质:1.4(+) 力量:1.5(+) 敏捷:1.7(+) 精神:1.1(+) 技能:展身云纵(精通)(+)、六盘蛇形手(精通)(+) 点数:3.6” 张铭一咬牙,点数一栏就如流水一般狂泻,只剩下了0.1,狂暴的凉气在他体内升起,而后沿着不可名状的轨迹在他体内乱窜。 他脚下一个踉跄,险些从树上跌了下去,连忙站在一根粗大树枝上,靠在一棵大树背后,停住脚步,尽力控制住自己的身体,闭眼感知消化脑子和身体接收的突如其来的庞大信息。 此时他眼前的信息赫然已经变成了: “姓名:张铭 年龄:15(-) 体质:1.4(+) 力量:1.6(+) 敏捷:1.9(+) 精神:1.1(+) 技能:展身云纵(入化)、六盘蛇形手(大成)(+) 点数:0.1” 本来他想将剩余的点数都加到展身云纵上去,但是到了入化境界之后,就再也无法加上,于是他将剩下1.6点数的1.5加到了六盘蛇形手之上,此时此刻,哪怕一点点实力的提升,他都甘之若饴。 同时他也注意到,自己展身云纵提升到入化级别、六盘蛇形手提升到大成境界的同时,敏捷属性提高了0.2,力量属性提升了0.1。 看来技能的提升也能够影响到属性点的提升么? 张铭脑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但此时显然不是探索这个的时候,他猛地睁开了双眼,不再拖延,转身朝着来时方向的相反处纵身跃去。 此时他感受到自己的身体轻如鸿毛,却又迅如疾风,身边的景色急速飞退,而此时若有旁人在场来看,就能见到一抹肉眼难以捕捉的黑影正如鬼魅一般在树林当中穿梭。 不过到了如此境界,张铭也能够明显感觉到这门基础轻功武技的缺点,那就是实在太过于依赖身体,消耗体力和对身体的负荷都十分严重,张铭估计自己最多保持这个状态坚持半刻钟就得停下来休息。 此外,这门轻功十分缺乏变化,就只有疾行和跃高两种施展方式,哪怕以张铭如今对展身云纵堪称毫无遗漏的理解,也只能做出一点点改进,好让自己在这种高速之下仍能够在树林里辗转腾挪避开障碍。 不过一会儿,他边看到了前方的灯火,那是翻县县城,他们乘马走了一天的路竟让张铭在这短短时间内达到,这让张铭自己也暗自咂舌。 是否要进入?张铭有点犹豫,此时进城,如果自己的师兄弟回来,自己很难解释自己突然飞涨的轻功;而如果不进城的话,停留在野外的张铭实在不敢确保自己不会被可能接踵而至的追兵撵到! 那追兵可是能够施展真气的真正高手啊!哪怕是张铭的师傅苏文平,据他所知对方也是无法炼出真气的,若能如此,他早就迁升暗堂副堂主了。 簌簌—— 张铭耳朵一动,武技的提升让他对自己的身体和周遭的环境的感知和掌控力度都上了一个台阶,他很快就清楚异响传来的方向。 “哼!”张铭没有犹豫,先下手为强,手掌一翻,已经从自己大腿处的刀鞘中取出了一年前初入暗堂时师傅给的见面礼物,那柄锋利的短刃,六盘蛇形手的提升让他完全掌握了将短兵器融入手技的方法。 随后他脚下一蹬,入化级别的展身云纵岂是说笑,只在眨眼之间,张铭就已经来到了藏在角落当中那家伙的身前,呲啦一声,张铭没看清楚对方,右手就已经抬上,迅猛地一划,一道血线飙出。 “你!”一个声音传来,对上张铭冷冷的眼神,张铭这才看的清楚对手的模样。 这人穿着大新官兵的制服,腰带已经解开,一手扶着的不大不小的家伙还裸露在空气当中,一道深深的血痕留在他的胸口,开始缓缓渗出血来,颇为可怖。 张铭这下可是没有丝毫留力,此时只能暗道晦气。这家伙显然是城中出来小解的厢兵,而他此情此景下防备大敌出手,哪怕是试探一击,这家伙如果没有得到及时医治恐怕就要暴尸野外。 张铭缓缓将自己手中的短刃在一边树叶上擦干净,重新收入腿部短鞘中,心中天人交战,是否要管这家伙。 一个念头说,这家伙运道不好,偏偏这个时候出来让他撞见,实力又那么弱,生死有命,怨不得谁。 另一个念头则在说,这是一条人命,如果此时送到大夫手上或能活命,而自己就算是此时入城,倒头来只要解释几句自己平日藏拙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张铭回头来看,想要先试试自己能不能给对方上点急救手段,拖延一会儿再入城,却看见对方已经闭过了气去,面色苍白,胸口鲜血汩汩流出,隐隐可见得一点点被划出来的森森白骨。 “草!” 张铭暗骂一声,将其背了起来,尽量保持身体平稳地朝着城门口疾驰而去。 他是个穿越者,现代人来的。身为江湖人或许以后手上会沾上敌手的血腥,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要滥杀无辜,人应该是要有点底线的,否则如何能称得上是个人呢? 张铭来到低矮的县城城墙前,毫无犹豫地一脚踩了上去,然后一跃起来三四丈高,又在城墙上踏了一下借力,转眼间就上了城,轻而易举。 “什么人!”一边值守的士兵理所当然第一时间发现了张铭,举起手中的枪茅遥遥对着他,厉声问道。 “城中最好的金创大夫在哪里?你们这弟兄要死了!”张铭放下背上背着的厢兵,沉声对慢慢包围上来的人说道。 “什么?”周围是有认识伤者的,连忙赶上来,看到其惨状个个面色惨白。 其中一人狠狠瞪了一眼张铭,跟着其他人手忙脚乱地将伤者抬了下去,其他人手握着枪茅更是收紧了一些,显然眼前这人虽然看起来年纪不大,但却是个狠角色。 “好了,接下来我们是走程序,还是直接进大牢?”张铭苦笑着问眼前围上来的厢兵。 第20章 回乡 翻县县衙后大牢中。 一间牢房的角落里盘膝坐着一个像是在闭目养神的青年人,正是张铭。 此时他一身囚衣,身上的利刃也已经被搜走。 说来前世今生,这还是他第一次坐牢,所幸他配合的态度隐隐告诉那些捕他来的厢兵们他有所底气,才没有被更多刁难。 毫无疑问,朝廷也是有武者的,如他这般行径,若是反抗定然会招来朝廷武者的镇压,帮里也不太好办:要斡旋平事的难度肯定要比他主动认罚,帮里再出手将他捞出来的代价高得多。 若是乖乖认罚,无非是门中出点代价将他带回去,毕竟卞州武林还是仰长河帮鼻息的,而且他还有个担任大组头的师傅,估计不会出多大的事,更不可能区区小事被帮中放弃。 而且这座大牢时时刻刻重兵把守,守卒中更多间杂有江湖人士,堪称是整个翻县最安全的地方了,他也大可以暂时放心追兵之事。 进来牢中,稍稍安心之后的他百无聊赖之下慢慢体会起了之前迅速出手的感觉。这一次加点给他带来的实力提升非同小可,还需慢慢体会、适应,才能够发挥完全。 “哐当,哐当......” 锁链碰撞的声音响起,张铭慢慢睁开眼睛,眯着眼适应了一下牢中的光线,就看到一个穿着红黑色捕快服的精壮中年男子腰间拖着一副铁链走了过来,到他牢房门前站定,解开牢门,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道: “少侠,请随我来吧。” 张铭暗暗舒了口气,看来是帮中来人领他了。这牢里阴冷潮湿,气味刺鼻,说实话能早点离开就太好了。 随着这中年男人走出牢房,张铭就见到自己同行的伙伴三人都活生生地站在签押处等待,另一边还站着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家,正是那日与他们鄙视,狭侮了他们一把的东堂副堂主。 副堂主与张铭点了个头,张铭就拐弯去换上了自己的衣物和物件,果然完好无损,没人敢贪墨。 房间中,腰间挂着一副铁链的中年男子就站在门口等候,张铭想起了什么一样,犹豫了一下问道:“昨夜被我伤到那人......如今如何?” 中年男子回头,眼神当中有些诧异,点点头道:“我初来时刚好问过了,并无性命之虞。” 张铭心下一松,想了一会儿,又点了点自己身上的银两,取出怀里全部的几块碎银子,递给了中年男子道:“请帮我转交吧,不瞒你说,我也拮据,只有这么多了,先医病,若是他去了......就麻烦给他妻儿老小,你拿一点,拿五钱吧,算是酬劳,若敢贪墨,来日我知道定绕不过你!” 中年男子眼中诧异更甚,少顷才点了点头。 张铭吁出一口气,也不打算去看那人了,自忖能做的就这些。同时他心中也有点点悲哀,他果然已经没有半点昨夜对于误害人性命的羞愧与自责了,反而自我安慰:江湖人,能做到这样已经是不错的了,自己仁至义尽! 总归是骗不了自己,他知道,自己是再也不一样了。 张铭已经换好了衣物,顿了顿,很自然地出门,副堂主冲着身边一个穿着锦缎衣裳的长须男子抱拳道:“谢过典史了。” 那男子摆摆手笑笑道:“尹老客气。” 一行五人拱手抱拳之后便离开了签押处,张铭几次开口想要询问都止住了嘴,副堂主尹天河无所谓笑笑道:“你们呐,真是太疏漏,逃也罢了,不知道放个信号筒,分舵的好手尚能驰援呢。” 唐尧道:“敌手有真气......” 尹天河一瞪眼:“老夫不是也有么?” 这时张铭咳了一声:“诸位归途可都顺利么?” 龚华道:“正是顺利无比的,否则敌人追上我们任何一个,我们现在也无法相聚于此。这也是我奇怪的一点。” 林安张铭唐尧三人齐齐点头,那副堂主却笑笑道:“许是你那敌手不擅长轻功,或是要督阵驿舍内他的同伙与范中行相斗也未可知呢?这些事情帮中来人会仔细侦查的,你们无需多搀和了。” 此事太过奇怪,龚华几人自然一五一十已经报告上去了,而长有合作的范中行竟然还有如此不为人知的一面,尹天河当即就表示出了极大的兴趣。毫无疑问,帮里肯定是会下大力气派人来查探的。 “就是你们倒是可惜了,实力倒是不错,但本次任务总归是失败了,再回去磨砺一年吧,哈哈!” 听到这话,几人脸上顿时一黑,尤其是龚华,他本富家子弟,起点就比普通弟子要高,去年的考核任务竟因为大意失手而没有通过,今年又出了意外,可想而知自己要被如何调侃了。 “小子!”突然间尹天河似乎想到了些什么,转头对张铭道:“我听说了城中厢兵的报告,结合你师兄弟几人说的时间,你轻功竟然如此好的?” 其他三位师兄弟也纷纷露出好奇的目光,林安更是悄然握紧了拳头。 “我本不太愿意出风头,平日自然不会全力施为,昨夜是性命攸关,不得不使出吃奶的劲了,所以到了城下才精神恍惚险些误杀了人;此外,奔逃路上我还感觉平日有些瓶颈豁然贯通,轻功似乎又上了个台阶......” 张铭把在牢里想出来的借口和盘托出,倒也还算是合乎情理。 尹天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是这样啊......嘿嘿,”他突然又坏笑了一声,“那你可吃亏了——别问我,回去问你师傅去!” 是这样吗?一边的林安心中却不同于龚华羡慕和嫉妒交织,只是不甘:平日里与我切磋原来只是他收敛着轻功的不完全状态吗? 几人跟随着尹天河回到了长河帮在翻县分舵的堂口,做好了关于此次任务失败过程的报告,接下来奉命前来查探本帮势力范围内异动的高手会将他们的报告描述当作很重要的情报来看待。 接下来,尹天河将他们交给了那日本应考核他们的那位付重华师兄接引,便离开了,张铭便借机提出想要前去自己附近的家乡走一趟,另外三人见状也各自附和。 付重华对此并无意见,这本是人之常情,何况乎几个半大青年。虽然他们按说任务完结后不论成功失败都需回去总舵山门,但通情达理地变通一下并无不可,便与他们约定出去二日,二日后回归翻县,四人纷纷应诺。 在范中行宅院当中收拾好了简单的行囊,张铭便离开了县城,根据一张付重华给他的地图,他很快确定了回家的路线。 两年多了。张铭心中隐隐有些激动,虽然和这辈子的父母很难说有什么亲情,但总归六年的相处,不能说毫无感情。 第21章 回山 施展轻功,独自赶了一夜的路,翻过最后一座小山头,张铭看到了熟悉的小道。曾经的他无时不刻想要通过这条小道看看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现在他看到了,看了很久,只觉得无比精彩。 这会是天刚亮的时候,村子里静静悄悄,张铭没有惊动旁人,徒步顺着村里的土泥路来到了熟悉的地方。 来到地方,张铭却惊愕住了,原来那座低矮破旧的小院子和仿佛风一吹就倒的栅栏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面砖石垒起来的院墙,隐隐还眺得见院内同样比以前要高大得多的堂屋。 看来他们过得不错,张铭心想,虽然过去一年间他每月不间断给家中寄来二两银子,但能置办成这样,肯定不是坐吃山空能做得到的。 压抑住心情,张铭上前去拍了拍院子的门扉,顿时响起了一阵不紧不慢的砰砰声。 “谁啊?”一会儿后,一个女声从门后响起。 只听到声音,张铭仿佛就能看到门后一个糟着头发的中年女人眯着睡眼不愉地说话。 “是我......娘......”虽然两年过去,张铭喊出这个称谓还是一肚子不习惯。 “吱呀”一声,院子的门突然打开了,一张蜡黄色的脸出现在门后,脸上带着几分惊喜:“你......阿铭,你回来啦......” 张铭单膝跪地:“孩儿不孝......”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张铭此世的母亲此时已经是老泪纵横,见张铭抬起头来看她,她连忙抹掉脸上的泪水:“快进来,看你现在长得这样高大,娘就放心了。” 两刻钟后。 里屋炕上,张铭的父亲坐在一头,张铭则盘膝和娘亲坐在另一头,炕上的小矮桌上摆了一壶小酒和一盘小菜。 “如此,就是你爹我两年做下的产业了,哈哈......” 张父一脸得意地说道,伸手拿过桌上的小杯子,将其中的烧酒一饮而尽。 “父亲,晨间喝酒不好,少喝少喝......”张铭连忙劝说。 原来两年前张铭走时留下的十两银子被张父用来买了一只耕牛,自家做完了活就租给别家,赚了一点小钱。 一年前张铭开始往家里寄银子,张父好生积攒才半年,就置办下了更大一块田土和多一只耕牛,赚到钱后于两三月前改好了现在这处宅院。 “咿咿呀呀——”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在一旁张母的怀中响起,张铭略感欣慰地看向了自己的娘亲。 这小男孩则是一年前怀上的,改宅院也有一定程度原因是要庆喜,中年得子之喜。 而有这一个迟来的弟弟,张铭也能放下心头那一点对于父母养育之恩不能尽孝膝前的遗憾。 父子俩相谈甚欢,一家人其乐融融,此时再也没人能想的起来几年之前张铭闹着想要闯江湖,而张父因为种种原因硬是劝阻的不愉快。 “银子真是个好东西,”张铭端起前头矮桌上的酒杯,抿了一口,心中想道,“不管在哪里都一样。” 张铭又讲了讲自己这两年在帮里学武的经历,注意到张父张母听他描述武技之时眼中的忧虑,但仍强作赞许的模样。 看来他们虽然是乡下农夫,但并不是不明白天底下的东西是对等的道理,练出这么非凡的能力,仍然算不上什么,看来他今后遇到的敌人会是什么级别的,张父张母也不是猜不到。 不过谁也没有再说什么让张铭回来的蠢话,甚至张父最后还咽了咽口水,勉励了张铭几句,谁都知道现在的生活是怎么来的。 更何况听描述,这么强大的帮派,费了这么多资源关节来培养弟子,还发给供奉,岂能够是随意进出的呢? 张铭咽下了讲述此次任务遇到的波折,他不想再看此世养父母这种明明担忧但仍然顾虑重多的样子,或许这种话出口,对于父子来讲都是为难。 交谈过后,张铭又在乡里之中走了走。村里人早就从那些同一批出去,却不能通过入门考验而充当杂役偶有回来的人口中知道了张铭前途无量,自然是好一顿恭维。 而从他们的口中,张铭也知道那些当杂役的小伙,其实过得也不算差,至少要比在村子里此后田土强得多。 一番尽兴,张铭在家中又用过了午饭,逗弄了一阵自己还在襁褓里的小弟弟之后,便提起行囊转身与父母告了别,父母送他到村口,跟随着几个闲散的村民。 张铭朝他们摇摇手示意别离,有心露一手让自己父母亲更有底气,索性纵身一跃,一下子出了四五丈远,又是脚底一垫,竟然只在三个呼吸之间,就消失在了小道的拐弯处,令在场的众人面面相觑,几乎难以相信。 回到翻县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张铭翻身上县城城墙,又是几个厢兵围了上来,其中几个竟然是前天晚上就已经照过面的。 张铭当即尴尬地讪笑几声,嘴唇动了动,想问几句那被误伤的人现在如何,但终究一铁心,没问出口,只告诉自己,付出银两此事就此完结,或许今后这等事情还会很多,自己没那么多善心可发。 没等对方问自己怎么这么快就脱出牢笼,张铭就转身投身到了夜幕当中,施展轻功几下扑腾,消失不见。 张铭一直在赶路没怎么休息,到了长河帮翻县分舵,便从深夜一直睡到了次日下午。 两日之约已到,他找到了付重华,又等了一阵,太阳快要西落的时候,最后一个唐尧才堪堪赶到,不好意思地告了声罪,张铭等与付重华交代清楚此次任务的全部首尾,做好记录,明言回帮,便唤来城里等待的马车夫,上了马车准备回归。 张铭身上是身无分文,只能暂且找林安借了点,付过车钱。 而在他的感知当中,却发现林安似乎身上哪里有了什么不一样,开玩笑地试探了几句,对方没说,他也就什么都没问了。 龚华身上也有些不一样,而且很容易就能看得出来,那就是他的脸快要拉长到了胸腔,脸色更是漆黑无比,看得出来,这次任务失败的打击给他不小,给他家中的长辈带来的打击也不小,否则也不至于回趟家就变成这样。 至于唐尧,虽然也是第二次没有通过,但仍然是笑呵呵的,没心没肺的样子。 启程,这一路上张铭又好好休息了一番,既然任务已经失败,他们自然不虞半路还会出现考核的帮中师兄,路上更不可能看到长河帮车旗不避让的,所以张铭这一觉睡得很香。 醒来的时候,张铭看到的就已经又是熟悉的道路了,他们已经回到了山门。 第22章 一年 “好!” 苏文平站在习武圃一旁,见猎心喜地看向场上迅如疾风的鬼魅身影,抚掌而笑,叫了一声好。 那道身影正是张铭。 既然已经解释说自己之前是藏拙了,回归的张铭自然马上被知道这个消息的苏文平叫了过去。 虽然当头而来的就是一顿臭骂,什么“当夜如果及时打出信号筒,或许还有成功契机”、“弃下委托者逃跑,如今范中行杳无音信,你等这是败干净了我长河帮的信用”之类的话如江水一般滚滚流出,但好在帮派实际知道这是为难他们的任务的,是以才并没有更多实际处罚。 给了个下马威之后,苏文平很自然地要求张铭给自己来演示演示他实际的功夫。 这个时候张铭突然想起东堂副堂主尹天河意味深长说的自己吃亏了,心中一动,就在此使出了最大的力气来展现自己入化境界的轻功,和大成境界的六盘蛇形手。 也是因为这种进度虽然勉强也可以称得上是天才,但要和帮里流传的另外那些武林奇才的故事比来,还远远不够资格,所以张铭才能泰然处之,并且极力表现。、 看得出来,苏文平确实是很满意张铭的表现,更大一部分原因或许也正在于满意自己的眼光。 习武圃一边,挽着手臂看着场中张铭演练的张吴寒则静静站着,脸色冷淡。时间过去这么久,虽然他对于欺压林安这件事情其实已经不是那么执着了,但是张铭胳膊肘往外拐的事总归让他心里有疙瘩,无法再与其交好。 “师傅!”操练结束,张铭来到苏文平面前,拱手抱拳单膝跪地道。 “你的轻功,的确已经达到一定境界了,我在你这个年纪,或许还是远远不如你。”苏文平笑着道,“就是你运气不太好,必须再等一年才能参加考核了。” “无妨,更多一年好好积累,厚积薄发!”张铭坚定道。 “此言差矣。”苏文平摇了摇头,“没有开始执行任务的暗堂弟子,许多资源根本无法享受配给,毫无疑问是会耽误修行的。” 见张铭面有疑色,苏文平才点点头道:“我与你细细说来。首先是高等武技,就如你那六盘蛇形手,若非我收了你做弟子,你也练不到;再如药浴、血膏之类的炼体材宝......” 张铭点头受教,待苏文平说完才苦笑着回道:“事已至此,无可挽回了。” 苏文平大笑,张铭疑惑问道:“师傅莫非嘲笑于我?” “不是不是,”苏文平转身朝着习武圃外走去,张铭连忙跟上,“你是不知,基础武技练到极高深处,只需通过验证,就可以自动得到帮里网开一面的相应高等武技,所以啊,你藏拙的举动是白废了!” 张铭脸色尴尬,他确实没想到帮中还能有这样的规定。 “走走走,我带你去总舵经阁,那里有适合你的轻功秘籍,你大可以自行挑选,切记切记,合适的才是最好的......” ...... 一年后。 午后,张铭躺在一张躺椅之上,眯着眼睛晒着太阳,一长串信息则暗中在他眼前显现: “姓名:张铭 年龄:16(-) 体质:1.5(+) 力量:1.7(+) 敏捷:2.0(+) 精神:1.1(+) 技能:纵身云梯(精通)(+)、六盘蛇形手(入化)(+) 点数:8.5” 一年前回归山门之后,他的师傅便带着他去换回了适合的更高一级的轻功,能够替换掉展身云纵,刚上手之后,技能一栏的展身云纵就变换成了新轻功的名字:纵身云梯,并且初始就有掌握的程度。 虽然仅仅只是掌握,但他使来,却觉得变化比展身云纵多了不少,也更加顺手,速度未必慢到多少。 而新轻功竟能给他每月带来0.4的点数,比之六盘蛇形手更多出0.1,而历经一年时光,他如今终于又积攒起了一大堆武技。 因为帮中提供的武技只到这一个层次,再想要更高等级的武技,非得积累功勋或是一次立下大功不可,所以张铭并没有急着加点到技能之上,而是一边积累,一边慢慢靠自己练习,一年下来,竟然也将新轻功练到了精通,六盘蛇形手也是机缘巧合之下上了一个台阶,感到如当初展身云纵达到最高层次时一般的豁然贯通。 而此时六盘蛇形手之后赫然存在着一个加号,和当初的展身云纵不同,这代表着其还有潜力可以提升,让张铭不觉期待起来。 吱呀一声,张铭听到了隔壁厢房传来的推门声,转头望去,却突然感觉到一股疾风扑向自己而来。 张铭大概知道了些什么,嘴角一翘微笑着翻了个身,一柄木剑巧之又巧地从他的背部划过,却不伤寸毫。 刷! 木剑眨眼之间变刺为砍,带起风声砸了下来,张铭却两手在椅子上一撑,整个人伏着身子向前,在距离地上不到一寸的位置轻轻滑动了出去,然后双脚触地,突兀而自然地站了起来。 “林兄,真不客气啊。” “看剑!”熟悉的声音,是林安。 几乎在听到声音的同时,张铭就感觉到一阵狂风扑到了脸上,接着一股危机感来袭。 这速度又快了啊,照着身上数据的评级,张铭觉得林安的基础武技疾风剑绝对也到了入化境界,升无可升了。 他心里想着,却不徐不疾地轻轻一蹦,再次躲开木剑的横扫。 在半空中,他蜷缩起身体,然后脚虚空向下一蹬,身体竟然拐了一个角度,然后手朝下冲着持剑去势未收的林安扑去,并在瞬间两手就搭上了林安的肩膀。 林安身体微微一抖:“又输了。” “嘿嘿,在我张铭大人手底下吃瘪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嘁。”林安不屑地冷哼一声,转身又要去到自己的房中。说来奇怪,这一年来他倒是很少在院中练习了,或许在他琢磨什么好用的在房中的修行方式了吧,张铭也不愿去管,只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地喊了一句: “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基础武技提升到最高境界完全掌控之后就能够去经阁换取新的武技!我瞧你差不多了!” 张铭好心提醒了一句,就接着躺到了自己的躺椅上,闭上眼睛,准备午休。 这一年来,张吴寒张师兄一面出于自身忙碌,一面认准了有张铭护着没意思,也很少来招惹林安了,这让张铭感觉自己肯定改变了什么,这种感觉不错。 而林安的实力提升张铭也没觉得什么好奇怪的,毕竟是在他脑海当中搀和过世界剧情的人物。 一切都在慢慢变好,而再过上一年,远方某件事情就要开始了。那是张铭在屡次梳理脑海当中得到的剧情信息之后,为自己今后的发展找到的一个可以占便宜的地方。 嘿嘿,过几天考核任务好好干。张铭放松身体,不一会儿就传来了打鼾声。 第23章 新世界 昏昏沉沉的睡梦之间,张铭仿佛进入了自己的意识深沉之地。 那是他的叫法,也正是他最大的秘密,那个充满着白色光点的黑色空间。 张铭四处望了望,却突然发现现在自己对于空间的光点的感觉突然有些不一样。 几点稍微黯淡一些的光球慢慢飘到了张铭的眼前,张铭好奇之下,伸出手来触碰了其中一个光点,顿时就感觉一股力量不停地从自己的身体当中被抽走,眼睁睁地灌入了那个光点之中;而那个光点也变得越来越大,直把张铭整个人都给容纳了进去。 几个呼吸过后,黑暗的空间当中依然如故,万年一般长久的静寂,只是少了一个张铭和不太起眼的一个小光球。 ...... “呼——” 张铭的眼皮颤抖着睁开了一条缝,一道光从眼缝当中射入。 他口舌干燥,仿佛全身力气都被抽空了一般虚弱。 待适应光线之后,眼前看到的景象却让他大吃一惊!原来他现在身处的地方竟然是一个整洁明亮的医院病房,没错,正是他前世的那种医院,这让已经穿越十六年的张铭一瞬间热泪盈眶,心中更是惊涛骇浪不能平静。 突然,他脑壳子一疼,仿佛什么东西硬要钻入一般,剧痛无比,他猛地抱住自己的头,身体蜷缩成一团...... 一个小时之后。 “检查了,没什么问题,不要乱动知道吗?” 一个白衣护士在张铭的窗前细声叮嘱。一个小时之前,这床病人似乎突发了什么隐疾,护士赶忙来查看,对方脸色发白身体颤抖着蜷成了一团,看着挺严重的,可是用各种仪器都查不出问题,而张铭过一会也就好了,并且推说是老毛病,护士也就不再过问。 毕竟这是穷人住的教会医院,水平十分有限。而有的时候穷人也不算讳疾忌医,而是真的没那个能力来关注自己身体的每一个毛病。 “知道了。”张铭乖巧地回答,看向护士的目光还带着一丝新鲜和难以言说的复杂的眷恋,让那个护士头皮都有些发毛,赶紧离开。 虽然过了十六年,但是能够进入工业社会,享受现代文明,张铭宁愿放弃在武侠世界的奋斗和拼搏。这一点是他在穿越之前怎么也想象不到的,只有真的亲身经历了落后的生活方式之后才会明白。 如果可以的话,张铭的确想要一直呆在这里,但是脑中的信息告诉他这是做不到的。 他现在所处的世界是一个超能世界,和他穿越前的世界完全不同,但时代背景、科技水平则较为接近。 这里拥有超能力者,并且脑中注入的神秘信息已经告诉张铭这个世界精彩的剧情线,他将视情况对于剧情进行干扰,获得点数。 或许这就是除了修习武技之外,点数的具体获得方式之一。 他在这个世界能够待的时间是半年,而这个时间过去他就会回到武侠世界,在武侠世界当中,他度过的这段经历经过的时间不过就是打个盹的功夫。 在这个世界,超能的出现和一种叫做超自然潮汐的现象有关,这种现象似乎跟原子钟凝滞、量子跃迁等技术有所关联,但属于宇宙中的自然现象,自古有之。千古以来的观察证明,它并不存在任何规律,在时间和空间上都很随意。 每一次爆发潮汐,都会使得一个区域内的适宜体接受超能灌注,适宜体可以是人体,可以是动物植物,只需要是生物就可以,适宜体的标准也很随意,有些人身体孱弱,意志薄弱,同样接受了超能关注成为超能者。 由于每一次超能潮汐爆发都会造成很大区域内的非人体进化和物品超能化,这些非人体或超能物品或许就会带来极大破坏,所以世界各地各个政权都各自拥有自己的超能者组织,负责应对各种超能事件。 张铭现在的身份姓名叫做王兴,是一个街头混混,读完了中三之后就辍学自己打拼了,一开始还老老实实地做些洗车快递之类的体力劳动,但接触了一个街上的大哥之后,他就迅速耽于勇猛斗狠,不劳而获的快感。 这次王兴在街头斗殴中的受伤是张铭穿越的契机,不由得使他暗自吐槽这种穿越方式简直是他倚仗的金手指的老套路,一点新意也无。 “哐哐哐!” 一阵粗暴的敲门声响起,张铭刚从信息回忆当中回过神来,就看到门已经被一把推开了,几个穿着黑色衬衣,半敞着领口,穿着紧身裤,嘴边还叼着烟的黄毛绿毛大大咧咧走了过来,而张铭身边同房的几个病友纷纷面露嫌弃避开了一些。 “王兴,你小子恢复得不错啊!” 除了世界大势之外,张铭也接受了王兴的记忆。这个人他认得,叫做飞机头,真名没人知道,和王兴同属于一个大哥,只因为刚开始入伙的时候几句顶嘴,王兴与他关系极其不融洽。 但是这家伙地位比他稍高,手下有几个小弟,只是王兴仗着自己打起架来够凶才能够与其分庭抗礼,显然这次失手,是叫对方觉得有逞威风的时机了。 “飞机头,我劝你冷静一点。” 张铭嘿嘿笑着,他的属性、技能什么都没有变,只有点数一栏一下子掉下了8点,或许这就是他穿越的代价和费用,如今手脚酸软的感觉应该也是其带来的后果。 然而即使是他状态不佳,习武数年的积累也足够让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把这些打架没什么章法的小混混料理干净了。 “你挺嚣张啊?王兴你不会脑子还给砸坏了吧!怎么跟哥说话呢?!” 飞机头果然是来找茬的,听到王兴的隐隐威胁当即心态爆炸,口气很冲地顶了回来,手也伸上来作势要按住王兴的头,旁边几个跟随而来的小弟则是笑嘻嘻地看着。 “滚!”张铭一瞪眼,自带了一股威势,飞机头手下一顿,愣是没有把手按下去。 他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犹豫,心中又羞又恼,更加重了几分火气,手当即直接朝张铭的脑袋拍了过来。 “哼。”张铭冷哼一声,左手如同急电一般转瞬之间捏住了飞机头打过来的手,然后微微扭曲,反正他只在这里待半年,不需要藏拙或者布局什么,所以也不害怕自己现在的出手是否和往日的身份行为有所不合。 他知道剧情线,有什么大事发生干脆直接凑过去,有好处捞一把就走就行了!所以他不在乎。 而这边飞机头还不知道自己惹上了大佬,只感觉自己的手如同被铁钳钳住了一般,他废了吃奶的力气也动弹不得,整张脸都要涨红了。 剧痛开始一点一点地慢慢传过来,张铭已经捏着他的手转了接近200°,他的整只小臂都有点扭曲变形,而飞机头旁边那些小弟则看的面面相觑。 “上来干他啊!愣着发呆吗?!”飞机头咬着牙,疼得面目扭曲、嘶嘶哑哑地大声吼道,而病房当中的病人避开更远了,竟给他们留出了一块空地来。 第24章 家庭 小弟们对视一眼,竟然“啊”了一声,真地齐齐冲了上来,要跟张铭放对。张铭眼中一抹寒芒闪过,身子侧过,一手仍然抓住飞机头的手不放,另一手则划了一个玄妙的圆圈,刚柔并济。 小弟们赤手空拳地打了上来,却一个个被张铭以入化级别的六盘蛇形手借力打力,不一会儿就一个个被打了出去,一屁股倒在地上,眼中如同见鬼似的模样。 “哼!”张铭一声冷哼,手上力气猛然加大,只听见咔嚓一声,飞机头冷汗跌下,痛呼一声,整个人瘫软在了地上。 “滚吧。”张铭厌恶地冲着飞机头说了一声,转过身来,犹豫了一下,将手上的吊瓶输液管拔了下来,掏出身上所有的钱放在床位上,随后径直走出了病房。 临走之前还踢了一脚倒在地上直冒冷汗,疼得面目狰狞的飞机头。 临出医院门,他刚巧碰上了照顾他的那名护士,他掏出自己裤兜里的钱包,看了看里面可怜的钱币,初来乍到,他也不知道购买力如何,只是大概通过前身记忆估计身上的钱恐怕还不够付医疗费的。 所以他索性将自己全部的钱都掏了出来,递给了护士,说道:“我现在感觉很好,不用接着住了,身上就这么些钱,再要更多也没有,等之后赚到点会回来对账单的,走了。” 护士看得目瞪口呆,看张铭转身要走赶忙道:“诶,你这身体什么时候好得医生说了算啊......” 张铭也没听她说话,她话音刚落,张铭就出了医院大门口,一转身,等护士追出去的时候,竟然看不到半个人影。 “吱呀——” 一个声响,一扇老旧的木制门被推开,一个身穿旧衣裳的青年人走进了放眼都是旧式家具的房间。 一个女人端着一盆菜刚好经过门口,听到声响就看过来,看清了人之后脸上闪过一阵烦厌:“你还知道回来啊?” 说着继续端着菜走向了餐厅。 顶着王兴面容的张铭尴尬地捏了捏鼻子,走了进去。 看来这具身体的原主还真是不受家里人待见,亏他在记忆当中还自我感觉挺良好的。 一个秃顶的中年男人展开了一张大报纸正坐在餐厅的椅子上,鼻梁上架着一副老式的老花眼镜,看见王兴走了过来,轻轻嘁了一声,面露不屑,也不管他,只是又自顾看起了自己的报纸。 少顷,女人将菜全都上齐了,便朝屋子里喊了一句:“来啊,开饭了!” “好!”一个男孩的声音从房间内响起,很快一个穿着布拖鞋,衣着款式落伍的男孩子走了出来,看到张铭扮演的王兴高兴地笑了笑,还飞了个眼,才乖乖到餐桌旁边正襟坐好。 中年男人收起了报纸,将自己面前添好的饭举了起来,然后开始夹菜,吃饭。 少年男孩则几次想要跟自己的哥哥王兴说什么似的,不敢开口,闷头吃饭。 张铭则一边心不在焉地吃饭,一边心中想着对策。 他此次回来是想要讨些路费出去的。这个世界剧情主要发生的城市并不在他现在所在的地方,他想要随大流混好处就不能偏安一隅,否则平白浪费点数来到这个世界罢了。 想要离开就得有路费,他的钱已经全部花出去当作医疗费了,只能求助家里。 反正据他所知的消息,半年之后他离开了这具身体的原主人还能够继续接管身体,并且拥有他遗留下来的实力,足够过上相当不错的生活。 可如今看这个家庭地位的话,他想要做到借钱出来难度恐怕不是一般的高。 这顿饭很快吃完,众人习以为常地一言不发,只是在吃完饭收拾碗筷的时候,秃顶的中年男人,也就是王兴的生身父亲,边拿着一根牙签剔牙,一边斜眼看着王兴对小男孩道: “王平,你今年刚中一,可不能学你哥哥,没什么出息了!” 男人还以为王兴会一如往常一般起来反驳讥讽,却意外地看到对方竟然皱着眉头考虑着什么,不由有些吃惊。 小男孩则闷闷地说了一声“是”。 “哼。”中年男人又重重地哼了一声,站了起来,披上自己的衣服,“我厂里还有点事,晚点回家,你小子好好写作业去!”他对着男孩说。 张铭想了半天,还是没想到什么好主意,索性直接说了,对方拒绝再另想办法吧。 “......父亲......”张铭觉得简直憋屈,自己穿越什么好处都没享受到呢,就多喊了两个人爸爸。 中年男人看到王兴闷闷地喊住了自己,则丝毫不掩饰自己吃惊外加厌恶的表情:“又要钱?!” 他半是惊呼了起来,像是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或许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听到王兴喊自己父亲的缘故。 张铭倒是愣住了,没想到是这种反应,看来原主从家里拿钱也不是一次两次,看来希望更渺茫了一些。 “是......” “想都别想!哼!出去鬼混去,还好意思找家里要钱?去花天酒地吗?!” “不是的.....”张铭讷讷道,一点没有在医院里对付小混混的气焰滔天,“我想去叶城一趟,有同学在那里混得不错,我想找找机会......” “呵!”中年男人迅速穿上了自己的衣服,“又有新借口了。不过我说了,你想都别想!” 说完,他就几步走出了门口,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唉,张铭心底暗自叹息一声。 “哥!”一边的小男孩则凑了上来,“怎么样?最近又有什么新鲜事情吗?江湖仇杀,昏天黑地!” 看他兴奋的神情,张铭愣了一愣,就突然看到收拾好碗筷的母亲走了过来,斜着眼睛瞥了一眼张铭,拎着小男孩的脖颈将他揪下了椅子:“你快去学习吧!听你爸说的什么,别学他!” 张铭也伸出手来使劲揉了揉男孩子的头发:“好好学习考试吧,将来考个大学来。” 这个世界小学六年级,中学七年级,完成学业之后可以自行申请各个大学的考试,通过便录取。 小男孩噘着嘴被他母亲带去自己的房间了,张铭则靠在椅背上思考着自己接下来的去留。 “这些给你,”一会儿之后,中年女人拿着厚厚一杳钱出来了,花花绿绿的,大多数都是零钱,一看就是对方好不容易攒下,“我是看你这次回来确实有点不一样才给你的,你好自为之,不要再让我们操心了。” 张铭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我会的。” 第25章 大马哥 拿到了钱,张铭很快就走到了街上,不过在前往目的地之前,他觉得自己还得做点事情。 在街上七拐八拐,张铭很快来到了一个黑乎乎的巷子门口,他刚要走进去,就看到一个吹着口哨,染上青色头发的小年轻嘴里叼着一根烟走了出来,见到张铭像是吃了一惊。 “王兴?你还敢过来?”小年轻取下嘴边的烟,出言不逊道。 张铭皱了皱眉头,眼前这个人在他记忆当中似乎有着很浅薄的印象,不过这种印象给他的感觉并不好。 于是他直接出手将小年轻头发一抓,抓到了自己的胸前,小年轻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抓着自己,他试着挣扎,却只是徒劳,只能给自己的头皮增加一些痛苦罢了。 “兴哥,知道你牛,到这还敢这么着?大马哥就在屋里,让他知道了,有你好受的!快tm给我放开!” 小年轻色厉内荏地喝道,他口中的大马哥却让张铭会心一笑,这回来正是找他的,在的话就正好了。 他拖着小年轻,一步步地朝巷子里面走了过去。小年轻一边大吼大叫着,污秽的话不停从嘴巴里面喷出来,一边心中也不由有些疑惑:从前的王兴虽然很有几分狠劲,但对于上头的大马哥向来都是毕恭毕敬的。 别说像现在这样不给面子,直接看这架势要闹冲突闹到他老人家的面前,反而脸上还带着几丝不屑似地。 很快,张铭不管小年轻的徒劳挣扎,径自上了楼梯,倒是小年轻难受的很,头只能深深的低下来,被张铭死死揪住,然后一路趋步小跑着跟上张铭的大步走。 中间他不是没有尝试过突然袭击张铭,可是张铭就好像后脑勺长了眼睛一般,不管他从哪个角度出拳或者更阴狠地伸出手去挠他,都被他恰恰好用另外一只手挡住,然后整只手用力,让自己出击的手痛得不可言说。 这时小年轻才有几分明白飞机头之前在他们面前的哭诉是怎么来的了,本来他还不信,顶多算是有几分蛮力的王兴竟然能够将他们一干人都打得倒在医院的地上躺不起来,现在他终于见鬼一样地相信了。 上了楼,张铭轻车熟路地在一间单元房门前站定,扣了扣门,小年轻表情阴晴不定地竟然突然安静了下来。 “谁啊?”一个听起来很欠扁的声音传来,咔地一声,门开了。 张铭看到来人,张嘴一笑,竟然是那个飞机头,他此时被张铭扭断的那只手上还打着绷带,另一只手攥着门把手。 “我擦,你还敢来!”飞机头看到张铭,当即面露激动之色,口出不逊道。 张铭倒是没料到这个家伙的脑子似乎是给别人长得一样,竟然好了伤疤忘了疼,当即飞起一脚,算是用了几分轻功的技术,飞机头一路崩飞出去,况碴况碴几声,竟然飞出了几米远,撞倒了几张桌子。 “什么人?!”一个略显成熟的声音传来,一个短发带着墨镜的中年男人手持一柄木杖走了过来,他的身边还跟着两个膀大腰圆的汉子,看起来寸步不离地跟着他,像是保镖一样。 这就是大马哥,张铭看到来人,很快和自己记忆当中的影像对上。 他的地位,大概可以称得上是负责附近这几条街道的所有地下事务的负责人——不论是卖粉、有技术的女人、还是什么其他的违法不违法的事情。 他的上面可能还有上一级的掌控者,也可能没有,总之能够经常看到他和其他几个同样负责几条街道的人物进行的冲突,他们之间有没有什么上级,并非是王兴这个身份能够了解得到的。 “王兴?”大马哥预期当中带着一点诧异,看来他也没想到飞机头说的竟然是真的实话,王兴竟然真的这么猛。 “大马哥。”张铭倒是顺着记忆当中的感情毕恭毕敬地喊了一声。 “你干什么?”大马哥眼睛一眯,眼中寒芒一闪,他身边的大汉仿佛心有感应一般,恍若无事地从一边慢慢抄了上来。 “飞机头出言不逊,我代您教训教训他!”张铭不假思索地道,客气过了就算了,他来这也不是为了客套来到。 听到这句话,不出张铭意料的大马哥心中火冒三丈起来,但脸上还是面无表情,冷着声音道: “王兴,当初我看你在街上晃荡没前途,才带着你入了伙。入伙当天我就说,我们大家以后就是穿着一条裤子的兄弟,如今现在你就是这么对待你自己的兄弟的吗?” “大马哥,我当然记得,我今天只针对他,绝对没有半分对您不敬的心思。” 张铭心不在焉地答道,明知这样只会进一步激怒大马哥而无动于衷。 “好,好,好,”大马哥闻言连道了几个好字,仿佛怒极而笑一般:“以前我是小看了你,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这么能打是吗?” “不过你没有超能量!”大马哥逐字逐句地道,张铭面露一丝疑惑地看着他,他还以为自己这样的能力在这个世界跟超能力者恐怕也差别不大了,对方又是怎么分辨出来的呢? 大马哥阴笑着拿出了手中一个盒子一样的仪器,盒子的指示灯始终的绿色的,哪怕其天线明明白白指向了张铭也是一样。 看来这个世界还有一些能够探测超凡力量的仪器或者工具么?张铭心想。 “我听完飞机头这个废物的陈述,不是没想过你是不是突然爆发了超自然力量,如果是那样,我恐怕二话不说就得给你当小弟了,还好还好,我有这个之前拿到手的超能量探测仪。” “你应该不会想着,靠着你的身手,用觉醒超能为借口想要反客为主,这种拙劣的招式吧?” 大马哥嘿嘿笑着,大手一挥,几个膀大腰圆的壮汉也不再掩饰,齐齐侵略性地围了上来,嘎嘣嘎嘣捏着自己的拳头手腕:“如果是那样,今天我就要在这里立立威了。” 第26章 叶城 张铭见状也懒得跟他多废话什么,几个小混混戏还挺多,好歹自己在主世界里面也是个正规经营,横跨整个州好几个县的黑社会组织的正式成员呢,这点小规模,实在不放在他的眼里。 “哼!”一个壮汉率先冲了上来,一边被张铭一脚硬踹踹倒在地上的飞机头阴阴地冷笑了一声,嘴角还残留着不少鲜血。 张铭为了给他们更大的威慑,此时也不惜杀鸡用牛刀了。见壮汉扑上来,他脚下轻移,整个人向后平移了一米多出去,壮汉恰巧扑了个空,旧力已去新力未生之际,张铭恰好一记手刀看在对方的脖颈间,他直接倒下。 而此时另一名壮汉的攻击也已经到来,张铭背后像是生了眼睛一样,就在对方堪堪要碰到自己的时候,身体以一种玄妙的姿态向前划出了几米远,然后一个后空翻,脚踩在天花板上连连踏步,竟然几步走到了壮汉身后。 他从容从天花板上又倒头转了下来,手握成拳直直一捣,高达1.7的力量,在这种现代世界当中恐怕最顶级的举重选手也比不过,这一下打得壮汉朝前扑了个狗吃屎,哼哼唧唧爬不起来。 “站住!”大马哥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张铭施施然回头一看,发现对方面目扭曲狰狞地举着一柄手枪对着张铭。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这个武器现在对其会不会有用,在看到张铭如同鬼魅一般的身影,三下五除二,连几秒钟都不到就解决了自己好不容易请到的几名壮汉之后,他对超能量探测仪的效果已经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如果张铭是个超能力者的话,他对待他的态度绝对不会是这样的,毕竟黑道的前辈们已经给他提供了不少范本,拉拢,怀柔,尽量将其收归己用,必要的时候平辈论之甚至将他捧到上位都未尝不可。 但如今他似乎低估了张铭的实力,做出了错误的判断,机会逝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大马哥,何必呢?我今天到这里来可不是来干掉你的。” 张铭干掉你三个字说的轻描淡写,却让大马哥心头一颤,他经历这么多年风雨都过来了,绝对不愿意会倒在今天该享受的时候。不过他听张铭话里的意思,脸上却露出了一丝难看而尴尬的笑容:“是啊,是啊,王兴兄弟,我也不想这样的。” 尽管说这话的时候他并没有放下手里的手枪,从而使这番话显得并没有那么多诚意。 “和和气气的不好吗?”张铭摇了摇头,走了几步,无视始终跟随着自己的身影对着自己的黑乎乎的枪口,“但是你对付了我,今天你必须付出代价。” 张铭话音刚落,大马哥已经怒吼一声,砰!手枪喷吐出火舌。 张铭感受到一股致命的威胁,好吧,自己只练了轻功和手技,远远做不到肉身挡子弹,但是躲开却是不难的,张铭翻身向一边移步,很轻松地躲开了大马哥的一击,让大马哥心头更是震骇。 “走火了。该死的枪贩子。”他面无表情地说着,虽然仍然没有放下枪,但是他此时显然是有了想要谈判的态度了。 张铭往另一个方向走了几步,飞机头认得出正是朝着自己走过来的,害怕地朝着另一个方向蹭了蹭。 张铭却不管他的恐惧,抓着他的领子,轻轻提了起来,然后打开手机录制视频,将飞机头瘫软的身体伸到了大马哥的面前:“打死他。” 他此时心肠坚硬得很了,再说这个飞机头在他记忆力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人,逼良为娼,诱人xidu犯罪的事情绝对没有少做,死有余辜,当初他们之间冲突最早的时候也是王兴针对他的行为发声,才得罪了他。 大马哥笑了一声,正了正握枪的手腕。 砰!手枪发射的声音再次响起。 ...... 叶城火车站,张铭背上搭着一个小挎包,在到达大厅当中左张右望。 前两天,他在家里附近给了大马哥一个狠狠的教训,并且让他亲手崩掉了与自己仇隙最深刻的飞机头,如今的张铭已经很难有什么恻隐之心了,所以做出这些事情的他很难心头有什么触动。 而在这之后,他亲手双手将两个大马哥依赖的壮汉拎上了天台,又轻轻一笑,将他们轻松丢到了楼底下的巷子当中,这更是让大马哥一颤一颤的,起码让人看起来是这样。 张铭可以确定,自己这一去,他绝对不敢对自己身体原主的家里动手动脚了,甚至还会主动出手保护自己的家人,毕竟如果出了什么事情,回来之后肯定会第一个找他。 总之脑中的信息告诉他,在他离去之后自己这身实力还会保留在王兴的体内的,当然这不影响他回归主世界之后的本身实力;并且王兴的本体意识会觉醒,并且复苏这段时间的全部记忆。 关于实力的来源,王兴将会获得一个说不清楚是哪里来的系统,并且以得来的力量作为系统的附赠品,将来甚至能够通过系统的一些任务或者途径来获得实力的突破,这因人而异,如果王兴有意进取的话,这至少提供了一个途径。 如此说来,至少王兴将来在他离开之后有权力因此过上绝妙的生活。 张铭也不禁感慨不已,原来那种所谓小说当中的系统只是他所仰赖的金手指随意就可以发散出去的一个分体一样的东西,天知道自己将来能够做到哪一步。 整了整心神,张铭走出了叶城市的火车站,车站外很是嘈杂,到处都是汽车的鸣笛声,和张铭记忆当中的前一世一模一样。 他暗算了一下身上的钱,在付完了车费之后,他应该能够找到一些低档次的宾馆住上几天,但想要接着下去,就要自己找门路了。 还好张铭来此本来就是找门路的。 接下来他准备去某个豪华酒店碰碰运气,看看能否当个泊车小弟之类的角色,这或许是他接近目标的第一步。 第27章 保安张铭 “你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一家看起来很是高档的酒店,前台露出了甜美的笑容,微微躬身冲着张铭询问道,尽管张铭看起来穿着平凡,但是对方也没有一星半点轻视的意思。 “啊,”张铭仿佛从呆愣的状态当中刚刚回过神来一样,惊愕地啊了一声,然后才笑着道:“不好意思,请问你们这里现在还招人吗?” 没有错,他心中想,这个酒店的场景果然跟他记忆当中那段剧情发生的场景一模一样。 前台小姐笑了一声,从手边抽出了一张广告纸:“请与上面的电话号码联系。” 张铭点了点头接过,转身离开了这里。 三天后。 穿着一身崭新保安制服的张铭百无聊赖地站在酒店门口,确定过时间,再过三天剧情中的男主角就会来到这里。 男主角叫做宋俊辉,是本地一个着名企业家的儿子,一个很有点涵养的富二代,在一次超能潮汐当中,他恰巧出行野外野营路过了那里,于是就此成为了一名不在编的超能者,能力是炙烤。 国家部门对于超能者的管控是十分严厉的,毕竟这个人群对于社会的破坏性实在是太大了;但是也不能忽视他们能够做到许多普通人甚至机器都做不到的事情,超能者们能够做出的贡献也非常大。 所以往往每一次超能潮汐爆发后,国家都会安排人员在那附近进行调查和探索,并且做一定时间的事后回访,确认爆发时间地点附近没有遗漏其他可能拥有超能力的人。 宋俊辉算是一条漏网之鱼,因为那次爆发的地点很偏,附近没什么摄像头,他那天又有事,很早就离开了,蹭了点超能爆发圈的边缘才得以获得能力。 他很顺利地就驾车回来了,而在同行的伙伴交代有他这一个同行者之后,国家机关的人员查访时,他已经能够完美控制体内的超能力,并且不让任何人察觉到。 而从小锦衣玉食的他,也不需要超能者能够获得的那些名誉地位,或者超高待遇,相反,他将自己的超能力隐瞒了下来。 不喜欢拘束的野生超能者从来都有,漏网之鱼从来不止他一条,所以这世界上的杀手行业也十分繁荣。 这段剧情发生的原因正是一位拥有超视——必要时能看清楚几公里外一只蚊子翅膀抖动痕迹的超能者,试图刺杀宋俊辉引起的,这之后,他就走上了一条波澜壮阔的道路。 按照得到的信息启示,张铭要做的就是在这半年之内紧紧跟随着对方,获得改变剧情的机会,并且在适当的时候谋划得到超能力,这也是张铭在知道这个世界信息之后就一直心心念念的。 武技虽然神奇,但张铭心知肚明武学是有天花板的,在主世界,他最多也就是练出真气,突破身体极限,终归,那些上天入地之类的事情是决然做不到的,但是超能力就是可以做到这样一些超自然的事情。 ...... 张铭在酒店当中勤勤恳恳工作到了第三天,终于那个时刻要到来了。 “小王!”一个斜戴着保安制服帽子的年轻人走了过来,嘴巴里老道地喊了一声,张铭脸上立马露出了笑容凑了过去:“队长,有什么事需要吩咐的吗?” “下午我的班能不能帮我替一下,改天我帮你替一班。” “没问题!”张铭裂开嘴笑道,他本来还打算找个机会跟这家伙说呢,他必须全天都守在这里,才能保证剧情发生的时候自己在场,毕竟他得到的信息和记忆只不过是零碎的一些片段和一长段介绍剧情的文字罢了。 那个年轻人脸上带着笑意拍了拍张铭的肩膀,转头走开,心想着这个叫做王兴的刚入职的小伙子还真挺上道的,才来了几天就这么给自己的面子,而且凡事都顺承着他的来,这让他很是满意。 或许改天副队长的位置能给他挪一挪?不过还得再看看才能决定,起码再让他孝敬自己半年。 身为酒店大堂经理的小舅子,他觉得自己有这个权利。 当然,如果让张铭知道他心中的想法,肯定会一口痰吐过去的,因为这仿佛是在侮辱自己。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张铭已经学会了如何靠在门边站着,就不露声色地扭动转移、锻炼自己的腿部肌肉,这是他在纵身云梯达到精通级别之后才一点点摸索出来的方法,似乎还颇有成效。 总之是聊胜于无,虽然来到了新世界,但是武学讲究一天不练自己知道,两天不练师傅知道,三天不练敌手知道,是一天也荒废不能的,他回到自己住的宿舍之后也往往会做一些幅度比较小的锻炼。 只是半年的话,他觉得这样子能够保持实力了。 终于来到了午后,张铭用过了酒店提供的员工餐,就道别前台小姐重新站到了酒店门口的岗位上,她知道那天张铭来这里参加保安考核时候的成绩——能够一拳将一块铁板砸凹进去的家伙,任谁都会印象深刻。 狗日的,大夏天的正午,让自己出来站岗,亏那个小队长能够想得出来,张铭心中暗骂。 呼——嘟嘟,一辆高档轿车停了下来,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从驾驶座上走了下来,一手拿着车钥匙递给了站岗的张铭,说道:“麻烦开去停车场停一下。” 没错,他们这些保安还需要提供泊车的服务。 站在这里站岗的不止一个张铭,顿时不少道嫉妒的目光投到了张铭身上,毕竟这大热天的,能够借着泊车的机会到停车场凉快一会,实在是一件好事情。 但是张铭此时却宁愿这件好事不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因为他认出了刚刚从轿车后座走出来的一个人模狗样的家伙,那正是他这些天心心念念等待的宋俊辉。 虽然能够帮对方泊车也是一个接触的机会,但是很显然,对方遭遇刺杀的时候自己如果能在现场,一定能够建立更直接的关系,而泊车这种事,自己顶多和对方的管家交谈几句罢了。 张铭的样子像是在发呆,看到他这副神态,那位管家却有些不耐烦起来,又问了一遍:“您好?” 张铭这才如梦初醒:“啊,啊,好的,抱歉......” 无论如何,自己现在不能够做出违背自己身份的事情,那太容易让人生出警觉了。 第28章 袭击 张铭一脸微笑,心中幽怨地接过了管家样子的人手中递过来的车钥匙,那是一辆少有的高档轿车,管家脸上则是一脸矜持的笑意,表示礼貌,以及适当的对于张铭刚才发愣神情的不满。 就在这时,一阵轰鸣声传来,张铭一愣,接着又是一喜,果然,他眼前一闪,就看到有一缕火光闪现,是一枚大口径的狙击弹射到了他们旁边的高档轿车之上。 轿车的壳很是硬实,竟然只是被狙击弹砸出了个凹坑而并没有被射穿,饶是如此,也让场上看得清楚的人们纷纷慌乱不已,虽然保安们的职责就是保卫客人们的安全,但是显然这已经在他们的能力之外。 几乎同时地,所有保安的动作整齐划一地朝着大门的后面躲去,死亡的恐惧在这一瞬间掠过每一个人的大脑,没有人愿意暴露在这种威胁底下。 张铭注意到宋俊辉的脸上果然就是一僵,然后猛地转成阴暗。 其实狙击手的枪法很准,好在宋俊辉在经历过超能洗礼之后对于自身的感知能力也有些增益,否则这一下他根本不可能避的过去。 没错,这正是他在千钧一发之际侧身避过的,同时狙击弹还穿过了他的高档西装,留下了一个燎边的一二厘米大的孔洞。 “少爷小心!”倒是那个管家一瞬间虽然脸色大变,并没有只想着自己,迅速上前将宋俊辉护住,保护着他要以轿车为主体遮掩一二。 张铭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几乎就在一瞬间,度过了一刹那的想要拔腿施展轻功跑掉的,人最原始的恐惧之后,他就脸上残留着几分惧意,但仍然故作勇气十足的样子,抽出自己腰边的朝着宋俊辉凑了上去。 “先生!”张铭疾步来到了宋俊辉的眼前。 宋俊辉看起来很惊讶,朝着张铭点了点头,一边迅速缩紧身体,躲到弹道对面的轿车的另一边,一边招呼张铭蹲下。 张铭点了点头,正准备凑过去,心头却涌现出一股不对劲出来。似乎两枪之间相隔的太长了一点,以他所知道的那名狙击手的素质,不可能给他们那么多互动的时间才对。 猛然间,一股巨大的威胁感觉涌上张铭的心头,这种直觉比刚才狙击弹发射时候还要强烈上几百上千倍! “呼——”果不其然,就在张铭反应过来的一刹那,就听到了一阵破空声,紧接着他就福至心灵地朝前一扑,将宋俊辉带着朝前滚了几滚,就感觉到一股猛烈的火气从自己的身后传来。 等他下意识转头一看的时候,就看到那辆安全性能极佳的轿车已经整个爆成了一团火球,火焰当中一个人影若隐若现,掐着自己的脖子似乎痛苦难耐的样子,那正是宋俊辉的管家先生。 宋俊辉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呆滞,显然没人想到有人能够在此时此刻换上一只rpg来进行袭击,这已经不是刺杀的级别了。 张铭自己的心中也在暗骂,他已经知道问题出现在哪一步了,应该就是自己的介入,导致接引宋俊辉的保安换了人,消耗的时间也不同,而让宋俊辉能够避开狙击弹,并且有利用轿车进行掩护支撑下去的缘故。 所以杀手干脆直接采用了rpg这样一种毫无艺术感的形式进行直接强行突袭! 想到此,张铭自己也不由得有点吐血三升的感觉,但如今显然不是向这些的时候,他迅速拉着仍然有些呆滞的宋俊辉站了起来,然后借着他的那辆轿车燃起的火焰和烟火,弓着腰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 张铭正撒开脚丫子跑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了耳边传来一阵伤透人心的哀嚎:“汤叔,汤叔——” 或许这就是宋俊辉那管家先生的名字,但是他此时此刻却不能不加紧了手上的力度,不让宋俊辉从他的手上挣脱,好在他的超能并不是加强力量的方面。 敌人有如此的大火力武器是出乎他的意料的,得到的启示信息当中并没有这一段。 而他其实根本没有硬抗这种威力的武器的实力,就连子弹可能都没办法,他现在的选择只有跑。 死死地拖着挣扎着的宋俊辉,他们一路东躲西藏地终于来到了旁边酒店一处花园当中矮墙的底下,期间在他们隐藏和疾跑的时候,身边时不时还会听到几声轰鸣声,看来那名杀手在未得到第一时间的斩首之后已经决定放弃了,只是在临走之前才会如此泄愤或者希冀着能够碰运气一般地发射炸弹。 慢慢呼出自己胸腔当中的闷气,张铭扭头去看一边已经显得狼狈,再也没有半点刚刚抵达酒店的优雅风度的宋俊辉,他此时眼中还残留着一抹悲意。 好半天的沉默,张铭一时间没有想好什么说辞,毕竟似乎死了对方最亲近的人了,自己现在似乎说什么都不合适。 “谢谢你。”宋俊辉开口了,他的声音显得有些嘶哑,也不知道是被烟熏的还是刚才撕心裂肺的哭号导致如此。 张铭咧开嘴僵硬地笑了笑,嗫嚅着开口:“节哀顺变。” 宋俊辉摇了摇头:“没有你我就交代在这里了,这是我的名片,”他从自己的上衣口袋当中取出了一张硬纸片,然后递给了张铭,“联系我,我会给你报酬的,或许还会有一些其他生意同你谈。” 说着,他的眼神当中透露出了一股子耐人寻味和意味深长,张铭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对方似乎怀疑自己也是一个暗藏在深处的超能者。 不用问一个超能者为什么会成为一个泊车的保安,或许是什么苦衷,或许是为了更好的隐藏,他相信这些事情张铭会跟他说的,如果接下来需要合作的话。 递完了名片,他就掏出了自己口袋当中的手机,天见可怜,这一路张铭近乎是将对方拖过来的,这手机就放在宋俊辉上衣口袋的外侧,估计拖了一路,竟然连一点擦痕都没有。 “马上安排可靠的人过来我现在的定位,我被突袭了。” 他的声音冷淡,完了之后就抿着嘴走到了一边,半蹲着,侧着头出去看了一眼矮墙外面的情况。 外面已经风平浪静。 他皱着眉头,似乎开始思考起来会这样对付自己的仇家。 第29章 招揽 一阵子过后,依然风平浪静之下,几辆豪华车子,加了很多外部防护,呼啸着开到了他们所在的地方,几个人从车子上下来,宋俊辉在他们的守护之下走向了其中一台车子。 “打给我。”宋俊辉走在前面,突然扭过头来冲着张铭做了一个这样的口型,然后指了指自己的破漏的上衣口袋,那是他装着名片的地方。 张铭默默点了点头。 宋俊辉又微微偏头朝着旁边一个梳着大背头,脸上带着一抹淡淡微笑,穿着纯黑色高级西装的中年男人耳语了几句,那人迅速走了过来,在张铭面前停下。 “王先生,是吧?”他轻声开口询问道,一边问着一边从兜里取出一张硬纸片,取出前兜的钢笔在纸片上划拉两下,递给了张铭,“非常感谢您对于我们家少爷提供的帮助,这是您应该得到的报酬。” 张铭接过硬纸片,细细一瞧,发现上面赫然是本国最大银行,商业担保银行提供的支票,面额是五百万,这相当于三栋叶城市最高档的别墅的价值。 张铭嘴里嗫嚅了几下,虽然有点想要出声拒绝,以显得自己高风亮节的冲动,但是他很快抑制住了这股冲动。 三辈子以来,这是他见过的最大一笔钱财了,如果接受,这半年之间起码他根本完全不用担心生活花费。 最终张铭还是滚动了一下喉结,心中默念着向大佬低头,然后默默接过了这张支票,虽然这不是一笔小数字,但是对于宋俊辉他们这种家庭来说,算不上什么。 “如果先生有意来我们集团工作的话,请拨打这个电话。”中年男人见张铭真地接下了这份礼物,很是满意,微笑着再次开口说道,掏出了一张名片递给了他。 不同于宋俊辉给他的私人名片,这张名片的落款是腾跃安保公司,显然是宋家旗下的产业之一,和他的本行以及在这场机会当中暴露出来的身手很是符合。 张铭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立刻答复,那中年男子也没有再多出声苛求,只是笑了笑,道:“既然如此,王先生,我们就暂且先告辞了,这件事情还有些首尾要处理。如果您事后思考,想要给出答复,直接拨打那个电话就可以,等待您的会是我们公司主管级别的职务,每个月的收入......至少两万起。” 两万?!张铭再次微微颤抖了一下,如果换算成他最初那辈子的货币,这相当于年薪一百五十万上下了。 没等他反应过来,那个中年男子就跟随着上了宋俊辉所在的那台车,车子缓缓开走,张铭也转身离开了酒店门前。 “小王......干得不错啊。”回到酒店,虽然仍然是一片狼藉的慌乱模样——看来之前连续的轰鸣声已经造成了很大的喧闹,也让很多客人正在喧哗。 酒店方面并非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在一些迅速逃离现场的保安的口头报告之下,酒店的经理主管们迅速十分了解现场的情况,自然也知道了张铭的出色表现,和宋俊辉看似的青眼有加。 此时此刻,知道这件事情的小队长自然有些悻悻,一来这样的人物显然不是他轻易能够驱使得动的,二来酒店方面绝对不敢刁难甚至让张铭继续在这个小保安的职务上干下去,因为宋俊辉的缘故。 谁知道宋大少给了这位新秀什么好处,甚至他们会不会混上了什么交情,这都是酒店方面需要考虑的。 “队长......”张铭见到这位,却是有些难以启齿了,显然他不太想要继续在这里工作下去了,现在他已经获得了足够接下来半年之间支配的财富,再多的话也不过对他来说就是废纸片罢了,所以他此时此刻想要辞职。 两人随意寒暄了几句,张铭终于故作一脸羞涩地提出了自己辞职的申请,这倒是让小队长松了口气。 可想而知,如果张铭继续留下来,酒店为了表达自己的重视之情肯定对张铭有所提拔,那么谁的位置可能就要被挤掉了。 现在张铭主动提出离开,这对于谁来说都是一桩好处——酒店思考的只是不去无谓地得罪宋俊辉这种人,而不是需要刻意去讨好,张铭能够离开,说明他在宋俊辉那里有了新的前途,以后和他们酒店毫无瓜葛,也就少了麻烦; 而小队长这种人也不需要担心张铭待在这里抢了谁的饭碗。 很友好的交谈过后,傍晚时分张铭就解决好了自己的辞职问题,而在他走出酒店的那一刻,就看见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冲他鸣了鸣喇叭,似乎是在招呼他似的。 张铭慢慢走了过去,轿车的窗口轻轻放了下来,正露出一张下午刚刚和他并肩作战过的脸,宋俊辉宋大少。 张铭故作惊讶地上了车,又显得有些拘谨一般地和宋俊辉简单搭了几句话。 “你辞职的决定十分明确,我就是想要你来我们安保公司,帮帮我!”宋俊辉开门见山,显然,他辞职的事情也让酒店相关的负责人打电话到宋俊辉那里确认过了些什么,他才能知道。 “承蒙公子的夸奖......” 宋俊辉摆了摆手,把背向着轿车的沙发椅背上靠了靠,似乎在这样的轿车上让他十分感到有安全感。 “放轻松一点,不用提心吊胆的样子,这辆车,就算是下午那样水平的轰炸,也绝对毫发无损,放心吧。至于下午的对手,我已经找到了,那是个没什么本事只知道放黑枪的家伙,只是有个好老子。” “但是马叔的仇我一定会报!”宋俊辉忽而又恶狠狠地咬牙咒道,“你来帮我,我给你好的前程。我知道你叫王兴,来自r城,没什么学历......我不管你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但是你有能力,我绝对会用。” “你来帮我!”宋俊辉又重重点头,强调了一遍,眼神很是诚挚。 只知道放黑枪的家伙,应该就是他的亲生弟弟,也是他对于继承家族企业最大的阻碍,宋俊明了,是他雇佣的杀手,但是在宋俊辉成功规避过去之后,他就要悲剧了,而且他花了大价钱雇来的美女杀手,最后还和宋俊辉,嗯...... 不过主角不愧是主角,感染力真的很强。张铭眼神忽而变得复杂,但是他微低着头,眼神一闪而过,没有停留,所以没人发现。 他轻轻出声道:“但听少爷驱使。” 第30章 剧情扰动 听到张铭肯定的回答,宋俊辉很满意地抿嘴笑了笑,然后从一边车的壁孔当中取出了一瓶冰藏的洋酒,和几个玻璃杯子,放在了他们面前的小案板上。 他给张铭先倒了一杯,然后又倒了一杯放在自己的身前,伸掌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自己举杯,一饮而尽。 张铭也学着喝了下去,就听到宋俊辉小声说道:“王兴,从今往后,你我就是兄弟了。” 显然他认准了张铭是个和他一样超能者,否则似乎不能解释向来平凡的张铭为什么会在一夜之间变得身手非凡,英勇果敢,这种富人家的情报收集能力是不容小觑的,说不定王兴这具身体原主从幼儿园抢了几个小朋友棒棒糖的事情也会被摆在情报分析人员的案头,就在短短的几个小时之内。 顿了顿,宋俊辉又高声朝着前面的司机说道:“送我们到t号训练场。” “是!”驾驶座上传来一个声音,然后宋俊辉也不说话,舒服地又靠到了椅背之后,然后闭上了眼睛。 张铭平了平心情,也闭上了眼睛,意识微微深沉,眼前浮现出一行行数据。 “姓名:张铭 年龄:16(-) 体质:1.5(+) 力量:1.7(+) 敏捷:2.0(+) 精神:1.1(+) 技能:纵身云梯(精通)(+)、六盘蛇形手(入化)(+) 点数:1.1” 在进入这个世界之前,他的点数应该是8.5,刚进入这个世界,他发现自己的点数下降了八点,来到0.5,而现在却又凭空多出了0.6点来,而这些天他都没怎么认真修习,纵算是认真修习也得不到这么多的点数。 看来这就是所谓剧情扰动带来的好处了?他加剧了主角宋俊辉和女主角之间第一次摩擦的剧烈程度,并且将会对之后的剧情线造成十分巨大的影响,所以获得了神秘之地(张铭称呼他的金手指的名字)的馈赠,或者说是返利? 直觉告诉张铭,这样的扰动对于神秘之地本身是有着大好处的,比他努力修习所能给神秘之地带来的好处不可同日而语。 心中思考着这些问题,车子却很快就停止了,张铭往车外面一看,竟然停在了一片废弃厂房当中,旁观都是高大的厂房,和裸露出来的钢筋水泥,很是荒凉的模样。 “走,我们出去。”宋俊辉笑了笑,打开车门走下了去,张铭紧随其后,从另外一个车门走下了车。 宋俊辉下车打了个响指,啪嗒一声,轿车自动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开走了,宋俊辉则接着招了招手,示意张铭跟上。 宋俊辉熟络地在厂房区当中穿梭横行,很快他们来到了一间破旧厂房当中。宋俊辉带着张铭来到一个似乎是之前某个车间主任的办公室,然后径直走到一块巨大的办公桌前。 办公桌是黄色木制的,木头的材质就张铭也能轻易看得出来算不上多好。宋俊辉却很轻柔地在桌子上抚摸了过去,然后似乎是找到了某处不一样的地方,径直一掰! 咔嚓咔嚓......一声声机械弹簧齿轮的转动声当中,这块木桌竟然慢慢地转了个180°的方向,留出他原本盖住的地板,那下面原来是一个巨大的圆洞,看得出来一个复杂的阶梯向下延伸。 宋俊辉没有犹豫地走了下去,然后在漆黑的梯子当中打了个响指,滋滋滋的声音流过,通道当中瞬间就被暗黄色的瓦斯灯照得通明,张铭跟了下去。 阶梯走到尽头,是一个像是铁做成的巨大牢笼,四周都是铁壁紧紧地贴住和围绕,冷冰冰的十分坚固,而天花板的正中则安置着一盏巨大的吊灯,也是用铁链死死链住的。 “这是一个废弃的秘密基地,是过去我们家族的重工业企业,在这里做成的一个做一些超能研究的地方,现在被我用来作为自己的训练场。” 宋俊辉轻轻道,回音在训练场四周游荡。 张铭自然故作惊讶地说道:“什么?超能,你的训练场?!这么说,你是......” 宋俊辉嘿然一笑,两掌并拢,狠狠一搓,撕拉——,一个人头大小的火球就被他搓了出来,他狠狠地将火球朝自己的侧方向抛去,火球的速度很快,只在瞬间就打在了铁制的地板上。 轰地一声,张铭觉得这个火球的威力不会比今天经历的那枚火箭弹轻微太多,而地板上只留下了一道漆黑的痕迹。 “没错,我是机缘巧合之下造就的一名超能者,能力是火焰的炙烤,能够随时随地从大自然当中剥离出属于火焰的元素和力量——当然,这不在国家部门的登记当中。” 张铭微微皱起了眉头,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防备,问道:“少爷,你跟我说这么大的秘密做什么?” 宋俊辉闻言却只是轻轻摇头笑了笑,说道:“我没猜错的话,王兄,你也是一个超能者吧,除了超能者之外,恐怕没有人能在下午的那种情况下迅速做出反应,只有超能者才能有这个自信!” “特别是你没有任何服役的记录,更没有可能受到秘密的专业训练的前提下。” 他淡淡说道,张铭的背上突然渗出点点冷汗,他本来确实想要用这个作为借口的,毕竟他终究不是使用的超凡力量,如果撒谎,在这个世界说不定就能够检测出来,毕竟仅仅一个混迹街头的大马哥就能搞到一台信誓旦旦的超能检测仪,如果被发现,到时候他可能就难以自处。 这种显露出来的过于真实的紧张反应,却让宋俊辉大笑了几声:“你不用害怕,我们是一类人!” 张铭这才想起自己的身份,想着先过了这一关再说,反正他在这个世界上就是一锤子买卖,过去半年就行,剩下的麻烦就让原主承担了,毕竟他能够继承自己这么多的力量。 想到这里,他也就跟着憨厚地笑了笑,然后道:“既然已经决定今后和宋少爷你共进退,我也不好相瞒——我也是一次出外野游之下,成了漏网之鱼才成为的超能者,能力应该是身体柔韧轻盈,弹跳力强,和超出常人的巨大的力量。” 虽然他的武技是靠对身体的掌控成就的,和这个世界的超能者路数不太一样,但是张铭相信使用出来,不是武学一道的行家里手,应该是看不出其中的差别,所以就将自己的能力套了下来。 说着他稍微示范了一下,运用轻功一蹦起几米高来,脑袋直接触到了天花板,看得宋俊辉咂舌不已。 第31章 调查 “不错。”宋俊辉脸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点了点头,然后拍了拍手,一边的铁壁突然咔嚓咔嚓开出了一个小缝,然后像是一扇门被轻轻地推开了,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从门后走了出来。 “看看这个。”宋俊辉从一个白大褂的手中接过了一张纸,递给了张铭。 张铭草草一看,上面正写着他的待遇之类的东西,这是一份合同。有了五百万之后,这些对于张铭的意义事实上已经没什么了,所以他很爽快地就点了点头,然后取过一边白大褂递过来的笔,然后刷刷刷签上了王兴的名字。 宋俊辉眼中的赞赏更加浓重,道:“好爽快,你是个能做大事的人。”然后他冲一边的白大褂们点了点头,接着对张铭说道:“你配合一下他们,他们将会为你做一个全面的体检和测试,超能是能够提升的,尤其是身体素质方面,你懂我意思吧?” 张铭默默点了点头,而这个时候一边的白大褂们已经搭好了一台看起来颇有点繁复的机器。 一会儿之后,张铭完成了全部测试,期间他根据白大褂们的要求,分别在机器相关位置展示了自己的身体各个部位的力量,并接受了一次全身扫描。 结束之后,很快宋俊辉拿到了他的身体数据以及锻炼方向的建议。 他冲着张铭点点头,然后递给了张铭。 张铭拿了过来,看了看,换算其中的单位的话,果然和自己在神秘之地的帮助下看到的数据差不多。 “很难想像,你的肌肉当中蕴藏的爆发力力度已经是普通成年人的两倍,持久发力的程度更是在普通人的1.7倍以上。” 宋俊辉咂嘴说道:“而且你这种力量更容易通过现代手段进行增强以及进益,不像我这种,徒有其表,进化恐怕很难。” 张铭心中一动,现代手段?他之前倒是没想过这个,看来这趟来到这个世界的收获除了可能因为超能潮汐爆发带来的超能之外,还能够有一些身体素质上的进益了! “这是先生们给你的锻炼建议,如果坚持的话,恐怕用不了几年你还能够再进一个台阶,达到超人级。” 超能者们,根据他们能够做出的反应的强度(包括爆发力、恢复力,或者其他一些特殊因素的综合考量),分为了异常级、超人级、灾难级、毁灭级、神鬼级五个级别。 异常级,只是比之普通人有些局部方面的高级特长,基本上还能够用人数来解决;超人级,在局部方面已经完全和人类是两个物种,不出动军队的话很难制服; 灾难级、毁灭级和神鬼级,正是如同他们的名称一样,具有几乎无法控制的能力,基本上现在这种级别的超能者都在国家部门掌控当中,偶尔一两个不在的也是身份特殊,但也要被严密管控。 野生超能者很少有能够达到超人级的,因为超能反应在达到一定强度之后必然自然发散的缘故,超能者在达到一定级别之后就无法瞒住国家部门的法眼了,必然要被发现。 感受到超能潮汐而觉醒的超能者,一般都是异常级,除非极少数在潮汐风暴眼中的幸运儿,才有可能达到超人级。宋俊辉属于前者。 张铭判断自己的能力应该也是在异常级左右,虽然有一些武技傍身,让他不仅仅只是纸面上身体素质超强这点能力,但这应该不足以跨越等级,毕竟就他估计,可能他那个武侠世界的天花板也就是灾难级或者毁灭级左右。 而他虽然被目为帮内这一代的天才之一,但对于江湖来说依然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虾米而已。 张铭仔细阅读了研究人员给的建议,感觉只是照着纸面上来看,都对自己大有裨益,很多以前自己修习时注意到的东西这里面都有提及,还有很多自己隐隐感觉的东西,纸上也都清晰地反映了出来. 看到张铭一脸郑重地将研究报告折叠好装进自己的兜里,宋俊辉满意地笑了笑。截至目前为止,张铭的表现让他十分满意,一个初出茅庐,不用自己的超能力为非作歹,热心救护别人,并且对于他人的建议虚心接受,能力也有一定可取之处的小伙子形象跃然纸上。 至于曾经在街上混过的背景,此时此刻就被他忽略不计了,毕竟张铭身上并没有什么流氓气息,那段经历自然就被宋俊辉人为主观地认为是误入歧途了——浪子回头金不换嘛,混大街什么的,也太丢份了。 “想不想去给袭击咱们的人一个难忘的教训?” 宋俊辉压低了声音,面对正在紧张重新拆解仪器的白大褂们,侧着头压低了声音对旁边的张铭询问道。 很显然,那个雇凶的兄弟他是没办法直接去解决掉的,虽然他已经准备了更多的手段对付对方,仅仅根据他现在掌握的证据已经足以让全世界的人相信是这个家伙买凶杀人,这已经足够他做到很多事情。 但是他可以直接去解决那个敢于接下任务,并且险些置他于死地的家伙。 “是去,搞那个杀手?”张铭装出有些忐忑的样子问道。 虽然对方似乎拥有很多热武器,但是张铭其实实际上心里一点也不发怵,比起枪械时代刚刚到来时候的那些武术大师显得硬气了不少,毕竟他有了太多的倚仗,而且武侠世界的武功也不是他前世那种单纯的拳脚功夫能比的。 宋俊辉拍了拍张铭的肩膀,意味深长地笑着道:“放心吧,我们输不了的——去给你练练胆。” 张铭点了点头,他此时意识到宋俊辉要把他培养成什么角色了,大概就是杀手之类的吧。 他知道宋俊辉这个主角和这个世界的主剧情究竟是什么。宋俊辉是想要进入政坛的一个家族新星,或许正是这次刺杀让他发现这种私底下的动作用处并不是没有,从而起了培养几个超能者为他做事的心态。 而这次围捕那名杀手的行动,就给他了一个培养其他人的机会。 不过,张铭心想道,原来剧情当中宋俊辉私人杀手的职务可是他们现在想要去整的那个家伙担任的呢,顺便她还担任了宋俊辉的私人生活助理......之一。 看来自己又扰动了剧情啊,张铭心里有些欣喜,表面上装出一丝纠结然后坚定的表情,重重点了点头,语气严肃道:“没没问题!” 第32章 杀手 朱莉安娜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将重重的旅行包放在了地上,然后整个人瘫软倒在了床上。 “呼——”她长长出了一口气,然后撕扯着自己的脸部,很快扯下来一套硅胶做成的人皮面具,露出了自己原来娇美的面容,揉了揉自己的长长金发,有些烦躁的样子。 太复杂了。她没想到自己接取的这个任务,原来以为就好像是已经完成过的无数个任务一样轻松,结果就好像是捅了个马蜂窝似的,整个城市的明面看不出什么,暗面却仿佛地震了一般,让她简直无处容身。 就连逃出袭击对方的地点也很勉强,好容易才回到自己下榻的住处。 看来这次任务的目标来头肯定很大。朱莉安娜确认自己算是栽了,这在她机缘巧合之下获得超能力之后就再也没遇到过。 或许对方也有超能者呢?她突然想起了今天下午那道迅疾如同鬼魅一般将自己的目标扑倒到防弹车辆后面的身影,这简直是超出了人类的速度和迅猛! 如果是这样的话,输得倒也算不上多冤枉。 朱莉安娜再次吐出了一口长气,准备去洗个澡,然后想办法离开这里。 她这次任务已经没必要继续下去了,一半是因为她带来的火箭弹在那场瞎猫碰死耗子一样的轰炸当中已经消耗殆尽,失去大部分重火力的她很难将在处于严密保卫当中的对方强袭干掉; 一半正是因为对方的背景雄厚,她很担心自己如果耗在这里,恐怕会当做一只耗子喂了猫。 突然,在这个时候,她身上裤子后兜里的一个小仪器突然震动了起来。 这当然不会是什么不健康的东西,她脸色一变,将仪器掏了出来,果然,指示灯已经变成了红色,她按动仪器上的一个按钮,倏地一下,一道淡淡的光幕投影到房间对面的墙壁,正是楼道当中的监控视频。 此时出现在画面当中的是十几个猫着腰,轻点地走路,穿着标准制服的警察,以及一个走在前头战战兢兢地引路的酒店服务员。 这是朱莉安娜给自己留下的一道保险,作为一个勉强算得上是专业的超能高智商杀手,她也算是有点手段的。 “fuckingshit!”朱莉安娜嘴里吐出一句脏话,翻身下床,见墙壁上投影视频当中的人们已经接近了自己的房间,她也不顾不上太多,只拉开旅行包,从一堆精密地盒子和零部件当中取出了一支黑白色相间的小巧手枪插到腰间。 她来到一边的窗前,猛地一下子拉开了窗子,然后翻身攀了出去,轻轻抓住一只钩子,这也是她之前的准备,然后她轻轻顺着钩子沿着酒店外墙上面的水管向下滑动。 恰好在这时,她房间的门被咵地一下破开了,领头进来的警察脸色难看地看着墙壁上播放的监控投影,以及打开旅行包当中的精密零部件,当过兵的他一眼就认出来那里面正有某品牌的rpg火箭弹筒。 ...... “什么,让人跑掉了?”坐在高档轿车当中的宋俊辉脸色很是诧异。 电话那头的警察脸上冒着冷汗,他的对面正站着那名率先闯入酒店房间的干警。 警察连连道歉,并且再三保证自己定然投入更大的资源和力量进行搜索。 挂掉电话之后,宋俊辉脸上却露出了一丝笑意,歪头对着一边的张铭道:“果然没这么简单,这名杀手。” 张铭问道:“这么快就找到她了吗?” 宋俊辉当然听不出来张铭指的是女性的她,只是点了点头道:“其实不难,毕竟袭击现场对方的藏身之处想要判断并不困难,更何况对方如此张扬呢?他早就留下了太多的痕迹和线索了!” “不过还是功亏一篑,据说他偷了酒店在楼道安装的监控信号,并且私自设置了警报程序。而且在他的房间当中还发现了一套人皮面具,和十分完整和专业的枪械工具......看来在杀手界或许也不是个小角色。” “也有好消息,杀手在自己的房间里留下了太多的个人身体信息(dna等),这种东西不是仓促之间能够抹除掉的,现在警方只要在建立的信息库里进行排查,应该很快就能够在全国范围内找到对方的身份,到时候再行动也不难。” 张铭腹诽着除非你有世界范围内的人体信息库,否则这辈子都别想排查出来,一边脸上点了点头,装作若有所思一般地开口道:“或许我们也应该考虑一下外国人作案的可能性?毕竟我们国家是禁枪的,如果想要搞到这么多先进枪械的话,恐怕不是很容易。” 宋俊辉点了点头,说道:“我会注意的,但老实说,如果是外国人进入作案的话,就太显眼了一些,估计杀手组织不会这么草率的......” 话音未落,张铭嘴巴一张刚要说话,宋俊辉就如梦初醒一般地醒悟道:“人皮面具!” 说完,他带着一丝歉意地转头冲张铭说道:“不好意思,老习惯了。这确实是一个简便的方法,就算是失败了也没什么,我会赶快让相关部门去查一下最近出入境的外国人的身体信息的,进行一次暗中排查。” 张铭佩服地点了点头,心中却在想着这个宋家果然不是盖的,说要查谁就查谁,当然他也知道这个国家的社会性质和他前世不太一样,这里有一套很典型的资产阶级代议制的制度,资本的力量是不需要低估的。 而宋家刚好就是叶城这个地方,最大的资本。 宋俊辉注意到了张铭的脸色,仿佛看出了他心中的想法,但似乎他不认为他眼中的王兴能够醒悟得到他们家族控制这个地方的方法,宋俊辉笑笑解释道:“我们家在本地还是有点力量的,我的叔叔是市长的高级幕僚。” 张铭装作听懂了一样点点头,心中却在不停地腹诽:什么高级幕僚,骗鬼的吧,其实就是市长的选举助理倒还算差不多...... 第33章 捕获(上) 当然,这并非是重点,不管是哪种情况下,他们这种家庭能够运用的社会力量都是巨大的。 想要查些什么东西当然不会是什么难事。 “滴滴,滴滴......” 宋俊辉腰间的手机响了起来,他停止和张铭继续聊天,翻掌表示歉意,笑了笑接起了手机。 “啊你好......嗯,好的......知道了......嗯嗯......辛苦你了,回头请你吃饭啊!”一套熟练的说辞下来,宋俊辉满面的笑容在挂掉电话的那一刻重新变得严肃,郑重对张铭道:“有发现了,你多加的心眼是对的,最近果然有一个外国旅客的身体信息和在宾馆当中采集到的相符!” “而刚好,她所居住的酒店采用了最新的dna定位技术,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可以通过这个后门直接锁定对方的位置。” 因为超能化的世界当中冲突也在加剧,所以社会上的防备更加紧张,特别是酒店这种人员流动性极大,十分密集的场所,更是如此,往往会采用一些极为先进而隐秘的手段和技术对于一些行为反常的客户进行锁定,以防止他们造成什么损害。 这种手段因为隐蔽,所以很少有人知道,往往是在国家部门备过案之后,酒店方才在监管之下实行,实行者也是国家部门的专业人员,普通民众根本无从知晓。 “嘿嘿,”另一边的张铭则干笑几声,简单解释:“我们国家杀手产业不如国外发达,这么高专业度的人才,恐怕不多......” 宋俊辉操弄着手机,抬起头来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张铭,估计现在王兴这个名字在他心中不仅仅等于一个可以培养的高级打手刺客角色了,张铭显露出来的细心和消息灵通似乎更值得重视。 “去那个位置。”宋俊辉冲着前排的司机座淡淡说了一声,而定位位置已经通过手机发了过去。 ...... 一片灯红酒绿的老街区,其中一栋破旧的居民楼当中,又换了一副面孔的朱莉安娜正侧身躲在一片窗帘的后边。 房屋当中一片漆黑,没有开灯,只能看到朱莉安娜手中一个手机大小仪器屏幕闪出的绿油油的光。 突然间,几辆车一反常态地从街头巷口驶了进来,毫无声息,朱莉安娜脸上露出一抹不屑地冷笑,重重地按下了手上仪器的某个按钮,然后伸了个懒腰,径直朝卧室走去。 果然,接下来几辆车上下来了一个个动作敏捷专业的便衣干警,他们绝非普通角色。 但是他们在简单集合过后,去往的却并非是朱莉安娜现在所在的这栋居民楼,而是在她的对面,另外一栋造型和人烟程度都和朱莉安娜现在身处的地方相仿佛的居民楼。 呼—— 又有一辆汽车轻轻地开到了巷子的门口,车后座两扇车门齐齐打开,张铭和宋俊辉同时走了下来。 说实话,今天的历程让张铭十分地有所感慨,原来这就是所谓权势子弟处理事情的方式,报仇从来不隔夜,有仇当天就必须报完。 这短短几个小时之内,从下午到现在,整个城市都在为他默默运转,这才找到一个破绽,成功锁定这个地方。 张铭对于宋俊辉和朱莉安娜的第一次互动所知道的信息并不算太多,不知道宋俊辉最后究竟是如何找到朱莉安娜的,他现在所希望的是自己已经尽可能地改变了他们所处的方式,若是这样,他所获得的点数才能够更多。 “我们去看看,胆大包天的匪徒究竟长了什么样子。” 宋俊辉嘴边叼了一支烟,从兜里掏出了高档火机点上,喷出一口云雾,示意张铭,张铭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抽烟,他这才缓缓地,带着几分惬意和戏谑地说道。 宋俊辉在前,张铭则落后半个身位,两个人挤上了布满灰尘的楼道,可是刚上到一半,就有一个穿着便衣的人急匆匆跑下了楼,看到正在上楼的宋俊辉脸色一变,那人的脸上也多是羞愧,手中还捏着一张纸。 时间倒转回五分钟之前,一干精锐的干警在冲到楼上,并且如临大敌一般将老旧的门扇撞开了之后,却意外地搜寻发现整个屋子里半个人也没有。 在最里的一个房间,他们很快发现了一个盒子和一张纸条,纸条上面写着英文,翻译过来大意是:“该死的家伙,无视人权隐私的骗子,今天你们的运气很好,我将最后一枚炸弹放在了这里,希望你们开心。” 他们立刻着手开始对于盒子紧急拆弹,又派出一个人下楼来通知后上的宋家公子。 宋俊辉手中紧紧捏住那张纸条,脸上的表情一阵青一阵白,最后咬牙道:“阿兴你先下楼去,我倒要去看看他留下了什么!” 他自忖自己的超能能够让自己在爆炸当中幸存,同时也能够通过这样的动作来收买人心。 张铭摇了摇头,此时此刻他为了取得宋俊辉的信任,当然不能给人留下小气兮兮的印象,而宋俊辉是主角,是最不可能在这里挂掉的,他跟着自保肯定没什么问题,也就不存在什么风险的考量。 宋俊辉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拔腿上楼。一边的通知者则没有张铭和宋俊辉那种底气,原以为还能借此处于安全的境界,此时只能顺着他们一起上楼去。 就在他们几人齐齐走上楼去之时,却听到噗的一声闷响,整个房间当中一下子充满了白色的粉末。 张铭的脸上变得十分精彩,这个味道......应该是面粉。 也对,杀手如果手上还能有那种程度的炸药的话,不可能浪费在这里的,更有可能布个能让宋俊辉走进来的局,伺机完成任务。 他们都被耍了。 几分钟后,宋俊辉随意坐在房间当中的沙发上,一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家伙则拿着一张纸冲他做汇报。 “大概就是这样的,我们能够从中得到的信息就是,它应该是一个临时安放在这里的延时遥控爆发装置,布置者的目的,应该就是羞辱我们......” “能够知道遥控的范围吗?”宋俊辉阴着脸问道。 “暂时,还需要更精确的仪器协助......”报告者无奈回答。 “延时效果如何?” “不会太长。” 宋俊辉眼前一亮,和张铭对视一眼:“出去排查!杀手必然会待在能观察知道我们到来的地方,才能够操作好装置爆发的时间!” 第34章 捕获(下) 朱莉安娜惬意地待在床上,沉沉睡去。 她早就知道dna锁定这档子事,从最开始,她进入海关使用的dna信息就经过了置换,而在酒店的房间中,她更不可能疏忽到留下自己的身体信息,被查探到的东西也是她的布置。 这份本源的,活性最大的dna信息(dna追踪所能够查探到的唯一单位),她已经提前放进了爆发的面粉盒当中。 这附近就是她提前布置的安全屋,所以她就选在对面的废弃屋子布置了一个戏耍人的小把戏,只是为了回报自己在下午时候被他们逼迫的狼狈不堪。 她现在之所以不离开这里,也并非是存心的,而是她此时此刻做的事情越多,错的就会越多,特别是对方的能量极大,又处在夜晚的情况下,一旦这附近有什么风吹草动,以对方的能量恐怕很快就会知道。 而相反,如果她就待在这里,以她现在截然不同的亚洲人容貌,以及毫无缺陷的登记信息,她完全可以浑水摸鱼,看似身处险地,但实际是最安全的地方。 她很相信灯下黑这样的理论。 “笃笃笃——” 就在她已经开始在睡梦当中感受到主的召唤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了几声敲门声。 也许是在深夜,对方也知道并不容易将睡梦当中的人们催醒,敲门声很快大了起来——或许可以称之为拍门声。 “砰砰砰——” 朱莉安娜睁开了双眼,为了模拟出合适的作息和最真实的惊醒感觉,她特意小寝了一会儿,此时听到了意料当中的敲门声,才突然睁开了双眼。 再等等,她心想,在敲门声越来越密集而失去耐心,其声音在静谧的夜晚当中也显得十分突兀和刺耳之后,她才慢慢悠悠地从自己的床上下来,慵懒地走到门前,一把将门打开。 “艹,大半夜的不睡觉干什么呢?吃饱了撑的?”朱莉安娜用咬字清晰,完美得不能再完美的标准普通话怒骂道,配上惺忪的睡眼和宜家的睡袍,她此时此刻的形象极其正常。 站在门口负责这一部分排查的警员看到朱莉安娜凹凸有致的身材,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口水,然后才矜持着翻动手上的资料,问道:“请问您是朱莉太太吗?” 这是最近的房产登记,也是朱莉安娜当初留下的名字。 “是!” “这是我的警员证,非常抱歉,我们正在这里追捕一名极其危险的恐怖分子、逃犯,请您予以配合。” 警员眼光闪烁地说道,掏出了自己的证件递到朱莉安娜的面前。 朱莉安娜似乎清醒了一点,嘴里嘟哝着向,兴许也是暗骂着什么,接过了警员证瞧了瞧,才一脸厌烦地侧身让过警员进来。 警员歉意地点头笑了笑,然后走入了朱莉安娜的房间,在各个可能藏人的地方仔细翻查过后,才悻悻,甚至心底里有些许不舍地走到门口外边:“给您造成的困扰十分抱歉,希望您理解,并且提高警惕。” 朱莉安娜一脸嫌弃地点了点头,就要将门关上,突然这时传来了一个人的声音。 “怎么样了?” 是宋俊辉,他当然也不能闲着,就在张铭陪同下两人在各个楼中间走着,顺便及时了解警员探查的情况。 “还没发现有什么问题的,倒是接到了几个威胁投诉的警告,宋少您可得担待着点。” 警员脸上登时露出了讨好的笑容,压低了声音说道。 朱莉安娜手肘间的一柄冰冷的短刃瞬时间划到了手腕的位置,刚好被自己的长袖睡袍遮住,此时她当然认出了眼前的人正是她本次任务的目标宋俊辉。 实话说这是一个好机会,以一敌三,直接把宋俊辉结果掉,然后去另外的城市,在自己精心准备的另几个安全屋里安心待到风头过去才出过,这样自己的任务和信誉都能够保住。 朱莉安娜不可避免地动心了。 宋俊辉倒是没发现出什么异常来,只是重重拍了几下警员的肩膀:“啊sir,辛苦了,完事之后我给大家包红包,至于投诉,毕竟你们也是为了市民安全才来的,相信上级和民众都能够理解。” 张铭百无聊赖地听着他们之间的套话,也懒得去看那名警员脸上露出来的惊喜和谄媚掺杂的表情,而是仔细打量起了眼前少妇装扮的朱莉安娜。 嗯......身材不错。穿越以来十几年未尝过肉味的张铭不可避免心中有了些许波动,又仔细打量了几眼,却突然发现眼前的女人似乎有些熟悉。 也是什么剧情人物吗?张铭心中有些疑惑,突然之间,他瞥到了朱莉安娜似乎略显鼓胀的腕部。 不对!在看到对方手腕的一刹那,张铭心中就有所悟,他想起了见到朱莉安娜这张脸皮的地方,正是记忆当中的那段信息,当时某次事件中,朱莉安娜正是使用的这件易容设备! 事件紧迫,张铭根本没有来得及出言提醒,直接出手,迅如急电冲着朱莉安娜的手腕抓了过去。 早在张铭若有似无地打量着自己的手腕开始,朱莉安娜就感觉到了一丝不妥,似乎对方的眼神十分锐利,能够看得清楚自己的大部分伪装一样。 而在张铭突然暴起的一刹那,朱莉安娜也自然做出了自己的反应,她的头迅速向后仰去,然后径直打了个后空翻,来到自己的窗户旁边。 宋俊辉本来对于张铭的直接出手还有点诧异,看到朱莉安娜的动作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脸上一抹怒色激起的泛红,左手右手用力一搓,摩擦力迅速在空气当中激起了点点火花,然后就有一个拳头大小的火球在他右手掌心处突然出现,然后慢慢变大,变得有两个手掌那么大了。 朱莉安娜脸上带起一阵惊异,自己的目标竟然是个超能者,这是她所不知道的!得多加钱! 但是她手上动作也毫不含糊,开窗转头就要向下跳去,可就在她的腿一蹦探出窗外,整个身体也要顺势滑出去的一刹那,她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脖颈被一双巨力的手死死钳住,人也跳不下去了。 “你忘了我,小姐。” 人在当前,张铭当然不可能放虎归山。 “砰!”一声巨响,一个硕大的火球砸到了朱莉安娜和张铭身体的一边,火烟散去,整面墙壁应声被砸出了个窟窿。 第35章 上班 张铭将朱莉安娜从窗口拖了上来,然后顺手扯下一边的窗帘,将她绑了一个严严实实,站在一边。 宋俊辉则扭头严厉地冲着门口呆愣地看着这一切的警员低声威胁道:“你什么都没看到。” 警员磕磕跘跘道:“对......对......对......宋公子,我什么都不知道......” 宋俊辉展颜一笑,点了点头:“你先去吧,通知兄弟们都休息了,回头跑腿费都发到你们卡上。” “是!” 警员逃也似地跑掉了,张铭则带了点惊诧问道:“你不害怕他把你是超能者的秘密暴露出去吗?” 宋俊辉上前几步,苦笑摇头:“那能怎么样呢?杀人灭口吗?何况政府那边也并不是不知道我是超能者这件事情,只是我家里还算有点势力,再加上我也不可能做出什么危害社会的事情,所以只是一些隐秘调查部门有所关注罢了,不会强迫我做什么的。” “如果刚才把那个警员杀了,恐怕既瞒不住,也要立刻被整治。” 这句话宋俊辉没有说出口。他顿了顿,走到被捆住蹲在地上的朱莉安娜身前,缓缓补充道:“不过国家部门对于超能者管控的严厉性你也是知道的,恐怕今天之后有些人就要上门来谈话了,倒是有点麻烦。” 张铭默默点头,宋俊辉则是蹲了下来,然后摸了摸朱莉安娜的脸颊,朱莉安娜对他怒目而视。 “啊,找到了。”宋俊辉语气欣喜,手上捏住朱莉安娜面皮的一个角,微微用力,很快扯下了一张人皮面具,露出朱莉安娜高鼻深目的美貌来。 “还真是个老外啊,还是个美人。我还以为入海关的时候已经做过了伪装呢。”宋俊辉吹了个口哨,带着笑扭头对张铭说道。 朱莉安娜脸上露出一抹迷人的微笑,用标准的普通话回答:“在国外很少有办理你们国家假冒证件的厂家。” 宋俊辉挑起了朱莉安娜的下巴,叹气道:“这还真让我不知道怎么处理呢。” 朱莉安娜咬了咬嘴唇:“放了我,你想怎么样都行。” 宋俊辉失笑摇头,放下了手,然后从上衣口袋掏出了一支细长的圆柱状物体,然后按动旋钮,很快,一抹蓝光出现在圆柱体一头。 宋俊辉一手手持圆柱体,将光源冲向朱莉安娜,一手从腰间掏出了一支手枪,然后低声咬牙问道:“不说废话了,告诉我,你的雇主或者中间经纪人是谁,我会给你选择一个比较痛快的死法。” 声音十分狠辣果决,让张铭微微侧目,三世为人他还没碰到过一个这样子的人。果然,能当主角的人就是不得了吗? “微型摄录机?”朱莉安娜明媚笑道,“高科技啊。不过杀手这一行肯定不可能做这种事的,除非不想在这行混了。而且,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其他的补偿方式吗?你不会后悔的。” 真是个尤物,张铭吞了口唾沫,宋俊辉似笑非笑地抬头看了张铭一眼,然后揪起了朱莉安娜的头发,狠声道:“敬酒不吃吃罚酒吗?” 朱莉安娜脸上闪过一抹惶恐,显然她也意识到自己用过无数次的手法现在失效了。 见鬼的,这个男人莫非不能人道吗?哪怕是过去失手过一两次,朱莉安娜一旦开口色诱,基本都能让对方抱着一种在解决掉她之前玩玩的态度,来跟她欢好,而有了这一点喘息时间以及机会,她就能够做到很多事情! “等等等等!”就在宋俊辉慢慢扣动顶在了朱莉安娜太阳穴上的手枪之时,她突然大叫起来,声音甚至因为恐惧微微变形。 虽然这个男人仍然很有可能是在讹她,但生命只有一次。 “想好了?”耳边传来宋俊辉戏谑的声音。 朱莉安娜丧气了一般垂下了头:“我的经纪人是保罗·斯坦因,这次的雇主我就不知道了。” 宋俊辉满意地收起了发蓝光的圆柱体,然后将朱莉安娜推了推,示意张铭带上,转身走出了房间:“任务完美完成。” 张铭笑了笑,上前抚了抚朱莉安娜被抓乱的头发,然后抓住绑了她手腕的窗帘,温声道:“我们走吧。” 朱莉安娜抱以感激的笑容。 态度为什么这么好,开玩笑,她可是今后宋俊辉手底下的头号大将兼后宫重要人物,这种人张铭现在不趁机会打好伏笔,他也不是傻的。 ...... 次日清晨,张铭来到了昨夜宋俊辉告诉他的地址。 这里是一栋高高的黑色写字楼,门口保安的制服他一看,比之他在那个酒店穿的也不赖,这似乎说明写字楼的档次。 来到a11楼,就看到一块巨大的墙壁上涂满了白色红色相间的“腾跃安保公司”六个大字。 张铭走到前台,前台的小姐脸上露出得体的微笑,微微点头道:“请问是有什么业务托付吗?” 张铭想到昨晚上宋俊辉跟他说的名字,开口道:“我找马经理。” 前台小姐再次点头,一边端过了一边的茶杯,盛上茶水,一边询问:“请问有预约吗?如果有的话请问贵姓?” 张铭点头:“有的。免贵姓王。” 小姐将茶水递给张铭,然后抱以歉意的笑容,拿起了一边的电话听筒,低声向对面耳语了几句,张铭则端起茶来抿了一口,感觉入口清香,品不出好坏,但绝不是劣品。 一分钟过后,前台笑着点了点头,抬首,伸手向一个方向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对张铭道:“麻烦请往这边走,马经理在1006房间,有门牌。” 张铭点头示意,抬脚朝着房间走去。 走进经理室,里面一张大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个中年发福的地中海油腻男人,他梳着大背头,手指缝间搓着一只雪茄,已经踱步来到一边的会客区沙发,看到张铭推门而入,便伸手作握手状,主动打招呼:“是王兴王先生吧?” 张铭点头应是,握手,被中年男人引入会客区沙发坐下:“马经理好,请问我的工作是怎么安排的?” “哈哈,按照宋少的亲口吩咐,您今后就是我们公司的副经理兼行动一部主管了,专管危险品押运、短期人身保护这类活动的安排和执行!” 马经理笑着回答道,张铭看得出来他很有几分客气。 第36章 收服 张铭没什么意见,并且在马经理递过来的一份合同上简单签了字,就将合同递还给了他。 马经理拍了拍手,立刻就有一个身材婀娜的女秘书从办公室的小间里走了出来,笑着将张铭带去了属于他自己的办公室。 他的办公室门口挂着铭牌,上面写着“副经理王兴”的字样,显然是临时赶制的,但做工一点也不显得粗糙,甚至和马经理的也差不了多少。 “您的办公室到了,张经理,如果您需要秘书的话,还请打份申请,发到马经理的邮箱,他会为您推荐人选的。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您办公桌上应该会有专门的电话薄,直接连接到各个负责人员......” 女秘书嘴里不停介绍着,声音甜美而富有磁性。 张铭摇了摇头:“谢谢了,不过我现在还不需要。” 秘书浅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开,张铭则推开了自己的办公室,走了进去。 躺进了一张宽大办公桌后头的松软躺椅上,张铭想起了昨夜宋俊辉给自己安排的任务。 “以后,你就在我手底下工作了,平时管理管理手底下的人员,指导几次行动,毕竟公司里的事情你也不能放下——但是不需要用太多的精力,你随时待命,我有可能会有些任务交给你。你相信我,以后有我一口吃的,绝不会少了你的好处。” 这是宋俊辉的原话,算得上是推心置腹了,如果张铭不是一个过客的话,说不准还真的会有些许感激。 接着张铭开始梳理起自己接下来的行动,按照剧情,宋俊辉和朱莉安娜这对狗男女天雷勾动地火,既然现在已经认识了,就必然会在一系列接触之下搞到一起,而自己也算是在其中掺了一手,接下来要做些事情影响剧情也不会困难。 主要还是只需要控制住半年内几个大的剧情节点,然后尽量施加影响,赚取点数。 除此之外,应该还有可以自己发掘的好处,比如超能潮汐带来的超能力。不过关于这方面的事情,脑海当中神秘之地预存进来的信息并没有太多涉及,这方面的发掘和发现主要还得靠张铭自己。 张铭想着,意识下沉,又看了一遍自己的点数,已经来到了1.4——昨夜加入宋俊辉和朱莉安娜的初次接触,给他带来了这些好处。 张铭的嘴角翘起了一个弧度,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半年后从这个世界回到主武侠世界的自己,应该就能将实力提升到帮中各堂下属的一些小组头——也就是有资格在江湖上拥有小名气的高手级别了。 想到这里,张铭一个挺身从绵软舒服的沙发椅上挺直腰板坐了起来,他翻了翻身前的电话本,然后选了其中一个电话,拨打了过去。 “嘟嘟嘟——” 电话的忙音很快过去,一个声音在电话当中响起:“您好,请问您是新来的王经理吗?” 张铭道:“哦?这么快就知道我了,徐队长?” 他通电话的正是行动部的一队队长,是一个老资格了,一队也是行动部的精锐。 安保公司下属六个行动队,全部隶属于行动部,行动部也是这个公司人员最繁杂,权利最集中,最为重要的部门,主要负责所有对外行动。 “哈哈,今天一早马经理那边就给我通了信了,欢迎王经理啊。” 虽然对方语气还算正常,但是张铭还是从中听出了一点疏离,他脑子一转,也就明白其中道理。 行动部在这之前是没有设定副职的,而原来他这个位置则属于宋俊辉手底下另一个很有身手的亲信,对方为张铭腾出了位置,去给宋俊辉带保镖了。 而这位一队的徐队长或许觉得凭自己的资历也有资格想一下张铭屁股底下的位置,所以会有点膈应。 这倒是好办,张铭笑了笑,很快心里就有了腹稿。 他笑了几声,说道:“徐队长,我是最知道你的,马经理和宋少都给我提到了你啊,你这些年的兢兢业业公司都看在眼里的。这样,你下午五点之前来公司一趟,我来给你发聘书,聘请你担任行动部副主管,待遇原基础上涨百分之二十!” 这是宋俊辉事先给他的权限,只需要事后给马经理报备就行了。怎么说张铭现在也是一个宝贵的超能者人才,待在这个安保公司只是为了有一个明面上的身份和领工资的地方,这点面子宋俊辉不会不给。 另外一边徐队长的声音立马就变得有些颤抖:“真的吗?王经理......真是太谢谢您了!” 张铭嘴角微微翘起,很显然,徐队长只是心中有着些许愤懑,并非是真的看他不顺眼——毕竟在这种企业工作,他是没资格同自己的老板讲什么资历的,那些念头纯粹是他自我认知的不公平罢了。 这种时候,只需要稍微让步,给他一点甜头,他就会十分满足,并且死心塌地,毫无疑问。 而张铭还有着更深一层的考虑,行动部的架构是完全由行动队搭起来的,六个队伍才是行动部的内含所在,他想要控制手底下的暴力力量,必须要掌控六个小队,否则权利只不过是浮萍罢了。 如果自己不能够掌控自己手底下的力量,那只能做一个纯粹的打手罢了,肯定也拿不到宋俊辉那里的太多重视,很多敏感的剧情或许就不会让他轻易参与。 而且如果仅仅做一个打手,他很多事情也不能够随心所欲地去做。 张铭接下来分别和其他五个小队的队长通了电话,然后分别约了时间会面。 “你好,秘书处吗?给我准备一张副主管的聘书,五张主管助理的聘书,还有我今天下午有六个预约,时间分别是......”张铭又举起了电话。 ...... 下午二三点钟的时候,徐队长就来到了公司,特意穿了一身西装,当他来到通过前台确认,来到张铭办公室的时候,却刚好看到和他不太对头的五队队长李子明从张铭办公室走了出来。 第37章 交流 “您好。”徐队长伸出手同张铭握了握,然后在张铭的示意下坐在了会客区的沙发上。他脸上带着矜持的笑意,配在他那张标准得不行的国字脸上,显得格外别扭。 “您好,徐队长,不,现在是徐总管了。”张铭笑着递给了他一杯刚泡好不久的茶,和一份白色的聘书和合同。 徐队长脸上的笑容更盛了,就快要憋不住矜持的本意,愉快大笑出来。他接过了张铭递过来的东西,然后翻开聘书合同仔细翻看了起来。 几分钟后,他合上聘书合同,这才如梦初醒一般抬起了头来,看着张铭,连声道歉:“抱歉,抱歉王经理,我是看入迷了。” 一边低头道歉,这人脸上还是忍不住的笑容洋溢,能看得出他是真的很开心。 张铭端起了茶几上一杯茶水,抿了一口,摆了摆手:“说这些客气话干什么,我刚来到这里,最重要还是借鉴你们这些老前辈的经验啊,今后你就来公司里协助我吧,六个队的事情都需要您多帮衬着。” 徐队长脸上笑得褶子都起来了,连声道“好,好,好”,然后张铭仿佛很随意似地随口道了一句:“您的一队队员名单资料能给我传一份吗?就明天。我这也不太熟悉,不好开展工作,既然您已经升职来做副主管了,您的一队暂时就让我来练练手吧,也好让我熟悉熟悉咱们行动部的运转规律。” 徐队长自然是好声应是,心中隐隐有了一点明白,或许这就是张铭的目的了。 不过他如今又能怎么样呢,张铭有着调动他的权利,哪怕这似乎能是一种架空,可是好处是落到腰包里来了,他现在这个年纪,对于一线也没有那么渴望,更希望的还是得到更高的报酬。 如此,张铭得到了属于自己的影响力,免得被架空,他也得到了一份清闲,待遇更好的工作,这是双赢。 徐队长转瞬间就明白了前后始末,张铭也没心情跟他弯弯绕,就如同他之前来的那几个小队长一样。 设置这五个主管助理,也是为了在适当的时候用正当的理由控制他们,来达到自己对于行动队的控制力罢了,他们倒也还算配合。 送别徐队长,并且约好明日去行动基地巡视行动队之后,宋俊辉那边张铭也试探着提了一句,当作汇报工作了。 果然,虽然增加了一些薪资开支,但是宋俊辉仍然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甩手让张铭自己去干,倒是显得张铭小气了。 这点小钱对于宋俊辉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更重要的是,他需要张铭这个人。 而且他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接受完工作汇报的宋俊辉顺手将挂掉的电话收进了自己的兜里,然后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的美人。 此时他身处在一个高度模仿警察局审讯室的铁屋子当中,这也是宋家在处理一些需要用到类似手段的对手的时候使用的场所,因为这场暗杀,宋俊辉已经在得到证据之后和他弟弟拉开了实际的差距。 集团内部的很多宿老此时都已经转向了宋俊辉,本来他就已经占有绝对优势,如今更不用说,宋俊辉要掌控这艘庞大的商业巨轮,唯一障碍就是躺在医院病房里面吊着命的老爷子。 而掌控这艘商业巨轮,也是宋俊辉想要实现自己梦想的第一步——要做一个独立的政客,首先他就需要拥有自己独立的资本,才能够在今后的竞争当中取得先发的优势,并且成功实现自己的梦想,当上这个国家的主人。 如今,他在处理完比较重要的一些事情之后,就赶着傍晚来到这处秘密审讯基地用过了晚饭,然后马不停蹄地提审昨夜刚刚到手的美女杀手朱莉安娜。 世界上最古老的两种职业,朱莉安娜都有那个资格从事,宋俊辉放肆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坐在三角桌后的美人,心中想着。 “人家好饿啊,能不能先给人家一些吃的。”朱莉安娜撅起了嘴唇,仿佛撒娇一般说道。 宋俊辉招了招手,立刻有仆人端了一盆生菜沙拉上来,宋俊辉接过,走到朱莉安娜身前放好,然后低声道:“你应该还有别的价值,毕竟‘蛇美人’的名号在国际上算不了陌生。” 朱莉安娜拿起沙拉盘里的叉子,插起了一片水果塞进嘴巴里,含糊不清道:“都是以讹传讹......我才没有那么强,接到的任务也很少......呃,恐怕没有什么你想要的秘密......不过你可以考虑雇用我,我可以为您做事......呼——” 宋俊辉摇了摇头:“请不要让自己的价值仅仅局限在男人发泄欲望的工具上面,如果你给不了我的话,你得相信自己会变成那样。” 他的声音很平淡,朱莉安娜却突然想起昨天晚上对方随手搓出来的那个火球,那种火热的温度和他此时的形象似乎不大相配。 眼珠子一转,朱莉安娜将口中的食物下咽吞入腹中,然后轻笑着道:“哈哈,宋公子,我的价值绝对不会只在您发泄的工具上面的......实不相瞒,我和您一样,都是未曾被管控的超能者......” “哦?”宋俊辉挑起了眉毛,“你的能力是什么?恕我直言,我并没有在您身上看到超能能力。” “我的能力是鹰眼和注意力凝聚,您可以使用超能探测仪器,这种新兴的仪器应该很有市场,凭借您的势力要得到不难。” 宋俊辉摇了摇头,舒服地坐在朱莉安娜面前的转椅上,眯着眼道:“那种仪器受到的干扰仪器太多了,很不准确,谬误的例子也很多,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或者最精密仪器告诉我的具体数据。” “我该如何证明自己呢?” 朱莉安娜嘴角翘了起来,她终于找到了眼前这个男人真正在意的地方,也看到了安全离开这里,以及换一份工作的希望。 她知道,有些秘密和透露自己的雇主或经纪人不同,会捅大篓子的,很可能没命;而后者最多失去这份杀手的工作罢了。 宋俊辉挺直了身体,站了起来:“说实话,你给了我一个惊喜,等着,晚上会有人来给你做一套完整的测试。” 说着,宋俊辉转身离开了,心中却隐隐欢欣:“上帝,以前遍寻不得的超能者,这两天就给了我两个!” 第38章 分权 下了班,张铭在跟前台打了个招呼之后就走下了写字楼。 深呼吸一口气,张铭四处张望了一下,就走向了街道的另一边。一会儿之后,他走进了一家网咖。 他不知道宋俊辉是否会继续对他进行关注,或者难听点说是安排人来关注他的动态。他需要通过网络获得更多这个世界的知识,特别是关于超能潮汐的事情,这也被他列作了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最需要做的几件事情之一。 随便选了个座位,张铭拿着一瓶前台买来的啤酒打开了自己的机子,马上便开始寻找资料。 果然,现代社会的特征之一就是信息爆炸,而在这个社会,最招人眼球的无疑就是超能者的消息。 一步登天,能力超强,骇人眼球,收入奇高,这些不管是哪一点都能够激起社会一部分人的追捧的热情,不乏有狂热者疯狂追寻着一切关于超能者、超能潮汐的消息,并且乐于分享,好从中感受到自己创造的价值。 电脑屏幕之前的张铭很快嘴角就翘了起来,他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 根据这方天地所掌控的信息,或者说允许大众知道的信息,超能潮汐是完全没有任何爆发的规律的,如果说有,那就是同一个地方短时间内不会爆发两次,并且大部分爆发间隔时间都在6-12个月左右,几乎占到了距今观测到的所有爆发间隔时间的一半。 上一次的爆发应该是在七个月之前,张铭查到,那么下一次有可能应该就在这半年了,自己来得正是时候。 捏了捏拳头,张铭继续查找更多资料...... 次日,腾跃安保公司的行动训练场中。 这里是一片高档的平地,一切设备应有尽有,据说是从一个高尔夫球场改过来的。 而在训练场旁边就是他们的宿舍,单人单间,居住面积八十平方以上,距离公司不远,两公里左右,属于本市市区地段。 宿舍内家具齐全,电子产品高级,再加上训练时期提供的科学营养膳食,可以说宋俊辉为了自己手底下这支直接掌控的力量投入不可为不大。 而这支力量真的能够完全交给张铭吗?自从张铭昨夜看到自己的生活环境之后,他心里就有这个疑问。 纵然他是宋俊辉接触到的少数的野生超能者,也在几天前救了对方的命,但是张铭自忖,只认识几天的自己绝对没资格让人家放下戒备同自己掏心掏肺,哪怕对象是自己在主世界的师傅苏文平也是一样。 如果不是的话,暗中给自己掣肘的又会是谁呢? 张铭皱着眉头想着,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杞人忧天,显然他如果没有异心的话,这些并非是他所需要考虑的问题。 而且或许监视者潜藏在水面之下,才能够真正起到作用吧。 张铭摇了摇头,回过神来,发现自己面前已经站了密密麻麻的一排排人。 这些正是张铭托徐队长今天叫来统一巡视,接触的行动队全体成员。 他们严肃着面容,挺胸抬头,挺拔的身姿,仿佛反射出太阳光来,来张铭莫名竟然有种肃然之感。 “老徐......这些都是军人吗?”张铭想了想,侧头对自己新晋助手询问道。 “嘿嘿,您果然一眼就看出来了,没错,这都是公子亲自托关系找到的,每一个都是优秀的退伍兵!” 徐队长徐金和不乏骄傲地挺头说道,眼里也满是笑意。 他们面前排头的站着五个人,分别是二到六队的队长。 张铭冲着他们点了点头,然后高声说道:“大家好!” “我是咱们行动部刚刚上任的主管。或许大家心里会有点质疑,这样一个不知从哪里蹦出来的毛头小子怎么突然就成了我们的顶头上司?” “有没有不服气的,站出来,我来跟你比划比划,如果我败了,这个位置让给你!” 张铭存心想要立威,打着些坏心眼怂恿道。 谁知他面前仍是一片严肃的面容,没有任何一个人动心出列要跟他对战。 看来自己是完不成装逼打脸的终极目标了,张铭暗自苦笑了一下。 事实上这也是他找错了人。如果他管理的行动队成员都是像其他公司招揽的社会闲散人员的话,那么真的很有可能有人看不清楚形势要出来搏上一搏。 如今他面对的人可都是军队里面混出来的老油条了,一方面他们最知道纪律和稳重,根本不可能当头给自己的顶头上司难堪,否则这样的好工作很有可能就没了,这人能当他们的上司,肯定有他的过人之处,哪怕是裙带关系,也不是他们随便得罪的。 另一方面,他们在军队当中,最常见到的就是比拼搏斗,接触的人更多是高手,他们最能够判断一个人究竟是在虚张声势还是真的有料,张铭这种自信的神态和教唆的语言,让他们迅速明白,自己的上司恐怕不是一个草包。 此时就连徐金和的脸上也收起了之前的那几分倚老卖老,庄重起来。 张铭讷讷道:“既然没有,那么你们就得要服从命令!听到了吗?” “是!”前方的人齐齐回应,不带一丝杂音,这就是部队的风格,而这种扑面而来的气质还差点下了张铭一跳,让他露短。 张铭点了点头,平复心情,打一棒又给一个枣子道:“我上任,经验不足,要多倚重诸位老人的能力,在这里我先向之前的六位队长致谢。” 徐队长和身前的另外五名队长连连摆手连道不敢。 张铭接着道:“也正是出于这种考虑,今后一队将由我亲自带领,在徐队长的顾问之下,而徐队长本人则提拔到副主管,帮助我管理行动队全体的日常事务。” “此外,其他五名队长也要辛苦辛苦了,你们昨天也都和我见过面,都提拔到了主管助理,也要多多放眼全局,给徐队长查漏补缺,参与部里日常事务的管理。” “因为五位队长精力的分散,势必难以对仍然分管的各个小队拥有原来那么多的关注,所以我拟提拔五位副队长,在五个小队当中负担起一部分责任,也帮助五位队长管理队中的训练和杂务。选拔人员,我将在接下来几天的训练和任务当中细细观察,最终与几位主管助理,和徐主管商量决定。” “是!”迟疑了一下,行动队队员们再次应是,而几位小队长脸上也笑呵呵的。 他们都提升了工资,而且处理的事务似乎层级也更高了,他们甘之若饴。 张铭脸上也带着笑容,如此一来,他就可以完全掌控整个行动部了,他自己亲任一队队长,几个副队长的人选也必然是他经过考察后决定,而诸位队长已经被他安置到了主管助理的位置,日后二到六队的事务肯定主要还是副队长承担。 第39章 第一个委托 又过了一天。 张铭一脚翘在自己办公桌上面,瘫在转椅上看着手中的一份杂志,这是一份专注于挖掘解释超能现象的科普刊物,颇有见地。 嘶——嘶—— 桌子上的传真机突然撕拉撕拉地自己运作了起来,然后张铭桌上的电话铃铃铃响动。 “喂,你好?”张铭放下杂志,收起脚,接起了电话问道。 “老王啊,我是老马。” “噢,马经理!”张铭端起了一边一杯茶,抿了一口道。 “有委托了,我已经传真给你,尽快安排一下啊。” “知道了。”张铭斜眼瞥那张温温吞吞从传真机当中吐出来的纸,下意识点了点头回道。 ...... 一个半小时后。 高尔夫球场改成的高端训练场当中,整齐肃列着两排,总共大约有三十个穿着黑色制服的壮汉,目光昂扬。 张铭点了点头,一边的徐金和眼神夹杂着欣慰和复杂。 “这次是我的第一个任务,不能失手,但还要仰仗大家来完成!”张铭拱了拱手,笑着道,“这次的任务是一名富商的幼子被绑架,他想委托咱们摸摸底。如果顺利完成,我承诺这个月每个人奖励工资百分之五十的奖金!” “行动要点!第一,没有把握不能出手,对方也已经报警,虽然我们有执照,但是如果万一惊动了歹徒,造成了什么无法挽回的后果,咱们也会很麻烦!” “第二,动作干净利落!不需要我们从歹徒口中问出什么来,只需要我们狠狠地整治一下绑匪,帮助我们的雇主出这一口气就行。总之我们是有辅助执法执照的,只要不打死都好说!” “第三,注意安全!我们自己的人也很重要。我可不想你们拿不到我想要发出去的奖励啊!” “保证完成任务!”张铭眼前的汉子们士气昂扬,一边的徐金和显然也对张铭能够完成这样的动员觉得不可小视,张铭心中涌出点点自豪来,看来咱也不是盖的,起码嘴炮这一关是没问题了。 总共二十八名在编保镖,和张铭与徐金和两人,共分成了六个组进行行动,使用六款型号颜色各不相同的中低档轿车、小皮卡作为交通工具,这样不至于引人注意,也有利于隐瞒行动目标。 这单任务,忙起来的不仅仅只是行动部的人员,安保公司当中的情报部也在完成他们的职能,甚至很大程度上,行动部也要受到他们的钳制。 他们已经根据警局内部得到的消息,以及委托者提供的大量信息大约勾绘出了歹徒有可能活动的区域。 这时候,他们的建模和模拟仍然还在继续,并且等待着更多信息的补充,这些补充在这阶段显然需要行动部来完成,行动部也需要根据他们的模拟来调整自己的行动,已达到最优完成自己的任务的目的。 按照情报部人员的排比和分析,张铭带领的一队队员们需要探查的区域大概在六到七的街区之间,均在市内。 他们的任务主要是观察这附近的居民楼进出人数,以及通过隐秘的探视观察进出情况、外卖情况等等。 “啧啧,这回的歹徒胆子不小,敢在市区就动手,还敢一直待在市区。” 一辆面包车上,副驾驶的徐金和摸了摸鼻子,笑道。 开车的张铭摇了摇头笑道:“看来这次我初出茅庐的对手不是一帮菜鸟,就是一帮难缠的家伙了。” 敢在市区内犯案并且停留的,除非是对这一切都不熟悉了解的新手,不然就是已经完成过多次案件,有信心在情况极度复杂,警方力量极度集中的市区内就达到他们的目的并且金蝉脱壳的积年高手。 “王经理还是放宽心吧,哪里那么容易能碰上一个高手团队呢?”徐金和摇摇头笑着说,“再说现在经济情况也不算不好,人们也不是找不到什么赚钱的门路,做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肯定算不上太多啦,高手,少之又少。” “我干了这么些年,也没见过几次。” 张铭倒是来了兴趣,看看导航,离目的地还有一段路,扭头问道:“给指导指导呗?碰上了高手该怎么办。” 徐金和带着几分显摆道:“既然王经理想听,那我就赖着老脸给你讲一讲。” 后排坐着的三名精锐队员听到这话,也纷纷竖起了耳朵,身体微微前倾。 徐金和注意到这一点,心中更是臭屁,摇头晃脑起来:“上一回还得是四年前了,那个时候我还没到咱们腾跃来干呢,当时在一家叫做黑水的保安公司干,性质跟咱们现在这样差不多。” “那次也是一起绑架,接了委托,探探路。我们就去了。绑匪同样是在市中心,甚至他们在递送威胁警告给当事人的时候,还露了脸,我们根据目击者和监控头很快就锁定了大致区域。” “接下来没什么好说的,就是搜查了,可是谁知道我们怎么搜都搜不出什么东西来,原来这是一重误导。” “我们很快撤退,歹徒的电话也很快到来——他们发现了我们,于是富商被要求的赎金增加了一倍。” “富商不甘心,因为当时我们公司黑水的口碑还算不错,他让我们配合警方一起进行探索,最终在另外一处锁定了他们,因为极短暂频的电话信号,让我们找到歹徒真正的藏身之处。” “谁知道还是扑了个空!” “最后富商没办法,交了钱,领了自己已经被剁了两根手指头的孩子回来。而在他们交接过后,彻底暴露的时候,我们才知道他的小孩其实就在第一次的那个小区里面。” “其实他们是分散开来的,但是有专门的工具随时联络和进行监视,警方和我们都被他们牵着鼻子走了;同时绑匪和肉票也是完全分离的,就算我们找到了其中一个据点,恐怕也不足以对他们造成什么实质威胁。” “这件案子到现在还没解决。” 徐金和摇头说道,嘴里颇有一丝苦涩之意。 张铭呵呵笑了起来:“还有点意思,不过如果这次的对手是他们的话,老徐你可别害怕啊!” 他心中则暗想着,昨天晚上那个朱莉安娜够精了吧,还是没逃过老子我的法眼,哪里来的小毛贼,洒洒水啦! 第40章 朱莉安娜的支援 “嘁!”张铭吐出一口痰,晶莹的痰液精确地吐到了一边的垃圾桶中。 徐金和慢慢踱到了他的身边,手上还叼着一根烟。 张铭侧过脸问道:“怎么样,有情况了吗?” 徐金和摇了摇头,狠狠嘬了一口手里的烟,徐徐突出一缕烟气。 “你们以前碰上这种情况,是怎么做的?”张铭问道。 徐金和眯着眼,缓缓道:“很显然,这回对面的应该是个高手,从前我们根据情报部的分析做几次排查,基本上也就差不多了解对方的动态了,接下来的基本也就是安全行动的安排。” “可是咱们到如今连一点相关的消息也没有得到!”张铭狠狠说道,“情报部那边都在埋怨咱们没有提供什么有价值的情报。” 徐金和不屑地切了一声:“咱们行动部的主要任务本来就是行动,这些情报收集分析的任务他们情报部也必须要承担起一份责任的,怎么可能都赖到咱们的头上。” 这个时候,几个队员凑了上来,张铭转头看他们,他们无奈地摇了摇头。 徐金和将手中的烟丢到了地上,然后脚轻轻碾灭,张铭大手一挥:“走!下个小区!” 徐金和眼睛里却看得出几分复杂,显然是心里有什么话想说,却嗫嚅了几下嘴巴,什么都没说出口。 ...... 一块巨大的落地窗前,宋俊辉披着一件睡袍静静站着观察窗外的风景。 尽管现在已经是下午接近傍晚的时候了,但是他还是显得有些慵懒。 “怎么啦?”流利的中文声音从朱莉安娜的口中说出,她此时也穿着一件完美塑身的睡衣,轻轻从后面拥上了宋俊辉。 如果张铭看到这一幕肯定吓得眼睛都要蹦出来,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吗,宋俊辉和这个女人不打不相识恐怕算起来还不到三天,看这态势应该是滚上床单了。 宋俊辉笑着拍了拍朱莉安娜的手,然后点了点窗子,细微的声音响起,一边的窗帘缓缓合上,他脱下了睡袍,露出精壮的身材,来到试衣镜前,随手取过一件衬衫,穿了起来。 “我那个小兄弟好像遇上麻烦了。”宋俊辉缓缓开口道,“刚好,你们以后肯定多有合作,你刚好去帮帮他吧。” “那天晚上那个家伙?”朱莉安娜也豪放地脱掉了自己身上宽松的衣服,露出热火的身材,取过床边一件内裤,随口说道。 宋俊辉斜瞥了一眼,感觉小腹又有些微微发热,咳嗽了一声,道:“没错。” 朱莉安娜继续穿她的衣服,仿佛不知道此时她的诱惑力有多大:“他看起来很强的啊,怎么会还要人帮忙?你不是说只是暂时把他安置到旗下一家安保公司吗,如果你今后要让我们做那种事情的话,小小的蟊贼他应该要信手拈来才对吧。” 宋俊辉嘴角翘了一抹微笑,他此时已经穿好了衣服,并且目不斜视,仿佛看不见朱莉安娜似有若无的一系列小动作。 “这次他的对手可不简单,如果可以的话,你们最少也生擒了他。” 朱莉安娜暗骂一句,她知道自己的诱惑不可能让宋俊辉为她神魂颠倒,然后咬了咬道:“你想要招揽他?就像我一样?” 宋俊辉点了点头。 “那没问题,我去看看吧。” ...... 夜幕已经落下,张铭靠在一辆皮卡车上面,低头玩着自己手机上一款很是低能的游戏。 “没有收获。” 徐金和抽着烟来到他的身边,低沉着声音说道。 张铭有些烦躁地抬起了头,收起手机:“行了收工吧,我认栽了。” 说来他心中也是有些恼火,本来想要打响出手的第一炮,没想到被人牵着鼻子走了一个下午,这已经是情报部给予他们的最后一个小区,至此他们这一堆人已经将所有可以地点做过了排查,仍然没有收获。 人质的交易时间应该是在明天,而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如果现在还不让警方接手他们的工作,最后很可能会出现纰漏。 张铭只能认了这次失败,想着下回弥补的事情了。不过可以预见的,首次出手就惨败,肯定会动摇他在队内本来就不怎么样的威信。 “这么快就认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张铭皱了皱眉头,回头看去,正是一个陌生的亚洲美女面孔,五官稍显强硬,身材火爆。 这是谁?张铭一时间没有想起来,突然间脑子里灵光一现:“朱莉......” “没错,我就是朱莉。”朱莉安娜笑着回答道,张铭也吞下了嘴巴里的半句话。 “这是?”徐金和疑惑问道。 “她是......”张铭张嘴想要回答,但是朱莉安娜隐瞒姓名的样子摆明了是不想暴露身份,这倒让张铭犯了难。 “我是宋公子身边的特殊安保顾问,知道你们遇到了麻烦,特意来问问。” 徐金和眼中露出了然,公司里传说张铭是宋公子的关系才直接空降来到公司,现在看来果然不虚,甚至能够支使宋公子身边的安保顾问前来帮手,这份关系肯定超出许多人的意料。 “好吧,不管怎么样,这件案子显然已经陷入了僵局,我们已经将情报部的分析地点完全排查了一遍,毫无所获。” 张铭耸了耸肩,说出了他们今天做的事情和毫无收获的情况。 这个情况事实上也让他稍微轻松了一点,因为至少他的行动部完全尽到了自己的指责,完全是因为情报部那边一开始分析错误,才让他们一天下来都做了无用功——隔天开会如果情报部的家伙敢拿他们没有获得足够资料拖延分析进程的话,他肯定会拿出这个理由来堵死他们的嘴巴。 “给我看看情报部的分析吧,还有你们今天的行动路线。” 朱莉安娜看张铭不耐烦夹杂着沮丧的神情就想笑,她在还没获得超能之前就已经在超能者圈子里混了,经验十分老道,想当年自己的行动陷入僵局,恐怕也是这样的神态吧。 但是肯定有什么地方疏漏了。朱莉安娜知道情报部那边的情报不可能是完全错误的,至少他们的分析当中不可能一处对手的藏身之地也没有,或许是行动部没注意到的什么溜走的细节,造成了现在的局面也说不定。 第41章 老对手! 张铭一边示意身边的徐金和拿给朱莉安娜她想要的资料,一边拿起了手中的对讲机,调到全部频道:“各组注意,收工时间暂时推迟,具体时间等待通知,全部自由活动待命。” 一会儿后,随着刷刷刷的声音结束,朱莉安娜带着自信的笑容抬起了头:“我找到了几个疑点。” 张铭眉头竖了起来,虽然这样让他很是没有面子,但是还是摆出了愿闻其详的态度。 “首先你和你的手下们并非是一无所获,还是碰到了一些形迹可疑的人物的,只不过因为他们大多一直活动,并且在沿街摊铺威胁、闲逛,所以你们判断他们是街上的古惑仔。” “有什么问题吗?朱莉小姐?”徐金和也皱起了眉头,问道。 这个论断正是他指导着张铭做下的,也完全符合逻辑、经验和常理,街上的古惑仔从来都不算少见。 “不知道你们想没想过,我们的对手很有可能通过一个个独立的耳目来观察四处的活动。很有可能,你们在布下大网准备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巧妙地找到了你们的网眼,化整为零溜了出去。” “不可能!”张铭听懂了朱莉安娜的意思,连连摇头道:“他们这么行动是有可能的,但是人质却是一个累赘,他们不可能带着一个不顺从他们,随时向着逃跑的家伙身处大街的,那样变数太大了,我们也不可能完全不注意!” 朱莉安娜笑了笑:“也许人质仍然在这些小区的某个地方待着呢?” 张铭一愣:“他们怎么可能放心让人质一个人待着......而且我们对每一个没有应答的居所都用热成像仪进行过探测,根本没找到什么符合特征的人质图像!” “这太简单了,”朱莉安娜脸上的笑容更加洋溢,张铭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在嘲讽自己,“我有一百种办法让一个已经被控制的人暂时乖乖躺在床上,就好像睡觉一样,不一定被五花大绑蒙上遮眼布才能叫做人质的。” “暂时?”张铭咽了一口气,还是经验不足的缘故,他没有注意到这些,不过他很快捕捉到了朱莉安娜的关键词。 “该死的,你不会觉得对方真的放心放人质在这里几天吧,谁知道这些富家子弟有什么秘密武器呢,甚至早就被打了安眠药抗性疫苗之类的东西,能够让他们的控制手段生效时间变得很短。” “所以,必然,他们会在已经确定解除危机的时候派人回到房间,继续他们的控制手段。” 一边的徐金和眼中已经露出的震骇,张铭注意到,问道:“怎么了?” 徐金和颤颤巍巍道:“还记得来到路上,我跟你说的那个团伙吗?” 张铭抖了抖眉毛:“该死的,不会吧.......” “虽然手法和手段差别很多,但是经过这位......朱莉小姐的分析,我算是摸到了他们一丝行动的脉络了,和当初我遭遇的那帮家伙一模一样......” “怎么了?”朱莉安娜露出探究的表情。 张铭苦笑着:“看来遇上的这窝贼还真是不同凡响了,搞不好是一伙惯犯。” 朱莉安娜哈哈笑了几声:“没问题,咱们都是不平凡的人啊,有什么可怕的呢?” 朱莉安娜说得隐晦,张铭也只是微微点头,朱莉安娜又提出要求:“把你们今天的行动图拿过来给我看看,还有备注的行动记录,最好找来那几个印象清晰碰到古惑仔的队员,我有事情要问问。” “好的。”朱莉安娜露了这一手,此时张铭再不敢有半分轻视,爽快地答应了下来,立刻拿起了对讲机发出通知。 ...... 另一边,金华大厦b1401房间,彭越一屁股坐在了偌大的沙发上,一边的床上躺着一个年轻人,他的身上没有一丝捆绑的痕迹,此时却身体僵直,动弹不得,眼睛瞪圆,嘴巴咿唔着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省点力气吧,”彭越漫不经心地修剪着指甲,口中说道,“给你打的药可是我们好不容易从国外进口来的,专门用来对付你们这些出身高贵的贵公子哥。” “大哥!”旁边房间里一个五大三粗的胖子走了出来,手中掂着一把手枪,还拎着一卷磁带:“检查过了,磁带录影和电脑实时监视视频相同,没有被动过手脚——我们走的这段时间没发生什么问题,倒是有一伙家伙鬼鬼祟祟地在天台搭了一个定向热像测定仪,往大厦几个房间都扫了一遍。” 他们已经在几个关键的地方布设了监控,保准没有人能够看得出来,并且可以通过这随时监控临近的地方。 “嗯,辛苦了。” “嘿嘿,看来老六他们几个在街上看到的家伙,果然是冲着咱们来的啊。” “嘁......”彭越不屑地撇了撇嘴,“又是哪里找来的业余狗子罢了,没什么能耐,咱们怎么操弄他们都行。” “哈哈哈哈。”胖子大笑起来,全身的肥肉仿佛都在颤抖。 “行了,走吧,我们回去歇一晚上,顺便给那个老头打个威胁电话,估计咱们的酬金还能多上不少。” “好!让我再来给这小子补一针。” 胖子已经不知道从哪里取了一支针剂出来,打了打针头,在躺在床上年轻人恐惧的神色当中,轻松将针头插入了对方颈动脉,然后轻轻推进,药液全部进入对方的身体,开始循环。 两人说笑着走出了门口,关上了房灯,而年轻人则耐不住疲劳一样,眼睛慢慢闭了上去。 砰地一声,房间的大门被合上的同时,就要走到门外的彭越突然打了个响指,他和胖子的身上突然爆发出一股子静电,旁人看不见的,他们消失在了走廊的监控头录像之中,或者换句话说,摄像头已经没有了捕捉他们身影的功能。 ...... “应该在这一片范围内了。” 朱莉安娜放下了手中拿着的张铭他们在今天行动的地图,上面草草地画上了他们的行动路线。 她已经根据现有情报,和张铭他们忽视掉的一些信息,重新规划出了更为精细的对手的藏身地点范围,金华大厦正在其中。 如果她的判断准确,他们应该至少可以一举得到人质。 “行吧,我们再去筛一遍。”张铭接过地图,点点头道。 第42章 交手 叶城市城乡结合部的一座小平房内。 平房内部装修得富丽堂皇,只看它外头的样子,决然想象不出其中铺着厚重羊毛地毯,挂着高档吊灯,高科技的设备摆放其间,更有几件健身器材放在角落,东西很多,不显凌乱,比起市中心的高级别墅也丝毫不差的样子。 彭越舒服地翘腿坐在沙发上,深深陷入其中,胖子从另外一边房间走了出来,端着一盆食物嘶嘶拉拉地吃着,不停发出声音。 沙发前边的电视屏幕闪烁着光芒,正播放着一部血腥的枪战电影,彭越看得神色兴奋,突然听到胖子的声音,眉头立刻倒竖,狠狠说道:“妈的,要吃东西滚回房间去吃,别来烦我!” “不是的,大哥,”胖子的神色当中带着几许慌乱,“有人来了!” 彭越寒毛当即树立,恶狠狠地问道:“什么人来了。”一边问,他一边熟练地调动遥控器,电视机屏幕上闪出了他们这间平房四方的环境。漆黑黑的夜,什么东西也无,更无一点异响异动,安静一如往常。 “不是的,不是的,”胖子将最后一口吃食咽下,才镇定了一些道:“是那间公寓,应该是被人找到了。” 彭越也松了口气的样子,瞪了胖子一眼,然后又操作了几下手上的遥控器,电视机屏幕闪出了酒店走廊的某个图像,一张瘦削的脸庞占住大半个屏幕的样子,那张脸笑了笑,然后伸出手来,紧接着屏幕呲啦一声闪出白花,再也接收不到讯息。 彭越心知发生了什么事情,脸色变得阴沉起来,顿了一顿,嘴里却只是阴笑了几声,然后道:“好嘛,看来对手有两下子......立刻打电话通知老二他们,收队回来,开个会决定后续行动!” ...... 张铭一把扯下眼前的监控器,脸皮一抖一抖的。 这一手明明已经被朱莉安娜玩过了,自己今天带人来的时候竟然还是没有半点警觉。 一想到自己等人当时的动作,肯定就如同播放滑稽剧一样展露在别人的面前而不自知,自己等人伸头缩脑小心翼翼的神态也都尽情被别人观赏,张铭的脸上就火辣辣的,感觉十分憋屈。 “怎么样,新人?”一个女声响起,朱莉安娜来到了张铭的身边,笑着问道。 张铭别过头,瞥了她一眼:“不得不佩服你,真的很行。” 朱莉安娜挑了挑眉头:“啧啧,你要学的还很多啊。” 很快,他们就收缴了所有的监控监听设备,毕竟他们还有一个前专业人士朱莉安娜压阵,对于他们这种行业惯用的手法,朱莉安娜也是熟悉得不行,自然无一疏漏。 然后他们将睡死僵硬的富家少爷抗了起来,然后准备送回去。 这个富家少爷的模样看起来实在是很像是死了,当然,这也是他们用热成像仪仔细观察,对照朱莉安娜给的几个显着特征,并且已经付出了几次误扰他人的代价之后,才能终于找到目标。 ...... 平房之内,聚起了他们这帮兄弟总共九个人。 情况到达这个地步,其实远远没有到最坏的局面。他们也没人提出要离开这里出去跑路。 他们事实上早已经不是做过几单的问题了,这个城市一年发生的绑架案,至少有七成是他们犯下的,数量可能已经达到了四五十起,每年,就凭他们九个人,以及最好的指挥者彭越。 不是没有人想要探查他们的底细,尤其是同样做这个行当的,但是无一例外,他们死得很惨,而九兄弟也奠定了自己的地位。 而在这几年当中,他们的据点也从来没有变过,就是在这间看似平凡的乡下小平房当中。没有人能够想得到这里,一来这里平凡,二来他们这帮人已经做好了最好的准备,没有人能够从外部得到这间平房内部的准确信息。 而且此处的地理条件和交通条件更是得天独厚,他们已经在这附近布下了天罗地网,货真价实,但凡有异常情况发生,他们就能迅速逃走,这附近全部都是他们布置的暗道之类的东西,十分方便,触手可及。 房间里一片烟云缭绕,吞云吐雾的众人默然不语,看着中央的彭越,他们都知道,事情终归还是要他来拿主意。 彭越见状心里也明白,呸了一口,将手中的雪茄按灭,然后道:“不说多的,我们在这片地界的生意是长久的,绝对不是干一票就走,那么我们的威望也就要保证。” “那个什么劳什子腾跃安保公司,”令人惊奇的效率,该说几个人不愧是在本地混出来的地头蛇,他们已经将张铭等人的出身和资料摸得明白,“是这两年才刚刚成立的,任务完成度很一般!” “这次让他们瞎猫撞上死耗子,成功了,以后咱们的工作可能就要横生几分枝节。” 素称足智多谋的老二皱着眉头,吐出一口烟圈,缓缓说道。 “就是这样!”彭越挥了挥手,然后坚定地道:“今天晚上,大家就去把人再给劫出来,就是在今天晚上!” “行动起来吧!” 众人道了一声是,纷纷掏出自己的通讯工具和电子器械开始操作起来,今天这个时代里,不懂这些恐怕是做不出什么大事情的,几个兄弟很显然对这一点十分熟悉,而这么多年屹立不倒的经历也让他们明白这些事情的重要性。 另一边,轿车阶次驶进了一间大院当中,大院中央是一栋高大的别墅,高大别墅前头坐落着花园、忙碌的园丁在其中耕耘,更有一个喷泉滋滋冒着四向射开的泉水,别墅后头则是一块巨大的游泳池和一片小树林。 一个中年秃头胖子,穿着高档的正装,紧张地等候在门口,身边则是一个保养的不错的中年贵妇,还有一个带着卷起来假发的穿着黑白领西服的瘦高男子,弓着腰侍奉在他们身旁,时不时递上一条毛巾,让他们擦汗用。 还有几个穿着黑色皮制制服的男子站在稍远的地方,帽子上印着庄严的警徽。 轿车终于驶到了他们的跟前,他们趋步迎了上去,胖子富商伸出了双手,一把握住刚刚走出车门的张铭:“感谢,感谢......” 第43章 计算 张铭的手被这家伙攥住摇了又摇,僵硬地笑着说没事没事,差点就要憋不住表面上的礼貌。 终于,富商连声道谢完毕后,就来到车的后座,一眼看到了他虚弱无力样子的亲生儿子。在车子上的时候他们已经对这个少爷进行了初步的唤醒治疗,起码暂时去除彭越给他打的针剂留下来的药性了。 “哎哟哟。”富商还能保持几分镇定,旁边他的年轻夫人却是作出了一幅不得了的神情,赶忙上前将少爷轻轻扶了下来。 少爷向张铭投来了一个感激的神情,富商也上前再次握住张铭的手摇了摇,道:“年轻人,你们干的实在是太漂亮了,太漂亮了,非常感谢,非常感谢,我将提高一倍报酬,聊表谢意......” 他们父子团圆和感激救命恩人的戏码过去了之后,顺势向张铭提出了邀请,张铭知情知趣地婉拒了,他们便回到的宿舍,张铭等几人准备返身回车离开的时候,站得远些的几个黑皮制服警员走了上来。 为首的那位掏出了自己的警官证在张铭几人面前示意了一下,然后道:“你们好,我是叶城警署的高级督察罗文选。非常惭愧,也非常感谢,你们制止了一场犯罪。” 张铭心中大概意识到对方的来意,和在车上始终懒得下来的朱莉安娜对了一下眼神,便回头朝着警官笑了笑:“警官说笑了,是你们为了避免刺激歹徒,才将这个做生意的机会放在我们的面前,是我们应该感谢你才对。” 罗文选笑了笑,有些尴尬,但还是张嘴道:“接下来我们的职责要求我们去追捕歹徒,这伙人并不仅仅只是这次绑架未遂,他们是惯犯了,据我们对于他们手法的分析和判断来说。所以希望你们能够给予必要的信息支援,和人员援助......” 张铭摆了摆手,笑道:“警官,我们可以暂时为你们提供消息,但是随意支出人手的话,需要通报给我们最上级的领导知晓,并且知会他同意才行的,毕竟这是一家私人公司......” 警官就料到会是这样一种结果,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他们这帮安保人员的行动合同在宋俊辉宋大公子那里就是一种私有财产,警方在没有掌握他们的犯罪证据之前根本没有任何理由对他们无礼。 “那就这样吧,实在是很感谢你们的配合。”警官戴上了警帽,然后郑重道。 张铭暗自讪笑了一下,警方这点权利还是有的,在需要市民提供支援并且有证据证明这一点的时候,市民有义务全力帮助警方进行配合调查。 他转过头对着手下一个行动队员点了点头,示意会给他加工资的,那人便出面走了出来,和罗文选握了握手,一同上了警车。 张铭扭了扭脖子,冲着另一边的徐金和摇了摇手,徐金和打了个哈欠,上了另一台车,呼呼,车子开动,驶离了这里。 张铭敲了敲自己车子的车窗,车窗被摇下,朱莉安娜伪装过的面庞出现在他眼中。 “今天真是谢谢你了。”张铭贪婪地点上一根烟,狠狠嘬了一口。过段日子,半年之后他回到武侠世界可就没这些好东西能用了,带也带不走,不趁着这个时候多享受享受就没了。 “当然是老板让我来的了。不过看你今天的表现,虽然很是蹩脚,十分欠缺经验,但好歹还算是有点行动力......” “哈哈哈,谢谢夸奖了。” “送我过去吧。” “去哪?”张铭绕到前座,坐到了驾驶位置上,咔嚓一声点燃引擎。 夜幕降临,一男一女待在车里,而且女的那方还是一个前凸后翘的曼妙女郎,不由得张铭不起异样旖旎心思。 “送我去高通大厦吧。” 高通大厦,宋家的产业,也是宋俊辉名下直接控制的资产之一。 张铭心中暗暗啐了一口,狗男女,这么快就搞上了吗?也不好意思说自己心中的龌龊,打火开动了车子:“没问题!” ...... 来到高通大厦楼下,朱莉安娜开门走了出去,张铭嘴里换了第三根烟,烟头在车子里忽明忽暗。 “我提醒你一句,”朱莉安娜皱着眉头,似乎是想了有一会了,突然说道,“不要太过于放松了。” “什么意思?”张铭心中一闪而过一丝熟悉的感觉,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回过头来对着朱莉安娜问道。 “我莫名其妙地感觉到有些不安,再设身处地的想想——假设那伙人跟我的性格类似吧,恐怕他们不会这么善罢甘休的,那帮警察对付这种不按照规矩出牌的家伙,能起到的作用恐怕也不大,你多注意着点!” 张铭心中吓了一跳。熟悉剧情的他可是知道朱莉安娜超能的隐藏功能——绝非是注意力集中这么简单,时灵时不灵地,她在原剧情当中能够预料到一些事情来,或许这正是她溢出无处释放的第六感给她的灵感。 另一边,朱莉安娜可没忘记宋俊辉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如今将一切都识时务地供出来的她,已经回不到以前那种自由自在的杀手生活了,现在她在国际杀手界的名声估计比狗屎也好不了太多,只能安心在宋俊辉这个新老板手底下好好工作。 虽然比起其他的打工仔,她有一些超出常人的优势,和自己的老板也已经建立起了足够亲密的关系,但她感觉,宋俊辉这些人不可能是将自己的意识尽都系在裤腰带上的男人。 所以她如今最想要做到的事情就是将那伙歹徒逮过来,让宋俊辉能够使用这帮人。 之前她的打算是借用警方的力量,最后将关键性的歹徒首领逮过来就算是完成任务,但是突如其来的灵感让她感觉事情似乎并不是那么容易。 这种灵感已经在过去的生涯当中救了她无数次,所以她十分重视。 在张铭表示自己绝对会注意了之后,朱莉安娜才转身走向大厦,心中却想着接下来要做些什么。 同样,在送走朱莉安娜后的第一时间,一心想着通过得到宋俊辉更高信任,从而得到更多参与剧情机会以攫取点数的张铭立刻一个电话打给了还没到家的徐金和: “老徐吗?我又想了想,你过来一趟吧,或许这件事还没完,我们......还需要一点警惕,你过来咱们细说,嗯嗯......” 第44章 临战 一辆轿车缓缓驶到了一间规模宏大的庄园外面,然后缓缓停下,熄掉了车灯。 车内的两个男人不约而同地点起了烟,其中一个男人道:“头,你的猜想靠不靠谱啊......” 张铭嘿嘿笑了一声:“别抱怨了,给加班费的,又不亏了你。” 徐金和苦着脸,虽然他经过今天已经初步认可了张铭,这一点从称呼上就能够看得出来:从“经理”到“头儿”,然而这大晚上的把他们叫出来,只是为了防备自己的一个猜想,他本能地还是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我们的对手并非是普通人,这一点你也是知道的,这是一个好对手,”张铭缓缓吐出一口烟雾,“他们会不会就这样认栽呢?我觉得不太可能,毕竟我们根本没有触及到他们的核心,只是从他们最底下救了个人出来而已。” “老大,那也是警察该考虑的事情啊,我们把人质解救出来,就已经完成任务,获得报酬了......” 徐金和嘟哝着嘴道,不停吧唧着嘴里的烟头,瞳孔里的红色血丝这才慢慢消了下去。 “唉,趁现在能干的动多赚点,现在钱才能防老啊,”张铭也没什么可说的,就拍了拍徐金和的肩膀,笑着说道,“去给兄弟们说一声,加班费半月工资,让大家打起精神来,我说明,就今天晚上一次!” 事实上,张铭判断,对手最佳行动时间就在今天晚上了。 一来刚刚逃得大难,这是人警惕力最低的时候,二来这个时候行动更能彰显他们的威风和威望,就好像人质只是在警方手中过了一遍,仿佛安检一样,人质仍然是绑匪的,不交钱就只能这么验验货,拿不到手。 徐金和唉了一声,深深看了张铭一眼,这家伙看来真是关系通天啊,前任行动部主管别说像他现在这样乱发钞票,就连自己的行动加班费有些时候也不一定能够拿到。 然后老徐就拿出了自己的对讲机,压低了声音对着那头说明了情况。 张铭拉来了半队一队人马,都是最精壮的小伙子,基本上也都是为了赚这半个月工资才来到这里的。 显然大部分的人并非是相信张铭的判断,只是为了那些加班补贴而已,张铭从对讲机当中他们的有气无力的回话声中就可以听得出来。 时间慢慢过到了后半夜,大概三点半左右的样子了。 张铭端起一边随手放着的咖啡杯,抿了一口咖啡,抖了抖腿,打起精神。 时到现在,他也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了,或许这帮绑匪根本就不会来呢,只是认栽了? 这也是他不明白彭越等人的威望。对于地下人来说,威望有的时候比起性命都更加重要,如果他们丧失了威望,毫无疑问,绑架市场冒头出来的后起之秀肯定会迎来一个爆发期,而他们也不可能压制住所有人的力量。 多年来的经营就要毁于一旦,都快把绑架做成产业化的彭越当然不可能容忍,他必须铁拳出击,在消息还没有发酵之前,重新树立自己的威望,而自己这九人众连警察嘴里的食物都敢抢来吃,这一点说不定还能够增涨一些他们的威望。 如果知道这些,张铭或许就不会在此时有所动摇了。 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冒了几许光亮出来,张铭直觉感到有些不对,捅了捅身边脑子已经有些昏沉的徐金和,指了指光亮的地方:“老徐,情况来了!” 徐金和立马全身一颤,狐疑地看了张铭一眼,因为此时光亮已经消失。 “你跟我来!”张铭不多做解释,轻轻拉开车门跳了下去。徐金和无奈,只能跟随。 张铭很快来到之前看到光亮的地方,他稍微运用轻功,熟练地一跃,然后在墙上踏了几步借力,上了富商家里庄园围墙的顶部,正看到让人瞠目结舌的一幕——竟然有几个人在起码厚达二三米的墙壁上开了个仅供一人通行的门洞! 而且全程竟然不发出一点让人注意的声音! 这时,费劲全身力气终于爬上来的徐金和也看到了这一幕,简直快要惊讶得发出声音来。 张铭拍了拍徐金和的肩膀,没有说话,对他摆了摆头,然后一下子跳下了围墙。 徐金和点头会意,跟着慢慢顺着围墙溜了下去。 张铭转头道:“马上去聚集所有弟兄,然后听我的指令,我身手好,先过去探上一探!” “是!”徐金和此时竟然不觉用上了对于上司领导才用的口吻。 两人分道扬镳,张铭摸着墙根悄悄朝敌手开了门洞的地方走去。 几辆房车正停在那附近,而经历两次监控器而敏感于此的张铭也很快发现了不起眼的角落了安置着几个发着红色光点的摄像头。 张铭很谨慎地用仅有的知识,尽量选择了摄像头照顾不到的,少有的盲区,缓缓朝着房车处走去,依稀看到房车内部有一道趴着作业的身影,而房车外边还有一个抽烟防风,端着一把轻冲锋枪的壮男子。 看来这应该就是那伙绑匪了。张铭心中隐隐有了判断,然后便背过身子,将脑袋埋在自己的风衣里,端起对讲机,压低了声音朝着对讲机器内部悄声道:“都从后头过来,以庄园别墅为原点,大概在西163,北122的位置,你们从东北方向过来。” “注意摄像头!对方布设了监控,并且有可能有其他警报装置。” 对讲机那头,已经聚齐了所有带来的成员,总共有二十名左右的人手的徐金和也听到了张铭的吩咐,他精神一阵,对着众位脸上仍然残留着不可思议神情的队员们轻轻道:“他娘的,还真撞上了,看来咱们要立功了!” 对方这一支绑匪团队如果真的是当年他经历的那支的话,那么警署的悬赏金或许也能拿来分了——总共有元,他们今晚算是赚的盆满钵满! 房车内部,一个戴着眼镜的青年男子撇头看了一眼空无一物的监控视频屏幕,端起一边的咖啡喝了一口,一边的对讲机传来声音:“已经潜入别墅,请指示行动。” 第45章 溜走 “好的,现在你们分组,一组朝a点,沿着事先规划的乙路线潜入,注意声音,那附近有一支备用安保队。” “二组朝着t点,庚路线潜入,在f点等候三分钟,等待巡逻队经过再前进。” “紧密注意摄像头,我已经规划出了电磁波干扰最小的路线,发到你们的手表上了,但是并不确定是否已经规避完全,这点你们需要多加注意!” “......” 房车中的青年男子喝了口咖啡润嗓子外加提精神之后,很快对着对讲机发出了一系列指令。 而在他视线盲区之外,负责看守房车安全并且伺机接应的另外一个放风的兄弟正靠在另一侧墙角抽着烟,百无聊赖地把玩着自己的打火机,藏在黑暗当中的张铭和他只有一个拐角的距离,而他小队的成员此时已经悄然从看守者身后包抄了过来。 张铭看到了自己人,打了个手势,示意暂且勿动,等候指示。然后他小心翼翼地踢出了一小块镜片,尽量放在靠阴暗处,用脚轻轻移动,然后他伸出脑袋,迅速缩回,透过一只眼睛瞟了一眼,那看守者完全没有注意。 于是张铭开始用镜片观察男子的一举一动,等待他扭头去看房车的一刹那,他双手成拳,猛然下砸,侧面包抄过来的队员们三人迅速一拥而上,一人捂住男子的口鼻,一人掐住男子的喉咙,一人在迅速绞住了那人的手。 看守者迅速反应过来,不停双脚蹬地企图警醒房车内仍然在紧急发出指令和调度的青年,却连双腿也马上被赶过来的其他精锐们制住了。 然后他们一干人迅速将其拉进了一边的小巷,张铭走了出去,徐金和跟在他身后。只在一秒钟左右的时间,张铭暗自动用了轻功的力量,众人只感觉一阵风过去,一个身影掠过,张铭就已经站在了房车门口。 徐金和看得嘴巴张大,两眼圆瞪。 张铭已经伸出了自己手中的枪,轻轻抵在了那青年的后脑勺上。青年不耐烦地朝后看了一眼,看到张铭和围上来的其他队员,当即傻眼。 张铭做出口型:“现在,把他们叫回来,不管你怎么做。”边做着口型,他还边敲了敲手枪的保险,让人心惊打战。 青年眼中闪过一抹犹豫,然后似乎认命一般地点了点头,接着朝话筒当中发出指令。 很快,前线的彭越等人就得到了青年发出了路线规划错误信息,并且他还通知自己等人返回继续规划路线,并且通报情况。 彭越直觉地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但此时他不可能带着自己的这些兄弟在步步为营的庄园内继续行进,这是很显然的事情。 富商当然不是吃素的,赚了那么多钱财的他也不可能放着这么多钱招惹小偷来偷而无动于衷,这也是很显然的。 他养了一支庞大的合法私人武装,只是专职守护他庄园的安全,纵然彭越自认自己等几位兄弟的实力绝对堪称精锐,但是他还是没那个胆子来赌战斗力,任何一个兄弟他也损失不起。 无奈,彭越只能打出手势,几位兄弟开始顺着原路线,以及根据青年继续发出的指令,终于安全回到了他们开出的围墙洞口处。 他们退出洞口,很快用接近的速凝泥土将围墙封堵上去,这起码能够坚持三个小时,如果他们准备离开的话,绝对能够让偶尔来此的巡逻人员一时间看不出分别。 巡逻人员据他们观察大概一个半小时左右才会经过这里一次,所以他们的行动也是预计在一个半小时内完成,此时才经过了半个小时,他们大概得等到一个小时之后才能再次进入了,不出意外的话。 彭越看着自己的几位兄弟奋力将最后一块泥土填了上去,顺便砸了几下夯实,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咔地一声。 他脸色迅速大变,转身一看,正看到几十把枪指着自己几人的脑袋,而负责留守的两个人,放风的那个已经被砸晕,撂倒在一边,另一个负责技术支持的双手则被铁链捆在房车轮胎边上,脸上露出愧疚的苦笑神情。 “你好,初次见面,认识一下,腾跃公司行动部主管,王兴。” 张铭从黑暗当中走了出来,嘴边的烟忽明忽暗,他吐出了一口烟圈,悠然说道。 “不,我已经在监控里看到过你了。”彭越一笑,回道。 张铭脸色变得难看了几分,咳了几下接着说道:“好吧,这不重要。怎么样,尊敬的罗宾汉们?” “你觉得吃定了我们?”彭越咧开嘴笑了笑,张铭皱着眉头看着他,砰地一声开了枪,子弹砸在他脚底板前。 张铭冷冷道:“不然呢?” “嘿嘿。” 彭越脸上一点变色也没有,只是诡异地嘿了几声,张铭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而此时眼前被他们围在中间的彭越一伙人全都露出了微笑,从兜里掏出一块手帕,包括被绑在车轮胎上的那名青年。 啪嗒一声,彭越手帕捂住口鼻,另一只手伸出了打了个响指。 砰!一声巨响,他们开来的房车底部突然爆发出一股弥漫全场的浓烟,难闻的气味,第一时间刺激张铭的鼻腔,让他脑子都宕机了一下。 “该死的!”张铭怒骂,顾望四周,却什么都看不到。 突然,他看到了一抹黑影子从自己面前经过,他伸出手去一把用力抓住了,靠近了看却是自己手底下的一名队员。 张铭松了手,他此时此刻只能盼望着对方也没有什么规避浓烟的方法了,不然他今天晚上的行动恐怕要变成一场笑话。 他在浓烟当中穿梭,但凡看到一个身影就立马出手抓住,他的力量和敏捷属性支撑着他能够抓住每一个看到的人,而每一个落到他手上的人也无法挣脱。 但饶是如此,张铭还是一个对方团队当中的生面孔都没抓到。 另一边,彭越等人已经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走出了浓烟,一个也不缺,包括那个被敲晕的人,也被轻易解开手上锁的青年扛在了肩上。 “目标太大,我们分头走吧,老地方见。今晚是做不了了,动静闹这么大,这里的警戒也会加强,我们回去再商量这件事该怎么做。”彭越沉吟了一下,说道,其余几人点头应是,青年则无奈道:“我带老八去找个地方歇会,可能晚点。” “嗯。” 彭越点了点头,然后带头走进了一边一条小巷当中,其他人也纷纷散去。 彭越独身在黑暗当中走着,突然,他耳边出现了另一声不属于他的脚步声。 “这就走了吗?”一个女声响起。 第46章 聚齐 一个月后。 张铭瘫在自己的办公桌前,一脚翘在办公桌上,手上不停地揉捏扭按着手上的手机,他正在玩一款当下十分火爆的手机游戏。 难得穿越回来一次现代社会,可不能亏待了自己。 这时,桌子上的电话叮铃铃铃响了起来,张铭不耐烦地皱着眉头看了看电话来电提醒,提醒显示正是他的少东家,宋少爷宋俊辉打来的,他不禁慢慢吞吞地暂时搁下了手上的手机,接起电话。 张铭一手拿着话筒,马上又难耐心中的悸动,把话筒夹到自己的耳下,双手拿起手机,边操作边问了一句:“你好?” “老王,是我啊!”宋俊辉的声音响了起来,听着是带了些许笑意,看起来心情不错。 “是老板啊,请问有什么吩咐吗?”张铭一边问着,注意力却全然集中在手上的手机上。 “晚上吃个便饭,我派车去接你,怎么样,有空吗?” 上级领导发话,哪里有没空的道理,这是有标准答案的问题,张铭都不愿意去多考虑,只回了一句:“没问题!” ...... 晚上五点半,张铭从公司坐着电梯下到了写字楼大厅,已经有一个侍者在此等待。 侍者穿着考究的精致礼服,微微垂着头,看到张铭便直视他的下巴,既不会让人感觉到不重视,又不至于显得冒犯,然后他说道:“王先生您好,我是宋公子安排来此接您的服务员小张。” 咱们还是本家。张铭内心打趣了一句,便冲他点了点头,道:“知道了,咱们走吧。” 这一个月来,安逸的生活已经让张铭逐渐适应,虽然他没忘了自己来此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是温柔乡总是那么让人不太愿意自己去挣脱。 放下手机游戏之后,张铭仔细思考了宋俊辉的来意,终于得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他要出手了。 显然,对方招揽像他和朱莉安娜这样的超能者绝对不是用来为某个公司创造业绩的,事实上张铭自己心里清楚,他创造的价值远远抵不上宋俊辉给他的利益,给他的投资终于是要收回来的,世界上没有哪一个良心的资本家。 上次彭越事件给腾跃公司带来了一些声望,但终究结果还是被彭越给跑掉了,虽然对方之后没有再露面过,但是这件事情办得还是不完满。 像他们这样的超能者,恐怕最直接的利用手段就是刺杀,刺探情报之类上不得台面的身份,配上他们这些人从来没有在国家部门备过案的基本性质,张铭直接就能想得出宋俊辉究竟准备拿他们来干什么。 宋俊辉派来接他的车子是黑色的皮尔丹商务,一款相当出名的豪车,被认为是富裕阶级的标配,每辆标价50万以上,超出市面上轿车平均价格的十倍。 张铭上了车,稍微休息了一会,车子就平稳地开到了属于宋家的庄园。这里正处于市中心,实在是难以想象。 他们的住处正毗邻中心公园,事实上早先也是作为中心公园的一部分兴建起来,现在竟然沦为私人庄园,这让稍有了解的张铭不禁又是感慨又是佩服宋家的势力之强之大。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正是那日他将宋俊辉从朱莉安娜的枪下护住之后前来招揽他进入腾跃安保公司的那位迎了上来。 他也是张铭的前任行动部主管,早早投靠并且得到了宋俊辉的信任,如今已经来到宋俊辉的身边工作。 “王先生。”管家点头笑了笑,伸出手同张铭握了握,然后微微躬身,指引另外一个方向,“请往这边来。” 张铭随着他一边走,一边差点把眼珠子都给瞪出来,只是怕人家笑话才没有啧啧称赞——宋俊辉家的城堡式建筑可不光外表看起来奢华,里内也是说不上来的大气堂皇。 总之,他们一路来到了餐厅,宋俊辉已经在上首位置坐好,而朱莉安娜就盛装在宋俊辉的身边,小鸟依人一般地笑着跟宋俊辉聊天,一个张铭意想不到的男人则站在右手边的次一个位置上,面无表情。 管家将张铭引到了宋俊辉右手边第一个位置上,张铭坐好,宋俊辉就停止了和朱莉安娜欢声笑语的交谈,转过头来对张铭道:“正式认识一下,彭越。” 边说,他边伸出手掌,对着彭越的方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张铭侧过身子和彭越握了握手,因为第一次相见的经历并不显得愉快,所以张铭和他似乎都有些尴尬。 “啊,那天晚上我和朱莉安娜去给你压阵了,哈哈,刚好碰到了往外走的彭越,经过我的好言相劝和诚意感动,彭先生,终于同意加入我们宋氏集团了,今后你们就是同事。” 宋俊辉笑着说道,一边叉起了自己身前餐盘上的一块肉送进嘴里,眼中满是愉快的样子。 张铭嘴角抽了抽,看到彭越坐在这里的一刹那,张铭的脑中就闪过了宋俊辉剧情当中的这样一幕,他瞬间就明白了一切。 不过剧情记忆也会遗漏,这倒是让他腹诽不已。 “好了,认识完毕。”宋俊辉看他们也没什么寒暄套近乎的欲望,便举起手来摆了摆,大餐厅当中等候召唤的侍者们纷纷转身走出了门外,“下面我们进入主题!” 张铭精神一震,一边往自己的嘴巴里塞着牛排肉,一边竖起耳朵听着。 “我们彼此都知道,我们是漏网的超能者,有些心胸狭隘的人,质疑超能者回给社会带来不可控的危害,要我说,这纯粹是危言耸听!” “愚蠢的政府竟然听信了这样的谣言和诋毁,出台一系列限制超能者的政策,这真是不可忍受!” “我们必须要改变!”宋俊辉声音陡然提高,却让张铭在内心当中嘿然冷笑,从后面的情节来看,事实上他不过是为了一己私欲罢了,这种方式是最能够迅速制造争议,将他自己变成一个意见领袖,并且吸引人群的最佳方法。 不过张铭注意到一边的彭越却表情认真地重重地点下了头,这让他不禁心中暗骂这家伙简直是蠢——该死,不会宋俊辉就是用这种蹩脚的理由拉人家入伙的吧! 第47章 任务(上) 吐槽归吐槽,张铭的脸上绝对不敢露出半点异样的神情,别说自己现在还在人家手底下讨生活,没有人家说不定自己还是一个乡下小地方浑浑噩噩的街头二愣子,就是他为了完成在本世界的收获,也不能惹恼了主角这尊大神。 另一边宋俊辉则恍若未见地继续说着:“现在,我们确定我们是一个拥有着共同目标,愿意为了这样一个目标共同奋斗的伙伴了。” 彭越脱口而出:“是的!”语气中还饱含着几分激昂,而张铭和朱莉安娜则楞了一下才给出了肯定的答复,说完之后他们彼此之间互相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 宋俊辉也跟着瞥了他们俩一眼,但什么话也没说。看来有些事情是大家心知肚明就好了的,宋俊辉这番话也不是为了欺骗那些能看得懂的人,恰恰他更可能是因为那些听不懂的人而说的。 “我这里有一个任务。有一个人,叶城市议会的议员,费汇林,他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恶棍,并且富有可恶的猜忌心,他曾经公开讨论是否剥夺所有超能者的合法正常权利,并且想要通过凭空猜测我是超能者这件事来攻击我。” 恐怕后一个理由的分量更重吧,张铭心中暗想着,宋俊辉却接着说道:“不必以为我是处于打击政敌的缘故才会提出这项议案——灭掉费汇林,绝对不是,我可以保证,在那个家伙第一次在某个宴会上喊出‘未登记的超能者都是社会不稳定因素’,‘他们都应该去死’这样的话的时候,我就忍不住想要解决他了。” “但我不能,我没有那份力量,”宋俊辉装作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而又马上兴奋起来,握住了自己的拳头,“但是现在我有你们!我相信,我们的力量绝对可以送这样一个家伙下地狱!” “将他铲除掉,那么我登上市长宝座的可能性就又大了一分。你们应该信任我,因为你们知道我是一个你们的同类!”说着,宋俊辉双掌一搓,几点火星轻而易举地飞溅出来,“拿下一个敌视者,换上一个和平者。” “恐怕就连上帝也不会认为这样的原因有什么过分!这样的激进人士如果能够得以上台,获得权力,那么将会是整个人类的灾难,超能者和普通人将会不可避免地分成两个部分,战争将很可能会爆发!” “绝非危言耸听,你们想想看吧!”宋俊辉结束了他的讲话,端起餐桌上的一杯柠檬水狠狠灌了一口。 张铭确实认真地想想看了,思考出来的结果却是,恐怕任何一个政治人物在来到一个职位的时候,就会做属于这个职位应该做的事情。 换言之,哪怕那位费汇林真的是一个敌视超能者的普通人,不管这样的嫉恨是不是由于自己不能够成为一个超能者这个原因引起的(尽管因为这个原因产生愤恨的激进主义者不在少数),他在得到市长的位置之后,就不太可能继续他愚蠢的操作,即是已经被宋俊辉完整点出来了的“分化”人类群体里的超能者和普通人。 在张铭努力思考出一个和宋俊辉所期望完全不相同的答案的同时,彭越的声音却适时响了起来:“请问是否有行动计划。” 宋俊辉嘴角扬起一抹笑容,有的时候有些事情的开展只需要一个首倡者就可以了,同时他也自信自己对于这几个最近陆陆续续招揽过来的“客卿”高手们的控制力以及他们对于自己的心意。 这将是他成立属于自己的超能者团队,并且在今后利用这个团队获得别人难以想象的收益的第一步。 宋俊辉从底下抽屉当中摸了一个遥控器出来,然后对着餐厅吊灯旁的一个投影仪按了几下:“大家请看,这是我手下的专家团队规划出来的几条路线和行动计划,如果你们有异议的话可以随时提出。” ...... 三天后,晚。 华灯初上,广利广场下吵吵嚷嚷的人流狂挤,一辆其貌不扬的黑灰色轿车在慢吞吞的车辆洪流当中慢慢向前挪动。 “怎么想着走这条路?”彭越有些不耐烦地抖了抖自己手上的烟头,将烟灰抖到车窗外边。 “一般来说,结合咱们现在已经获得的信息,这样的行进方式其实是最不容易被找出来的方法之一,但在效率上确实是最适合你们的,所以我选择了这样。” 他们后头还有一辆形态稍有变化,符合大街上每个人都能见到上百辆的轿车样式,一个青年人正瘫坐在后座上,膝盖上放着一台高档笔记本电脑,头上也戴着一副高能4d眼镜配合他的操作,口中念念有词地回应彭越的疑问。 “堵车,实在是太难受了!”彭越狠狠道,张铭侧过头去看了他一眼,没想到这个家伙竟然还是一个急性子。 总算是用半个小时通过了这条街,他们的轿车分成两批,一辆从地下b口,一辆直接从地上a口进入了这间广场的地下车库。 车子停稳,几个之前彭越团队,跟随着彭越一起被宋俊辉招揽而来的大能们抬着他们的设备走向了一间封闭着的电门室,这间房间里面没有什么人。 宋俊辉为了尽可能摆脱自己的嫌疑在先,选择的是一家跟他完全没有关系的商场,好在这家商场同样是目标人物费汇林的经常来处,因为他的小孩在这家商场的托儿所之一安顿,他每天下班都会路过这里带走自己的孩子。 但也正是因此,张铭等人此次的行动注定得不到什么增援了,他们要自力更生。 那么技术人员最好的隐藏地点就是既不引人注意,又很容易就可以隐藏的电门室,再留下几名战斗人员进行随时守护,可以说他们这些技术人员的安全就有了极大的保证。 等待他们安顿好了,确认没有半点疏漏之后,朱莉安娜看了看手中的表:“对下表。” 还挺专业?张铭嘟哝了一句,同他们对完表,朱莉安娜便道:“时间紧迫,我们三人分别行动,按照原计划来!” 第48章 任务(下) 三人当即散开,根据他们各自不同的特点,他们拥有不同的任务。 张铭在他们眼中的超能应该是高敏捷和高力量的身体素质加强,所以他应该负责正面对抗; 朱莉安娜的超能则是注意力集中和心血来潮的预警,所以她负责善后和压阵,正面配合张铭; 根据之前情报交换,彭越的超能则是电磁感应,他能够影响到身边所有的电子设备,所以他的任务应该是探路,提供辅助。 很快,彭越照着他们实现设计好的路线走进了商场,并且沿途篡改了摄像头中间的数据,使得其后张铭和朱莉安娜的悄悄潜入不会被任何人发现,彭越本人留在摄像头当中的形象也将在不久之后彻底损毁,无法恢复数据。 张铭左右张望着,仔细顺着彭越走过的路线走向他们事先已经判定好的目标所在地,彭越将在路上掉队,并且趁机进入调度室操作电子设备对那位费汇林议员进行监控掌握,以免对方逃跑。 而在内外辅助的支援之下,张铭也已经慢慢走进了一家服侍商店,费汇林挽着一个高挑女郎,两人正在店内交头接耳地对着一袭裘袍品头论足。 张铭倚靠在墙上,从一边报刊架取了一本杂志下来,一边装做在看报刊,一边则不时瞥着费汇林两人。 很快,费汇林走出了商店,并且看了看自己的表,靠在女郎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两人走出来的时候话语声飘进了张铭的耳朵。 “宝贝,我去接小孩了,晚上洗白白等我哟~” “嗯~你真坏,你让你老婆陪你去吧。” “......” 两人走远,继续打情骂俏,张铭听不到声音,抹了一把脸上并不存在的汗滴,看来这家伙真也未必是个好东西啊。 “我跟上,你到托儿所附近等待。”张铭耳麦中响起朱莉安娜的声音,他不动声色地将报刊放了回去,然后走向另外一个方向的电梯间,准备搭乘电梯去到上层的托儿所教育中心,在那里与朱莉安娜接班。 不仅仅通过点子数据上的技术手段,更要通过最传统的人盯人的方法来盯防这个家伙,这是张铭他们几人都知晓的,毕竟对方的身份也不低,想要做到在摄像头低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实在是不难。 这也是张铭和宋俊辉都觉得彭越的超能挺废的原因,不过听宋俊辉的意思,以后彭越的超能经过适当的锻炼,如果进入超人级,就能够发挥出十分骇人的力量,只不过现在是显现不出来而已。 张铭来到了教育中心的门口,此时已经有不少家长等候在外。张铭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有凳子,然后坐下。 他想了想,从自己的兜里掏出了一副眼镜,然后将自己的头发揉了揉揉乱,脱下衬衫装进随身的包里,露出里面穿着的羊毛衫,这样粗略看起来简直就跟刚才的小混混判若两人,想必费汇林也不可能认得出来。 这也是他做的保险措施之一,毕竟如果让费汇林发现他的行踪,从而产生疑虑使行动功亏一篑,那可就不好办了。 很快,他就看到费汇林独自一人搭乘着扶式电梯上到了本层,他身后还有个美女相随,张铭不认识,但是看那美女冲他莫名其妙打了个ok的手势,心里就知道这八成是朱莉安娜。 朱莉安娜在跟随费汇林到达本层之后并没有丝毫停留,而是转身去了更上一层,然后才在一架自动贩卖机前驻足,装作正在犹豫购买什么东西,实际上则是专注着耳机中的声音,等待张铭的行动。 张铭静静地坐在凳子上等候,终于,在第一声孩子清脆的嗓音中,叽叽喳喳哗哗啦啦的声音也随之响起,一波波小孩从教育中心的出口涌了出来,分别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家长,费汇林则在外围翘首以盼。 张铭突然觉得现在击杀他是否会有些残忍,他的孩子今后是否会在梦中想起这个场景,放学下课,兴奋激动,至亲至爱的人却突然倒在自己的身前。 转而张铭冷笑着摇了摇头,他发现自己实在是太过于虚伪了。同情没有错,但他心中却同时没有半点放过这位并无大过的费汇林的想法,不仅仅只是因为这是宋俊辉选择的第一个目标,更是因为那些能够让他变强的点数。 可怜这个孩子,但是我别无选择。张铭狠下了心,此时,耳机里恰时传来消息:“干扰已经排除,可以动手,朱莉安娜注意接应。” 这是彭越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正待在地下停车场的电控室里的后勤人员的确认声音。 没什么可等的了,张铭深吸一口气,拨开人群慢慢朝着费汇林走去。 没人注意到他,费汇林也没注意到死神正在一步步朝自己迈步而来,张铭的眼神越来越冷,突然他发现,费汇林的眼中掠过了一丝喜悦的神采,然后他朝着教育中心的出口挥动了几下自己的双手,咧嘴笑了起来。 唉,张铭心底稍叹了一声,擦肩而过一般地在费汇林一边走过,但双手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轻轻抚过了费汇林腰上的几个穴位。 在两人已经擦身而过的当口,在费汇林已经蹲了下来准备拥抱自己的孩子的当口,张铭又是反手一拍,这一下用上了他的全部力气和六盘蛇形手入化级别的精粹,和之前在他腰边布下的暗劲相互刺激,直接崩坏掉了对方腰间的所有内脏。 张铭走到了扶式电梯的电梯口,而朱莉安娜已经适时地走了下来,两人手挽着手下了电梯,而身后正好传来一声“啊”的惊呼,一个人瘫倒在地上,而周围的人或者面露惊恐飞速走开,要么围了上去。 “有医生吗?有医生吗?” 身后的热心人在呼喊着,张铭却已经和朱莉安娜下了电梯,面无表情,将声音抛在身后。 “你干得漂亮啊,我还以为要我出面善后将你带走呢,小雏鸟。”朱莉安娜打趣。 张铭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他此时此刻却有一点后悔了。 朱莉安娜却仿佛猜得到他的想法,她娇笑了几声道:“脏了的手,可就洗不白了。”便笑着,她抓张铭的手却微妙地多用了几分力。 第49章 试剂 到了下一层,张铭就和朱莉安娜一起进入了电梯,直接降下到了地下停车场负一层。 他们刚出电梯走了几步,正看到几个大包小包前呼后拥的人走了过来,正是本来在电控室里提供后勤支援的彭越团队里的人。看起来哦这次行动很顺利就解决了,但应该说如果没有他们的技术支援,彭越也不可能让他们一点痕迹也不留下。 他们此时伪装成了一伙旅游者,看起来颇有几分模样,张铭和他们中领头的对了下眼色,便自顾自地走向了另一边的轿车。 这辆车是昨天晚上宋俊辉已经派人开来这里的,并非是他们来此坐的车辆。他们所有人将分批次分别回去,这么做也是为了不让人家发现他们联合的端倪,不然一伙人集中这么显眼,太容易引起一些人的怀疑了。 张铭和朱莉安娜很快找到了他们的车子,然后开了出去,在城里稍微绕了几圈之后才来到了宋俊辉的大厦几个街区远的一处公共停车场,将车子停好后,两人下了车,沿路通过小巷子避开了城市里的监控,然后从集团大厦的后门走了进去。 远远就可以看到已有几个人等在那里,走近了看,宋俊辉竟然也在其中。 看到张铭和朱莉安娜走来,宋俊辉满脸微笑地迎了上来,抱了抱朱莉安娜,然后用力地甩了甩张铭的握手。他心情激动地说:“我已经接到消息了,你们做的很棒!根据行动记录来看,首尾也很干净——我们宋家也会有人进入负责本案的警察团队当中,有什么异常可以随时帮助你们抹去!” 张铭不为人知地啧了几声,脸上只是露出一抹微笑点了点头,宋俊辉就将两人迎了进去,而彭越一干人早已经等候在一间比较隐蔽的会客茶室当中。 张铭选了一张沙发坐下,而朱莉安娜则十分自然地坐在宋俊辉的主位旁边,作小鸟依人状非得往宋俊辉怀里凑,还撒了几个娇,弄得张铭全身起鸡皮疙瘩。 “首先很感谢大家的付出。”宋俊辉上来奠定了基调,双手合十点了点头,张铭等人赶快回答“不客气”之类的话。 客气的过场过了之后,宋俊辉才笑着朝自己身边的黑衣保镖大汉招了招手,大汉会意立刻上前,提着一个偌大的箱子,哐地一下砸在了会客室的大长桌上,长桌子都震了几震,可见其中分量不轻。 宋俊辉将箱子咔咔两下打开,看样子是上了指纹锁。箱子打开,露出里面金属做成的三条粗长金属管。 宋俊辉取出其中一条,递给了身旁的朱莉安娜,朱莉安娜小心接过。 “这是个好东西,哪怕以我家的势力,要搞到说实话也并不容易。”宋俊辉脸上带着笑容,示意朱莉安娜拿好,边伸手在金属管的顶端按下,然后用力地扭了几扭,仿佛气压放出的一声长长嘶响过后,金属圆管顶端被打开。 里面则是一层层的金属支架,卡着一层又一层的金属管壁,宋俊辉不厌其烦地一层层打开,终于取出在其最内部的一根包裹在绵软的缓冲层之内的玻璃试管。 “这是国家科研的最新成果,针对超能者的‘α-a10’型增幅试剂。”宋俊辉脸上带着几分痴迷,看着玻璃管里盛装着的翠绿色液体,“他的保护程度非常高,价值更不用提,而为了取得它,我们宋家也花费了非常巨大的代价。” “顾名思义,他能够对超能者的能力......进行增幅?”一边的彭越忍不住开口问道。 “不错!”宋俊辉微笑着重重点头,“国家掌控了这么多超能者,当然不可能放弃对于超能者本身的研究,而为了让自己的身体和超能力,通过现代仪器技术获得更进一步的机会,官方超能者们也不可能随意拒绝这种研究。” “这次的试剂,正是这种研究诞生出来的最美好的果实之一,他能够针对各人不同的体质进行超能的增幅,效果因人而异,但最少也能够将实力提升到异常级的最顶端了,甚至体质契合的,一举提升到超人级也不一定!” “到了超人级,恐怕就连国家也不可能对你直接威胁和胁迫了,算是拥有了初步的独立能力!” 宋俊辉面带笑容解释着这一切,而场上其余人果然也带着炽热的眼神看向了他手中的试剂,张铭也装出了几分这样的神情。 “这些是你们三个人此行的奖励——当然,不仅仅只是这些,对于最好的工作者,我不会吝于金钱上的鼓励,包括彭越你的团队中的优秀人才们,每个人都有五十万元的奖励,你们三个人,每人一百万。” 其实哪怕是这些奖励,对于一次难度并不算大的刺杀来说也是完全够用的了,宋俊辉这么做,只能说明他的格局够大,不必担心自己现在手底下的超能者会背叛他,而只是把这种奖励当作提升自己麾下超能者的实力,同时也提升自己势力的实力来看。 张铭心中如此想着,面色却是凝重地接过了宋俊辉身边那个保安依次打开金属管,取出的翠绿色增幅试剂。 实际上宋俊辉这些奖励固然价格不菲——如果换算成货币,起码一管得有三四百万上下,还有价无市——但是这些对他都已经不起作用了,换言之,他已经服用这些试剂达到了免疫的状态,大概四五管的样子。 其实自从第二管之后,宋俊辉从中得到的提升就已经微乎其微,能够一管直入超人级的那种体质极端契合的人才终究是少之又少,决定通过这种试剂提升多少层次,往往就取决于第一管取得的效果。 当然还有别的试剂,只不过宋家还没有窃取得到配方而已——这种事不是他们一家干,但凡这个国家有点势力的家族都不会放过这种机会。 有了配方再制作,一管的成本也就是几十万而已,对于宋俊辉来讲远远谈不上肉疼。 第50章 提升 张铭驱车回到了自己租住的别墅,经过保安的举目致意之后,缓缓开进了自家的停车库。 这是他用宋俊辉给他的那五百万购置的住处,毕竟也不好总是租别人的房子——更重要的是,这些钱他注定是带不走的,还不如此时此刻在这里多多提升自己的生活品质。 张铭走进自家的客厅,全自动化的智能客厅壁式电视大荧幕上立马显示出“主人欢迎回家”几个大字,并且有日期和时间的提示。 张铭来到沙发上,将自己整个人都陷了进去——为了绝对谈不上正义的目的,对并非威胁到自己的人下毒手,这还是第一次,而且今天的确经历了不少事情,张铭觉得自己需要静静。 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心意一般,客厅当中的灯光暗了下来,巨大落地窗的窗帘也自动缓缓拉了起来。 高智能就是好啊,这才是生活。张铭分了一下神,毕竟第一世的他是绝对接触不到这种生活品质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一声长长的叹息,或许就如朱莉安娜说的那样,他脏了手,就已经回不去了。而他此生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对于不同世界的悲剧,自己是注定无法抗拒的,他能够做到的只有把握自己。 更强的力量。张铭认识到了这一点,只有更强的力量,不管从何而来,才能够让他随心所欲。 想着,他闭上了眼睛,意识下沉,眼前顿时浮现出一串数据: “姓名:张铭 年龄:16(-) 体质:1.5(+) 力量:1.7(+) 敏捷:2.0(+) 精神:1.1(+) 技能:纵身云梯(精通)(+)、六盘蛇形手(入化)(+) 点数:4.3” 不断地搀和剧情,已经让张铭现在的点数快速增加到了3.2,比起一个月之前刚介入朱莉安娜与宋俊辉相识的时候已经多出了2.9,介入收服彭越的行动以及本次刺杀费汇林的任务应该是他收入的大头。 如果按照这个进度来看,张铭确定自己只需要按部就班地参与宋俊辉接下来的几个任务,想要把点数补足到穿越世界之前的8点绝对算不上什么难度,甚至还能多赚一笔。 倒是在这个世界里没办法好好练习武技,让他少了一份点数收入——轻功加上六盘蛇形手,每个月能给他带来0.7点的收入,苍蝇再小也是肉,这让张铭颇有点贪心不足的遗憾。 收起小心思,张铭继续思考。宋俊辉在刺杀完费汇林之后应该会消停一段时间,并且对于市长宝座的竞争,尽管此时他已经没什么竞争对手,从表面上看的话,但要真正坐稳还需要费一点功夫——看来下面的主要任务就是寻找超能的契机了,张铭暗想。 接着他将怀中一块四面明明是金属制成,却显得柔软,且盒中四壁都是缓冲膜层的“软质储物盒”里取出了一管泛着翠绿色淡淡光芒的试剂取了出来,在柔和的淡黄色灯光的照耀下,它似乎也跟着泛着一点点黄色。 张铭将试管摇了摇,试剂显得有点浓稠,流动率不算很强。 服用这试剂的人实力上起码会有一个比较大的增幅,但实际上他此时是没有超能力的,他自己知道。 不过没有什么大碍,只需要增强一些能力就行了。 张铭一笑,心中默念“加点六盘蛇形手”,点数一栏模糊了一下,下降了2点,而技能一栏的六盘蛇形手也跟着变化了一下,后缀的入化一下子变成了登极,并且后续的加号完全消失。 入化级别的提升需要两点点数是么?张铭皱起了眉头,心中暗想,还没等他进一步思考,突然手臂处涌出了一股清凉的气息,迅速顺着他双手的手肘、手小臂、手腕、手掌乃至五指。 很快,侵入的清凉气息带来冰寒,彻骨的疼痛袭来,他倒吸一口凉气,却突然感觉自己的两臂都瞬间失去了知觉。 张铭心中略微有些慌乱,但很快压下了一口气。他再次看向自己的数据: “姓名:张铭 年龄:16(-) 体质:1.5(+) 力量:1.9(+) 敏捷:2.0(+) 精神:1.1(+) 技能:纵身云梯(精通)(+)、六盘蛇形手(登极) 点数:2.3 【调整中()】” 尾部多了一个调整中的提示,并且后部的数字不断变化,每秒钟上升二三百的样子。 而随着那个数字的上升,张铭也慢慢感觉到原本已经失去知觉的双臂慢慢感觉到了一点温热,数字上升越多,手臂的温度似乎越上升,到了二三千的时候,他竟感觉到手臂如同放在火上炙烤一般难受了。 接着手臂的热度传导到了全身上下的其他部位,张铭浑身都开始冒起了热气来,到那个数字刚刚来到作为上限的“”一半左右的时候,他已经浑身湿透,浑身散发着热气。 数字还在继续上升,张铭也感觉到自己双臂的知觉回归,但这样的回归他宁可不要——手臂炎热的高温让他简直生不如死,感觉两手都像是要被烤得扭曲变形了一样,甚至在外观上也直观地表现了出来: 他的两只手臂已经起了一个个红色的小泡,并且每隔几秒钟就有一个小泡破开,流出臭脓。 数字来到了8000,似乎像是过了一个门槛,它提升的速度变慢了下来,每秒钟上升不到一百了,而张铭此时却愈发难受,他已经从沙发上翻了下来,跪倒在地上,牙齿紧咬,汗水不要钱似地从他身上每一个毛孔里流出,他的衣服已经拧得出水,他的身周毯子上都有一片湿润。 慢慢地,甚至他身上的衣服和膝盖下的地板都隐隐散发出了一股烤焦的味道,他的头发末梢甚至扭曲了起来。他手臂上小泡出现的频率和同时出现的数量也变得加快了起来,脓水顺着他的手臂向下滴落到地毯上,整个房间都弥漫出一股难言的恶臭味道。 数字终于破了一万,而就在它突破一万的那一刹那,张铭感觉到一切地痛苦都离他远去了——他眼皮子一翻,休克了过去。 第51章 寻找超能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张铭终于晃晃悠悠地醒了过来。 他感觉到全身黏糊糊的,有些不太舒服,用手往自己的背上一抹,伸到眼前一看,竟然裹上了一层黑乎乎的油性物质。 张铭突然想起来自己晕倒时候的记忆,转身朝周围看了看,果不其然,他之前晕倒在地躺着的的地毯已经完全被烧开了一个破洞,破洞边缘还残留着卷曲的、烧焦的黑边。 张铭苦笑一声,又意识下沉,看了一眼自己此时的身体数据: “姓名:张铭 年龄:16(-) 体质:1.5(+) 力量:1.9(+) 敏捷:2.0(+) 精神:1.1(+) 技能:纵身云梯(精通)(+)、六盘蛇形手(登极)【登极效果:手部真气】 点数:2.3” 张铭愣住了,调整中字样的进度条已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六盘蛇形手后边的登极效果字样——效果上写着真气,而真气正是传说中主世界江湖侠客武技练到最高境界才能够迸发出来的最强战斗手段。 他一时间竟有些黑乎乎的,难道说自己这一下子就直接达到了江湖一流高手的等级? 张铭不顾黏在身上的衣服和恶心难受的感觉,慢慢伸出自己的双臂,此时他的双臂已经变得筋条暴起,一根根乌青色的血管布在隆起一块块肌肉的精壮手臂上。 他猛然双手一捏,然后右臂一甩,空气中响起一记“啪”的爆响,而与此同时,一股难以名状的力量在张铭的感觉下从他手臂中喷薄而出,一股无形之气狠狠打在张铭前方的客厅茶几上,砰地一声,茶几应声破开,断成了几块。 张铭愣愣地看向自己的右臂,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真气产生的条件就是某一门高等武技练习到登极层次! 而主世界的力量等级则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低:如今他已经十分明确自己的确可以散发出真气来,虽然比不上当时初次暗堂任务中见到的那几名高手,但他们相差却只是经验的问题,这是连他便宜师傅苏文平也达不到的层次——而他练武至今满打满算也才三年而已。 在力量等级比较低的主世界当中呼风唤雨收集资源,利用神秘之地飘摇万界提升实力,这简直是最好的发展方式了。 而通过此,张铭相信,随着自己实力的增强,自己也迟早能够弄懂神秘之地的来由,而他的直觉告诉他,这和他是否能够回到地球有着举足轻重的关系。 ...... 五马山,正在叶城的东南角。 山脚下的一座寺庙当中,一个年轻的背包客正漫步在寺庙里的石廊,他的身边这是密密麻麻的人群,他们喧哗嘈杂,四处张望,在这些人的衬托之下,背包客竟然显得有些安静淡然。 这位背包客正是张铭。 之所以来到这里,就是他在再一次精密探索超能潮汐爆发地点的资料当中,觉醒了自己的剧情记忆。 那些剧情记忆虽然在张铭的脑子当中过了一遍,但他事实上却不可能将其牢牢记住,很多都在悄无声息之间慢慢流失掉了,只有少数几个关于主角配角的重点剧情能够留在他的脑子里面。 但这些信息并不是完全消散掉,有一段时间,这些信息仍然残存在张铭的潜意识当中,随着张铭接收到相关信息的刺激,这些潜意识就会立刻反客为主地出来占领智商高地。 就比如这次的五马山之行。 关于超能潮汐的爆发,有些有过专门研究的学者发表过一些不稳定性规律的论述,张铭在知网上找了很久,终于也归纳出了一套可能的征兆——不一定百分百准确,但很多情况下都在这些预兆之下发生了,这或许能够提供一些指导。 张铭在套用这些征兆的时候,意外发现了一个看起来有些熟悉的地名,正是五马山,传说中天帝的五匹神马从天上下凡,跑到人间兴风作浪,却最终被法力高强悲天悯人的大法师封印着的地方。 在几次接触过这个地名,并且进行过详细地了解之后,张铭的脑中突然闪过了一幕幕剧情记忆,于是他非常肯定,下一次的超能潮汐就将会在这里爆发,而且去时不远。 具体的日期是预言里没有提及的,所以张铭只能在第一时间,趁宋俊辉近期要在政治上接手费汇林的政治遗产,然后正是朝着政界进发,短期内不再需要张铭等人的行动配合,他就找借口请了个假,然后跑到了五马山来搭帐篷,准备将来的日子里都在此度过,以便迎接,超能潮汐的到来。 张铭背着自己的背包一路离开了寺庙,口中哼着小曲,来到了上山的一条小径旁边,径自踏了上去,然后在半山腰的竹林当中七拐八拐,竟然真的找到了一处被围在林子当中的小溪,小溪边上正是一块空旷的石地,正适合扎营长住。 张铭很快搭好了营地。此处幽静,半天了没看到什么人影,这让他稍稍安心。 他开始烧火做饭,为自己做了一份午餐,扑灭了火焰,大概弄饱之后,张铭就在竹林当中练习去自己安身立命的武技——纵身云梯和六盘蛇形手。 如今他认真将六盘蛇形手运转起来,都只能看到一道道残影在人们面前掠过,隐隐的气爆声在空中响起,就在一道道残影当中,则蕴含着一点点锋利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使了一会儿,张铭自己也觉得有些累了,就停止了练习,径直走到了与另一边,脱掉了浑身的衣衫,准备直接迈入小溪当中,准备利用滚滚而流的溪水来完成自己的放松和疗伤。 他一步步走到小溪当中,最深的地方,小溪溪水没过了他的脚脖子,他大概犹豫了一下,便慢慢蹲了下来,坐在了地上,让溪水慢慢没过他的全身。 小溪水绝对算不上暖和宜人,甚至不管是从哪个季节来看,将身体泡在其中都有点冰冷刺骨的感觉,但是张铭仍然这么做了。 而在他这么泡下去的同时,短暂的寒冷之后,体表突然涌起了一股热意,让他如同麻木一般直接抵御掉了溪水的严寒。 第52章 等待 “呼——” 不知过了多久,张铭终于长出一口白气,然后慢慢从溪水当中走了出来。 他大概知道这不同寻常的燥热肯定和刚刚领悟的真气大有关系,或许正是突如其来的爆发性力量让他有些掌控不住,再加上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不断练习刺激,使得一股炎气逼迫全身,必须通过足够寒冷的外部来将其安抚下去。 好在现在好了很多。 张铭穿上衣裳,看看天色已经快要黑了。他也把握不住究竟超能潮汐会在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爆发,现在肚子经过一定时间的消耗之后感觉有点饿了,便想要出去看看山里有没有什么野味捕来吃。 虽然他自己也带了足够多的高能量食物来,但是这总归是一种乐趣。 他刚快要走出竹林,离开自己搭建的临时营地没有多久,却突然听到了几声异响。张铭机灵,立马施展轻功,攀住身边的竹干,几步就轻巧地爬到了手边这支竹子的最顶部,然后扶住竹子安定了下来。 夜幕之下,重重竹影掩护之中,张铭的身影若不细看竟然一点破绽也露不出来。他此时两手抓住竹干,两腿搭在竹干之上,整个身体仿佛如同没有半点重量一样,跟随着竹子轻轻随风曳动。 很快,他听到的异响的来源从竹林的另外一边慢慢踱步走了出来。那是两个穿着黑色制服的男人,一个人背着一台铁制的方状仪器,同时眼前还搭着一副看起来就很高科技的眼镜。 他们没有说话,张铭的寒毛却悄悄立了起来,将自己的警惕提高到最高,甚至屏住了呼吸。 因为这两个男人身上穿着的制服他很熟悉,也是在这个世界满大街都能见到,电视里经常出现广告的——警察制服。 这是国家的力量也参与进来了吗?张铭暗想。 不过仔细想来其实这好像也不太值得惊讶。超能潮汐发生之前的若干种疑似端倪,张铭自己都能够在互联网的信息大潮当中分析得到,没理由拥有更多高端人才的国家部门会没有得到这样的消息。 虽然这样的疑似端倪已经被无数次证伪,有这样情况的地方未必发生潮汐,发生潮汐了也未必事先先有这些征兆。但是,终归二者有一定的重合频率,国家有这个力量,展开这种规模的排查:宁杀错,不放过! 他们调动了这么多的资源,参与到每一个超能潮汐的发生当中,或许并不仅仅只是想要第一时间将所有超能者控制住才对。 张铭心里暗暗有了猜测,或许超能潮汐能够带来的东西并不仅仅只是一种超能唤醒。 当然,这个猜测到这个地步张铭心灵中仍然没有半点灵觉警兆以恢复自己获得的海量剧情信息记忆,但是他就是有这种直觉,毕竟剧情记忆也未必面面俱到地讲述这个世界的所有,或许这跟主线剧情毫无关系,所以被忽略了也未必。 两个男人端着自己的仪器慢慢从竹干下方走过,果然完全没有发现张铭这一个大活人潜藏在竹干上方。 等到他们走远,张铭才轻轻从竹干上下来。他的脸色变得有几分无奈,无他,这两人去的方向正是他所搭建的临时营地。 他如果不想被国家部门掌控自己的行踪,肯定不可能跟这些搜查人员进行碰头,那么这意味着他营地里的东西也拿不回来了——营地里有他换洗的衣服,和准备的大量食物。 张铭心中抱着几分侥幸,悄悄跟上了那两个人。事实证明,越不想发生的事情往往就越容易发生,他们果然一路踱到了张铭自以为藏得隐蔽的所在。 另一边的两人一看眼前这场景,哪里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显然是有局外的人进来了,不管是来野营的,还是拿到了点信息准备来碰运气晋升超能的,他们都会好说歹说将其劝走。 两人分头走向了营地,张铭则颇为无奈地离开了这里。一看对方这两人身上的仪器,张铭就知道自己肯定没办法出手将其解决掉而不泄露任何消息,他不想要麻烦,就只好自己去找个躲藏的地方了。 两人继续翻找,没有找到人影,只好通过实时通讯向自己的上司汇报: “报告洞幺,报告洞幺,这里是洞陆,这里是洞陆,已确认自身坐标,于此处发现一个野营帐篷,内保存大量高能食物,和一些衣物,野营主人不在,请指示!” “洞陆洞陆,原地等待10分钟,野营人员回归,将其疏散!若10分钟无回归,则继续任务!” “洞陆收到,洞陆收到!” “洞陆洞陆,请汇报探索数据模型概率!” “洞幺洞幺,信息采集已经达到65%,当前进度分析概率为33.5%!” “......洞陆洞陆,改变命令,原地待命,等待野营人员回归,将其疏散,同时等待支援!” 他们使用的高端仪器能够根据空气中气体流动和结构组分的变化来判断超能潮汐发生的概率,每一次出现特定的征兆之后都会出动一部分人员前去探查,以决定是否出动人手对该地点采取措施——人员疏散及场地封锁。 毕竟就算是国家,如果真是每一次征兆都出动人手的话,那也受不了。毕竟这种征兆可能每个月都会有,甚至有些时候一个月要来好几次。 33.5%是一个很大的数字了,已经达到了出动人手的30%警戒线,所以洞幺才会改变命令的措辞,让小队的两人等待支援,并且一定要等到野营人员回归。 只是他们肯定是等不到了。 张铭一路轻身来到了山的另外一边,路上不小心又碰到了一个小队两人一组的搜查小队,让他心中颇为无奈。 费尽心思,他终于找到了一处山壁上的洞穴,然后屈身钻了进去,躲进了洞穴的最深处,然后才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掏出随身的打火机,照明旁边的景象,看到没什么问题了之后才啪地一声将火机合上。 这身衣服算是报废了,张铭心中突然幽幽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 第53章 超能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慢慢地,张铭感到一股疲倦涌上心头。 想想左右无事,不过耐心等待而已,甚至睡眠还能够帮助抵抗接下来可能的饥饿,周围虽然潮湿阴暗,也并没有什么蛇虫寄居,所以就放心地眼睛一闭,放松心神,一下子睡了过去。 睡梦中,张铭突然感受到全身燥热无比,并且自脖颈向下一阵酥麻,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来抓挠,扭动身躯。 突然间,他的身子僵硬了一下,然后他的双眼猛然睁开,精气外泄,目光煞是迫人。 他的额头之上冷汗直冒,瞳孔中却是精神奕奕,“超能潮汐,来了吗?”他低语道。 不错,他能够感受到自己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的雀跃,身体某些部位开始不由他控制地兴奋起来。 而精通武技,甚至已经刚刚达到了真气境界的他也能够感受到身体每一处细微的变化,眼下的情况显然是不太正常的,再加上他总觉得有一股气息一个劲地往自己的身体里面钻,所以他判断是超能潮汐来了。 酥痒和炎热仍然作用在他的身体之上,不过并没有让他感觉到太多难受的地方,这多少让他还算是有点安慰。 过了一会儿,这些难言的难受感受慢慢消退而去,而张铭的身上又是大汗淋漓。 他想了想,慢慢退出了屈身休息的洞穴,伸直了身子,他意识微微下沉,观察自己现在的身体数据: “姓名:张铭 年龄:16(-) 体质:1.5(+) 力量:1.9(+) 敏捷:2.0(+) 精神:1.4(+) 技能:纵身云梯(精通)(+)、六盘蛇形手(登极)【登极效果:手部真气】、超能:虚化(异常级) 点数:5.0” 从来都对自己的身体敏感的张铭一下子就发现,首先自己的技能栏多了一个“超能:虚化”的东西,其次万年不变的精神属性上升了0.3,最后点数也凭空增加了2.7。 光是点数的收获都够本了! 张铭随意选了一处空地盘膝坐下,闭上眼睛细细感受起自己实力的变化。 意识分散的时候他还没什么感觉,注意力一集中,他就发现自己似乎能够感受到身体周边的每一丝风,每一块石头,以及周边小动物们的风吹草动,虽然习武之后凭借着灵感他隐隐约约也有所收获,但始终不如现在巨大。 看来这是精神属性提升所带来的好处! 张铭心中暗下判断,紧接着开始准备试验自己刚刚在超能潮汐当中获得的超能力。 “超能:虚化!”张铭心下暗喝,一股冥冥中不知何处降下的力量突然在他的丹田当中翻滚起来,并在一秒钟之内沿着经脉遍布他的全身,张铭只感觉眼前一花,耳边闻得像是一根弦绷断的崩地一声,眼前的世界完全不一样。 原本脚下的土黄色的土地、翠绿色的竹子和灰色的山壁,统统变成了一根根细线编织起来的结合体,张铭直觉自己能够轻易穿过这些细线的缝隙。 他福至心灵地站了起来,然后转身看向自己背后的一根竹子,轻轻伸出手,将构成竹子竖立形状的几根细线缓缓拨开,然后整个人从拨开的细线当中钻了过去。 如果有外人在场,正可以看到在一瞬间全身变得灰白和半透明化的张铭,呆愣愣地站起身来,然后转向,伸出手一拂,最后径直穿过了一根半人抱粗的竹子,从中间穿过。 张铭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缓缓露出笑容,而就在这时,他却突如其来地感受到胸口涌起一阵火热,耳边又是崩地一声,整个人像是被谁推了一把似地向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转过头去,正好看到自己穿过的竹子已经在另外一个方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少顷,他止住了笑容,再看向自己的数据: “姓名:张铭 年龄:16(-) 体质:1.5(+) 力量:1.9(+) 敏捷:2.0(+) 精神:1.4(+) 技能:纵身云梯(精通)(+)、六盘蛇形手(登极)【登极效果:手部真气】、超能:虚化(异常级)【冷却中:4:33】 点数:5.0” 冷却中字样后面的数字还在跳。 不出意外的话,这个超能每五分钟才能使用一次,每次最大使用时间,应该在十秒钟左右。 很实用,张铭再次翘起了嘴唇。 他可没忘记白天时候看到的国家搜查人员时候自己的猜测。 去看看他们到底在做什么,看看能不能捞到什么好处! 张铭当机立断,转身朝着自己搭建的野营,施展轻功,在竹林间飞舞起来,直冲那个方向去了。 一来他现在是有点饿了,如果野营的东西没被带走也没人驻扎的话他可以暂时补充营养。二来他自认选的位置不错,也许国家的人也会将其作为一个暂时的据点,再不济也能找到一点他们去向的线索。 不一会儿,他就来到了自己的野营处,果不其然,这里已经亮起了一盏盏灯,一个个忙碌的人在其中穿梭,穿着白大褂。 不过看样子,在场的每个人都是超能者,看那些用手操控着什么本子飘来飘去的人就知道。 不过看装束,他们却是研究人员之类的人物......超能者充当研究员?这样一来,方便的地方可就太多了。看来这方世界的国家势力也不算白痴。 张铭想着,嘿嘿笑了一下,从自己的内兜里掏出了一只随身携带着的儿童面具。 这正是他以备不患特意带在身上的,关键时刻可以用来暂时隐蔽一下身份。 张铭猫着腰凑近了自己的营地,戴上了面具。他艺高人胆大,反正现在没人认得出自己,就决定硬冲营地,至少抓几个人出来问话。 不管怎么说,六盘蛇形手到达真气层次的他,实力迎来了一个跃迁,就算这些人里面有超人级别的强者,他也怡然不惧。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花费1.5个点数将自己的纵身云梯轻功提升到了入化级别,起码一会儿如果自己低估了对方的实力,跑还来得及。 不是他不想继续提升,纵身云梯技能的后边加号也仍然保存,不是没有提升的潜力。只是鉴于提升六盘蛇形手到登极的时候,他经历了不少波折,此时显然不是生事的事后。 纵身云梯入化级别应该也够用了。 第54章 挟持 “站住!什么人!” 张铭自认是做好了准备,便从林中隐蔽处直接走了出来,旁边发现他的人立马出来厉声大喝,试图制止他。 什么鬼东西,孙悟空面具?发现张铭的国家超能者皱着眉头看他走过来,握紧了手中的枪械。 “你们在这里干嘛?”张铭低沉着声音问道。 “这里危险,国家机关在这里办事,请配合一下!”那人皱着眉头回了一句,突然醒悟了什么似地大叫一声道,“你!超能潮汐,看来你必然是超能者了!” 说着话他掏出了插在自己腰间的一小件机器,冲着机器说了几声“这里发现了新超能者”之类的话,张铭一直都不去管他,冷眼旁观着。 “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吧,国家会安排你的去向和工作。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你会享受更高的待遇,并且担负更重的责任......”那人抚了抚手,他自己也不过是异常级的超能者,并且能力并不擅长战斗,此处距离官方超能者聚集的地点有那么点距离,所以他第一时间就要把张铭给稳定下来。 张铭却不想吃这套,他蛮横地打断了这人的话:“请问,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呢?” 那人讪笑了几声,还没等他张嘴回答,就听见自己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够了,你这新人话也真是多,这些你以后会了解的,不过现在,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跟我们走一趟吧!” 说罢,第二个人慢慢从阴影当中走了出来,他一身西装,鼻梁上挂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气质有些阴沉。 同时他嘴里还嘟哝着:“也不知道那帮清理司的家伙干什么吃的,天天漏人,都让人找上门来了。” 但张铭仍然没有回话,只是耐着性子自顾自地问道:“是我没说清楚吗?你们这些人在这里干嘛呢?” “好了好了!”第三个声音响了起来,却是张铭侧手边走出来的一个人,他摆了摆手,语气不算太好地说道:“没听出来人家根本就没打算回你们话吗?蠢的样子。” 这话是对之前那两人说的。 “直接带回去就完了,刚刚晋升嘛,怼天怼地的,以为天老大自己老二了,这谁都有这个阶段,不稀奇。” 他揶揄着看向张铭,眼神当中很有一些威胁。 “那我们来试试好了。”张铭冷冷道,这装逼的对话并没有能如预想当中给他带来什么快感,相反,他也有些不耐烦了。 “哼!”一声冷哼,刚刚出现的第三个揶揄男脚下一踏,砰地一声,犹如一发炮弹一样从地面上射了出去,直冲向张铭而来。 张铭迎面感觉到一股巨大的风压,他眯了眯眼睛,不敢小觑,脚步一划,千钧一发之际轻巧地侧过身子,同这人的攻击擦身而过。 正此时,另一边的眼镜男也已经开始行动,他悄无声息地从自己的裤腿上拔出了一柄匕首,匕首锋利,在黯淡的灯光下闪烁着让人心悸的寒芒,他身体微微扭曲,竟然顺着阴影只在一二秒钟之内就迅速来到了张铭身边。 张铭刚刚想要趁着揶揄男空门大开之际给他来上一下,眼角的余光就注意到了旁边眼镜男的动作。 他不想要拖延太多时间,官方的力量当然不是他可以抗衡的,他只是想要来问问明白情况看看能不能捞好处,不是要来放倒这一整个营地的超能者,后者的处理手段太鲁莽也太没有效率了。 他们现在正处在竹林的边缘,虽然营地当中的人肯定知道了这里有冲突,因为对讲机和他们动静的缘故,但不在这附近的区区十几秒钟之内肯定赶不过来。 计议定,张铭闷下一口气,一股热流开始顺着他的手臂缓缓流动,他斜眼看向自己身侧后方,用一种极其诡异的角度和极其迅速的速度划过来的匕首,狠狠抬手朝那个方向一甩。 啪!一记爆响在空气中响起,紧接着一股无形的风力也在他和眼镜男中间生成,尽管并没有实际接触,一股力量仍然狠狠地打在了眼镜男毫无防备的胸口上,眼镜男闷哼一声,倒飞了出去。 一股危机感涌上心头,张铭不回头地用另一只手催动真气向后一甩,感觉像是打到了什么尖锐的物体一样,不过打在自己的手臂上,因为极其强大的真气气压逼迫的力量,并没有给他的手臂带来什么伤害,只是一阵酥麻的感觉。 这时他的耳边才传来一声砰的枪响,他眯着眼睛转过头去,正看到之前第一个和他交谈的人手中正持着一支枪,两手端正,指向了他,枪口似乎才残留着少许硝烟的味道。 张铭缓缓低头看向脚下,果然,草丛的一处,一颗扭曲变形,尖端磨平的黄铜色子弹头正静静躺在一边。 “怎么样,能静下心来说话了吗?” 张铭看了看站着的揶揄男和开枪者,眼光一瞥躺在地上捂着胸口大喘气,嘴角渗血的眼镜男,咧开了自己的嘴角,嘿嘿一笑,问道。 “你想如何?” 揶揄男声音低沉了下来,他如今再怎么样也知道自己不是对手,所以也不会贸然出手,他最大的打算就是看看能不能将张铭拖住,之前开枪者已经发布过通告,营地内的人听到动静应该会过来支援的。 “我说的不是很清楚了吗?你们,究竟,在这里,干什么?恩?”张铭斜过头,逐字逐句地问道。 揶揄男深吸一口气:“我们来这里是为了采集数据,并没有什么特殊任务。” 张铭扬起一抹嘲讽的笑容:“采集数据?采集数据需要你们这么多人吗?” “顺便带着意外觉醒的超能者回归合作。”揶揄男继续无奈地回答。 张铭一阵错愕,难道自己真的错怪了?他们在这里只是为了采集数据和捕获超能者? 突然间,他敏锐的精神力让他听到了一边慢慢传过来的脚步声,搜索的人快要到了。 “此地不宜久留,你们同我来吧,我再来问问你们!” 说着,他的手一伸,揪住揶揄男和开枪男的后颈,几下腾跃,轻松远去。 几秒钟后,草丛被拉开,黯淡的灯光下出现几道影子。躺在一边的眼镜男见了憋着胸中仍然涌动的血气,两手一指,气若游丝地道:“那边去了!” 第55章 潮汐核心 竹林的另外一边,靠着山壁的一处洞穴,张铭已经挟持着两人来到了其中,同时拐到一个弯道处,确认火光不会轻易被发现之后才顺手从旁边取过几块燧石,在毛草上打出火来。 一番轻功运作下的风驰电掣七上八下,两个被张铭一手制住的超能者都显得有些没精打采,甚至揶揄男嘴角还残留着一丝秽物,看来是吐过了。 “自我介绍一下呗?”张铭看着两人一阵,突然呵呵一笑道。 “童雨庭!”开枪男最先开口,双手举起做投降状,揶揄男也讷讷说了一句:“冯生。” “好的,童先生,冯先生,”张铭再次笑着,桀桀的笑声从面具底下传出,配上周围昏暗的火光,简直让人毛骨悚然,“我一直想要知道的答案,你们究竟在这里干什么?如果你们仍然拒绝配合的话,相信我,在这里我有很多办法来,慢慢炮制你们。” 毕竟现在是和平年代,而这些官方超能者往日里更是肯定常常处于优势和强势地位,不会经历太多的挫折。 这样的人猛然受到威胁,有可能不会轻易屈服,但是如果受到切切实实的痛苦,他们服软的速度不用说,想来会比任何人都快。 这是张铭的判断,可是还是有些出乎他意料的,最先开口的童雨庭最先出来摆了摆手,脸上挂着一丝苦笑:“这个您大可以放心,我们现在就能跟您讲清楚。国家有处理相关事件的条例,遇到类似情况,我们有说出机密保证自身安全的权利。” 张铭斜瞥了一眼旁边做阴郁表情的冯生,对方的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疑惑或者惊讶的表情,看来这件事情是真的。 这么说来,这个国家对于自己的超能者的态度可以说得上是不错啊。张铭心想,但是表面上也不显露分毫,而是继续语气沉静地说道:“既然如此,倒是于你于我都方便了,你们来说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慢着!”话音刚落,张铭突然想到了什么,多长了个心眼,将另外一边的冯生抓到了洞穴的另外一个拐角处,让他们两人根本无法对视,然后又给他们一人一点燧石片,自己就站在拐角角落看着他们。 “现在你们拿着石片,将来此的目的分别写在洞穴穴壁两侧的石头上面,我之后再来看看,如果写的不一样,那就不好意思了,如果写得一样,并且经过我的验证正确的话,我将不会伤害你们,绝对不会。” 张铭郑重其事地道,这么做也是防止他们两人串供,编出一套完全不符合实际情况说辞出来瞒骗与自己。 虽然这么样也不可能完全杜绝被欺骗的情况,比方说他们在被抓获之前已经在相关部门接受过保密训练,已经针对过各种机密问题设置过各种诱导性的答案,甚至于此时此刻他们写出来的答案会是完全一样的错误。 但这些张铭显然管不着了,也没办法,只能之后自己再去验证,当然,这两人肯定不到自己安全地获得答案之前都不会获得自由的,张铭需要自己拥有一个随时掌握着的信息渠道。 这两个超能者对此也没有丝毫办法,他们的超能力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没有办法得到运用,长处也不在这里,所以只能根据张铭的安排来做自己的事情。 如果说他们一开始的确有要串供给出错误答案的话,那么现在在张铭多一手准备的情况之下也只能够无奈地配合对方。 保密部门的确已经给他们设置了一套答案,针对于这个情况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准备,但是这只是二级保密的,毕竟人不可能面面俱到地全部记下来,这种比较不重要、发生概率较小的情况也不太容易发生。 两人都不能确保彼此是否能够记得这个答案的说辞,甚至他们自己都不太能够确认自己对于那个答案和处理机制是否记得牢靠,所以他们都不敢来赌这一把,写出错误答案,万一出现意外,后果不堪设想。 总之,张铭很快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经过比对,他们两个俘虏写下的说辞基本相同。 “你们给我说说,什么叫做潮汐核心?” 张铭稍稍放下了点心,他们两人写下来的答案当中都有一个关键词,叫做“潮汐核心”,听这样子,就知道和国家极度关注超能潮汐有着很大的关系了。 两个俘虏无奈而又庆幸地对视了一眼,无奈是因为终于还是泄露了情报,庆幸则是因为对方并没有犯傻试图隐瞒连累自己。 接着看冯生一脸灰心丧气的样子,童雨庭只能一声苦笑,出来道:“超能潮汐每次爆发都会有核心,这点相信是您所知道的。” 张铭点了点头,这倒是容易,他曾经在网上检索资料的时候分析得到,每次超能潮汐的爆发都会有一个面积可能有几个平方米的核心地点,据称在恰恰这个地点接受超能潮汐的人能够直接晋升超人级。 而超能潮汐正是以此核心为基本点,向外扩展到一二公顷到十几二十公顷的范围的。 “那么我继续说了。超能潮汐爆发的这个核心地点,是超能因子最为活跃的地方,在此处,一切稳定的自然物理规则都将受到冲击,并且发生最大程度的变态。如果是体质适合的人类,将得到最大的好处,无需任何锻炼直接晋升超人级。” “但核心所处的地域范围实在是太过于狭小了,而其爆发又称得上是毫无规律,几十年来,经统计能够运气这样好,刚刚在核心地点接受超能潮汐渲染的超能者只有寥寥几人。” “更多的情况,超能潮汐核心地点都是空无一人的,但是这些处于核心的超能因子又不会凭空消失,它们肯定得有一个去处,就便宜了核心范围内的某个宏观概念下的物质了,这个物质可以是一张桌子,一株树木,等等等等。” “除了人之外的物质,不管是否有生命,接受过超能渲染,特别是核心处渲染之后都将失去生命,这是我们目前知道的,而那超能潮汐接受渲染的非人物质,就被简单称为‘核心’,拥有各种各样的特殊能力,供超能者使用。” “我们的目标,正是在这次超能潮汐爆发当中形成的那件核心。” 第56章 空间夺取 张铭听罢眼前一亮:能将人提升到超人级别的能量灌注到物体上所形成的超能物品,想想都知道有多么稀罕! 不过只是同时他的心中又有几分犹豫,是否此时要因为这样一件物品来跟国家部门杠上呢,甚至他还不知道自己这番争夺究竟能不能够将得到的物品带回去。 张铭犹豫间意识稍稍下沉,眼前浮现出自己的数据: “姓名:张铭 年龄:16(-) 体质:1.5(+) 力量:1.9(+) 敏捷:2.0(+) 精神:1.4(+) 技能:纵身云梯(精通)(+)、六盘蛇形手(登极)【登极效果:手部真气】、超能:虚化(异常级) 点数:5.0” 并没有相关功能,张铭当下心生退意,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是通过神魂方式的穿越,恐怕根本没有途径能够将在这里得到的物品带走。既然如此,去进行这次争夺也就显得毫无意义。 就在他这么想的同时,突然间,数据列表的最下方点数下的一栏突然缓缓浮现出了一行字体:“空间:0”。 张铭心中一动,恍然明悟这是根据自己的心愿,神秘之地显露出来的隐藏功能之一。 既然名为空间,那么应该和网文标配的储物空间有所关系了。张铭心中有些跃跃欲试,也不管自己身边仍然面露忐忑不知何去何从的两名官方超能者,将自己的精神力集中到了空间一栏,慢慢地,空间一栏后的数字从0变成了1。 他的数据当即变成: “姓名:张铭 年龄:16(-) 体质:1.5(+) 力量:1.9(+) 敏捷:2.0(+) 精神:1.4(+) 技能:纵身云梯(精通)(+)、六盘蛇形手(登极)【登极效果:手部真气】、超能:虚化(异常级) 点数:3.0 空间:1” 点数也消耗掉了两点......张铭明眼一下子就发现了不同,心中不由也是微微肉痛,毕竟这些点数正常情况下需要他三个月苦练才能获得,都够他将一门武技从入化晋升到登极,诞生真气了。 看看空间究竟是什么!张铭意识锁住空间一栏,瞬间感觉到一股冥冥中的气息牵引着自己通向一个四周灰蒙蒙的独立空间,大概长宽高都只有一米左右。 张铭意念一动,伸手一抚身边的一块大石头,刷地一下,大石块瞬间消失,而只有他一个人能够观察到的灰蒙蒙的空间中,也突然随之出现了刚才那块大石头。 果然如此,张铭嘴角露出笑容,沟通空间,甩手又将那大石块取出,甩到地上,一通操作看得一边的两个超能者目瞪口呆,在他们看来,张铭只是站在原地做冥思苦想状,突然就做出了两次操控石块消失出现的事情。 这人怕不是精神有点问题吧?两人心中微微发颤。 至于让巨石出现消失的事情,他们倒不是很惊讶。毕竟是官方超能者,起码见识肯定有了,这个世界上的超能还有很多比这个更加稀奇古怪的。 这样一来,东西肯定能够带走了...... 另一边的张铭此时心中却是恍然大悟,洋溢着微笑转头看向两个被吓的够呛的官方超能者。 他顿了顿,然后从自己的裤腿上抽出两只试剂出来。这是他为了本次行动做的诸多准备之一,超高强度麻醉剂,能够迷翻一头大象不费力气,现在刚好用上。 让这两个超能者独自乱跑,张铭肯定是不敢,这样太容易出现问题了,自己的行动会很不方便,搞不好就栽了。 但是如果直接杀掉了他们,张铭也并不觉得十分有必要,毕竟他们背后站的是国家机器,自己肯定是不可能跟国家机器相抗衡的,很多东西也根本都经不起查,一旦身份暴露,跟宋俊辉的那条关系线估计也要崩坏掉,自己就没了参与剧情线的最佳下手处,自己这次来到这个世界就相当于亏本了。 两人慢慢向后退,看着昏暗灯光下,一个戴着孙悟空面具的男人,一手拿一只泛着橘黄色液体的试剂朝自己走来,任谁心中都会打怵。 “你......你要干什么?!”童雨庭声音微微发颤质问道,他身边的冯生体内的超能量已经开始缓缓调动,准备随时再施展出和张铭最初碰面用的人体空气弹之术。 “桀桀,别紧张,我无意杀死你们。”张铭一边阴笑着,一边步步紧逼上前,“放心,配合一点,不会亏待你们的......” “哼!”张铭还在靠近,另一边的冯生已经刚了上来,一声嘭的闷响,他双脚爆发出骇人的力量,整个人在狭小的空间中也如同一支利箭一样扎向张铭而去。 说时迟那时快,仅仅不过是眨眼间的时间,冯生就已经来到了张铭的眼前,张铭却就正在这短短时间之内,恰好避开他的袭击,六盘蛇形手的柔劲爆发出来,瞬间冯生整个人如同黏在了张铭的手掌到手腕间。 “好好配合不就完了嘛。”张铭一边嘟哝了一句,一边猛地将自己手中一支麻醉剂扎进冯生的大动脉,药液推干。冯生挣扎了两下,但不过一会儿之后,便悄无声息,如同死狗一样瘫到了地上。 童雨庭此时才刚刚拿着一块锐利的石头不知道想干嘛,毕竟战斗进行相当之快,大概也就四五秒钟就完成了,童雨庭见张铭解决完冯生,扭头看来,当即尴尬地手足无措。 他悄悄打量了一眼瘫在地上的冯生,虽然失去了意识,但呼吸好像是挺平稳,稍稍放下了点心,但也很无奈,毕竟他根本没有反抗的本钱。 “唉,”童雨庭叹了口气,苦笑面对张铭,“尊驾是不用费劲了,我的能力是物性辨析和记忆,根本对战斗一点帮助也没有,是科研方向的能力,你想做什么就来吧。” 张铭忍不住笑了几声,走上前来,将手上的试剂扎入作引颈待戮的童雨庭脖颈大动脉上,不一会儿,他也失去了生气。 张铭将洞**点起的火光熄灭,又在洞口拐角处稍稍等了一会儿,确认那两人的确没有什么意外地被他药翻了之后,才慢踱着步子离开。 没有意外的话,他们要自然醒来至少也得是明天的现在了。 第57章 夺取核心(上) 张铭趁着黑夜已经巡走了半个多钟头,路途中不时能够看见一些穿着制服四处奔走的超能者。 他们大多几个人一组,有的人认真地拿着精密地仪器四处探查,有的人则在这附近严肃地警戒。 张铭想了想,索性再次瞅着个空当,打晕了一个落单的人,拖到了一边,然后给了一剂高强度麻醉剂让他安静下来,然后自己换上了他的制服,随意走到了他最先选定的野营处,艺高人胆大,他准备近距离听听消息。 免得最后连自己应该朝那个地方去夺取核心都搞不清楚。 刚到营地里溜达了几下,他就看见一个人朝他走了过来,背上还背了一件他时时看到的标配的仪器。 “你组成小队了吗?”那人皱着眉头问道,打量了几眼张铭。 虽然张铭自认自己要逃掉不难,但是不会现在就被发现了吧,那也太糟糕了......张铭心中暗想,也有些惴惴,但还是勉强挤了一丝笑容出来:“是啊,怎么了?” “那还在这偷懒!”那人呵斥了一声,“你跟我出发吧,听说进来了个疑似超人级的敌对者,还带走了两个同志。” 张铭大囧,这说的不就是自己么,口上也只能唯唯应诺:“好啊好啊......” “不过说起来你是哪个部分的?”那人又是狐疑地一边操作着自己的仪器,一边问道,张铭则接过了从他手中递过来的一件同款小型仪器和一柄电能枪,别在了腰间,沉稳道:“搜查二处综合科。” 没有问题,这正是他打晕了现在这身制服的主人之后从对方身上搜出的证件告诉他的。 “哦!”邀请他一起组队的那人毫无戒心,听到张铭准确报出机构名字之后也没有多管,只是作恍然状应了一声,然后边往外走边道:“我是保卫一处内部科的康律。” “幸会幸会,我叫云蒙山。”张铭悻悻笑了几声,操弄了几下自己刚到手的仪器,然后快步跟上。 “还好这回这个地方的预测没出什么大差错,不然又不知道要出多少问题了。”康律摇了摇头,叹气道,“就算是这样,还得要我这个保卫内部科的人来搭手,咱们叶城超能司人手真是太少了。” “对啊对啊。”张铭无意义地附和着。好在这名搭档似乎有些缺心眼,也没多想,只是接着跟张铭一起离开了野营地之后向外找了一条路线,一路使用仪器探查了过去,甚至张铭使用仪器显得不够熟练还被他手把手教了一会。 一会儿之后,对讲机中突然传来了一阵中年男人沉稳的声音:“各单位注意,各单位注意,紧急通知,已发现一名同志突然掉队,失去联络,怀疑为代号a-011,已挟持两名同志的编外未名超能者所做。” “失去联络同志为搜查二处综合科调查员张欣,请各单位注意搜查,并且a-011有可能在得到相关信息之后混入,请各位注意!” 语音播报了两遍,张铭听得冷汗都冒了出来,身边那位康律却脸上挂着嘲讽的笑容哈哈大笑几句,然后揶揄地朝张铭道:“是你们搜查二处综合科的,那人真倒霉啊。不过估计a-011应该不至于痛下杀手,你同事回去你可得好好问问。” 张铭也跟着哈哈笑了几声,趁着康律不注意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然后才别过头去出了口气。 这人是真的缺心眼,张铭心中顿时放下了大半的心。 两人没有受到播报的影响,继续进行着他们的搜查。只是张铭没有注意到,身边那位康律的手指时不时在自己的腰部一个盒子上轻轻敲打,如果张铭懂得摩斯电码的话,恐怕就会发现康律此时的心中绝不如脸上的平静。 原来他的底细早就已经叫人家给看出来了,并且自己身边的这位已经将异常情况完全报告了上去,并且在一阵子观察之后肯定了自己的判断,只不过担心张铭的危险等级太高危及自身,所以才没有直接提出来戳破而已。 “各单位注意,各单位注意,已经发现潮汐核心,准备收工!” 这回仍然是播报了两遍,张铭眉毛一抖,看来有戏了。 他身边的康律则是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然后转而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骂了一句偷偷放肆自己的紧张:“他妈的,忙活半天了,终于要收工休息!” 另一边,野营地的指挥中心处,一个年轻人冷着脸站在一旁,身边一个中年男人提着一个铝制金属容器站在他的旁边。 “怎么了,总指挥?”中年男人似乎搞不明白年轻人阴沉的脸色是为了什么。 “没什么......”年轻人长出了一口气,“发现了a-011的踪迹,准备开始布置抓捕。” 本来这条发现核心的播报应该是在他的指示下发出的,当然不是真正找到了,只是引诱着张铭来到野营,好进行抓捕。 但如今却被眼前这个中年男人抢先播报了,原因是他真的发现了核心,并且将其成功收入囊中并带了回来。 他并不知道康律和总指挥之间的秘密交流,自然也不知道年轻人之前的安排,这一下子将其全部打乱掉了。 不过......也没关系。总指挥一点也不认为张铭可能从他的手底下逃脱,反正将人带来就对了。 另一边张铭跟着康律慢慢走到了野营,张铭也悄悄将自己的气力和身体调整到了一个巅峰状态,准备随时出手抢夺。 两人刚刚踏步进入野营的区域,张铭却突然感觉似乎有些不对,周围的气息实在是太过于安静了。 “啪啪啪。”突然这时,右手边的营地帐篷后响起了几声鼓掌,张铭眼神变冷,看向身边,却发现康律已经不知不觉跑到了离自己好几米远的地方,听到声音的同时也撒开脚丫子跑到了左手边的一块帐篷的背后。 “你好,编外超能者。很遗憾地通知你,今天晚上你触犯了十三条国家法律,将可能接受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最高终身监禁。你可以选择沉默,但从现在开始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一个年轻人的声音从右边帐篷后面传来,紧接着是踏踏踏的脚步声。 第58章 夺取核心(中) 糟糕了...... 张铭心中一颤,他倒不是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或者是要被留在这里控制住,而只是自己为了接近康律而没有进行任何的面部伪装,很显然,自己的行动暴露了,甚至会危及到宋俊辉那边,甚至自己很可能被迫放弃这条剧情线。 还是江湖经验不足啊......张铭微微叹了一口气,而就在他想这些的时候,帐篷后的年轻人已经走了出来。 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腰带提到了接近胸口处,国字脸,眼镜反射着营地黯淡的灯光,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但张铭仍然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了一丝玄妙的力量,一股捕捉不定的波动从他的身上慢慢向外溢开。 “束手就擒吧,你的反抗只可能会加重你的罪行。”年轻人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慢声道。 张铭则叹了一口气,问:“请问你们的潮汐核心取到了吗?” 年轻人眉头一皱,看起来对方抓捕的那几名自己人已经供出来了信息,潮汐核心的事情可不是谁从网上就能找到的信息。那两人恐怕是凶多吉少了,而自己这次带队出来出现这么大的纰漏,也肯定要受挂落。 “这可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年轻人冷冷道,张铭却从他的反应当中看出了一点端倪,精神提高的他如今不仅对于自然界的风吹草动更加敏感,对于人的情绪波动也同样反应灵敏。 “找到了。”张铭笃定道,看对方眼神中闪过的一丝惊疑,这让他更加坚信自己的判断。 “姑且算是吧,不知道你是诈我,还是有什么人在给你通风报信,回去以后我会查探的,”年轻人眼珠子一转,似乎又觉得没什么可怕的,就点点头实言道,“现在我们最重要的任务还是解决你的身份问题,并且对你的犯罪行为做出一个审判。” “审判?!”张铭提高了声调,哈哈大笑道,“谁能审判我?!” “大放厥词,我就知道,好言相劝是不会让人心生觉悟的!”年轻人冷厉道,同时毫不犹豫地举起了腰间的手枪,砰地一声,一颗子弹头义无反顾地从枪口钻出,带出一丝火光和硝烟气息。 张铭心中略带轻蔑,这种速度的子弹怎么可能真的打到自己,现在以他轻功的等级,瞬息之间想躲是绝对不难的。 退一步讲,就算是面对面硬抗,以他现在的手部真气强度也未必不可以做得到。 张铭轻轻退后一步,同时身体一扭,果然恰恰好避开了子弹的路径,差一点就要被它擦破腿部的皮。 而与此同时,那年轻人竟也欺身上前了,张铭双手一抖,一点也不顾忌地上前相斗。 你来我往招架了几个回合,彼此之间身体接触发散出一波又一波的空气波散发出去,只是很快张铭就发现,对方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快得不符合常理,就算凭自己的轻功有时候也要反应不过来地被阴到。 张铭心中隐隐感到有些不对,在第四次他的六盘蛇形手锁住年轻人砸上来的腿鞭的时候,他出声冷冷问道:“你是怎么回事?!” “还没觉悟吗?哈哈哈哈!”年轻人猖狂吼笑着,“你过的每一分钟,都要分给我一秒钟,这就是我的超能力!” 张铭脸色肃然了,这种能力简直闻所未闻,而这也恰恰能够解释为什么凭借张铭的速度也隐隐有着敌不过对方的意思。 只因对手平均每分钟都能够比他多出两秒钟的反应和行动时间,这才让相对应的他感到难以招架! 高手之间相斗只争毫厘,张铭能感觉到年轻人修过高明的格斗术,否则对方绝不可能和自己缠斗到这个地步,但是正常来说对方也肯定无法敌过自己,如今却在异能的加持之下隐隐和自己平分秋色,甚至压过一头了! 却不知年轻人心底里也在暗暗叫苦,只想着张铭这家伙的超能力实在是太可怕了,身体素质竟然能够加强到这个地步。 过往,他的能力配上修到高明入化境界的格斗术,他几乎能够应对超人级以内的任何敌手,如今在张铭手底下却是如此吃力。年轻人自己也快要撑不住了,超能的使用也是需要消耗的,不停消耗着大量的精神力量,他已经感到自己慢慢跟不上张铭的节奏。 拿出完全的实力好了,张铭一咬牙,心下冷然想着。 哼,反正我的实力并不仅仅来源于个人,在这营地当中,好在之前已经布下了相关的布置,这家伙插翅难逃!年轻人同时也一咬牙,狠狠看向张铭。 “动手!” “哼!” 两人同时大吼,前一声属于年轻人,他一声令下,周围帐篷就涌现出十来个超能者,善于战斗的早已经表情凝重地做好准备,不善于战斗的也已经拿好了武器(他们也受过军队教官的专门训练),随时可以见缝插针支援战斗。 而张铭的那声大吼之后,手臂却陡然间变得粗大,在其余十多个人目瞪口呆的眼神当中,他的两只手臂同时爆发到了跟平常人大腿一样粗细的程度,同时,一股无形却让所有超能者凛凛有所感觉的风气开始在张铭的两臂间萦绕。 “上!”年轻人定了定心神,他相信张铭不到灾难级,就肯定无法同时对抗自己在场的这么多超能者的围攻,尽管其余人都是普通的异常级。 “啊!”几声壮胆的吼叫,几个人从周围加入了战团,张铭眼中无悲无喜,他先一掌将阴冷着眼神率先扑上来的年轻人打飞,此时绝对力量的压制下,年轻人每秒钟两秒的优势在短期接触战斗里变得毫无优势。 然后他手臂上萦绕的真气猛然爆发,自己的身边一股风压凭空生成,几个围上来的人没有例外地统统击飞,连身体接触都没有。 年轻人感觉到自己的胸口翻江倒海,气血翻涌十分难受,几个被打飞出去的人虽然没受什么大的内伤,但也一个个如视鬼神一般看向张铭。 “灾难级?”一个围攻上来的人苦涩道。 张铭摇了摇头,他虽然不知道自己如今的武道实力对应本世界的超能者如何,但他能够感应得到自己的真气实力相比于超能力来说并不拥有质变的差距。 “哼,我见过灾难级,他不可能的,再来!”一边的年轻人却点了自己胸口几下,似乎是什么穴位的功夫,气血勉强压制下去,又手持利刃,催动着超能欺身上前。 第59章 夺取核心(下) 砰砰砰! 又是几声拳拳到肉的肌肉接触,张铭狠狠将第二次上前阻拦的年轻人甩了出去。虽然他现在估计自己的能力不到灾难级,但是灾难级之下,张铭如今完全是没有在怕的。 年轻人横腰砸翻了一边的一个帐篷,哗啦一声,帐篷倒开。 周围又有几个国家官方超能者继续上前缠斗张铭,张铭费了不少力气一一解决,一会儿之后,整个地上都是呻吟的声音。 作为总指挥的年轻人紧紧捂住自己的小腹,嘴角还残留着一丝鲜血,面白如纸,看起来就快要不行的样子,两眼仍然死死盯住了张铭,而剩下一些个并没有第一时间参与围攻的官方超能者则是端着枪械牢牢锁定了他。 他们没有第一时间上前战斗,自然都是些非战斗类型的超能者,他们因为自己的超能的原因从来不轻易参与战斗,对于战斗自然也是心头发怵,更何况是张铭这个凭借着一己之力将整个营地中的全部战斗超能者都干翻了的人物。 “把核心交给我吧。”张铭轻笑了几声,看向周围,几个胆魄稍小的接触到张铭眼神的一刹那就将自己的眼镜瞥向了旁边。 “你说的什么?”一个官方超能者谨慎地将自己手里的激光枪朝向张铭,嘟哝着问道。 “没意义。”张铭摇了摇头,腿部瞬间发力,整个人如同炮弹一样打了出去,甚至身周的空气都有微微抖动。 他运用纵身云梯来到那位接话的官方超能者身前,正要伸手去抓对方,好来个杀鸡儆猴,却突然发现对方嘴角翘起了一抹笑容,他心头瞬间有些不安,身体一扭,离开了原地。 就在前后脚之间,他离开原地的同时,几束激光打到了地面上,如果不是他退后的及时,恐怕不死也要重伤。 张铭虽然有底气应对这些高科技性能武器,但是只限于躲避,对他个人而言,想要硬抗这些武器,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他还远远没到那么地步,甚至就算是武侠主世界的那些硬气功大能,张铭估计也没几个人能做到那种程度。 “你们很好啊!”张铭恶狠狠道,场上因突袭失败略微有些失望的超能者同时心头一凛。 张铭选择的第一个目标自然是离自己最近的,就仿佛一阵风吹过,张铭就一把抓住了对方的后脖颈,同时手部真气猛然爆发,对方的脖子瞬间被爆开了一个血洞,他两眼发直,木木地倒向了前方,鲜血汩汩从脖颈处流出,眼看是不活了。 “你敢?!”还瘫在一处被撞塌的帐篷上的年轻人大喝一声,眼神里尽是惊惧。本来他已经看得出来张铭此人并不想要杀人,从而彻底和国家机器做对,心底才有些安稳,却不想对方突然大改态度。 如果张铭真地起了杀心,恐怕在场的人也活不了几个下来。 “哼,还真以为我是做善事来的。”张铭现出身形,抓住另一个超能者的脖子,冷冷道。 他没想到的是这帮超能者真要下杀手,虽然对手可能是摄于他的威慑力一下子凸出了最强大的手段,希望达到最安全的程度,但是差点杀死了他却是客观事实。 他能够感受到,如果在这个世界死亡了,那么真正的自己肯定就是彻底消亡了,他冒不起这个风险。 到了这个地步,原来的打算自然统统作废,虽然这样跟国家机器彻底闹翻,将来自己肯定是不再可能在宋俊辉那里做更多干扰剧情的事情,并从中攫取大量好处。 但是年轻人的血性就是让他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好在他还有一些办法多多少少从宋俊辉处得到点好处,也算是聊胜于无。 至于其他,反正他再过几个月就要离开了,接下来的事情跟他统统没有关系,接掌这具身体的王兴,虽然肯定要承受大半辈子的追捕和流亡生活,但是好歹自己也给他留下了足够强大的身体本钱,也不算亏待了。 看到张铭真地杀人,场上几个人纷纷露出了痛苦的神情。他们正是自诩为最聪明的几个人之一,没有疑问,他们也意识到了张铭一定程度上的被动的态度,所以才敢出这样的手段进行对抗。 没想到现在是弄巧成拙,恐怕就要断送了大家生的希望。 张铭冷着脸,犹豫了一下,再次手上一用力,将控制着的这名超能者脑袋直接蹦碎掉,红的白的混成一片,然后他冷冷道:“请问,核心在哪里,能不能借给我用用?这是最后一遍。” 如非必要,张铭也不想造下太多无所谓的杀伤。杀戮只是为了解决问题的手段,绝对不能成为某种嗜好,更不能够成为自己的依靠或者喜好,那简直是太可怕了。 现在踏入残忍的超自然世界的张铭还属于白莲花一朵,每次杀死一个人的时候,若非是极端的激动情况,否则根本感受不到什么快感,反而都是无穷无尽的后怕以及恶心。 好在他能够控制自己。 瘫在一边的年轻人在看到张铭杀死了另一个人之后痛苦地扬起头,闭上了眼睛,听到张铭的问话,才缓缓从口中吐出:“我给你,放过我们。” 张铭如今才是场上掌控有最强的力量,以及其他人生命的人,年轻人身为总指挥,知道该怎么办。 “你很聪明,我承诺不会对你们下手。”张铭笑笑道,虽然他知道事后肯定会遭受到报复,但杀不杀这些人都会受到严重报复的情况下,张铭宁可不杀。 “在那里。”年轻人缓缓睁开眼睛,手指微微指着一个方向。他费了很大的努力,才将自己的仇恨彻底埋藏在心里而不被任何人看到。 张铭一声轻笑,想了想,身形一闪,又揪了一个人,将他丢到了年轻人总指挥伸手指向的地方,没发现什么情况,才款款走入。 这帮人很会阴招,像是刚才那个家伙的埋伏一样,张铭觉得不该掉以轻心。 十分钟后。 张铭从那个方向的一个帐篷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拎着一个铝制的保险箱。 他脸上挂着满意的笑容,刚刚他已经初步检验过了其中蕴含着的超能力量。 张铭心念一动,这东西连带着保险箱一起消失在手上。 果然能够盛装在空间中! 张铭欣慰地笑了笑,虽然他还不知道为了这个东西和国家力量闹掰,并很可能导致自己接下来寸步难行这样值不值,但是到手的东西起码给了他一丝安慰。 第60章 事后 张铭丝毫不拖泥带水地转身离开了营地,并没有再痛下杀手将此处所有人都杀光。 虽然他又那么一瞬间脑子当中闪过了这个想法,但是犹豫之下还是没有下手。 据他所知,在这个世界上,超人级的超能者已经属于凤毛麟角,一个个愿意抛头露面的就能够成为大众偶像,聚光等之下的明星超能者,而更高级的灾难、毁灭级别强者,则根本不在大众的视线当中出现,一个也没有。 这已经足够说明一些问题——起码这种级别的超能者已经属于战略级别了,常规下至少超人级已经属于顶端战斗力。 所以张铭确认就算是自己走了之后,只要自己没有做出什么难以挽回的事情,身体的原主王兴还是能够被接受招安。毕竟超能潮汐每隔那么长时间就会来一次,一个核心对于国家这种级别的组织来说也算不上什么。 唯一称得上麻烦的就是他为了立威打死的那两个超能者了,但这应该也关系不大,只要王兴自己处理手段足够高明,这些应该不会作为难以缓和的矛盾存在于组织和个人当中。 总之也是用了人家的身体,张铭自觉吃干抹净了也不能什么都不留下,直觉灵性告诉他这样会很不好。 张铭离开了,剩下满场的官方超能者面面相觑,场上陷入一片死寂。 许久过后,确认张铭已经离开,那位担任总指挥的年轻人才一口鲜血从喉头涌上口中,噗地一声吐了出来。他面色涨红,喘着气道:“去......去搜寻一下周围,确认几个失踪人员现在哪里......” 虽然他觉得以张铭当前表现出来的残忍手段,这几个人恐怕已经活不下来了,但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当下他只能布置好收尾工作才能够稍微挽回一点罪责。 “是!”周围还能行动的几个没有受到冲击的非战斗超能者应了一声,转头离开前去搜寻。 总指挥又布置了几个人前往执行其他任务,井井有条。 工作结束之后,他才得以换了一个稍微舒服点的姿势,瘫在倒塌的帐篷布上动弹不得。他眼神深邃地看向闪闪的星空,星空在他的视线当中仿佛慢慢浮现出一个人的面庞,正是张铭现在所用身体原主王兴。 “你等着,我会找到你的。”顿了顿,总指挥嘴角一撇,眼神怨毒,阴沉沉地咬牙道,声音低微,旁边没人能听得到。 ...... 张铭开车回到了住处,马上整理现金和行装,然后简单按照朱莉安娜前段时间教下来的易容术改变了一把自己的面部结构,迅速步行离开。 此时天色才刚蒙蒙亮,一夜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但张铭仍然不敢怠慢。他在街上随意找了一家通宵营业的通讯企业的营业厅,买了一张不记名电话卡,也不管人家是否已经醒来,就用刚乔装身份买到的手机插上电话卡给宋俊辉打了个电话。 “老板,对不起,我惹麻烦了。”张铭低沉着声音对电话那头说。 “唔......什么啊?王兴?惹什么麻烦了?” 队头的宋俊辉果然没有彻底醒来,话语声中稍有些不满地说了几句,问了张铭的话。 不过听他的语气就知道,他根本就没有把张铭的麻烦当做回事,事实上也正是如此,叶城乃至国内,恐怕没有多少宋家还处理不起的麻烦。 张铭顿了顿,他根本无法预测到宋俊辉在得知他捅出这么大的篓子之后对自己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 如果真的直接放弃他的话,那可就真的是太......麻烦了。 张铭脸上透出一抹苦笑,无奈之下,他也只能将自己做的事情和盘托出。 “是这样的老板,今天我在一个超能潮汐爆发地点,跟官方杠上了......” 张铭将自己的所作所为说了出来,并且连超能潮汐核心的事情也说了,不过也说了这个核心对自己十分重要,虽然他现在也还没来得及将保险箱打开看看里面装的核心究竟有什么用。 至于前往那处地点的原因和动机,张铭当然不敢开口胡编什么早知道核心的事情,那几个被他审问的超能者可都还活着,这么简单的事情宋俊辉一问就能问出来了,自己多加隐瞒,结果只能自食苦果。 好在张铭还有更好的理由——一次巧合,他发现了一个秘密:超能潮汐对自己的超能有着增幅的作用。 这是他关于剧情的记忆当中的一部分,是货真价实的,就算宋俊辉事后去检验也能得出相同的结论,事实上张铭只是早一点把这个情报提供给了宋俊辉而已,作为主角,宋俊辉拥有的潜力是无穷的,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将来他都会一一知道。 讲完了来龙去脉,电话那头陷入了沉默,张铭心中竟然有些忐忑。 该死的,说到底这个世界也跟自己没什么关系,好好混到三个月之后离开就好了。反正虽然点数上可能会稍有亏损,但是其他方面,比如超能力虚化,以及超能潮汐核心,张铭直觉早就赚够本了。 如今竟然因为这点小小的事情有所紧张,张铭自己都觉得这样不太合适——自己今后可是要去诸天万界的男人! 管不着张铭心里欠扁的内心活动,宋俊辉是真的一下子睡意全无了。听完张铭的话,他也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 总之,张铭在自己麾下是不争的事实,而他和自己肯定也脱不开关系,先不管以后国家会如何处置这档子事情(张铭杀了人,还是官方超能者!),当下他的市长宝座恐怕也是岌岌可危了。 好不容易干掉了让他无可奈何的最大竞争者,难道还是无缘登上那个位置吗? 宋俊辉心中很不爽,但是经过了一系列权衡之后,他还是好言声色地慢下了自己的语调。 “没关系王兄弟,这件事情我替你撑着......” 无论如何,既定事实已经造就,宋俊辉自觉自己就得用最职业的态度来看待这事情,他得先留住张铭,安定对方的心才好进行后续的操作,不管是硬扛着,或者是将张铭交出去,他意识到张铭在自己手中,一切才不至于变得更糟。 第61章 回归 张铭听完了宋俊辉企图挽留他的一席话,大概也品出了几点意思,他终究也不是什么傻子,毕竟两世为人,到现在心理年龄也有三四十岁了。 干笑几声,张铭定了定心神,索性回道:“老板,对不起了,我觉得我得出去避一避风头。今后每周我都主动联系你,如同有什么需要的活计让我干,尽管开口!我王兴受您知遇之恩,绝对不会推辞!” 话音刚落,他就将手机一下子挂掉了,然后扒出了电话卡,将其随手扔到了一旁的垃圾袋中。 接着,张铭顺着大街走,又找了几家通讯服务商,买了十几张电话卡,大约够用了之后,转身来到了城东的破旧车站。 这个客运站已经凉很多年了,毕竟现代社会,出行交通的选择实在是太过丰富,汽车大巴这种交通工具的应用范围越来越窄。也因此,其顾客多是贪图小便宜,比较贫穷的来自乡下的人,秩序说不上条理,其管理变得松散了很多。 张铭很快买了一张车票,这里的车票甚至连身份证都不需要就能买到,让张铭白浪费时间在城里天桥上找人办了一张假证。 他辗转几站,确认路线复杂辗转到了自己都快记不清的程度,才在离叶城十几公里远的一个地方落定了脚跟。 接下来,他准备帮助宋俊辉处理一些事情,多少赚点改变剧情的点数,然后等待风头过去,再试试能不能借助帮忙宋俊辉带来的情分,和官方缓解关系,不让身体原主陷入太尴尬的境地。 ...... 三个月后。 炽热的阳光下,白城市某个大广场边缘的一间杂货店里,一个戴着鸭舌帽和墨镜,身材瘦削的男子捧着一只冰淇淋舔着。 这时,一列车队缓缓开了过来,车队当中的每一辆车都是普通人穷极一生也买不起的,极尽奢华。 旁边的人们看到这个架势,自然是纷纷唯恐避之不及地走开了,甚至一些熟稔于本地的老人,脸上都露出了几丝惊惧。 那年轻人看到这列车队,嘴角却是微微扬了起来。他走上前去,随手将冰淇淋丢到了一旁的垃圾桶里,然后手插进兜内,取出了一个圆柱形的机械体,上下抛动。 突然!就在车队中某一辆车经过广场的某一处时,年轻人猛地按下了圆柱体的顶部按钮,轰地一声,炸弹的轰鸣在广场上响起,紧接着如同连锁反应一样,广场上频频响起炸弹响声,正中弹的车辆无一例外都是向上翻腾一周,才狠狠砸到地上。 年轻人见这混乱场面,显得更加满意,他轻笑一声,脚底猛然爆发气劲,身形几次辗转,就在炸弹扬起灰尘的掩护当中,飞快接近了车队当中其中一辆车。 极速前进带来的风扬起了年轻人的发鬓,也让他的墨镜稍稍下滑一些,眼睛露出,十分熟悉,原来竟是消失已久的张铭。 张铭三两下翻腾之后便来到了目标车辆的周围,正巧一辆车子被炸了起来,落点就在他的身边,他轻巧地躲开,然后又走几步,靠近了目标车辆。 他扶了扶自己的墨镜,往车内望去,却发现车里竟然空无一人! 上当了!张铭心中响起一个声音。 “王兴,你好啊,好久不见!”一个狠厉的声音在张铭的身后响起,而与此同时,又是轰轰轰几声响起,张铭感觉自己的头顶蒙上了一片阴影,抬头一看,竟是几辆汽车被炸了起来,落点统统都是他所在的位置! 张铭深吸一口气,心中暗念“超能:虚化”,顿时,他的身上出现了一阵波纹,紧接着,他整个人都仿佛变成半透明的了一样,汽车狠狠地砸下,他却毫发无伤,身体直接透过车子,慢慢走到了一边。 “多能力者,果然是这样吗?”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张铭回头一看,正看到一张已经有些陌生的脸,张铭略加思索,才想起来对方正是那天潮汐爆发官方超能者的总指挥。看来是仇家找上门来了。 张铭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他瞬间想到了另外的事情:“看来宋俊辉是把我给卖了。” 他来此实施这次行动,正是遵照了宋俊辉的吩咐。 那日他大闹一番,终究是重重影响了宋俊辉的仕途,让他手到擒来的市长宝座飞掉了,他只好暂时接手家族生意,负责开辟新铁路这一块。 这一次张铭来到白城,正是因为宋家和另外一个白城本地的家族财阀争夺叶城-白城磁悬浮轨道铺设权利受挫,所以宋俊辉才会下这样的一个指令。 可是如今,张铭皱着眉头看了看慢慢从周围挥散去的硝烟当中露出来的身形,那都是身着标准制服的官方超能者,甚至隐藏在其中的还有一道让张铭敏锐的精神属性感到颇为敏感的强大气息——可能灾难级超能者都来了。 被出卖看来是没有丝毫疑问的,张铭苦笑了几声,好在他已经通过自己这番大闹彻底改变了原来的剧情线,获得了大量相关的点数,同时在这几个月中以报答恩情的借口帮助宋俊辉又干了几单,赚了不少,这一趟穿越算是赚得盆满钵满了。 就是张铭已经感觉自己在这个世界的时间所剩无几,看来苦心孤诣想要做到的妥善解决众叛亲离的局面之后才离开,他是没法子做到了。 实在是苦了身体的原主......这让张铭多少有点遗憾。 “砰!”一声巨响,一颗大口径子弹打在张铭脚边,如果不是张铭福至心灵,及时避开了一点的话,恐怕这枚子弹就直接打进了他的脑子。 这种手段,有点熟悉啊......张铭眯着眼睛看向子弹来的方向,周围楼顶一点反光忽隐忽现,一头熟悉的秀发随风飘扬。是朱莉安娜。 容不得张铭多加考虑,这声枪响仿佛打响了战斗的号角,一时间,周围的官方超能者纷纷围了上来,各种各样的超能波动纷纷爆发,光是感受其中的强度,张铭都有点不寒而栗。 也是时候了,外人看上去张铭如同吓傻了一样呆在原地一动不动,事实上他已经将自己的意念深潜,轻轻触动了一下点数一栏。 嚓地一声,张铭耳边仿佛听到玻璃破碎的声音,整个世界上的事物都陷入了静止的状态,包括他自己。 张铭甚至能看见总指挥脸上挂着的带着快意的笑容,临近的超能者脸上的严肃和认真。 一排排绿色字样的数据开始在他眼前的空地上显现出来,正是他的身体数据,其旁边还有一个立体的小格子,其中正凌空飘着一颗菱形的水晶,却是他遭致围攻的罪魁祸首——那枚强夺来的潮汐核心。 第62章 结算 张铭的世界里一切都是逐渐被灰白色渲染的静止,只有眼前的长串绿色数据在不停地模糊变换,它不时跳动一二,一会儿之后才停了下来。 “姓名:张铭 年龄:16(-) 体质:1.5(+) 力量:1.9(+) 敏捷:2.0(+) 精神:1.4(+) 技能:纵身云梯(入化)(+)、六盘蛇形手(登极)【登极效果:手部真气】、超能:虚化(异常级) 点数:7.8 空间:1” 这些天他又赚到了大概4.8的点数,算是薄有收获,于此时离开,只觉有些亏待了身体原主,其他的对于本次新世界之行也没什么不满意的了。 张铭也不知道具体的回归流程是如何,如今只能转着一些无聊的念头静观事态发展。 数据显露出来之后,慢慢地前方空地上又有一排排文字和数字在数据旁边显露出来,并且在不断跳动。 好一会儿,待它重新停止下来的时候,张铭才集中注意力看去: “ 时长:180日 剧情偏移度:37.1% 宿主影响:96.0% 总评价:c- 奖励等级:普通(点数+3) ” 张铭一惊,转头再看一边自己身体数据,果然点数一栏已经增加到了10.8。 意外收获!张铭心下一喜,但也对这列数据的评级心内有了些许想法。只是c-级别的评价就让自己额外多获得了3个点数,其上肯定还有c+、b级、a级等等更高级别的奖励,可是如何取得呢? 张铭心中刚刚生出疑窦,自己的脑中就突然涌入了一股子清凉的信息,他瞳孔微缩,整个人的眼神突然间失去了焦距,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原来如此......张铭心中想着,不禁稍稍有了些许悔意。 原来这个总评价的评定方法,是同时取决于时长、剧情偏移度和宿主影响三个方面的考量。 时长,自然就是张铭在新世界中待的时间长短,剧情偏移度顾名思义则是张铭对于这个世界剧情进展施加的影响力,使其偏移原来应该的发展轨迹的程度。 时长越短,剧情偏移度越大,张铭所获得的评价就会相对应地越高。 此外,宿主影响也是一个影响总评价的大头因素。 张铭穿越使用的身体原主,在张铭离开之后能够原封不动地接受张铭给这具身体带来的实力,以及这段时期内张铭的记忆,并且自动将其合理化,不会感受到外来力量的干涉。 宿主影响其实就是指在张铭来去前后,宿主的生活的改变程度。 神秘之地似乎并不鼓励张铭改变宿主的生活轨迹,所以这个影响度越高,张铭的总评价就会越低。 这也正是让张铭颇感后悔的一点,如果他更加积极主动一些地解决闹出来的麻烦,而并非是将一切都甩锅给身体原主在接下来的时间当中解决——甚至自己离开之时已经被围,凭借现在的实力根本无法离开。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张铭估计自己的总评价能上升到b级a级也不一定,此时获得的就不仅仅只是几个点数这么简单了。 自己留下来的宿主影响度是有点太高了,恐怕已经严重影响了奖励的评级。 张铭心底轻轻叹了口气,而此时在将全部信息显示完毕之后,面前空地上的绿色字样数据突然慢慢扭曲,然后瞬时间搅到了一起,成顺时针旋转,慢慢变成一个深邃的漩涡孔洞。 张铭突然发现自己能够自如活动了,他心底隐隐有些明悟,他回头一望,正看到王兴的身体仍保持原来的动作没有一动,低头一看自己的手,竟然是半透明的淡蓝色。 张铭看了看周围,心底明白了一切,没有留恋地走近了漩涡,便感到一股强大的吸力要将自己活生生揪入其中。 张铭没有抗拒,任凭这股吸力操纵自己,慢慢地全身投入到了漩涡之中,消没不见,而在他离开之后,世界又重新恢复了色彩,所有人的活动都重新正常起来,而原地的王兴则双眼一阵子恍惚,很快弄明白了现在的情况。 故事还在发展着,但暂时已经跟张铭没什么关系了。 ...... 武侠主世界,长河帮暗堂弟子舍区一处院落。 院子里躺在躺椅上舒服地晒着太阳的张铭缓缓睁开了自己的双眼,刺眼的阳光让他瞳孔微缩,感觉到有些不舒服。 回来了啊......张铭心中暗想。 回归的过程没有他想的什么波折,只是精神一恍惚,眼前一暗的功夫,自己身处的位置就换了一下。 张铭又闭上眼睛,意念一动,数据显现: “姓名:张铭 年龄:16(-) 体质:1.5(+) 力量:1.9(+) 敏捷:2.0(+) 精神:1.4(+) 技能:纵身云梯(入化)(+)、六盘蛇形手(登极)【登极效果:手部真气】、超能:虚化(异常级) 点数:10.8 空间:1” 张铭忍不住翘起了嘴角,超能世界一行,果然不是简单的一个梦而已,如今他的实力,恐怕已经够得上江湖一流高手的边了,再加上处心积虑得到的超能虚化以及超能潮汐核心,在本帮内,恐怕至少也是副堂主一级的强者。 想到超能潮汐核心,他又忍不住想起这些天来三番两次试验的强悍功能——那块水晶体,能够在一定时限内让张铭拥有一个实力和自己相当的镜像体。 那种感觉很奇妙,自己的意识仿佛分成了两半,互相照应,没有什么隔阂。 “还在睡啊?”林安的声音从一边房间里传来。 张铭睁开眼睛转过头去看他,却见他额头上布满了汗珠,看来又是练习了不少时间。 时隔半年,张铭的记忆却没有半点模糊,跟林安打起招呼来也没有生疏之感,或许这也是神秘之地带来的福利。 “啊,过了多久了?” “一下午了都。” 林安面无表情地回答,张铭仰头一看,果然太阳已经慢慢西移到山头了,日光的照耀也已经慢慢变得柔和无力。 张铭嘴角扯了扯,作出一丝尴尬的表情。 浪费了一下午的练武时间!这是张铭蹦出的第一个想法; 现在都这个实力了,还练个屁!这是张铭的第二个想法。 第63章 再次考核 想什么呢,这点实力哪怕在现在这个世界都远远谈不上自保无虞,张铭知道自己还是世界的下层力量,嗯,现在大概是中层了,但是还不够! 张铭摇了摇头,从躺椅上站了起来,林安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准备同他一起去饭堂用晚饭,就和以往一样。 只是他绝对想不到的是,眼前的这个张铭已经多经历过半年的新旅程了。 张铭抬头看了看太阳的时间,回忆起自己穿越新世界那时候的时间。 看来两个世界之间是有时间差的,不过倍数恐怕很大,超能世界的半年不过相当于这里的半天。 两人用过晚饭,张铭砸吧砸吧嘴返回了小院,在现代社会待过一阵之后,再来尝古代社会乏善可陈的食材和调味料,就有些难受了。特别是饭后一根烟也没处点,而现在这个时候的烟草太过苦涩也不合他的胃口。 生活啊......张铭意识下潜看了看自己的数据,稍稍触动点数一栏,尽管点数已经超过8点,但仍没有任何反应。 张铭意识到,恐怕每一次穿越之间都要有一定的缓冲时间,而且他隐隐直觉到,恐怕下一次穿越的费用,不仅仅只是8个点数这么简单了。 中间林安吃饱喝足之后又想要偷袭一把张铭,只不过如今对方的身法招数在他眼里都太过低幼了,登极级别的六盘蛇形手让张铭可以自如应对,而不漏分毫自己如今的武学实力。 ...... 几天过后,习武圃前。 “又是一次考核了啊,”林安面无表情地看向习武圃中活力四射,兴冲冲地挑选着考核任务的师弟师妹,说道,“如果这次再通不过,可就真的是丢了大人了。” 他的语气冷淡,虽然旁边还围了不少往届而并未通过考核的暗堂弟子,但谁也没有出言反驳他的话。 “诸位也不必过于挂怀,毕竟历年来头一次就通过考核任务的暗堂弟子比例也不过在五六成左右......” 一个俊朗的男声响起,张铭觉得有些熟悉,扭头去看,原来是去年已经跟自己搭过档的龚华。 说来这个龚华也是真倒霉,本身应该属于前进少有波折的富家子弟行列,如今却已经是第三年参加考核任务。 众位弟子听到只是笑笑,也没人搭话,张铭抱拳跟龚华算是打过了一个招呼,龚华却凑了过来,到张铭和林安面前低声问道:“两位,去年我等已经搭档过一次,本来应该没什么差错的,只是出了点连师门长辈都棘手的意外......” 张铭竖起了耳朵,本来他对于去年事件是没什么看法的,如今实力稍强,再听他提起反而多了几分好奇。 龚华接着道:“今年我们再次搭档,你们意下如何?我已经联系好了唐尧兄弟。” 林安无可无不可地撇了撇嘴,看向一边的张铭,张铭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毕竟彼此之间也还算熟悉。 “那就这么说定了。”张铭笑笑回道。 龚华也笑了笑,张铭接着问:“不知去年之事究竟是什么首尾?” 龚华面色严肃了几分,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的神色,最后才道:“我与你说明,你可不能外传,我也是通过我在最近在帮内外堂任职高层的叔父才知道的。” 张铭面色严肃起来,点了点头。 龚华也是看张铭小小年纪武功已经不低,甚至风传天赋高绝,前途不小,存心交好才会提这一嘴。 林安此时也凑过了耳朵来听,龚华看了看,也没说什么,接着道:“不知张师弟可否知道江湖上流传的一些邪教、会党之流?” 张铭面露几分疑色,这个他好像闲暇时到帮中藏经阁翻阅书籍的时候看到过一二,便犹疑着回答道:“那不都是欺骗些愚夫愚妇,攫取人钱财;或者江湖草莽,没几分本事的乡野汉子聚集起来的下九流么?” 邪教就如同前世古代一样,是利用宗教形式团结底层力量,企图作乱或者只是单纯剥削底层财富的一种组织;会党则是一些没有传承的江湖组织,聚集了一帮失业落魄却没资质能力进入正经江湖帮派的壮汉子,时常打家劫舍。 “我们上回的遭遇,或者与这有关。”龚华笃定道。 张铭大惊:“这怎生可能?邪教会党之流哪来的生出真气的江湖高手呢?这在我大帮之内恐怕也是屈指可数吧!” “这正是奇异之处。”龚华脸上也不乏疑惑,但是语气仍然笃定,看来消息来源的确是让人信服。 “那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张铭接着问。 “现在来看,却是那范中行范掌柜了。” “他?一个凡间药材商人,就算有几手功夫,怎么可能费那么大阵仗?”张铭更加疑惑。 龚华苦笑摇头:“这还有待调查。” 张铭已经深切感受到了其中水很深,林安在一边也皱起了眉头。 “好了,新弟子都已经挑选完毕,你们进来吧!”一个声音响起,打断了张铭等人的思路,原来是习武圃中坐着的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彪形大汉在运气出声。 这人张铭倒是认识,正是暗堂二组的组头,位在他师傅苏文平之下,他服侍师傅的时候倒是见过几面。 按照约定俗成的规矩,向来是当届的新弟子在挑选完考核任务之后,往届未通过的老弟子才一同进入习武圃中挑选任务,如今正是新弟子都挑选完了,外围等待着的老弟子才能够进入其中。 “张师弟,我已看好了一处任务,正好没人挑过,至少该有四个名额的,我先去取了,你看准,也取了来。”龚华道了一声,便几下纵跃跳进了习武圃中,然后飞快地在棚子底下摘下了一块号牌。 张铭和林安看得分明,便也紧随其后,唯恐他人先将任务号牌摘下乱了他们的安排,跟着拿到了令牌。 另一边的唐尧很快也及时赶到,没有出现意外。 只是这任务似乎本是需要五人来完成的,先被新弟子摘去了一块牌。 “有我四人帮带,倒是让那新弟子占便宜了。” 等着登记的当口,龚华撇了撇嘴道,张铭等人只是苦笑。 很快就轮到了几人,几人二组头登记过了,又按照任务约好明日出发的时辰,便各自散去。 第64章 出发 次日。 张铭和林安一同来到约好的暗堂前山头林子空旷处,那里已经先站了唐尧。 打过招呼,几人寒暄了两句,都不是好说话的性子,便静静站在了一边等待龚华以及另一名队友的到来。 又过了不多点时候,一个身背着一柄一臂长、由油布包裹着的棍状武器的披头散发,剑眉星目的俊朗少年,从林子另一边慢慢走了过来。他见张铭几人,楞了一下,便笑容满面地问道:“请问几位正是接了丙字戊号考核任务的师兄吗?” 张铭三人对视一眼,张铭走上前几步,点了点头:“不错,你是来参加本次任务的师弟?” “师弟赵翼,”少年脸上笑容更甚,抱拳起来算是打过了招呼,“正是接了这次任务的新一届弟子,还望师兄几位多照料了。” 张铭只是无所谓地点了点头,摆了摆手:“无妨无妨,我等几人也不过痴长几岁罢了,功业更未必能与师弟相提并论。” “师兄过奖了......” 两人客套着,又过了一会儿才见龚华从另一边走了过来,脸上还满是晦气的表情。 张铭几人一见他,边迎上前打了个招呼,他勉强挤出一点笑意道:“看来人都到齐了,我已经叫好了马车,我们直接去便是。” 张铭几人自然应是,虽然奇怪龚华如今这副神态究竟是为何,但也不至于不知趣地直接上前询问。 他们今年的考核任务,看描述应该是负责去卞州靠中行山脉的一处县城——勉强算得上是长河帮的管辖地点,那里有新的一窝大概几十人的散兵游勇,据说是在新朝与南方的齐国打仗逃回的。 新朝保甲法立得严,乡下农户都是王朝的纳税者,自然控制得更严厉。这帮逃兵若是返回乡里,恐怕立刻就要被人揪出来,要连累亲友的,便不敢回家,仗着几分勇力,刚好找个地方落草为寇。 如今前线吃紧,这种事情每月都少不了几桩。但是说来,这已经算是比较正规的任务了,暗堂正式弟子才来做的,看来是暗堂的长辈们看他们几个人都看在眼里,一个个生猛得很,所以干脆给了一个能够给他们用武之地的任务来做。 张铭如此想着,看了看自己身边,唐尧和刚加入的新弟子倒是不知道,他张铭本人就是大组头之弟子,表面上更负有小天才之名; 林安这些日子不被张吴寒骚扰,除了张铭用力照料之外也有他自己也在崭露头角的原因; 龚华更不用说,背景来头都很大,说是实力差恐怕都没几个人会信了。 他们上次的失败绝对是出于意外的,隔上很长一段时间暗堂才会遭遇一回,这次应该不至于运气那般差了。 几人跟随着后来到的龚华穿过林子,又走了一段路,才到门内租好的马车处。一年过去,张铭尽管仍然坚持每月寄银子回家,但他如今初露锋芒,堂中给的例银上了一个档次,自己也知道存储,身家倒是不薄,区区马车费用,自然不在话下。 马车的轮子再次缓缓骨碌骨碌开动了起来,伴随着车夫嗬嗬的几声吆喝,以及马鞭啪啪的几声击打,马车走得更加快。 车厢内坐了五个人,却一点也不显得挤,车厢里安静,没人有说话的兴致,林安闭着眼睛假寐,唐尧和龚华则各占了左侧的窗子一边朝外看,新来的弟子则头一歪,有些疲累的样子,昏昏欲睡。 张铭突然觉得这一幕似乎有些似曾相识,他想到了什么,微微扭头看了一眼车头点燃的焚香,香柱正在缓缓燃烧,而一缕青烟正袅袅在香柱上头升起。 张铭仿佛也感到了一丝困倦之意,他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想道:不会吧...... “停车!”恰在这个时候,车外传来一声暴喝,车子也恰到好处地停了下来。 张铭忍不住想要捂住脸,而另一边炯炯有神一直看着车窗外边的龚华和唐尧则脸上齐齐露出了笑容。 “砰!”一声爆响,一只乌青色的手硬生生插进了车厢内,张铭一眼就看得出这是门内练到高深处的“紫青黑云手”的形态。 那手恰好打在了新弟子少年赵翼的身边,接着往他身体的方向狠狠一扫,仿佛带着千钧的力道就要打在那少年的身上。 张铭轻轻叹了一声,正要出手帮那少年挡下这一着,看旁边几人也是一样,林安更是恰时睁开了双眼,但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那少年竟然轻轻扭动身子,向前一仆,就避过了敌人的手劲。 一阵厉风打在车厢内,点起的香柱都是直接熄灭。林安人狠话不多,直接抽出腰间的三尺青锋,一扑身就从车厢门口窜了出去,张铭则是一声苦笑,脚步轻飘飘一蹬,直接从窗子口跳了出来。 迎面的正是几个蒙面男子,对方看起来也有些紧张。 “轰!”张铭耳边又传来一声巨响,扭头一看,一个蒙面人正将手力透木壁插进车厢内,车厢壁却在突然间蹦碎开来,那个叫做赵翼的少年只出了一掌,脸上厉色一闪而过。 这掌法...... 喜欢混藏书阁的张铭和家世不凡的龚华脸上同时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笑容。 “上!”那边的蒙面人却容不得他们再交流什么,就像是之前已经排练好了一样,竟然一个蒙面人径直找上了一个弟子开始练了起来。 张铭面前的是个瘦子,他一上来就七扭八扭地舞动身形,配合着林间的光影交错还真有点真假难辨的样子。 “听说你轻功不错,那我们来比一比吧......嘿嘿嘿......” 那蒙面人嘴里发出了桀桀桀的傻笑,但这对于张铭来说实在是太过小儿科了,轻功的高明也要分跟谁比。 张铭看得出来对方练的这门轻功也算是有点根底的,要在利用光线来隐蔽,也就是隐藏和扭曲身形以避开人的攻击,跟自己的纵身云梯当在同一级别。不过看对方使用的程度,恐怕精通都算不上,怎可能和自己的入化相提并论? 张铭摇了摇头,也不打算隐瞒什么,毕竟轻功是自己的主打,直接纵身上前,和对方身形交织着纯粹用轻功交起手来,在特意放了好些次水,莫显得太过惊世骇俗之后,才故作费尽手段地将对方给擒住了。 “师兄,承让了。” 张铭将对方制在双手之中,押在自己的身前,然后压低了声音在对方耳边悄声道。 第65章 到达 那蒙面人挣了一下,却是挣不开了,双手死死被张铭抓在手中,只得压低了声音苦笑一声:“让师弟见笑了。” 张铭自然道不敢不敢,接下来两人无言相对,少有尴尬,好在很快场上的捉对打斗也分了个高下,队伍里的每个人都是简简单单拿下了对手,包括那位新加入的弟子赵翼。 虽说这些负责考验的师兄真对上的时候肯定会轻敌和留手,但是那弟子能这么轻松拿下对手,看来实力肯定不会差了,这倒是让张铭有所赞叹。 每个弟子都能击败对手倒是不太多见的,大多数就算是通过考验也是直接打跑了就算,全体被擒的情况几年也不一定要出一次,如今却让他们碰上了,看来是踢到了铁板,几人不禁面面相觑。 但张铭几人哪能不知道他们是干什么来的,一时间场面上更加尴尬了。 很快,张铭手里那人干笑了两声,告了声罪,张铭会意,松开了他的手,他将自己的蒙面巾拉了下来,抱拳冲各位:“抱歉了,诸位师弟,我们也是本帮的弟子,以免暴露以及避嫌,都并非是暗堂的,这是凭证。” “之所以来阻你们,也是因为师门任务,给你们点考验罢了,还请诸位莫多见怪。” 说着那人从自己的腰间解下了一块令牌,张铭接了过来定睛一看,上面却写着东堂。 “师兄,得罪了。”张铭当先一声抱歉,其余几人则是放开了手中制住的蒙面人,连连告罪。 几人也没脸接着待下去了,纷纷抱拳离开,大多连面罩也没解,想来是真的觉得羞愧,还是那出面解释的人道了一声恭喜和祝福才走掉。 张铭几人对视了一眼,顺着几个蒙面人离开的方向走入了林中,走了一会儿果然看到新的一名车夫已经等候在一辆新马车的旁边。 张铭竟然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自己去年第一次被拦道时也是如此的......也不知这帮负责考验的师兄会不会记挂上自己了。 “我知道几位的实力,肯定用不了多久的。”车夫笑了笑,意有所指。几人也笑了笑,就上了车,接着向前行进。 接下来的路途中倒是没再遇上考验的人手,看来堂里也不是不知道他们这一行人的实力,只试探了一下也就知道这样没什么意义,自然不接着做,免得另付一笔雇佣弟子的酬劳。 很快,几人就来到了本趟的重点会宁县。 刚入县境,就能看到不少面色凶狠不太和善,行走携带利器,或者干脆高来高去的武林人士,根本不同于长河帮控制腹地几个县那样的太平。 中行山脉本来也是本朝一处军事要地,强人聚集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再加上这里更是几州的接界,出于每个势力都不太愿意花费多的精力来管理的几不管地带,有些混乱也是在所难免。 几人下了马车,付过账,还是先进了县城,找了家客栈各花钱分三房住下,张铭林安一间,赵翼唐尧一间,龚华自己一间。 不知为何,张铭从眼神和肢体动作之中隐隐感觉到龚华和赵翼之间似乎认识,不过一路上他们之间却毫无交流,其中龚华每次在看向赵翼时,甚至眼中还要流露出几分别扭和不快,脸色总是臭的时候多而舒缓的时候少。 看来这里头有点故事啊,张铭默默想着,下到了下面一间雅间内,龚华已经叫好了一桌丰盛的餐食。 几人凑齐,龚华便咳了几声:“诸位以为,我们这次任务要怎么过?” 唐尧老实不客气地夹了一块肉到自己的碗里,笑笑道:“凭我几人的实力,何必考虑这么多,打探清楚贼寇的所在,直接杀过去不就行了?左右不过是一帮逃兵,恐怕帮里刚刚练上一年的新弟子一人也斗得过三五个了。” “还是莫要大意的好,难保要碰上什么意外,如果如上次一般......” 龚华言及于此,不由住口,唐尧却含糊不清地嚼着嘴里的肉道:“那若是这般,我们考虑这么多也没用,只管逃命好了!” 龚华摇了摇头,张铭林安两人则是没有那么多兴致去跟他们探讨这事情,只顾着自己吃菜,只要最好听他们的意见,表示自己同意或者不同意就可以了。 一边的赵翼却适时接上了口:“师兄,你们上回经历了什么事情啊?你们如此实力竟然也折戟沉沙?” 张铭注意到,这新弟子是直接朝向唐尧问道,而就在他问话出口的一瞬间,龚华的面色直接臭了好几个度。 “唉,我们护送的富商,也不知是犯了什么样的忌讳了,竟然叫一个,不,似乎是两个,身怀真气的高手堵上了!虽然那人本身也有点功夫在,但我们哪里能挡得?自然是失败了。” 唐尧叹了口气,仿佛没什么心计似的简单将上次的事情和盘托出,但是安静的张铭在一边却看到他回答时偷偷瞥了一眼龚华,似乎也是在试探这位的反应。 张铭暗赞了一声这家伙心细。他们是一个团队,如果团队中有人不合,他们还不知道,最后爆发出来岂不是要害死所有人? 赵翼听完,倒是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龚华,淡淡含笑道了一声:“噢,是这样啊,那可真是非战之罪了......” “赵翼,有什么话直接说好了,少在这里阴阳怪气!”龚华猛然大力拍了一下桌子,吓得一边真正在吃菜的林安一跳,他可不知道其中关节,还没闹明白为什么好端端就吵起来了。 “龚哥,好好说不就行了吗,这也不是你的错,何必闹得伯父不开心呢?”赵翼仍然一脸镇定地看向他,脸上很干脆地漏出了嘲讽的表情。 “哼!”龚华直接伸手打出一道疾风,眨眼间手就伸到了赵翼身前,却被赵翼瞬息之间抽出背上的棍状包裹物挡住。 龚华脸色更难看,一甩手竟然直接走了。 张铭和唐尧对视一眼苦笑,连忙跟上好声安抚。 好一会儿,张铭才算闹明白他们之间算是什么关系。 原来龚家和赵家都是长河帮背后支持者家族之一,关系素来不和。 龚华连续两年没有通过考验任务,真是丢了大脸,没少被拿来当做嘲讽的材料,去年更是自觉羞愧不愿解释跟自己父亲大闹了一顿,更让人笑话,好在后来他父亲通过其他途径知道原委风波才算平息。 是以今天早些时候,龚华一知道自己的同队伙伴竟然是赵翼这厮,脸色第一时间就垮了下来。 第66章 完成任务(上) 张铭好说歹说才将龚华的脸色从极臭变成了稍稍臭,看起来是顺了一点。 接着他又想要劝劝,看看能不能缓和两人关系,这执行任务,若是中途再出了点什么反目成仇的事情,那可真是倒了大霉了,要连累所有人的。 龚华倒是知情知趣,张铭一要开口他也看出了要说什么,只是摆了摆手,话里还带了点火星子道:“你也不必担心那些没有影的事情,我们之间的过节要理顺还长着呢!这次任务是一定要过的,不仅是我,也是他,若是他没过,也不算什么光荣。” 张铭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放心,又笑了几声,这时两人已经来到了龚华的卧房。 “呸!”龚华突然吐了一口唾沫在门口,转身朝着楼下走去。 张铭忙问:“又如何了?” “点了一桌子菜,不下去吃岂不是便宜了那小子!再说这任务还是早点做完的好,省得节外生枝,用过饭我们就去打探!” 张铭连忙笑着跟上。 ...... 日头慢慢朝西边转去,张铭扭了扭脖子,从街道上走过,准备回去下榻的客栈。 他这日下午走遍了城里的大多数瓦子和勾栏,甚至赌坊也没少进去晃悠,逮住了三个想要偷自己荷包的贼,却一点有用的消息也没有打探到。 那伙溃兵算是有点名气,所以张铭一开始就打听到了那伙人的存在。 他们虽然都只是普通人,但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老兵,生死搏杀之道也算是熟悉。也是长河帮瘦死骆驼比马大,在这附近军州里仍然算得上是庞然大物,才敢接下这种任务,也敢让自己门内入门不过几年的新弟子来做。 要换做了普通的江湖人,集结上十几人来也未必能够拼斗得过那帮溃兵。 这帮兵也算是来无影去无踪,只在官道上打劫商队,时不时也打家劫舍,但是行踪无定,极少在一个地方逗留,是以时日长久之后他们的名声传开,但也没人能够联系的上他们。 这倒是有点难办。张铭虽然自恃武力,就算自己压制实力隐藏不被人知,他们五人小队的实力应该也足以灭了他们,但是如果找不到他们,一切也都只是徒劳。 有点疲累了,张铭便想着回去客栈找队友们商量商量,不一会儿就回到地方。 大堂的一个角落,张铭一眼就能看到那些人,他们竟然早自己一步全都先回来了。 龚华还是和赵翼坐在最靠边的两个角落,赵翼脸上倒是带着笑容,龚华脸上则满是阴沉。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张铭旁若无人地找了个位置坐下,给自己斟满了一碗酒,仰头喝尽。 他也不理龚华那神态,早前劝说对方的时候张铭就知道,这家伙可有自己的主见,根本不可能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既然如此,他们这些富人家的勾心斗角又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喝干净酒,舔了舔嘴巴,张铭的喉咙却一点感觉都没有。真是彻头彻尾的古代啊,这酒的度数也忒低了! 这时赵翼开口回答:“大家交流过了,大多没什么有用的消息,倒是林师兄打听到了一件事情。”说着他下巴抬了抬,冲向林安。 林安咳嗽了一声,看着张铭略有些诧异的眼光,不免稍稍得意道:“我是听人说的,这伙人近来大约每隔三四日就出手一回,颇有规律,或者我们可以从此入手将其揪出来!” 张铭心中明悟,不过却对林安这副神态有些奇怪。这和这两年来朝夕相处的感觉不甚相同,而且林安好像也并不长于这些,井井有条地进行分析研究,他平时好像更沉默寡言,活像一个武痴。 张铭没想到的是,说完这番话的林安脑海当中却浮现出一个声音:“林小子,你又偷我的分析!” 林安则面色不动,默默想着:“嘿嘿,死老头,用一用又怎么了,也是给大家提供方向嘛。” 张铭的疑惑只是一下子闪过,一抹感觉而已,并没有细究,只是点了点头,抓起桌子上一块肉送到嘴里,便嚼着边道:“那就有点意思了,我听说最近一次他们出手就是在三天前。” 赵翼眼前一亮,唐尧却还混混沌沌不知道张铭的意思是什么,赵翼却出声问道:“师兄的意思是?” “不错!”张铭嘴角一翘,“我们假扮成商队,或者雇佣一队商队,就在那道上走,勾引勾引他们!” ...... 次日。 会宁县城外,一队四五辆驴车拉着货物的商队从城门口缓缓开出,张铭等人则骑着马围绕在这左右。 “这样真的有用吗?”唐尧走在最后,嘴巴里嘟哝着道。 “应该是没问题的,”张铭笑了笑,解释,“这会宁本来也不是什么商旅交集的交通要道,治安更是混乱,名声在外,商旅更不愿来,所以那帮溃兵几日也等不到一列商队下手,更多还是放火纵掠来得多。” “如今我们买了好些袋沙子用驴车来驮,这负重一看就是货物颇丰的,由不得这帮大老粗们不动心!” “是这样吗......”唐尧摸了摸头,张铭转过头去继续行进。 商队慢慢走着,就快要远离会宁县城十几里了,旁边却还是风平浪静,一丝风吹草动也没有。 如果那帮人是有在县城布设眼线的话,现在也应该早就得到消息,来阻截才是了啊!张铭心中开始有了点点烦躁——如果自己一出谋划结果就出了乌龙,那样岂不是很尴尬很没有面子。 就在这时,哒哒哒,几声马蹄声音响起,几个五大三粗的蒙面壮汉骑着马朝他们赶来,后面还跟着约十几个徒步奔跑,手持钢刀身被短皮甲的汉子。 “来了!”张铭嘴角露出一抹笑容,心中安稳了大半。 眼前这帮贼寇肯定不是全部,但只要将其全部拿下,要去找到他们的老巢一锅端也不是什么难处,到时候,只要去叫会宁县内本帮管辖本县的分堂口弟子确认一下便可以了。 看来这趟任务总算可以完成。 第67章 完成任务(下) “站住!”奔跑而来的彪形壮汉们大声吼叫着,吼叫声此起彼伏,倒是失却了不多的一点威严,显得颇为滑稽。 张铭几人自然是一动不动地骑马立定在原地了,看起来就好像是被吓怕了一样。 “哈哈哈哈,你们很识相!”一马当先的粗豪贼寇大笑着骑马来到他们面前,晃了晃手中的大刀,露出两排白闪闪的牙齿,“现在,下马,接受我们的检查,大爷可以好好心放你们一命!” 张铭几人已经换上了平常看到的富商锦缎,一眼看来没什么威胁,所以这帮这些日子做惯了刀口上买卖的溃兵们一点也没警惕之心的样子。 张铭几人对视一眼,微微一笑,果然翻身下马,粗豪大汉刚刚露出笑容想要表扬一二句,却看他们表情有点不太对,心头涌起一阵不妙的感觉,正要开口,龚华却突然憋着气吼了一声“动手!” 张铭腾地一下凭空飞起,直扑向骑马的一名壮汉,双手翻转一下,轻而易举地摸上了他的脖颈,轻轻一扭,咔嚓一声,那人已经脑袋一歪,没有了生息。 而龚华则果然面向自大的那名粗豪匪首,刷刷抽出了藏在腰间的短剑,几道白光闪过,那汉子身上多出几条血痕,也从马上跌了下来,眼看着是不活了。 张铭顺手又找上了身边另一个贼寇,轻而易举解决掉之后,发现已经没有了骑在马上的人,只有几个还没赶到此的山贼见势不对,纷纷要脚底抹油往回溜走。 只是张铭几人计算到此,怎可能放他们跑走了,更何况如今他们有马,轻功更是超绝,绝没有失手的道理。 不一会儿,场上只剩下了三个刻意被留下来的贼寇,其余人都已经没有了丝毫的气息,躺在一边。 “我来问!”龚华一马当先走出,没有消气的样子,这帮贼寇是倒霉正撞在他枪口上了。 张铭一歪头,看赵翼则是一脸无所谓中透着几分揶揄的样子走到了一边,显然不打算接着刺激龚华。 张铭也就没有说话地点了点头,另外林安和唐尧自然是更没有二话,站在一边看龚华施展手段。 场面上毋需多说,无外乎将那三个人分开来了,一个个问过去,问的内容自然是一样的。龚华还讲了一点策略,开始的时候先问一下简单的内容,比方说被打死的那人是叫的什么名字,是什么样的地位。 如此那留下来的几人自然也没什么可隐瞒的,没什么顾虑就将所有的东西说出来了。 龚华考虑到他们可能会提前接受到另一套说辞,报个假地点带他们去,好被人埋伏。 虽然他们对自己的实力十分有自信,但是如果不用平添不需要的麻烦,那又何尝不做呢? 不过待他们警惕稍微放下之后,龚华就变了一张脸,单刀直入直接问他们营寨所在何处。 这点倒是让他们警觉起来了,果然答案三个都不一样,龚华等的就是这一刻,他笃定这三个答案当中肯定会有来不及反应的贼寇说出的真相,所以直接开始折磨他们起来,又将他们分开了。 果然,马上其中一人就变了说法,而另外两个则坚持说法不变,龚华疑心更重,猜测那个改口的就是不小心说出了真相的那人,于是将他们隔离开来之后又分别拷打,诈他们作说法仍旧不一样,并且许诺,谁先开口,就杀了另两个,只放一个人。 这样他们就陷入了囚徒困境,进退不能了,张铭冷眼旁观,感觉收获不少。果然这些富家子弟都是有经验的吗? 很快,他们三人或快或慢纷纷改变了说法,等待他们再次达成了一致的另一个说法之后,龚华直接下手将说最慢的那人杀了,然后对另外一个人道另一个活着的已经最快说出了答案,让那人恐惧不已,连连叩头,却又不敢改口。 或许他也想改口,起码暂时因为答案不一苟活下来,但是龚华有言在先,若是说谎教他验证出来,不仅折磨杀死一人,全家都要被诛灭。 也许是龚华折磨人的手段太狠,这两人的思考能力都不同程度地出现了退化,不去考虑龚华如何找出他们家人,最后还是不敢说出不一致的答案,然后纷纷跪地求饶。 “看来是没什么问题了。”龚华微微一笑,走过来对着张铭等人说,一边用手上的白布擦干手上沾到的血迹。 “那两人呢?”张铭努了努嘴。 龚华嘿笑了一声,一甩手,两颗黑色的钉子同时从他的袖子里甩出,噗噗两声闷响,直直透入那两人的太阳穴中,两人双目圆瞪,两腿一蹬,却是死了。 “呃......”唐尧发出一长声无奈,龚华摇摇头:“这几人身上人命想来比我们多多了,给他个痛快也是帮他好。” 张铭没有多说话,伸手招了招走到一边的赵翼,几人便走到一边骑上马,准备直接前往营寨完成任务,不欲太多耽搁。 赵翼走来,龚华看来是刚发泄过,心情好的多了,看起来也并没有多少不渝。 ...... 正午时分,几人终于在山里七绕八绕来到了一处地方,那是一片用木桩和石块垒起来的小寨子,旁边有水源,看起来还开辟了一小块农田。 龚华嘴里骂骂咧咧的,看起来心情又很差起来,因为他一时手快,或许也是为了刻意表现自己的冷酷和装~逼一下子将那两人杀死,导致只能凭借抽象的地址指引寻找,而没有人上前来带路,让他们多费了不少功夫。 不过总算是到了,一行几人在寨外潜伏了一阵,大概也摸清楚了其中情况,看来这里就是那帮溃兵的聚集地,并且似乎还掳掠来了不少良家妇女,负责山寨当中的丝织手工、采集种植等生产活动,必要时还能让他们泄欲,并且生育。 “动手?”赵翼看了看天上的太阳,有些不耐烦地道。看来跟龚华这家伙待在一起,过了一开始嘲讽对方的热度之后,这小子也觉得有些觉得无聊。 林安此时却突然笑了笑:“我带了点药,可能我们还有更省力点的办法。” 第68章 通过 张铭心底一寒,转头看向林安,他从自己的兜里掏出了一个小瓷瓶,结合他说的话,里面装的什么不言而喻。 张铭觉得自己大小也算是一个杀人如麻的人物了,却感觉到一丝后怕。奶奶个腿,这小子要是哪天看自己不舒服,自己和他朝夕相处的,给自己下个药,那可如何是好? 其他几人倒是没想这么多,能省力当然用省力的办法,虽然他们自恃实力,但对方人也不免多了些些。之前面对那突袭过来的十几人,他们一来是搞突然袭击,二来则是摄着突然袭击的威势打了剩下的人。 否则,纵然他们能够达成战果,也未必有什么损失,但多少还是要费点力气。 如今攻打他们的老巢,正常想想也该知道他们必定有所布置,自己几人更要小心谨慎,方能保得万全才是。 张铭回过神来,自然也是点头同意,心中稍稍庆幸通过考核之后身为正式弟子,自己就可以搬出山门居住,省得再跟林安在一起,来担惊受怕了。 张铭注意到林安这时却是淡淡地笑着看了自己一眼,心中一恼,看来对方是瞧来自己漏了怯。 既然是林安提议的,他提供了药粉,自然由轻功最高明的张铭前去施布。张铭也没什么心理障碍,点头同意。 他从林安接过药粉,平息心境,便一跃而出,掩身于寨边的山林之间,绕着寨子飞速走了一圈,很快找到一处破绽,然后直接进入,找到几口井,各撒了一些药粉下去,然后又找到了几处升起炊烟的灶房,分别偷偷加了药粉进饭菜里。 干完这些缺德事后,张铭便返身而去了,神不知鬼不觉,临近饭点的贼寇们尚都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死神预定了性命。 “完成了!”回到众人身边的张铭轻轻说道,龚华眯了眯眼睛,看着营寨袅袅升起的炊烟,便低声道:“那我们等着吧。” 果不其然,不过半个时辰过去,山寨里突然响起了一声声惨叫,然后又冲出来不少人,为首一个长发,气势骇人的独眼壮汉更是虎目含泪,朝天怒吼:“谁,他妈的是谁?!” “走吧,给他们一个痛快。”赵翼说道,便不管其他人如何想的,自顾自直起了身子,走出了众人藏身处。 张铭分明从他眼中看出了几分不忍,看起来这个家族子弟还没有经历过江湖的风雨,忍受不了这些不太仗义的事情。 “你们?!”独眼壮汉果然发现了走出来的几人,大吼着道:“你们可是好狠的心肠!” 赵翼二话没说,双脚一蹬,直冲了过去,同时拔出了插在背上的棍状包裹物,当头砸下,威势逼人。 壮汉当即不敢小觑,歘地一声拔出腰间朴刀要去挡,结果不言而喻,棍状包裹物砸着朴刀上,当地一声便将朴刀彻底砸断,去势不减,狠狠砸到壮汉脑壳上,一声惨叫过后,红的白的崩了出来,壮汉身体软软倒在地上,没了活路。 看上去解决得简单,但赵翼显然也耗费不少,他也喘起了气,棍状物杵在地上,少歇了一下。 张铭摇了摇头,转头看向另一个朝他杀来的人,双手如飞舞的蝴蝶一般曲折周旋,瞬间将那人打飞出去,然后便二话不说扑向了争斗中的人群。 “别打了,你们别打了!”张铭心中想起前世某个视频当中的搞笑声音,麻木地一个个解决着面前的敌人,一会儿之后,当他感觉有些吃力的时候,就发现跑出来山寨的那二三十名汉子通通倒在地上,大半都没有了生机。 “走吧,进去看看里头有没有漏网之鱼。”龚华声音冷漠,冲几人招呼道。 “我地虎牙营剩余的好汉七十八人,除却轮值派出去的十七人和在这里倒地的三十一人外,其余都死在了寨子里。” 一个低沉但掩盖不住悲苦和怨毒的声音从前头倒地一人的口中传出,那人头裹包巾,眼睛看向他们,其中有怨恨,但似乎还有一丝复杂的希冀。 张铭脚步顿了顿,扭头朝着主事的龚华看去。 “好汉?你们只是溃散败逃,打家劫舍的兵痞罢了。”龚华的声音很冷漠,一动不动地朝着前方走去。 “不!我地虎营是被陷害的!三千虎贲精锐,竟然在奸臣安排下全军覆没,只剩我们这些人逃了出来......”那人听龚华的话,似乎受了什么刺激,连篇不绝地脱口而出。 “咔嚓!”龚华却走到了他的面前,伸手扶住了他的脑袋,然后猛地一用力,一声轻轻的碎裂响声,那人的头骨碎裂,两眼瞬间瞪圆,眼白翻出,没了生气。 “不管怎么说,不管他们有什么故事,他们打家劫舍,杀人放火,总是真的,我们刚才也看到了,他们是要来抢我们的。非如此,我们也不会来到这。”龚华轻声开口道,似乎是对几个队友解释,也像是对自己解释,也不知他怎么想的。 “走吧,我们还是进去看看,免得真的少了漏网之鱼,我们的任务还是失败。”龚华轻轻瞥了一眼张铭和赵翼等人,抬脚走向了寨内。 “各人有各人的命罢了。”张铭心中突然冒出来这样一句话。 若是当初没有一心想着向更高处走,而是认命了适应环境,待在那个小山村里种地,自己可能也在哪天被什么“有着苦衷”的贼匪杀了抢了,或者被那个不怎么正派的江湖人士顺手宰割,而没有丝毫反抗之力吧。 但是如今不一样了!张铭眼神坚毅起来,忙跟随着众人朝营寨内走去。 ...... “门内的人去确认过了,你们做的不错,完整地完成了任务。恭喜你,你现在是暗堂的正式弟子了”苏文平看向面前自己的这个得意弟子,微微笑着道。 张铭看起来越发壮实了,个头差不多快要跟自己差不多高。虽然是贫家出身,但是走江湖,实力才最重要。他的天资很好,很是努力,恐怕要不了几年就能超越自己,剩余的就是积累资历,早晚能在帮中爬到高层。苏文平心想着。 他是不知道张铭此时已经能够打出真气了,否则恐怕眼睛都要瞪下来。 第69章 请假…… 非常抱歉,今天满课,然後晚上的实验老师作妖十点多才让走,刚回来电脑又犯毛病,开不了机了…… 明天拿去看一看,修不好也去学校机房码字,至少补三更,对读者说声对不起! 如果我有读者的话…… 第70章 一号组 “全靠师傅的教诲!”张铭闻言不敢怠慢,忙低下头闷声说道。 苏文平笑得眯起了眼睛,抚了抚自己的不怎么长的两鬓须髯,点点头道:“成为正式弟子的福利和特需注意之事你都清楚了吧?” 张铭道:“是的,完成任务回来已经在接引师兄的提点之下有所了解了。” 苏文平正了正神色:“好。还记得当初,你和林安都是我接引进暗堂,自然就是加入了我一号组,以后进行任务,也是用着我一号组的名头了,你可莫要懈怠,好生勉励自己才是。” 张铭应是。 两人正在一片竹林中,苏文平边走着边对张铭再道:“我一号组,是暗堂最大的一个组,其间又分甲乙丙三个分组,我为大组头,统管三组之事,此外还有傅瑜明、周晗、于冠生三个组副,分别掌管三组之事,此三人也都是资历深重的帮内中层,也是为师搭档,你务要尊重。” “弟子明白。” “各个分组人数大概相同,七八人到十一二人之间,你与林安,本次就拟加入前次一次任务减员数人的乙组。三组一视同仁,平日任务也好,加派也罢,都不会有什么特殊照顾,这是规矩,为师也不能轻易改易,落人口舌,你可明白?” “明白!” “你也放心,新人弟子一般刚开始不会执行太过高难度的任务,这也是一种规矩,为师会照看着的......负责乙分组的组副是周晗,为人疏旷仗义,为师和他的关系是做最好,你也不必担心有什么龌龊的事情落在你的头上。” “还有......同你一届的那个林安,似是吴寒的对头么?”苏文平想到了什么,转头问道。 张铭故作无奈一般叹了口气,然后缓缓道:“不错,是年少是积攒下来的纠葛,弟子也是无能为力,只是与那林安相识得早,不能不顾情分,搞得和师兄的关系也有些淡了。” “嗯......这倒是件两难之事。不过你们与吴寒不在同一组内,平时注意点,要起冲突也不容易。你做师弟的,也要照顾师兄的脸面,不要让他难做才是。他痴长数岁,会理解的。” “弟子......明白了。”张铭忙应道,心中却稍稍思索苏文平突然交代这个作何用意,是要自己不再照顾林安吗? 可是,包括这次任务,张铭也看出了林安稍有些不对,结合之前窥到的剧情线中林安的地位,他不可能放弃林安而去照顾什么张吴寒的面子的,哪怕是苏文平亲自出马叮嘱也不行。 苏文平微微点了点头,似闲聊般说道:“这半年吴寒做了件大任务,贡献不少,帮里也不少大人物注意到了他,恐怕就要飞黄腾达了,你要多多学习啊!” 张铭恍然大悟,难怪张吴寒近来半年很少见到,看来正是因为他做了那什么“大任务”,有了腾飞的可能,现在苏文平才上赶着来暗示自己什么。 往前点时候怎么没见苏文平这么积极呢!张铭微微摇头。 说着话两人已经到达几座木屋前。 这里距离帮中暗堂的活动区域稍微有点距离,却是苏文平突然找上门来要牵引着张铭过来看的。 “师傅,这是?”张铭作疑惑态,偏头问道。 “这儿正是我们一号组的驻地了!”苏文平点了点头,笑着道。 “驻地?” “执行任务之后分配物资奖励战利品也好,修整、对练武技也好,我们组内正式弟子总不太好再去帮中跟新弟子抢地方了,需要有自己专属的场地,平时组头组副碰头会面也多在这里。” 苏文平介绍道,继续朝前走,直接登上木台阶,推门直接走进了一间木屋子。 张铭点了点头,也跟着进入。 木屋当中先有一张宽大的桌子,桌面上摆着一坛香炉,旁边则整齐码着排排灵位,粗看总有十几块。 “这是我一号组,自我上任来牺牲的弟子,你来。”苏文平说着,冲张铭招了招手。 张铭走了过去,苏文平按住他的肩膀,就让他跪在了宽桌前的一块蒲团上。 “拜!”苏文平一声令下,张铭摸到他的意思,当然是倒头就拜。 连着三声指令,张铭也就拜了三下,这可是真刀实枪地磕到地上,三遍下来,额头都已经红了。 “好。”苏文平满意笑了笑,搀着张铭起来,道:“这也是我立下的规矩之一,新加入者,必对前辈须有敬畏景仰之心,有如履薄冰之感,你要谨记。” “是!”张铭声音洪亮地应了一句。 “不愧是我的弟子!”苏文平哈哈笑着走出了木屋,张铭跟上,轻轻合上了门扉,才看到屋外已经有了几个或高或矮或胖或瘦的身影,都穿着黑衫,就静静看着他。 “这都是我组内的弟子。”苏文平点了点头,对张铭说。 “弟子张铭拜见诸位师兄!”张铭福至心灵,做了一个长揖,高声说道。 几人这才吵嚷着“师弟客气”,笑着呼散而去。 苏文平也笑了笑,冲张铭摆了摆手:“你自去吧,住的话可以搬到山门外去了,这需要自行解决,并向门中报备;也可以选择住在门中,单人独院,无需费用,这些或有杂役弟子来跟你沟通的,你暂时等一等便可。” “另外,还记得当初同你说,黑衫弟子之职责么?” “每三月完成一件任务?” “不错,不过这只是你个人需要完成的,有些多人完成的任务也可自行在组中寻人同行。此外,我们组中不时也会有分配下来的任务,需要各分组视情况遣人完成,这类任务实际奖励颇为丰厚,关键在于不可拒绝!” “弟子明白了。”张铭一挑眉毛,再应道。 “还有,虽然按照规定的弟子已经是正式黑衫,但我暗堂自有福利,尤其是我一号组:每个月例钱多加一倍,总共是七两了。” 张铭笑着说知道了,心中也是欢喜,这样自己每个月都有多些银子,寄回原主的家去以前是二两已经显得吃力,现在就是加到三两也游刃有余,自己总算也是能多点积蓄了。 第71章 点数 “你去吧,好好休息,把杂事都办完。明日清晨你就得来这里,参加早课,这是我组内的活动,也好叫负责你们乙组的组副看看你们武功的进度,指点指点,你们接下来的修行都要依靠他了。” “此外以后每隔五日你便可来找我一次,我无事就在最北边的那间屋子处理俗务,为师也需好好把握指点你的功夫。” “弟子明白了!”张铭弓腰尊敬地鞠了个躬,心中却在腹诽,也不知道现在谁比谁厉害了。 他刚要走,却突然想起一事:“敢问师傅,弟子那好友林安呢?” 他是刚刚在那伙贼匪的营寨中疾驰回到任务堂,确认完成任务后便碰上恰在那里的苏文平的,便跟随着他直接过来了,没有叫上林安。 “不必操心——周晗,你们的组副,会记着接引他的。” “弟子知道了。”讷讷道完,见苏文平并没有其他吩咐,张铭也就转身离开。 苏文平则皱了皱眉头,固然有看好和安抚张吴寒的成分在,但论本心他也是实在想让自己弟子和睦相处的。而自己已经暗示得如此明显,以张铭从未入门时就显现出来的精明应该不至于听不懂,竟还特意打问。看来张铭与林安的关系真是不浅。 苏文平对林安先有了一丝坏印象。 回到之前住宿的院落,张铭却不见林安在,知道应该是有人带着去交代事情了,便回屋简单处理了一下个人物品,果然,不一会儿就有杂役前来协助他安排。 他明言想要住在门内——废话,租住或者买下房屋也是一笔钱,除非是家族子弟,才会因为觉得住在城里生活方便舒服而选择自行出外,反正张铭自己是不想出这个钱的,宁愿用轻功多费点功夫去城里。 杂役给他做了登记,便先离开,一会儿又来,送来了一把钥匙,然后带着张铭来到了他的新住处。 张铭简单安排了一下,又回到了之前的院子,这时林安已经回来了。 如今两人怎么说也是交情深厚,自然是互通了消息,而后张铭便忧道:“张吴寒师兄似乎这半年是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若是仍要来找你麻烦,恐怕我不是那么容易帮你挡回去了。” 林安愣了一下,却大笑道:“你不必为我担心!实力才是最重要的,如今的我可是不同凡响了,张吴寒要来便来也好,我是不惧他的。怎么样,要不要来比一比?” 前两天不是刚比过的么,这么急着上门自取其辱? 张铭见他兴致勃勃的样子不像是强撑,心中一抹疑惑闪过,结合他在剧情当中的表现以及最近的异常,心道:这厮果然是有秘密! 张铭只是嬉笑着摇头拒绝,再次叮嘱对方不要大意,看得出来这番提醒是达到了张铭目的的——林安对他更加了几分感激。 他拍着胸脯告诉张铭不要担心,这时来接引安排林安的杂役也过来了,张铭便告诉了林安自己现在的住处,先行离开。 次日清晨。 长河帮山门总坛坐落的老军山东麓一片竹林中,有一块人为开辟出来的不小的空地,此时空地上面不时传来几声杂乱的吼声,原来是一帮身着黑衫的弟子在练习武技。 “哈!”张铭一声暴喝,冲着面对自己的弟子冲了过去,装出一副用尽了全力的样子,但实际上又要收着力打过去。这样着实是真有几分劳累。 他对面的黑衫弟子嘴角微翘,伸手快如急电,将张铭势若疾风的几下肘击、拳击、掌击和试图去摆动对方的手腕来折断关节的攻击一一挡下。 “呼,呼,累了师兄,稍歇一会。”张铭撑住自己的膝盖,估摸着以自己的体力在旁人看来应该已经到极限了,便装作劳累,站在原地说道。 “师弟......果然是名不虚传啊......真不愧是大组头的弟子,完全看不出才刚刚入门三年......” 他对面身着黑衫,身材健硕,容貌温和的师兄则抿着笑道,眼角的微微搐动和额角上不停流下的豆大的汗珠显示了他并不如说起来那么轻松。 “师兄过奖了!”张铭连忙摆手否认。 同时他慢慢意识下沉,看到了自己的数据: “姓名:张铭 年龄:16(-) 体质:1.5(+) 力量:1.9(+) 敏捷:2.0(+) 精神:1.4(+) 技能:纵身云梯(入化)(+)、六盘蛇形手(登极)【登极效果:手部真气】、超能:虚化(异常级) 点数:11.7 空间:1” 他突然发现自己的点数一夜之间又增加了0.9,来到11.7,顿时百思不得其解。 分明他在进入新世界之前,每练习武技时长接近一个月才能有这样的涨幅,还因为修习武技的品质够高才能这样,为何回来这里,却突然能够增长这么快呢? 自己回来究竟做了什么? 张铭皱着眉头想着,突然间心头闪过一道亮光。 自己在新世界的时候,能够通过改变剧情来获得点数,那么自己在这个主世界是否会例外呢? 自己这些天说来也没干什么,连武技也没有能够好好练习,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完成了考核任务。 而根据原来的剧情,林安应该是因为张吴寒作梗,连续多年在帮中一事无成,然后才出走的。或许也是因为张吴寒作梗,林安并未能够只在一两年内完成考核任务,无可奈何只能在帮中蹉跎,才会一事无成的呢? 而如今正是自己改变了这段故事! 一念及此,张铭对于过往自己修习武技获得点数的事情也有了猜想,似乎这可以用“修习武技——自己变强——改变原来世界中张铭原主的实力——获得改变剧情的点数”这个逻辑链条来解释。 也就是说,张铭认为,自己或许把握到一点神秘之地的奥妙了! 他猛地睁开眼,眼神透出兴奋的精光。而他前方的师兄正微喘着气,调和自己体内刚刚和张铭交手导致几处的隐隐作痛,突然看到张铭睁眼的眼神,眼皮子一跳,脱口而出:“师弟,怎么了?” “师兄!我们再来过!”张铭大声道,嘴角扬起了笑容。 第72章 出任务 空地的另一边,负责乙组的周晗正和苏文平站立在场边,看着如火如荼操练着的诸位弟子。 “师兄收徒的眼光果然非同一般,小弟实在佩服!”周晗突然拱手笑着对苏文平说道。 而正好是那位师兄勉强重整旗鼓和张铭重新缠斗在一起,两位前辈的目光自然也聚焦于此处。 苏文平看起来也很是满意,笑着摆了摆手道:“运气好罢了。” 周晗啧啧了几声:“阿宋可算是我们乙组的双红花棍了,张铭一来就能将其打得这样狼狈,就算是不如,差距也不会很大!而且这也不是第一个了,想十年前,东堂的冯长青杀灭赤山六盗,也是在帮里好久一阵喧嚣,你还谦虚!” “哪有哪有......”苏文平笑呵呵地还想拒绝,只是眼角遮不住的笑容暴露了他内心的想法。 “最近那个张吴寒也是......”周晗又继续说,苏文平却想到了什么似的,稍微收敛了几分自己的笑意,分心隐晦地偏头向另外一边看了一眼。 那里正是林安和另外一名师兄的对练,虽然那个师兄似乎有点留力,但看起来两人打得也是旗鼓相当。 虽然那个师兄名声和武功也算不上一流,但也看得出来林安并非是没有资质。 “安排一次任务好了,看看那林安是否是可堪造就的人物,若是不怎么优秀,让吴寒消消火气也未尝不可。” 苏文平不自觉眯起了眼睛,心中暗想道。 ...... 数日后。 “这般,你们可都清楚了?” 暗堂一号组驻地的木屋前一处空地,几个身着黑衫的弟子整齐站着,他们的面前周晗则一脸严肃地说出了一番话。 “弟子明白!”几人纷纷应道。 “好,即刻出发吧!”周晗点了点头,视线微不可查地在张铭和林安的身上停留了一下,但也没说什么。 张铭心中有点奇怪,怎么他们刚刚加入暗堂,就要被派出来参加本次发派下来的任务。 虽然周晗解释说,这是为了让他们早日适应加入暗堂环境,刚好拿一个常规任务出来让他们试试手,可是据张铭这几天和组内的师兄弟聊天打屁得到的情报,却说过往并没有如此先例,就是张吴寒加入时,也没听说有这个安排。 张铭不觉得自己是有这么重要来改变规矩,所以其中肯定还有点问题。 他当然不知道,这正是苏文平授意的,要周晗考察考察林安的表现,和张铭还有林安此次共同执行这个任务的,还有其他四个师兄,他们之中就有一人接受了周晗的暗中嘱托。 他们本次的任务是前往北堂管理的辖区区域明察暗访,属于例行检查,看看有没有违反规定的地方,以及北堂有没有自己乱收费、欺压良善、破坏本帮声誉,本身人员管理如何等等琐碎复杂共四十二项相关考查内容。 此外顺利的话,再接着去北方其他帮派的势力范围刺探情报——那也是一个新兴的大帮,叫做洪兴堂。 情报的内容和款项也列了清单,包括物价水平、人员动向、管理方式、后起之秀等等等等,叫他们几人带着了。 这都是暗堂平时任务量最大的部分之一,帮中体制正是如此,暗堂更大的作用正在于作为帮中高层的手和眼睛。 单说这算不上多难,甚至就算是暴露了身份,也不过是任务判定失败被遣送回来,罚一两个月的例钱的事情。 但张铭自忖这是自己的第一个任务,如果搞砸了岂不是平白堕了自己的名头。 虽然对于未来自己的何去何从他还没想明白——事实上真正的剧情大幕还远远没有拉开,他还有很长一段成长期,那么在这段时期之内他是要如何做呢?可想而知,有了神秘之地关于数据的辅助,他的实力肯定跟别人来说不可同日而语,他有太多办法能够增长实力了。 但是现在他暂时还没有离开长河帮的念头,只能说到一步做一步罢了,苏文平对自己也实在不错。而且离了帮派,在想要收罗武学也就不那么容易了,很多时候就算是有钱也买不到的。 总不能依仗刚刚从超能世界带出来的虚化超能吧?这可对实力没有太大帮助,而下一次穿越,张铭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去了。 ...... 这次前往北堂所辖的临同、育县和杨安三县,可就不能堂而皇之地坐上帮里雇佣的马车那么张扬了,这无疑就是告诉北堂的地头蛇们,帮里总坛的暗堂探子们过来了,该藏的东西都藏好了啊! 这就无疑会使得他们的行动一点意义也没有。 所以他们本次就是使用轻功下了山,进了距离北堂管辖区域最近的一处县城,然后换上了一套新的装扮。同行的师兄早有经验,张铭林安两人也就听他们的,扮成了普通的行商。 他们穿着不太显眼的布衣,不露富,也不会显得寒掺。同时他们每人也都背了一箩筐的山货,其中当然有些是真的,大部分更是假的,比如用白萝卜扮成的人参,样子还挺像,逗得张铭当场就要笑出来。 其中一个师兄见状却摇摇头道:“你还别笑,真有行商这么干的,无商不奸么。底下有的老百姓,也不太懂这些,只道这个便宜,想捡漏,就上了当。咱们这个主要是蒙过门口守卫的官兵,以及协助官兵的北堂人士,不露馅就行。” 张铭点头表示理解,他们也没这么多钱去置办真人参,不管在哪个世界,这玩意儿都是属于贵重物品,这些道具都得他们自备,他们也没那么多钱特意去弄来一个这个完成任务。 总之,几人很快徒步从官道来到了北堂管辖东南育县,门口的官兵和帮派人士很好说话,特别是为首的师兄老道地各塞了一两串铜钱进他们手里之后,更是简单查了一下他们的箩筐之后就放行了。 也没办法,每天这样的行商太多,他们没工夫一个个详细检查过去,更何况还有外快做诱惑呢? 进了城,为首那师兄却想了想,凑到在张铭耳边轻轻道了一句:“先记下来,就发给我们的暗访北堂项目清单‘人员管理’那一栏:‘防备不严,收受贿赂,或有敌探深入城中而不知。’” 张铭目瞪口呆。 第73章 刺探 忙活了一整个下午,张铭和林安两人才在一名经验丰富的师兄带领下,对照着发下来的任务清单当中的项目逐一对育县内部各个环节的情况做了调查。 这中间也让他们学到了不少东西,比如在跟踪的时候多人配合的奥秘,或者如何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打听情报,并不被任何人发现地在交谈当中从别人的口中探取情报。 最重要的是要从头到尾保持一个行商的基本形象,绝不可以进入城中了就开始肆无忌惮地进行刺探活动,否则北堂就会很容易注意到他们。毕竟谁知道他们是本帮来的人还是外面势力的探子呢? 老实说这些都属于暗堂弟子的基本功,虽然张铭自诩武力是强,但和这些师兄比起来,这方面还是远远不足。 他们完成了之后,便在城墙一旁等待分出去打探其余项目消息的师兄回归,在太阳落山之前,他们也终于回来了。 简单交流过各自的情报之后,他们便再次分开,分别选了几家客栈住下,毕竟一行六人目标太大。 次日,天刚蒙蒙亮,城门刚刚要开的时候,他们几人就按照昨日约好的时间分批出了城门,到了城东三里多的一处凉亭,几人才重新碰头。 张铭林安昨夜旁观着自己跟随的那名师兄伏案写了好久的调查报告才去休息,如今一碰头,才知道每人都写了一份。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负责区域和项目。 此时几个师兄将手里的报告合并之后,带着张铭和林安的师兄便把他们二人叫了过来,郑重其事道:“昨日你们是跟着我走过了一趟流程了,不知道你们学会了多少?” 张铭和林安对视一眼,张铭点点头道:“会得不多,稍够应付的......” “好。”那师兄赞许地看了看他们,接着说,“下一站我们去临同县,那里也是北堂的分舵驻地,行事更要小心,涉及于此的项目更多。我们是想要早点完成调查北堂任务,然后赶快往北去一探洪兴堂的。那要拿到什么有价值的情报,可是非常值钱。” “所以,就要你们分担一些了。且放宽心,我们肯定不会一上来就给你们太多任务。这样,你们待会每个人就负责一个小项目,学以致用昨天学到的东西,让我们再来看看成效如何?” “是!”张铭和林安同时应道。 交代完毕,师兄又分别将两个项目交代给了他们,张铭拿到的是“金银铜铁物价涨跌”,林安则是“堂中与官府任务关系”。 接着他们便出发,凭他们的脚力,再加上少人处便运起轻功,不过三两个时辰,几人就到了一座比昨日那育县稍显宽阔的城墙外。 同昨天一样,几人很容易就进了临同城。当然作为“行商”,昨日他们在育县多少是交易了一些物资的,背上背的也不全然只是那些假山参和零碎的山货,更有一些菌菇和铜铁器件。看起来倒是更加真实了些许。 张铭和几人小心道过别,便自行沿街叫卖开来,低声顺气的样子演得还真有几分像真正的行商小贩。 他时不时在一些江湖人士出没多的地方驻足,比如茶馆、酒家门口,还有去到铁匠铺,和一些买卖马具等军需用品的集市上去逛了逛,装作不太在意的样子,耳朵却竖得高,只是认真听别人家的说话,有些时候自己的东西来了买主也没注意。 半天下来,他还真对本地的金银铜铁物价有了完全的认识,偶尔到了少人的地方,随身拿出备好的纸笔来稍事记录,一趟下来,更是记得牢靠,对比昨日跟随那师兄出任务的情景,感觉自己已经算是完成了任务了。 一路上当然也是碰上了几次外貌服饰就是本帮北堂的弟子,看起来骄气飞扬,他自然更是显得唯唯诺诺,心中也没什么感觉,只觉得有趣。 另外一边,林安和众人分开以后,也大体和张铭等人差不多,认真地假扮身份,四处去和自己任务有关系的地方晃荡,行商这个身份也正是这点好了。 但他的任务和张铭的不同,想要正经接触到官府,一个小小行商是不够格的,他费了半天劲也没能取得什么进展。 眼看着正午时分已过,他心中不免有些着急,突然间,他仿佛听到了什么声音似的立在了原地,少顷便脸上浮现出了笑容。 暗处观察着他的一名师兄却是心头有了疑惑。 他正是受周晗安排的要特意来记录看看林安表现的那人,此时自然也是肩负起了责任。按理说,师兄带着走一遍便让新人来做也算是堂中的惯例,但实际上放开手脚全然让他们自由发挥实则是没有先例的。 顶多是指定几个任务让新人来做,师兄跟在一旁监督补漏才算是正道。他们都是这么过来的。毕竟让新人来做成本太高,很容易就能够发现。 安排给张铭的任务是最简单的正是此理,但给林安的就是比较困难的了,但这也是出于周晗的授意,这师兄此时正要看看林安该如何破局。 林安却是不慌不急地接着卖起了他的货物,仿佛他本来就是个小贩,让这位师兄更加一头雾水。 这林安卖着,过了一会儿,却突然有一个穿着锦衣,身材瘦削,看起来猥琐的短发男子扯住了他的衣服,身边还跟着几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家丁一样的人物。 原来是林安得到指引打了主意。想要打探得到官府的事情,肯定要先跟官府打交道。他现在一个行商,不暴露自己身份的情况下,是很困难,但若是犯了事情,就很简单。 他将白萝卜作假的山参取出来卖给了一名看起来就是富家的家仆,趾高气扬的样子的年轻人。这人显然是个做采办的,经验却不足,他便将这个假山参卖了出去,就等着对方架着势力来威迫他,好上官府去处理。 那师兄看了一会儿,弄明白了他的争执,也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他是不带什么偏见的,心中顿时颇为赞服林安的计谋计算。 第74章 “你这个东西是假的,怎么能不赔呢?!”那小个子家仆涨红了脸,揪住了林安的衣领子,大声嚷嚷道。 林安实在是很有点不舒服的,只是这也是他的计划,虽然不舒服但也就忍着了,表现在表面上就是他满脸的轻蔑和不以为然。这倒是取得了不好的效果,人群凑过来的好事者不管三七二十一开始指责起了他。 “你该赔人家的啊!”“做人也不可以这样子的......” 人群开始了说教,林安瞥了一眼小个子家仆旁边那些看着他面色不善的粗壮家丁,哼了一声,冷冷道:“什么话?你说我卖了假货我就卖了假货?你怎生不说我偷了你的珠宝,偷了你的婆娘?难不成我现在还得赔你珠宝?赔你婆娘?” “哎呦这个人!” “无商不奸,无商不奸呐!” “其实说的也不无道理,这没有证据的呀......” 林安话一出口,那小个子可就受不了了。这采买出了差错,本来他就得吃挂落,若是钱也讨不回来,恐怕他就要自己掏腰包来赔偿了。可他哪里来那么多钱呢? 他吱吱哇哇地出口骂了起来,他身边一个家丁却凑上来到他耳边讲了几句话,小个子眼前一亮,停止了谩骂。 这些家丁正是家里人派出来给他壮声势的,也让他能有底气跟行商说理,此时说了主意,他也觉得好,便大手一挥:“把他给我带走,我们去衙门说理去!” 几个家丁一拥而上,将刻意忍住毫不施加反抗的林安架了起来,就往官府走去。 原来那家丁给那小个子出的主意却是:“这人就是个行商,没根没底的人。可若我们在这里把他给打了抢了,恐怕传出来还得是我们的不对,毕竟我们也没证据。若是将他整到衙门里去,就好办了。” “总之这件事情是我们在理,虽然没有什么证据,但是顺之人情,官府老爷也知道是我家吃了亏,否则我们凭什么不天天出去找来行商讹呢?这家门清白也要考虑的。更遑论咱们老爷和主薄大人更是至交好友,我们败不了的。” 藏在暗处观察的师兄看到这里,也没跟着人群接着走了,他已然明白了林安的所有打算。 他藏到巷子里没人的角落,掏出了一块白布,和一只铅做的长方杆子,在白布上写了起来,大概将这档子事情完整地记录了下来。他觉得这已经足够说明林安的资质了。 要知道,就算是他们这些资深弟子,在应付这类调查的时候,往往也是直直地选择先换个身份,然后才伺机打入到官府内部了解事委,或者干脆打扮成分堂弟子再去打听,而不会选择这门巧妙的方法。 这个办法,实际上能给大家不少启发了。 林安跟着来到了衙门,不一会儿之后升堂开审,在听到两方陈述对质之后,再加上林安又故意做出一副刁民劣商的样子来,自然先惹得人有几分恶感。 之后,在众位观察堂审的爱看热闹的老百姓的交口称赞当中,仿佛化身包青天的县官老爷果然如同那家丁所料的,根据他们家门清白,不至于自污,小个子和林安也无冤无仇,无需栽赃陷害,将林安判进了监牢,准备过几日就发到外地去刺配当兵。 林安看似无奈地被押了下去,自己的行囊也被全然收了过去,一部分银两还给了小个子家,剩余的财货就全部由衙门里面的衙役小吏们拿去分了,对这奸商不用多客气,这帮人如是说。 总之,林安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进入牢狱之后,他先是很快装作闲聊从犯人口中尽量不漏痕迹地打听到了该有的情报,然后趁着牢头换班的时候,凭借自己的本事越了狱。 如此一来,就算是官府的人知道这个行商有什么江湖背景,也扯不上他们是总舵派来刺探监督分舵情报的暗堂探子。毕竟一般人不会联想到去询问牢犯他们之间的交流,就算心血来潮去问了,也问不出什么来。 林安可是根据指点,完全用云里雾里的闲聊手法套出来的情报,恐怕那几个师兄来这里也未必能做的更好,犯人更是分不清楚什么重点了。 整个过程下来,太阳都还没有下山。林安这才不紧不慢地赶到了约好的地方,这时张铭等几人也都已经等在了那里。 各自交换了情报,他们再次分头去了住宿的地方,张铭和林安在一处,接着模仿昨夜看的师兄的报告格式各自作了报告,次日清晨便在集合的地方交了上去。 接着他们又很快去到了最后一个北堂管辖的县城杨安。 这次同样没出现什么意外。 事实上分堂对于总舵时不时派出来的暗堂探子也不是说完全没有察觉,只是他们的立场肯定是不能够反对的,只能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时候就算真的抓到了一点踪迹,也不过就是放着他们过去了就好了。 所以一般来说,这种刺探消息的任务都不会出错,除非哪个分堂真的有不轨之心了,或者哪个分堂的高层和帮中高层或者暗堂高层不渝,特意要来这么一个撕破脸皮的下马威。 更何况他们这组发挥的不错呢,包括两个新人,不说名声在外的张铭,就是林安也是有模有样的,不比老弟子差多少。 于是下山第四日,在完成了全部三个县的考察之后,他们算是行程没有出现意外,同时也没有探查到什么紧急情况,需要马上回到帮中去禀告的,于是,他们根据习俗规定,继续进行任务的后半段,前往北边的洪兴堂探查消息。 ...... 这种帮派之间的探查和刺探是非常频繁和隐秘的,帮和帮之间固然是心知肚明,但是若是探子真的行事不慎叫别人给抓到了,那可就是很严重的外交纠纷,想要胳膊腿完好地回到帮中,还要看你个人的价值如何。 这次出境刺探没有什么固定内容,算是等级最低的一类,张铭和林安出发前并没有接受过相关的保密训练,也是这次任务强度不大,周晗才敢这么安排。 想要敷衍拿到最低等级奖励的话,他们只需要在临边的几个县查一查当地的物价、人员情况就可以回去交差了。 第75章 刺探情报 几位师兄对于本次任务也没有太多的想法,并不认为一定要达到多么完美的地步,所以也就是打算着带领张铭两人在边境线上几个县城拿到最低限度的情报就撤退。 张铭两人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雏儿,见师兄几人安排任务的神情样子也就知道了他们的打算。 对于这一点张铭倒是颇有微词,但却没表达出来,只是点头默认。 不管如何,当前他的当务之急,正是拿到多几门帮中的高档武技,再次找一门武学看看能不能堆到真气境界,这才是真正能够增强自己实力的方法。而到了这个阶段想要得到高级武技,哪怕他是大组头弟子,按规矩也必须立下功劳。 如今只当这一次只是探探路也还不错,等到之后自己执行例行任务之时再去找机会。 而或许是经由那个超能世界的激化,他对于现在身处的武侠世界越发觉得无趣,甚至开始慢慢怀念起已经在十几年中日渐消磨掉的原来的地球世界的记忆。 而不管自己以后想要做什么,哪怕只是在几年之后风起云涌的大剧情中苟全性命,努力不择手段地增强自己的实力都是第一选择,这是张铭认识到的,与这相比,什么帮中的地位都是狗屁。 几人计议定了,便也不再过多相谈,说好了再次聚首的地点,变分成两个组分散前往了洪兴堂所在的第一个靠南部县城——芮东县。 ...... 芮东东门,几个官兵百无聊赖地点着烟,靠着城墙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们,还有几个袒露胸膛的纹身断发壮汉左左右右地走着,目光也不停地在过往来去的人们商旅身上打量。 张铭颇有些好奇地看着面前的一切,带着他和林安的师兄则显得颇为老道地掏出了几个铜钱,在三个人经过城门的时候投入了一个箱子当中。 城门口看守的兵士看着他们投入了钱,便将自己的视线移到了别处,不再去管顾着他们,那帮一看就是江湖人,很大可能正是他们本次来到此地准备刺探情报的洪兴堂弟子也是如此,看来是习以为常。 这里缴纳入城费的办法还真是先进——自助?哈哈哈。 张铭心下自语了几句,然后快步跟上前方的师兄进入了城门洞内。 三人进入城里,一边叫卖着自己箩筐里边的货物,一边眼睛逡巡着打量周边来往的人们,就像是三个真正的小贩,却没人能够想到他们的眼神不仅仅只是代表着评价来往行人的消费潜力,更是通过来往人士的穿着打扮判断本地风俗变化、经济情况,以及他们不经意间的一言两语中总结本地粗浅情报。 “一年多没过来了,还是这样啊。”师兄放下了箩筐,待在路边的阴影处,仰头望天,嘴角喃喃道,看起来就像是在自言自语着抱怨着炎热的气候,而只有他身边的张铭和林安听得明白他在说什么。 “师兄早就来过此处了?”张铭顺手放下自己背着的箩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一边随口问道。 “是啊......洪兴堂也是近几年才兴起的江湖帮派,冲劲很足,和本帮北堂已经有过交手,也因此成为咱们暗堂的重点攻略目标,恐怕咱们一号组乙字的兄弟们每一个人都来过了。” 张铭眼神忽明忽灭,想到如果自己在这次行动当中获得什么功劳,应该马上就能够兑换得到高级的武功技法了...... 之所以常常说只有成为了通过考核的正式弟子,才能够真正走上攀登的高途,正是因为成为了考核通过的弟子才能执行任务,执行任务不仅能够获得高额的报酬,各种资源的奖励和建立江湖名声的机会。 更重要的是有机会帮助本帮建立各种各样的功勋——一般来说,高级武技,如同现在张铭傍身的纵身云梯和六盘蛇形手(此二者还算是比较普通的武学),都是限制传授的。 未通过考核的弟子,只有两个渠道:一是体现出足够的资质,将某一门基础武技练习到顶点阶段,方可获得对应途径更高一级的武技;除此外就是拜到一个足够地位的师傅,才能够破例多提前传下一二门其个人修习过的高级武技。 张铭已经算是幸运的,但他想要爬得更高,就要抓住每一个机会。 这当然是不为几个师兄所知的,在他们看来,张铭已经足够优秀了,甚至是注定超过他们,迟早要换上白衫的人物,但是他们也想不到张铭的真实想法。 如今他们的意思摆明了就是得过且过,只为两个新弟子积攒经验,事实上他们自己出任务时,若不是因缘际会,一般也只会采用类似的方式来做,不会特意去寻找立功劳的机会,毕竟立功劳就相当于冒风险,没有人愿意拿自己的生命冒险。 特别是依仗着帮派的名声,他们一步一步闯出声名来只不过是一个时间问题的情况之下。 想着,张铭就发现几个江湖人打扮的人几人结伴走过了街头,尽管他们说话间随意,仿佛只是随兴而至,但经验丰富外加精神力点数较常人为高的张铭还是发现了他们的异常:他们说话间眼神总是在街边瞟,仿佛在找着什么。 张铭心中刚刚闪过疑惑,就听到旁边的师兄牙齿缝间蹦出几个字来:“注意点小心,这是来抓探子的!” 张铭心下一惊,低下了自己的脑袋装作打量自己箩筐里面的货物,不敢露出表情,等到过了几秒钟,那些人走过了,才听到一边林安的声音:“那帮人走远了,现在没事了。” 张铭这才放心地抬起了头来,才看到林安装作一个行商重新背上了箩筐,招呼他们两人的样子,嘴上却说:“小心点,我感觉还有人在看我们。” 那师兄也跟着背上了箩筐,诧异地看了林安一眼,嘴唇不动,口中却吐出咬字清晰的几个字来:“你的感觉是对的,确实有人在盯着咱们。” 第76章 镜像水晶 张铭听罢心中更是颤了一下:“怎么,难道我们已经暴露了?” 他更是感到身边的林安已经是伸手伸进了衣服内侧,想要掏出藏在衬内的短剑了。 “呵呵,别慌别慌。”那师兄却是若无其事地背上了自己的箩筐,然后几步走出了阴影,张铭两人为了不显露异样,自然也是连忙齐步跟上,师兄才接着说:“这洪兴堂规矩严厉,这都是正常的。” “可我们只是普通的行商啊,这也要管吗?”张铭压低了声音问道。 “没错。”师兄嘴角微微撇了一个苦笑的弧度,“当初我们第一批探查此处的师兄弟不少就是吃了这样的亏。不过你们放心吧......不管如何他们不会也不可能长期盯住我们的,没有哪个组织有这样大的精力。” “哪怕是这样也足够可怕了啊......”张铭喃喃。 “是的,所以这洪兴堂招收弟子的原则就是广撒网,不比我长河帮的谨慎挑选,重点培养,洪兴堂下属各个组、分舵等等组织,据我们所知都是每年招收所有境内愿意加入的适龄少年,而不管其他的。” 张铭目瞪口呆:“这......这......他们养得起吗?想要培养一个武林高手的资源,可不是说笑的?就算我们帮派昔年最鼎盛的时候,也不敢放出这样的大话吧!” 师兄转过头来似笑非笑:“我说过他们招收了弟子,一定要培养成高手的吗?只是做事情的弟子而已,如果真的有根骨,才会在几年之后另行考验和调查,选择是否纳入核心进行培养。” “而这样庞大的人力,才能支撑起他们这样对于境内辖区的甚至胜过于官府的严格管控。说实话,他们做的很多事情都越界了,管过了官府的控制,朝中也不是没有什么微词的,只是这个地方地界狭小,不太受重视,所以一直这样耗着罢了。” 张铭点了点头,心中暗道,帮里对这些情况这么熟悉,看来没少派遣间谍甚至是适龄的亲信少年混入洪兴堂中,毕竟这样的体制是很招苍蝇虫子的,只能一定程度上保证核心的纯洁罢了。 林安也在旁边若有所思。 而就在一来一回的交谈之间,暗处几道似有若无的目光抓不到他们的什么异常之处,自然也就移开了,不再注意,张铭几人这才松下了一口气。 “那几位师兄那边?”张铭问了一声。 “不必你多操心,他们也是经验老道的人了。”师兄摇了摇头,赶上前去几步截住了一个挑菜准备去集市上卖的老农,装出憨厚的笑容,说是想要买点本地的良种菜回家,开始打听起菜价来。 ...... 又过了半日多,他们是收集够了情报,便一个一个离开了城中。 外帮控制下的地域,要干点什么都不方便,很容易出风险,他们作为探子间谍也不便像是探查本帮分舵那样还住在城中,边准备出去野外度过一夜,待明日再去下一个县城查探。 几人又对过了今天的情报,只看经济,跟在自己境内的也大同小异,没什么奇怪的。 当然,这种常态本身也是一种情报,能够给高层一些行动的参考。 夜深了,几人也做好了报告,便找了一处树林,生起了火,靠着篝火准备凑活一宿。 商量好了守夜的人次,张铭便背靠在蓬松的落叶上,看着满天的繁星,准备睡去。 心中却想着:“看来这洪兴堂管控极其严格,而自己若是轻举妄动,恐怕就要惹得注意,自己依仗实力不要紧,难免会连累到自己的队友,到时候功劳没赚到反而惹得一身骚,反而不美。” 想着,他也就慢慢放下了一丝隐隐的想法,沉沉睡去。 半夜,张铭感觉什么人拍自己的肩膀,睡眼蒙蒙地看了一眼,原来是一名师兄,按照安排他接下来一位是自己来接替守夜。他见拍醒了张铭,就打个哈欠,卧倒了身体,倒在一边睡了过去。 张铭既然想了起来,自然也没多说话,起身过来道了声谢,便慢慢走到篝火另一边,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哈了几声。 一阵冷风吹来,夜间的阴凉突然让他打了个寒颤,他感觉到自己的睡意猛然消退殆尽。 他哈出一口白气,望了一眼头顶上的星空,周围的景物单调得可怕,让他没有一会儿就心生烦躁。 他突然想起自己费劲劳苦从超能世界带出来的潮汐核心,蕴藏了一场超能潮汐能量的特殊物品啊,他自从回归武侠世界之后,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还没有怎么好好观赏和练习过它的用法呢,正好趁着现在夜深人静,做点悄默默的事。 想着,张铭就双眼一闭,意识下沉,眼前马上浮现出自己的数据来: “姓名:张铭 年龄:16(-) 体质:1.5(+) 力量:1.9(+) 敏捷:2.0(+) 精神:1.4(+) 技能:纵身云梯(入化)(+)、六盘蛇形手(登极)【登极效果:手部真气】、超能:虚化(异常级) 点数:11.7 空间:1” 他再次凝息闭神,意识钻进空间那一栏,意识中的景象再一次变化,出现了一个四方透明的方块,方块当中飘着一个菱形的水晶。 张铭悄然嘿嘿一笑,意识勾动,顿时感觉手上一重,菱形水晶已经落到了现实中来。 张铭睁开眼,正借着月光看到自己手上的东西——一块白色的、晶莹剔透的晶体,棱角有点锋锐,用力砸下应该会伤人,此外,就是感觉到握着它的时候,自己精神隐隐的跃动了。 “哼!”张铭闷哼一声,想象着调动精神输入到那晶体之中,这是他从神秘之地的反馈当中获得的接近于本能的经验。 果不其然,刚刚这么做,晶体就发散出了一层朦胧的光,然后紧接着,那层光又很快映射到了张铭前方的空地上,光芒从水晶上不断抽取注入,一个布着朦胧光芒的身影很快成型,然后光芒很快敛去,那正是另外一个张铭。 而那块晶体已经随着光芒的注入,消失在了张铭的手中。 张铭知道水晶已经化成了一个镜像的自己,而他此时的感觉也是奇妙极了,虽然事先已经试验过一次,但如今再次感受还是忍不住要惊叹一二。 两个张铭睁开眼睛,同时看到对面的自己,心中却自然泛起和谐、自然乃至温暖的感觉。 第77章 濉鹜重现 “呜——呀呀——” 月光普照的树林当中,几只乌鸦鸟雀从林中受惊一般腾飞而起,远处的张铭迅速注意到了这种情况,面露疑惑地抬头看去。 夜间寂静,按理说不会突然出现这种情况才对,除非......有人来了! 张铭心中稍稍紧张,犹豫了一下是否要叫起自己的师兄弟们,可是突然之间脑子一转,决定自己先用分身去看看。 想定,张铭本体不动,镜像体则一下子站了起来,然后嘿嘿一笑,腾起轻功上了旁边的一棵树,之后就在树上叶间辗转腾挪,行动矫健,却一点声音也不发出来。 超出一定的范围,张铭和自己的镜像体之间的思维就不再共通了,只在镜像体回归之后本体才能够接收镜像体独立活动时间内的记忆和思想。这段时期内,相当于世界上有两个张铭在活动。 张铭本体仍然静静地坐在原地,抬头看了一样鸟雀受惊的方向,眼神深邃,继续寂静在漆黑的夜里。 另一边,他的镜像体却很快就来到了之前动静发生的地方,却正好看到几只火把,他想了想,便将自己隐藏在了树冠当中。 为首的吴冠复秃了头顶,眼神阴骘,满脸横肉,穿着夜行紧身劲装,腰佩一柄朴刀,和他的几个手下正紧张地走在林子当中,神色慌张,丝毫不顾及旁边可能存在的危险,或者说他们也顾不上这个了。 “东家,你说,他们会不会发现我们......”旁边一个瘦弱样子的男子凑过去说了一句,却还没说完就被吴冠复粗暴打断,“绝对不会!” 他却没有说出原因,看来也是心里底气不足,恐惧着某种未知的存在,只是不敢从精神层面上就讲自己的坚持打断罢了。 “少说几句吧......咱们几人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没被发现也就罢了,若被发现......”说话的人脸上略过了一丝阴霾。 吴冠复也不顾这人不复平日里对自己的毕恭毕敬,因为这人也算是说到了实情,现在他们必须相互依靠了。 看来是逃避某种祸患的人?躲在旁边树上的张铭心中暗道,却有些失望。本来他还企及这帮人是出来巡逻还是做之类事情的洪兴堂好手,这样自己经历“一番苦战”之后将他们阻止下来,防止大家暴露,还多少算得上一桩功劳。 如今这几人却仿佛和洪兴堂没什么关系,出来也是避祸的,这就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了,也无法从中得到什么好处。 算了......张铭心中想着,就准备先行离开,却突然听到快步走着的那几个人身边传来一个声音,回荡在丛林当中:“你们往哪里跑呀?” 这声音沙哑,富有磁性,磁力大得仿佛将几个正值壮年的汉子缠住了一样,吴冠复几个人都纷纷定在了原地,不敢动弹。 “护......护......护法大人......”吴冠复牙齿打颤,慢慢转身过来看着阴影深处的人影,脸上满是讨好的笑容,只是一贯凶相的面庞如今要挤出和善的微笑,也算是为难了他,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你们走得这般急,看来是发现了什么?”沙哑的声音阴恻恻地接着说道,语气深处仿佛还有一种快意。 藏在树上的张铭却突然觉得这个声音有些熟悉,似乎自己是在哪里听到过。 “哈?小的不明白您在说什么......我们只是,我们只是......”吴冠复立马答道,却支支吾吾说不出后续来。 “小的们是接了任务啦!咱们是要去邻县杨安刺探情报,和,和采购物资的!”倒是吴冠复旁边的一人有点急智,慌忙间接过了吴冠复的话头,想出了几个借口。 “哼哼哼......”阴影中的人慢慢哼哼着,走出了阴影来,张铭瞪圆了眼睛,那人脸上带着一个濉鹜面具,正是去年自己第一次考核任务中去截杀范中行的那人! 看来那次任务做鬼的是洪兴堂的势力?可是若如此帮里也不必讳莫如深啊?而且那日听龚华说的什么独家消息,还说这和江湖上的下九流会党黑帮有关系,这又是怎么回事? 张铭一头雾水。 “那就不必了......你们还是留下来,给堂里做点其他的贡献好了......哈哈哈哈。”场上那人却没有随着张铭的思维而停止动作,他说着笑着,越走越近。 吴冠复忽然变了脸色:“护法大人,我等几人虽然功力不济,也绝不是任人欺压,没有底牌的。今日您若放我们离去,江湖路远,您大恩大德我们没齿难忘,您若执意要做了我们......小的几人也只好血战到底!” 他咬牙切齿地说着,斩钉截铁,不复之前那副窝囊的神态,倒是让人稍稍刮目相看。 那濉鹜面具人笑得更是大声了点:“那就来吧,若要说血战苦战,我可是期待了很久。” 话音刚落,张铭瞳孔一缩,就差点没法捕捉到面具人的身影轨迹,场上那几人更是如此,恍惚间面具人就来到了他们的面前,一手成爪抓向了吴冠复的面庞。 吴冠复堪堪避开,站立未定,又是一股疾风袭来,面具人再次来到他的身边,手腕一抖,一抹寒光从他的手上发散而出,正如让张铭印象深刻那天一样,也正如他的猜测,这面具人最擅长的果然还是剑技。 噌噌噌噌,几声金铁交鸣的声响,吴冠复连连后退,身上已经被划拉开了好些道口子,劲装被轻而易举地破开,漏出里头的铁制贴身甲胄。 吴冠复嘴角翘起一抹笑容,似乎正在得意自己的远见,却突然愣住了,一股凉风很快凌到了他的脖颈间,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似乎都要来不及。 “乓!”一声厉响及时响起,濉鹜面具人疑惑地嗯了一声,此时在他的身前,他飞速拔出刺出的长剑被一股力量带偏了分毫,只是凛凛划过了吴冠复的脖子一层皮,没造成什么伤害。 这股力量正是张铭带来的,千钧一发之际,他从树上跃下,一脚踹偏了面具人志在必得的一击。 第78章 属性值 濉鹜面具人楞了一下,然后失声摇头笑了笑,慢慢收拢自己手中的长剑,同时口中道:“还有个帮手。” 退后的吴冠复眼中尽是惊恐和后怕,浑身颤抖着说道:“大侠,大侠,帮帮我,帮帮我......” 张铭回过头来看向濉鹜面具人,眼神严肃,手上起势,要做什么不言自明。 他之所以要出这次手,一方面是想要验证验证如今自己的实力水平究竟如何,毕竟在帮中他是肯定不敢全力施为的,以免太过惹人注目从而把暴露自己的秘密,引来真正高手的觊觎。 另一方面就是想要摸清楚其中的秘密所在,能让一名真气强者如此大动干戈,不用说里内也足够机密了,这就能够拿回帮中换到足够的功劳。 扫扫看看四周,果然,那吴冠复带来的小弟们早已经四散跑开了。接下来的战斗看起来也不太会得到什么人的关注。 张铭如此想着,面前突然再次闪出一道寒光,他不敢怠慢,哼了一声就双手连连抖动,手刀、手砍、扭转、捏打,他很快用双手将面具人的攻势一一挡下。 而后他脚下一踏,在面具人招式用老之际运用轻功,眨眼间欺身上前,用尽自己对六盘蛇形手这门武功的全部理解,全力打出,一时间劲风扑面,凌厉非凡,招招直指核心,叫那面具人简直难以招架。 面具人只感到麻烦,更何况他的剑技原来也不擅长这种近身纠缠打斗,只能收回短剑,刷刷刷地用凌厉的剑锋要去打张铭打过来的手。 这边张铭刚刚搭上面具人的肩部,要活用一式卸掉他的关节,面具人的短剑就已经跟着他的胳膊直冲他的脖颈削了过来,张铭只好用另一只手去挡,但如此也就做不到卸掉关节,只能用一手用力挫捏,稍稍造成伤害。 他二人你来我往地争斗了数个回合,那面具人似乎显得有些不耐烦了,冷笑出声,然后便是全身一抖,一股气息猛然从他的身体发散到手上,然后一股凝重的气压就降落到了场上,让张铭的手法稍稍落后了一拍。 而面具人正趁此机会向后连续几个跨步,这刚好让他能够全力使动他的剑术。场上莫名的气压并没有半点削弱,反而在面具人再一次发动攻击之后由凝重变得锋锐,更是似乎要激起一阵阵肃杀的凉风扑到张铭的身上。 张铭的神色自然也凝重了许多,就在面具人持剑蓄势来攻之际,他也双手握拳猛地一攥,一股劲风在他的两只手臂周边凭空生成,而后环绕着头他的手臂慢慢盘旋起来。 面具人看起来似乎身形稍稍顿了一下,对于张铭的真气显得有些措不及防,并无设想。但是剑意一出就再无退路,他只能继续上前进攻,不过看那依旧气势如虹的模样,他应该也无从惧怕和忌惮,只是觉得稍稍出了意外罢了。 一匹银河般的剑河突然出现在了场上,寒光凛冽充满了张铭的眼眶,从中他真切地感受到了来自于自己心内的恐惧和微微无力,自己的真气仿佛都要摇曳一般,不能自如操控了。 刷刷刷!剑气像是真的打出了声音,张铭一时间只感觉自己全身都在刺痛,尽管他已经用尽了自己最大的力量操纵自己的真气护住自己全身,双手更是如同蝶飞丛间似的飞快舞动,只求接住来自于剑影当中真正由对手刺出的剑。 但是,他还是感觉到了吃力。 呼—— 这样下去不行的,就算这一次接住了,但是自己的真气质量和能量显然都不如对方,武技也是,连妥善的防御也做不到,更何谈反击呢? 就算现在用的这具身体是水晶幻化出来的镜像,然而若是陨灭在了这里,水晶不用说也是丢了,本体更是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张铭是觉得自己有些草率了。 张铭想着却突然想到了一个尝试。 而此时一通爆发之后面具人就独立在一边,单手拎着剑,剑上留着点点血迹,他自己则含着胸站在另一侧,手上多了几条血痕,胸口微微起伏像在大口喘气。 张铭趁着对方似乎在稍作休整,显得消极防御的时候,意念慢慢遁入了脑海,眼前隐隐浮现出自己的数据来: “姓名:张铭 年龄:16(-) 体质:1.5(+) 力量:1.9(+) 敏捷:2.0(+) 精神:1.4(+) 技能:纵身云梯(入化)(+)、六盘蛇形手(登极)【登极效果:手部真气】、超能:虚化(异常级) 点数:11.7 空间:1” “果然可以!加点!”眼前果然浮现出数据,这意味着他可以在此时增强实力,他心中大喜,正要加点到轻功之际,却突然想起自己当初六盘蛇形手突破到登极的情景。 若是自己在这里再挣扎上那么长一段时间,就算当真结束之后实力有了突破性质的进步,那也早被人杀了几百次了,顶的什么用呢? 还没加过身体属性呢,试试! 张铭当机立断,点数一栏一阵模糊之后,他再凝神看他的数据: “姓名:张铭 年龄:16(-) 体质:1.5(+) 力量:2.0(+) 敏捷:2.0(+) 精神:1.4(+) 技能:纵身云梯(入化)(+)、六盘蛇形手(登极)【登极效果:手部真气】、超能:虚化(异常级) 点数:11.2 空间:1” 点数消耗了0.5,而相应的力量增强了0.1?张铭暗自点头,再试! “姓名:张铭 年龄:16(-) 体质:1.5(+) 力量:2.2(+) 敏捷:2.0(+) 精神:1.4(+) 技能:纵身云梯(入化)(+)、六盘蛇形手(登极)【登极效果:手部真气】、超能:虚化(异常级) 点数:9.8 空间:1” 这一次,需要消耗0.7的点数才能够增加0.1的力量值了! 看来在属性值超过2.0之后,就是一个不同的阶段了...... 飞快总结出其中规律的张铭,眼角余光看到面具人已经提起了自己手中的短剑,不敢再怜惜点数和多做试探,意念一动,飞快将自己的数据改变成了: “姓名:张铭 年龄:16(-) 体质:2.0(+) 力量:2.5(+) 敏捷:2.5(+) 精神:1.4(+) 技能:纵身云梯(入化)(+)、六盘蛇形手(登极)【登极效果:手部真气】、超能:虚化(异常级) 点数:1.7 空间:1” 点数一下子从两位数变成了1.7,张铭却顾不上心疼,此时的他只感觉自己全身发涨,不管是哪一个部位都感觉到截然一新的饱满,继续发泄! 刚好,对手来了! 第79章 隐秘 面具人看来已经从之前狂风暴雨一般的攻势之中调整过来,看起来这个过程并不是十分漫长,事实上也就是几个呼吸的时间,但是他绝对想不到,仅仅在这点时间之内,张铭浑身都已经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面具人抖开手上的长剑,身形凝重,绝无半分轻敌地猛然将剑刃超前送去,速度奇怪,只闻得一阵风声起,张铭刚刚调好数据,将注意力返回场上,就眼前一花,只见一股锋锐之气扑面而来。 他下意识地迸发出手臂间蕴藏着的巨大能量,一股狂风凭空而起,他的手臂侧边猛然爆发出一股气压,眨眼间,他就伸出了自己的手,稳稳地将对方刺过来的长剑夹住。 面具人楞了,手腕猛然发力,似乎要将自己的剑挣脱张铭的手,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情况发生,他的长剑并没有如同他预想的一般搅起寒光,将张铭的手臂铰得血肉横飞,反而根本激不起半点浪花的样子,青钢剑刃在张铭手中,纹丝不动。 张铭同时也感受到了从剑刃上传来的缕缕寒意,以及在面具人将要发动之时剑上传来的阵阵刺痛感。 但是他感觉好像还能撑得住,并没有太大的威胁,便存心试试自己升级过后的身体素质,硬着头皮死死按住了那柄剑,没有让面具人的图谋得逞。 面具人心下不甘,暗哼一声,周身再度爆发出一股骇人的风压,同时手腕上的力量持续加大,张铭同时也终于感觉到了手中按住剑刃之上传来的森森寒意! 但他也不甘示弱地同时再次爆发出手臂上的真气,轰地一声,他和对手周边的落叶同时被一股狂风横扫出去,两人所站立对峙的地方为中心,周圆数丈内顿时空无一物。 一边倒在地上看得目瞪口呆的吴冠复甚至隐隐能看到张铭身上和面具人身上爆发出的透明压力死死抵住,接触界面之处的空气更是隐隐扭曲,让人看一眼就觉得震骇。 砰!张铭和面具人之间的对峙风压逐渐变强,终于在一声轰然巨响当中同归于尽,真气造成的强大能量以他们的身体为中心,再一次幻化成了一股狂风朝周围席卷而去,甚至比之前那股狂风更强大了些许。 呼——一阵狂风吹得周围尘土飞扬,隐隐约约甚至能听得到不远处几棵大树轰然倒塌的声音,张铭警戒着立在原地,仔细注意身边的所有声响。对方的武器虽然在这一次真气碰撞中节节崩碎成了碎片,但身为如此高手,有什么底牌绝不是难以预料的。 可是直到周边激起的烟雾散去,张铭都没有等来意想之中的攻击,而且定睛一看,那个面具人早已经失去了踪影。 因为失去了武器,所以暂时退却了吗?张铭皱起了眉头,心中感觉到不妙。 他来此可是根本就没有任何身份上的掩饰。现在还好,明面上还只是初出茅庐的长河帮暗堂新弟子,但是以后如果在一次次任务当中获取了名声,迟早要进入敌人的视线,那么今天他的行为,他的身份就完全没有办法隐瞒。 张铭心中沉重地转头看向了另一边偷偷摸摸想要学着他那些手下逃掉的吴冠复,冷冷地道了一句:“你有种就跑。” 吴冠复当即停下了脚步,背上冷汗凛凛而下,干笑着慢慢转过了身体:“大侠,大侠有何吩咐......” 张铭暂时收起了心中的隐忧,接着冷声问吴冠复道:“说说,你们是牵扯了什么大事情,才惹得这样的高手追杀?” 吴冠复瞪大了双眼,仿佛心中想着:敢情您连我们这里在做什么就这么卖命......那可真是好心人了...... 张铭被他的眼神也是看的稍稍有点羞意,他的判断和选择都出现了错误,才惹得这么大的麻烦。 但是他转念一想,自己不就是因为眼前这个恬不知耻的家伙才落到这个地步的么? “说不说?”张铭的语气里已经带上了些许的威胁。 “说,说,说......”吴冠复再也不敢多嘴,他看张铭看对自己的眼神,其中的杀意是不加遮掩的,如今好不容易逃出虎口,他不想又白白将自己置于死地。至于反抗,看到刚才两大高手之间的战斗,他就一点想法也没有了。 “是这样的,”吴冠复咽了一口唾沫,“我乃是洪兴堂下一个保安组的组头,呃,就是辅助官府管理洪兴堂分管的城池内部治安的一种机构,算是有点地位。” “那日,前日,我原来是进去比我高一级的一个护法院落,准备禀告近日本城的治安详末的,但是却不巧撞见,本想要去禀告那位护法,竟然在啃食人身尸躯!院落里未经收拾,竟然是,竟然是......” 吴冠复双眼变得恐惧,仿佛是又看到了那日的情景,他说话越说越急越说越急,结巴了起来,直到张铭心下都有几分不耐了,他才接着重重吞下一口唾沫,补充道:“血肉横飞,尸体、脓液满地,尸臭更是布满了整个院子......” “那护法见我发现了,竟然也是不怎么为意,只是听完了我胆战心惊的汇报,就挥挥手叫我走了。” “我离开了,心中却是越想越慌,那护法所做的事情,那些尸体和满院子的臭气,萦绕在我的脑子里挥之不去,我不敢再待下去了,就把事情告诉了几个亲信下属,然后以隐秘相要挟,逼迫着他们护侍着我逃了出来......” “然后就到了这里,遇到了你......” 尸体,这样子,有点像是江湖上讳莫如深的魔道鬼道的...... 张铭拄着脑袋想了一下,似乎之前自己曾经从帮里的藏经阁看到过相关撰述:有些诡异的魔道鬼道功法,是有类似特征的。 其中也有分野,有些跟尸体有关,是让人练成像是一具僵尸干尸的硬气功,刀枪不入,十爪锋利;有些这是让人能够操控尸体进行战斗,或者更有些诡异的,能够让人使动尸体的某些要素,直接进行攻击! 但是不管是哪一种,都是需要借助尸体来练功的,简直属于大逆不道的邪门外道,人人得而攻之。 于是张铭知道,自己的功劳来了。 第80章 情报 张铭看着眼前身体软倒在地上的吴冠复,眼神变得复杂和危险了起来。 他既然已经在面具人面前暴露了真实模样,那么暴露身份也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如果这真正的实力暴露,那么他也就恍若告知世人,自己的身上有着秘密,除非到那个时候自己已经拥有了极其强大的力量,否则估计少不了贪婪的眼光在自己的身上徘徊。 拥有神秘之地,变强只是时间问题而已,而张铭缺的也仅仅只是时间。 所以,思考再三,为了暴露的时间稍稍向后推迟一些,他还是咬了咬牙,决定做下稍微有一些不符合自己价值观的事。 他朝前走了几步,将右手轻轻按到了吴冠复的脑袋上,吴冠复抬起头,眼神里尽是惶恐、无助以及带有一丝丝的哀求。 吴冠复到了还是不敢反抗,尽管在被护法追上的一刹那,他有过鱼死网破的想法,但那更多的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才有的气魄,如今见过对方真正的实力,他自认自己无法阻挡,精气神也就完全地卸掉了。 “是我的错。”张铭低声道,他指的是没有好好掩藏身份,所以才要在这时候收拾烂摊子。 话音刚落,他的手上就猛然加重力气,一缕真气从他的经脉贯通整条手臂,只听到场上咔嚓一声,吴冠复的脑袋仿佛断裂开来一样,红的白的慢慢从头盖骨的缝隙当中喷涌而出,而他本人也早就失去了气息。 原来就是这种感觉啊。张铭收回了手,然后将手上沾染到的污秽在死去的吴冠复干净的衣裳上擦了擦,便面无表情地运动轻功,展身一跃,跃上了树枝头。 吴冠复和那个护法不一样。那个护法显然是洪兴堂的高层了,第一,平常不太会离开洪兴堂地域太远走动,所以和张铭面对面遇上的情况不会多,其次,他交往的层次也会更高,不会没来由去查一名长河帮的新弟子。 但吴冠复不是的,首先他现在是流亡状态,这窜那窜的,说不定可能就要和张铭产生交集,加上其交往的对象肯定也是层次不高,和现在张铭的身份有重叠,算是比较容易辨认出张铭的身份了。 而且张铭现在也不好对吴冠复安排,吴冠复的价值也已经被消耗殆尽,所以他没有用了,死亡才是最简单的处理方式。 好在他那些手下之前逃跑的时候,张铭并没有露面,早在他心智被迷对那个面具人放出狠话对峙的时候,他裹挟来的小弟们就已经四散而去,自求生路了,这倒是省了张铭的麻烦,否则林子这么大,还真当是不好找。 ...... 张铭在林间穿梭着,不一会儿就看到了一道火光,飞速靠近,却发现此时自己并不合适同本体回合。 原来刚刚他和那名护法之间的高强度碰撞所激荡起来的风压,已经造成了不小的动静,几名老于任务的师兄自然很快发现了异常,下意识地就从梦境当中惊醒起来,然后进行了警戒,负责警戒的张铭自然也跟他们混在了一起。 不过还好,现在将自己隐藏在林间的镜像体和本体之间的距离已经被缩小到了一个层次,本体也飞快接收到了这段时间内分离出去的镜像体的所有记忆。 本体张铭本来心中是忐忑的,因为他暗自思忖,或许镜像体是遇上了什么麻烦了,在这样的一个普通林子里突然爆发出这样强度的战斗,实在让他心里不安稳。 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去一探究竟的时候,更糟糕的事情来临了,他的师兄们惊醒了起来,然后很快将林安也唤醒了,几人立刻进行戒备状态,稀里糊涂的张铭也只好跟着他们一起故作姿态。 就在场上气氛充满了不安的时候,张铭两耳一动,马上感知到了自己的镜像体,那种奇妙的感觉很快回归,而同时,他的脑子也像是一块海绵一样,用最快的速度吸纳吸收了这段时间内镜像体的一切经历。 在知道洪兴堂隐秘之后,他的嘴角翘了一抹笑容,很快收敛下去。张铭脑子转了转,很快就有了主意。 他面露为难之色,在篝火光明的照耀下明显得很,也很快被一边经验丰富的师兄发现了。 师兄便奇怪而带着点防备地问道:“张铭,你怎么了?”林安似乎感觉到了一点不对,也转头看了过来。 “没什么。只是有一件事情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该说不该说的事情张铭当然都得说了,毕竟这也算是自己拼命换来的情报。 他很快把疑似洪兴堂护法的人物偷偷练习尸功的事情抖落了出来,只是过程被他还了个样子。 他只道:“守夜的时候无聊,听到一边林子里面有动静,出于谨慎和好奇,便动用轻功,隐藏在林子里,飞快靠近过去看了一眼。” 众人也知道他的轻功无论是天赋还是实力都是很好的,这也是张铭最早开始修习的武技重点。 “在我刺探他们的时候,竟然就听到了这样一个惊天的情报!” 在他的叙述里,这件练习尸功的事情就是从吴冠复他们交谈时候的口中探听到的,只是把事实上之后护法追到,还有他和护法之间交手的事情全然隐没了不提。 “因此事深感事关重大,我自然不敢怠慢,便飞速赶了回来,刚一回来,就听见了远处传来的大动静,而师兄几位也都惊醒过来,警备之事重,所以暂时憋着没提罢了。” 旁边的师兄面面相觑,少顷才有一人站了出来,嘴角浅笑着对张铭道:“你小子立功了!我们会如实禀告上层的,如果果真如此,你能获得的奖励可能超出这次任务的好几倍。这种好事就算是师兄们也没几个人能碰上......” 张铭苦笑着应付,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如此的流程也算不上突兀,应该不会太过于引人注目。 而事后若是长河帮对于洪兴堂有所动作,对方也顶多知道所谓“阻截护法”的家伙跟长河帮有很大关系而已,只要任务过程不暴露的话,其中细节也牵扯不到底层弟子张铭,他还有条件隐藏身份。 而对于这类消息来源的保密,不管是什么帮派都是十分重视的,张铭认为问题不大,是以才敢以这种方法赚取功劳。 “看来异常的疑似高手交战的场面肯定跟此事有所关心......说不好就是洪兴堂派出来灭口的人员!这太危险,也超出我们的应对范围,我提议,明日晨间就赶快找到下一个城的帮众暗探点,将情报提交上去就及时返回!” 一个师兄马上接着沉着声音说出自己的老成意见。 此事若是泄露,洪兴堂对于治下防范暗探的措施肯定更上一层楼,及时抽身也是题中应有之意。 第81章 回归 几人都没什么意见,倒是林安看起来似乎有点羡慕张铭的好运,对此张铭也只能笑笑不再说话。 次日清晨,他们就乔装打扮再次成了行商的身份,就近找了一座城池,进入其中。 几位师兄有所经验,知道自己帮里的消息点都设在哪里,很快带着张铭两人到了一家粮店。 “我来买粮。” “哦?客官要什么粮食啊?” “粳米二斤,粗米二斤,细面二斤,再来二斤猪腰子。” “米面我这有,猪腰子这里可买不到,您得去肉铺。” “那怎么办,我腿脚不好,不乐意走了,我就要在你这买!” 师兄娴熟地对着暗号,对面的粮店掌柜对答如流,尽管师兄讲的话有几分抬杠的意思,但那掌柜却不急不恼,张铭两人如何看不出这正是在对暗号呢! “那客官您随我来吧,到后堂看看,若近日后厨有买,匀给你们也无妨。” 掌柜吩咐了一声自己的伙计,反身掀开帘子走进了店的后堂,张铭几人对视一眼,便跟着掌柜走了进去。 “你们是暗堂一号组的弟子?”来到后堂,掌柜优哉游哉地走到了一边椅子上坐下,悠闲地开口问道。 师兄知道这种暗号每个部分都会有一套不一样的,用来在出事了之后稽查究竟是在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所以对掌柜一下子看出他们的根底并不奇怪,张铭两人也听师兄提过,安静站在一旁看着他们的交涉。 “不错。”师兄沉声答是,紧接着说,“昨夜我们的弟子,查访到了一项紧急情报,希望前辈迅速传回帮中,免得耽误了大事!” 掌柜一听,也不敢怠慢,正了正神色,严肃低声道:“你且稍等。” 话音一落,他便站了起来,走到一旁将帘子里内的门拉上,检查了一遍,确认隔墙无耳之后才转向师兄:“可以说了。” 师兄点头,郑重将昨夜张铭报告的话稍作润色传达给了他,掌柜听完脸上闪过一抹喜色,而后点了点头,眉头一挑,对着张铭问道:“张铭就是你吧?” 张铭一愣,连忙上前回答:“正是晚辈。” “哈哈哈,不错不错,”看起来正值壮年的掌柜豪爽地笑了笑,“早听说你的几分声明,这会一看果然名不虚传。我还是你师傅的同届师兄弟呢,你可要好好努力,早日独当一面才是。” 张铭苦笑着,毕恭毕敬地回答是,心中却在想着:“过上一段时间,等洪兴堂的人缓过神来,恐怕你们每个人都要惊掉下巴。” 掌柜满意地点了点头,才偏过去对着师兄说道:“你们且先回去吧,注意隐蔽,莫要节外生枝。我会向帮里报告的,绝对比你们回去来得快。” “多谢前辈!”几位师兄弟同时拱手作揖齐声道。 掌柜摆了摆手,师兄弟几人也怕呆的太久被别有用心的人注意到来带来什么祸端,便麻利地转身离开。 他们不再留恋地装作行商分成几批除了县城,然后一路运作轻功,用尽全力,只过了一天,到晚上,他们已经回到了杨安县,明日早晨再次出发的话,次日中午就能够回到帮中。 进入自己帮派辖区的一刹那,心中一直提着胆子的张铭才算是松了一口气。之前毕竟是在别人家的地盘,张铭实在是担心被人家用什么细致入微的手段给发现了端倪,那自己恐怕就要浪迹天涯了。 到时候,这一世的父母肯定也不能够保全,这也实在算不上是什么好事。 一夜无话,他们第二日果然清晨就起床,然后费尽全力,在中午回到了门中。 长河帮在自己总舵附近的掌控力度自然不凡,他们刚刚靠近到一定区域,自然就有人发现,报给了上面。而不知道那掌柜是用了什么手段,早在近日晨间帮里就得到了张铭几人探得的消息,早就吩咐迎接几人,以免意外。 几人刚进了山门,就被几个接引弟子迎了上来。只因此事事关重大,所以他们必须加以确认。 几人被隔离开来一一问过了话,当然态度是十分和善与客气的,最后张铭在散场的时候见着了闻讯前来的自己师傅苏文平,他看起来十分高兴,用力拍了拍张铭的肩膀,没有说话。 张铭便跟着自己的师傅走了出去,半道上苏文平问道:“你果然探知了那份情报,并没有其他隐情?” 张铭一愣,这能有什么隐情,自然而然地开口问道:“隐情?” 苏文平沉声道:“例如你的师兄不敢担责任,逼着你报上这条消息?或者被人家给误导了?你需知道,这件事如果属实当然是一件顶大的功劳,但若是假的,恐怕你也得担责任,就算查明你是无心之失,也要被限制使用。” “这件事情干涉太大,帮里也会对此有很多行动,哼,那帮整天做梦的人......不说这个,你只要有心理准备就好,如果帮里蒙受了损失,肯定是要怪罪到一些人的头上的。” 张铭默然地点了点头,他不认为那个中年胖男人(吴冠复)能在那种情况下跟自己说谎,看他的样子实在不算活腻了,更像是要靠出卖情报继续苟活。 那男人所知的东西也假不了,否则,那个濉鹜面具人并不至于远远袭杀过来,甚至还跟自己拼了一记狠的。 至于濉鹜面具人这件事情,张铭之所以没有上报,自然是想要看看帮里给与功勋的力度,分两次上报肯定要比一次上报赚得多。 等到自己需要功劳,到洪兴堂的区域去绕一圈,说是碰上了就完全可以。他知道上一次范中行的事件之后,帮里对这件事情也有相当注意,否则那日龚华不必那样惺惺作态。 苏文平见张铭并没有什么心虚的表现,也就当张铭有信心,如此当然是好,自己的弟子这么快就立下大功劳,自己身为师傅也跟着争光,甚至得点奖励。 “你好生修习,我还有些事情要办......”苏文平缓缓道,便要与张铭分道而去。 “是!”张铭恭敬道。 “这旬的课,你别忘了来找我,我考考你,后天。” “是!” 第82章 武学 张铭与苏文平离开之后,便走向了任务堂,之前帮里来人在向他们做确认以保证情报来源没有问题之后,就叮嘱过他们,可以分别前往任务堂领取本次任务的奖励。 很快,张铭来到任务堂,任务堂里负责的胖师兄正优哉游哉地坐在柜台后面翻动任务牌子,立刻就把张铭认了出来,不敢怠慢,连忙笑着拱手打招呼,看起来是有人跟他说过了事情。 “张师弟来得晚呀,你的几位师兄弟都来领取过奖励了。”胖师兄早知道张铭的来意,笑着从桌子底下拿出了个布囊。 张铭也笑了起来,可算是薅到了宗门的羊毛,他眯着眼睛接过了布袋,随便将其配到腰间,尽管胖师兄看起来挺好奇,但张铭是知道财不露白的道理,传出去对他也没什么好处,再说那胖师兄若是真好奇也早就看过了,自然没有现场揭开来的意思。 领过了东西,张铭便跟胖师兄道了别,自己走到了自己的住处。之前闲聊的时候听那些师兄讲过,一号组组内的规矩,一般每个人也是每三个月都要执行一次集体任务的,当然这不是硬性规定,有特殊情况也可以不用,但习惯如此。 张铭自忖,自己如今已经算是做过了一次集体任务,若再执行一次单独的任务,这三个月也可以悠闲修习,尽快提升实力了。而且事实也不允许他继续抛头露面。 虽然他估计那位护法不至于敢把自己的面容发下海捕文书来寻找,而且晚间匆匆一面,他认到了自己几分容貌也不一定,但是还是最好不要出去瞎晃,否则如果被暗处知道情况的人怀疑上了,也是一桩麻烦。 想着,张铭回到了自己的院落,把自己关到房间内,然后迫不及待地取出了装着他本次奖励的布袋。 布袋里面装有沉甸甸的几块银锭,粗略估摸,应该有三四斤重。他如今每个月帮里才给三两五钱,组里的福利,每个月也就多到七两,三四斤银子,对现在的他来说已经算得上是一笔横财。 更贵重的当然还在后头,张铭继续翻动,找了几块木牌出来,上面用着篆字庄重刻着不同药材的名称,字体苍劲有力,而在木牌的后方还契上了一条长河样式图腾,并且盖上了帮里的专用印章。 张铭知道,凭借着这块木牌,自己就可以拿着去到总舵的药堂换取相应的药材。因为药材金贵,储藏、保存和运输往往会担心出问题,所以帮里分配下来药材之类的宝物之时都是发下对应木牌信物,由弟子自行前去领取的。 而这些药材,张铭粗略估计,在市面上恐怕也要值百两银子以上了,对于习武之人来说好处更多,起码接下来的几个月,自己都可以保持高效率的修习状态。 略微满意地点了点头,张铭抖了抖布袋,里头果然还压着一块木牌没有被他翻出来,张铭将其反过来一看,它正面却正刻着几个大字:“浪息波平心法”! 张铭心中大喜,这名字立刻让他想起一种几年前他刚刚开始练武的时候就已经听说的神奇武功——内功心法! 这种武功据说本来没有什么直接应敌能力,但是对于调养内息、状态,和保持力量、体能大有裨益,甚至很大程度上还能够调节自己的身体,帮助自己更好的理解和运用武技。 说来没什么惊天动地的功力,但是已经将手技练到真气境界的半路出家的张铭,却在一步步向上攀登的过程当中深刻认识到了这样一门技术的重要性,这完全就是他身体的润滑剂,让他不至于崩盘。 张铭一手攥住木牌,在屋子里走了几圈,还是忍不住,直接出了门去,直奔不远处的总舵藏经阁,准备换取相应武功。 日落时分,张铭带着一卷抄录的纸张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一刻也按捺不住,就直接躺到床上,按照自己背下来的第一段心法,尝试揣摩着摸索自己的身体,使之对应状态。 一直到后半夜,张铭才隐隐有所感觉,他睁开眼睛,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在自己的床上盘腿打坐了起来。 此时月光透过窗台落到屋内的地面上,凉风微微吹动,张铭却感觉到一股难得的静谧,这似乎跟他半天来矢志不移地调整自身的状态产生了一定程度的共鸣,一种异样的感觉从他的身体升了起来。 张铭若有所感,意识下沉,眼前数据滚动: “姓名:张铭 年龄:16(-) 体质:2.0(+) 力量:2.5(+) 敏捷:2.5(+) 精神:1.4(+) 技能:纵身云梯(入化)(+)、六盘蛇形手(登极)【登极效果:手部真气】、超能:虚化(异常级)、浪息波平心法(入门) 点数:0.2 空间:1” 果不其然,他发现自己的技能栏后边多出了一项浪息波平心法,虽然还只是未入门级别。 点数倒是多了0.5,看来这应该跟他对抗那名洪兴堂护法有关系,这就改变了某种剧情吗?看来那名护法也是一个关键人物了,只是没办法跟他记忆当中对于主世界浅薄的剧情人物对上号。 似乎他对于本世界的剧情接收甚至还不如之前那个超能世界,明明超能世界的力量层次还要比本世界更高一些,这是张铭之前就发现的,也是让他有些费解的地方。 张铭压住思绪,保持住了自己的状态。 “呼——” 他长出了一口气,白气在月光下显得相得益彰。 他心中默念道“升级”,刹那间,数据里的点数一栏模糊了一下,然后马上变成了0.2,而浪息波平心法的后头,未入门的后缀也随之变成了“入门”。 失去2点点数的张铭本该心中有点可惜,此时的他却突然平静了下来,似乎天下万物都很难让他有所触动。 他的眼神里并不死寂,其深处是对世间万物的一视同仁,以及到达极点的平淡。 超凡脱俗了,这是张铭自身的感觉。 第83章 张吴寒 次日。 张铭从床上醒来,坐起,走下床榻,身着单衣走到了院子里。 此时院子里的霜气还在,院子角落的杂草上还沾染着露珠,鸟儿在树上叽叽喳喳地鸣叫,一切都显得生机勃勃。 虽然昨夜张铭是练功到了深夜才睡去,此时却双目放光,精完气足的模样。 他低头一看自己的数据: “姓名:张铭 年龄:16(-) 体质:2.0(+) 力量:2.5(+) 敏捷:2.5(+) 精神:1.6(+) 技能:纵身云梯(入化)(+)、六盘蛇形手(登极)【登极效果:手部真气】、超能:虚化(异常级)、浪息波平心法(入门) 点数:0.2 空间:1” 刚刚练成入门的浪息波平心法竟然一夜之间给他带来了0.2点精神属性的增幅,让他此时此刻只感觉全身舒畅。 突然,他灵机一动,耳朵抖了一下,感知到了院门口的异样。果不其然,下一个刹那,门口就咚咚咚响起了敲门声。 张铭浅笑着走过去打开门扉,门外站着的人却是他意想不到——张吴寒。 张铭脸上泛起一抹微笑,心底里却是在纳闷:因为林安的事情,他虽然说不上跟自己这个师兄是决裂,但关系决然算不上多好,这一年多来,他也一次都没有主动来拜访过,怎生会在现在破例? “久不见师兄了。”不论如何,后辈的姿态还要摆出来,张铭连忙拱手作揖,向后稍稍退了一步,作恭敬地姿态对张吴寒道。 “师弟真是客气。”张吴寒却是满面红光摆了摆手,示意不用多礼。 张铭的确看得出来,张吴寒已经没有了当初刚刚见面的几分谦谨,意气风发姿态也不过多掩饰,任谁也能轻易看得出来。 “不知师兄此来是为何......”张铭一边引着张吴寒走进了堂屋,然后顺手从一边拿过了一件裘衣披上稍显正式。 张吴寒笑着道:“许久没跟师弟联络了,是师兄太忙碌,今日是刚刚好又经过,刚好来拜访一二。” 张铭连道不敢:“是师弟太过疏忽了,只是这一年都在好生准备考核任务,才没能和师兄亲近......” 两人就说着谁也不信的鬼话,你来我往地过了几个回合,张吴寒才放下张铭恭恭敬敬给他泡上的一杯茶,轻轻放在旁边的坐床的矮桌上,叹了口气,道:“我等师兄弟,也没什么说不开的,之前我二人为了林安那小子闹得不愉快......” 张铭心中一冷,面上却是不漏分毫,只是暗想道:“果然这人的真实目的要显露出来了吗?” 他突然又想起之前师傅苏文平跟他说的张吴寒刚刚做下一个大任务,前途光明的话来,心中更是笃定这场猜测,看来是张吴寒志得意满了之后执意要来整治林安了,这还真是不好办。 果然剧情还是要沿着他原来有的轨道接着走下去?林安终究要被逼出门中,而长河帮也将灭于斯手? 张铭不知不觉间皱起了眉头,不论如何,他还是要帮着林安来做,毕竟之前已经投入了那么多,跟张吴寒的关系也未必回到从前,如果此时再恶了林安,不仅仅是自己的精心打算打了水漂,恐怕也要被人家看不起。 另一边张吴寒却没有停顿,接着说道:“唉,现在想想,其实这也没有什么,是我年轻太轻狂了,如今搞成这样的僵局,也并不是我所愿意看到的事情,还请师弟为我调停一番啊!” 张铭惊得下巴都快掉了,亏自己先前还百般揣测要怎么为林安处理回护,结果一下子就解决了? 张铭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能连连点头应是,而张吴寒做出一番看似大方的发言之后,却端起了茶杯,抿了一口茶水笑着仿佛随意道:“听说师弟本次集体队伍任务也做出了不小的功劳?” “师兄谬赞了,跟师兄是比不得的。”张铭谦让。 “怎么样,单人任务想不想跟师兄做一次?有些困难点的单人任务,也是允许多人同时接取组队的,奖励也甚是丰厚。” 张铭自然笑着点头答应,如果真是如此也不错,张吴寒的实力不会弱到哪里去,一起做任务也有助于促进彼此间的关系,对张铭本人来说没什么坏处。 而且张吴寒才刚刚来看着是给了他个面子,说着不和林安继续纠纷的话语,自己又怎么能够不卖他一个面子呢? 看来张吴寒也是认清了自己的这个师弟实力和潜力都属于上乘,出于自己最大利益的考虑,肯定不可能将其得罪死的,而其和林安之间的事情也不过就是一口气,人成熟了,自然不把这个放在心上。 刚好,这样一切都可以解释的通了,而志在长远发展的张铭,也不吝于与自己的这名师兄重塑关系。 两人之间一时气氛竟舒缓而愉快了起来,整个堂屋当中充满了温暖的空气。 “既然如此,那么过些日子我选好了任务,就直接来找师弟了!大概就在后五六日间的样子......” “好说好说,承蒙师兄抬举,师弟不胜荣幸!” 张铭满脸笑意地送着张吴寒出了屋子,然后回到自己的屋前。 此时太阳已经慢慢打从东头升了起来,张铭伸了个懒腰,感觉身心舒畅。 突然之间,他好像感觉到了哪里不太对劲,但也找不准这种感觉,摸摸脑袋,就走到一旁起了自己的武技纵身云梯。 刷刷刷,一会儿过后,整个院子都布满了张铭的脚印,他的身影比过往还要轻盈了许多,真正像是只燕子一样飞腾纵横了起来。 明明没有再次提升自己的轻功等级,但是真正运转和运动起来,就是感觉到了长进许多,张铭大概猜测到了这应该和自己刚练成的心法或者有些关系。 呼—— 张铭长长出了一口白气,仿佛把整个胸口的气都吐了出去,浑身一抖,噼里啪啦一阵关节炸响。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数据,却突然一下子愣住了,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他终于找到自己之前感觉到的不对劲是从何而来。 第84章 背叛 “姓名:张铭 年龄:16(-) 体质:2.0(+) 力量:2.5(+) 敏捷:2.5(+) 精神:1.6(+) 技能:纵身云梯(入化)(+)、六盘蛇形手(登极)【登极效果:手部真气】、超能:虚化(异常级)、浪息波平心法(入门) 点数:0.2 空间:1” 这是他现在的数据,可以看见,点数一栏仍然分毫不动。 这完全不符合张铭之前自行总结出来的神秘之地的规律,那就是他改变剧情,能够获得一定的点数影响和奖励。 若是他真正凭借着自己的影响力,将张吴寒以及林安之间的矛盾抹平,那么绝对不能说不是改变了剧情的! 而且,现在才刚刚出太阳的时候,张铭暗想,任谁都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前来拜访,哪怕张吴寒真是像自己说的那样,顺路拜访,也完全没有这么巧刚刚好找上门的道理!更何况时候这么早! 甚至,有可能这家伙就等在门外,等到院落里面有了动静才敲门要来交涉的!这并不是不可能的——他正是特意要找上自己,要和他出面去做一场任务! 想到这里,张铭背后不禁冷汗津津,再结合上一些自己所知道原剧情当中的事情,比如在将来林安被逼出门外之后,张吴寒曾经一度攀登上了长河帮帮主之位,这里面或许也有些许内情? 张铭阴沉着脸庞回到了屋子,眉头都快打成了个结,心中太多猜测解不开了。但这终归还只是猜测罢了,就算他自己十分笃信,说出去给人知道,恐怕愿意听从的人也多不到哪里去。 甚至人家说张铭这是嫉妒张吴寒取得的成就才做出来的呢?更何况他们之前一段时间的确是关系不好,这也是大家看在眼里的,现在师兄主动来缓和关系,非但不接受,反而诬陷人家别有用心,显得也没那么有说服力。 张铭长出了口气,看来无论如何,增强自己的实力才是正道,而如今想要加强自己的实力,无疑最快的办法就是找到增加点数的办法。 张吴寒这件事情自己脑袋不清楚,已经答应下来,如今就不能轻易反悔,否则不止不容易说服人家,反而会打草惊蛇,给张吴寒一些信息。可如果拖延,拖个一二十天也就很多,再多没法说 如果自己的猜测完全正确,那么张吴寒想要引诱自己出门的原因也大有可以商榷的地方:自己的仇家应该算不上太多,如果真有,顶多也就是刚刚结下的洪兴堂了。 对方如果真的上心,并且对长河帮的渗透程度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低,那么迅速找到自己的信息其实并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张铭重重哼了一声,不再去考虑这档子事情,如今更重要的反而是找到增加点数的门径了。既然终究要到来,那么不如快点,反正对方肯定是想不到自己能够拥有那么迅速的晋级速度的。 不知对方出于什么考虑没有将自己的信息公之于众,这无疑也给自己争取了时间——也有可能他们猜测到自己身上拥有秘密,想要拿到手而已。 ...... 另一边,洪兴堂总舵,一片土筑的堡垒群当中,一个大厅内,一个两鬓灰白的壮硕老年人却是笑着重重哼了一声,将自己手上的一沓纸轻轻放到了一边的矮桌子上。 他点点头微笑道:“呵呵,天才?入门不到三年,晋级真气,而且还能跟你旗鼓相当,很有意思,说是怪物也可以了。或许能给我们带来不少收获。” 他放下的资料竟然是完全记录了张铭的整段经历,以及他的粗略相貌描述,可以从中看到,他的实力完全没有被发现。 他身边站着个年轻人,身形瘦削,若是张铭在此,定能观察到这武者让自己很有些面熟。 转移视线,他手腕处挂着一块面具,简单的线条勾勒出一个禽兽的模样,那正是濉鹜。 “正是如此,所以在下也已经让二号发动了,将其先行诱惑出来,直接在外部进行截杀,俘获!”他重声道。 至于那老者之前所说的旗鼓相当,还是抬举了,这年轻人自己也知道,对上这个张铭的时候,对方突然暴涨的身体素质,以及随之带来的真气增幅,就算是其武技单调,也足够将自己耗死了,无奈之下只能先行退让。 “嗯,你现在考虑得要详细了很多,”老者点了点头,也不去看那桌子上的资料了,摆了摆手,示意这件事情交给年轻人来说自己放心,便接着道,“上部那里,这个月要的供奉又多加了三成,还得你们努力了......” 年轻人眉目一挑,语气也变得有些不太好:“仍然要加吗?如今这种程度,我们也已经接近极限了,若是还要加,底下的人恐怕要不满......” 老者摇了摇头:“唉,上部也有困难,近来正与南神罗道斗得胶着......” 年轻人也是叹了一声,默然不再说话。 若是张铭在此,或是江湖上任何一人在这里,都不应该对这个宗派“南神罗道”的名字太过于陌生,事实上这正是如今新国境内的武林第一大帮之一。 原来神罗道是一个整体,威压江湖不知凡几年,后来内讧分裂,如今才分南北,可纵是如此,二者分开之后的实力也足以甩下大新国第三名很大差距。 老者咳嗽了一声,转移话题:“话说回来,那个二号可靠吗?那个张......铭的实力,到达这种地步,也不是简单能够擒获的,若是那人作怪,恐怕我们也要平白遭受损失。” 年轻人抿着嘴,勉强收起几分之前脸上停留的愁意,挤出几分笑容:“这点大可放心,先前那回据雷泽的任务不正是我们安排人帮忙,好叫他能够上位的么?他是个聪明人,知道现在放弃,没好果子吃,而且他的资质也没那么好,知道该怎么选择的。” “啊,这倒是,”老者微笑着闭上了眼睛,“你办事,我放心,先去吧,这回行动可以带上闵佟、防封几人,你自己安排。我这几天准备再闭一次关,争取突破,小事不必找我了。” “是!” “......” 第85章 “大概就是这样了,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吗?” 长河帮总舵,暗堂的一号组驻地处,一间房屋内,苏文平淡淡出声道。 张铭正坐在他的对面,头微微低垂,听着他的话语,此时也恭声道:“知道了,老师。” 如果让之前洪兴堂那两人看到这一幕,肯定也是只会嘲讽地笑笑。江湖上虽然也重义气、情谊和辈分关系,但是终归还要以实力为尊,就算苏文平是张铭的授业师傅,若是当真知道张铭的实力,恐怕也不敢这么跟他说话。 此时苏文平自然不知道这么多,然而张铭肯定,这家伙不久之后就会知道了。此次跟随张吴寒一行,无论结果如何,他实力的秘密恐怕都难以保住长久......洪兴堂终于会失去耐心的,最多尝试几次,实在无法捉到自己,就公开了,这是肯定的事。 苏文平点了点头,接着淡然道:“过几天要跟随你师兄去出任务了?” 张铭点头应是。 苏文平想来看重自己手底下徒弟们之间的关系,这是张铭知道的,哪怕是到了现在,他也没少跟几位已经出师的弟子来往。 无论这是出于他保护自己,以弟子作为资源来屏藩自己,还是只是单纯的出于感情,他都没有理由不关注张吴寒的事情。 至少此次他和张吴寒作势要和好,这位师傅可以安心了吧。 张铭心中腹诽着,继续听苏文平讲道:“你和你师兄,能和好,也不错。上次你和林安、和你的师兄们去出任务,我也暗中遣人好好观察了林安,他是个好苗子,如果真的要出手毁了,我也舍不得。” 张铭暗自咂舌,苏文平竟然做事这么果决,怪不得原来剧情当中林安会被逼得出走。 “你们年轻人的事,自己去解决吧。我说这个,恰恰是没对林安有了其他的心思,此后也对他一视同仁,表明我的态度而已,此事你说不说与他听,也都随你,你去吧。” 张铭暗自松了口气,为了林安和苏文平之间日后的关系,他也没打算将这件事情说出去给人家听。 “弟子告退。”张铭躬身。 “嗯。”苏文平淡淡答应,闭上了眼睛,继续修炼起心法来。 所谓浪息波平心法,其实也是苏文平当初的主修心法。心法这种东西,绝对不是随便可以练的,如果自己瞎来,可能动辄就要损伤脑部,到那时候可就无论如何都补不回来。 所以苏文平这一脉,有一位祖宗修成之后,往往日后他们这一脉就要代代传承这一份心法,因为有了前人的经验,后人才能够风平浪静,没有风险地将这门心法修通修会。 当然,这对于张铭来说暂时也没看出什么意义,他只需要开挂就好了,神秘之地系统一改数据,他就会自动获得相关的一切修为和经验,根本不需要可以去学什么。 这本心法也正是此次张铭立功之后,苏文平才去替他兑换过来的。 之前张吴寒一直没有立下足够的功劳,所以这门不允许外传的心法苏文平也一直没有能够传下,直到不久之前对方立下大功劳,苏文平才有这个机会替他求来。 此外,苏文平此次讲习,看张铭的确是应敌手段不足,还教了张铭另外一门高级武技,质量和纵身云梯相类,但比六盘蛇行手要稍逊半筹,叫做纵气狂刀,这也是他出入江湖时偶然所得,不受帮里的功劳规矩限制。 这是张铭拿到的第一门关于武器的武技,不由心中大感兴趣,之前他虽然六盘蛇形式攻击力也算不上弱,但是终归比不上锋锐的武器,用武器的人,有处借力,单纯杀伤力肯定要高些。 用刀张铭也没什么意见,刚刚到手武技,他便跑到帮中买了一柄齐臂长的钢刀。 他回到自己院子,迫不及待地开始练习起来,结合苏文平的讲授,从白天练到夜晚,才算是初窥门径。 坐到床上,他意识集中,眼前顿时浮现出他的数据来: “姓名:张铭 年龄:16(-) 体质:2.0(+) 力量:2.5(+) 敏捷:2.5(+) 精神:1.6(+) 技能:纵身云梯(入化)(+)、六盘蛇形手(登极)【登极效果:手部真气】、超能:虚化(异常级)、浪息波平心法(入门)、纵气狂刀(未入门) 点数:0.2 空间:1” 他淡淡出了一口气,意识涣散地躺倒在床上。他现在十分想要提升自己新武技的级别,按照记忆当中当初六盘蛇形手初升一级只要一个点数,但很可惜,点数都在他上一次与洪兴堂面具人的战斗关头用掉了。 按照现在来说,张铭粗略估计,自己练习一个月的武技,一门轻功一门手技,再加上一门心法和一门未入门的刀法,一个月至少给自己提供三点点数,但这还需要时间。 到底应该如何呢?改变剧情? 张铭想到,却不禁面露苦笑,先不说他所知道的剧情最快也都在数年之后,在自己身边就只有一个林安能跟以后的事情扯上关联,限制林安还很弱小,更是谈不上改变什么大事。 能从哪里拿到点数呢?张铭翻了个身,心情不舒服起来,练了一天的武技,身体有些疲累,顺着凉爽的晚风,就慢慢睡了过去。 ...... 一个月后。 张铭满头大汗地在院落当中运动着身姿,他一边呈现一道弧线,在天空中轻轻虚踏,从而转向,显得飘逸非凡,同时手腕一甩,一柄的钢刀刀影一闪而过,掠过地面,咔咔咔!在地上的青石板留下一道深深的划痕。 而这种划痕,此时此刻已经遍布满了整个院落。 张铭脚步站稳,擦了擦头上冒的汗水,吐出一口浊气。 他的手臂甩了甩,却感觉不到半点酸痛,完全不符合当初苏文平跟他所说的练习刀法的武者感受到的感觉。 这就是真气的妙用了。 这一个月,他自己研究,对于真气的使用也有了些许心得,收获匪浅。 第86章 准备 “师弟,是否能够尽快给我一个答复了?师兄不比你啊,为了等你一起,本次三个月的任务额限已经要到期了,若真是如此,那么我们也只能遗憾错过,下一次再一起了......” 张吴寒放下手里的茶杯,对着自己面前的张铭大倒苦水起来。 张铭脸上不由有几分尴尬的神色,挠了挠头皮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确如此,这已经过去一个月了,他当初说的要跟随张吴寒一起出去执行一次任务,却拖到了现在。 事实上苏文平那里也似有若无地催问过几次,似乎这在他们看来,就是不给张吴寒面子,不愿意同师兄和好。 若真是如此,那也未免太过于桀骜了,恐怕没多少人会心生好感,苏文平对张铭的态度这些天来也在慢慢变化。 张铭一直在等是否能够有改变剧情的时机,但总是等不到。如今如果推拒了张吴寒的邀请,恐怕自己出尔反尔的形象就要深入人心,同时也要打草惊蛇,这样对方如果恼羞成怒,为了激出变数来,很可能将相关的消息发布出去。 自己难得的时间恐怕就要进一步减少了。 不能拒绝,张铭眼神一闪,当机立断。 哼,想要算计我,还得看实力!张铭心中暗声狠道,脸上却露出几分不好意思的羞涩笑容:“师兄,实在是太过于抱歉。这些天来是有点疲累了,一直想着要不要增强实力,才去进行下一次任务,一来二去没有想到就拖到了现在。” 张吴寒摇了摇头,可还没等他说话,张铭就抢着继续说道:“当然了,师弟这也有点畏畏缩缩的了,上一次任务变故太大,师弟到现在都仍然记忆犹新,实在是对任务这件事情,生出了一点心理阴影了......” 张吴寒面无表情地抿了一口手中茶杯中的茶水,缓缓道:“师弟不必如此的......唉,师弟若是这次当真不方便,那就下一次,也无妨,这些事情没人能够帮你的,而且你想要增强实力才去的理由也能够让人理解。你也有时间......” 张吴寒说着,张铭再次快速出声道:“师兄也不必再说了!师弟再不敢如此,现在也已经想通,不敢迎接挑战,还算什么武者?!师弟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张铭斩钉截铁地放话,张吴寒眼神当中倒是露出了几分惊讶之色,像是根本没想到张铭会突然答应下来一样,这也才开始在认真考虑张铭之前为自己不想要回应张吴寒的事情做出的解释。 张铭看张吴寒思索的神态,哪里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早就已经激起人家的审慎了,恐怕相关的信息早就已经报给了洪兴堂的高层,甚至对方也早已经有了预案。 看来,自己的突然决定是要打破了他们的计划了,这样也好,只有达到敌人不想要的效果,自己才能够有所建树。 张铭暗自点头,这边张吴寒已经很快结束了思考,点点头,脸上露出喜色说道:“师弟果然不愧为天才。老实说,师兄本来是有几分失望了,更觉得你也没什么大不了,现在是该改观了!好好干,好师弟!” “师兄太过于夸奖了,师弟这也是学习您的榜样......” 两位影帝级别的人物越说越上头,一时间堂内充斥了愉快的气息,和时不时传出来的哈哈大笑。 ...... 送走了张吴寒,张铭缓步回到自己的厢房,轻轻将房间门关了上去,将腰间配着的钢刀解了下来,挂在了门口。 呼,张铭微微吐出一口气来,盘腿坐上了自己的床榻,意识下沉,很快,他的数据就在眼前浮现。 “姓名:张铭 年龄:16(-) 体质:2.0(+) 力量:2.5(+) 敏捷:2.5(+) 精神:1.6(+) 技能:纵身云梯(入化)(+)、六盘蛇形手(登极)【登极效果:手部真气】、超能:虚化(异常级)、浪息波平心法(入门)、纵气狂刀(入门) 点数:3.3 空间:1” 一个月过去,在张铭坚持不懈的努力之下,点数竟然已经比一个月之前增多了3.1个,这才只是他一个月的努力成果。 这比他之前得到的实在是多出去太多了,甚至比得上一些比较程度微小的剧情改变所得。 如今,他的傍身武技的确是比之前要多得多了,不仅实力加强,点数的获得也更加快速。 此外,他的纵气狂刀也堪堪达到了入门的境界,这是他屡次三番约林安出来比试的成果,对方从一开始就是练剑的,刀剑相通,也给了自己不少的帮助。 如今,他只需要拔出钢刀,就能够立刻感觉得心应手,若是单论一些技巧性的东西,恐怕比起一些久经战阵的军士精锐来说也不会弱到哪里去,缺的只是经验和血气之勇而已。 似乎自己一翻动手腕,这柄手上的钢刀就要和自己合二为一,舞出多多刀花,直驱敌人性命。 提升! 张铭下定决心,要提升刀法的等级。一来,自己的轻功和手技已经接近了顶峰,心法则不用太过于着急,而且消耗也有点大,自己的武器使用方面也的确属于一块短板。 相信上回短短时间的交手,对方的那个洪兴堂护法也认识到了自己的短板,那么如今如果能够提升起来,绝对能够给对方一个难忘的印象,其实也方便自己出其不意地杀灭对手,如果速度够快,或许能够达到意想不到的反应。 很快,张铭面前属性面板隐隐一下子模糊,点数一栏迅速降到了0.8,总共消耗掉了2.5个点数,而与此同时,刀法也提升到了精通的层次。 这应该是这个级别的武功的基本等级了。张铭隐隐想着,轻轻甩了甩自己手上的感到,突然感觉到一股心有灵犀从自己心灵的最底处散发出来。 哼!他一声闷哼,突然蹦了出去,手上钢刀疯狂舞动,划出一道道白痕,勾结成为一团团虬结,忽而又爆开,似乎荡得空气都在微微震荡。 第87章 将计就计 “已经准备好了?” 隔壁州的洪兴堂总舵,一个戴着濉鹜面具的年轻人正独立在昏暗的地下,旁边几束点燃着的火把正在噼里啪啦地闪着火光,映照出他的影子。 “是的,防封大人。”濉鹜面具人沉声道,态度恭谨。 “桀桀桀,好,我倒想见识见识那个连你也不一定打得过的年轻人了。”阴沉的笑声在旁边的阴暗处中响起,听声音是个恐怕是个四五十岁的中老年。 接着,果然有一个满头灰发的老年人一步步拖着沉重的脚步,并且伴随着铁链铁锤拖着地板的撞击声音传来。 火光映照下,中老年人披头散发,两眼无神,双颊的老肉耷拉下来,倒三角的眼睛里偶尔掠过一缕阴险的光芒。 “大人出手,必然无恙。”濉鹜面具人的身形顿了一下,马上垂下了身子,躬身道,态度更加几分恭谨。 “哈哈,哼哼哼......”防封看也不看面具人一点,只是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声冷笑来,脚步不停走了过去。 濉鹜面具人的头颅一直低垂着,防封走过他的身边,他才看到对方行进的轨迹上残留着一道道铁屑。 若是他回头看的话,刚好能够看到在火把底下,他的双手细细摩擦着什么,若是眼神好一点,刚好能看出他手里攥着,使用手指头细细研磨的物品正是一柄百炼短钢刀,铁屑正从最尖锐的刀刃上,一点点被滑落。 ...... “师弟,这便是我选择的任务了,难度不高,奖励也还可,对于我们来说,应该没什么问题。” 张铭看着自己身前满脸笑意递过来任务令牌的张吴寒,脸上没有表露什么,心里头却是警钟大鸣。 这家伙,在自己答应了之后,果然过不到一天就接着上门来拜访了,连任务也已经准备完毕,虽然他自己也很快意识过来,并且托以所谓担心自己的任务期限到期的缘故,但这对于显然无比惜命并且已经起了疑心的张铭来说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劳烦师兄了。”心底暗自防范,张铭表面上却是笑着接过了令牌,并且侧过身子,好让张吴寒能够进入自己的院落,“师兄,何不进来坐坐?” “不必了不必了,”张吴寒满脸笑意地摆了摆手,然后便要转身离开,“师兄在组里还有点事情要做,并且这次任务虽然简单,可也要做点准备才是,张铭你也是,江湖路远艰阻,莫要懈怠了!” 张铭心底里暗自谑笑一声,这家伙倒是显得道貌岸然,嘴上只能认真道:“师弟明白,多谢师兄教诲!” “好!如此,我二人明日便出发,你早些休息,养精蓄锐!” “是!” 张铭送别张吴寒,走进了院落,解下自己腰间的佩刀放在一旁,安心坐在躺椅上享受阳光,而后将那任务令牌放到了眼前,细细端详起来。 一般来说,任务内容是会伴随着任务令牌进行具体说明的,这次也不例外,任务令牌上面赫然已经刻着本次的任务目标,任务地点和、任务时间和任务奖励几个要素。 “任务目标:袭杀梅头盗大当家薛明生。 任务地点:柳州贵县,与台州内城县交界,约在大风山、东岭口山之间。 任务时间:最迟至十月初二日。 任务奖励:三十个大功,或者三百二十两纹银。 ” 今天已经是九月十八日,张吴寒急着出发也有他的说法,毕竟这种袭杀任务,往往还包含着寻找目标的工作,也需要花费一定的时间。 倒是任务奖励颇为可观,按照帮里的规矩,想要换取一本张铭现在所修的顶级心法——浪息波平心法,也只需要五十个大功左右,至于三百二十两纹银,已经足够一个普通人安心挥霍,相当于拥有中等地主规模的产业了。 不过......张铭盯着任务令牌上描述的地点,暗自冷笑起来。 柳州有几个县在长河帮的辖境之内,但是其贵县和邻州台州就跟长河帮和毫无瓜葛,可以说这是一个长河帮势力的薄弱点,若是有敌人想要铲除自己,在这种地点进行行动无疑就是理想条件,更何况那处地方,还紧紧临靠着洪兴堂的辖境。 呵,若不是还要考虑一点合理性,即太过于偏远的地方不太会来长河帮进行任务委托。 这一类的任务通常都是外人来委托的,暗堂的武者也经常进行这种活动,来为帮派赚取外快维持经营,当然,奖励也不会少,帮派只是从中抽成罢了。 而所谓梅头盗,名声不显,估计其首领决然没有练出真气的说法,应该就像是江湖上那些会党之流,只是仗着血气之勇和几手三流武技来逞威而已。 倒是能做出这类委托的人,在乎的往往已经不是江湖上的意气之争,更多还是商业利益甚至政治利益,所以给出的奖励都要比实际的难度高得多,这也是最受暗堂弟子青睐的任务之一,张吴寒能拿到手,还是显得手段不错。 可惜啊,这家伙肯定是投靠外人了,自己的判断没有错。 张铭暗自笃定,心中加紧了警惕。这一趟走还是要走的,就要将那些暗地里打自己主意的人打痛打怕了,但是最好还要给一点希望,才能够有可能给自己再度争取到一定高速成长的时间和空间。 ...... 洪兴堂辖境的一处不起眼的县城之外,一间破庙外,一辆马车经过这里,徐徐停下。 一个戴着濉鹜面具的人从车上缓慢下来了,紧跟在他后面下来的这是那名被濉鹜面具人请来的中老年人防封。 此外还有一人,高个子短发,面如死灰,脸上,手臂上,和露出的裤腿出,都布满了皱纹,整个人如同一个四面开裂的瓷人一样。 三人接次走下了马车,最后那人走下来之后,却是拍了拍手,坐在前头的马车夫咔啦一声,一下子仿佛全身骨头都散了架,瘫倒在了一旁。 “吁——”最后那名高个子吹了一声口哨,车厢内立刻出了异动,三个面色无光,行动僵硬,个头不一,面色如同高个子一般灰白的人一板一眼地一步步走出了车厢。 第88章 交手(一) “师弟,来,这边。” 张铭出了长河帮总舵山下,来到临近的城边,就看到城下张吴寒背依靠着一辆马车,在等待着什么,而对方一看到张铭,也是两眼放光,连忙招呼道。 张铭自然也是脸上露出微笑,几步走上前去,被张吴寒迎上了马车,不过暗中,却手压住了腰间悬挂着的配刀,微微用力,心内微微紧张,因为他也不知道暗地里的对手会在何时何地对自己发动突然袭击。 可能是在半路上,也有可能是在目的地的城中,更有可能是在自己完成任务之后,出其不意地将自己击杀。 不论如何,从此时此刻开始,自己必须提高警惕到最大了,张铭自己内心清楚。对于张吴寒,他自然是没有半点忌惮,但是濉鹜面具人,在他没有提高自己的刀法等级之时,是能够跟他打成旗鼓相当的。 就哪怕是他提升了刀法的现在,张铭内心里也没有绝对的把握能够击败或者击杀对方,这很难说。 更何况对方上次走得狼狈,此次既然要算计自己,岂能不做完全的打算?自己面临的挑战,肯定要比想象当中大很多。 张铭上了马车,张吴寒寒暄热情了几句,也慢慢停息了下来。他默默闭上眼睛,精神提起,不放过周围的动静,心灵意志却悄然深沉,借着波平浪息心法的作用,整个人气息收敛到了极致,也正如此,在他爆发的时候,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实力。 这也是他刚刚悟到的对于心法的运用之一。 他眼前浮现出自己的数据: “姓名:张铭 年龄:16(-) 体质:2.0(+) 力量:2.5(+) 敏捷:2.5(+) 精神:1.6(+) 技能:纵身云梯(入化)(+)、六盘蛇形手(登极)【登极效果:手部真气】、超能:虚化(异常级)、浪息波平心法(入门)、纵气狂刀(精通) 点数:0.8 空间:1” 来试试吧!上回和濉鹜面具人的交手,虚化超能他没有动用,真正交手的也只是他的镜像体,如今,就算面临更强大的敌人,他也不可能任何畏惧,总之一切,都要靠自己的拳头说了算! ...... 次日,天明,正中午的时候。 台州东岭口山山林内,一处草草扎起的营寨当中,此时已经是血流成河,到处都有瘫倒着死人的尸体,一时半会没有死去而倒地痛苦呻吟,缺胳膊少腿重伤的,更是数不胜数。 张铭微微平了口胸中的血气,提起手上的朴刀,走上前去,割下了一个长发独眼瘦脸的中年男子的头颅,然后取出一个布兜,轻轻将其头颅装进了布兜当中,然后顺手挂在了自己的一侧腰间。 他皱着眉头,丝毫没有战斗胜利应该有的喜悦,为的不是别的,正是因为这一趟旅程,尽然真的就跟是出来做一场极其简单顺手拈来的任务一样,没有发生任何意外,也没让张铭察觉到任何可能发生意外的因素。 难道张吴寒这次真的是好心,只是因为一些巧合,自己误会了他?张铭免不得这样想了起来。 他战斗当中的消耗,其实不是很大,此时却装出几分气喘的样子,上了几分真气的手段,逼住了额头上的汗腺,顿时脸上汗如雨下。 张吴寒并无疑心,此时的他心中暗喜,但是面上却是带着几分关怀:“师弟如何,没出什么问题吧?” 张铭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脸上却是露出了遮掩不住的笑容,表现的跟一个经验不足出来执行任务的愣头青一样,看起来是拼了,然后也会为了任务下死手拼命。 张吴寒嘴角不知觉间翘起了一个弧度,走上前来几步:“师弟莫忧。唉,说来,这次也是师兄的错,没想到上次任务之后还会给自己留下些后遗症来,导致面对梅头盗也没有起到重要的作用......” 张铭腹中暗诽,你这哪里是气力不支的样子,根本好像是要陷害自己过来的,跟对手打了一半就不打了,还故意把人往我这里引! 想到这里,张铭发现自己还真是无法排除这家伙的嫌疑,马上收起了几分先前动摇的想法。 张吴寒脸上却还堆满了真诚的笑容:“师弟放心,本次的任务过程师兄必定毫无疏漏地禀告上去,也不会跟师弟你抢功劳,本次任务奖励,恐怕七八成都是你的!” “那就多谢师兄了。”张铭抱拳谢过,心想着要试探张吴寒,此时故意面色涨红,刚说过多谢张吴寒的话语,胸口、喉结滚动一下,嘴角就又要渗出血来,眼不够尖的人,恐怕真要信了他如今后继无力。 张吴寒看到此情此景哪里有不开心的道理,摆了摆手脸上笑道:“师弟啊师弟,你真是太见外了。来来来,师兄这些年走江湖也积攒了一些疗伤灵药,和一些疗伤手段的知识,让师兄好好看看,或许可以下手帮忙你治疗一二,免得延误时机。” 张铭心中冷笑,嘴上却作毫无防备道:“那可真是太感谢师兄了,师兄大恩,无以为报!”他斩钉截铁的话出口,张吴寒更是心中大喜,连忙几步上千,端起了张铭看似绵软无力的手臂端详了起来。 张铭也看向了他,眼神殷切。 “你转过去吧,你的骨头可能中毒了,被哪个贼寇给划的......我想在你臂上开个口,怕吓到你。”张吴寒最终淡淡说着,张铭竟然还真的把自己的脑袋别了过去。 张吴寒嘴角立刻翘了起来一抹阴笑,一手窋住张铭的手臂,一手则猛地一下抽出腰上的短刀,刺啦一声,破开空气的风声都有了,就要朝着张铭的手臂刺下去。 就在即将见血之时,张铭的手臂环周突然爆发出一股无根之气,强度很高,张吴寒几乎是在这股气息出现的一瞬间,手上急速刺下的短刀就难以再度下降。 “砰!”张铭双手手臂一抖,臂上周边的真气突然爆发,一圈气息爆发,将张吴寒直接扫了出去,连手上的短刀都握不住,丢在了一边。 “真......真气......还真是真气......” 张吴寒被爆发的真气横扫出去,在地上翻滚了几圈才停止,此时的他五脏翻滚,气血翻涌难以停止,却是硬抬头望了望张铭,口中吐出几点血沫,不可置信道。 第89章 交手(二) 张铭冷冷地看向倒地的张吴寒,冷哼一声道:“师兄,这是何意?” “刮骨疗毒啊,哈哈哈!”张吴寒大笑起来,嘴角越裂越开,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嘴角还在流出鲜血,面上表情看起来却颇为快意。 “我看倒是不止如此。”张铭慢慢收回了自己的手臂,稍稍扶住,猛地爆发真气,其中蕴藏着的毒素完全迸发开来,这也是真气的妙用之一,更是真气武者的强大之处。 “哼,张铭,”张吴寒笑得舒服,便收起笑意,慢慢变得严肃起来,鼻孔当中哼出一口狠气,虽然倒地,颇为狼狈,气势上却很强势,“你的事情发了!把你的事情说出来吧,否则江湖之大,再无你的容身之地!” “就凭你?”张铭心中暗感到摊牌的时刻已经到达,脸色也变得严肃了很多,暗自调节气息,手抚上了腰间的钢刀。 “凭我?张铭,实不相瞒,是帮里的长辈叫我来试探与你的!你如今漏了马脚,哼,除非乖乖配合,否则,你恐怕要死无葬身之地啊!”张吴寒眼神阴狠地慢慢说道,张铭猛然之间汗毛直立,冷汗浃背。 是的,若是帮里高层得到什么消息,或者于那日局势参考出什么异常之处,又或者只是心血来潮,撮合师兄弟间的关系,张吴寒收帮里高层之托,出来试探自己,也是不奇怪的,自己之前竟然没有将其纳入思考当中! 张吴寒一边看到张铭陷入沉思的模样,心内一喜,却是瞟了张铭一眼:“张铭,你有什么秘密,同我分享分享,说不准我还帮你遮掩一二,替你在帮里长辈面前勉强过关!” “呵,”张铭一声轻笑,心头的负担顿时去了大半,“张吴寒,你还是露了马脚,果然是长辈叫你来的,你我师兄弟同门关系,他们怎么可能不留下制约手段,你骗我的秘密,恐怕是逃不过帮里的法眼,你除非疯了,不可能如此的。” 张吴寒也跟着嗤笑了几声,却没有再说话,显然也是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当之处。 “啪,啪,啪,”营寨的大门口突然传来了几声鼓掌的声音,尽管此时此刻遍地哀嚎,这股声音还是精准无误地传达到了张铭和张吴寒的耳边,“张铭,不愧是少年天才啊。就算真有什么秘密,有这份心智,未来成就也绝不会小。” 张吴寒听到声音,全身顿时放松了下来,再次自顾自说了起来,这次看起来确实底气充足了许多:“张铭,本来还想留你一命,若是你乖乖把秘密给交出来了,说不准我立个大功劳,就大发慈悲地放你走去。” “如今真正的高手,做好万全的准备,已经到来,你说没指望了,哈哈哈......”张吴寒大笑,笑声中带着几分怨毒——想也知道这家伙绝对不可能遵守诺言,就算是张铭真的说出秘密,也不可能放他走的。 如今这场笑,也只是因为嫉恨张铭的实力和天资的幸灾乐祸成分多些,这倒是符合张铭心目中张吴寒的本性。 此时,张铭却全然不理会这个失败者的狂吠。寨门口的声音,他有点熟悉,不久之前才遇到,应该就是那濉鹜面具人。 对方会到来与自己一战,绝对不可能孑然一人,对方上次已经不太是自己的对手,真要交手把握不大,那就没什么意义,简直辜负了这番安排。 果不其然,倒地的贼人当中,拐角处慢慢浮现出三道身影,老中青三代都聚齐了,濉鹜面具人站在中间和前头,说话的人也正是他。 高精神属性让张铭片刻间便感受到面具人带来两名高手的气息,张铭顿时心头警钟大鸣! 二者之中,较老者的那人的血气之力,简直要冲破云霄,光是那份气势,张铭就知道自己提升过的身体属性远远不如,如果再加上高明的武技,张铭恐怕提升刀法之前的自己就决然不可能是对手。 其次,另一名高个中年男人,脸上看起来一片死灰,仿若毫无生气一般,可身体周边却隐隐围绕着一股死气,让张铭颇感忌惮,潜意识当中就感觉到一股足以致命的威胁。 张铭默默上前了几步,也不管旁边还待大放厥词的张吴寒,慢慢将腰间的钢刀从刀鞘当中抽了出来,发出轻微的摩擦声音。 “张铭,你果然有秘密,上次你可没有刀法傍身,根据情报,你练习刀法恐怕还是一个月之前开始的,一个月的时间就能让你拥有自信用刀来和我一战,看来的确是,有些趣味了。” 濉鹜面具人把握十足地出口说道,语气当中尽是戏谑。 此时此地,恐怕是没有人认为张铭能够逃离了。 事实上按理说也是如此,这三人已经是如今体量和长河帮足以一拼的洪兴堂内部仅次于堂主的三大高手,真气破体不用说,或多或少也有几手绝学,闯荡江湖闯下的名声更不待说,基本上,江东一带,没几个江湖人没听说过他们。 若是要按照对应身份地位的简单换算,恐怕这几个人已经比得上如今长河帮帮内的副帮主,和三大长老:律令长老、执事长老以及护法长老,高于各堂堂主,相当于是张铭的师傅的上级的上级。 看到张铭依然斗志昂扬,濉鹜面具人似乎有点意外,轻笑了两声:“不错,陷入死局仍然面不改色,你果然不愧是我看好的小家伙,给你个机会,好好将你的秘密讲出来,再跟我们回一趟洪兴堂,或许会有活命的可能。” 张铭面不改色地继续以手扶刀,没有说话,濉鹜面具人愣了一愣,却是马上反应过来:“蓄势刀意!” 他刚刚说出口,身边那名高个子中年白脸男就已经双目瞪圆,眼珠子涨到最大,仿佛要爆出来一样,颇为骇人。 而就在他显露出异态的一刹那,张铭就猛然感觉到一股疾风向自己的后背打了过来,来势汹汹! 第90章 交手(三) 刷得一下,张铭脚底用力,猛地一下窜到了旁处,而紧接着,果然一道重响在他身后响起,他来不及去看,身前濉鹜面具人也已经提起利剑逼上前来。 濉鹜面具人手腕抖动,利剑狂舞,一时间寒光凛冽笼彻全场,张铭毫不犹豫地拔刀出鞘,同时借助了一些六盘蛇形手的技巧,铛铛铛铛,利刃交接的声音响起,每一下接触,张铭都感觉一股巨力传来。 显然,这不是濉鹜面具人的一般水平,对方这是拼尽全力了,和上一次交手的样子完全不同,张铭心里明白,对方这回是要拿定自己了,而自己既然选择到此,也已经没有退路。 哼!张铭暗哼一声,瞅着一个疑似面具人故意卖出来的破绽,狂刀纵气,手部真气猛然迸发,一股浩然气势降下,张铭手中的刀带着一股一往无前之势劈向面具人而去,速度奇快,几乎就在眨眼之间来到面具人面前。 这正是他之前所成的蓄势刀意的真正妙处,虽然先前格挡面具人的剑势消耗了少许,但如今爆发,还是足够强横。 这也是张铭在将自己的纵气狂刀提升到精通程度之后才悟出来的招法,取的正是出其不意的爆发之势,当然,威力巨大,速度迅如疾雷的代价,也是消耗的上涨,起码这一刀出去,张铭就觉得自己手臂手肘一直到手腕手掌的连贯真气一下子薄弱了下来,胸中更是气血翻涌,五脏庙翻江倒海一般的难受。 他粗略估计,想要将其蕴养到之前的境地,没有三五个月恐怕也做不到。 濉鹜面具人猛见此招,刹那间恍惚了一下,而这一下似乎也要了他的性命,因为刀锋就在这刹那间来到了他的额前。 就在张铭暗自松了口气,准备调息应对另外两名对手之时,面前却突然出现了一只粗糙布满老茧的手,恰恰好挡在了刀劈的路径上。 怎么回事!瞬息之间张铭的脑中闪出这样一个想法,但是手上的惯性却已经让他将此刀完成,砍在那只手上。 轰!一声轰鸣,一股恐怖的气压在钢刀与那只手之间爆发,场上尘土飞扬,不论是濉鹜面具人,还是瞬息之间似乎还来不及做出反应的高个子中年男人,都被这股气势逼退了好几步,早已经倒在地上暗自回复的张吴寒,更是被这股气压再次横扫出去,倒在地上哼哼了两声,再度遭受到重创。 说来复杂,张铭躲避、面具人阻拦、张铭出绝招、到绝招被挡下,一系列的动作,也就耗费了几息时间,恐怕还没之前张铭和濉鹜面具人之间对话的一番回合来得耗时。 “有意思,有意思,没有白跑一趟。” 尘土飞扬的正中心,三道身影默然屹立,迷笼着,而这时一道这样的声音传了出来。声音如同金铁交加,嘶哑,难听。 “你们这些人,就最喜欢说这些话是么?”张铭嘴角翘起,近于嘲讽地道。 说话的正是那只挡下张铭志在必得一击的手的主人,也正是那名看起来最苍老的男人。他此时并不复那日张吴寒前去拜访时的穿着,而是穿着一件单衣,头发仍然披散着,但此刻双眼当中却是发出让人不安的强烈色彩。 这一刀竟然能被人用手轻飘飘的挡下,老实说这已经出乎了张铭的意料。以他在长河帮藏经阁的阅读量来看,以他对现在这个武道主世界的理解,根本不可能存在这样的人才对! 他心中大为颤动,当然,这还只算作是细枝末节,他此时此刻最大的问题还在于自身,这一刀出去实在消耗了太多,真气已经很难将自己的手臂以下部位布满,这应该是自己将六盘蛇形手提升到登极之后没出现的状况。 这种状态下,真气稀薄不已,竟然连简单的爆发现在看来都如此吃力,甚至使用过后,张铭隐隐感觉到会损害自己的根基。 也因此,他此时只能期盼着和对方多搅合几句,能不能多回复一点了。 说着,他眼睑低垂,此时数据显露在眼前: “姓名:张铭 年龄:16(-) 体质:2.0(+) 力量:2.5(+) 敏捷:2.5(+) 精神:1.6(+) 总状态(42%) 技能:纵身云梯(入化)(+)、六盘蛇形手(登极)【登极效果:手部真气】、超能:虚化(异常级)、浪息波平心法(入门)、纵气狂刀(精通) 点数:0.8 空间:1” 此时他的数据当中属性栏下方出现了一处新的红色字属性,看起来颇为晃眼,名为总状态。 张铭暗自苦笑一声,顾名思义,看来这应该是指自己如今的状态了,数值化之后显得直观,看来自己的状态还真是差。 “别跟他废话了,防封。”高个子中年男人此时低沉着声音说道,而张铭也随之感觉到后脑勺处袭来的一阵狂风。 “哼!”张铭迅速跳离原地,砰地一声,他原来所在的地方再次发出一声重响,这回他终于能够看得清楚,原来那竟然是一个衣衫褴褛,通体肌肤死灰,肌肉棱角分明,看起来就像是铁石所铸成的一样壮汉,手上拿着一条巨大铁链,威力颇大。 其瞳孔无神,脸上的肌肤耷拉着,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一个死人一般...... “啊哈......”壮汉口中发出含糊不清嘶吼,双腿发力,再次向着张铭追去,张铭又是躲避,可刚刚躲过壮汉打来的一记重击后,身边再次传来一阵狂风,张铭面色一变,轻功发力,半空转向,勉强避过,但左手臂还是被微微蹭到了一点。 他真气消耗太大,此时已经无力完全护体,就这蹭了一下,竟然擦破了一层皮出来,血流汩汩而下。 刷!恰在张铭落地喘息之时,一道剑光恰到好处地紧接着劈砍下来,张铭避无可避,只得横起手中的钢刀,硬是挡下了一记,可是后续的攻势亦如潮水一般涌来,剑光密布,绵连不绝,。 短短数息时间,张铭感受到自己虎口开裂,而后整只手臂都被震得麻木了一样,一时间身上衣物碎裂,开了无数道口子,血迹布满。 终于,张铭等到面具人的剑势不能长久的停歇不续之处,连连几步奔向了自己早就发现的空隙,出了面具人和两个拿着铁链的巨汉包围圈。 “防封,为何不上去与他玩玩?”高个子中年男人站在一边默然看着,突然出声问旁边站着的接下张铭猛烈刀击的防封。 “嗤,闵佟,你管的可真宽啊......”防封嗤笑一声,却不接着说话。 闵佟转头看向防封,眼里闪烁危险的光。 防封面露冷笑,之前接下张铭一击的手却不引人注意地悄悄背到身后,若有人看到,或许就能发现其原本灰白如岩石的手掌涨得通红,微微颤抖。 第91章 逃脱 呼,呼—— 张铭大口喘着粗气,微微弓着背部,冷眼看向仍然不停歇,慢慢要围过来的濉鹜面具人,以及两个面无表情的巨汉。 他眼前浮现出自己的数据来: “姓名:张铭 年龄:16(-) 体质:2.0(+) 力量:2.5(+) 敏捷:2.5(+) 精神:1.6(+) 总状态(40%) 技能:纵身云梯(入化)(+)、六盘蛇形手(登极)【登极效果:手部真气】、超能:虚化(异常级)、浪息波平心法(入门)、纵气狂刀(精通) 点数:0.8 空间:1” 拼尽全力突出三人之围,让他消耗了不少力气,总状态也随之下滑了2%。 他握了握拳头,感觉力气下滑了不少,按照他的猜想,或许这个总状态,也对应了自己如今各项属性的值,以及武技的使用情况。 如何才能够快速回复伤势呢?若不然,今日恐怕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 张铭心中烦躁,面上却是不显,两只眼睛逡巡着,企图再次寻找到能够容纳自己掏出一条生路的路径。 不错,此时此刻他早已经收起了原先心中抱起的想法——自己实在是太过于小觑天下豪杰了! 原来他以为自己打败了濉鹜面具人,如今实力又有进步,想要将知情者尽数灭杀或许不难。 这等骄纵的信念出现在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身上还算是寻常,自己如今却是二世为人了,竟也如此不稳重! 突然间,一股凉意出现在他的小腹间,这让他猛地一愣,然后心头涌起一股狂喜。 此时他再低头看自己的数据,已经变成了: “姓名:张铭 年龄:16(-) 体质:2.0(+) 力量:2.5(+) 敏捷:2.5(+) 精神:1.6(+) 总状态(80%) 技能:纵身云梯(入化)(+)、六盘蛇形手(登极)【登极效果:手部真气】、超能:虚化(异常级)、浪息波平心法(入门)、纵气狂刀(精通) 点数:0.0 空间:1” 此时属于他的点数已经彻底消耗殆尽,但是总状态却也随之恢复到了百分之八十!对应而言,每0.2个点数大概能够恢复自己10%的总状态。 这时的张铭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四肢躯干缓慢恢复了气力,整个人的精神也重新焕发了起来。 他心中重新恢复了一点信心,看着似乎是担惧他鱼死网破,几个人的步伐缓慢,但仍然坚定地一步步围了过来。 哼! 张铭一声冷哼,意识勾动神秘之地,手上猛然发出一阵光芒,一块水晶随之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而与此同时,不管是张铭面前的那个濉鹜面具人,还是一边站着冷眼旁观的两名长辈模样的前辈武者,又或者是倒在地上的张吴寒,除却另外两名始终面无表情的壮汉,场上其他人的呼吸却猛然加重了许多。 “这是......”防修已经把自己的眼睛眯了起来,而先前与张铭硬碰硬伤到的手也微微缩紧,血液也仿佛一瞬间止住了一般。 “你,可别做什么不理智的事情,”防修的身边,始终没有动作的老者闵佟冷着声音阴恻恻道,“否则,我就杀了你。现在的你,挡不住我。” “他可是堂主点名要的人,我怎么可能呢......哈哈哈......”防修闻言,也放松了些许,干笑了几声,放松了自己的手掌纂拳,任凭血液慢慢从受伤的创口慢慢流淌而出,也失去了遮掩的想法。 “喝!”老者闵佟一声大喝,两眼陡然放光,而与此同时,场上两名壮汉也猛地动作了起来,迅如雷电一般往前扑来,封锁了所有张铭可能逃脱的角度,而濉鹜面具人也没有过多沉浸于情绪,抖动手中长剑,恰到好处地踏步上前。 张铭嘴角咧起一抹嘲讽的笑意,暴露了如今算是自己最大的秘密,他也不打算再回不知道被渗透成什么样的山门,现在的自己,只能指望着去亡命天涯了,这也让他决意放下所有的包袱。 精神勾动手中的水晶,在几个僵尸一样的壮汉扑来之际,水晶大放光芒,投影幻化成为一个跟他同样形态的身影。 两个张铭没有耽误任何时间,双腿一蹬,就各自选择了一个方向向外奔去,稍有回复的状态也允许他做出各种高难度的动作。 两个壮汉却如同早有预料一般,他们已经算准了张铭的逃脱线路,铁制一样的浑硬手臂,变了变方向,各自朝着另一个目标舞出一阵风声,呼啦一下,配合着步伐,就同时分别朝两个转身欲走的张铭后背砸去。 就在铁拳即将砸到张铭背部,而其后的濉鹜面具人也抖动着自己的长剑,真气喷薄欲发,准备让张铭彻底丧失行动能力之时,两个张铭的身体突然同时抖动了一下。 紧接着,两个张铭的身影居然完全模糊化了,只留下一道似有若无的半透明的影子一样的东西,而两只碗大的拳头硬生生砸去,竟然直接透体而过,恍若砸到了空气一样,没有起到半分效用。 两个张铭的身影在几人眼中,施展轻功,再次跃起就要离开,而一边的濉鹜面具人却仿佛不甘一样,仍然按照自己原来的计划疯狂舞动长剑,刷刷刷刷,配合着真气勃发,寒光几十道杀向张铭而去。 而果然不出众人所料的,没有一道剑光打在了张铭的身上,纷纷透体而过,打在后头的数木、土地,激起一阵尘土飞扬,以及几棵大树的倒塌。 “追!”濉鹜面具人咬着牙关道了一句。 也不用他说,防修已经和闵佟对视一眼,两人各自选了一道张铭的身影,施展轻功紧随其后动身而去,两道壮汉跟随着闵佟一同行动,而濉鹜面具人则跟在防修的身后。 可是,张铭先行出发,已经是走了一程,而距离越远,众人看他的身影就越模糊,林间视线本来就不好,遮挡物也多,追了一小会,几人就纷纷失去了张铭的身影,张铭终于走脱。 “有意思啊,真的,很有意思。”防修嘴里喃喃道,语气满是喜悦。 愣在原地,看着前方的濉鹜面具人觉得有点头疼,这次他带来了洪兴堂最高端的力量,仍然没法成功,实在让人挫败。 第92章 后续 幽暗的厅堂当中,燃起几盏烛火,火光照耀下,两道长长的影子拖曳在地上。 “神秘的,光芒?还有类似传说中的道法?分身术和隐身术的......神通?”苍老的声音响起,看这声音的主人,一个身材壮硕的老者,却正是洪兴堂的话事人,堂主谢定天,也是濉鹜面具人、防封和闵佟三人的上级。 濉鹜面具人站在他的身前,头颅低垂:“下属不敢丝毫隐瞒,大人可招来防大人与闵大人对质......” “诶——”老者忙抬手打断濉鹜面具人的辩解,“宋明,你放心,我绝没有半点不信任你的意思,只是此事的确太过于骇人听闻,让我一时之间想起来别的事情,你不必够多在意。” “大人是说......”濉鹜面具人抬起头来,意有所指,不过听那笃定和早有猜测的语气,对方应该也已经有了判断。 “是啊......若果真如此,那此事恐怕真要非同小可了。我会立刻报到上头去,具体如何处置,还得有那些大人物们来拿主意。如今你我,就照常办事即可,他的消息,先隐藏着吧。和防封、闵佟,也不用说太多,他们和你不同,是半路加入的,用还是要用,但实在不可完全地信任。” 老者想了想,还是选择了老成持重的处理办法。 “属下明白!”濉鹜面具人抱拳应是,紧接着又道,“不过那个二号那边......实不相瞒,培养他也花费了不少,原来还有其他安排给他的。如今他将张铭带出来却无法带回去,恐怕没法好交代......” 老者闻言眉头稍皱,顷而舒展开来:“这个简单,就让他说,张铭叛逃了,具体事由你们自己想去。” “这没关系吗?”濉鹜面具人稍有疑惑,毕竟张铭的事情关系重大。 “没事的,长河帮可不知道张铭身上的秘密,将其叛逃定了性,长河帮还得出力找他,算是帮我们一把。”老者笑呵呵地道,濉鹜面具人这是露出了由衷的赞叹神色。 ...... 三日后,卞州旁柳州的临安县县城中。一家酒馆的二层,张铭正优哉游哉地饮着一壶酒,桌子上还摆着一个酒碗,一叠牛肉。 这一套下来也不花费几钱银子,却是他前世就憧憬的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江湖生活了,现在可算是实现。 他现在身上还有点小钱,所以不急着走,想要暗中观察观察状况。 一个是他知道自己现在还是属于无根浮萍,若是洪兴堂那边对自己没有太多动作,或许自己可以试探试探长河帮是否知道自己的隐秘事——大概是不知道的,毕竟这次洪兴堂差一点就抓到了自己,并且自己暴露出了更多有价值的秘密。 还有一个可能,他得知道巧言令色的张吴寒究竟在帮派高层那里把自己形容成了什么,要是自己一不小心成为了叛逆,那可就是真正麻烦了。 有的东西是绝对禁不起查的,自己若是傻乎乎地投了上去,到那时候,不分青红皂白地将自己拿下应该不太会,但是仔细盘问对质自己和张吴寒两人可就是题中应有之意了。 张铭知道,神秘之地既是自己能够登临绝点的资本,也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秘密和危机,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够暴露的。如果一旦处理不好,自己很可能就要危及机自身,二世为人毁于一旦。 正在张铭思绪万千的时候,酒馆底下突然来了一些劲装装扮的伙计,张铭看着眼熟,和自己之前在暗堂执行任务时出到北堂辖境下看到的自己帮派的帮众装束颇有相合之处。 这帮人不由分说地来到了张铭所在酒馆对面街道上的高墙前,刷刷刷几下贴上了一张大大的布告。这里是人来人往的聚集流动场所,在此处贴布告也是常有之事,是以张铭初来也并未在意。 可慢慢地,底下一些好事者聚集过来的讨论声音却慢慢传入他的耳朵。 “长河帮?那不是卞州的帮派吗?怎么找人贴通缉令都贴到了我们这里?” “这你就不知道了,咱们柳州的同喜会,当年受过仍然坐稳漕运巨头地位的长河帮的协助,虽然只是指缝间漏下来的一点好处,但也足够让同喜会的大佬们记着好了,所以两家之间的关系到现在也一直不错,区区通缉,互通有无也没什么。” “你看看这个通缉的对象!按生年才十六岁吧,其上竟然说已经有丙等江湖好手的实力了?!” 朝廷给武者划分了几个等级,不过层次颇低:像长河帮这样的帮派,暗堂精锐帮众就个个有了丙等实力,像苏文平这样的资深组头则是乙等,而真气勃发的堂主副堂主级别,则是甲等。 更高的,自然就不靠这种等级划分来为自己张目。 张铭听到这些,心中自然暗感不妙。长河帮,十六岁,丙等实力,这些信息已经足够有指向性,恐怕自己最担心的事情就要发生了,长河帮——回不去了。 “是叫做张铭的!悬赏金提供线索白银一百五十两,得人头白银三百两,生擒得白银四百五十两!” 张铭脸色一黑,自己都有点心动了,这么多银子,把自己绑了去也不是不可以考虑的啊。 不过这也确定了他不祥的预感。 既然是通缉令,想必附有图像之类的东西。不过也不知道张吴寒是怎么编排自己的,能让帮里这般大动干戈,悬赏这么高来找自己。 而且看来他们也并不知道自己的实力,否则没必要在此处隐藏这么多,看来张吴寒还是留了一手......甚至,这是一种替洪兴堂分担搜索自己重任的手段! 张铭恨恨地呸了一声,此处也待不下去了,自己还得趁着长河帮和洪兴堂得到的消息不够多的时候,快速远离此地才对。总之自己是要变强的,等到那时候,再回来,看哪个敢不服,强力镇压就是了! 特别是远方还有一处,在剧情线上颇有点浓墨重彩的机缘,算算也就这一两年了,张铭之前还想着去看看,现在正是时机! 第93章 离开 张铭稍微将自己的头颅低了低,留下了一小块碎银子,便转身走下了酒楼。 一路上没多少人认得他,毕竟这个时代,虽然是通缉令,画像画的也不一定会准确,他也有意对自己的相貌进行一定的隐藏,不注意去打量,很难辨认的出他的身份。 等出了城,更是鱼跃大海一般,张铭只是找到一些泥土,稍加打扮也就变得大不一样,只要不运气不好碰上相熟的人,应该不太会直接碰上危险。 离开此地是必定的了,只是离开之前,张铭还是觉得自己需要去看看自己此世的父母。 临别,心底里不知道为何涌起一股伤感,虽然此世的父母,让他在最开始的十年间少不了怨怼,因为他是从没有经历过这样子贫困的生活。但他们所做的,也不过是这个时代里农家人最正常的做法而已。 教会自己的儿子耕种的道理,才能够拥有养活自己的办法,一代代的传承,让这成了不变的真理。 张铭简单辨别的方向,便日夜兼程地赶向了老家。 仍然是熟悉的土泥路,村里的外头围着的一圈矮土墙,三两只在村口平地上追逐的乡下黄土狗,一切显得那么安静祥和。 忽然间,张铭却感觉到了一抹不太和谐的色调涌上心头。张铭皱着眉头转头搜寻了一遍山岭。 果不其然,凭借着高精神属性,他很快找到了几道隐隐绰绰的身影,正隐藏在村外土包上的果林子里。 没什么理由,肯定是来守着自己的了,张铭不认为还有什么其他的可能性。 说来这也正常,虽然江湖上有祸不及家人的说法,但是这帮派和个人之间显然讲不到那么多江湖道义,这里肯定是能够找到张铭的线索之一,不设人看守倒是不太正常的事情。 不过也有办法。 张铭一咬牙,“虚化!” 他心中高喊,下一秒钟,整个人就从上到下慢慢幻化成了一道虚影。 他又抬头仔细看了看村外负责监视自己的人马,趁着他们不注意的时候,借着一边的障碍,很快闪进了村子里。 此时他的整具身体都是半透明的,确实很方便行动,但就是消耗有点大。 上回逃脱洪兴堂的埋伏的时候张铭就已经感觉得到,自己使用这项超能,最多只能够坚持三四分钟的样子,再多就要恐怕就要消耗一些不太容易得到的东西了,这是张铭心灵的预感,或许是寿命、精气一类的东西,影响自己的武道修为。 等进入村庄之后,张铭很快找到了熟悉的位置。前一年回来看到的高宅大院已经变得更加气派了一些,甚至整个村子里也没见到可以比肩的。 张铭如今也算是长开了,上回回来的时候也没见到太多的人,如今稍作伪装,一般的邻居根本也认不出他来。 他随意找了几个过路人,也很快知道了自家现在的状况。 张铭一月一月的银子寄回来,张父张母并没有随意浪费,而是将其作为生财的工具,这已经是张铭去年就知道的事情。听说今年更了不起,他的父亲已经在附近的县城盘下了一个店面,正在犹豫要不要卖掉田地去城里经营生意。 张铭苦笑一声,前几日好像是听见前门的杂役说有封自己的信来,自己当时正在紧锣密鼓地准备应付意料当中的张吴寒的伏击,没太在意,随意放在院子里了,很可能就是他们带来的,说的这件事情。 可能自己是永远没办法给出答复了,张铭心中深感遗憾,谢过路过人之后,便再次发动已经冷却好的超能力,潜进入了张家宅子,却正好看见宅子院落当中的张母还在养弄着他的亲弟弟。 一年不见面,想来这小孩都能呀呀说话了吧,张铭心中遗憾更重,但看见这些人都还完好,他也明白,在外看守的大概是长河帮的人,他们不知道张铭的踪迹的情况下,应该是不太会直接下手的。 而洪兴堂的人更是明白自己的实力,家人在这个时候还有可能是自己的制约因素,他们之间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深仇大恨——若说深仇大恨,自己对他们的才是,他们没必要报复。 而如果杀了他的家人,还要防备着一个这等级数的高手潜藏在暗处杀灭他们洪兴堂的普通弟子,更是糟糕。 确认安全之后,张铭再无牵挂,再次发动能力,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村子。 ...... 张铭准备去往的是大新的西北,固原道的灵州,那里还是与邻国大夏的交境,时有边警,江湖人士、敌国间谍探子,各方势力盘根错节情况十分复杂,就算那里不发生那某个事件,张铭也很有可能会去往那里。 不管怎么想,不论洪兴堂或者长河帮,都不可能把自己的触角伸到那里去。长河帮以前阔过,可能会有一些人脉,但也只在东南漕运要脉,跟西北是无关的。 施展轻功,一路凭借双腿离开了卞州,甚至明南道,来到了旁边的苏湖道,张铭才放下了一点心,或许长河帮和洪兴堂也没想到他能够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布下的天罗地网当中跑出来这么远,所以到了苏湖道的邳州,他已经没有多少感觉到紧迫感,也没什么人在这里打探消息。 联系到了一家商队,张铭将借助他们先到达帝都邺京,然后再通过帝都到达西北,从东南到西北跨越太大,很难找到人直接到达。 再者说,张铭对于这个世界的帝都也是不少好奇,能借此机会去看看简直求之不得。 就是钱财不多了,张铭暗叹一声,自己从前是没想到的。 摸遍全身,只剩下了十五两多的银子,这还是自己是以护卫的身份加入这支商队,先拿到一半的雇佣金——十二两之后才有的。这点钱,据张铭这几年的了解,别说最基础的帮派提供的武技,就算是一些自己从前司空见惯的习武资源都很难买到。 习武,不仅仅是靠天分,也很吃财力的,以前他有资质,背靠帮派,没有太多感受,现在总算也要尝到滋味了。 第94章 神偷 历时半个多月,沿途没什么大事,只是解决了几伙不开眼的小毛贼,张铭终于跟随着商队来到帝都邺京。 帝都的地理位置还算不错,毗邻大河,漕运繁盛,两面环山,易守难攻。 而在张铭靠近了帝都之后,望着巍峨的城墙,他竟然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来自于现代的他虽然也去见识过一些名胜古迹,但是一来武道世界武者实力非凡,人力能够做到的程度也更高; 二来这可是真正的古城墙,不是前世那些后期修缮破破烂烂的城墙能相比拟的,就算是西北某城保存最为完好的城墙,在张铭眼里看来都是大大不如。 而看到张铭一些人的神情,商队的主事者也不意外,只是含蓄地笑了笑,这就是帝都的魅力。 入了城,张铭找到商队主事者结算了自己应得的报酬,也不急着去找前往西北的路径,先是四处晃荡了起来。 邺京不仅仅是城墙巍峨气派,其内的气氛也是张铭没有见过的整肃。这里一个像是他在卞州那些县城当中看到的游手好闲的帮派人士也看不到,沿街每过一段时间便有一队行伍严整,步伐稳重的官兵巡逻。 而在繁华的坊市和一些官衙处,张铭还能隐隐感觉得到一些强大的气息出没,让他不敢放肆。 逛了一会,张铭的新鲜劲过了,其实也就没了什么。就跟前世去一些古城旅游似的。如果说要比繁华,这时候的城池当然也不能够和前世的现代都市相提并论。 其实张铭逛这一天的目的也不单纯,直到现在差不多达到了隐藏的目的,他也就没多大兴趣继续走下去了。 接着张铭又去城东平民坊区,找了家平价的客栈住下。这里的房间只分两种,大通铺和单间,但就算只是大通铺,其价格一晚上也比得上从前他出外执行任务时候在县城客栈上房住下的价钱。 京城居大不易啊。张铭默默感叹,付出了三钱银子,租下一个单间三日。 之所以不立刻离开前往西北,正是因为一路来苦恼于身价瘠薄的张铭终于灵机一动,想到了个好办法来增加一些自己所有的盘缠。 其实想来,他如今大可以不必为钱财发愁的。他拥有空间,如今装下镜像水晶之后还有不小的空位,再加上超能虚化,他完全可以趁着月黑风高的时候,随意潜入任意一家富豪的府库,任意支取挥霍而无人能够发现。 刚好现在来到了邺京,整个大新的权贵和豪富聚集得最集中的地方,自己不出手,想来都白瞎了超能力。 反正这帮肥肠大耳满脸肥油的家伙的钱财也肯定不是自己劳动所得的,自己这也算是劫富济贫了!张铭恨恨想着,也算是劫富济贫。想当年,他刚穿越过来那会,还得亲手下田刨土插秧,自己还是带系统的主角,凭什么这帮龙套过得比自己还好! 张铭回到房间,关上房门,取出路上买到的几件黑色衣物,比划了一下,准备给自己套上。 随后,他意念稍沉,属性数据显现: “姓名:张铭 年龄:16(-) 体质:2.0(+) 力量:2.5(+) 敏捷:2.5(+) 精神:1.6(+) 技能:纵身云梯(入化)(+)、六盘蛇形手(登极)【登极效果:手部真气】、超能:虚化(异常级)、浪息波平心法(入门)、纵气狂刀(精通) 点数:7.3 空间:1” 啧啧,他砸吧砸吧嘴,不到一个月时间,他的点数已经陆续来到了7.3的数值,之前他记得自己可是用光了的。 估计是自己从洪兴堂手下逃脱之后才结算的剧情影响度,张铭想了想,现在他也算是稍微摸透了一点神秘之地的尿性,严谨,认真,乃至于死板,造成一分的影响就拿到一分的点数。 由此也可以看得出,他的影响是在不断发酵的,应该和洪兴堂与长河帮两方势力迟迟找不到他有关,或许它们彼此之间也察觉到了对方的少许异常也不一定。 毕竟张铭走之前可是给长河帮立下了个大大的“功劳”,把洪兴堂练尸功的事情暴露出去了的。 现在想来,当初和自己交手的那两个神态动作僵硬的巨汉,搞不好就是恶心的僵尸,自己也算是提前报了仇。 有点数就是好事,张铭心底嘿然一笑,不过现在他倒不打算马上投入去增加自己的武技或者属性,这些还可以慢慢锤炼,未达到瓶颈,而且他隐隐有些感觉,神秘之地的那些星芒又慢慢地有所异动了,或许自己已经可以再次支用点数,进入新的世界! 想到即将起到大用的超能虚化和空间能力,张铭心头一热,新世界的好处多多,他已经品尝过了。 张铭最后投入意识,感受了一下自己单位为1的空间储存量,心底里也算是有了底。 除了那颗镜像水晶,应该还能容纳体积相当于质量二三万两的银子,完全足够自己肆意填装了。 另一个需要考虑的是自己想要下手的目标府库里面看守的高手。 这想都不用想就可以判断,高手肯定是存在的,但是张铭刚刚被洪兴堂一干大佬锤爆的自信心还没有完全消退,白天他四处乱逛感受到的威胁气息也并不是十分强大,应该不存在邺京甲等满地走,真气不如狗的情况。 若是如此,从容收东西走人应该还是不困难的。 不过目标也应该好好选择才是。 张铭走到客房单间的桌旁,摊开了一张白布,上面已经简单涂画了一个个圈点和一条条线条,勾勒出邺京的基本布局,和张铭白天踩点的时候注意到的一些地方,借以参考。 “皇宫......太膨胀了,算了张哥算了,屁股想也知道危险......嗯,一些军方大佬的宅子也需要慎重。” “钱庄也别抢,扰乱金融秩序不太好,更重要的是这里面财务牵扯恐怕不简单,危险也不小,高官也是同理,能量太大,不好惹......” “嘿嘿,无根的富商......不!丑恶的资本家,觉悟吧,来自异时空的铁拳马上就要降临到你们头上了!” 张铭自言自语地,眼睛越发光亮,很快锁定了自己要薅羊毛的对象! 第95章 潜入 入夜,夜深。 微风渐凉,树梢沙沙响动,除此外一片静谧,大街上一个身影也无。 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原来是京城巡逻的厢兵十几人成队在游荡警戒。 厢兵们披着松垮的皮甲,腰间配一柄最普通的朴刀。虽然他们算是皇城根下的兵了,直属于枢密院,但是不论从精神,或是装备上来看,他们都完全称不上精锐。 按本朝太祖立下的祖制,但凡逢兵灾凶年,就将大批失去土地的流民编入军队,如此一来,既增强军队力量,又能预防、平息内乱,更从源头上掐掉流寇作乱的可能性,可谓是一举两得。 但这样一来,也就造成了军队内部实力良莠不齐,毕竟流民而已,精力瘠薄,骨瘦如柴都是好的,入了军队,也没那么多资财去给他们生养(有更多也被军官贪了),这样的人很难保证战斗力。 于是又有分化,精壮的,就入了禁军、各部边戍军,瘦弱的,就编入各地厢兵,负责城池警备和日常治安,更有甚者承担一些杂役之类,其才不堪大用,也好在地方上还有许多帮派江湖势力辅助,才使得一方治安得以保障。 这也是江湖势力存在的意义之一,否则侠以武犯禁,朝廷也不会那么好说话。 京城的厢兵也是厢兵,比地方上的其实也好不了太多。 这队厢兵为首的还算是壮硕,正在他例行向前行进,困意涌上心头难以自持的时候,老练的经验却让他突然察觉到眼前似乎有一道黑影闪过。 他心头猛然响起警兆,京城之地鱼龙混杂,免不了时有贼胆包天的江湖人以身试险,作为巡逻的厢兵,就算实力远远不及,但职责所在,若是没有及时发现征兆,总是要吃挂落的。 “谁!”他下意识地一声怒喝出口,手扶到了刀把之上,向前方扫视,他身后的厢兵队员们也一个个神色紧张起来,四处张望。 他们前方的一处屋顶之上,张铭掩身于屋背处,背部紧紧贴着屋顶,避过厢兵的视线。 他正在前往选定的一处目标,没想到出发没有多久就被人家给撞上了。 一会儿后,警备的厢兵头领没有发现,身边的队员怕惹事,劝了几句,他也就顺水推舟地继续带着人走开了,回去备案一下便可,他们只是下等的厢兵而已,实力有限,能做到这样也算不错,起码没有责任了。 而张铭则在屋顶背部,听到他们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之后才探出脑袋去张望了一下,待确定大街上没有人影,没有陷阱之后,才小心翼翼地继续行程。 京城,果然不愧是龙勋贵胄云集之所,就连底下那些小城里面混吃等死的厢兵都能有如此警觉。 张铭暗道,心里更是提起了几分小心。 一路过去,他终于来到预想中的目的地,杜府。 这个杜家是做粮米生意的,平日里低籴高粜,逢着灾年,不知道赚走了多少穷苦老百姓的性命钱。拿这等人的钱财,最是不需要什么心理负担。 更要命的是这家人还刻于吝啬,十分可笑,惜财到了若不是生意如今做大,并且吃了一些亏,否则根本不愿意付出一些代价寻找官面上的人物庇护的地步。 总算是此,他们也只是找到了一个度支部下的主事小官,能够帮助他的生意挡下一点麻烦,地位不是很高,当然,需要付出的也不多。 张铭相信这家人为了安全,应该也会雇佣三两武林人士来镇宅,但是以他们的这种秉性,能找到什么质量的人,仍然可以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府库之类是机密,张铭也没法子打听到,所以,他来到杜府,并且轻松翻墙进入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到了一个尽职尽责没有偷懒偷睡的守夜的小厮,直接将其手刀打晕,拖到了花园旁的茅厕房里边,然后盛几捧公园里假山边池子的水将其泼醒。 “说!杜家藏银两的宝库在哪?!”张铭此时蒙着面纱,粗着喉咙,便是单刀直入,丝毫不隐瞒自己的想法。 小厮哪还有不明白的道理,连忙跪下连连磕头:“大爷,好汉,此间事都是杜家人在管,小的不知,小的不知啊......” 张铭对他稍加小惩,见他仍然没有吐露出什么有用的消息,脑子一转,却问他杜府的账房在何处,问明了地方,又是一记重重的手刀打下去,叫他昏迷。 这一下张铭控制好了力度,他至少得要明日才能起来,如非必要,张铭不愿妄动杀戒,这是一年多前他考核任务之时就给自己定下的标准。 张铭不慌不忙地继续来到另一个院子隐藏下来,这里正是小厮供出来的账房所在。 说来也不奇怪,若是杜府人真的如此吝啬,也没有让一个小厮随便知道钱财存放之处的道理,但是账房的先生们日夜处理资金往来,对这点却不可能不清楚,此外,账房资金周转,自己搜刮之下,也少不了好处。 张铭接着夜色的昏暗在小院周围游了一圈,没什么异样之后便进入其中一间厢房。 房中几张长条桌子,桌子上则是堆叠了大沓大沓的厚厚的账本。张铭没心思去看这个,直接粗暴地翻遍了整个屋子,终于找到几串类似钥匙的东西,以及几个鼓鼓囊囊像是装了银子的囊包,更有一小叠夹在簿籍里的飞钱银票。 若不是张铭眼尖发现有一本簿籍厚厚鼓实不太正常,还真漏了过去,这些飞钱是阊阖钱庄的,能在大新上下任何一个开设钱庄的城市领到对应额度的银子,票面价值足有二千两左右。 啧啧,价值高,还省空间,张铭暗赞,简直给自己省事。可惜古代社会构架下的金融体系远远不够发达,货币主要还是以贵重金属的方式进行流通。 张铭直接将囊包丢进空间当中不去细数,飞钱银票也丢了进去,加上镜像水晶总共才占了不到五分之一的空间。 张铭又看向手中的钥匙,嘿然一笑,转头看向第三进影壁后的主房。 一路上他已经走了这杜府不少地方,利用自己的高精神仔细感受,也实在没感受到什么让他觉得威胁的存在,加上如今也有了收获保底,所以准备直接干票大的,绑了杜府的主要人物,直接进入库房搜刮。 不然如今虽然得到钥匙,还要一个个房间去试,说不准还有什么密室,实在太麻烦没有效率,更不一定能够成功。 刺客用什么潜行?直接开无双就完了! 第96章 满载而去 张铭略微施展轻功,放轻了脚步才进入主房内,尽管他提高了警惕,却什么也没有发生,他轻而易举地就来到了一个秃头胖子和一个千娇百媚的美娇娘床前,这让他不禁再度感叹一句,如果有雇佣护卫,这些护卫也真是太废了。 既然如此,张铭也懒得再掩饰什么,紧了紧脸上的蒙面巾,他直接一伸手,提溜着秃头胖子,将其从温暖的被窝当中拽了出来,然后一路直接拖到了院落当中。 半道上,中年胖子惊醒了过来,紧接着感觉到一股凉意袭身,他**着身子,勉力睁开睡眼,却发现自己在被谁拖动着,他感觉到愤怒,商人的精明又很快让他感觉到恐惧,他颤抖着出声:“谁,是谁?!” 张铭闷着声音,装成粗壮,又带着几分浅笑:“呵呵,老爷,别来无恙啊?” 如此说法,事后就算有人来追查,应该一时半会也怀疑不到他身上,定然要先去搜索这杜家老爷往日旧仇身上去的。 “你是谁?杜某何时得罪过你?”杜老爷的嗓音有些颤抖,但很快平复了下来,看来就算是吸穷苦百姓骨髓的粮米贩子,能做大也有几分本事,不至于像是寻常扶不上墙的纨绔子弟一样受到威胁就马上软下来。 “这你却不用多问,我也不能告诉你,”此时张铭已经将其拖到了院子当中,缓缓出声,“我来此的目的想来你也不是不能猜到几分,我只要财,你给我,我能放你一条生路,你不给我,刚好我报了仇,也是快意。” 张铭冷厉的声调让杜家老爷浑身又是一颤,紧接着他出声颤抖道:“这位,好汉......不知您想要多少?小的能给出来的,一定竭尽所能满足!” 张铭摇了摇头,商人终究是商人,遇到威胁,就算是短暂保持冷静,也敌不过死亡带来的诱惑。 他紧接着出口:“你家藏银两宝物的府库在何处?容我去逛逛就可。” 杜家老爷浑身肥肉又是一抖,然后突然间满眼惊恐地指着张铭右手边的方向,出声惊叫:“啊!那是什么!” 张铭下意识地跟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却什么也没有,刹那间,他的心头涌起不妙,自然也料到了发生什么,不禁有几分后悔自己的轻敌。 果不其然,就在张铭扭头地一刹那,就有一道疾风锐利地直扑他的脑袋而来,只是张铭千钧一发之际却灵感上了心头,微微仰头,巧而又巧地避过了预想当中的伤害。 疾风从张铭的下颔处飞速掠过,打在张铭右手边一块石头上面,激起一道火光,原来那是一枚纯黑色的锋利暗器,打在石头上也能打出火石的效果,若是张铭不避不让,除非开启虚化,必然是脑浆迸破的下场。 这时传来一道声音:“你实力不错,缘何做这种小偷小摸的事?” 张铭却摇了摇头:“劫富济贫的事,也能叫小偷小摸吗?” “哼!”跟着一道闷哼声,张铭又再次感觉到几股疾风袭向自己,张铭懒得多做纠缠,第一时间开启了虚化,不过又很快关掉,外人看来,就是他身形扭动间,微微扭曲,几道暗器便纷纷落空,不会做太多猜想。 张铭躲过敌手志在必得的一击,得势不饶人,刷地一声抽出腰间佩刀,脚下纵身云梯发动,眨眼间就来到敌手面前。 敌人是个国字脸的中年精壮男人,身着劲装,头戴发箍,神色严肃,看起来也是个不好相处的人呢。 刹!张铭刀法大开大合,直直劈下,势无可避,中年男人皱着眉头,只好也抽出手腕配的短剑勉励挡住。 张铭顿时放出真气,手臂周环绕生成一股猛烈气息,纵气狂刀的精妙招式顿时完全发泄在敌手的身上。敌人虽然有几分暗器的本事,又哪来这等武功招架得住?顿时就被打的节节后退。 几个回合,张铭始终保持着压迫的态势,久守必失,很快就找到对方一个破绽,紧着他毫不客气地刀尖一抖,刀身翻转,趁虚而入,直接顺着对方的空门划了过去,虽然对方应对得当,腰部也被划开了个口子。 “真气?!”中年男人又惊又怒,显然并没想到会遇到这等高手,直接转身就跑,毫无丝毫留恋,这倒是让张铭有些许措手不及。 “啧啧。”见他二话不说翻墙走去,张铭只是感叹一声,就偏头看向另外一边已经悄悄跑到院落门口的杜家老爷,对方见得态势如此,毕竟通晓事理,在张铭威胁的目光之下,只能面色一苦,可怜巴巴地跑到了张铭的身前。 “走吧,带我去见识见识你的宝贝!”张铭收刀入鞘,口中淡淡道,也不多说话,就让人感觉到一股气势。 ...... 二炷香的时间后。 张铭悄然回到了自己租住的廉价客栈,检查了一遍自己的东西,将其收好,便二话不说地悄然离开了此地。 他击退了那名使暗器的小高手,不用脑子想也知道对方必然会报官。按常理,这种事情发生在富商的身上是衙门最喜欢看到的事情,这意味着他们又要来敲一笔竹杠,所以必然会找来现场,张铭也要加快速度。 虽然他此次不想多造杀孽,但是免不得也上了点手段,好让杜家老爷不敢丝毫欺瞒。 他倒不是害怕衙门的实力,而是以六扇门的特性,打了小的来了大的,真要打下去是没有完的,自己也会暴露,不如迅速避之。 所以张铭此时此刻不仅仅是想回到客栈,更要防范明日可能的城禁和严厉调查,提前离开邺京。以他此次拿到的物品的价值来说,就算是邺京,也要给与重视了。 千两多的黄金(价值十万两以上白银),一批奇珍异宝,更有一些江湖武者所用的资源。 末者虽然不是人人都可以用的,但是作为富商,常备一些用来笼络人,或者结交、雇佣江湖人士,甚至期许自用也不足为奇。 果然,他刚到街上不久,就发现巡街的厢兵来往频繁了太多,并且一个个端着火把,态度也丝毫不像是之前那般得过且过,非得打破砂锅的一样,哪怕危及性命。 见此情景,张铭更笃定自己的猜测,深吸一口气,干脆用上了虚化超能。 趁着夜幕,这项超能效果更佳,往来一路,根本没人能够发觉,就算是中途遇到了几队一看就不是厢兵,而属于精锐,甚至有能够让他隐隐感觉到威胁的巡逻官方人士也一样。 一次虚化超能只能顶用二三分钟,所以张铭一路走走停停,稍息一会,等待超能能够继续使用之后,便再度出发,一路稳如老狗地直接穿越了城墙,来到邺京城外。 夜幕下,月光中,张铭最后抬头望了望巍峨的邺京城墙,粲然一笑,转头离开。 第97章 西北武道会 五日后。 邺京西北的奂城,处于运河边上,商旅涌动,人声鼎沸,乍看起来比之邺京都要繁华一些。 城西的一处商号,一个笼着袖子的掌柜模样人物正站在店铺门口,时而跺跺脚跟,看起来像是等人。 突然,他看向人群中间眼睛一亮。 “饶先生,你来了!”掌柜点了点头,和善地打了个招呼。 化名饶贤的张铭冲他点了点头,也露出了一抹微笑:“久等了。” 他此时在嘴唇边上贴了一小圈绒毛,衣物也特别换了一套老气的长衫,头上戴着一顶瓜皮帽,又在自己的颊部、眼角巧妙填上了几条皱纹,看起来整个人都老了几岁,是个二十七八的青年人了,叫不相熟的人看到,恐怕一时间也认不出来。 “没有的事。”掌柜恭敬地连忙侧过身子,将张铭迎入店铺当中,一边说道,“本次本号前往西北的商队,就要烦劳先生多多上心了。” 张铭摆了摆手,淡淡道:“顺路而已,举手之劳。” 他本次前往西北,还是顺手接下了一个商队的委托,一同前往西北灵州,这倒不是贪那点钱,他抢完杜家之后也不缺钱了,而是沿途可以跟更多的人交通消息,相互照托。 相比起选择花钱雇佣镖局护卫之类的人马来一同前往,倒不如选择接受他人的委托了。 ...... 张铭在名为“金祥瑞”的商号住下了几天,不同于他的毛遂自荐,商队本身也邀请了一些相熟的武林人士一同护卫,正是要等他们一同前来,才来动身。 金祥瑞是做珠宝生意的,端是暴利,本来也犯不着去西北开拓市场,只是因为西北气氛紧张,和大夏的战事随时可能开打。 故而朝廷出台了新政策,限制这些珠宝、盐铁酒之流的暴利商人,只有运粮去西北才能够换取照引,拥有照引才能够继续经营产业。 此次商队开向西北正是为此,也是因为干戈太大,不容有失,才会饥不择食地招揽甚至未知根底的张铭进入其中。 当然,张铭在他们面前展露的真气也是决定因素之一。 几日后,终于一切准备完成,张铭也就在他们相关人士的接引之下进入了商队。 本次出动的人马接近三千人,大多都是相关的运送粮食的民夫,大车五六十辆,驶过官道,车辙渗透入里,张铭粗略目测,起码也得有个二三万斤的粮草才够分量。 护送的人员也是规模庞大,有百余人之多,只不过其中实力却有些参差不齐,达到真气级别,即能够让张铭的气息稍微有所感应的,恐怕也就十人不到。 不过凭此实力,这商队也未必敢于纳入不知根底的张铭,想必还有后手。 “饶兄?”张铭跨马跟随商队的同时,耳边忽而传来一个声音。 张铭扭头看去,原来是一个头戴长帽,三四十岁样貌的中年男人,微微感应,正是张铭之前注意到的不多几个蕴化真气之人。 “在下饶贤,敢问兄台名号?”张铭微微一怔,笑着回道。 “哈哈,在下许柏峰,闻得饶兄名号很久了,特来相见。”中年人豪爽一笑,接过话头。 一番交谈,张铭知道这人原来是“金祥瑞”的供奉之一。 张铭知道,这种大型商号绝对不乏有出色的江湖人投靠,乃至主动培养,毕竟他们掌控着资源,倾泻在武者头上,只就资源而论,恐怕也不会比寻常宗门帮派差上几分。 而这些江湖人中达到较高层次的,就会被冠以供奉之类的名头,用处正在于交通南北,护卫商号上下安全。 应该报以重视,毕竟像杜家那种不知取舍,只招来一个会三两下暗器工夫作为依靠的吝啬肥羊是实在少见,能被尊为供奉,肯定有一技之长。或许就会是金祥瑞用来钳制张铭的依靠之一。 宾主尽欢,许柏峰道是商队那边还需要他参详事务,先行离开,张铭也得到了不少路上的消息。 他瞳孔当中微芒闪过,西北武道会! 这是许柏峰不经意间当做趣闻说出来的话,却不巧正是张铭本次远涉万里亲往西北的目的。 前言,西北边境战事一触即发,空气压抑。 向来两国交战,比的是综合体量,任何一个关节出错,都会万劫不复,而不仅仅只是军队战阵的交锋。武者,正在这些因素当中占了很重要的一部分。 潜行刺探,暗杀斩首,煽动放肆,这些都是武者的手段,也让人防不胜防。 本次,正是由西北几个折冲府(军区),即西北几镇的军方出面,准备通过一场武道比试遴选武者,将其收入麾下,好在之后的战争当中派上用场,这也得到了朝廷的支持,是以声势不小,奖励更是丰厚非凡。 不过其声势大概还是局限于西北或是北方,与千万里外的东南没有太大关隘,而且时间也还尚早,所以如今除却西北武林高层之外,知道的人还不算太多。 按照如今的安排,它约在一年半之后才会召开,而张铭所知的剧情线中,他想要的机缘,西北武道会的召开时间也大概是在一年多之后。 许柏峰等人则是因为其商号与本次前往准备用粮食换取照引的那处折冲府的将军交好,才会提前得到此处消息。 张铭摇了摇头,刚好不远处的小厮冲他们喊着歇息片刻,他便骑着马到了一旁,将自己的马系到树干上,盘膝坐下,开始默默平息心境,修习浪息波平心法。 本次西北武道会干系重大,与剧情线的影响也不小,几位天地主角甚至也会参与其中,张铭已经能够想象得到,自己如果能够掺上一脚,能够获得多大的好处,起码点数要大捞一笔是少不了的。 不过这一切的前提,还是自己的实力达到。武道比试瞬息万变,刀枪无眼,武道会上见血的事情也不少,虽然他如今真气刀法轻功手技之类都越发娴熟掌控,实力一日万里,但人外有人,总归还要小心谨慎! 第98章 西北! 不一会儿,小厮又过来通知,原来事情已毕,车队又要重新上路了。 张铭也没多说,便骑上了马匹,悠悠又跟在了车队旁边。车队满载,速度自然快不了,好在张铭也不着急。 走出去二里路,就是不到半刻钟的光景,张铭感到身后马蹄响动,转头一看,原来又是金祥瑞的供奉许柏峰。 “饶兄,怠慢了。”许柏峰来到张铭身边,抱拳哈哈一笑,口中致歉道。 张铭莞尔一笑,只是道无事,紧接着,许柏峰又开始同他闲聊了起来。谈天当中,能感觉的出来许柏峰一个劲地想要套出张铭的来历,可张铭虽然此世年纪小,但也已经出过几次江湖,并不是那么容易被拿住的,自然能让许柏峰失望而归。 或者许柏峰被安排到他身边来,也有商队主事者以防万一的想法在内,毕竟他的身手高超,等闲想要做点什么事情,若是没有同等层次的高手在侧,有又谁能够阻拦得住呢?商人八面玲珑,自然要事事考虑周到。 张铭对此也没什么不满,他本来也没有动过什么不好的心思,正好,一路枯燥,能够有人闲聊也是不错,更何况许柏峰和他交谈之中,也会常常透漏出一些江南或者西北的消息,依托金祥瑞,他的消息灵通比张铭强了几倍去。 这正是张铭加入商队的初衷,见此自然更是乐此不疲。 ...... “此路是我开,若要从此过,留下买命财!”一套熟悉的台词,一个肥硕的壮汉抬着一口长柄狼牙棒从一旁的半山坡上急冲而下,身边还跟着一干叽叽哇哇乱吼的小弟。 张铭见此场景,捏了捏太阳穴,摇摇头,偏过头去不看。果不其然,还没等张铭出手,商队就已经有一帮人互相对视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就径直冲了出去。 这几人虽然还没有达到真气层次,但按照卞州时的划分,也都是至少有了丙等高手的身手,比起平常人来说绝对不弱。 这一次领头的肥汉子看起来颇有几分蛮力,狼牙棒舞得呼呼作响,带出来的小弟们倒是有几个出挑的,跟从商队当中冲出去的雇佣武者中几名手段高明的人都打得有来有往。 不过以张铭如今的眼光,一眼就看透了那肥汉对上现在的对手,是太吃力了。 他的对手是个身材中等的年轻人,一柄朴刀上下飞腾,寒光闪过,织出一道密不透风的罗网,刀法高妙,这门武技本身,恐怕也不会比张铭练的纵气狂刀要弱,而刀法主人的造诣,明眼人看来,很可能也已经到了精通级别,只差没有练出真气来罢了。 那肥汉子虽然仗着勇力过了几招,终于还是欠在精妙,二三十个回合过后,便被年轻人一刀斩到肩膀,鲜血顿时狂涌而出,当即吃痛喊了一声“点子扎手,风紧扯呼”,而后果断扭头就跑,两腿蹬地,土尘飞扬,分明也是一门不低的轻功法门,应该是精擅陆地行进的。 此处已经接近西北,张铭一行人也已经出发了将近两个月。 而越接近西北,张铭也是越感觉到此处与大新中原、东南腹地的差异。 武风兴盛是很容易就能够感觉得到的,最直观的表现就是从邺京旁的奂城出发,一路向西,可能一半的路程也没有遇上零星半点的盗匪,或许是有,可是看他们声势浩大,也没人敢惹。 但到了西北,一方面是内外局势交迫,导致官府掌控能力下降,地方不靖,盗匪增多,另外一方面这些盗匪中竟然还真有一些胆大,武艺又有亮色的,武功也算是不低,以至于遇到他们这种明眼人一看就知有不少高手坐镇的商队,也有不少盗匪胆敢出手来抢。 年头翻转之间,商队中的武者已经基本将前来抢盗的山贼们肃清干净,随车而来的小厮和奴婢们也纷纷从车子里面出来,开始打扫战场,和帮助一些受了点轻伤的江湖人治疗。 还有几个身手高的已经追着那帮盗匪的老大——那个肥壮汉子去了,包括那名刀法不俗的年轻人,他们打下这些劫匪,也是能够领到奖励和赏赐的,自然无比积极。 就是这一路盗匪不少,但是光是看戏的时间多了,张铭,包括商队当中金瑞祥别处搜罗来的或者当了供奉的真气级别高手,却没有用武之地,根本没有他们出手的机会,敌人就已经被料理干净了。 也是如此,张铭才知道自己跟随的这支商队规格有多么高,恐怕普天之下都很难有一支强盗截得动他们了。 要知道,长河帮里也就副堂主以上的高层才有可能有真气级别的实力,全帮上下不过十来个不到二十之数,而这已经是掌管一州数县治安防务的江湖中等层次的帮派了。 小厮传来消息,要稍事休息一会,也是为了等去追击敌首的那些人回来。 张铭早已经习惯,随意到一旁找了条小溪,洗了洗手,便拿出前几日备的肉干嚼动起来,这一路上条件也有限,有钱也吃不到什么好吃的,那他就得自己备着东西。 这肉干是沿途某县的特产,张铭尝了,觉得十分不错,便一口气买了十来斤,不少都装进了空间里面。 “饶兄弟。”许柏峰又凑了过来,这一路过来,张铭和他最熟,商队主事者有什么意图,往往也由许柏峰传达,张铭零星出手了几次,比如刺探前路,为防商队普通人遭受威胁,提前拔除前路不善高手之类,就是根据许柏峰传达的指令。 “怎么了?”张铭淡淡问了一句。 一路下来,许柏峰也习惯了张铭的性格,或者是他如今这个性格的人设,是以他也不以为意,接着笑呵呵道:“饶兄可知道,咱们如今已经是到了湟河道下的秦州了,距离本次目的地,固原镇好川折冲府治下本州灵州只不过三四日的光景。” “如何?”张铭猜出了对方几分来意,挑了挑眉头问道。 “叫饶兄笑话了,我是受本号三掌柜,也就是这趟商队的主事,金元丰所托来邀请的,不知阁下是否情愿担任本号的供奉?” 第99章 供奉 张铭闻言倒有几分奇怪,不假思索地便问了出来:“据我所知,贵号做的乃是珠宝生意,在畿辅重地是赫赫有名,却不曾见开到西北来了?况且这西北民风朴实彪悍,恐怕珠宝生意也未必能做的兴旺。” 许柏峰闻言连连笑着:“饶兄了解倒是详细,确是如此无错的。” “实不相瞒,我本次随队来西北,主要还是本有行程计划来此,片刻间是走不脱的,所以恐怕就要拒绝贵号之邀的了。” 许柏峰闻言却大喜,他听出张铭几分意思来了,忙摆手道:“本号也知晓饶兄这等高手,恐怕不是为着那几个钱财接下这趟护送任务的,想来也是早有计划要来西北,纯作顺路而已。” “既然如此,就算招揽在下做了供奉,在下长居西北,又如何能帮上什么忙呢?” “饶兄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许柏峰脸上笑意更盛,摇摇头道,“这新政一出,往后本号要经营鄙业,凭这行当赚点微薄利润,恐怕每年都要运粮来这西北一趟,每次运粮到边换来的照引,是只有一年期的。” “但是这一趟下来,损耗却是巨大。一来饶兄也看到了,沿途盗匪侵道不宁,若要保证万无一失,就要广招英雄豪杰,这绝对是一笔庞大的花费。” 张铭闻言也认可地点了点头,虽然一路上他是没有多少出手的机会,但是若只论遇上劫道的数量,却着实不少,要雇佣江湖人来做护送是显而易见的,而且数量不能太少,档次也不能太低,所以花费也大。 “这还只是一点,”许柏峰顺势坐到张铭身边道旁石头上,接着诉苦,“二来,运送粮草尚需大量民夫、车辆的,民夫雇佣费用不提,一路食用也足可以抵得上一趟运送粮草的一半了,换言之,本号欲换得照引,一次必送两倍的粮草才够!” “要之,这一趟运送下来,实在是花费甚巨,纵算是本号小有积蓄,恐怕也难以承担!” “是以,几位掌柜也琢磨出了办法,说白了,这也是本行当内大家都用的,便是雇人直接在边地开垦种田,种出粮草来,如此,每年以屯田所得余粮,直接就近供应军府,不仅花费甚小,甚至还能多余出粮食来,这西北缺粮,粮价常年高居不下,想来饶兄也有了解......” 许柏峰如此说,张铭一下子就明白了,却觉得隐隐有些熟悉之感,少顷才晃过神来,这不就是前世历史上某朝开国不久定下的法制么?只不过不久之后卫所废弛,粮食换取盐引之法也被换成了由银两直接换取,所以这类屯田之法才销声匿迹。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啊,张铭内心里调侃了一句,之前总是尽心于江湖中事和自身武功,倒是没有多了解本朝新朝的概况,也不知道又会不会给自己以熟悉之感? 稍有走神,回过神来的时候张铭就见到许柏峰一脸诚恳地等待着自己的回答,于是张铭也就想想,点了点头,最后问了一句:“所以本号是打算在灵州屯田,并开设分号,设人常驻打理,故而要新用供奉?” 许柏峰含笑点头,事实上也是号中如今的苦恼,供奉们都不肯来此苦寒且随时可能开战的地方,他们本来接受商号供奉,也是为了享福的,否则凭他们的实力要加入帮派宗门并不困难。既然为了享受,怎么可能放弃中州优渥跑去西北呢? 可是边境危险自不待言,如果没有一个至少真气层次的高手镇着,号里的掌柜们总是不安心。达到这个实力的供奉早已经不缺那点可能增加的钱财常例,于是就僵持在这里了。 另一边张铭却脑子一转,便呵呵笑了一下,口中淡淡道:“可以,叫商队的主事来找我谈吧。” 西北武道会距离开始还得一年半载,张铭在这段时间当中总是需要好好修习的,不能够丝毫荒废,据他记忆,这段剧情里出现的真气高手恐怕不会算少,就算是达到之前和他交手的那名明显修炼了外功,能够接下他爆发一刀的中老年人的层次也不奇怪。 修习当然是要资源,而张铭总不可能每回缺钱了都翻墙进去找人家偷或者抢的。一来他的虚化超能每次只能维持两分钟左右,每次使用之间也都要间隔两三分钟。 西北之地,武林高手不会少,富户中像是杜家那种奇葩的类型应该也不会多,毕竟不必京城安逸之地,西北像他一样打歪主意的高手不会太多。 所以,张铭潜入,是很大可能性会遇上真正的高手的,而如果被逮到,可想而知无根无底的他会遇到怎么样穷途末路的情境,到时候恐怕一切休矣。 起码不能多做,经过细密的调查,每隔一段时间准备妥当做一次,仗着自己的超能和身手或许无碍。 正所谓行走江湖,从心最要。 所以张铭还是要找到一条能够合理合法地赚取大量钱财的道路,如今遇上这么个机会,他自然不会拒绝。 许柏峰得到张铭的答复,自然也是喜出望外,有此,他们这些供奉也不必在为难。他观张铭一路来也没什么不轨的心思,看着也还挺老实,刚好对方又是要长居西北的,简直天造地设,西北供奉的职务,是非他莫属了。 又闲聊了一会,等到那些去追击盗匪的江湖人回来,许柏峰便也告罪离开,很快,商队再次上路,张铭也懒懒散散地翻身上马,跟在商队旁侧一路走去。 到晚上也没有遇上第二波盗贼,本来过去几天每日都是要碰上几次的,看来是慢慢地他们这伙人在本地的名号也打出去了。 篝火旁,扎下营,张铭便盘坐在营中,闭眼修习心法。 过去一月多近两月的时间,他很少有机会好生锻炼自己的道法和身法轻功,心法倒是寻着短暂的片刻空当就能够修习,所以他如今已经感觉到自己的浪息波平心法隐隐达到了瓶颈,进展颇大。 “饶兄!” 小帐篷外传出一声招呼,张铭掀开帐幕,一个人影出现,正是本次商队的主事,金祥瑞的三当家周鹤吒。 第100章 悠闲(一) 张铭睁开眼睛看去,淡然一笑,冲周鹤吒点了点头,周鹤吒也笑了起来,而后顺着张铭打开的营帐的缝隙挤了进来,盘腿坐下,两眼真诚看向张铭:“从徐供奉那里听闻先生似乎并不排斥为我金祥瑞之供奉行走?” ...... 一番交涉,双方都有意向也就好谈了,剩下的不过是具体的待遇细节问题,问题不大,很快达成了一致,张铭也就是正式加入了金祥瑞商号,成为了负责其在固原道好川折冲府驻地灵州的屯田相关事宜的供奉。 他所得到的供奉是每月五百两白银,以及价值五百两白银的武道资源,这个价钱足够有诚意,也已经让张铭满意。 这事实上也超出了中原腹地一般供奉所得,也正因为张铭身处的西北情况特殊才能拿到这么多。 送走了周鹤吒,张铭继续盘腿坐下,略一沉吟,意识凝聚间,自己的数据跃然映在眼前: “姓名:张铭 年龄:17(-) 体质:2.0(+) 力量:2.5(+) 敏捷:2.5(+) 精神:1.6(+) 技能:纵身云梯(入化)(+)、六盘蛇形手(登极)【登极效果:手部真气】、超能:虚化(异常级)、浪息波平心法(入门)、纵气狂刀(精通) 点数:8.9 空间:1” 接近两个月勤奋不息地修习心法,给他再度增添了一些宝贵的点数,而他也在这个期间不知不觉度过了自己的十七岁生日,当然如果这件事外传,还不知道要惊掉朝夕相处的这些商队同僚多少只下巴。 张铭浅浅一笑,闭上眼睛,收敛心神,稍加调整,他的心境再度变得古井无波起来,他心有所感,看向数据,正发现技能栏中的浪息波平心法一项变得微微有些模糊,他预感到或许今晚上就是突破的最佳时候! ......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太阳初升的时候,张铭从自己的帐篷中走了出去。 此时只有一些小厮在一旁坐着洒扫和炊饭的工作,此外并没有其他人起得这般早,偌大的车队和营地安静十分。 清新的空气从他的鼻腔当中灌入,他深呼吸一口气,当即感觉到神清气爽一样的感受,浑身上下都轻了一些似的。 此时他的数据已经变成了: “姓名:张铭 年龄:17(-) 体质:2.0(+) 力量:2.5(+) 敏捷:2.5(+) 精神:1.6(+) 技能:纵身云梯(入化)(+)、六盘蛇形手(登极)【登极效果:手部真气】、超能:虚化(异常级)、浪息波平心法(掌握)、纵气狂刀(精通) 点数:9.3 空间:1” 浪息波平心法升了一格,达到掌握,而点数也因此稍微增长,更重要的是他细细感受心法提升之后的全身,仿佛每一寸肌肉都在自己的掌控当中一样,直觉告诉他,如今的他对上之前的自己,恐怕提升了不少,当日洪兴堂碰上的若是如今的他,就算是逃......也应该不会那般狼狈。 他稍稍集中精神感受技能栏的其他几项,纵身云梯再度晋升应该和当初六盘蛇形手差不太多,两个点数的样子,超能虚化似乎也能够升级,晋升为超人级?但他能够隐隐感到消耗不会太少。 心法一如既往地高贵,此时的阶段要再提升一级到精通,消耗的点数说不定要比纵身云梯达到登极还多;纵气狂刀应该好些,但是这种刚猛精妙的刀法威力和施展的余地大了,消耗也是不菲,应该也要两个点数左右达到入化级别。 于是张铭开始思考要如何进行提升了,现在他手上的点数也有了一些,不进行及时的提高总是感觉有点浪费。 就在这时,他的心头突然微微一动,脑中一凉,感觉到了一丝异样,他连忙双眼闭得更紧,意识猛然坠入到熟悉的神秘之地。 张铭睁开双眼,环顾四周,一颗颗微微发亮的星辰般光点在他身周环绕,其中有一颗再度给了他当初进入超能世界一样的冥冥中感觉。 他福至心灵地伸手想要去触碰,却仿佛远在天涯一样地怎么够也够不着,张铭顿时明白,这是自己的点数还支撑不起进入这个世界中的消耗。 他斜瞥了一眼另一边一颗无比暗淡的星辰光点,那正代表着自己上回进入的超能世界,只不过如今其似乎不允许他再度进入了,自从回归之后再去看,一直都是黯淡无光的样子。 接着张铭再度闭眼,意识很快挣脱,回到了现实世界。再回首看向自己的数据,他却突然有一丝丝犹豫。 如今究竟是要慢慢收集积攒点数好进入对应那光点世界,还是线性提升自己? 上回超能世界一行让他知道,自己足够机灵,可以得到异世界绝对强力的好东西,收货极大。但是这段经历也让他明白,实力才是一切,自己到最后弄得横加躲避,那么狼狈,就是因为硬实力不够。 现实世界中也面临着挑战呢!张铭回过神来,自己在主世界也未必就一定安全的,虽然现在才做上了供奉,看起来威风八面的样子,但是他自己知道,世上人比他强的还多的是,自己还没到天下大可去得的地步。 “先提升!再穿越!”张铭一咬牙,定下了自己的方针,无论如何,点数还可以慢慢攒,一年半的时间,保守估计自己也能拿到三四十个点数,怎么都够攒到去一趟异世界的,这项机遇绝对跑不掉。 提升实力,做好准备,至少如今这么看起来的必要性就要比心急火燎地进入新世界重要多了。 提升......张铭沉吟了一下,眼中发出坚定的光。 从卞州出来之后,他发现纵身云梯这一个级别的武技,在长河帮内算得上是高级武技,但是放眼整个江湖,还是属于平常,当然长河帮内也肯定有很多更好的,只是自己无缘取得。 这就导致曾经作为他立身之本的轻功已经不具有那么强势的地位,作用越来越小,但是相对的,不管是利用空间与虚化能力去富户府上抄家打秋风,还是临阵作战,轻功对他的重要性还在增加。 先提高轻功,提高到登极,也就是对应当初六盘蛇形手的真气级别! 按照常理推断,纵身云梯提升之后,他自己的轻功或许也能够获得提高,甚至诞生和六盘蛇形手的手部真气相呼应的腿部真气!到时候,恐怕自己在真气级别的武者当中也不算弱了,至少对上当日洪兴堂三人绝不至于落荒而逃。 张铭心中充满期待。 第101章 悠闲(二)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张铭略微沉吟,他想起当初六盘蛇形手突破达到质变时的模样,知道恐怕此时并不是一个理想的提升的时机。 ...... 几日后,车队终于来到灵州,直接缓缓开到了位于灵州的折冲府治所泷水城东边的大营处,就近完成了交接。 金祥瑞的三掌柜完成了之后,就地将带来的民夫变成了本地商号的杂役办事,然后在泷水城里一座早已经置办下来的复楼直接打出了金祥瑞的幌子。 张铭早先也在路上就跟对方商议好条件,定下了契,此时自然就要接手本地的关系,接下来的几日,尽是在和各路官员或者有名的江湖人客套应酬间度过。这也没什么不好的,在张铭月头就拿到了属于自己的第一个月供奉之后他更是觉得如此。 这中间,当然他也接下本地一些豪杰的所谓试探,露了两手,算是基本奠定金祥瑞在本地能做到的格局,接下来的事情也就不归他管了,是掌柜们那些管理人员的事情,他只需要在本号有出现处理不了的麻烦的时候及时出手便可。 这日张铭总算闲了下来,于是安心来到商号给自己办下来的院落当中休息。 经过这些天的应酬和了解,他对西北本地,乃至整个大新朝终于形成了完整的理解,框架性的认识。 本朝太祖武皇帝原来是前朝的新都侯,因其封号为本朝国号。 改朝易代的契机发生在前朝大陈与北方柔然族的争斗中。 柔然人生于草原,长于马背,弓马娴熟,小簇成群,如风骤来骤去,就算是派出武者组成的小队去绞杀,也不能取得多大的成效,却往往被其侵入北边,烧杀抢掠,是历代中原王朝的心腹大患。 大陈正是在无穷无尽地拉扯摩擦当中消耗国力,再加上王朝后期勋贵不事生产,层累消耗,军制混乱,机构臃肿效率奇低,占役、虚冒更是各路总兵的拿手好戏,为保证军队战斗力采用募兵对抗异族和大陈后期崛起的西北夏国,却又叫底下军阀割据。 于是太祖乘势而起,先是抗击柔然积攒军功,又是镇压内部叛乱增加威望,扶植党羽,掌控朝政,一朝黄袍加身,又借谶纬之力,五行轮转说之裨益,成功得少帝禅让,易代为新。 新朝吸取前代教训,设折冲府兵制,即于边地各路设置折冲府,又以开国兵马、依附新军和按罪谪发的“恩军”为班底立下军籍,给地自主,不收赋税,而其并以田入来置办军器,参与战斗。 以此,则天下兵马虽众,但兵多养在边地,用在边地,分得土田也多是边地荒田,自行垦辟,不费朝廷一钱一毫,便使天下兵马充足。 同时,平日掌控兵马的虽是各折冲府的都督,却只是负责日常事务,同属于枢密院,于兵马调动原来完全无有置喙余地,遇有战事,便由朝廷派员文官,或曰总督,或曰督师、元帅,临阵制置。 并有常常调动各府都督事,各府都督与本道转运、安抚、提刑等诸使治所各异难以交通,如此将不知兵,兵不知将,各方交错无法勾结,并且士兵常年居于边地,也不虞丧失战斗力,才能让朝廷放心。 张铭于宴席间初观这官制也是一个头两个大,这简直就跟原来宋代的官制也差不多了,看来这个新朝太祖也是个如履薄冰的被迫害妄想症。 现在想来,他还是有很多不太好理解的地方,此刻也只是摇摇头,直接端坐在了自己院落大树底下的大石块上,闭眼凝息,准备开始修习。 这些交往也并非是全无用处,至少他对于西北本地的人物了解了很多,也结识了一大批能量参差不齐的家伙,对之后的那场西北武道会更知道了更多的内幕,这简直就是从一个更高层面直接俯瞰整场机缘了,包括赛制、奖励、和官方的态度,他都一清二楚,比起之前一脑子糊涂好出了不知多少。 张铭心想着,眼前蓦然浮现出自己此时的数据来: “姓名:张铭 年龄:17(-) 体质:2.0(+) 力量:2.5(+) 敏捷:2.5(+) 精神:1.6(+) 技能:纵身云梯(入化)(+)、六盘蛇形手(登极)【登极效果:手部真气】、超能:虚化(异常级)、浪息波平心法(掌握)、纵气狂刀(精通) 点数:9.3 空间:1” 是时候提升了! 张铭心中暗下决定,也不犹豫,稍微调整了一下呼吸,便意念一动,紧跟着点数一栏一下子模糊,然后像是流水一般哗啦下降了下来,降到7.0的数值才停止,而此时他的数据已经变成: “姓名:张铭 年龄:17(-) 体质:2.0(+) 力量:2.5(+) 敏捷:2.7(+) 精神:1.6(+) 技能:纵身云梯(登极)、六盘蛇形手(登极)【登极效果:手部真气】、超能:虚化(异常级)、浪息波平心法(掌握)、纵气狂刀(精通) 点数:7.0 空间:1” 不仅仅只是纵身云梯本身如同六盘蛇形手一般地完成提升到了最顶级,属性上也有了相应的变化:敏捷上升了0.2,这就是1.4的点数啊! 看来提升武学果然才是性价比最高的提升实力方法。 张铭刚想到这里,就感觉到腿部一股刺骨的剧痛传来,然后是沁入心脾的严寒,他咬住牙齿不让自己叫出来,整个人却猛然瘫倒在了石块上微微抽搐。 而此时,空间栏的后边果然出现了一个调整中的数据框,此时正是(),数值还在一下下往上跳跃,随同着腿部传来的一样感觉,一步步地加剧着清晰的感觉。 不过依稀记得上一次的手部真气调整值的上限才是一万二千,怎么这一次就直接涨高这么多?张铭脑海里闪过这样一个念头,可他也没条件来深想,很快,极度寒冷带来的痛觉再次占据他的脑袋。 严寒过后又是熟悉的炙烤和火热,张铭咬着牙坚持,这一次提升的身体素质和已经完成的手部真气爆发使他的身体负担能力增强了一些,竟然真地慢慢支撑着,来到了调整数据达到上限的那一刻。 第102章 悠闲(三) 嗡!就在数据中的【调整中】一栏数值缓缓来到上限的那一刹那,张铭的脑子里响起了一阵轰鸣,紧接着,他感觉到眼前的世界猛然变成了一片白色,什么景象都模糊掉了,失去了本来的色彩。 张铭跪坐在本来盘膝而坐的石块上,失去知觉的感受让他一开始有些慌乱,而一股气血翻涌的感觉从他的身体由内而外扩散,更让他慢慢地浑身燥热起来。 两行鲜红色的鼻血从他的鼻腔当中汩汩而出,他却丝毫没有察觉。若此时有人来到他的身侧,更能够看到他满脸通红,从腿部的仿佛被炙烤而成的通红,开始向上身延蔓,他整个人仿佛从水中捞出来的一样,汗水浸透了衣衫。 可同时,浑身炙热的高温却让他身上又时时升起水蒸气,原来是汗液的蒸发,真可算得上是一场奇景。 ......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忍耐了多久的痛苦,张铭总算能够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异样和难受的感觉开始慢慢消退而去,不多时,又是轰地一声轰鸣在他脑子里响起,他的眼前慢慢恢复到了原来的色彩,纯粹的一片白色缓缓褪去。 呼——呼—— 张铭开始大口喘起气来,没有切身感觉过的人恐怕根本无法理解这种结束苦熬的感受。 张铭的嘴角露出一抹苦笑,早知如此,还不如放弃忍耐,直接在调整的当口昏迷过去也罢,起码不需要接受那之后的重重煎熬,起码休克过去的人是没办法感受到如此恐怖的感官刺激的。 转眼,他却闻到了一股烧焦味,他疑惑地向下看去,却发现自己的绸缎衣服早已经被烧出了一个个破洞,衣服的边缘也起了一卷卷的焦状的虬结,呈现焦黑色。 张铭脸皮抽了抽,他还以为浑身的炙热只不过是知觉带给他的,原来实际上也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一阵凉风吹来,他感觉到一股凉意,摇了摇头,从石块上跳了下来,一回头,又是一愣,原来此时他坐下的石块平面已经被磨平,更有一抹赤红存留其上,细细感知,更能够感应得到一抹炽热和空气中传达过来的高温。 张铭哭笑不得地回到了自己的房屋,接了一池水,而后脱下衣物,丢掉,直接进入池中。他的体表不知觉间已经布满了一层薄薄的污垢,黑色,靠近了闻还能闻到一股恶臭。 这让张铭想起前世在小说当中看到的洗经易髓的传说,心中不觉间更有所期待。 他用掉了好几池子水,才将身上的污垢和异味清理干净,然后换上了另外一件长衫,这才走出房屋回到院子,此时那块石头已经重新冷凝,其上也没了赤红色,只剩下两瓣屁股印,应该是张铭带来的高温炙烤将其软化之后留在其上的。 张铭打定主意要人来将它换掉,又找了个石凳子坐下,眼前顿时浮现出自己此时的数据: “姓名:张铭 年龄:17(-) 体质:2.0(+) 力量:2.6(+) 敏捷:2.7(+) 精神:1.6(+) 技能:纵身云梯(登极)【登极效果:腿部真气】、六盘蛇形手(登极)【登极效果:手部真气】、超能:虚化(异常级)、浪息波平心法(掌握)、纵气狂刀(精通) 点数:7.0 空间:1 融合:无” 纵深云梯带来的腿部真气效果让他仔细瞧了瞧,同时又提升了0.1的力量,这让他更是满意,相当于他只付出了0.2的点数,就完成了武技本身的提升!赚了赚了,是我赚了...... 同时他也注意到了空间栏下又多出了一个新的标志:融合! 张铭拄着自己的下巴想了想,如果只凭文意的话,这个融合功能很可能就是关于技能的融合了。 试试!张铭对于自己最大的凭借,即神秘之地以及它带来的属性功能向来极度重视,事实上其也正面其本身正是张铭依仗迅速提升实力的根本。 张铭将自己的意识集中到了融合的选项当中,很快,就福至心灵地感应到神秘之地传过来的信息: 融合功能,果然顾名思义,正是让他进行武技融合的功能,过程当中需要花费相应的点数,新形成的融合武技具备融合之前各武技的少许特点,但是其整体可能会更强,也很可能会变得更弱,需要靠宿主进行自行调整理解。 融合成功后的新武技,将根据张铭之前对于融合的其他几个武技的理解和熟练度,给定新的掌握程度,同时也能够运用点数进行提升。 用处极大!张铭很快下了判断,心中也有点高兴起来。很显然,这是对于他如今在外散修的最好帮助。 江湖上,像是纵身云梯、六盘蛇形手这类在帮派里算不上核心的精品武技,是很难获得的,只因为渠道!除非去掠杀大派弟子,否则一般的武者,无论实力多强,也和精品武技无缘,只能拿到一些基础武技修习而已。 张铭没有想过要广树敌,去杀大派弟子得到武技,加上他现在为了修行资源和安心修习,加入了金祥瑞当供奉,更是显眼,如若那样做了,绝对得不偿失。 但是武者路上武技却绝对是最重要的因素之一。张铭如今离开长河帮,若是用点数将身上几门武技也好心法也罢,甚至是超能堆叠到最高级,也就失去了再度前进的道路,他可不敢相信一门展身云纵那样提升到入化就没有前路的基础武技能够自己的实力带来多少加成。 本来这个问题很难解决,可现在张铭有了融合功能,只需要多加搜罗基础武技,尝试着进行融合和加强,就能够拼凑出一门足够威力的精品武技了,对于自己实力的提高,绝对大有裨益! 张铭想到此,此时也不敢随便拿自己身上那几门重要的武技进行试验,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找来几门烂大街的基础武技试试手了! 他脚下猛地一蹬,一缕腿部散逸而出的真气猛地爆发出来,整个人一下子窜上了四五丈高的地方。 张铭深吸一口气,空中身体稍稍辗转,一步直接攀上他住处一旁的商号复楼顶层,这是他从前绝对做不到的。 第103章 悠闲(四) 张铭顺着复楼顶层的梯子下到了楼内,一名掌柜眼尖瞧见他,连忙迎了上来。 “饶先生,请问有何吩咐么?”掌柜小心翼翼地问,也没去在意张铭为什么是从上面下来的。武林武者,飞檐走壁,尤其是在民风彪悍的西北,他们这些人怕是也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张铭点了点头:“行里有在卖武技秘籍之类吗?” 这金祥瑞也不单单是做珠宝生意的,尤其是在西北这种奢侈品市场并不大的地界。他们在这里屯着田,同时也养着一大帮人,这些人都是仰仗商号养着的。 而农忙的时候并不长,于是更多的时间能用来经营一些其他生意,于是金祥瑞也就和很多同行一样选择了在灵州顺便开一家武道资源店铺(西北有不少武道特产资源)。灵州在西北也算是大城,不少江湖人士往来,是以生意好像还可以。 掌柜听张铭的问话,自然也很快反应过来,便笑了笑,点头道:“当然是有的,咱们怎么也算是一个大商号了,如何能不存一些武技呢?” “让我瞧瞧。”张铭嘴角翘起了一抹微笑。 “请随我来。”掌柜躬身,迎着张铭向堂后走去。 ...... 半个多时辰之后,张铭又径直上了商号复楼顶层,然后头也不回地一步快出,凌空连连虚踏,腿部还轻微放出一丝丝扭曲空气的真气。终于踏到地面上,他已经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他此来怀里却鼓了少许,原来已经把商号仅有的五本武技搜罗来了,身为供奉,他有这个权力。 能做这样大一个商号的供奉,证明他本身已经是一个踩在了顶端的武者,这样的武者自然不会缺少武技,但是往往陷入瓶颈的时候,武者就要找来更多的灵感来因他山之石攻玉,这样的事情很常见,是以金祥瑞也对此有了规定。 不过就是花费一个月的供奉,还只是供奉当中的武道资源配额,银两照常供给,就能够换取这么五本基础武技,很难说是亏了。 虽然在长河帮的时候,这些能够如此供给的武技都是所谓基础武技,但是如果真的精通,也能给普通人带来很强大的战斗力了,所以这些基础功法在市面上并不十分便宜,往往一本就要二百两银子往上。 张铭此次拿到的五本武技包括剑法一本,身法一本,刀法一本,以及手技二本,按照商号标价,总价值至少也要一千二百两银子,这是大赚了。 五本武技分别是:鹞鹰剑法、折行步、爆气刀、血影手和大风手,各有注重。 接下来的事情有得做了,张铭苦笑一声,坐在了院落里的石凳上,将五本秘籍摆放在身前的石桌上。 ...... 一个月后。 灵州当地的武林高层,几位当地帮派的外事负责长老,和官方、军方的官员,也大概知道了金祥瑞新招揽来的供奉是个怎么样的人,纷纷将自己的视线收了回来,少有关注。 这一个月间,张铭基本足不出户,屯田、商号运行的事情都有专门的人去负责,他只在出现异常状况的时候保障商号运行和抗拒外敌就可以,如果没发生什么事情,就能够坐着吃白食,这不算过分,也是商人招揽武者的通行条件。 而他这个月同时也是收获不小,此时他正盘膝屈坐在自己房间里的床上,一抹阳光透过斜开的窗子,投进屋内,将这间张铭前世今生都没住过的大房间照得通明,而张铭本人此时也正沐浴在阳光之下。 他意识集中之下,自己的身体数据顿时浮现出来: “姓名:张铭 年龄:17(-) 体质:2.0(+) 力量:2.6(+) 敏捷:2.7(+) 精神:1.6(+) 技能:纵身云梯(登极)【登极效果:腿部真气】、六盘蛇形手(登极)【登极效果:手部真气】、超能:虚化(异常级)、浪息波平心法(掌握)、纵气狂刀(精通)、鹞鹰剑法(未入门)、折行步(未入门)、爆气刀(未入门)、血影手(未入门)、大风手(未入门) 点数:8.8 空间:1 融合:无” 一个月的修习所得,再加上几门粗粗看了几眼,倾力理解的新武技,让张铭此时的点数来到了8.8,同时技能栏的数量也扩展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他当然没有忘记练习登极的两门武技,他知道武者不进则退,哪怕已经达到了顶峰,若是长时间荒废倦怠的话肯定也不能够有什么好结果。 心法当然是重中之重,只不过进展缓慢,就好像鸡肋一般,让他既嫌进度慢,想要用点数直接砸上去,又有些犹豫是不是要如此,要知道,如果靠自己突破,还能够另外多赚一点点数的。 当然,现在不少考虑这些的时候,张铭的眼神变了变,重新聚焦在自己的技能栏上。 他之所以博而杂地一口气练了这么多武技,每门武技只限于练到理解,连入门都没有,只求其能够显示在数据界面上,当然是想要尝试融合新功能来的。 意识集中到融合栏,张铭选定了两门重叠的手技,按他的想法,想要将武技进行融合,去其所短,益齐所长,显然是形式更加接近的武技比较容易一点。 预感到需要消耗的点数和相应的成功率,张铭意识到自己先前的推断是正确的,也就没有丝毫犹豫,确认了下来,顿时,他感觉到自己脑中似乎发生了什么奇怪的变化,冥冥中改变了什么,却从外表上什么异常都看不见。 刷地一下,他的点数下降了0.4,来到8.4,而同时融合栏缓慢开始变化蠕动,而技能栏里血影手(未入门)和大风手(未入门)两项数据却开始变得模糊,字体也在蠕动着,并且变得透明,直至消失。 张铭屏息等待,很快,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转变就已经完成,技能栏的两门手技完全消失无踪,而融合栏后则多出了一个“新武技1(未入门)融合成功【可重命名】”的字样。 第104章 悠闲(五) 按照这一个月以来张铭观摩基本秘籍所得,血影手应该是以气血勃发为特点的一门手技,运转起来威威生风,走的是刚猛、以及刚猛所带来的重击打的路子;大风手则从一开始主要锻炼的便是出手速度,练到极致,同样击打凶猛、速度奇快。 一者通过力量带动速度,一者则利用速度带来力量,殊途同归。 当然,看起来两者目的相同,但是具体练起来,差距却是不小,不然也没必要有此名号的分野。 张铭还没确定要定下怎样的名字,就先好奇地静心感受起了刚刚融合而成的新武技。浪息波平心法运转之下,平心静气越来越容易,而张铭也很快清晰地感悟到了新武技的特点,这比落在纸面上的武功秘籍可要好得多。 张铭从凳子上站起,在院子里兜了兜,心中默然凭借着自己的武学功底进行模糊的推演。神秘之地提升武学不止是给张铭带来了武学的应用,更直接向他的脑子里灌输了武学的真谛和原理,所以他此时对于两门登极功法的理解,实在是不输于任何人的。 很快,他心中有了点数,轻轻摇了摇头,伸出手来平展在身前,猛地一攥,气力爆发,其强度和他所推演的确实差不太多。 “命名......大血影手。”张铭想了想,其实也懒得想太多,简单命名了一个名字,而他数据栏中融合武技第一项名称果然也慢慢从“新武技1(未入门)”变成了“大血影手(未入门)。” 这门新武技其实并没有摆脱基础武技的底子,以张铭的眼光来看,恐怕比不上自己的六盘蛇形手,差距不小,就算练到极致,也很可能就是止步于入化级别的样子。 它糅合了两门进行融合武技的特点,以气血勃发带来的力量优先锤炼速度,算是在原来的基础上进行了一定的优化,当然,这其中还有一些复杂的武学体系和锻炼方法的改变,不单单是这点理论上的调整。 但即便如此,对于现在的张铭来讲,价值也算不上太大。 不过这终归也只不过是一个实验的产物罢了,只要能够试出融合功能的运作,也算是有所收获。 此时倒不是说张铭脑子里就失去了原来拆借出来的两门武技的信息,如果他想,用上一天半天的时间,同样能够捡回来,但是没多大必要了——新武技融合了之前的两门武技优点,并有一定的去芜存菁和优化。 张铭微微闭眼,开始进行新一轮的推算,在差不多摸清楚了融合武技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和从大血影手中得到的关于性质相近的两门手技融合方法启示,他准备重新构建自己的武学体系。 慢慢,日头西落,天色暗了下来,张铭的小院也铺上了一层淡淡如霜的月光。 张铭猛地睁开自己的双眼,两道精光扑射而出,显得有些骇人。 此时他的数据已经变成: “姓名:张铭 年龄:17(-) 体质:2.0(+) 力量:2.6(+) 敏捷:2.7(+) 精神:1.6(+) 技能:纵身云梯(登极)【登极效果:腿部真气】、六盘蛇形手(登极)【登极效果:手部真气】、超能:虚化(异常级)、浪息波平心法(掌握) 点数:7.2 空间:1 融合:大血影手(未入门)、行空纵气刀剑双绝(粗通)” 在第一次尝试之后,张铭小心地将几门刚入手的新武技纷纷进行了融合,尝试性地将折行步和鹞鹰剑法融合起来,形成了一门名叫行空剑法的新武技,威力略有提升。 接下来,张铭又将性质相近的纵气狂刀和爆气刀结合,形成了新的纵气爆刀,不过因为武技略有改变,此次熟练度下降到了掌握级别。 最后,他又一咬牙将纵气爆刀和行空剑法融合了起来,因为他实在没空去一下子练习两门相冲突的武技,这也实在是浪费时间。最终,侥幸之下,形成了一门他自己起名作“行空纵气刀剑双绝”的武技。 这门武技恐怕在长河帮里的高级武技里都算是水平极高,起码比起之前的纵气狂刀高了不少,同时兼顾刀剑两种兵器,总结其中共理,只要修习熟练,想要做到真正的刀剑双绝恐怕算不上太困难。 最后,张铭也考虑要不要将大血影手和六盘蛇形手相融合,但是六盘蛇形手毕竟已经达到登极,如果万一出了问题对自己的实力影响太大,是以张铭也就没有轻举妄动。 张铭从凳子上再一次站起,扭动脖子,浑身上下关节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他此时心情不错,嘴角带笑,腾地一下腾空几丈高而又缓缓落下,脚下真气爆发出极强风压,将地上的灰尘落叶之类完全扫空,形成一个干净的圆圈。 张铭笑着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如此,血影手还可以先放到一边,只要将新融合得到行空纵气刀剑双绝练到登极,自己不说在群雄并起的西北武道会中,就算过了这一场剧情后直接回去东南也不怕什么了。 只是回想起之前提升纵身云梯时的场景,张铭却有些心头发怵。 第二次经历过这种场面之后,感受到更多其中细节的张铭,再加上他如今武学造诣也是已经今非昔比,自然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 照常讲,提升武技达到登极级别乃至勃发真气,并不会对自己的身体造成如此大的伤害,这本身就不太正常。 武技的提升,实际上也是在通过相应方法锻炼相应经络、器官和气血的过程,通过水准够高的武技,使经络、器官和气血达到极高的层次,就能够自然迸发真气,掌握超人能力。 张铭并没有完整经历过这个过程,陡然要生出真气,完成质变,只能够付出一些额外的代价了,神秘之地事实上就是在通过拔苗助长的方式,通过强刺激促进张铭对应经络器官等的成熟进化,从而爆发真气的。 这个过程痛苦自然容易理解,更很可能留下许多难以察觉的暗伤,若不是张铭身体素质本身也通过神秘之地提升到很高,能够支撑,否则可能早在第一次得到六盘蛇形手的手部真气的时候就已经经络爆开,当场去世了。 第105章 田变 是以张铭尽管自忖如今点数够用(在提升过武技之后,自身同样变强,似乎能够增强剧情信息扰动,从而带来一笔额外的点数收入,并且越强收入越多),也一直都不敢进行强行提升。 他不知道自己哪一次强行提升过后,就会因为肉身承受不住而直接崩溃掉,更何况如今实力也够用了。 需要一定时间的沉淀,将现有的武技提升上来,逐步拓宽相应经络,顺便用点数增强自己的属性值,然后再进行提升,这样似乎更加保险和稳定。 张铭计议已定,又深入神秘之地观摩了一小会星空般漆黑下的光点,其中那枚先前给他带来过强大吸引力的,现在吸引力似乎更加强大。 或许在西北武道会之前,过一次新世界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只是不知道需要耗费多少点数进行传送...... ...... 又过了几天,这日早晨日上三竿的时候,张铭院落外边恭恭敬敬地站了个身着锦衣绸缎的掌柜模样中年男人,扣动房门。这位正是负责金祥瑞灵州分号的那位掌柜,与张铭住隔壁。 一小会,吱呀一声,门开了,张铭的身影出现在掌柜面前,额头上还带着细细密密的汗珠,看样子刚刚练武结束。 “有什么事?”张铭手上还拿着一条抹布,擦了擦自己脖颈间的汗水,平静问道。 掌柜微微一笑,早听说这位新来的供奉是个深居简出的清净、武痴性子,现在来看果然不假,勤勤修习武艺至此,也难怪乎看起来年纪轻轻的样子(还是张铭化了妆老相的缘故,否则太过于惊世骇俗),就能修得这般功夫,当上金祥瑞这在大新数一数二珠宝行的供奉了。 “敢拜访饶先生,却是因为前两日铲山那儿出了不好的事。时有见庄稼被大量破坏。也不止咱们一家,不少同聚在一起屯田的商人也见着了这个情况。这两日号里已经派了不少杂役去打探,一无所得,正要劳烦先生了。” 张铭闻言,稍稍顿首,一个月总价一千两银子的供奉拿着顺手,也是要做点什么事情的,像这种棘手的事,要他出马也是题中应有之义。 别看是少了几分庄稼这种小事,要他来照顾屯田,本来也是要事无巨细负担起来的,更何况这还只是端倪,金祥瑞耗费甚大,又是开办分号,又是置办田产,若是最后落一个颗粒无收,也是伤筋动骨的大事情。 “我知道了,你详细跟我说说。”张铭缓缓道,他之前听到敲门声的时候已经把自己的单衣长衫披到身上,而并非是裸露上身。如今已经季春,天气暖和甚至开始变得炎热,如此穿着刚刚好,决不至于寒凉,更何况他是气血充足的武者呢。 “是是是......”掌柜弓着腰,在张铭前头引路,便顺便将此事发生的本末详细告诉了张铭,包括如何发现的事情,损失的情况如何,推断是谁做的,先期调查又做了什么样的事情,得到了什么样的结果,详细明白清清楚楚。 也是掌柜本来就是经历过专门训练的,才能把这么多东西井井有条地顺了下来不失杂乱,从张铭住处到本地分号的这一小段路上,掌柜就说完了事情,而张铭也似乎开始做什么样的思考。 到达分号,已经有一小帮小厮们战战兢兢地等待。 他们却是先前被金祥瑞招募来运送粮车车队的那些民夫们以及民夫的家庭,这帮人也同时是准备安置在西北开垦的商号屯田农民。 这些人本来也就是金祥瑞底下的仆役、佃户,人身依附关系非常密切,要么做金祥瑞几个主家的家生子,要么就是金祥瑞本号的客户部曲,为金祥瑞种田,金祥瑞收租。 而此时,要调用人手去调查一些事情,最简单的方法也莫过于直接取这些“自家人”了。 这些人见张铭来此,在那掌柜的吩咐之下便开始七嘴八舌地记述起了他们的发现,比之前掌柜的简要概述详细了不少,并且增添了许多种细节,这是第一手资料,是以张铭又耐着性子听了一遍。 “你们是说,很有可能是西北的藩人做的?”听完了他们的报告,张铭皱着眉头问道。 几个小厮对视一眼,其中比较壮,看起来经常拿主意的一人抱着拳出来一步:“回报大人,正是如此!” “这等事,小的们听邻里早在此地耕种屯田的佃户们说过好些次,时而就有那些藩人偷偷摸摸地来偷打,甚至有些时候刺探之下,发现没什么庇护,直接打家劫舍也不乏其有......” 藩人,分为裕固藩人、写嘎斯藩人、和玉海藩人等等几支,是分布在大新西北和夏国边境的本土民族,前朝的时候似乎也曾立国,只不过因为内部分裂,被当时还为前朝羁縻,为前朝征战的如今夏国皇室柯烈氏率军所灭。 如今藩人回归原始的以部族为基本单位的生存制度,只有每隔十来年召开一次的忽鲁居大会上会决出一名比较强的部族首领,来担任所有藩人名义上的领袖。 这种体制下的藩人化整为零,反倒让人头疼,他们逐水草而居,大概居于西北边境的冲平草原上,并无定所。特别如今他们是夏国和大新都想要争取的目标,所以多有容忍,其部族偶尔犯入两国边境,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南方稻粮肥美,就算是草原人也喜欢,更别提织出来的棉布,盐等等一些日常生活用品了,都是草原上所匮乏的,所以藩人在习惯不受到惩罚后,越来越喜欢侵入东方南方的大新了。 而他们犯边的行动,这些年来也有不少人根据经验有所总结,大概就像是现在这样的,由名义上的大汗(领袖),进行划分调派,零散地刺探边境,进行一些抢收粮食的活动(现在已经接近夏收时分),如果确实防备松弛,就能有机会直接入寇,在大新边军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撤退,这样,大新人也不好说什么了,更不敢兴师动众前去过罪。 第106章 铲山 “有点意思。”张铭嘴角翘起一抹弧度,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机会见识见识原来剧情当中破有分量的西北藩人。 他们族中便有重要配角之一,主角未来的伙伴,其中的裕固藩族更是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当中被主角因为臂助。 “先生......”小厮介绍完毕情况,掌柜便在一旁眼巴巴看向张铭,郄然笑着。 张铭摇了摇头:“我便去转上一转,这也是某身为供奉的职责所在。” “那就烦劳先生了。”掌柜恭敬抱拳。 ...... 半日后,张铭头戴白色头巾,身着青色长袍,髯上颔下贴了一层黑色细须,这样看起来显得更加成熟些,带着几名人高马大的汉子乘马出了灵州城。 一名真气武者的行动当然不能是默默无闻的,当即就有几名在城楼边上闲散着的江湖人见此,径直转头回去帮派禀告,却是当地负责治安的帮派人员;更有本地折冲府军士,见此同样眼神闪烁,眼神交流之后便有一人转头前往汇报。 张铭却不必管这些,他做的事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想必此时本地金祥瑞的掌柜也早已经就此事向都督府报备过了。 几人驱马,很快来到城郊的铲山脚底下,远远就看得见平地扎起了一个规模不小的营寨,周边还有几个精壮汉子持械巡视,更有皮甲军士亦有数人不远处徘徊,看来军方于此处也的确有几分重视,毕竟屯田得来的粮草也是交付给他们的。 张铭几人来到营寨跟前,他带来的其中一名侍从便当先朝前通报去了,过不多时,就有一名身着短打的中年汉子满头大汗地匆忙跑来,张铭下马等候,那人来到跟前,连忙道:“不知供奉大人来此,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他的确是不知道张铭这么快风风火火地就来了,按照他计算的原来在中原腹地的那些供奉办事的效率,还以为张铭得要明天才能到来进行着手调查呢。 张铭牵马,瞥了一眼这人,他听掌柜提了,也算是中原时就投了金祥瑞的老伙计,是以叫他实际管理屯田的诸项事宜,虽然只是个平凡人,地位肯定也比不上张铭,但是张铭食人之禄忠人之事,也不好跟人家甩脸色。 汉子身后又跟着几名农家汉子前来关照,张铭的马绳便自然地由一个人牵了过去,跟在几人身后,缓步朝营寨中走去,张铭冲那名负责人摆了摆手,和善笑道:“无碍。” 营寨负责人是松了口气,便热情地招呼开来,张铭自然则问道有关于更详细的田土的事情,才知道原来营寨中的屯田人都是知道此事十有八九就是藩人做的,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这些就近屯田的人也并不完全都是金祥瑞从中原带来,只是那些民夫而已,更多的还是本地失去土地,专事雇农,替人佃种的无地农民,而作为本地的老人,他们也当然知道藩人的习性。 张铭几人被迎着走进了营寨,很快,负责人又给他们安排了一桌热热闹闹的农家宴飨,其上有自家酿造的黄酒米酒烧酒,更有鸡鸭鱼牛羊肉,各类面食米饭,算是此处环境难得的丰盛了,可以想见,平时他们肯定是没这种伙食好吃的。 盛情难却,张铭等人很快在此用过了晚饭,等到吃饱喝足的时候,夜幕也已经降落下来。 今日是肯定没办法着手调查了,实际上罪魁祸首已经找到,也不用再去什么劳什子调查,这也是张铭一行风风火火地跑来,结果一上手就开始腐败的原因。 按照那些当地人推断,藩人的试探决然不止这一次,事实上,得到了好处的他们肯定还会多多益善地袭扰、偷割庄稼,乃至于直接抢劫营寨,放火纵掠的。 也是大新立国之后,藩人逐步内迁从而带来的情势,否则灵州也算是边镇重地,怎么可能离其不过一二十里地的铲山就能够发现如此异族加辱的事情,对此折冲府也不好办,这帮人来去如风很难抓到现行,不劫掠的时候,他们就是守家良民,军士们也不敢冒上逼反的风险主动去撩拨围剿。 不过既然会再度来此,就不害怕了,这个时候正是张铭等供奉出手的时候。 折冲府大规模的军事调动当然不妥,容易落人口实,加之大规模调动也不太好操作,不比藩人小群的灵活机动,但若是商号或者武林江湖人的行动,就没有那么多麻烦,而且他们实力强横,小股活动之下,战斗力绝对很强。 这也是这些年来边镇折冲府总结出来的对付方案。 张铭很快也想到了类似的办法,而此时营寨的负责人也开始介绍此事,比张铭的原先想法更加详尽一些,这让张铭听着更是稍有惊叹,不管哪个世界的古人都是不乏智慧的啊。 如此也好,既然已经有现成的办法,张铭只需出手就可以了,在此营寨当中住上几日想来就可以回返,见识一番藩人也不赖。 他想着,继续饮下一杯低度稍甜的黄酒,笑着看向桌前绘声绘色讲着农家生活的营寨负责人。 ...... 次日,晨间。 张铭在给他安排下的小屋当中挥舞完了一趟六盘蛇形手,登极级别的武技让他如今闭着眼睛也可以纯熟打出,但业荒于嬉精于勤,他也不敢怠慢。 练完之后已经是满头大汗,他刚好也觉腹中空虚,看窗外,太阳已经出来一会了,想来用早餐的时候也快要到了。 虽然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都是午晚两餐的,但只对于普通人而言,武者修习消耗气血,补充也要多于常人,是以大多一日三餐,时常还要加餐,虽然没有另行吩咐,但以昨日表现观之,这营寨负责人应该是个懂行的。 张铭穿好衣物,走出房门,就看到一个朴实的农家汉子等候在外,见到张铭连忙躬身问好,张铭摆手道不用,汉子才道:“张头家已经给您安排好了早......早膳,先生请随我来吧......” 汉子说话有点结巴,张铭也不以为意,温和地笑着,随他前去离此几步路远的营寨中央的大堂,也即负责人的住处。 第107章 藩人 张铭跟随庄稼汉子来到了营寨中央的大堂,内里正摆了一张大桌子,而营寨的主事人正恭敬地束手站在一边等待张铭到来。 “不必多礼。”见他又要上来行礼,张铭连忙摆了摆手。看得出来供奉在金祥瑞商行内部地位确实比他想象的要更高些。 “供奉先生,已经准备好了膳食,请用......”主事人嘴角裂开笑着,退到了一边,而不远处几个跟随张铭前来的侍从正坐在桌子旁侧正襟危坐,也似乎正等着张铭。 这些人是金祥瑞内部自己培养起来的一批武者,常常会跟着实力高强的供奉出去执行任务打下手,一方面增加历练,另一方面也希冀从他们这些作为武道先行者的供奉身上看看能不能学到些什么赚到好处。 很快用过早膳,却在结束时,张铭注意到大堂侧门进来了一个急匆匆的农家汉,营寨的负责人见此眼神闪烁了一下,赶上去听那人在耳边讲话,刹那间脸色大变,待那人汇报结束,便朝着张铭快步走来。 张铭心中隐约感觉到大概发生了什么事,朝着同样基本完成了进食的几个侍从打了个颜色,果然如此,负责人上前来第一件事便是抱拳单膝跪地:“敢烦扰先生,东垄的人来报告,说是察觉到了藩人的踪影......” 张铭点点头,嘿然一笑,便起身冲他们道:“备马,带路,我等去会一会。” “是!”负责人大喜,起身招呼一边人前去备马去了。 ...... 不多时,一二刻钟之后,营寨大门洞开,便有几匹马哒哒哒响着清脆的蹄声,出了大门朝东边奔去,正是张铭一行人。 又过了不久,他们就来到了金祥瑞所治的屯田东垄,远远看到起了几缕烟火,近了看却是燃烧着的庄稼秸秆,还有不少人急迫忙慌在一旁救着火,显然是金祥瑞雇来的雇农佃客。 这种损失显然不会是金祥瑞来承担,他们收粮的办法就是每年固定夏秋两季要定额的粮食,若田地种出来的有盈余自然是农家自己保有,若是种出来的不足,也得农家自己想办法,跟朝廷租税似的,没什么商量的余地。 只是为了防止农家损失过多,彻底走投无路,进而抛荒田地,让金祥瑞屯田初衷难以实现,金祥瑞才会布置管理人手和派出供奉前去支持罢了。 看起来,至少这片地的农家会损失惨重,今年是很难挨过去了。张铭第一意识到这点,但他也没什么好办法,这个时代就是这样的,他只是一个武者,可见的未来也是武者,不同于朝堂上的衮衮诸公。 或许有一天他达到高位,若是还能想起这档子事,才有可能去想一点办法来缓解吧。 见到一帮人骑马风风火火地赶来,那帮正在救火的农家汉子第一时间呼喊着跑开了,看起来似乎把他们当成了藩人,负责带着张铭几人来此的那名小厮一看就急了眼,连忙驱马上前,将那些人赶了回来,动作粗暴不提。 张铭下马等候,很快那小厮便执了一人来到近前,恭敬禀告。张铭仔细询问,很快就知道了藩人的去向。 辛苦一点,彻底铲除好了。张铭看小厮对这些农人的态度,和农人敢怒不敢言的样貌,以及更多浮现在这些瘦弱汉子眼中的痛苦和心疼,这是对于自家田地遭受糟蹋的难过,他自己心中也不太好受。 其实其他几家在此地屯田商行的供奉很少会主动出手的,毕竟藩人勇猛,其内也未必没有相当于武者的勇士,可能当真有些危险,他们只需要坐镇营寨几日,及时接到消息之后出手几次,藩人大概也知道此地不好对付,而转头集中精力去劫掠那些没有供奉坐镇威慑的田地人民去了。 张铭抬头看向远处,不知是不是他的幻觉,一望无际的西北平原尽头似乎还有几缕马蹄飞扬起来的尘土,让他眼神阴翳起来。 如今他实力日益增长,连几月前洪兴堂那帮豪华阵容此时也有点不放在他的眼里,只等着西北武道会结束就要回去讨回利息,他也算是足以在这世上立身自持了,所以自然不复当初刚入暗堂时的如履薄冰,行事谨慎,一切只为了自己,无暇顾及他人。 人立身于世,考虑的更多还是自我价值的实现,张铭此时也有点明白了这句话,尽管没那个非去不可的必要,但他此时内心却有点跃跃欲试,这是另一种方面的自我,而不仅仅是同情农家汉子,为了得到这帮农人的赞叹或者敬仰。 “走!”张铭翻身上马,大手一挥,招呼了旁边的小厮一声,小厮看起来也同样楞了一下,本来此次并没有赶上趟,藩人已经离开,他们还以为就要回去休息了,却没想到张铭态度如此。 “是!”不过也只是楞了一下,他们便齐声抱拳道,调整马羁,他们没有拒绝的余地,金祥瑞让他们跟着供奉,若是敢有不从,张铭顺手将他们打杀了也是正常,他们不敢丝毫违逆,驳了张铭的面子。 这回倒是没带去营寨中的向导了,毕竟奔马而去是要战斗的,而这位向导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不过从这位向导的眼中却能看得出来感激和敬佩,看来他也被张铭的意愿打动了。 ...... 平原的另一端,和玉海藩的妥妥斯部酋长阿罗陀正将马束在一旁的树干上,准备先行休息。 本次出来打猎收获不小,光是这两天在铲山旁的田地里得到的粮草就能够维持部族半年的用度,而灵州方面并没有及时作出反应。 现在阿罗陀需要做的决定有两个,一个是进一步地试探,即进行更深的劫掠,更大范围地劫掠,二是先行退回潢水边上他们部族的聚集地,休养生息,等待汗帐传达下来的下一步指令,再根据能否获得足够大的好处选择执行不执行。 两个选择有利有弊,前者可能让他们获得更多的好处和汗帐那边的青睐,甚至发下来几个没什么屁用的封号(赐下来的实际好处既不用期待太多),但也可能让他们遇上新人里的强者,从而遭到损失,这种事情阿罗陀听过几次,在沿边的藩人行动当中。 后者则可以让他们保有现在的好处,可进可退,但眼前依靠劫掠就能得到的利益却不是那么容易割舍的。 阿罗陀走到一边,他的勇士们每人都背了一袋粮食,脸上泛着由衷的笑容,他走到他们面前,依次勉励过去,心中却还是有些举棋不定。 第108章 灭杀 “咻!”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疾响,带着疾风,一枚箭羽直直打在了几个藩人的脚底下,藩人们顺着目光看去,正看到张铭几人驱马狂奔而来的模样。 阿罗陀心里顿时揪了一下,看到这些新人模样的人来势汹汹,他如何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而已。 他之前还在想着是否要继续,担心热闹了新人里的高手出马,如今就这么快遇上了袭击。 既然要打,那就打吧!打灭了这帮人,自己几个就将这铲山脚下的田地、农民全部抢光杀光,满载而归! 阿罗陀心里发狠,跟自己的勇士们对了个眼色,嘴里发出一声嗤笑,将腰间镝拿到手上,冲着张铭几人方向吹了一声。 一声急促让人不大舒服的鸣声响起,藩人勇士们像是受到了鼓舞一般,呼啦啦喊叫起来,拔出自己腰间的长刀,反身上马,勒马朝着张铭等人冲了过去。 张铭几个远远就看到了溪水旁的藩人,张铭心中也是暗喜,果然先前在田地间没有看错,藩人并未走远。当然,他们来此还是走了不少时间,望山跑死马,虽然在田边路上看着尘土不远,但实际上绝对距离其实不短。 张铭攥紧了腰间的佩刀,这把佩刀正是金祥瑞给他换的,上好的精钢,百炼成刀,形制上也是占尽优势,吹毛断发,金石可坼,绝对是这个时代最凶猛的兵器。 他的手臂微微鼓动,许久不曾全力运转开的真气在慢慢酝酿,驱马在几个侍从的最前方,双眼坚定,嘴角带笑。 两帮人扬起尘土,也不多说话,彼此之间就已经抱定了杀意,就在两方短兵相接之际,张铭瞅准了对方藩骑里看穿着年纪都像是主事者的一个家伙,直接猛然拔刀。 哗!一声如有实质的风声响起,张铭拔刀的一瞬间,一道让人难以察觉气劲围着以他为圆心的一个圆圈弧度猛然向外爆发而去,刷地一下,靠近他的几个侍从纷纷如同撞上气墙一般卡顿了一下。 不过这还只不过是余波而已,张铭主要气劲集中的方向却在前端,顿时在那个刹那,前方当头的几个藩骑就跌落下马,马匹亦是一下子被打落出去,翻滚在地上几圈,吃痛不已。 而为张铭注意的那个首领任务,也即是阿罗陀,则在张铭拔刀的那一刻就感知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机,当即横起了他的随身兵器狼牙棒护在胸前,只不过来不及提醒他的儿郎们了,总之受了点损失。 “呀!”张铭先声夺人,也不再多废话,抽出刀后当即拔刀上扬,狠狠向下劈落,如同计算好的一般,他与那阿罗陀相接的刹那,钢刀便落在了这藩人的头顶上,阿罗陀感知到威胁,自然用着最大的气劲勉励通过自己的陨铁狼牙棒,将张铭这一记硬接了下来,只不过接下的下一个刹那,就是胸中气血翻涌,全身气力顿去了一大半。 张铭看阿罗陀的模样,更是不屑,错马而过的下一个瞬间就是调转马头,同时手中刀花一抖,手臂间的真气负担更加重了一点,源源不断的力量从手臂间涌入手中、刀中,同时,武道经验如同历历在目一般,行空纵气刀剑双绝的功法也涌上心头。 刷刷刷,阿罗陀也调转马头勉强要再战,迎接他的却是张铭先一步而来密密麻麻密不透风的刀光,挑、刺、劈、砍,刀法在张铭的手里像是活了过来一般,一道锐利的细线也即是刀锋划过的痕迹在张铭手底下未来得及消失,下一道就来临。 阿罗陀仿佛置身于刀气纵横的海洋当中一般,虽然偶尔能够用多年厮杀的经验找到一点半点空隙,想要强行突破,给张铭一点苦头(张铭的刀剑双绝也才到粗通级别,没来得及提升,有所欠缺),但紧接下来还没等他付诸实施,就又陷入张铭下一波攻势。 显然,他的实力并不足以利用张铭不小心暴露出来的一些技巧上的破绽。 此时阿罗陀心中已经满是后悔,早知道连在此休息也不应该——甚至早就该打道回府。 “去死吧!!”张铭一刀刀崩溃着阿罗陀的防御,终于找到空当,对方久守必失,他集中了自己的精气神,使出了那日跟洪兴堂一帮高手对战之时打出来的惊艳一击。 这是他凭借着自己的武道修养自行体悟出来的,但是因为未成体系,也算不成什么招式,只在精气神慢慢蓄积之后,依托着其他体系下的刀法才能够使用,但是威力却是不俗。 “崩!”一声巨响,张铭双眼放光,一刀砍下,就有一道肉眼可见的刀芒从自己的刀锋刃上喷薄而出,阿罗陀眨眼间意识到这招不可硬接,但他如今旧力已去新力未生,想要躲避也实在没办法腾开身子,正是出于张铭所认出来的难堪境地。 无奈,阿罗陀仍然举起自己的狼牙棒,用上了自己的全部力气,生死之交爆发出自己最大的能量,如疾影般将陨铁狼牙棒最坚硬的部位朝向张铭来的刀。 不过这一切都是徒劳,张铭此刀比起那日初出的时候还要强上几分,岂是一般人硬接的下来的,就是那天那位防封出手也未必见得敢,更何况眼前这位只凭着马术、血气之勇和战阵的经验而战斗,连真气也未曾有来的藩人蛮子? 呲—— 张铭一道砍下,刀芒透过了阿罗陀的狼牙棒,他的脑袋、身体,以及他胯下的马,然后消末不见,张铭的脸色也白了一分,轻轻将钢刀收入腰侧鞘中。 就在他收刀的时候,眼前阿罗陀的狼牙棒、他的身体并他胯下的马为一体,却慢慢地出现了一条裂痕,随后血迹自这条裂痕当中慢慢渗出,然后慢慢解体,分成两半。 张铭骑马傲视旁侧正与他带来的侍从短兵相接的藩人——场上的局势还有谁看不明白的?藩人的最强者,他们的首领已经败死,众多的藩人勇士们纷纷呼吸一促,没等张铭继续出手,就好几人被自己对面的侍从及时出手砍倒了。 第109章 回城 场上嘈杂一片,张铭所带来的侍从们战斗力其实也不弱,趁着藩人骑从们被张铭迅速取胜心神收摄的当口,很快占据了场上的优势,并且在张铭很快继续加入战斗进行辅助的情况下,他们很快就崩溃了。 ...... 战斗结束,活着的零散几个藩人被捆绑在一侧,张铭站立在中央,而他的侍从们则在另外一侧处理伤口。 而藩人缴获的粮食也好,或者他们的马匹、弓刀,也全部被张铭等人掌握收缴了。 张铭环视自己这边待在一旁休息的侍从,没有一个人死去,余下的也多是几个不太注意而落下来的轻伤,问题不大。 这次也是他第一次带人出来战斗,而且也是算是违反了约定俗成的规矩进行主动出击,如果损失过多,虽然肯定没人来敢来质问他什么,但想来也不太好交代。 张铭松了口气,想了想,转身走到被捆绑着的几名面如死灰的俘虏面前,解开其中一人口中塞着的麻布,捏住他的下颚,径直问道:“你们是哪一部的藩人?” 藩人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张铭很快意识过来,显然他们之间语言不通。 他也不多话,将麻布重新塞了回去。金祥瑞既然想要立足西北,想来也做好了一定的准备,或者拥有通晓藩人语言的人在,最起码也应该拥有渠道去请到这种人。藩人俘虏价值不低,想来自己的要求也不会被搪塞。 又歇了一会儿,几个被伤到一些部位不方便的人也慢慢恢复过来,他们便将藩人的马匹牵过,侍从们也纷纷背上藩人抢掠的粮食、财物,挥鞭驱马,一行人很快来到原来的屯田处。 来去不过花费了两个时辰多的时间,几个农民还在原地局促不安地等着,营寨的负责人也来到了此处,显然是收到了张铭带人出去的风声,连忙赶来此处等候接风的。 “供奉大人,供奉大人!”远远看到张铭一行人顺利归来的样貌,营寨负责人心下也是放松下来,笑容满面地上前相迎。 张铭等人很快来到近前,齐齐翻身下马。张铭摆了摆手对营寨负责人:“不必多礼。”而后转头又道:“我等取回了这帮藩人抢得的粮草财物,怎么分配?” 营寨负责人嘴唇一动,便说:“自然听饶先生您的安排......” 话音刚落,他便看到旁侧张铭的脸色颇为不以为然,心下一抖,便自认为了解了张铭的为人秉性。 从他二话不说就带人驱马出去追杀藩人看来,这名面貌年轻的新任供奉显然是个嫉恶如仇,又富有同情心的好人,如今这些农民丧地失粮,今年日子想必十分难过,乃至不得不转地、卖妻鬻子。 若是真被藩人抢去了,追夺不回倒也还则罢了,如今追回来了,就未免难受。想来这位供奉大人也是这么想的。 “但卑职以为,最好还是借贷与诸位农户,来年时节好了再缓缓补上则可,也算缓了大家的燃眉之急......” 张铭点了点头,这正是他的办法。将辛苦抢来的粮食直接分下去,就算他肯其他侍从也未免心里甘愿,营寨负责人或者商号分号的掌柜更以为他优柔寡断,不合情理,也免不了给其他地方屯田农民开了先例,以后每次失粮不论如何都要去追回,那可就得不偿失。 不如就借下去,晚点还是要还,不止自己那份,也有诸位侍从和营寨负责人、甚至分号掌柜的份子;这样只不过让他们缓缓,多少看得到点希望罢了。这个世道,张铭自忖自己能做的也实在不多,能在保证自己的利益的情况下照顾一下他人,这也没什么可说的。 “就按此办。”张铭丢下一句话,大手一挥,叫自己的侍从们将背上的粮草都放下来,侍从们楞了一下照办,而张铭已经将马的缰绳一拉,重新上马,又向一边几位忐忑不安,听到他们的决议之后连声憨憨傻笑的农家汉子摆了摆手,就调转马头,驱马朝着营寨的方向离开,几位侍从放下粮食之后连忙跟上。 营寨负责人自然是不敢怠慢,连忙骑上自己的马,跟随队伍离开,而离开之前则好歹还是记起给自己的随从道了几句,这可是饶供奉亲自过问的事情,他绝对不敢将这些粮食贪墨下来,否则绝对是一桩麻烦事,所以按照办理也没什么。 当然,过手拿到一些油水还是理所当然的,就算是农民也视此为天经地义,也不会说什么。 ...... 张铭等人回到营寨,本次的田变之事也算是处理完毕,而张铭还急着将几个俘虏下来的藩人带回去好好审问,也不想要多留,用过营寨负责人已经盛情准备好的一顿午饭之后,一干人便急忙驱马离开了。 从来到这里到解决问题回归也不过是不到一天的事情,可以说是非常高效了,这也让营寨负责人对于张铭的好感更加,毕竟他这个营寨也算不上富饶,他年终的考评是要看收上来的粮食总额的,如果招待张铭等人太多时日,光是吃下去的东西消耗都够他心疼的了。 又过去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张铭几人就从灵州郊乡的铲山回到了城门。守门口的兵丁见他们志气高昂,带着凶悍之气,也不敢多说什么废话,简单检查过张铭进出城门的信传之后很快放行。 期间又就其张铭一干人的势力回归又有一番通报自不必提。但凡是大势力,都意识到这种情报一点一滴的积累都是不可忽视的。 张铭等人回到商号,张铭叫来了一脸诧异的分号掌柜简单说过了本次出外的情况,当掌柜听完,再也掩盖不住满脸的惊讶,啧啧赞叹道:“饶先生真不愧是本号着力邀请的供奉,做事果然干净利落,在下实在敬佩。” 张铭抿嘴一笑揭过,便跟着就说起了自己俘虏过来几个藩人和希望找到藩语翻译的事情,掌柜闻此,脸上的惊讶一闪而过,便一口应承了下来。 不出张铭所料,金祥瑞虽然本身没有养着,但在本地确实找得到精通藩语的人。 第110章 审问 张铭交代完毕,便回到了自己的院落住下,顺便进了房间锤炼两个气息循环的心法,已补上这两日的功课,门口便传来敲门声。 他从房间出来,此时天竟是已经暗了下来。他走到近前打开院门,抬头一望,原来是分号的掌柜亲自来了,身后还跟着几个小厮装束的人,捧着一盘盘餐食,以及一名看起来颇为市侩,嘴角带笑殷勤得很的年轻男子,他们身后还有几个身强力壮的侍卫押着几名张铭等人带回来的藩人俘虏。 张铭心中大概有了底,放他们进来,果不其然,掌柜出声直接低声道:“饶先生,您想要的翻译已经带到了,另有今日的晚膳,您慢用。” 张铭满意点头:“行,知道了,你去吧。” “好的,在下告退了。”掌柜见张铭没有多留的意思,也十分识趣地笑着告退,离开了院落。 而剩下的带着餐食的小厮只是听张铭的吩咐和意思将食物带进了张铭的房间,几名藩人也由侍卫们押进院落,张铭挥手,他们连同小厮会意,也一同屈身离开。 张铭来到房间内,在门口招了招手,剩下那名翻译这才讨好笑着战战兢兢跟随进入房间内。 张铭大马金刀坐在了房间内的椅子上,开始用餐,狼吞虎咽,还不忘招呼那翻译一声:“你要不要来点?” 翻译哪里敢多出言语,连忙摆手连道不敢,束手乖乖站在一边等待。 张铭云卷狼烟吃完了给他准备好的膳食,便伸手一招呼旁边唯唯诺诺的翻译,翻译谄媚笑着凑到身边,张铭便道:“走吧,我们去看看带回来的客人们,办完事情你也好早回去。” 翻译连忙应是,其实他接下这趟任务心中也不乏有接近张铭的意思,金祥瑞的供奉,主事一地,自身武功更不用多说,这样的任务哪怕在西北中枢的灵州也不多见,翻译只不过是一名地位低下的藩人混血,自然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 当即他便打定了主意,努力替张铭办好事情,跟着张铭出了房门。 院落里的几位俘虏仍被五花大绑地瘫躺在一边的地面上,抬头看着暗下来的天空上面挂着的晚霞,双眼无神,仿佛丧失了希望。 张铭一皱眉,如此却是不好,人最怕就是失去希望,别无所求,无欲则刚,如此自己也不好对他们施加手段,从而得到自己想要的情报了。 “你们,起来。”张铭走到他们的面前,冷冷开口道。 藩人俘虏们只是翻了个身,也不理睬他,看来他们也想明白了,大不了就是一死,这也是免不了的,那么说或者不说又有什么关系呢?何苦出卖自己的身份和部族? 虽然说丧失了他们这帮精壮力量,甚至失去了他们的首领,未来部族的命运也很难说。 但妥妥斯一族的荣耀必须遵行! 张铭见此情景,知道落入了自己最坏的推测,眉目不觉皱得更紧。 “大人,不如让卑下来代劳一二?”一边的翻译此时此刻弯着腰上前试探地问道。 “哦?”张铭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卑下家父原来是衙门牢狱里老于审问磨炼的狱吏,卑下也学了些本事来,愿于此见笑一二。” 张铭似笑非笑地看向他,还是个酷吏? “你试试吧。”张铭淡淡说道,退到一旁,翻译便笑着走上前去,同时从腰间抽出了一把小钢板尺子。 一会儿后,场上传来了悲戚的惨叫声,张铭眯着眼睛看向面露笑容,表情不变,时不时还冲着自己讨好笑笑的年轻人。 这点时间对方的表现实在是让他刮目相看了,谁能想到随便找来的一个翻译还能有这等本事,而且还真的做的不错。 “我说我说......”终于,一名藩人实在是忍耐不住,挥动着血肉模糊指甲已经不翼而飞的双手,生怕主事的张铭听不懂他说的话,还拼命抬起头看向张铭,眼睛里满是哀求和乞怜。 什么妥妥斯家族的荣耀,哪能比得上自己的命重要?去死吧! 翻译年轻人面上露出几许失望的表情,让同时受苦的几名藩人心里都是一紧。 “大人,这人是愿意说了。”翻译收起了让几名犯人目不转睛目露恐惧盯着的铁尺,收进袖子,而后转身躬身对张铭道。 “你,做的不错。”张铭想了想,对着翻译淡淡说了几句,然后来到跟前,蹲了下来,蹲在面露可怜神态的藩人面前,缓缓出口问道:“你们是哪支部族的人?” 翻译得到张铭的夸奖,脸上不由露出一抹笑容,跟着张铭说话,也马上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嘴巴开动:“急噶,三角龙骨即可桑拿来看(你们,哪支部族的人)?” 藩人摄于翻译淫威,小声绝不敢露出半分恣意神态,讷讷道:“阿里将计就计奥绿多所过以脸上(我们是和玉海部的一支,妥妥斯族人......)......” 翻译转身对张铭恭敬道:“藩人回话,是和玉海部的一支,唤作妥妥斯人的,让大人见笑,这想来是一支小部族,卑下并没有听说过。” 张铭沉吟一会,搜检自己的记忆,确信没有听说过这支部族之后,心里也松了口气。 说实话,虽然改变剧情能够给他带来巨大的点数收入和好处,但是他如今还真不敢对于主线大肆开刀,这样会让自己所知道的有限的未来支离破碎,也让自己失去很多机缘和预知风险的机会,得不偿失。 既然不是自己熟知的几支部族,那就问题不大,不会改动主线剧情,自己也可以高枕无忧。 张铭沉吟了一下,便接着对翻译道:“问他,知道和玉海部扬伊尔族人所在么?” 扬伊尔族正是张铭所知道那名藩人剧情配角所在的部族,也是主角交好的藩部力量,藩人追逐水草,居处常有变动,张铭却不知道它此时所处的位置,所以借问这藩人,才好在之后的剧情当中看看能不能凑上去得点无伤大雅的好处。 藩人闻言一愣,紧接着看翻译面露不善,浑身一抖,连忙接着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张铭耐性听完,转头看向翻译寻求解答。 “这藩人道,扬伊尔族是和玉海部的大族,是几个头族之一。呃,这头族便是指和玉海部最强盛几个部族,能够代表和玉海部参加忽里居大会的几支部族之一了,至于其位置,这藩人了解也不甚清楚,还是头领知道得更加详细,这藩人只不过知道大概处于和玉海东北的大匹谷地周边。” 第111章 选择 这倒是和自己了解得查不了太多,张铭听了暗自点头,然后头一扬,示意翻译继续下一个去问。 翻译见着一愣,然后谄媚笑着,从一旁人堆里揪了个藩人出来,继续叽里呱啦地讲了起来。 这第二个藩人一开始看起来也硬气,有几分英勇就义的意思,但等翻译一脸狞笑地上了手段之后,这藩人也一声声告饶,将自己所知道的全部都说了出来。 很快,也不管这帮藩人说的是真是假,张铭并叫那翻译逐个问了过去,两三个实在硬气的,竟然也硬生生受着折磨死掉了。 最后,张铭又让翻译将他提出的问题翻来倒去各自问了那些藩人一遍,好在这些藩人耿直,没人耍心眼子给张铭弄虚作假,纷纷回答了上来,看来的确如此。 根据他们所提出来的信息,张铭也对和玉海部大族扬伊尔如今驻地有了一点猜测,这将有助于他如今介入剧情的考量,知己知彼,才可以仔细考虑如何去做了。 “你做的不错。”一旁的藩人们奄奄一息地七横八倒在院落当中,院落里布满了血腥味,张铭却立在一边,月光照耀着他的白色袍子,瘦高的身材搭上显得颇有气质,脸上却露出有些不合时宜的笑意对一边恭敬的翻译说道,让藩人们不寒而栗。 “都是大人您指教的好。”翻译低声顺气地垂下了自己的头颅,嘿嘿一笑,推却道。 “这个给你,”张铭从怀中直接掏出一锭厚重的银子,在手里颠了颠,应该有一二斤重了,丢给了翻译,“先回去休息吧。” 翻译手忙脚乱地接好了银子,脸上笑得乐不可支,可转而又脸上一苦,眼巴巴看向了张铭。 张铭一笑,知道他是什么心思,索性摇摇头,接着道:“回去歇着吧,以后有事用到你会招呼你的。” 得到张铭的承诺,翻译看起来心情大好,一边点头哈腰地向后退去,一边嘴里连道:“小人贱命窦耿忠,唯大人之命是用!”随后一路退到了门外,轻轻带上了院门。 张铭环视周围倒在地上的藩人一周,这帮人也没什么利用价值了,次日掌柜的人上门来,刚好可以叫他们来将这帮藩人清理掉。至于扬伊尔部更确切的消息,以后有机会他自然会去探问。 次日,张铭等到掌柜派来送膳的小厮到来,便吩咐他带人清理掉已经被他早上习武时顺手练掉的藩人,院落当中也被掌柜带来的人一顿折腾,总算显得不那么血腥味熏天了。 而到了下午,竟然有一个真气高手登上门来,原来是灵州本地一个唤作清凉门的帮派的长老,和张铭在之前的一系列宴会当中认识过了。 他是知道了从军方那边传过来的张铭带着藩人入城的消息,前来探问一二的,张铭只是同他说了自己已经处理掉的事情,来客也就没有多话,扯了几句闲篇,和张铭深入交流一番,也就告辞离开。 张铭送走,也只能暗自咂舌这边陲重地对于内部的掌控力度之大,在腹地东南根本无法想象了。 ...... 眨眼又过去了三个多月,夏天已经到来而又慢慢离开,天气慢慢开始转凉。 这日张铭端坐在自己的屋顶上,清风微微拂面,扬起发梢,他意识深入,眼前顿时出现自己的数据: “姓名:张铭 年龄:17(-) 体质:2.0(+) 力量:2.6(+) 敏捷:2.7(+) 精神:1.6(+) 技能:纵身云梯(登极)【登极效果:腿部真气】、六盘蛇形手(登极)【登极效果:手部真气】、超能:虚化(异常级)、浪息波平心法(掌握) 点数:12.9 空间:1 融合:大血影手(粗通)、行空纵气刀剑双绝(掌握)” 这几个月来他除却维持纵身云梯与六盘蛇形手的技法之外,主要都在锻炼刀剑双绝之法,也取得了一些成果——刀剑双绝已经进位一级,达到掌握级别,而他此时使来,也果然有了几分神韵,实力有了不小提升。 鸡肋一般的大血影手都在他时不时消遣而为的练习中达到了粗通级别。 而点数也来到了他从来没有拥有的高峰,十二点九。 他意识进一步深入,顿时感觉身周天旋地转,顷刻间仿佛置身于一片幽暗之中,身边则慢慢显现出一个个小小的光点,闪烁着大大小小强弱不同的光芒。 其中一个光芒正对张铭散发着致命的诱惑力,萦绕在他的身边上下飞舞,仿佛就要瞅个空当钻进他的身体里一样。 张铭知道,这是点数达到了要求之后,自己进入下一个新世界的机会,这光点告诉他,新世界已经在迫不及待欢迎着他的到来。 不过既然之前自己已经定下了发展的战略,而西北武道会还有一年才会召开,那么张铭此时也不太着急进入新世界获得资源。 相反,此时性价比似乎更高一些的武技提升更入张铭的法眼,特别是他经过这几个月的锻炼,身体对于一些武技经络的耐受能力更加强大,能够承受得住神秘之地系统对他武技的强行提升之后。 不过,却是等到他现在如今身上的武技提升到顶点,在没多大可能得到高级别武技的情况下想要继续提升,也就是进入新世界的时机了,他自己也清楚这一点。 毕竟融合武技不太牢靠,或许还需要更多的尝试,他才能够得到足够稳定的办法得到对于自己有所帮助的武技。 张铭一狠心,拒绝光点对于自己的诱惑,意识猛地抽离出了神秘之地,双眼猛然睁开,口中暗暗喝了一声:“提升!” 点数顿时开始剧烈消耗,而张铭的全身四肢躯干也开始慢慢地时而臌胀时而收缩,他的武技开始沿着他事先计算好的方式进行提升。 一会之后,新的数据浮现在张铭的眼前: “姓名:张铭 年龄:17(-) 体质:2.1(+) 力量:2.7(+) 敏捷:2.9(+) 精神:1.9(+) 技能:纵身云梯(登极)【登极效果:腿部真气】、六盘蛇形手(登极)【登极效果:手部真气】、超能:虚化(异常级)、浪息波平心法(入化) 点数:3.0 空间:1 融合:大血影手(入化)、行空纵气刀剑双绝(入化)” 第112章 赏兵团 出了身体属性的增长之外,最让张铭所注意的一个还是精神属性的飙升:已经达到了1.9的值。 似乎从1.9到2.0会是一个台阶,张铭在提升自己的心法后期也的确感受到了一股难以用言语表达出来的瓶颈之感在阻碍着自己突破精神属性。 点数还有一些,不过张铭却不敢继续提升武技了,自从他知道自己身体素质方面的限制之后,对于这点就慎之又慎。 呼—— 张铭长出一口气,气息从口中窜出,毫秒间化成白色,犹如实质,破空而开,射出三四丈开外才慢慢消散。 张铭精神奕奕地长身站起,一步步踏出,脚踩虚空从屋顶慢慢降了下去,仿佛神仙中人一般。 “大人。”一个敬畏的身影束手站立在一旁,正是那个叫做窦耿忠的翻译,冲着盘腿屋顶不少时候才刚刚落下的张铭招呼。 “嗯。”张铭淡淡点了点头,径直来到院落中的石桌旁坐下,桌子上已经放好了掌柜安排人送来的膳食,是一桶数人份的米饭,和七八道鸡鸭鱼肉翻炒油炸做成的硬菜,如此才能弥补张铭修习带来的亏空。 此外,一边的石桌底下还放着成捆成扎的药材,和已经调配好的药物,这些都是金祥瑞许诺给张铭每月价值五百两的资源中的一部分,十分昂贵,但卓有成效。 此时窦耿忠则亦步亦趋地跟在张铭的身后,张口轻轻道:“属下这几日市井中打探,又得到了关于明年武道会的些许情报......此外,大人张罗的那件事也有了点眉目。在西北有几分名气的马头三兄弟,和河西二鬼,都有意向参加......” 张铭一边用膳,一边听着窦耿忠讲,心中对于武道会的全貌和从各处官府军营流传到市井中的消息更加了解。 这名翻译被他收下之后,他便交给了对方几个任务,一个正是收集他记忆当中几名重要人物的踪迹,一个则是收集西北武道会的情报,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张铭绝不会忽视情报带来的好处。 此外,最近他还交代了对方张罗一个赏兵团。 所谓赏兵团,亦是西北边地的特色之一,指的是一帮刀口上舔血的家伙,有几分武力,受官方的雇佣前去夏国或者藩人活动区域刺探情报,或者干脆发起突袭的组织,并通过这类活动获得官方的赏金。 张铭自忖金祥瑞的供奉也不能做一辈子,而且靠人不如靠己,自己还是需要多点产业才对。金祥瑞那边提供的资源财物,只供自己一个人在现阶段修习已经是绰绰有余,但难保今后自己的消耗会增多。所以张铭干脆利用这些多余出来的资源、财物,当做本金,进行招揽人才,妥善经营。 再加上他这几个月来零零散散地也帮助金祥瑞商行西北的屯田处理了几桩棘手的事情,在本地上层人的眼中有了名号,同时也对边地郊外的情况多了许多了解,要组织这样一个赏兵团也算不上困难。 “你办的好,赏兵团以后也可以让你来日常运作。”张铭吃完饭,耐心听窦耿忠汇报完,审慎地看了他一眼,少见地展颜一笑,“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 窦耿忠当然是感激涕零的模样,头颅深深低垂下来,恨不得跪下来亲吻张铭的脚背了。那日,他见到张铭的手段和地位之后,就尽心尽力地帮张铭劳动,私刑藩人,取得信任,不就是为了现在的可能性么? 他身为藩人混血,从小在本地也是饱受嘲笑,是决然谈不上什么地位的,平日里也只能给人打杂糊口,偶尔三两个人想起来了他的这点一技之长,他才能有机会赚点少得可怜的外快。 如今受了张铭的承诺,或许得以不久之后主持一个赏兵团,如何能不叫他兴奋? ...... 眨眼间又过去半年,张铭的生活没有什么太多变化,有事时履行职责,无事时潜心修习。 此时他的数据已然变成了: “姓名:张铭 年龄:18(-) 体质:2.1(+) 力量:2.7(+) 敏捷:2.9(+) 精神:1.9(+) 技能:纵身云梯(登极)【登极效果:腿部真气】、六盘蛇形手(登极)【登极效果:手部真气】、超能:虚化(异常级)、浪息波平心法(入化) 点数:12.1 空间:1 融合:大血影手(入化)、行空纵气刀剑双绝(入化)” 只看武技,他似乎并无太多进展,但他内心清楚,自己的提升太大了。 点数方面重新来到了12.1个的高地暂且不提,安心修习,消化完迅速提升的武技的成果,也让他自觉经络拓宽了不少,直观上的表现,就是他在运用原来级别的武技时,所释放出来的威力、熟练度和技巧性,都有了本质层级的巨大提高。 除此以外,他的赏兵团经过他一步步积累起来的声望,再加上好不容易抓住机会的窦耿忠的精心经营,也在两个多月之前隆重开张,在他亲自出面完成了开头的两个任务之后,几名团员又接着漂亮地完成了两次任务,声名鹊起。 他们自己拿的赏金之外在每次任务中需要给团里截留一成的分成,而像他们这种实力的任务给出的赏金往往都是千两级别的,换言之,张铭每个月又多出了大约三百到五百的银两收入。 团员主要包括之前已经声名鹊起的马头三兄弟,是纵横在西北好川口一带穷山恶水的江湖好手,据说早年师承帮派,后来江湖仇杀帮派被灭才出来自己做,时正时邪,商旅盗匪都打劫过,实力很高。 其余的所谓河西二鬼、佛林杀僧、陀陀刀,等几位,也都是之前江湖上已经小有名气的人物,窦耿忠报上来,张铭也没工夫多加甄别,来者不拒,他自信自己的实力可以压得住。 事实也恰恰证明如此,开头两次任务立威过后,张铭作为赏兵团的最高管理者已经毋庸置疑,每人上缴一成的“保护费用”也就顺理成章。 第113章 实力爆发 最重要的还是自己的实力,张铭更加深刻地认识到了这一点。 这日,他在巡视过刚刚结束过一次任务的赏兵团后回到了自己所处的院落,本月份的资源供奉和今晚的膳食已经由掌柜那边送了过来。 那位掌柜倒是识趣地没有对张铭的活动多说些什么,当然,严格说来张铭在行中的地位还是要比这位掌柜高的,他也不敢说什么,但是总归自行经营产业,这在之前的契约当中没有说明情况,会让人有所顾虑。 不过或许掌柜报上去了,之后行中也没说些什么,高层们大约觉得张铭既然任务完成得出色,适当地放宽限制也无伤大雅。 用过晚膳,张铭带着资源来到隔壁的灶房,烧好了热水,按照自己惯用的比例分量放下药物,蒸了一段时间之后,便脱光衣服,躺进了身前的浴桶中。 蒸腾地热气弥漫住张铭的视线,而身体上下腾起的一丝丝热量和舒畅的经脉通透感也让张铭舒服的快要呻吟出来。 很多时候,甚至可以说是对于高级武者来说,关于这些资源,往往直接增强自己的身体素质,辅助自己武道修行都不是最重要的功能,其重要性往往体现在修复暗伤和抚平经脉躁动。 武者行事至刚,锤炼身体或是武技更往往是气血之力当先,免不了横冲直撞之际就对身体埋下些许祸患和损害,这时候,拥有有效的手段进行修复和预防就变成了重中之重。 张铭舒舒服服地在药水里浸了好一会儿,感觉全身根骨通畅,疲倦和不灵便之处尽去,而与此同时水中的药效也将将消耗殆尽的时候,才从水中出来。 此时他身体上下布满了一层薄薄的透明膜,他用浴巾将其擦下,遇风吹即迎风化开,消散无痕。 他将身体擦拭干净,穿上衣服,甩了甩湿润的头发,初春的时候天气不凉不热,让他感觉更是惬意。 穿着单衣的张铭走到了院落当中,视线里浮现出如今自己的数据来: “姓名:张铭 年龄:18(-) 体质:2.1(+) 力量:2.7(+) 敏捷:2.9(+) 精神:1.9(+) 技能:纵身云梯(登极)【登极效果:腿部真气】、六盘蛇形手(登极)【登极效果:手部真气】、超能:虚化(异常级)、浪息波平心法(入化) 点数:12.1 空间:1 融合:大血影手(入化)、行空纵气刀剑双绝(入化)” 那股子冥冥之中的吸引力重新强烈起来,张铭知道,这是新世界对于自己的召唤。 只不过如今还不是时候,差了最后一步! 张铭牙一咬,心中再也无有半分动摇,“提升!” 刹那间,点数如流水般倾泻而下,从12.1直接变成了9.1,而他融合栏中的行空纵气刀剑双绝后缀,则从入化境界慢慢消失,然后蜕变成为了登极。 就在登极字样出现的瞬间,张铭感觉到自己的脑子一轰,变得拥挤不堪,像是被人凭空塞进来了许多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至于身体,他倒觉得还好,显然自己这半年的锻炼并不是说笑的,的确能够承受得起武技提升达到登极的负担了。 过了一会儿,张铭眼前的景色重新变得清晰起来,自己的脑子里也与此同时多出了数不清的刀剑法技巧,其中更有不知多少令人难以用言语表述的经验感觉,绝对是积年老手才能够体会得到的感受。 张铭有些迫不及待地顺手抽出腰间的钢刀,手上只是一抖,便有千万道刀气一般地从自己的刀身散发而出,张铭意念一动,刀气集中在一个方向,手中一紧,,仿佛有千钧气力灌注进入刀中,一股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一道熟悉的凝聚近于成型的气体腾空出现,正是真气。 紧跟着他手腕一抖,刀锋落下,寒光凛冽赛月光之辉一闪而过后,“砰”地一声巨响,张铭眼前的巨石眨眼间就被划出千百道划痕,而在几个呼吸之后,就慢慢向四面倾倒,化为大拇指大小的无数碎块。 刀剑相通,尤其是本道武技本就以刀剑双绝为名进行融合。此时此刻的张铭感到自己的刀剑法比起那**得自己有些狼狈的濉鹜面具人,恐怕也不遑多让了。 “哈哈哈哈!”张铭放声大笑,缓缓将佩刀重新收入鞘中,然后双目一凝。他今日的目标可不仅仅是如此而已。 “继续提升!”他狠狠一咬牙,而他的心法一栏后缀,也慢慢开始改变。 这时,呼啦一阵风吹过,张铭顿时感觉眼前一片虚幻,再睁眼时,自己竟然已经到了一片广无边际的巨大平原上。 放眼四周,是望不尽的草,再没有任何其他事物,唯有无尽的风呼啦呼啦地在他的身边吹动,将他的衣角吹起,长发吹乱。 张铭开始满心疑惑、漫无目的地在草原上走着,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心中的感受从一开始的好奇,转变成茫然,又转变成为急迫,进而带上了些许恐慌,最后开始有些绝望,最后甚至变得麻木,双眼无神。 “大人,大人?” 突然间,张铭仿佛从天边闻得隐隐绰绰的声音,紧接着,他就感觉四周的天色都突然暗了下来一样,自己一眨眼就置身于一点点光点的周围,而四周则是一片黑暗。 这是......哪儿? 张铭一瞬间有些陌生和茫然,又觉得此情此景颇为熟悉。 神秘之地! 张铭很快反应过来,心中一惊,背上却是不由生出细密的冷汗。 他挣扎了一番,意识从深层次中挣脱出来,睁眼看时,窦耿忠正满脸着急地站在自己身前。 “啊,大人,你没事吧?!”窦耿忠看着张铭清醒过来,表情也变得欣喜。 “无事,只是练功出了少许岔子。”张铭随意搪塞过去,心中惊悸却没有半点消退。 事情很明显,自己险些彻底失去了意识!而在那之前,自己正是处于提升浪息波平心法的阶段。 这正与那心法有关。看来,关于精神、心灵的东西远远没有那么简单。也对,普通身体上的武技都需要自己拓宽经络,有针对性地长时间锻炼才能够贸然进行强行提升,更何况心法呢? 自己是太浪了! 张铭细细想来,正是多亏了窦耿忠的呼唤,和神秘之地不为人知的作用,否则自己若彻底迷失在那片无尽的旷野当中,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第114章 此时再来看他的数据,已经变成了: “姓名:张铭 年龄:18(-) 体质:2.1(+) 力量:2.8(+) 敏捷:2.9(+) 精神:2.1(+) 技能:纵身云梯(登极)【登极效果:腿部真气】、六盘蛇形手(登极)【登极效果:手部真气】、超能:虚化(异常级)、浪息波平心法(登极)【登极效果:心如止水、摄神】 点数:5.9 空间:1 融合:大血影手(入化)、行空纵气刀剑双绝(登极)【登极效果:刀剑气意】” 张铭举起自己的双手来到面前,仔细目不转睛地看着,也不管身边翻译窦耿忠诧异的眼神。 此时他只觉得自己的手指间都满是锋锐,仿佛轻轻一划,都自然有一股气意一般要从自己的手上喷薄而出。 不过他却没有太多狂喜的心神波动,想来就是心法提升后的效果? 点数来到了5.9,问题不大,不过是消耗一些时间罢了,在武道会召开之前,他相信自己能够攒够前往新世界所需的点数。 新升起来的几个登极效果才让他注意了一番。刀剑双绝得到的刀剑气意倒是还好理解,想来自己的刀剑法又要上一个台阶了,心法登极效果带来的却居然并非是真气,而是另类的两样东西,这让张铭一时间有些不解。 算了,留待日后细细试验来看吧,现在一时之间要他再去没有顾忌地涉及这种心神精神领域的功法,他是万万不敢了。 “何事?”思索一番,张铭才顾得上招呼身边的窦耿忠,而窦耿忠看张铭正在想事,也猜到是关于其功法修习的东西,自然更加大气也不敢出一口,生怕打扰了张铭,此时听到张铭说法,才紧跟着上前去禀告。 也并没有什么大事,只是赏兵团的例行汇报和一些市井间新的消息,还有一则从草原那边传过来的消息,得亏了窦耿忠精通藩人语言才能从藩人商贩中的只言片语中得到。 据说藩人中的裕固藩人一支中强大部族布尔津丢失了他们族中千百年来侍奉的圣物,这是连藩人当初灭国之祸时都未曾丢失的宝贝,如今却不翼而飞,消息走漏之后绝对不失为草原人茶余饭后的一项谈资。 张铭听着眼神一动,直觉告诉他,这与他所寻觅的剧情主角们有些关系,这很可能正是关于剧情线的记忆在模糊地提醒他什么。 “注意这则消息......另外,今日你及时来此也算是帮了我个忙,这个给你。”张铭淡淡提了一句,从怀中掏出了一块沉甸甸的银锭,也没去细看究竟是几斤几两,直接递给了窦耿忠,便将他打发去了,现在他自然是更加注意自己本身的实力。 “是,小的告退。”窦耿忠结果银两,摸着分量就是大喜,掩盖不住喜色地连声告退,恭敬退出了门外。 “呼——”待他走后,张铭长出了一口气,额上冷汗津津冒出,此时他才有工夫来细细审看自己的身体究竟有没有出现偏差。 此时已是白天,应该是已经来到自己上一次进入神秘之地进行提升的次日,否则窦耿忠不来,商行那边送来膳食的小厮也会发现异常,从而提醒。 等于说,自己提升这一次心法,也就是花费了一夜的时间而已,只不过,在脑海当中,他直观上感觉又何止度过了千年! 张铭想着,终于从容起身,顺手从一边兵器架上抽出一柄细长锋刃的细剑。 这剑一入手,却如同长在他的手上一样,他仿佛如臂使指一般,几步跨入院落里开始练剑,一时间,院内剑气纵横,呼啸声腾起,更有时不时的碎石崩裂之响。此时若有外人进入,不是好手的话恐怕免不了一伤。 片刻后,张铭收剑吐气,脸上绽放笑容。 “哈哈哈哈哈哈!”直观的看到自己如今实力的张铭心情舒畅无比,一举扫清之前胸中的后怕和郁气,豪迈大笑开来。 ...... 又是三个月的时间转眼消逝,时间过得飞快,特别是对于张铭这样潜心修习的武者来说。 这日,灵州城的一处大院当中,一个壮汉一声历喝,将手中盘旋飞舞的几个人头大小的石块一瞬间统统抛掷而出,去势如雷霆一般,划破空气,而石块的去向终点,站着一个身材纤长的年轻人,正是张铭。 他面对来势汹汹的石块浅浅一笑,伸出手来,舞动飞快,眨眼间就捏出无数道残影,残影间似乎还带有不少淡红色的血痕,事实上,此时此刻他双手间勃发的气血之力已经足够让人瞠目结舌。 砰砰砰砰! 轰爆之音连声响起,张铭双手看似轻轻拂过这些高速打来的巨大石块,可每当他的手触及于此,石块便轰然蹦碎,四散而开,事实上,这是他运用大血影手度入自己的气血之力的缘故。 其实这门武技的优点和缺憾都相当明显,优点在于其能够最大限度地调动人的气血之力,打出来的威力实在是客观,若是张铭不动用真气和刀剑法,只用六盘蛇形手对上这套大血影手,哪怕已经达到登极阶段,威力恐怕也稍有不如。 但是缺点正在与,气血之力的消耗太大了,一般武者,恐怕使用不了几回,就得全身脱力,再也没有后续的作战能力。 这点就已经决定了它的不实用,不过张铭心中却稍有想法。 这手技既然如此刚猛,固然消耗十分巨大,但如果只作为出其不意的杀手锏来使用,其实也未尝不可! 特别是将其提升到登极之后,配合配套本武技专属真气,再加上自己如今拥有的来自于刀剑双绝法的锋锐,来自于六盘蛇形手的灵巧,这套杀手锏一出,天下能够正缨其锋的人恐怕不到。 实际上,就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张铭已经逐渐成长成为了大新内武林一等一的人物了,只是他如今经历的实战不多,名声不扬,自己也无法深刻体会到而已。 第115章 请假! 今天上火车啦,赶路没法码字,明天补上! 第116章 新世界 “大人的实力,还是如此强悍啊......”一个瘦高个子站在一旁砸吧砸吧嘴,感叹说道。 “河西老鬼,要不然你上去试试?”一个壮汉在一旁斜眼瞪他,没好气地说道。 这壮汉却是马头三兄弟中的老二,他对话的则是江湖上薄有名气的河西二鬼中的老鬼,而场上对阵张铭丢出石块的,则是壮汉的哥哥,西北绿林中很有名气的马头老大。 此时这马头老二此时正是以为河西老鬼是借故讥讽他们老大打不过张铭来的。 河西老鬼闻言轻轻一笑,也不说话,场上的局势已经十分明显,张铭信手用之前从没有用过的武技将马头老大精心准备的石块雨攻击轻松化解之后,谁胜谁负已经不用多提,虽然他们在比试之前也没有奢望过击败张铭。 张铭基本上每月都会来到赏兵团同他们比试一回,名曰切磋。武道达到高等境界,对于武者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有合格的陪练,否则只能闭门造车,绝对难以进步。 所以张铭也将这种切磋的机会当做他手底下这支赏兵团的福利之一,这些从前已经在江湖上混老了的高手们,也甘之若饴如此。他们虽然未曾养成真气,但是往往只差一步,在江湖上也是接近真气之下最强的一批人了,对张铭有很大用处。 而且,每月切磋一次也有助于张铭彻底掌控整个赏兵团——只需要让这帮老油条一直看到彼此之间横跨不过去的巨大差距,他们就不会有太多的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如此也算是降低自己的管理成本,毕竟虽然他不害怕背叛,但要处理起来也是很累人的。 张铭轻松几步上前,发动纵身云梯步法,身形如风来到马头老大身边,尽管对方已经第一时间做出格挡,但张铭六盘蛇形手一出,尽管完全没有动用真气,还是轻而易举地将对方的所有防御统统解除。 “做的不错。”张铭退后几步,看马头老大苦笑着试图挣脱自己被张铭随手设下的几处穴脉封锁,恢复行动能力,头点了点,略显装逼地说道。 “但还是有几处欠缺,比如上回我来的时候已经跟你说过的经络牢固、四肢协调的问题,你回去还应该好好钻研一番......”张铭悉心开口教导,马头老大认真受教,听得连连点头,场边的其他人也都束手恭敬听着。 “我先回去了!”张铭教导告一段落,便提上了一口气,喝了一声。而场边的众人,尽管也有几个修行上碰到了些困难本来是想要借此机会进行询问了,但是见此也不敢阻拦,只能下次再说了。 “恭送大人!”场上一时间众人异口同声地恭敬说道,张铭点点头,离开了此地。 ...... 张铭乘着金祥瑞分行的掌柜为自己精心准备的车舆回到了自己的院落,心中也稍有品会之前经历的战斗。 这些切磋都是相互之间的过程,不只是那些比他要差上一些的江湖人们受益匪浅,他自己也未尝不是从这些比试当中获得了些许印证和养分。 如今他手下的赏兵团当中,尽管还没有出现真气级别的高手,但是无限逼近的却有几人,在跟随他之后获得很大提升的也不止一个,双方之间相处的都十分愉快,每个人都能够从其中获得足够的经验和收获。 张铭下了车,关照车夫驱车去往商行的后院,然后独自进入了自己的小院,关上院落的扉门,进入房间,盘膝坐到床上,两眼微垂。 意识下沉,熟悉的黑暗再度出现在张铭的面前,同时他的心境也自然而然地变成平和,充满了几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云淡风轻的气质。 光点闪烁着在他的身周出现,正是代表着一个又一个的新世界,其中一个光点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向张铭发出难以抗拒的勾引和诱惑,而张铭此时也是嘴角微翘,心中没有任何波澜,意识凝聚,稍微触碰了一下它。 此时此刻他自觉该做的准备都已经做的差不多,而等待已久的西北武道会日期也在一天天迫近,也该是时候前往新世界一观,看看是否能够获得预期当中的收获,以奠定自己通过本次武道会彻底腾飞的基础。 嗡嗡嗡嗡,就在张铭意念尝试性地触动了那对他青眼有加的光点之后,他突然感觉到耳边传来以真正轻微的声响,紧跟着是轰地一声,仿佛一声开天辟地的巨响,让他一下子失去了意识。 若是他还有余力看到自己周围的情景,定能看到那他锁定的光点在张铭意识体稍微将其触动之后,便迅速扩大,直到淹没了整具张铭的意识体之后,才猛然消失无踪,而张铭的意识体此时此刻也再也找不见踪影了,黑色的空间中光点也齐齐暗淡下来,再度恢复长久以来的静寂。 ...... “春秋之世,二百余载,大国十余,小国不计其数,攻伐连年,饿殍千里,天下纷乱!......” 张铭醒来时,耳边还残留着颇具威严的不知何处而来的讲解,拥有了足够的经验之后,张铭自然知道这是他在本世界所能够知道的主要剧情线,而自己的收获就得取决于之后关于此的行动了! 本次世界的背景放在一个纷乱的年代,所谓春秋时代也只不过徒具其名,和他记忆当中最初所在的地球世界存在过的春秋时代不是一个概念,而看其武力等级,应该也不是他所在的武侠主位面过往的年代,但相同的是,对于胸怀大志野心勃勃而又足够优秀的人来说,这段时光都足够的精彩。 本世界的春秋,万乘之国共十余个,巴、汉、凉、凤、雍、晋、中山、代、幽、冀、东海、吴...... 小国更是数不胜数,从坐拥数百里,车数千乘,足够影响大国间局势,到治下一城,徒有诸侯名位,苟延残喘,小国彼此间的差异也大到没有边际。 各国有智计之士,有勇猛之将,超然各国之外还有隐士高人,方外术士,就是普通军士,稍加训练结成阵势,也能够迸发出让所有人都侧目的强大力量! 第117章 竹山君 张铭心法运作之下,心境没有太大波动,但剧情记忆当中顶尖文臣猛将改天换地,绝强精锐气血冲天的架势还是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大人?大人?!”正在张铭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之际,耳边传来几声娇嫩的呼喊,原来是个娇小可爱的奴婢打扮的女孩,见张铭醒来连忙朝外呼唤人来服侍。 唔......差点忘记了调出本次附身的身体原主信息一看。张铭微微一愣,意识集中,顿时又有信息灌入他的脑中。 片刻后,在一堆的奴仆簇拥中,张铭换上了繁琐之极的礼袍,这一套服饰包括各种各样的机巧配饰,有些部位甚至连环入扣,牵一发而动全身,叫人根本无法轻轻触动。 但是总的来看,还是带上了说不出来的雍容华贵,配上张铭此时身体原主的器宇轩昂之态,说话间便有一股贵气扑面而来。 这具身体原主也是个贵族,是南方长沙国国君之弟竹山君小吉的次子,名字叫做成,由于他为长沙国公族,可以国名为氏,唤他作长沙成,由于他祖父乃是长沙国君,天子亲封诸侯,所以他也可以以公孙为氏,称为公孙成。 “主公召见!”这时,一个粗壮魁梧的汉子走进了堂间,开口便说道,嗓音极大,像是要掀翻整个堂屋的屋顶。 “是!”长久以来的训练让此时此刻的张铭也自然掌握了贵族礼仪,用一种绝对不会伤到自己礼服的姿势半跪下去。 壮汉看到张铭身体原主,也就是公孙成的脸色仍然残留着苍白,叹了口气:“子华还需好生调养......快去见主公吧,定为你准备了好东西的......” “多谢铜叔。”张铭再度默默道,然后起身整理装束,迈步走入廊庑,经过奴婢带领,走过了长长的回廊,终于来到了正厅,而一个头发当中掺杂着几分灰白的中年男子正高坐主位席上,手里捧着一卷竹简聚精会神地看着。 “成,拜见父上!”张铭入了大堂,便再度行礼,跪拜而下。 中年男子收起竹简,瞥了张铭一眼,淡然道:“起来吧,坐到一边去,等我一等。” 张铭听罢便默不作声地起身,坐到了一旁主位之下左侧的桌案后,而这时后来跟上的那位“铜叔”此时也跟着前后脚进入了大堂,自然而然地站到了中年男子的身边。 这中年男子正是长沙国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智星竹山君,当今长沙国公最为亲近的臣下、亲弟。 过了可能大约有半柱香的时间,竹山君才放下手上的竹简,叹了口气,然后伸手拿起一旁的笔杆,沾了沾身前桌案上摆放着的墨砂,在竹简上圈点一番,才将其重新合紧系上封好,递给一边的“铜叔”,口中道:“交送君上。” “是!”铜叔隆重跪拜,双手接过竹简,然后毅然转身离开。 张铭则仍然盘坐在一旁席子上,没有说话。 “砰!”另一边的竹山君却怒不可遏一般,待铜叔离开的刹那,就伸手拿起桌案上的砚台朝张铭砸来,已经将原主记忆消化得差不多的张铭自然是知道此为为何,心中无奈,只能一动不动,苦苦背锅。 “嗯......”砚台准头不太行,没有准确地砸到张铭的脑袋,而是砸到了他的肩头,但是也足够重了,叫他发出一声闷哼,但仍然端正坐直,强忍剧痛,丝毫不敢动弹。 “你,你,你!”竹山君已经没有丝毫之前的平淡从容,满脸涨得通红,似乎想要骂出什么话来,话却卡在嘴边说不出去。 张铭连忙跪着出了坐席,正面竹山君,连连叩头:“成罪该万死,成罪该万死!”磕到了额头发青也没有停止。 竹山君仍在气恼,但看着自己之子沉声叩头,脸上苍白毫无血色,显然伤势并未痊愈,却也发不出什么恶毒的言语来了。堂上一时间只闻得张铭叩头的闷响。 “罢了,”少顷,竹山君挥了挥手,一股力量托住了张铭的额头和他叩头的趋势,阻止了张铭的继续磕头,而后竹山君继续说着,语气中有几分心灰意冷,“你磕头也不该朝我,该朝君上去的。此事,你明日上去朝会,接受责罚便是吧......” 这回的开局倒是不太顺利,张铭心中闷闷,嘴中只道:“成,听命!” 之所以会弄到这步田地,却是因为这副身体原主的锅。 长沙国位于天下之南,东面毗邻带甲十数万,车万乘的强国荆,西面则有凭据山川峻险,高居大江上游,随时可以顺流而下的强国巴、汉,北面又有天下之中,近来几次中原盟战中势如破竹的大雍威胁,本身地不过百余里,郡不过四,兵不过三四万,车只三四千,国力不强,地位十分尴尬。 他们唯一的机会就是向南朝着力量不强的蛮夷和一些弱国的地盘扩展,获得足够的力量足以和几位强国抗衡,至少也得增强自己的力量,获得在强国之间举足轻重的地位,才能在这乱世之中得以保存。 是以长沙国上下几代都在尽心向南方征伐,直到竹山君这一代。竹山君天资聪颖,带领长沙国兵五出南境,连战连捷,已经拓地数百里,让长沙国初步摆脱随时可能覆灭的弱国处境。 但就在最近一次征伐中,作为长沙国主帅的竹山君却品尝到了久违的失败,原因正来自于自己的儿子,也就是张铭如今所附身的公孙成。 原来这一次讨伐九部苗,即南境一处蛮夷,并准备顺手灭掉几个路上力量微不足道的小国的军事行动,已经被荆国察觉,对方自然不能坐视长沙壮大,自然暗中准备加以干预。 但若是按照竹山君部署,由他向有贤名的次子成镇守南境与荆国相隔的邙山山脉阙口,天然险峻蛇隘关,荆国军队只能被阻挡在山脉之东,若要从其他小路进入,耗时日久,竹山君也早已经凯旋奏归。 但是公孙成却因大意,阻塞麾下将领之议,我行我素,最终导致蛇隘关被破,他自己带兵逃退,荆国兵也自然出现在了长沙国与九部苗交战前线,为了防止腹背受敌损失惨重,竹山君只能忍痛班师。 可对于国力薄弱的长沙国来说,一次出征,若没有获得足够的收获,那就是极大的亏损了,一国的扩张经营,是完全依仗一次次胜利撑起来的。 第118章 发配南境 次日,长沙国都江陵城内,传垣殿上。 头戴珠毓冠冕,身着大红丝质绸服的长沙国君跪坐在高高玉阶上的玉案之前,神态威严地俯瞰着阶下自己的群臣们。 阶下卿士也全都戴着高冠,跪坐在自己的黄案前,默然不做声,场上一片寂静。 “带,左执矛成上殿!”在国君的眼色下,一名身着黑装的中人上前一步,扯着嗓子高高喊了起来,起初声音还没有什么异样,但紧接着很快仿佛震动空气一般,传到了不知几多远去,整个宫城之内都传遍了他的声音,但却神奇地止于宫城之内,而没有一分一毫传到宫城城墙外去。 左执矛是张铭如今附身身体原主的爵位,在长沙国二十四等军功爵制下排第十四等,远不及他父亲竹山君的第三等大上造爵,但在他这个年纪也是颇为难得的了,全长沙国的同龄人都没有一个能超得过他的,哪怕是他的嫡亲兄长仇。 此时张铭正在传垣殿旁的偏房中坐候,身边几个卫士模样的人执戟在旁看守。 声音传来,张铭却是心中一顿,声音仿佛针对他一般,传进他的耳畔,刹那间就给他十分的威慑,让他汗流浃背起来,而其他人却丝毫异状也不露,之前张铭已经感受到这些人显然不是强过他太多,那么就是中人针对他而来的了。 “走吧,公孙。”卫士们起身,客气中带着疏远,淡淡地对张铭说道。 张铭现在的身体乃是正牌公孙,父亲竹山君是国中栋梁,威势熏天,没有必要,这些卫士郎官哪怕也不大不小都是贵族子弟,也不敢轻易得罪他。 “是。”张铭垂头,姿态摆的很低,起身亦步亦趋地跟随在卫士身后,朝着旁侧的大殿走去。 一入大殿,张铭便感觉到一股让人心惊胆战的高压萦绕在自己的身侧,轻轻抬头,玉阶之上正有一个无比威严的中年男人淡淡看着自己,正是这么看,却让张铭仿佛如同眼睛刺痛一般,很快重新垂下头来,静静走路不敢多言。 走到玉阶下,带路的卫士自然屈身告退,张铭也跪下行礼,国君身旁的中人便高声道:“公孙成,你可知罪?!” 张铭伏下了自己的头颅,努力带着几分哭腔,道:“臣下......罪该万死,伏惟求一死而已!” 国君此时却轻笑了一声,转头对自己阶下的卿士们问道:“不知诸位爱卿,此小儿该做如何处置?” 阶下顿时一片哗然,群卿交头接耳,嘈杂一片,而此时阶下左行第二位的一个胖老汉突然冷哼了一声,这一声冷哼贯彻殿中,每个人心中都顿时出了一层冷汗,威慑无比。 “朝堂之中,喧哗造作,成何体统?!” 胖老汉冷着脸冷冷道,堂中顿时安静下来。 “御史大夫说得有理。”阶下右行第一位的竹山君淡淡接过话头,“此时全由君上独断便可,此小儿败军折将,误国大事,非一死实在不足以平民愤。” 国君呵呵一笑,转头看向自己身旁的中人,笑着问道:“马内以为如何?” 中人当即大为惶恐,跪了下来,连连叩头,比起此时的张铭来说都好像更加恐惧几分:“小人不敢,小人不敢!马忠阉竖之人,岂敢妄议国政,请君上另择高明!” “正是如此!”御史大夫冷然出口应道。 国君摇了摇头,转过头去,那马忠才战战兢兢地重新站起。 国君此时又询问那御史大夫:“简卿典国朝监察、狱事,又不知有何见解?” 左行第二位的御史大夫胖老汉垂下了头颅,在原位上行了一礼,便摇头晃脑侃侃而谈:“臣下以为,杀之大可不必,惩罚却在所难免。为军之将,胜负乃常事而已,若必苛求战必胜,实则寒众将之心;且成素有贤名,过往为从军司马、乡县使令,也有才能功绩,除之不过亲者痛,仇者快。” “那该当如何处罚呢?”国君听得津津有味,张口问道。张铭心中也微微松了口气,虽然他有把握自己不至于遇到这种难度的开头——毕竟是权臣之子,犯的也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过错,长沙国不至于就这么完了,还可以原谅。 御史大夫板起了脸,一板一眼地答道:“臣下以为,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人才之用,无非因地制宜,培养而成。成既非无能,何不发远处南境边地,人稀动荡之所,任下职。如此既为其历练,更为其惩戒,也让军中将士心生警兆,莫不敢不尽心用力,杀敌陷阵!” 国君满意点了点头,竹山君则是一脸诧异,皱着眉头瞥了一眼御史大夫。 “既如此,竹山君可有意见?”国君看向阶下右列第一位,轻轻问道。 竹山君微微垂首:“臣下并无二议,唯君上裁决。” “既如此,马忠,你便拟旨吧。”国君淡然道,马忠便取过一旁的竹简墨水,屈身到国君身旁,很快写好了一编竹简,递给国君过目,国君用印盖上,便重新合上竹简,交给马忠,轻轻趣步到一旁,将竹简收好,准备稍后朝会结束发用。 张铭见如此,心中卸下一块大石,松了口气,连连磕头谢恩道:“谢君上不杀之恩!” 国君点点头,道:“还望卿收心静意,努力锤炼,后日若学有所成,为国家献力。” 张铭再度垂头伏身:“公族子弟之天命所在耳!” 国君说罢便挥了挥手,一旁卫士上前,张铭恭敬起身,跟随卫士重新退出了大殿之中。 ...... 夜晚,张铭在房间中整理行装,也花费两天时间初步捋清了世界和自己这具身体的情况,稍加猜测,仿佛明白了什么,不禁一阵苦笑。 另一旁,竹山君府邸内,距离张铭居处不远的一个院落里,房间内灯火通明,一个剑眉星目的俊俏年轻人腰佩玉环长剑,正倚靠着窗台望向满天星空。 “我已建议将公孙成发配南境,那地局势复杂,他能否回来都是两说。子青,你还要把握机会啊。” 年轻人心中想起某人之前跟他说的话,手微微攥紧。 而他心中那人体貌肥硕,眉眼却是白日间在殿堂之上仿佛保下张铭一条性命,却提出让他到边地任职的御史大夫简氏! 第119章 南境 哐哐当当,长沙国国都江陵城门外,一列车队缓缓在官道上行进着。 车队中列,一辆顶上撑着绣上黑纹、点缀珠玉的车盖,车身同样用上好的紫梨木制成,形式华丽的马车中,张铭正跪坐在右侧主位上,他对面则坐着一名半掩着眉眼,仿佛假寐的须髯纯白的老翁。 “祁老,不知您,对小子一行可有见解?”张铭束手,恭敬地欠了欠身问道。 竹山君终究不是想让张铭前去送死的,虽然战事出了意外,但也只不过一时气愤罢了。公孙成素有贤名,过去也有功绩打底,竹山君还是想着今后用他的,所以派了自己身边一名策士前往辅佐,正是此时张铭眼前的这名老翁,名叫吕焕秋。 听张铭询问,吕焕秋缓缓睁开了双眼,砸吧砸吧嘴,开口笑道:“不知公孙去向何地,可已经有了决议?” 张铭垂头再道:“是去向张陵郡的岩荡,做那地的县尉。” 老翁后仰,轻轻点头,示意知道了,又思索了一阵,方才缓缓出口道:“若老朽没有记错,岩荡正在张陵郡之西,毗邻九部苗中赤苗、白苗......” 张铭点头同意:“小子特意有所了解,正如先生所说。” “唔......看来,主公和君上,让公孙前往此处,也是大有深意的呀!” 张铭笑道:“这话怎讲?” “上回合战,虽荆国于东方插入,导致功亏一篑,但我军并未大败亏输,土地也没有丧失,国中耗费虽然多了些,但只要能够彻底平定九部苗,还是收获很大。” “这是当然。” “此其一,为了尽快挽回损失,国朝必定近期再向九部苗开战,以防被九部苗苟延残喘,觅得恢复之机......就在荆国退兵之后的事罢了!” 张铭细细思索,点头同意。 “那么,公孙与此中岂非大有文章可做?边地县尉,统一县民兵。而边境之县也大不同于腹地,占地广大,人民众多,力量也强,更无各种各样的豪族、上官牵扯,大可以一展雄途!” 张铭听了大受鼓舞,一路上便饶有兴致地与老翁吕焕秋继续细细谋划。 在这个世界,他能够停留的时间有了大幅度的上涨,大约在三四年左右。 而附身的身体原主已经是国中地位较高的人物,就算他做出什么非同寻常的功绩,也是题中应有之义,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张铭判断,因此在结算的时候,应该也不会对自己太多苛刻。 而因为有了准备,在这个世界的剧情输入,张铭记下了绝大部分。 这是一个大争之世,也没有绝对的主角,无非是几个大国之间的杰出一代的人物相互争锋,最终统一六合的故事罢了,张铭作为长沙国的公孙,也有资格参与其中,是以,本次世界对他来说环境可以说得上是十分友善了。 ...... 一路行进,过了接近一个月的时间,张铭等人终于来到了长沙国最南方的张陵郡郡治华沟县。 张陵之名取自上古时传说的圣人仓张,传说那圣人辅佐五帝中的帝喾,梳理山河,最终于南方坐化,身化崇山峻岭,体内浑浊之气则化作无尽瘴气。 好在这南境经过千百年来的交流,长沙国人这种介于中原和南蛮的人种已经对本地瘴气,张铭判断其实应该是本地的传染病,已经有了抗性,所以才有这个条件来往这个方向开疆拓地,赢得一线生机。 张陵郡也是长沙国四郡中占地最大的一处,土地大多都是几代长沙国人向南境新开拓所得,也是在向南境开拓之后才设立此郡,其人民除却部分本国移民以外,大多数都是被征服的蛮人,和一些早就生存于此的上古分封至此的小国国人。 张铭等人来到华沟,安顿稳妥,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拜访张陵郡的郡尉。 原因有二,一是张铭上任县尉,直属上司便是郡尉,同上司报告是正常当然的事情,也是长沙国官员履行就职程序的一部分; 二是长沙国主兵事的正是竹山君,自然在南境这种前线要安插属于自己的人手,堂堂张陵郡尉也是如此,既然关系颇近,过门而不入也不是该当的。 “早听闻公孙来此,有失远迎。”一个体型微微发福的中年秃头汉子站在门庭口,笑呵呵地看向朝自己走来的张铭。 张铭趣步上前,脸上带笑:“小子怎敢烦劳郡尉大人,大人真是折煞小子了......” 一番寒暄,张铭等人从郡尉府出来。 多的事情其实也犯不上他去交代或者掺和,郡尉自然是懂得的,不然他也没资格做这个郡尉。 夜晚,张铭在驿站下榻处浮想联翩。 这么看来,自己身为竹山君公子,还真是有些好处的,竹山君对自己也很好。 就是根据记忆中印象之前所做的那猜测...... 身为次子的公孙成,名气才能比之自己的长兄公孙仇,都要强上不少。 而且就连名字也是如此,代表了竹山君的喜好。 早年竹山君年轻时,还未曾立下功劳,受封竹山县作为封地,也未有竹山君的名号,当时他曾随先主与西边的巴国有过一战,其时竹山君还不过是军中的小小随军参议。 此战惨败,回归后,竹山君夫人刚好诞下一子,为示不忘此仇,竹山君便将此子取名作仇。 逾数年,竹山君已经成长为国中资历不浅的一员将军。 此时长沙国合汉国合纵攻巴,竹山君作为偏将领军出征,此战大胜,打得巴国伤筋动骨,数十年不敢出三川一步,只是凭借国力和三川险峻偏安自守,长沙国西线压力也减轻了许多,这才有足够空间攻略南境。 回军后,回到江陵,竹山君夫人恰好又诞下一子,竹山君此时仍在大喜之中,便将此子取名作成,也就是如今张铭附身的这位公孙成。 只是没人知道,这位自尊心颇高的公孙成战败蛇隘关之后,回来生了场大病,旁人都在张铭附身后一位大病痊愈了,却不知道已经被李代桃僵。 不过数年后张铭离开,这位公孙还能平白捡回一条命和这几年经过处理的记忆了。 第120章 武力 次日,张铭一行人办过交接文书之后,早早动身了。 又过了一旬左右的时间,张铭等人才来到岩荡。 直接来到县寺,县令和一干衙署已经早早接到消息,就在县寺外等候。 按照长沙国官制,郡县中实行二元长官制,令守掌管民政、财政和刑狱判罚诸事,都尉则掌管治下各亭的建制,以及民兵的征发调派,边境的军事相关事宜,两长官一文一武,并驾齐驱,是以新官上任,如此隆重接待,哪怕张铭不是竹山君之子也是应当的。 “恭候县尉大人多时了。”衙署吏掾们纷纷上前拜见,县令则嘴角含笑站在一旁,冲着张铭点了点头。 张铭和自己身边的老翁吕焕秋对视一眼,带着笑意一一寒暄诸人,然后来到县令身前,客客气气地道了一句:“王县令风姿卓绝,果然不负盛名。” 县令闻言哈哈大笑起来,连连摆手道:“公孙真是取笑王某了,王某于边地区区才名,怎比得上公孙于国都中屡出巧计,足智多谋呢?” 说到这里,他仿佛想起什么来,像是怕自己的夸赞刺激到张铭,引起不必要的争执,连忙补充:“人无完人,公孙虽一时马失前蹄,但于边境好男儿处地,必能建功立业,以公孙才计,意料中事耳!” 张铭又致谦辞,一时间宾主尽欢。 按照官制,令、尉级别的官员都是直接住在县寺当中的,取的是威严自持,同时贴近生民之意。 当然,边境县地情况有所不同,县尉也在县城东的校场有一块官署,也好方便实时统领每年征发来的民兵。 张铭一行人很快就在小吏安排之下在县寺中安顿完善,期间又散下去不少钱财——这也是在所难免的,强龙不压地头蛇,想要今后执政顺利,张铭自知少不了多和这帮历代扎根于此的小吏打好关系。 至于校场倒先不着急。 长沙国兵制,除一部分直属卫戍兵之外,只在农闲时的秋冬时征发,战事也一般在此时爆发。如今战事刚停,按照惯例,放农回家休养一段时间,县内只有一部分用于防御的卫戍兵,人数不过三两百,去校场也没什么太大意义。 接下来就是自己的政策实行之事了。 张铭在路上和吕焕秋商议的事情,已经初步有了眉目,暂时而言,他就适当带领着自己所属的民兵探明地形,和对九部苗进行一定程度的试探,这也是老成之见。 若是国朝真地如他们所料,短时间内再起兵锋,那么他们就能够完美地完成排头兵的使命,若是国朝并无此意,而是着意休养生息,再图后计,那么他们如此也引起不了什么不良后果。 只是费点力气而已。 再次和吕焕秋确认过商讨的策略,张铭便与其分开,回到了自己的卧房当中。 忙完了这一阵,张铭这才有时间来注意看自己的数据变化,此时他的数据已经变成了: “姓名:张铭 年龄:18(-) 体质:2.1(+) 力量:2.8(+) 敏捷:2.9(+) 精神:2.1(+) 技能:纵身云梯(登极)【登极效果:腿部真气】、六盘蛇形手(登极)【登极效果:手部真气】、超能:虚化(异常级)、浪息波平心法(登极)【登极效果:心如止水、摄神】 点数:0.9 空间:1 融合:大血影手(入化)、行空纵气刀剑双绝(登极)【登极效果:刀剑气意】 特殊:(只在本世界有效)王气(5)、士气(2)” 大的变化并没有,点数因为穿越新世界消耗掉了12,融合栏下多出了一个特殊栏,不过看提示只在本世界有效。 王气?士气?张铭若有所思,结合自己得到的剧情记忆,作出判断:看来这就是本世界的特殊力量体系了。 那些谋臣猛将之所以那么强大,甚至那日在朝堂之上,张铭随随便便就感觉到任一位都能够轻松镇压自己,就是因为王气与士气的存在。 王气,顾名思义,便是指长沙国国运龙脉所给予君上、臣下所有在这一体制内人的力量。 王气自王而出,所以王为序列0,其下则根据其在国中的地位、对国家的贡献等等综合考虑,给定序列,序列越接近于王所在的0,分享得到的王气就越多。而国越强,同等序列的王气反馈的实力就越强。 士气,则是士人自行修炼而成的气。士要有气,就先要有信念,这信念是为了自己也好,为了国家也罢,都可以,有了信念才有寄托,有了寄托不断加强,通过自己的行动不断养气,士气的单位不断增多,就能够增强自己的实力。 士气无关于王气,哪怕不在体制内,无法分享到王气的好处,士气也能让士人拥有自己的一分实力。 张铭得到的王气是根据自己在长沙国的官职和爵位结合得到的,现任县尉,边境一县主官,得到序列5的王气。 士气是张铭继承身体原主所得,其信念是守护长沙国与公族,因为之前作出的功绩,他养出了2个单位的士气。 这种程度的士气,在张铭判断,要比如今的自己弱上一些,大概相当于他在行空纵气刀剑双绝和心法没有达到登极之前的程度。但这也足够让人瞠目结舌——起码身体原主结合王气的实力,就不比张铭的武道实力弱多少。 又是一个武力等级远远高于武侠主位面的世界啊......张铭心中感叹,但是心中干劲也更强。 超能世界让他拿到了镜像分身和超能虚化两桩大好处,对他用处颇多,这个世界如果把握好机遇,想来也会收获不菲! 不过这次穿越的存留时间更长,而且对于原主影响程度也会影响自己最终的结算判断,所以张铭现在打算按照原来的剧情轨迹往下走一走,遇到足够大的好处再出手! 现在当务之急还是整顿军备。 熟知剧情的他知道,吕焕秋的判断没有问题,习惯从一次次征伐的豪赌中获得好处的长沙国不会甘心经历一次血本无归,只要一心遏制长沙国的荆国一有松懈,他们必定用更凶猛的姿态反扑,直取九部苗! 而自己,只需要在原剧情当中长沙国受挫的地方施加援手,就算不遇到特别大的,足够让自己一反常态地谋划、出手的好处,仅仅如此,也足够在不影响原主的情况下对剧情施加影响了。 第121章 兵情 几日后,岩荡县城东的校场内。 风声猎猎作响,校场东西两侧立着的旗帜呼啦呼啦地鼓动,坐于校场北的高台上,一处平铺的坐席上,张铭以及身边的老翁吕焕秋正施施然坐于其上,高台下则有数百名身材中等,神采奕奕,身着短褐的农家汉子。 这些人是岩荡县的常征卫戍兵,领国中的饷粮,世代承袭当兵,从五六十岁的中老年人,到一二十岁的青少年都有,有一定的免除田赋额度,并且不需要再像一般的农民那般需要承担繁重杂役。 此处乃是边境,边警无定,蛮人可是全民皆兵,所以时常春夏农忙之时,郡县没有征发兵役,蛮人便趁势偷袭,这时候便需要仰仗常征卫戍来进行抵抗,为组织民兵争取力量,所以他们都是别着脑袋在干活,自然不敢懈怠,精气神也充足。 张铭和身边的吕焕秋对视一眼,各自点了点头,看起来兵卒可用,也好实行他们的计划。 张铭从席子上站起,面对诸位列好阵势的兵卒,高声道:“诸位,我便是本县新上任的县尉,成!” “县尉大人安!”三百多个汉子齐声高喊回应,声势震天,隐隐联结起来的气血之气,更是让张铭皮肤隐隐刺痛。 这就是本世界的第二种力量体系,也就是阵势带来的气血之勇。区区三百来号人组成的国中最普通的一种阵势,并没有太多攻击性,竟然也能让此时的张铭感觉到一股威胁,甚至不太敢确定自己是否能够在这些人的围剿之下保全完好,实在是让人心中震惊。 几天的文书工作,让张铭对于本县的军政有了初步的掌握,也让他对自己手底下的下属和办事的小吏有了认识,此次前去校场一观卫戍兵马,让他胸中信心更足。 ...... 按长沙国体制,县尉以下,又有主操掾一人,掌管卫戍平日操演,和适时征伐民兵的阵势操练、武备锻炼;武库掾一人,掌握全县兵刃的制造发放;转粮掾一人,主管钱粮往来,饷粮发放;主簿掾一人,主管军籍、征发、以及内外情报诸事。 体制上可谓是异常严密了,张铭和自己这几名下属这几天也有了沟通,让他们配合自己做出了对九部苗试探决定的先期准备。 靠近张铭如今主军政之岩荡县的九部苗,大概是赤苗和白苗,其中赤苗凶狠,是历次与长沙国作战的主力,而白苗通巫术,尤其擅长巫蛊之术、药石之法,往往做的就是在后方进行这些偷偷摸摸的勾当和后勤补给之事。 岩荡县县寺县尉寮中,大堂之上,张铭与老翁吕焕秋高坐主位,僚属在其下分列左右入席而坐。 “先打白苗!”吕焕秋迎着张铭询问的目光,重重点头,斩钉截铁地说道,目光坚定,颔下的白须都抖了几抖。 “哈哈哈哈,”张铭哈哈大笑起来,“先生之言与小子心中所想策略正是相同!” “只是,为何不先打赤苗呢?赤苗勇猛过人,向来为九部苗之主力,我等先撄其锋,所得或许更大?”下首的主操掾房蔓,一个瘦高的中年男人,疑惑地出言问道。 如今张铭的意思已经传达下去,跟九部苗先期的战争无法避免。 张铭是狠了心博这一把,县内的军事系统官员自然不敢违逆,张铭是本县最高军事主官,而县令与军事也根本没有置喙的余地,上司郡尉更是支持,所以此事已经成为定局。 但其下的细枝末节争端却不小,这先打谁便是一个问题,让众位大小官员各有其见,张铭与吕焕秋也正是得综合各方之意见收益不小,这才做出最终的决议。 听到房蔓的疑问,张铭自是含笑不语,转头看向吕焕秋,吕焕秋摇摇头,没有解释的意思,他便呵呵一笑,接着话头道:“房主事这却是想岔了,此事并非如此简单。” “愿闻其详。”房蔓抱拳垂首。 “正如房主事所言,赤苗凶猛,而我军正于休战之时,诸位征发士卒已经回乡修养,而没有国朝下旨,除非大兵压境,本县亦不敢自作主张自行征发,所以县内除了卫戍兵再无可用之兵。” “卫戍兵虽英勇,但人数少寡,征伐赤苗,其中损失惨重自不必说,能得到的情报自然也少了,更损失了自己的力量。” “白苗则不然,其主要长于巫蛊药石之术,如若出其不意,突袭其右,其无可预料,自然只能任我等宰割,我等所收获也大。本官并不愿士卒多伤亡,这自然符合本官心意。” 房蔓点了点头,可没等他发表意见,张铭又道: “此其一。另有,我军常年与赤苗交锋,所得情报岂是少了?故而我等费尽心力前往征伐刺探,也未必能够有足够的收获;而赤苗司职与我军正面交锋,这等正面交锋更重统帅能力,谋划策略之士,所依托情报施展的奇计用武之地并不大,所以,关于赤苗的情报要来的实用之处,恐怕也是不多。” “不知房主事以为如何?”张铭嘴角含笑对着心悦诚服的房蔓道。 房蔓连忙拱手做伏地状,道:“下官本不敢质疑大人,是忧乎子民之亡失,才出言谋划一二,却贻笑大方,望大人饶恕!” “岂至于如此,”张铭摆手,笑道:“房主事亦是一心为了军事,不应受凉薄所待,本官自然理解。” “大人所言字字珠玑,下官自愧弗如!”房蔓又道,张铭谦虚几句,厅堂中诸位僚属自然齐齐道敬服之意,一时间场上上下俱欢。 跟着张铭又定下了出击的时日,房蔓之事在前,僚属们也知道自己的上司不是什么好糊弄的公子哥儿,虽然之前在蛇隘关失利,但素来贤名也并非是浪得虚名,正憋着一股劲在本县做出成绩,若有敢挡路的,自然是死无葬身之地。 是以,就算还有对此事有所顾虑的,此时也不敢稍微显露了。纷纷同意,就算是有意见的,也大多是从优化此事的立场出发。 热烈讨论后,计议定了,本次县尉寮的会议便结束,几位掾属也各自回到属于自己的官厅,指使自己手底下的小吏们去做自己分配得到的任务。 整个岩荡县的上空都弥漫着紧张的空气,战斗,一触即发! 第122章 出征 又过了几日,岩荡县东校场上,几百号常征卫戍兵整齐行装,气势昂扬地列队其中,张铭则身披精致皮甲,手持锋锐长戟,站在队伍之前的高台上,身旁跟着几名掾属,同样身着甲胄,兵刃被身,眼神坚定跟随在张铭身边。 “斩!”忽地,张铭一声暴喝,校场高台边帅旗下,两个刽子手,一个按住了一个满脸须髯,高鼻深目的苗人,另一个手起刀落,干净利落地将这苗人结果掉,鲜血喷涌,几百名士卒见此胸中凭空生出一股勇气。 就连其上飘扬,绣着黑底金字“长沙”“成”字样的帅旗,都似乎被鲜血染红了几分。 “祭旗已成,军兵出发!”张铭再度一声暴喝,士卒们鼓噪起来,张铭顿时感觉到校场上空连接而成的气血之力不停涌动,让他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睛。 一声令下,士卒们也自然开动了起来,一行人开始浩浩荡荡地朝城外出发,去向岩荡以西二百余里的奇滩大泽,那里相传正是白苗的世代所居,情报来源大概是一些外出樵采的国人、和来自于主簿掾专门的刺探。 张铭几位主官下了台,反身上马,或者跟随在队伍旁侧,或者行走在队伍前列,开始就地指挥起来。 校场不远处,岩荡县的县令王挺嘴角含笑望着张铭军士的身影,身边一个老翁,正是吕焕秋,则颤颤巍巍地上前进言:“县令大人,县尉如今带兵出征,县城内空虚,不知可否先征发些军士,以备不测啊。” 张铭都发愁自己带出的兵卒不够,怎么可能还多留一些在城内协助防守?再者说,若是在他出征之时苗夷来犯,县令也有过错,而他县尉带兵在外,可还有将功折罪的余地,所以张铭和吕焕秋是吃定了县令不敢托大。 原则上地方官当然没有私自征发调派兵卒的权利,但若是小范围内的临时征派,也还在国朝权宜处置的理解范围之内,不会上纲上线,但终究是违反规定,所以吕焕秋这个老狐狸便给张铭出了这么一条计策。 县令自然想得通这一节,但也只能苦笑几声,连连应是。 其实他也未尝没有钳制张铭的手段,例如本次出征,后勤辎重,粮草调派,全部都要仰仗他的首尾,若是他不同意,也不签发民夫、粮草支持,张铭也只能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望洋兴叹罢了。 但正如张铭手底下的掾属一般,县令此时也不想要违逆张铭的心思,不仅仅对于张铭本人的忌惮,或者出于对他背景的尊重,毕竟不论如何,县令的地位都在这里。 更多的还是,张铭此行此举对于全县上下都不乏益处罢了。 对于县里上至县令,下至诸掾属的官吏,并非没有聪明人,也并非没有人看不出来国朝可能在短时间内再度大量动兵的前兆,就算真有愚笨的,在看到张铭的动作,以及听到他为了争取支持从而刻意泄露出来的风声之后,也会醒悟。 既然如此,张铭本人又乐于抗雷,他们自然愿意给张铭提供支持,让他去先行征伐,若是奏效,到头来好处大家均沾,不会落下了谁的,但若是出现了意外,这种影响也只限于张铭,对于其他的掾属官员,也只是从犯之惩而已。 对于普通被征发的民众,也未尝落不得好处。长沙国因国势而从来提倡武功,二十四等军功爵制更是悬于每个人脑袋之上的激励之物,下至牙牙学语的三岁孩童都知道,上阵杀敌能得赏赐,能得官爵,能获得土地美宅。 县令得了吕焕秋的提示,回头就唤来了县丞主簿和属下的几位掾吏,将自己征发之事安排了下去。 征发当然也是小范围的,保证治安和防备不测而已,对象主要集中在上轮对九部苗的征战中国朝统一征发较少,负担较轻的几个乡当中,如此一来,影响也就消弭到几乎没什么影响的程度。 吕焕秋年龄大了,虽然养了一定士气,也分享得到作为张铭以及竹山君父子的幕僚的一定的王气,拥有一定的作战能力,对于军队也不乏裨益,但是身体精力方面大幅度下降,张铭也舍不得将其拿出去冒险。 ...... 数日后。 奇滩大泽是坐落于南境,比邻长沙国与西边巴国中间一处宽达数千里的大泽水域,湖水河流错杂,中或有不少沙洲落脚,生活着诸蛮族苗族,瘴气密布,实在不是自居于天下正宗的中原人所能忍受。 但是为了拓展生存空间,长沙国也只能硬梗着脖子去吃下这一出带毒的血肉,甚至不惜与土着展开以此次交战。 张铭带着几百号人已经在各处沙洲中行进数日,但是对于敌人所在他们只有一个大致方位。 但是他们本次出行只带了两个月的粮草,所以,若是搜寻一个半月没有踪影,张铭也只能带着士卒暂且回程,再做计划。 但如此一来,队伍的士气定然大受影响,他本人的才干肯定会被估量低下,影响力也肯定大为下落,更何况他的确有战败前科,这才流落边地。他下次再想要出征是否如此顺利就说不好了。 搜寻苗族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只能根据大致的情报细细查探过去,更何况苗人时常会有迁移,所以,这种活动很大程度上还要来依靠运气的裁判。 又过了十数日,在明显队伍士气已经很有些肉眼可见的低落,几位掾属为张铭出谋划策的热情也大有消退的意思。 队伍的行进所费劳动很辛苦,泥泞沼泽地面行走困难,所以士卒们的口粮消耗比张铭估计的要多,而且湿热瘴气之地,粮食放久了也免不了霉臭,是以出行仅仅二十日,他们的粮草只剩下一半了。 若是以此形态下去,恐怕不出几日,张铭也要考虑着班师回城。 “报——” 就在这时,张铭总算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好消息。 第123章 白苗 “说!”张铭站立在传令兵身前,淡淡道。 泥泞大泽之中,骑乘马匹只是徒增行走难度,乘车就更不用说,人力又很有限,张铭也舍不得拨调来给自己抬乘,所以他也在行走,只不过因有轻功傍身,是以脚上自然也不会沾了泥泞,免得有失体面。 “前方军士捕得两名苗人,头裹白布,行伍中有人辨认得其便是白苗!” 张铭狠狠甩了下手,转而收起脸上的表情,抬脚便走:“带我去瞧瞧!” 不一会儿,传令兵将张铭带到队伍一旁,两个皮肤白,头裹白色麻布,嘴里叽哩哇啦乱叫的苗人就被束缚着双手双脚倒在泥泞中,在旁边兵丁的眼里挣扎。 “谁识得此辈言语的?”张铭问道。 一般这种边境之地,地理的原因导致交流的频繁,边民们与苗人也不乏沟通的,自然不少人懂得苗人的话。 一个中年汉子便走了出来:“回大人,在下识得苗语。” 张铭点了点头:“这两人正说些什么?” 中年汉子脸上露出一丝尴尬,接着道:“无非说些谩骂发泄,大逆不道之语,可笑之极。” 张铭眼神一冷,接着道:“问他们,苗寨落于何处?” 苗人生活的聚落他们自己名为苗寨,本来少有迁徙,但长沙国向南开始征伐之后,为了防止老巢被找到从而被一网打尽,苗寨就慢慢地有了和游牧民族一样迁移的习惯,但也不是总在迁移,多少年来的习惯,也让他们起码一年半载不会轻易动窝。 中年汉子转过身,也用着叽哩哇啦让人听不明白的言语,语气严厉地询问了那两个苗人。 谁知那两苗人听到中年汉子的问话,突然神色猖狂了起来叽里呱啦叽里呱啦地喊叫更加起劲,张铭听得,正和之前两人被捆缚在此处嘴里骂的话语大略无差。 张铭摇了摇头,看着两人面庞还算是年轻,莫非就觉得战争的对手都是心慈手软的活菩萨? 他也不多说话,见中年汉子还在神色焦急,声色俱厉地想要问话,直接抽出了腰间佩剑,一步步走上去。 这佩剑既是贵族尤其是公族的身份象征,更是王气与士气进行应用于战斗的媒介之一。 两个苗人似乎也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看着走过来的张铭,开始色荏内茬地喊叫起来,张铭却不理他们的吵闹,手起剑落,“刷”地一声响,只见一道青光掠过其中一个苗人的脑袋左侧,其左耳以及左臂就被齐根砍下。 噌!张铭将剑收入鞘中。刚才他运用了一些士气的战斗之法,感觉到了其中微妙的感觉,心中不由感到有趣。 两个苗人脸上都露出惊惧的神色,尤其是左边那位,更是开始感受到了无比的钻入心肺的苦痛,从脑袋,从身躯,从身体上的任何一个部位。 叽里呱啦叽里呱啦,中年汉子适时再次提出他的疑问,两个苗人再不复之前的猖狂,耷拉下来了脑袋,叽里呱啦小声说了几句,中年汉子进而逼迫,两相交锋,这两苗人终于像是认命一般,只得乖乖用苗语吐露出了一个地名。 中年汉子松了口气,刚才张铭的突然爆发也让他吓了一跳,现在总算是完成了任务。 “大人,幸不辱命。”中年汉子上前拜见仍待在原地细细感受之前爆发出来的士气的张铭,将两苗人受到逼迫从而供认出来的苗寨的方位详细讲述。 张铭扯开一块布,上面绘制了前人总结得出的奇滩大泽之地貌地图,配合翻译的讲述,也大概确定了苗寨的所在。 这苗寨指的当然不是整个白苗部族的聚居地,那样张铭这几百号人也没那个底气去征讨。这只是其中一支,是传说中白苗八部之一,张铭还是有底气率领自己的儿郎们从旁突袭,赚取功劳和好处的。 “好好好,本尉不吝赏赐,回城后定然不会亏待了你,”张铭闻言淡然点了点头,问对方:“你叫什么名字?” 张铭突然有些怀念主位面为自己办事的窦耿忠,从翻译到审问全部一条龙服务,比眼前这个中年汉子用着顺手不少。 中年汉子大喜,连连拜谢道:“在下李喜!” 张铭听到,冲中年汉子挥了挥手,便转身告诉自己身边的传令兵:“传下各营各队,转向西北进发,敌人方位已经探明,到了我们收割果实的时候!” 长沙国兵制五人成伍,五伍成队,五队成营,张铭带出来的岩荡县全部常征卫戍总共三营,其中一营只有三个队,但张铭还有一个队的亲兵,这是他手底下的全部武力。 “是!”传令兵齐齐应和,很快散开了去。 紧接着,队伍开始转向,至于那两个苗人,既然问出来了情报,留着也只是徒然消耗粮食,更要分派人手看押,实在是不方便,所以不用张铭多说,旁边的队长就已经安排人将其处决掉了,至于苗人的意见,是没人去过问关心的。 翌日,张铭的队伍终于开到了距离苗人供述苗寨方位不远的地方,他们开始注意行迹掩藏。 既定战术自然是突袭为主,不会傻到要临阵以堂皇之兵,张铭并没有消耗自己手底下兵丁的意思,也没有这个战术必要。 ...... 哒,哒,哒......脚步踩在泥泞上,溅起一朵朵泥水花。 兵卒们开始慢慢分散开来,负责搜寻附近的人烟,方位只是大概,究竟苗寨立于何处还要他们自己靠肉眼来寻找。 张铭也相同,在自己亲兵队的簇拥下,找到了一个方向,注意用大泽地面上长起来的长杆野草掩藏身形,一边两眼如炬,寻找可能的苗寨位置。 可是,慢慢地张铭却感觉到似乎有些地方不太对。 苗寨终究是一片建筑群,在空旷平坦的大泽当中应该是极为显眼的存在,更何况大泽当中更多的还是松软地面,就算如他之前得到情报所言,苗人惯常使用干栏式建筑,那也不代表就能找片水域栖身。 如此一来,他们能够立下营寨的地方更少,没有道理这么久了自己这些人还什么都没能发现。 第124章 埋伏 倏倏倏—— 突然间,野草芦苇丛中传来凌厉的风声,像是箭羽破空而过的声音,张铭面色很快一变,而紧跟着响起了的士卒的惨叫,以及传令兵们不顾隐藏地大吼,则验证了张铭心底里不祥的预感: “有埋伏!!” 张铭暗骂一声,看来是逮到的那两个苗人说了谎话,他们早有准备——自己之前一没注意,竟然中了招! 张铭猛地一下子刷地一声抽出腰间的佩剑,此时此刻他也不再顾得上掩藏,瞬间爆发开了身体中蕴藏着的巨大能量——来自于本世界独特力量体系,王气。 轰! 一阵红光以张铭为圆心向四周呈扩散状爆炸开来,而横扫而过的张铭所率领的常征卫戍士卒们,纷纷在这一刻感觉到四肢中涌动而出的巨大力量。 “冷静沉着,结阵对敌!”张铭大吼着,周围听着他的话的传令兵和张铭身边的亲兵队则一遍遍扯开嗓子重复着他的话,士卒们很快反应过来,结成了圆形阵型,盾朝外,弓朝上。 张铭福至心灵,再次挥动长剑,空气中的灵气仿佛如同扭曲的细线一般在他眼前慢慢转折,勾画而出一条让人费解的篆文。 “敕!”张铭暴喝一声,再度以他为中心,出现了一条散发着淡淡光芒的光线,扩散而出,逢着他手底下的士卒,便联结上去,很快,就以张铭为中心,出现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光芒网络。 “杀!”张铭再次从胸腔当中怒吼出来,光线猛然加粗,士卒们眼中血丝纷纷暴涨,齐齐喝了一声“杀!” 虽然是发动突袭,苗人在射出第一次的箭枝后也显露了身形,士卒们的杀气自然有的放矢,知道目标。 杀声震天之下,昔日让张铭忌惮的战阵血气再度爆发开来,其烈度更甚,血气在众人的头顶,仿佛凝成了实质,粘稠得要掉下来一样,转瞬间熔成一枚巨大的箭矢。 战士们听从各自长官号令,向前冲锋,则在刹那间,血气箭矢就放射出去,冲着苗人最密集之处打去。 轰然巨响过后,血气箭矢所落之处竟然是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数丈方圆大小的红黑色坑洞,红色是血迹,旁边还有不少残肢断臂,起码属于十数个不同的个体,苗人损失不小。 “杀!”张铭又道,这时输出王气却不怎么如意了,看来王气之用也是有限制的,张铭并无法无限使用。 但他很快又调动起另一股力量,士气!这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催动这等能力,使数百士卒之间联结着的光柱更发浓密,于是血气也在重新凝结,再度慢慢露出恐怖的气息,对面的苗人却已经颇有经验地四散开来,并不敢撄张铭等人之锋芒。 张铭恨恨啐了一口到地上,刚好感到有些吃力,索性收起了王气所凝成的联结之线,传令下去,以队为单位向前追击。 长沙国的常征卫戍时常训练,以队为基本单位更是家常便饭,彼此间默契早就已经培养出来,要征讨落单的苗人,实在不应该是一件困难的事。 张铭则带了自己的亲兵队继续向前追击,苗人跑得快,而且熟悉地形,到头来,张铭也只能凭借着自己的轻功能够在泥沼地上如履平地的功夫,才能费劲地将自己的目标那几个苗人统统抓到杀死。 但与此同时,他的心却沉了下来,就算是他都追击得这般吃紧,他的士卒们又如何能够对抗在熟悉环境下的苗人呢? 追记不到还是小事,最怕的恐怕还是被人反杀,损失更重了。 张铭知道不好,自然第一时间散出了自己的亲兵队前去收拢分兵,同时发出信号,停止追击,再图后效。 ...... 另一边,奇滩大泽的野草丛深处,几个身着麻布、皮制衣物,头发编结,头裹白布的苗人则一边向前逃窜,一边回头张望。 他们的身后正有七八个身着布衣甲的岩荡县常征卫戍士卒追击。 “哈利哇啦!”领头的一个苗人突然间大吼一声,正追击着的士卒们也听不懂,却看见几个苗人突然间转身,士卒一愣,就感觉脚底下不太对,果不其然,转眼间,身旁不远处就嗖嗖嗖地射出来不少短箭矢,这是苗人最喜用的武器,三个士卒顿时中招。 原来还在逃窜的苗人此时不失时机转身开始冲杀过来,七八个追过来的士卒原来分成两个伍,各自有伤员没有跟随,此时两名伍长对视一眼,也知道情势不妙,点了点头,便放出自己手上的弓箭射向追杀者,然后各自招呼自己的士卒撤退。 领头的苗人带着自己的手下和旁边埋伏在草丛当中准备的族人追了一阵,见士卒们走得实在有章法,时不时还能转身放一下冷箭或者凝聚几人气血稍作抵挡和威胁,也就放弃了继续追杀的企图。 “伊——哈哈理发米哈里里亚哈中里使......” 领头的苗人摇了摇头,神色间有些沮丧。 他说话的大意正是忧虑本次取得的战果和预想当中的不成比例。 这一套他们是玩老了的,过往不是没有县尉组织人手进入大泽中扫荡,但都被他们的手段击退,本次却受到了一些挫折,让这位领头者有些许不安。 ...... “收拢好了吗?”张铭皱着眉头问自己旁边满副装甲的主簿掾。 “已经按照军籍一一点过,每位士卒都已经归队。”一个嘴边留着两撇小胡子的中年男子手扶腰间长刀点了点头,认真道。 “战损如何?”张铭接着问。 “伤三十四人,死七人。伤亡大部分都是第一波遭到突袭时造成的。”主簿掾接着回答道。 张铭微微叹了口气,自己是欠考虑了,出发之前不是没有得到掾属相关的经验和警告,但是自己还是稍有松懈——果然酿成恶果。 苗人的损失,不用报告他都知道,第一次反击时结成气血战阵杀死的十几个,散出去追杀包括他自己亲手做的,又杀了十几个,苗人的损失绝没有他的多。 张铭站起了身子:“如今绝不能退!” “正是如此!”主操掾、主簿掾几名随军出征的掾属齐齐单膝跪地,应和道。 “苗人突袭受挫,气势已落,而其虽然退走,但大泽泥泞,难免留下痕迹,我们伤损还可接受,正当一鼓作气!”张铭狠狠道,更重要的是,若不找点场子回来,他就跟自己的几位前任一样,只能采取守势,再想出征恐怕就难了。 当然,张铭所说也未尝没有道理,他这次与过往不同,就是仰仗着自己的实力辅助全军,取得了比过往几任更加好的第一次接触战战绩了,起码没有落到下风,还可以一战。 他的王气,因为竹山君的缘故,比前任要稍强一些,更是自幼养成士气,也对结成战阵有所帮助,此外还有武技在身,亲临刀兵,斩杀强敌。 过往几任也不是不想追击,只是损失太大,不能轻易放弃伤员,所以才不得已返回。 “分出两队人照顾伤员,剩余完好者重新编伍,随我循迹追击!” 第125章 循迹追击 “是!”几位掾属重重垂头,大声应喝。 片刻后,除了留下来的两个未满编队,总共二三十人的样子负责留在原地照顾伤员,等候大部队回归接应,剩余的士卒们已经重新在张铭及其掾属的整理下整装待发。 “出发!”张铭大喝,用了点记忆当中身体原主学习过激起士气的招数,整只队伍又鼓噪起来,士卒们高举手中的剑戟,回应张铭的呼唤。 ...... 半日后,距离原处十里地一处野草丛中。 张铭等人悄悄躬身,他已经重新又叫士卒分散了出去,因为苗人很显然也是这么干的,所以大泽泥泞中留下来的脚印分向了不知多少个方向,实在是叫人难以抉择。 “等等!”张铭听到自己身边的主簿掾一声似乎压低了声音的吼叫,眼神一凝,转头顺着主簿掾手指指向的方向看去,正看到两个苗人打扮的家伙正鬼鬼祟祟地躲在一棵大树后边张望。 他们是被苗寨当中的领头派出监视敌情的,不过似乎张铭更早一步发现了他们。 张铭知道如今时间紧迫,如果两日之内没能与这一支苗人交上手,对方很有可能召集了白苗其他部族的分支来援,哪怕只是再来一支不太强的部族,到那时候攻守之势恐怕也要遭到逆转,自己这回就是彻底的失败。 不过现在还好,张铭一咬牙,将手下压,示意身边的从属们稍安勿躁,然后双腿绷紧,猛的一下,一股真气在他腿部爆发开来,他一眨眼就贴着野草丛窜出去了几丈远,而且顺着风流而动,肉眼很难看出异样。 事实上,来到这个世界,张铭总是屡屡感觉到释放真气受阻,影响实力发挥。想来这也是世界差异的影响之一,只不过这种程度在这里是绝对够用的了,对方两个空凭些些蛮力的苗人,哪遭遇到过这个? 张铭身影如同鬼魅一般,悄呼呼就来到了两个侦查苗人身侧不远处,又一次真气腿部不爆发,轻功运转,双手空舞,连连凭空虚斩处几道刀气,将两苗人的小腿、膝盖各划了一道,血液刹那间汩汩流出,他们也失去力气,轻而易举便被张铭一把擒下。 “大人,是否要卑下唤翻译来?”随军出征的主操掾凑了上来,凑到张铭耳边小声问道。 “先不急,”张铭摇了摇头,这回他打算谨慎一些,“再捕些苗人来,分开了一个个问,有撒谎的就下手折磨,杀鸡儆猴,我倒要看看那个苗人还敢欺瞒于我?人不够多,可不够折腾的!” 几个张铭身边的掾属和张铭的亲兵们对视一眼,点点头退下。 又过了三两个时辰,陆陆续续地有士卒发现了作哨探的苗人,也有人遭到了零散苗人的袭击,也有小队偷袭了苗人,张铭的士卒又损失了两人,伤掉了四人,但收获颇丰,他们也抓到了六个苗人,没有收手也杀掉了几个。 论硬碰硬的战斗力,在长沙国也排的上号的边地常征卫戍绝对不会虚这些生长山泽之间的苗人。 也有一些苗人追赶不及,或见势头不妙奔逃走了的,张铭也没有太好的办法,人手捉襟见肘,他做的也是唯一解。 带了六个俘虏过来,以及两三个翻译,其中一个便是之前带军误入歧途遭到伏击的李喜。本来遭到伏击之后,主簿掾的意思是要将这李喜斩了以正军威的,但张铭念在人才不易,自己也在自责主要是自己考虑不周,没有实行。 眼下李喜见到威严自生的张铭,却是腿肚子都打起战来,直接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大人,小人绝无可以隐瞒之意,小人绝无可以隐瞒之意!都怪那苗人狡诈,小人不查,这才出事,望大人明察呀!” 张铭摇了摇头,只淡淡道了一句:“你好生做你的事,现在不少追究过责的时候,你还要戴罪立功才是。” 李喜又磕头:“大人所言极是!” 其他两三个带过来的翻译脸上也都有惊惧之意,看来也是怕担上了责任。张铭眉头一挑,最怕这些人磨洋工或者有所抗拒,便接着回忆了一下,将那窦耿忠将几个受讯问的人分开之后分别处置的办法告诉给了翻译。 然后这些翻译闻言当然大喜,如此一来定然可以万无一失的,这帮人说谎,总不至于说去了同一个地方,就算事前已经有所安排,他们使诈也能使去同一个地方,让苗人再来打一场埋伏,但他们也可以诈上一诈,就算诈死几个人,也没关系。 张铭摆了摆手,他实在是烦于做这些琐事,索性在交代完了之后便安排主簿掾过来接管这些事情。 片刻后,张铭只是去了旁边草丛当中行了个大解的功夫,回来时就看到场上一片血红色,只剩下两个苗人奄奄一息,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一个眼睛掉了一只,一个小腿膝盖处呈现不正常的反歪曲角度,都不成人形了。 其他几个苗人却是不见了,只是看这地上的血迹,下场也不会太好。 毕竟对战多年,边地之人,父子亲族难免落于苗族之手的,更有他们之前受了埋伏,追击中交战也有折损,战友袍泽之情也在,负责行刑的兵丁下狠手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怎么样,问出来了?”张铭没多在意这个,换是谁在古代社会生存上几年十几年,对人命也就慢慢淡泊了,更何况随着心法的修炼,他也早就已经对一些普世价值观看得淡然了,不至于突然间圣母发作。 “报告大人,是问出来了。”负责此事的主簿掾上前汇报,认真说道,脸上也同样没有异色,毕竟不管怎么说都是边地老吏,不至于为这点血腥动容。 倒是张铭淡然的神色让他心中有了几分敬服,果然不愧是国都着名的贤才吗? “真正的,苗寨居于何处?”张铭在真正的几个字上面可以加重了语气。 主簿掾作揖垂头,道出了方位。这次是结合几个人的口供,更是百般折磨,直教人生不如死才问出来的,诈之又诈,参照结合自己前后和彼此间的证言,达成一致才得来的绝对无误的版本。 第126章 交锋 “好!”张铭脸上终于露出了几分难得的喜色,双眼如炬地看向倒在地上两个还没完全咽下气的苗人,手里一拔长剑,剑光起落,剑气迸发,几人刹那间身首分离,张铭给了他们一个痛快。 “收拢士卒,直接进发!”张铭下了命令,几个掾属当然抓紧办理。 很快,之前散出去,而在他们审问几个苗人俘虏时候暂行休息修整的常征卫戍们再次被集中起来,按照营队伍分列完毕,直接朝着按照情报数里开外的苗人营寨出发。 不过半个时辰左右的光景,张铭就能看到袅袅升起的烟火以及远处在齐人高的野草丛中若隐若现的苗人木营寨。 ...... 一刻钟前,张铭暮思夜想的苗人营寨当中,之前亲自率人出去突袭张铭队伍的苗人头领正神色焦急的在一个木制干栏式建筑前头转来转去。 “瓦力马步卜古吉拉拉......?(马步卜部的援军到底什么时候来?)”头领突然间揪住了自己身边一个普通苗人的衣领子,焦急地出声问道。 苗人楞了一下,才头顶冒汗地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话,其大意则是按照之前收到的消息,还要到半日之后才能到。 现在已经是夕阳西下的时候,也就是说,最快也得明日清晨才能到,而且马步卜的族人也需要休息,最有可能得到明日正午的时候才能紧赶慢赶地到来。 “挂——(报——)”一声长长的嘶吼声突然响起,一个头上顶着一块白布的苗人连滚带爬地跑进了营寨,好在守营寨的族人手疾眼快,马上搬开了负责防御的木角、拦马之类的工事让其进入,否则看这人的架势,是要硬生生砸到工事上面砸死。 “库里吉娃吉利哈哈?(什么事情如此慌乱?)”首领板起脸来训斥这个有失体面来到自己面前的苗人。 “一下哈产沙咪咪挂李吉哈哈桑托里布,探麻麻里发妥妥斯......(长沙鬼人来了,几里开外的地方,探子兄弟们已经死光了......)”传达消息之前负责哨探的苗人连哭带吼地讲完了一长段话之后,便倒地口吐白沫眼皮上翻,显然是体力消耗太大,体力不支了。 头领这边,听完这人说话,却是眼皮子狂跳,脸色一下子就变白了起来。 毫无疑问,不管如何,这里不能再待了! 刚才伏击之后这位酋长就知道,自己这几百号人是绝对干不过敢进入奇滩大泽的长沙人的,特别是对方领导者的神奇能力,这也正是父辈相传,长沙人不可战胜的地方。 可仓促之间,自己又能够逃到哪里去呢?自己还有几百名族人,想要全部聚集起来就不是半个时辰之内能够做到的事情,不可能太过高估自己手底下哨探的苗人,他们在经受足够强大的考验之后,未尝不可能将苗寨的位置供出去。 呼——苗人头领长出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事到如今他的选择不会多,摆在他面前的路只剩下一条——苦守待援,如果他不愿意放弃自己的族人,从此流落南境,并且遭受九部苗的共同鄙视的话。 “卡西嘉耳朵茉莉拖累成乌乌吉思忒不真斯德尔......(带话给祭祀,让他迅速找到几个乌乌,让他们负责更快地将族人迅速召集起来......)”乌乌是族内祭祀的助手,也是族内除了祭祀外通晓巫术不多的人之一。 他们能够通过巫术和血脉羁绊,准确通知到一些很难短时间内通知到的族人,让他们迅速回归。 至于首领本身,酋长掌握世俗权力,从来都不会巫术的,最多早年跟随祭祀学会一些药石之术罢了,他此时也只能迅速作出决议,然后火烧火燎地干着急。 ...... 一刻钟后,酋长站在营寨高高的木楼上,看到已经结好阵型,稳步推进直冲营寨而来的常征卫戍,面色发苦。 他身边一个皱纹满脸,拄着一根老木拐棍,结着一捆捆脏脏的辫发,看起来弱不禁风,时刻都要倒下的老朽,也同样面露凝重地看向一步步颇近的长沙国军队。 “剃!(杀!)”首领扶住仿佛摇摇欲坠的木楼围栏,想象先前伏击时,对方炸出的巨大血气巨坑,就感觉木楼仿佛摇摇欲坠一般,索性一咬牙,对着自己身边的老朽大声吼道。 老朽,也就是本部族的祭祀,深深看了一眼首领,大力一挥手中的拐棍,顿时,分散在营寨墙上各处正面长沙国军队的年轻人们纷纷呼喝起来,仿佛响应着祭祀的动作。 张铭看向面前营寨上呼啦呼啦瞎喊毫无章法的苗人,心中也丝毫不敢小视,这些人可是会巫术的,这点他没有忘记。 果不其然,就在下一刻,营寨墙上呼喝着的年轻人,一个个手上挥舞间编织出了一条条黑色带状物体,然后猛地向下一掷,黑色带状物体便朝向张铭等人扑了过去。 张铭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精神属性颇高的他哪能感受不到这些带状物里内蕴含着的巨大能量? “小心!结阵!”张铭大吼,士卒们也应和起来,盾牌抬高,剑戟上抬,士卒们鼓起全身力气,张铭也顺势挥动了手中的长剑。 一股眼熟的光芒再度从他身体内部奔射而出,扎进了各位士卒的身体之内,连成了一张巨大无比的光芒网络,转瞬之间,每个人的力量都仿佛有了出口,三百人结成军阵的上空,气血之力再次涌动起来。 “卡里无计啦......(有援兵吗?......)”祭祀看着眼前长沙国军的阵势,突然开口。 首领不敢怠慢,面露几分忌惮看着底下已经结成阵型的长沙国士卒,回应祭祀道:“啤机啦速尔曼塔罗斯,卡卡里巫山米贝尔斯......(我已经派出族人,快速前往马步卜部来往我部的必经之路,之前已经联系好,现在要他们迅速赶来,应该能在午夜之前到达......)” 祭祀闻言点了点头,目光深邃,没有再说话,而就在这短短交谈之间,场上的风云又在变化。 “哼!”张铭大哼一声,体内的,王气如同不要钱一样疯狂顺着泛着光芒的他与士卒间的网络奔涌而出。 而相对应的战阵上空的气血之力也愈发凝结而近乎成为实质,气息波动间比起之前中了埋伏,张铭草草间使出的,恐怖了不下二三倍。 第127章 攻破 一股血气大网在军阵上方已经隐隐凝结成形,而与此同时,苗寨里的年轻人们打出的黑色条带状高能量体,也飞速地降落,来到血气大网面前。 轰——轰——轰—— 黑色带状物体狠狠打在血气大网上面,一阵轰鸣声陡然响起,军阵内的士卒们,包括主持血气大网的张铭,都在瞬间感觉到胸腔内血气翻涌,仿佛一只大手伸到身体里狠狠搅动了两下一般的难受。 不过还好,轰鸣声响了一阵,待几条黑色条带状能量体被血气大网消磨完成,那种让人难以言喻的恶心感觉也在慢慢消退而去,身体又能够重新归于稳定。 苗寨上的老祭祀见此,面色更加凝重,他转头扫视出力的那些自己的徒子徒孙们,这些年轻人此时都是面色苍白,两眼无神,显然巫术使用也是有所限制的,他们已经无力再战。 苗族头领见此,自然伸出双手,从腰囊里取出了几片不同颜色的叶子,和几颗奇形怪状的干果状物体,放在手里搓揉,手上顿时散发出白光来,白光凝聚成团,首领也徒步走到离他最近的一个苗人身边,将白光轻轻按在其胸口处,嘴里念叨: “啊别不拉希尔莱尔希尔斯......” 一阵稀奇古怪的咒语过后,年轻人脸上多出了血色,感激地看向苗族首领,首领点了点头。 而这时,一帮穿着纯白色兽皮,头裹白布的中年、老年苗人也上了苗寨的木楼上,来到年轻人身边。他们正是本部专门修习、使用药石之术的传承者,一个个经验丰富,专门负责治疗。 白苗里,药石和巫蛊的法术,也是分为不同的传承支脉,彼此分别沿袭,从不紊乱。 而就在他们抓紧治疗的片刻间,张铭带领的士卒却完成了阵型上的调整。 实践中,张铭发现王气最大的功用并不是增强自身的力量,若是如此,这股能量得不到真正的发挥,顶多只能发挥到三成至五成,还比不上自己的武技实用。 然而,若是结合军阵,或者说是众人之力,通过特定的法门将其运用,就能够爆发出其全部甚至超出其本身的力量。 而使用王气进行防守和攻击,配合的士卒阵型也是不大相同的,是以之前常征卫戍们先摆出了守卫阵型,以挡过巫蛊之术来袭的进攻,而此时自然转换成进攻的箭头阵型,以配合王气的发挥。 就在士卒完成阵型转变的下一刻,张铭便大喝一声,他正居于阵型中央,长剑挥舞,剑上光芒更甚。 这是他第二次运用王气,自然熟练很多,效率也要高出不少,是以,尽管第一波的防御血气大网,已经被巫术带来的神秘黑色能量带状体消耗去一部分,他此时还是可以聚合出足够的能量给敌人来一招狠的。 说时迟那时快,能量联结在士卒们阵型当中再次爆发出来,光芒更甚,而就在几个呼吸之后,士卒们屏息待发之际,军阵的上空就再次有血气凝成实质,这一次,赫然就是一个巨大的箭头,跟当时遭遇埋伏的情境一模一样。 当时血气攻击带来的效果就足够让人瞠目结舌,如今其威力更强几分,实在是张铭现在所能到达的极限,甚至,他此时都不敢相信自己在放出了这一招之后,恢复之前还能剩下多少王气辅助战斗——现在恐怕直接轰塌了苗寨城楼也不足为奇。 “哈!”就在血气凝结而成的巨大箭头成为肉眼可见的实质的那一刻,军士士卒们不约而同地大喝一声,一抒胸中之气,嗖地一声,气血之箭看起来庞大笨重,却灵巧之极地射向了城楼。 城楼上的老祭祀脸上仿佛要凝出水来,脸上的皱纹都快凝成了球状,首领的脸色也是十分难看,但此时他手上的白色光芒还在发挥作用,其他几位年轻人,不管是药石之术还是巫蛊之术的传承,又或者是防备近战的普通苗族兵,脸上都露出了惊恐之色。 “加!”老祭祀大吼一声,身上披着的斗篷猛地爆开,一股臭气弥漫在城楼之上,但周围的苗族却都面不改色。 就在此时,让人惊异的现象发生,就在斗篷爆开之后,爆出来的碎屑,却在老祭祀身后不知何时生出的一股黑色气体的牵引之下,猛地激射而出,直直奔向张铭率领军阵打出的气血巨箭。 速速速—— 斗篷碎屑有了黑色气体的加持,一个个发出了破空之音,锋锐无匹,掠过气血之箭之后,顿时带走了气血之箭上的一缕血气,虽然其本身碎片也不免染成红色,然后无力垂落,但一枚枚碎片划过,气血之箭竟然也小了一圈,更是甚至显得有些后继乏力,软绵绵的,更重要的是,其行进的轨迹虽然仍然朝向苗寨,但却仿佛凝滞住了一般,不得寸进。 见黑色碎屑还在黑色气体牵引之下从老祭祀身后不断射出,张铭冷哼一声,将长剑插在了地上,索性将体内所剩无多的最后一点王气也完全注入了插在地上的长剑之内,甚至还搭进去了自己的一点士气。 虽然士气和王气都能够增持众人之力,但无疑王气的性质更加适合,士气则更加适合于用适当法门爆发出属于自身的力量,适合于单兵战斗,若用士气去加持众人之力,效率比王气要低出很多,而且王气恢复得快,虽然是在边地,离长沙国都远,已经算是慢的,但恐怕半天不到,张铭就有信心自己能够回满。 士气不然,每次消耗都需要张铭用大量的时间自我蕴养。 张铭输入王气,自身与士卒们之间的联结自然也更加紧密几分,空中仍然轻灵射向苗寨的血气巨箭,也慢慢壮大起来,虽然黑色碎屑也在激射消磨其力量,但是收效不大。 终于,老祭祀面色一白,终于无法支持,最后一枚碎片奔射而出之后,黑色气体也消失不见,他本人腿脚一软,非得有旁边一个随从及时扶住,否则就要在所有族人面前都漏了怯。 说话间,没了黑色碎片的阻扰,血气巨箭眨眼就射到了苗寨之下,轰然一声巨响过后,尘土飞扬,张铭扬手命士卒方阵慢慢行进,片刻后便来到了距离不远之处。 此时距离拉近,外加尘土消散不少,他们也看清了苗寨的景象。 虽然不至于寨墙完全倒塌,但是也看得出不太成了样子,脆弱得很,已经有些摇摇欲坠,更是在多处出现一些破口,恐怕禁不住常征卫戍的一轮冲击。 一个小部的苗人,也不过几百号人,上千人的很少见,张铭不信自己等人点背到这种程度。 换言之,这苗寨绝对是他们能够吃的下来的,就算真的规模超出张铭预料,要逃跑也不难。 众人也知道,是以此时纷纷士气高涨起来。 “将军,下令吧!”武库掾高喊道,这一声将军实在是捧了张铭,但也正说明其心情振奋。 真要继续用这种军阵对敌,张铭王气已经消耗殆尽,也觉得没必要了,此时敌人依仗的寨墙已经倒塌,自己士卒素质更高,就算对方巫蛊之术之类有点邪门,常征卫戍未尝没有学习血气运用之法,也不必害怕! “杀!”张铭没有犹豫,从善如流,长剑一挥,联结光芒消散掉的刹那,发出一声巨吼,士卒属下们纷纷大喝相应,抬起剑戟,分散开来,维持着每伍或者每队的基本队形,径自冲进了苗寨,杀声震天。 而苗寨墙边的木楼上,首领和老祭祀眼睛都看红了,首领不停大喝着,让身边年轻的巫师和自己手底下的那些精通药石之术的老人下楼支援,老祭祀则两眼在苗寨墙上搜寻,自己的弟子们之前还散落在墙上,也不知寨墙轰然倒塌,是否有所折损。 突然间,他们发觉自己脚底下似乎有些摇晃,低头一看,木楼下竟然燃起了一阵火焰,原来是冲入寨墙的长沙国士卒们顺手放了把火,准备直接将他们坑杀。 祭祀满脸怒容地挥舞起手中的手杖,一股股黑色气体从他的手杖顶端发散而出,落到了木楼根底上,席卷而过,火焰应声而灭,周围围着的长沙国士卒知道不好惹,自然呼啸而去,还有更多的苗人人头等着他们去拿,何必啃这硬骨头。 老祭祀释放完了黑气,消弭掉火焰,余光看到苗寨寨墙下尘土中走出的自己那一个个脸色灰白,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巫师弟子,他毫不犹豫又一挥手,一缕缕黑气从自己体内射出,射入这些年轻人体内,年轻人们一瞬间精神起来,老祭祀却一瞬间仿佛消耗掉了自己全身的力量一般,整个人都要瘫软了下来。 “塔吉!(祭祀!)”首领安排着人手下楼,看到祭祀异样,连忙上手搀扶,口中轻呼。 “米哈托,拉米耳朵啦米希尔死......(我耗尽祖先之力了,你快下去安排作战吧......)”老祭祀口中慢慢道,眼睛却慢慢闭了上去。 祖先之力,也是白苗巫蛊之术释放的凭依,而一个巫师失去了祖先之力,其下场在白苗人中也不是什么秘密。 “苦.....苦啊西二弟弟里地的肌肤内四讲......(我......看来是等不到援军了,我立刻安排高族逃亡......)”首领脸上露出了纠结、难过的表情,转而变得狰狞,从牙齿缝里吐出这几句话来。 长沙国军队,实在是来得太快了,援军,也不可能在他们灭亡之前赶到。而老祭祀之所以拼了命,也将能量度给年轻人,从而使自己走向悲剧的结局,也不过就是希望听到首领这个安排罢了,首领也明白这一点。 而他口中所谓高族,则是族中有资质修习巫蛊之术和药石之术的孩童,和已经修成巫蛊之术和药石之术的人,这些是白苗的根基,自然受到重视,政治权利也只有他们才能够享有。 “呼,呼力拓......(这样就好......)”老祭祀嘴里气若游丝地道,眼角仿佛渗出了几滴泪水,眼角的皱纹拧成了一团,让人揪心。 第128章 胜利 片刻后,首领偏头看向远处,营寨当中已经是哭喊声震天,不远的地方隐隐可以见到族中的勇士仍在零零散散地和同样散开成小队编制的长沙国兵卒相持。 感觉到怀中的老祭祀已经没有了气息,首领目光坚定地用手将其闭上的眼睛抚平,轻轻叹了口气,然后飞速下了木楼,从侧边进入寨内另外的路,他现在必须去尽快安排高族的撤离了,否则,自己这一支恐怕就要消亡在世界上。 ...... 士卒们奋勇冲杀到了夜晚伸手不见五指的时候,张铭终于命令手下的传令者吹号示意鸣金收兵。 这个世界虽然有奇奇怪怪的独特力量体系,但是生产力水平确实是很低,根本无法保障底下的士卒拥有良好的饮食,所以他们很多拥有夜盲症,夜间作战也是此间将领领兵征伐的大忌之一。 更何况,剩余的苗人们已经被张铭带领的士兵驱赶到了营寨最北边的一个小角落,只需要派人盯着,就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只是这一场仗打下来,让张铭觉得奇怪的却是没有遭到太多超凡力量的阻拦,分明自己等人攻克营寨寨墙的时候,还是颇为艰难的,这也让得张铭从头到尾都在用心防备敌方的突然袭击,终于却没有遇上大的挑战。 看来有这样一种可能,拥有超凡力量的族人,在整个白苗当中都是十分宝贵的,死一个少一个,所以在胜利希望不大的情况下,这个寨子的苗人宁可失去普通族人,也要先让通巫蛊药石之术的族人撤离保证安全,而普通苗人也甘于这么做,拖延敌人,使得自己寨内的那些人能够获得安全。 跟他们交手越久,张铭对此就感觉越深,心中不免稍微有些郁闷。 本次征伐,当然不是抢几个寨子这种目的,也抢不到什么,苗人可比长沙人要穷多了,更重要的还是拿到关键性情报,也只有这个才能够让长沙国即将到来的下一次与九部苗作战当中获得足够优势。 关键性情报,当然超凡能力也要包括其中,张铭本来对此寄望颇厚,但是如今看对方的反应,也隐隐明白了为何几代交战,国朝却始终没有能够对白苗的巫蛊药石之术有一个基本性系统性的认识。 就算是他如今和巫蛊之术硬碰硬地交过手,回去撰写奏报的时候,也只不过能够将战斗的过程详细叙说一遍罢了,对方超能力量留下来的痕迹并不太深,这样一来,他其实也得不到有什么太多创见情报的内容,好让自己迅速崭露头角。 但事到如今,也只能接受现实,张铭很快在几个掾属的帮助下,分配出了士卒的轮班表,好让大家能够在夜晚当中有所休息,而不至于放跑了瓮中之鳖的那些个苗人,或者让这帮人寻机反击造成损失。 深夜,那帮苗人果然还行抗争一把,但却被安排的哨探迅速发现,张铭只凭着按照安排此时清醒的士卒,应用已经恢复过来的王气,就轻而易举地将其打退,安如泰山。 次日,士卒行伍重整,步步推进,张铭又用王气射出血气巨箭,此时没有超凡能力的苗人根本没有抵抗之力,日不上三竿的时候,基本上苗寨之内的抵抗力量就已经完成被消灭。 事不宜迟,张铭也知道自己应该抓紧时间,对方部众不可能一开始就打算凭一己之力抵挡自己的虎狼之师,更有可能已经叫了援军,援军随时可能到来。 于是,士卒们草草打扫了战场,并且掳掠了七十多个男女老少苗人俘虏之后,便只留下几人看守,剩余的散入了苗寨之中大肆搜刮。 到临近正午的时候,虽然主簿掾建言张铭是否用过午饭再走,张铭却是因心中隐隐不安,执意离开,命士卒放火烧寨后便即刻开拔。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离开不到半个时辰之后,就有临近一支白苗部族带着大批人马赶到了已经被烧成一片废墟,空无一人,只剩下残肢断臂在到处燃烧火焰的废墟前方。 首领也不可能真的不顾念自己的普通族人,在聚拢了全部高族之后,便朝着他事先联系那支援军的方向而去,很快与其回合,事态紧急,对方也不敢怠慢,忙令族中增多援军,汇合之后队伍庞大,这才迅速朝着苗寨方向狂奔而来。 只不过这准备,集合两寨精华高族的超凡能力者,外加一寨远胜被灭此寨实力的精锐族人,虽然对付张铭这点人马有了必胜把握,一来二去却花费了不少时间,尽管他们大多晚上都没休息好,紧赶慢赶,但是终究没能在长沙兵离开之前到达,敌人都不知转进去了哪里,复仇和拯救族人也就无从谈起。 首领跪坐在废墟当中,脸上满是悲痛之色,满脸老泪纵横,目光当中露出仇恨。 求来的别部苗人伫立废墟之上,也不免背脊发凉,有了兔死狐悲之感。 “哈!”已成了孤家寡人,不,只剩下零零散散三四十个所谓高族环绕在身边听从指挥的苗族酋长,对天发出了长长的悲吼,真是闻者落泪,见者伤心。 ...... 用时接近一日,张铭才带领着队伍跌跌撞撞回到了先前安置伤兵的地方。 之所以耗时这么久,一来是因为此战过后,带出去的队伍里又多了很多伤兵,二是因为带了不少俘虏,准备拷问或者充当奴隶,彼辈非得鞭打甚至见血才能听话,平白废了时间,三来则是因为奇滩大泽雾气弥漫,景象又统一,尽管去时已经沿路做过记号,回来的时候还是好一顿找。 总之,如今是汇合了,也准备启程回师,张铭本次出征的目的也算是基本达到。 张铭听主簿掾汇报统计的伤残:本战出征共三营实数三百七十八人,伤一百三十二人(先有三十四人伤,后伤九十八人),战死七十一人(先死七人,后死六十四人,苗人自知难以抵抗,自然疯狂绝望,是以虽有王气结阵凝气辅助,还是被造成杀伤不小)。 这样的战损比其实倒也还算是可以接受,毕竟他们这次可是直接灭掉了白苗十二部的其中一部,杀人过二百,俘虏也七十多。 虽以张铭观之那算是比较弱的一部(非如此他们也不敢硬打到这个程度,攻入寨墙之后开始时张铭也只不过想着冲杀一阵取得战果,也让对方忌惮,趁着伤亡小就回兵再行袭扰,但没想到敌人孱弱,自然趁火打劫,直接下手),但也属于不小的功绩了。 第129章 回归 简单修整,并且安顿好了兵卒之后,张铭再度带队出发,沿途安排了斥候查探,终于没有发现什么危险,他们风平浪静地回到了岩荡县。 吕焕秋正在宅院当中手持匕箸进食,突闻身旁仆人上千耳语一番,放下匕箸便起身进入内室更衣。 他得到的正是张铭顺利帅师回城的消息,胜败之分是很容易看得出来的,虽然不论胜败军中都免不了有伤亡,但胜军自然气势昂扬,败军则自然士气低落,更何况张铭还带回了一大群苗人俘虏,如何都称得上大捷了。 吕焕秋很快更衣完毕,就出了宅院,已经有人给他备好了车,他上车扶轼,车辆缓慢开动,很快来到城东的城门处,而此时张铭已经带着士卒们凯旋入城,言语都有民众出来围观喝彩一番。 捕回来的苗人在岩荡这种小地方还是少见的,一般大战之下有俘虏,都会被直接送到国都江陵去整治,哪里轮的上他们来围观嬉戏。 “公孙!”吕焕秋在车上遥遥对着张铭拱手致意,最终呼唤,张铭笑着挥了挥手,吕焕秋的车夫驱车跟上,张铭也下了自己的马,上了吕焕秋的大车。 “公孙此番征战如何?”吕焕秋关切问道。 “不辱使命,讨灭苗寨一座,俘虏苗人近百,杀伤无法估量,但总也有二三百人。”张铭说起来,脸上也有几分喜色。 吕焕秋诧异,转而敬服:“公孙此战算是大获全胜了,往常纵算是大军交战,我军虽然实力更强,每战也不过数百人的战果。若主公得知,想来心中也不乏欢喜。” 如此一来,吕焕秋自忖,自己也足够在竹山君那里交差了,竹山君命他辅佐次子成,但这个次子成显然也不是凡人,前次在蛇隘关惨败,或许也真有其不得已的地方,看来自己还需要好好结交一番才是。 张铭当然不知吕焕秋这个老翁还能在短短时间里转过这么多念头,只是又寒暄了几句,就很快来到了城东校场。 常征卫戍亦是有家有室的人,大战过后自然需要休养生息,而那些不幸战亡的,张铭自然要加以抚恤,那些受伤无力再从军征的,张铭也应善待,同时准备征收新的常征卫戍,必定达到朝廷允许的本县满额。 只有兵丁足够才能做事,这是张铭切实感悟,而且王气士气用以结合众人之力,也是军阵愈加完善,军伍更加强壮,才能够发挥更好的效果,所以,这是不能够懈怠的。 来到校场,县令也得到消息从县寺当中赶过来了,免不了又是一顿寒暄,县令也趁机提了在张铭率众而出后自己提前征发一部分民兵的事情,这也在张铭算计当中。 征发士卒这本是张铭的权利,自然事后也要知会一声,同时这也是县令赶着过来提醒张铭自己在此事当中不仅仅只有提供粮秣后勤的微许功劳,是一种暗示。 要知道,若是张铭带出所有常征卫戍,而县城出事,张铭要吃到的挂落,就算是他拿到了现在这样的功劳也抵消不去。 张铭自然是和气地表示自己当然念及,点到即止,官人文人还是要讲点风雅的,不要什么都摆到台面上讲,不仅显得粗鲁,而且也不太雅观。 结束客套,面对士卒们进行战利品分配,最后回收出征所用兵刃之后,张铭便让士卒们各自回家了,真正的工作现在才要开始,他得安排主簿掾登记阵亡将士、受伤将士名单,然后安排转粮掾和县令那边的人交涉,进行抚恤。 这也是长沙国的制度,没人胆敢违背或者中饱私囊,毕竟一位公族就明晃晃地站在这里,更何况长沙国内本来也少见这种事,国家上下士人还是一片精进气象的。 除了这些事情之外,张铭还需要写好奏表,将这件事情的本末做成公文格式上书朝中,同时县令那边自然也要写一份,这也是分配分割功劳的盛宴。 最后,张铭还需要将本次出征得到的情报,不管国朝从前是否已经得到,总之将所有的情报存档编写,备份自存,原件则直接发到朝中,由掌管全国兵马的卫尉,如今暂时由相国竹山君兼任,负责接收,发给其下掾属办理以起到该有的作用。 南境多山,路途陡峭难行,张铭当初过来也费了不少功夫,所以这些公文都是直接放在一起共同上缴免得麻烦的,在搭载公文的大车出行那日张铭和县令共同去看,倒是让张铭瞠目结舌了一番。 这时代还是用的竹简记事,一片竹简也就记个二三十字顶了天,这一部分公文,尽管他已经尽量言简意赅,甚至很多地方都采用节省文字的修辞写法,但还是装满了整整一马车。 纸张怎么造来的?张铭不禁如此想到,这种发明能够极大提高行政效率,也就是提高国力,这绝对是身体原主的最大执念,或许自己应该找人来试试,这或许也能够增加自己不少的剧情扰动度。 用时接近两个月,张铭才将本次战争的收尾工作完全做好,为此县里也花费了一部分积蓄钱粮,当然,这带来的收益也是县令和县尉张铭同时愿意看到的。 期间苗人有过几次入境骚扰,因为张铭拔掉了一个苗寨的缘故。尤其是一帮白苗,也就是张铭灭掉的营寨的苗人。 但是起的破坏作用实际有限,现在冬季还没过,也还没到播种的时候,误不了农时,只要在收到预警之后,各家各户的农人及时躲进围好的里堡(以每乡各里为单位的住宅区和防御工事)之内,各就各位,就能够保证不受到太大的伤害。 终于,到了县内诸事慢慢停息下来,冬天就快要过去的时候,这也是让张铭和吕焕秋不免有些感觉到不安,因为到了春天进入农时,国朝就不太可能短时间内兴起大兵征讨九部苗,他们的努力也就做了无用功,就连之前立下的功劳,也不太可能获得很好的回报。 第130章 而正在这时,终于这日,从岩荡县城门外快马加鞭进入一个传令差役,背上背着一个竹篓的竹简,进入了岩荡县县寺内。 县寺堂上,县令居右,县尉居左,诸掾属也分左右排列,除二位主官坐于高床上之外,其余都站立着,正中间则站着一个身着整齐,脸上看起来风尘仆仆的传令差役,脚边放了一个竹篓,竹篓已经变成空的,其中竹简累牍叠在他的手上。 “使者,请吧。”县令整了整衣冠,与张铭对视一眼,神色肃穆看向传令使者,缓慢出口道。 虽然在场的各位估计都知道这时节,这形式,突然来了使者传令能是什么内容,但总归形式不可废弃,名而副实才可行。 “诺。”使者并没有什么架子,含笑向张铭点头示意,便捧着手上竹简念了起来:“孤起于南方,承天伐不敬,不敬者南夷人苗氏,生啖人肉,茹毛饮血不识教化,不敬天子,海内怨愤,归正反本,必欲夷狄率服慕义,感恩王化......” “......敕令南方郡县收集民壮,扶翼王师,雷霆之威掷于一旦......” 冗长的辞藻过后,使者也将竹简念完,其大意,大约是让岩荡县开始整军备战,看来国朝果然不甘心荆国的打断。 其实荆国也未必不知国朝会卷土重来,只是他们缺乏补给,苗人也不可能支持他们进行这么长时间的军事损耗。 因为地形的因素,长沙国天生就具有得天独厚对南方攻略的态势,东边蛇隘关为口的山脉不提,西边也有绵水、诸洞山能够相隔开巴国、汉国的干涉,所以长沙国是志在必得。 蛇隘关在上次身体原主公孙成的大意之下已经失去,或许也是荆国干涉长沙国攻略的一点底气所在,但是既然隘口在这,长沙国亦无力东进,在不在手上其实问题不大,只需要分出一支偏师去加以牵制即可,甚至更加轻易。 毕竟荆国肯定也不想让自己辛苦得来的关口失陷,是以必须更多兵力进行防备才是,也就变相达到了长沙国的目的。 当然,考虑那么多没用的根本就没有必要,张铭和王县令的任务如今可说是简单明了——将兵马征发起来,听从国朝发派过来收拢士卒的将领吩咐便可。 此外,另有一道旨意,这也在张铭和县令的计算之内,两人再次对视一眼,不禁多了几分笑意。 既然国朝果然有意继续进取南境,自己的行动就变成了有所前瞻而非妄起边衅,那么相应的奖赏也就该要发来了。 “着岩荡令王建,运筹有功,杀伤掠得苗人,赏爵一级,荫一子爵。” “着岩荡尉成,突入蛮荒,指挥得当,杀伤掠得苗人,探得敌情,赏爵二级,加骑都尉,候军从征!” “着岩荡掾属......职责有功,各加禄一级!” 张铭与王县令行礼谢恩,接过了使者上前递来的新的爵位官书传进行更换(旧的需要还回,以防爵级私相授受,管理混乱),和爵位令牌,如此,张铭就从第十四等的左执矛,略过第十三等右执矛,成为了第十二等左庶长。 这还只是细枝末节,对张铭来说,是得到了国朝的信任,允许从军出征,而他想要获得最好的发展,甚至给长沙国带来一些不一样的因素,以完成剧情扰动度的获取,就必然完成这一步。 明证是他得到了骑都尉的职务,并允许侯军出征。骑都尉是仅次于诸将军级下的最高一等,即参将军、偏将军、副将军、裨将军和正将军这军中的五个要职,将军拥有主将同意之下的分兵之权,上次公孙成在蛇隘关便是偏将军。 “尊王之命,谢王之恩。”张铭和身边的县令齐齐发声谢恩道。这县令也没什么可以不满的,文官说来是运筹帷幄,总理后勤,功劳却不显,向来是要比第一线战斗的人员获功较少的。 更何况这王县令已经得到了荫子一人的特权,这也算是意外之喜了,虽然肯定是公士、公乘这样的第二十四二十三等的爵位,但是他选中的庶子(嫡子可以直接继承他的爵位)相比于其他同龄人来说优势就要大得多。 传令使者将事情办完,就在几位款待下用过了一顿饭,毕竟使者虽然此行做的差役,但也有官爵在身的,有朝一日下发也是个县令县尉的级别。 用过饭后,使者便匆匆向华沟进发而去,原来据说是负责此战的先锋参将已经快要来到了张陵,等待各地军队征发完毕,就即刻发兵作为先锋出战,使臣必要迅速回报的。 几人在城门前别过使者,诸位掾属自然归家,两位官长则相携向县寺走去,他们的官署休息之处都在那里。 “公孙,恭喜了。”王县令看起来红光满面,精神也是不错,不过还是首先拱手向张铭道喜。 “县令大人亦有可喜处。”张铭回道,两人相视大笑。 征发的工作很繁琐,需要令尉两个系统的官员同时发力才行,民政官员负责征发,将乡下应役的兵丁聚集起来,而军事掾属,主要是主簿掾、武库掾、主操掾三位,则分外忙碌,他们需要负责接收、发放装备以及简单操练。 毕竟兵卒散去回乡也都有三个月的时间了,除却一部分之前长带人出征时临时征发的,剩下的人估计连剑戟怎么拿,战阵怎么摆都要忘了,必须临时加深记忆方能使主将如臂指使,运转自如。 全县上下忙忙碌碌,又过了半个月的光景,终于,又来了一骑,是个背上扎了两根黄红二色令旗的骑兵。 这可实在没人敢怠慢,因为这正是禁军的象征。正如同郡县又常征卫戍一般,国都自然也有长相守护的执金禁军,均为专业兵卒,无需征发,父子继业。 这正是大战将启的标志,张铭得知消息之外赶忙出迎到县中驿站,果不其然,这禁军骑兵见到张铭开口一笑,便道:“骑都尉,张陵诸县均已报上征发完毕,参将大人等不及了!” 第131章 送走骑兵使者,张铭也得到了自己的出发日期。 今日正是冬十月乙丑日,他需要在癸酉日到达张陵郡郡治华沟,给他的时间为八天。国家级战略和张铭出发点不同,不像张铭柿子捡软的捏,长沙国这几年的攻略重点,对于九部苗一直都是先打赤苗为主,将其主力直接打残,剩余的就好办的,招安或者是雷霆之势分下给诸县各自扫灭荡清,都可以选择,这也是几代长沙国人对于南境诸族攻略以来的经验。 所以虽然岩荡也有一点零星领土与传统赤苗领地相连,但颇为不便,交战面太狭窄,地形也不合适大部队展开(奇滩大泽),根本不必从岩荡出发。 张铭回到县寺,马上吩咐自己的随从前去拜会县令,很快拿到了本次征伐的具体名册和可供军队出行粮草发运的符令。 唤来自己的主簿掾,张铭问道:“我县今次共征发士卒几何?” 主簿掾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抽出一块竹简,上面简单记录了自己的工作要点以备随时而来的上官询问。 “禀告上官,今次岩荡县共征发士卒四千一百三十二人次,共编成五部,每部辖营各五......” 主簿掾一板一眼地汇报,张铭认真听得,最终才展颜一笑,对主簿掾道:“很好,转主操掾,将政法士卒聚集于校场之上集合,我要将其带去华沟了。” 前次的功劳主要的当然记在二位主官的头上,这是毋庸置疑的,但是其他的分润给一些底下人的好处,却是一点也没有少了,所以现在张铭在县中的威望不低,不仅仅是在他公族的身份,众人是心服。 主簿掾自然不例外,只见他卑恭低头,笑道:“提前贺喜上官又得机会建功立业了。” 张铭寒暄过去,再次强调:“去吧,让主操掾手脚麻利点,我午后就要见到今次本县的士卒健儿们!” “是!” 从岩荡去往华沟,如果是按照张铭前来上任的时候那般,带着支撑自己体面的婢女侍从,一行人浩浩荡荡慢慢悠悠地走,恐怕就要像他刚来那般走上一旬十天的光景才能到。 就是带上士卒,令行禁止,速速进发,日行百里,也必须要过六七日才能够到华沟。 华沟到岩荡的直线距离虽然只有二百多里,但是山路难行,曲折回绕,只算路程的话,六七百里恐怕还会少算了的。 这样一来,留给张铭的时间根本就不多了,他必须即刻将任务发派给下属,让全军动员起来,最迟明日就要出发,这恐怕也前锋参将军给各地命来带领征发士卒先行回合的各县县尉的一场考核。 对于张铭更是重中之重,他有过战败的前科,在军中难免多少有点忌讳,而且本次也将以高位骑都尉之职务带兵出征,所以,他是万万不能出现差错的。 下午,张铭来到校场,果然看到主操掾已经将四千多个士卒整齐有序的排列方阵在场上站齐。 这些人当中不乏几个月前就随军南征过,都是百战老兵了,本身气势也就带着点凝重,足够摄人,其组织度更是较高,经验带来的老道让他们知道什么时候应该做什么,根本无需将领军官再来指点。 他们列阵其中,隐隐凝成一道血色光幕,甚至无需张铭的王气引导,这股血气之力就要喷薄而出一样,可想而知,若是有了足够的引导,他们将能够爆发出来多么强大的力量。 如果说之前的常征卫戍之战阵能够让张铭忌惮慎重,不知能否全身而退的话,此刻场上的巨大军阵,虽然后征发的士卒固然比不上常征卫戍的战力,但是老兵的身份足够让他们足够优秀,所以,这里的军阵给张铭的唯一感觉就是,硬抗之,死无葬身之地。 这还只是他一县之力,若是合张陵郡六县,甚至长沙国全国的兵卒,合起来总共八九万接近十万的样子,他们组成的沙场战阵,能够多么强大,张铭简直无法想象,恐怕没人能够在那种雷霆之势下苟且偷生。 张铭训话,秋风萧肃当中,兵卒们也在看着他们的新长官,不得不说张铭之前袭杀苗寨的冒险行动给他加了不少分,因为他是胜利者,不管有多少他的传言,比如某些有心人宣传的,是公孙成的原因让长沙失去了上场战争的胜利。 但是此时此刻站在他们眼前的,的的确确是一名胜利者,他带领着他们的同辈——他们认识的人,打了个胜仗,让很多人得到了好处,爵位升级,公士公乘百夫长,这些张铭就可以做主封赏,自然不会吝惜。 以及更重要的,爵位带来的新的土地和屋宅,这是看得见的物质奖励。 所以士卒们现在愿意看看,这个年轻人将带领着自己这些人走向何方。 训话过后,张铭一句话作为了结尾:“健儿们,我相信你们已经做好了准备,明日,明日卯时,校场点到,我们即刻开拔,前往华沟,必六日内到,壮我军威,争前锋之位!” 没错,按照吕焕秋的提点,张铭知道自己随军之局已定,这或许也是自己那位父亲的安排,或许是自己在岩荡县的动作让他看到了一点属于自己的希望,才做出这样的决定。 但是既然落到了自己的头上,那就必须做好,这才是张铭需要考虑的,他知道,自己想要回到国家中心,就看这一仗了。 但是骑都尉也有可能殿后军,那就可能什么都做不了了,籍籍无名也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因为他在这个世界的时间是有限的,如果不抓紧——有一定的可能他这次穿越连本都捞不回来。 特别是他这两三个月做了不少事情,剧情扰动度只给了他少得可怜的一点点点数奖励的情况之下。 前锋是最容易立功的位置,所以他要争取本次前锋参将的赏识,聚集到华沟的兵卒一定不会被参将带去先锋作战,这是必定的,此刻聚集是为了主将的到来做准备,先锋则需要经过一定的挑选。 急行军,古代世界的大忌,行百里者厥上将军,张铭决定挑战一把。 第132章 果然有点问题。 张铭站在山坡之上,看着旁侧山崖下崎岖难走的路上缓慢行进的士兵们,心中想道。 南境终究是崇山峻岭,而且少人,非得他们自带干粮行军才行,可是这样一来,也增加了士卒们的负重,同时减慢了他们的行军速度,甚至终于会出现一些各种各样的意外。 “走走走!加快速度!”张铭看队伍已经全部走过,跟在队伍的殿后,高声喊道,胸口不停起伏,一股力量在他的胸腔之内不停涌动。 他的喊声也是用上了一些王气的爆发技巧,能够通过如此,增强士卒们的精神力,让他们的意志更加坚定,最起码不会因为这样的行军心中生出某些怨怼之情,这对于张铭来说才是最没必要和最担心的。 但就算是如此,现在已经是他们出行的第三天了,前两天都能保持每日百里余的行军速度,可是到了今天,现在日上三竿的时候,也才走了四十里不到,今天想要达到行进百里的任务似乎有些困难。 身边的主操掾看到张铭的眼色,心念一动,直接附耳上来,在张铭的耳边念叨了一阵,张铭听了眼神却是一亮。 原来主操掾房蔓给他出了个主意。目前行军速度无法跟上,主要是因为队伍太过于庞大臃肿。但是张铭想要表现出彩,却未必要将所有部队一次性带到才能够完成,理论上,他是能够分出几百人精锐先行开路,然后让剩下的几千分军慢慢行走的。 只要他保证自己能够提前先到,足够亮眼,他的部队只需要在八天的时限之内赶到也就可以了。 这个招数是张铭所忽略掉了的,他听了不禁露出满意的神色看向身边的房蔓。这位掾属是张铭到来岩荡之后,向他靠拢最为勤快的一名官员,或者这也跟其出身有关。 他的父亲只是一个岩荡县下属的小亭长,相比于他的同僚、上司,大多数都是出身于贵族,最不济三代之内也出过县令乃至于郡守级别的高官,他的出身可以说是低之又低,他能够来到主操掾的位置,可以说是因缘际会,再加上本人优秀才能做到的。 所以,他也是整个岩荡县对于绑上张铭这座肉眼可见的大靠山,最为积极的一个人。人人都知道张铭只要不搞砸,虽然只是一个次子,但将来的前途也是不可限量。 但是其他人自然有自己的坚持,首先他们不觉得一个次子,并非嫡子,虽然看起来足够优秀,能够达到他的父亲那样的地位,如果不行的话,那么他们自己作为贵族子弟,也不会太过于忌惮。 当然,得罪是不可能的,谁都看得出来张铭的身体原主虽然犯了过错,但是受此处置戴罪立功,分明还是大有可为的景象,但是想要他们主动靠拢,无条件并且发挥出一切积极性来完成张铭的交代,也是不太可能。 房蔓却不一样,在张铭刚刚到来,他就希图用展现自己能力,顺便衬托张铭高明的方式隐隐讨得张铭的欢心,并且在之后的时间,随张铭出征也罢,日常的工作也好,都完全做到无可指摘,这也是让张铭刮目相看的地方。 总之,如今张铭得了献计,也不再想着什么带领所有士卒一同赶到的想法,这显然不太可能,虽然人家不是傻瓜,自己这么做完全可以攫取得到自己想象不到的巨大利益,但是现实所限,必然取舍。 张铭是理智的,他对于剧情的影响只能一点点积累,欲速则不达的道理还是懂的。 所以他立刻叫所有队伍完全停下,召集了所有队长以上的军官,然后让他们开始抽调人马。 重新原地整编总共花费了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这才让每一个小队长重新熟悉了自己的成员,同时张铭手里也有了一支三个营组成的,足够精锐的熟悉的队伍,其中大部分的人马都属于常征卫戍,毕竟这些人往往也是最出色的兵卒。 好在长沙国的练兵之法,并不需要一定在同样足够熟悉的上官手底下,才能够发挥出军阵的威力,只要上官不会足够愚蠢就足够了,平时训练的各式方阵也好,各类战术也罢,都是让大家足够熟悉的,并不必要身边非得是那个人才能够做得出来。 这就跟某种高精度的机械零件一样,如果损坏了一个,换上去一个同类型的就可以,如果想要整个机器进行改装,将对应的零件去除或者更换就行,而不需要零部件之间有什么特殊的交流,哪个都能够获得替代。 既然房蔓如此识相,张铭自然多加信任,此时此刻,他就将剩下的几千士卒带兵之权完全委托给了房蔓,当然,这也是他主操掾的权利,正常来说也当是如此。 当然,张铭也不乏一点手段,比如任命了主簿掾作为副手,这也是一位足够主动向张铭靠拢的人才,同样,出身并不太高,祖父做过一任腹地的县令,但是到父亲的时候就只做过最多的县中掾属,到他出来做掾属的时候,他父亲已经退下了。 留下这个副手,也只是为了以防万一,以免这位主操掾其实是敌国派来的奸细,直接将张铭委托给他的兵卒都给拐跑了,如果如此,张铭一下子损失掉几千士卒,还是这么损失的,恐怕真的就成为了国中的笑话,再无翻身之日。 兵卒可没有那么多想法,上官有太多方法去欺骗士卒了,让他们先做了错事,只能跟着他们走,最终化公为私;可如果领导阶层当中有一个独立的声音,那这些事情就不太容易这么办到,主簿掾就扮演这样的角色。 准备妥当,张铭总算能够带领着自己新分出来的精锐士卒接着行进。 这样下来,果然快得很,仅仅又过了二日,也就是在张铭帅军出征的第五天,他们终于提前赶到了张陵郡的郡治,华沟! 第133章 一行人风尘仆仆地到来了华沟城外,而华沟城的兵马早早看见他们,已经装置完备,一队骑兵已经等候在城门外。 为首的将领看见张铭等人,勒马上来,在距离不远的一处停住,张口便问:“来者何人?” 张铭远远行礼,眼神示意身边跟随的武库掾,武库掾会意,双手上举示意没有武器和威胁,上来到将领身前缓慢开口,汇报他们的来处,并且拿出了张铭给予他的符印作为参照。 虽然说兵马的靠近需要警惕,这没错,但是做成这样的还是少见,只因为张铭这一行人的确有点快了。 往年召集兵马,虽然给了一个期限,但是一多半都要失期才到的。失期的话相应的县尉郡尉都会吃到一点处罚,处罚层层下移也是由军卒承担,但这也算是正常的。 就算是剩下一半没有失期的,也多是压着时间看看才到,真正能够提前的几次也见不到一队,更遑论张铭等人这次提前了两三日就到达的了,免不了让华沟的守军一阵惊叹。 检验过符传,在守军护同之下,张铭和他的士卒分开了,这也是正常的,兵将分离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只在军队的征发和解甲过程当中,尉官才能够又机会对自己治下的兵马进行直接的管理和指挥。 张铭看了看自己周围几名掾属,和自己的风尘仆仆的模样,感觉好像脸上的色调都下调了好几个度一样,显然是黑了不少,这种样子显然是见不了上官的,于是他们就先到了驿站,简单洗沐之后,果然感觉全身焕然一新,张铭这才招呼仆从,重新换上甲胄,然后驱马来到了城西的校场,此次先锋参将军正处在这里。 到了校场,才发现其中兵马已经有了不少,大多是先锋将军带过来的从朝中直接征发的,和一部分郡治下直接征发的,这些兵卒不需要经过长时间的运转才能够集中,所以很快就能投入战斗,往往也正是这些兵马作为前锋的。 前锋参将军,一个大胡子男人,正站在校场的一侧,抚着胡子默默查看兵卒的训练情况,而在张铭走入校场后不久,就有一名副官装束的人凑到了他的耳边,叽叽喳喳说了些什么。大胡子壮硕的将军愣了一愣,将视线投向张铭,转而露出笑容。 张铭迎了上去,两人互相行过了礼之后,参将军才带着一丝惊叹道:“没成想公孙来得如此早,实在是超出了某的预料了。” “下官分内中事耳,将军何足挂齿。”张铭谦逊地嘴角带笑推脱了一句,参将军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公孙莫要折煞某了,前次蛇隘关之战,公孙可是独领偏将军的,比某如今还高上一级......” 讲到这里,先锋将军却突然脸上露出一抹尴尬神色,闭口不言了,显然,他也意识到这对张铭来说并非是如何的快意事,在这种场合下任意提及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张铭眯了眯自己的眼睛,脸上不露声色,心中却默默想:“这家伙是真的无意,或是特意敲打自己?” 那次是公孙成第一次领军出征,也是实践操作,只是没想到搞砸了,本来他如今的要务也正是完善自己,企图东山再起,但是在某些人的眼中,那可能就成了公孙成的一个纸上谈兵的标签,并且不吝于用自己的丰富资历,好好羞辱这位凭借着士大夫中养出来的一点名气就凌驾于自己之上的关系户。 当然,鉴于公孙成的尊贵公族身份,有些话肯定是不能够面对面毫无忌讳说出口的,但这并不妨碍心里怎么想。 张铭顿了一顿,才接着道:“军中自成规矩,将军莫要顾忌其他,但差使在下罢了。” 先锋将军笑了笑,抚了抚自己的颔下大髯,才接着道:“公孙本次受任骑都尉,也是朝中惯例,受制前锋军中,不知公孙意下如何?” 张铭微微一笑:“正合在下之意,为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公族之职也。” 先锋将军又大笑,二人又寒暄一阵,而后说定了之后的安排,这才分开。 张铭离开校场,自己带来的仆从迎上,张铭便冷着脸对仆从道:“回去后速唤吕老前来见我。” 而他离开之后,则又有一人默默走到了先锋将军左侧,侧着头问道:“将军,那位,如何?” 先锋默然,没了之前的豪迈之色,阴着脸道:“无碍。不过对方本次这么迅速带兵到达,我是没了借口阻他进入先锋军中的。本来骑都尉之职按惯例就该入军中,我自可以因他失期将他留在华沟,但如今众目睽睽,我也没办法。” “当然,就算进了先锋军,但要我碍着他不让他立功,也是简单的事,还请卿与卿背后那位莫要着急......” “是,但凭将军安排......” ...... 回到了下榻的驿馆,张铭的仆从果然很快就将吕焕秋唤到了张铭的居室之中。 吕焕秋张铭是觉得可以信任的,毕竟是他父亲的推荐,而且在岩荡县的所作所为,对方也算是帮了他不少忙,若没有这位老者,恐怕他现在能够做到这样也不一定。 将在校场的事情讲毕以后,张铭便眼巴巴看着吕焕秋,口中道:“老师,在下以为,这先锋参将军恐怕是有些问题的......” “哈哈哈哈......”吕焕秋大笑起来,“公孙,这先锋大将,恐怕是真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了!” “此言何解?” “他不过一介参将军,就算领先锋之职,轮地位,就算公孙虎落平阳居县尉之职,也不是他敢不慎重的,如此,竟然敢当面讥公孙之失,不是他别有用心,或者平日就看不起公孙,讥讽习惯了,就是他真当是粗枝大叶到了这种程度——可若不是胆大心细之人,他又如何得据此位,担任先锋呢?” “吕老所言极是。”张铭的脸色也难看下来,他得开始考虑有这样一位上官,自己此次在军中的前途如何了。 第134章 交锋 吕焕秋看出了张铭的担忧,却是哈哈大笑道:“公孙勿忧,公孙勿忧!” 张铭苦笑转头道:“这先锋参将既然有心图我,我岂不是无措足之地?吕老何以教我?” 吕焕秋摇了摇头:“公孙可莫要妄自菲薄,你是大王的从子,卫尉的次子,身份尊贵在这军中暂且还无人能比,更何况历次出征均由卫尉主事,本次当不例外,若这先锋胆敢下黑手毒害公孙,岂非自误?” “既然不敢加害于公孙,其更不可能见大功而不取,此亦非为正道,若其取大功,这便需公孙其中暗中计划了,我度这先锋,最多不过将公孙牢牢束缚在他的身边,不使独自出外立功而已。公孙只需看准时候,进言一二,岂不是大功告成?” “如此,功劳即下,肯定放不过公孙一分的,其为先锋,这也是公孙先天弱势之处,无所可以正面冲突的,只消如此,任他什么计策,也就无从实行,公孙自可以高枕无忧了。” 张铭眼前一亮,不错,如今自己的身份格局,就不应该纠结于此的,自己才是掌握主动权的一方!因为他并不害怕先锋立功劳,反而是先锋担心他立功劳,他连忙道:“吕老果然一言点醒梦中人,甚为感激甚为感激......” 两人密谋既定,又出去用过了饭食,期间张铭也去见了自己征发带来的部曲,果不其然,正如他们所料的,先锋军连一名士卒也没有将张铭的兵马纳入,借口则是骤来华沟,人马疲敝,需要休息。 或许也是怕得罪狠了张铭,更怕张铭能够看得出什么来,在张铭回道驿馆之后,便有先锋大将的信使前来,悄然要张铭前去拜见,张铭自无不答应之理,便跟随其到了校场的馆舍。 “大将,不知唤成所来何事?”张铭见礼,问道。 大将哈哈大笑,故作豪爽:“是手下人办事不分明,某担心公孙心中生了嫌隙,赶紧来解释一二。” 张铭故作疑惑,侧着头问道:“还请将军明言,在下并非有觉得什么被人冒犯的事情。” “唉!”大将叹了一口气,摇摇头道:“还不是公孙带来的士卒的问题。这些兵马,实在是太过劳累了,我手下的军粮官去看过,若无经过几日调整,的确不堪使用,而不瞒公孙,正要告知,后日先锋就要开拔,本将已将此事告知于上,恐怕不会将公孙带来的士卒全然带上战阵了!” 张铭心中冷笑,这又成了他的一项罪名了。不过这只是无伤大雅之事,如果他此次随军出征没有分毫功劳,甚至大军没有取得目标的战果,也许他帅军疾驰导致军队疲敝不堪立刻使用的事情马上就会变成对于他人品的攻伐。 就算战争进展顺利,但他如果没有什么亮眼的表现的话,那么恐怕也很难得到众人的认可,从而这件事情又要被提出来,,成为一大帮人争相矜伐己功,能够从微末中识人的证据,从而再度指向自己不能爱衅士众。 但这件事情,若是过了今天,恐怕就就要落到了实处,这种事本来也很难查证,张铭全身都是嘴巴也说不清楚。 于是听到这话,哪怕他本来不介意这点,也对先锋大将难看的吃相有点恼火了,口气不太好地直接硬顶了过去:“敢问将军,何许军粮官言此?卑下得知军令,分兵批次走来,所率皆小股精锐,大众坠与其后。所率精锐并无半分不适,本军士卒今日更是士气高昂恳求出战,不知何疲敝之有?还请军粮官出来对质!” 大将兴许是没想到自己的解释这么不放在张铭的眼里,竟然直接出言驳斥,本来他以为这种事情可以打个马虎眼过去的。 他马上脸上怒色大作,冷冷盯着张铭,他刚想出口说些什么,却突然想起张铭的身份,和自己的身份,气势顿时一泄,并不敢出言侮辱或是强逼,否则这话传出去,自己名声毁损还是小事,恐怕他背后之人的目的也无从达到。 两人对峙了一阵,大将才又哈哈大笑道:“公孙如此说来,恐怕真是军粮官搞错了,我必细,细,加,以,责,罚......” 最后几个字,他仿佛是从齿缝中挤出来的,让张铭心中冷笑更甚。 “不过,本将确是将先锋军马安排妥当了,也无需公孙征发来的士卒,不知如何安排?” 先锋大将眼中寒芒一闪,话里带话地问道。 若是张铭胆敢在此时言语逼他带上自己的士卒,正好可以传出去攻击张铭,若是不敢,那么在军中他一样无所依靠,还不是任凭自己搓圆搓扁? 张铭此时却是表情一滞,他先前还以为这位先锋将军是个外粗内细的人才,为自己遭遇这样的对手提心吊胆,可如今对方一句话却出卖了自己的智商。 他本来也不打算带着部曲进入先锋军,这样他只需要在军中出谋划策就可以了,而无需率部出征,免得战事吃紧,又要被无端攻击。而正如此的话,他能够立功的机会就太多了,除非对方不让他参加军议,但若至此,对方这个将军恐怕也当不太下去。 自己必然立功,可若战事失利,就有了极好的背锅对象,对方今天拒绝自己的精锐,那么这件事情传出去,战败就完全成了对方的过错。 于是张铭笑了起来,点了点头,友善对大将道:“将军既然已经有所安排,成亦不敢妄自越俎代庖,全凭将军吩咐罢了。” 大将愕然了一瞬间,旋即以为这是张铭在向自己示弱,心中不免油然生出一股舒爽愉快,能够将一名公族压下,这岂是寻常人能够做到的事? “如此,成便告退了。”张铭行礼,淡然道。 这大将该说的既然都说了,也没理由再留人,便回了个礼,笑着道:“公孙还请慢走。” 张铭除了校场,登上接送的车子,旋即大笑。 车中,他的对面则坐着吕焕秋,见张铭的笑,也跟着笑了起来。 第135章 出征 次日,校场上,旗鼓大振,一列列精锐兵马虎视狼顾,器宇轩昂地从场上走过,激起一阵尘土飞扬。 而作为先锋大将的勾当先,也志得意满地扶住自己的阔剑,环顾着属于自己的士卒,当然,在他身边他还有一个不太想要看见的身影存在,那就是身为公孙的成,尽管他如今这个位置,也是因为这个人而得来的。 公孙成,虽然是竹山君的次子,但是却是竹山君几个嫡子当中最出名的人才,也给他的兄长,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长沙国四面强敌,从来不至于墨守成规,所以先时占据天下正统地位的大周统治下诸侯国的规矩,也就是立子以嫡长子为先的规矩,在这种情景下当然不至于任何时刻都能够通用。 公孙成的长兄,那个叫做仇的男人,他的名字里就带着不详,也从来不是那么被竹山君所喜欢,他的压力,无疑是巨大的,而这些压力的主要来源,正是他的次弟,成。 本来他是没什么办法的,公孙成在如何优秀,也跟他没有半分关系,但是公孙成犯了错,这让本来已经快要认命的他,在一些有野心的亲信辅臣的撺掇之下,又重新有了新的想法。他亲信辅臣当中分量最重的御史大夫,就是他的股肱谋主。 将张铭发配到南境,名正言顺,就算是竹山君也看不出什么端倪,但这只是第一步,已经给了那些人操作的空间,这位勾当先的到来,也是这个集团安排的下一个招式,就要看此时已经被张铭附身的身体原主是否能够接得住了。 公孙成当然也不至于孤家寡人一个,虽然他明白自己唯一,也是最应该有的依仗,就是他的父亲,但是他在长久的征战和执事过程当中,自然也是积累了不少的经验和班底,但是这帮人大多都分散在了各个军事部门里面了。 就算如此,他得到的帮助也没有他兄长的多。朝廷里的大臣们,未必希望一个新的竹山君出现,压得整个朝廷里的人都喘不过气来,他们选择暗弱的公孙仇,若是成功,今后自然予取予求,他们一脉的势力也能大为消减。 勾当先知道自己的使命,这才更加觉得自己如芒刺背。 想要给张铭下绊子,首先是不能让竹山君察觉,没人能够有信心在这名多少年来不断证明着自己政治才能和军事才能的长沙国支柱,唯一的权臣竹山君的手底下撑过一个回合。 既然如此,就要选择一名好控制的,身份地位的将领安排成为先锋。 这样的人,一般不会被日理万机的竹山君重视,也能够让他们的渗透不被发现;其次,这种人没什么实力,能够轻易被他们所掌控,就算日后真的事由不协,也能够随时被他们当成妥协的借口扔出来丢掉。 勾当先狠狠啐了一口在地上,看上去仿佛是因为军阵的威势从而感到激动,其实却是心中不断的畏惧。 因为给他安排的交通之人很快看出来了张铭等人的谋算,对方行的是阳谋,他们实在没什么太好的办法,所以,只能让张铭尽量去理他自己的功劳了,谁都没办法阻拦,更何况是这样一个显然外表粗犷,实际上心中也蛮粗犷的汉子。 所以,这位神秘的家伙,直接就让勾当先,有机会的情况下直接下黑手除掉公孙成,甚至在他的亲兵卫队当中,莫名其妙凑近了几个生面孔,具那位神秘人所说,这些人都是从小被培养出来的死士,只要有机会,张铭必死无疑。 但是,他没说的是,公孙成若死在他的军中,他将受到何等严厉的处罚,又有什么人能够从暴怒的竹山君手底下将自己这条命抢出来,这是完全没有保障的。这也让勾当先无比心烦。 他显然已经回不去了,只能一条道走到黑,否则,就算日后加刑在身,他此刻就无法幸免于难。 死士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呢,他明白,对方无时不刻不在防备着自己的举动,不客气的说,不恰当的比喻,他们现在将要做的事情,难度和后果都堪比弑君。 咧开嘴,尽量调整自己的情绪不被自己周围的人看出任何的端倪,勾当先气宇轩昂地向自己的士卒讲演鼓舞士气。 士卒总共六千人,其中大约二千人是从国都带来的禁军,又有四千则大部分是腹地边地各郡县,陆续到来的常征卫戍,均为精锐,并且没有任何张铭的队伍,着他们已经经过了仔细甄别,将张铭的交好之人都摸了个清楚,最起码使他们不出现在先锋军。 宣讲罢了,就有一个苗人被几个兵卒压了上来,长沙国旧例,大小战前必祭旗,以得先人庇佑。 勾当先亲自走上前来,刷的一下抽出了自己的佩刀,对准了俘虏的脖颈,冷哼一声,大刀刮出一阵哗哗的风声,极速下落,这一刻,眼前俘虏的面目仿佛变成了公孙成的,让他手里微微哆嗦了一下,也让他莫名其妙想到腰间别着的一块木牒。 那上面正记录着自己的来由,自己将要做的事情和具体的步骤,本来他想要伺机交给张铭的,但是他无时不刻不在感觉到如芒刺背的阴冷的眼神在盯着自己,他不敢,在这之前,他也只是个骑都尉而已,这个参将军是别人赐下来的,他知道,给他这个的人随时也可以带着他的命一起收回去。 呼—— 血溅了一地,士卒们鼓噪起来,一个个仿佛真的看到自己英勇杀敌,赚取功劳,荣华富贵的模样,士气高昂了起来。 而勾当先自己也长长松了口气,将自己腰间藏好的木牒又往里塞了塞,他突然又不想交出去了。此事败露,他受到的挂落一点也不会少,但若是成了,虽然有可能面临来自上头的怒火,但同时,他也有了自己的臂助。 就算是暂时去官甚至受刑,但是他相信一定有对应的回报,但若是上报上去,自己将失去一切。 主意已定,勾当先转过头来,自己的掾属部将都站在身后,他映入眼帘的却首先是张铭的淡淡笑脸。 第136章 笃笃笃,笃笃笃...... 战马在平地上飞驰,规整列队的大军当中,中军部位,高高的旌旗竖立着,而勾当先和身边的部将各自身着甲胄,乘车而行,来去如风,威势逼人。 本来南境多山,地理也不太适合骑乘而行,但是这是先锋参将军的要求,底下的人自然无有不允的。 张铭自然是站立一旁冷眼看待,这既然是勾当先执意去做的,他当然不会反对,虽然说实在是对于这件事情不太看好。 他早来了南境一些时候,自然知道南境地面险恶不是说着玩的,这些骑乘,在华沟往南的几十里走走还好,但若是真的要去和苗人对战,对方又不会傻傻地从大泽或者群山当中跑出来跟你的车和骑面对面的硬碰。 毕竟虽然苗人没有开化,但是也不是傻子,车的方阵进攻,重在冲击力,若是在大平原的环境下,当仁不让是这个时代最好的作战方法,排队冲杀过去,步兵骑兵闪躲不及,只有死路一条,骑兵也是同理。 但是若到了山地大泽的地带,马匹施展不开,车辆骑乘都成了鸡肋,不仅马匹在高速下的冲击力根本无法发挥出来,因为马匹根本无从有那么长的平坦地面进行加速预备,单骑的机动性也无法发挥,因为山地大泽道路难行,这方面马匹甚至比人足还不可靠。 是以张铭上回带兵出战,也不过是带了步兵,就算是为了行走方便骑了马去,真到交战的时候也没仰赖过骑兵。 这位勾当先的底细,前些天吕焕秋也是四方托人查了个清楚,原来他经验是在长沙国北地和东地,防备荆国与雍国来的。 北地,长沙国靠着大江,江两侧都是平坦好走的地方,所以骑乘列阵冲击就成为了最经典和常用的战法,显然,这名勾当先并没有及时转变思维,他仍然迷信着冲击力这档子事情。 不过张铭也没那个好心思去提醒一个准备对自己不利的人,更何况他此时此刻若是提了,等同是将自己和主将的矛盾完全爆发开来,之后的很多事情就会变得难以施展,比如他想要在军中提议,说不准,主将犯了倔强不去听他的。 并非不可能,自己当头便表明了和主将之间不相同,甚至是南辕北辙的战略思想,这也让人生出疑虑,就算在做的都是经验老道的人物,但战争往往就算瞬息之间的事情,哪怕只是有些疑虑都未免牵扯到他。 这可不是他推说提出了建议而不见用就可以轻易得到开脱的。 另一边,在另一辆车上的勾当先手扶车轼,冷着脸对自己身边的随从道:“不知道尊下究竟是何意?以及那位?某并非不通军事,南境险地,更是举国皆知,何以军阵行军?这难道不是多此一举么?” 原来这勾当先还真有几分才干,是知道这种情况下,做不了这事情的。 “属下不敢妄议大人们的谋划。”随从低着头,缓缓出生道,他没有扶着车厢墙壁,身形却立得稳健无比,分明车厢在不太平缓的地上上下颠簸不停,勾当先甚至觉得自己不扶轼而立,都要被甩到车下去了。 “你且说来我听听,出得你口,入得我耳,绝不做第三人知。你若不说,我必饶不了你。”勾当先语气里有些不耐烦,无甚兴致,但其实还是耐着性子这么说了。 这帮贵族家人,最是麻烦,半点疑虑也不占的。他当然可以顺着勾当先的询问,将公孙的谋划说出来,本来这可能也没什么的,勾当先相信这个家人肯定也知道了些什么。 但是他们就是不肯,因为妄议主人乃是大忌,若是他没有得到客人的强迫,擅自将主人的谋划泄露出去,就算这是主人默许的,但是毕竟没有明言,他们很可能就遭到主人的不喜,从而吃上不少苦头,没人喜欢苦头的,贵族家人又最是见识贵族之间的尔虞我诈和凶险,摆在此时此刻他前面的,不就是一出家族内乱吗? 既然勾当先如此说了,这个随从嘴角这才露出一抹微笑,他缓缓开口道:“老奴私下猜测,但也只是猜测,没有半点根据的。” “嗯......” “顶上的大人们,自然有他们的想法,老奴猜来,不外就是设计将那小贼的面目给解出来,让那人欺名盗世得来的名声毁掉。” 勾当先却是皱起了眉头,他记得前几天这老奴跟自己说话出计策的时候可不是要毁掉张铭名声而已,这在眼前是实在难以做到的,他们想要做的,可是直接在战阵当中借机除掉张铭啊! 等等......勾当先好像想到了什么,却又不得要领。 毁掉名声,毁掉名声...... 勾当先眼前一亮,转头看向自己身侧的随从:“难道说......” “当是正如大人所料。”老奴嘿然一笑,开口道,接着又说,“在老奴私计来,那小贼可不能死的便宜了,如是那般,恐怕也不好收尾,他先前可是新立了大功......斩阵前之将只叫亲者痛仇者快,所以那小贼得了重起的希望,如今这希望可是快要兑现了......必须拦腰斩断而已!” “这又和用此战阵有何关系呢?”勾当先有了新的疑惑,虽然此时他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但还是问了。 老奴也知道勾当先是一枚关键的棋子,出行前,公孙也暗示、嘱咐他,这勾当先可以暂时羁縻一二,有什么问题也可以回答,总之他之后是要去死的,不能在行动没有开始之前横生事端。 不错,按照计划勾当先是要死的,就在战阵之前,与张铭一同陪葬。否则公孙仇的谋划就有了不稳定的因素,虽然控制着,但是竹山君的力量太强大了,若是自己这边不遂了勾当先的愿,可想而知等于勾当先有了一招钳制威胁他们的把柄。 “老奴先前已经是派人改过发出牒文了。”随从淡然道,说出来的话却让勾当先毛骨悚然。 “这如何得行?”勾当先马上明白,他们将这个主意安到了张铭的头上,“议事时,不少人都看着,如何栽赃?” 老奴默然,然后缓缓道:“勾将军无需多虑......我等交上的牒文,用将军的名义书写,却说这战阵是那小贼私下推荐于你的,且信誓旦旦保证奏效。将军放心,临行前对策时想必将军也不会呈上这种战法吧,若是提出那般无稽的计策,将军也来不了此地做先锋路。如此前后反复,朝中明察,也知道是有小人作梗。” 第137章 另一边,张铭当然是不知道这两人的鬼祟谋算,只是因时而为罢了。 这场新世界,累计至此他已经度过了不少时间,却没有太多收获,想要捞一把,就着落在今次这一场战争上了。 本来,剧情记忆当中关于长沙国的很少,其也并非是乱世当中的主角,本身并非大国,先天有缺,纵然长期攻略南境,将养国力,但仍然没有能够骤然登上大国之位,剧情主角也没有一位是生于此处的。 所以,长沙国没有太多大费笔墨的动作来让张铭熟知,不过多少还是有些侧面的描写,好让张铭知道,长沙国最后为本来已经和平相处了几十年的西边的巴国突袭,和宿敌东方荆国夹击,导致灭国。 具体的时间,或许正在这几年中。 至于为什么败得这般迅速,具言正是因为征伐南境之失败。 所以自己这回,正要扭转败局! 张铭眼神变得坚定,要要看向远方山麓,却仿佛有影子正在飘摇。 张铭拍了拍身边扶轼而行的从将的手,指了指远方的景象,从将的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这名将领原来是发给骑都尉下的屯营校尉,他们两人职司相近,所以也更要精诚合作。当然,张铭不相信勾当先会这般好心给自己建功立业的家伙,自己身边这人,要么干脆就勾当先的自己人,要么就是不得志的,刚好和张铭凑到一起,方便他整治,当然,张铭更倾向于前者。 屯营校尉口中轻吐:“都尉,那莫非却是埋伏?” 张铭默然没有说话,只是身躯开始轻微抖动起来,只是车辆颠簸,他身边之人也没发现,只是在转头时,正好看到张铭的瞳孔附上了一层金色气体流转不定,正是张铭运用士气的某种方法。 借用于此,他能够看得清楚百里外的景象,远方山头不时显露的人影景象自然也是清晰在他眼中浮现。 “不错,正是埋伏,当迅速禀明将军!”张铭轻轻道,便让车前的御者停下,然后便下了车。 勾当先的车乘在他们之后,军队当中,张铭稍等了一下便看到了他的车盖,连忙上前拦住。 “公孙,何事?!”勾当先虽然嘴里措辞恭敬,可是语气却很凌厉,双目瞪圆,像是在呵斥一般。 张铭心中微微一咥,便道:“禀告将军,属下窥见不远山头处却有人影耸动,疑为苗人埋伏!” 勾当先脸上露出几分不以为然的神色:“兴许只是附近樵夫上山劳作罢了,公孙何必大惊小怪,兴师动众?” “唯将军明见。”张铭也不欲多说,只是轻轻行礼。他的职责终究只是提出建议和现场临战,前者他已经做到了,怎么决策就是勾当先的事情,没有他的责任。 他只是拿眼角去看了勾当先手边的书记官,见他在手上的竹简记了几笔,知道自己的建议和通报已经被记录上,自然无需多言,勾当先也知道此理,他不是蠢材,先前这般说只是想压一压张铭的势头,最好让自己人提醒自己有埋伏,自己欣然纳谏,这样多少也能让张铭的建议变得用处大减,甚至无需记录功劳。 “嗯,本将想想,公孙的计策也有几分道理,兵行唯谨慎,传令下去,军阵齐整,随时警惕,速度降下!” 勾当先恨恨下令,深深看了张铭一眼,张铭再度一拜,便转身回到了自己的车上去。 只是他们如此一来一去,其实整支军队也停了下来,恐怕远方的苗人居高望远,也会有所察觉,再加上勾当先的特意示意,整支军队防备突袭埋伏的姿态做得很足,恐怕就算是苗人有埋伏,也不会轻易出动了。 这也是勾当先的计划,他知道自己当这个将军并不是来建功立业的,能够捧他上去的人也不是想让他这里来斩敌破阵,他唯一的目标就是坑害公孙成,也是他唯一的活路。 张铭回到车上,脸色也是阴沉了下来,想必苗人是不会来了,如果要是不来,他的提醒就变成了无谓之举,虽然说谨慎是佳,但若是战果不利,恐怕他被朝上盖上一个畏战不前的大帽子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果不其然,在全军换了一种方法行军之后,苗人就马上看的分明,再加上他们现在行走的地带,恰好是在两山脉相夹中间的平坦平原,相对来说适合行车,苗人吃过大亏,也知道厉害,干脆全部退了下去。 只不过重新出发的一刻钟之后,张铭再度运转士气,用上灵眼之法去窥测山头上的影迹时,就发现已经空无一人。 轻轻吐出一口气,张铭收起了心中的一点情绪。无他,之后有这种情况他也是会提醒的,苗人总不能一直都不来。而只要有一次成功,准备完善的长沙国军队就能让苗人吃到苦头,自己也就会被看做有远见。 更重要的是,这也最大程度地避免了长沙国军队和苗人之间战争战败的可能。按照道理,过去百年时间长沙国向南征伐,跟苗人之间是完全没有打过败仗的,剧情记忆有限,他实在是不知道这次是如何败的,但是稳健总归没错。 长沙国攻略南境的方法,正是一道道土城、坞堡建立过去,每一座土城坞堡,就相当于一个据点,能够控制周围一定范围内的土地,安置一定的人民,从而达到增强国力的目标。 而苗人虽然时常迁移,但是也不能老退,特别是他们的家园和辛苦栽种开垦的一些田地和种植产业被夺走之后。 先锋军的目标,就是达到预计当中的地域杀退苗人的反扑,同时建立先头坞堡,在一定期限内,军队慢慢向前开进,地盘也就慢慢蚕食扩大。 没有袭扰,大军在这日的傍晚,就从最南边的兴国县边境向南边扩展到了约八十里处,并且准备再次立下营寨,初步掌握附近舆地之后再向前。 一般而言,每次出征,先锋军的扩展地域要达到二百到三百里左右,全军此战则要扩展到四五百里,当然,在军退之后,虽然有土城坞堡占下,也会丢失一部分土地,被本地的苗人反击,军力不足的话就重新缩回到二三百里左右。 所以,先锋军的作用就更加重要。 第138章 夜袭 当晚,军队便在空旷地带安营扎寨下来,张铭受命安排管哨巡卒,这种事情其实不太好干,毕竟谁也拿不准苗人是否会来一场夜袭,这在之前的战争中也不是没有碰见过,而一旦有此事,军中有损失,安排这等事情的官员就要受挂落。 当然,张铭也没道理去推拒,那便成了自己的过失了,说不过去。 他只得应了下来,尽心尽力做好,这才回到营帐当中,吕焕秋也正坐在其中。见张铭脸色不好,只是笑道:“公孙,我等也早知道在军中落不着好处,但也无从选择,何必以此坏了心境?” 张铭释然一笑,只是心中到底没法放下,倒是做得完善到了极致,甚至时不时出帐去看看了。 ...... 另一侧,山的北面,也有一团篝火静静燃烧,一些穿着简朴的人,头戴各色各样的皮巾,脸色严肃地围成一圈。 “库里吉娃麻麻塔里乌拉桑......(那夏人,说的话可是真的?)”一个古铜色面庞的中年男人,对着另一边瘦弱而强装镇定的穿着长衫显然属于诸夏人的年轻书生,狠狠道。 “我乃本军参事,官印亦奉给你等参详过,此次奉行军参将军的命令来见你等,必然不至于欺瞒!”年轻人斩钉截铁道,一边的通事则叽里呱啦地对着旁边的苗人们连连喊叫着,仿佛也在强调着他们说话的权威性。 中年男人的脸色在火光下映照得阴晴不定,突然间嘿嘿一笑:“信了你们又何妨?(苗语)” 通事脸上大喜,转过头来对着年轻人说了一句什么,年轻人身子一松,勉强笑道:“必不亏待了大王。” “哼!”中年苗人猛然站起,大手一挥,便风风火火地走去了一个方向,场上其他的苗人亦是相同长身而去。 “呼——”年轻人见一众苗人,举着火炬的身影渐行渐远,终于长长出了口气,一边的通事则突然间苦笑着对年轻人道:“阿黄,你说我等助纣为虐,如此行事究竟是对还是不对呢?” 年轻人脸色一变,蒙住了通事的口,摇了摇头看看周围,确认没人在听后,才道:“你是不要命了?这是何等凶险之事,透漏出去怕是要命的!我等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参与了如此事情,就是不愿也没办法了!” “不愿?你们还敢不愿?”一个阴沉的声音在林中响起,年轻人和通事同时一惊,连忙转身回看。 借着篝火的光,才看清一条长长的影子,然后视角上抬,正是林间走出的人,一个头缠皮巾的男人,看起来陌生,兽皮装束,看起来和苗人差不多,只是看其气质,却和苗人截然不同。 通事大概知道来者何人,连忙换上了一副笑脸,嘿嘿着走上前来,凑到了那男人的面前,伏低做小道:“这位大人还请不要误解,我兄弟二人决然不可能违背大人们的意思的,如今我等也是尽其所能了......” “这本是你们应该做的!”男人悍然出口打断了通事的说话,口气十分差劲,只是那通事和身边的年轻人对视一眼,其实也没那个胆子去反驳甚至生气,通事也只好继续陪着笑脸,年轻人心中虽有几分屈辱,脸上却是不敢显露半分。 “是的大人,能为将军差遣,实在是小人几世修来的福分了!只是不知这位大将军对我二人差遣可还满意?” 通事笑着,试探地问眼前的这名男人,突然间,眼角余光瞥到树林后边一道寒光,心中升起几分不好的感觉。 “你们能做好这事,当然让人满意,我必好好禀告将军的!”男人冷着声音道,嗓子里仿佛有金属存在,声音里却是带着几分十分难听而且沙哑的摩擦声。 “嘿嘿......”通事尬笑着,心中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出本想说出的话来,转而又下了狠心,一咬牙,天知道自己等人以后又回去安排什么事情呢?再者说那本来也是上面人的承诺,他料想,这等人物应该还是不屑于撒谎的。 于是他接着道:“好叫将军知道,小人两个的父母高堂已经白发,却是垂垂老朽了,我二人实在是心中悲苦,不知道若是大人欢喜卑下二人的差遣,能否奖赏回归故里侍奉父母呢?” 说完,他的心中就砰砰砰地跳了起来,十分紧张,他甚至能感觉自己身后的弟弟也是一样。 “嘿嘿嘿......”那同他交涉的男人却突然发出一阵怪笑,他心道不好,抬起头来,却耳边听见嗖地一声响,一道寒风掠过他的耳畔,他想起来什么,转过头去,却发现一支铁箭,正直直插在自己弟弟的喉间,鲜血正在汩汩流出。 而他的弟弟,刚才还恐惧他祸从口中的那位年轻人,脸上却还残留着几分期待和紧张的神情,只是没想到迎来的是这样的下场。 “将军何以至此!”通事换了一张面孔,如今却是悲愤、恐惧和愤怒完全不加遮掩了,“大人们明明承诺,在下办完了事,就颁给赏赐的,何以至此!!!” “赏赐么,当然有,而且也是你想的。”男人冷漠地道,刷的一下抽出了腰间的钢刀,而他的身后,也窸窸窣窣地响起了脚步声,果然,火光映照下出现了一干打扮和苗人们相似,却没有半点野蛮原始的气味,全然是冷漠的,熟悉的军中味道的壮汉们。 “我想的那样?”通事疑惑道了一句,那领头之男便哈哈大笑起来:“大公孙那边,早已经发下旨意了,你们兄弟的父母,当然有人照顾的,而且,你们很快能够再次团聚!” 通事楞了一下,脸上发白如同一个死人一般,半晌才咳咳几声,笑出声来。 他缓缓从地上站起,领头的汉子也静静看着他,眼神中满是戏谑,似乎就是想看看心丧若死的人是什么样的反应。 “我日你妈!”没人想到,通事猛然间大吼一声,就见一道寒光从他的腰间出现,下一秒就直直扎在了他面前那个男人的喉咙上,和他弟弟死时接近的位置。 那男人犹自难以置信一般,手直愣愣指向通事,啊啊啊地说不出话来,鲜血却不要钱一样地自他的喉咙里涌出。通事哈哈大笑,手中铁刃越攥越紧,终于,那男人手中的钢刀无力滑落了,而就在同时,通事的身上也多被扎进了几柄刀锋。 “哈哈......咳......不亏了......不亏......”通事口中涌出鲜血,齿缝间全然变成了红色,口中却这么陆陆续续地说着,直到倒在地上,身体变得僵硬,完全没有了生息。 “蠢货。”几秒种后,树林深处走出了一道身影,踩在倒地的原先那名当先男人的背上走过,伴随着一句冷冰冰的评价。 这个人也做苗人一般的装束,眼神冰冷如同万年冰山,额上却是有一道疤痕。 他此时自然不再蒙面了,但是参将勾当先若在此处,当然可以认得出来,此人正是公孙仇安排在他身边的那名随从。 “可都准备好了吗?”这人冷冷道,旁边一个同样装束的人凑了上来,看看周围自己的同伴,冲这人点了点头。 “给你们的画像,都记住了吧?”这人冷厉回望,诸位同伴沉沉应了声是。 “好。”这人最后如此道了一句,也不再说话,诸位同伴对视一眼,齐齐找个地方休息去了。 他们此时此刻还没到用武之地,还需稍等片刻。 这便是勾当先出的第一记杀招。 也是张铭白天时候同他汇报的苗人埋伏提醒了他,他转头便与身边的随从商议,很快挑了两个熟悉此地地形和苗人语言的人,刚好二人还是兄弟,处理起来要斩草除根也方便,派他们出去寻访苗人,进行沟通。 当然,勾当先也不忘同时派上公孙仇派下来专门干这种事情的死士跟着,以便随时扫尾扫清后患。 一切果然顺利,如同他们之前的谋划。他们本来也不知道苗人是否要埋伏或者突袭,但是可以跟苗人稍加商议,许一些好处,先办了这件事情。 毕竟参将本人也是有野心的,他想要上位,至少不因为公孙成死去的事情轻易受到竹山君的牵连和治罪,肯定要立下功劳,否则谁都保不住他,如今既然已经卷入了这种事情,他只能把一切做到最好。 所以,张铭死得越早越好,对于参将来说,如此,他之后才能有精力转移到好好进行这场战争的机会,从而获胜。 至于此时此刻,他宁愿让出一些利益给这些苗人了,让这些苗人尝到好处,说不定也有利于他之后进行的几许谋划。 当然,只是勾引苗人夜袭也是不够的,恰好伤及公孙成的概率太低。他派出这么多死士暗中跟随,也不仅仅只是处理掉两兄弟,更多还是让他们能够混在夜袭的苗人当中,直接对公孙成进行斩首。 至于如何打动苗人,毕竟如果让他们觉得这是自己的计策,也实为不美,勾当先狠狠心,干脆给出了自己的营寨布防图,如此,苗人只需要稍加验证,自然知道自己不是欺瞒,也没理由放着好处不要了。 之后如何收场,他也有自己的想法。 此时在营寨中打坐温习心法的张铭,却不知道一场危机已经笼罩来了他的头顶! 第139章 谋划撞车 丛林旁侧,篝火仍然时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而围坐在篝火旁边,做苗人装束打扮的死士们,纷纷缄默不语。 忽然间,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为首的原先在勾当先身边充当随从的那人,眼神一凝,双手下压,示意自己的孩儿们不要轻举妄动,然后从容举起旁边的一壶水,将其浇下,篝火立时就被扑灭掉,发出淡淡青烟。 那人大手一挥,窜进了旁边的林中,而他的手下们也纷纷进行了隐蔽,一时间,场上竟然空无一人。 他之所以这么做,原来是他们虽然伪装成为苗人,算是做过了准备,但还并不充分,他们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们的谋划,就算是苗人也不行,保不齐哪个知道内幕的俘虏就会将此事捅了出去,到时候,竹山君的怒火没人可以承受。 在他们的计划当中,公孙成的死必须是一个意外,除了意外不能拥有任何的可能性。 不一会儿,就来了几个苗人,正宗的苗人,他们看到刚刚熄灭还带着点火星的篝火,当即警惕起来,其中一人扭头而去,不一会儿,就叽里呱啦地说着苗语,带来了一大片苗人。 每个苗人都背着大弓,手提腰别着刀剑,均为正当年的壮汉,且头上裹着的都是红布,看起来是本次夜袭的主力赤苗了,只是他们还算是机警,虽然已经让善于潜伏刺探的黑苗对过神秘人给他们的布防图,确认无误,但还要来此看上一次。 只是公孙仇本次派出的死士,都是他经年累月的积累,和支持他的人给与的馈赠。 公孙仇常年在府内,自然不是只会饮酒作乐,而往往也会交纳人心,同时暗中培养属于自己的班底。本次,他也是下了狠手了,派出了几乎是自己所有的手下,甚至其中还有相当一部分是接纳他的士大夫手底下的精锐。 若是失手,公孙仇估计,就算是自己再想要和公孙成争,也没那份力量去争了,徒增笑柄而已。 公孙成常年征战在外,并且早得竹山君的关注,也不太合适做这些太明显的鬼蜮伎俩,是以在这方面的力量倒是远远不如公孙仇。 这帮死士均为精锐,既然如此,他们一心隐蔽之下,又兼以丛林茂密,月色淡薄,又岂是根本疏于此道的苗人能够找到的? 是以苗人尽管在此地自忖是翻遍土地地找了,但还是毫无收获。倒是领头的苗人最终忍耐不住了,已经来了好几拨信使。 最佳的夜袭时机就要过去,若是等到了明日,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毕竟可以确定布防图都是真的,派出去了几波黑苗人,按着布防图进行规避,悄悄潜入营寨,来去自如竟然都没人发现就是明证,天予不取反受其纠,苗人虽然没听说过这句话,可是天底下道理想通,他们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该如何作了。 密林中,其中一株树上,死士领头的随从正伏在树冠之内,全身仿佛固定住了一样没有发出半点响动,而就在他的正下方,却正逡巡着一个苗人,苗人面露狰狞地在附近走来走去,似乎是想要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好处,但显然现实让他够失望的,他是半分收获也无,反而白白浪费了时间,就在他心浮气躁的时候,终于耳朵一动,听闻远处传来一声笛响。 他脸上当即露出一分轻松神色,摇了摇头便走出了丛林,而埋伏在树冠之中的死士头领,也松了口气。 苗人带领的数了数自己队伍当中的人数,几人来几人回,并没有折损,看来这片林子当中确实没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至于刚刚燃熄灭的篝火,只能解释为之前与他们交涉的人稍作休息,刚刚离开罢了,应该无法造成什么威胁。 最主要的是战斗就马上要开始了,谁都不能置身事外。领头的苗人只能侧过头去跟旁边自己的伙伴们嘀咕了一句什么,然后大声呼号着,带着人马转头而去。 过了不知道多久,林中都始终是一片安静,而一处再度窸窸窣窣地传出响声,然后火炬燃起,亮光重现,竟然是之前的苗人去而复返。领头的苗人暗骂了一声,终于带着自己的族人真正离开。 有过了一会儿,丛林当中突然飞出一块石子,砸在了已经完全熄灭掉的篝火之上,发出啪地一记响声,跟着又是安静了一小会,确定无误之后,死士们才重新慢慢从林子当中走了出来。 死士头领转过头去,对着几位道:“此刻,也不用我多说了,养士数十年,用在今日!你们的家人,自然有主公照料,办好了差事,谁人都会有好处,活着的,回去之后也另有安排。但若是失败了,诸位自然知道该怎么做的。” “是!”人群闷闷应了声是,众口一声,颇为壮观,死士首领静静点了点头,然后当先走去,顺着之前苗人们的足迹追随而上。 他们做这副打扮,自然是想要装成借苗人的手来杀死张铭的,所以自然要跟苗人们一起行动,只是若真的混在了一起,那么直接就能够发现,他们也隐瞒不了什么,所以只能够用这种笨办法了,缀在末尾进行跟随。 总之他们是经过了专门训练的死士,要跟踪区区一些苗人不被发现,其实也不难,所以他们也不认为这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终于,视野里面出现了火光,几位纷纷松了口气,然后火光开始舞动,形成一条长长的火蛇,是苗人的队伍开始行动了。 死士头领看到这阵势却是撇了撇嘴,暗道怪不得勾当先有这个胆量在苗人面前放开空门,原来苗人真当如此愚蠢。用的如此战阵,别说根本无法聚齐众力,苗人本来也没那等法门。但若是此时此刻有一支几百人的队伍,和一个懂得一些士气王气战阵运转法门的人,直接将这部分苗人拦腰斩断,灭掉也是轻轻松松的。 虽然这伙苗人乃是去夜袭的,本来也补天需要顾虑到自己的安全问题,但是兴兵伐者,谨慎当先,这却是硬道理。 摇了摇头,脸上带着冷笑,想归想,鄙视归鄙视,死士头领终究还是谨慎小心,不被人发现为上,同时紧密跟在队伍后头,包括他带来的总共二三十个死士,也都做如此动作。 ...... 长沙国本次征讨苗人先锋军军营的西北角,张铭正在帐中。帐中点着一盏油灯,昏黄的灯光洒满帐篷内的每一个角落。 张铭盘足而坐,对面则是先生吕焕秋,本来这么坐实在是不雅,但若是按着这世道的贵族做法,却又让人不太自在,张铭本来也只是附与人体,自然没那么多闲工夫去纠正自己的习惯。 他对面的吕焕秋倒是不拘小节不以为意,他此刻正直勾勾看着张铭,最终沉吟道:“公孙的意思,莫非是直接下手除掉那勾当先?” 张铭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这也是他刚刚做下的决断。白天的事,让他心中升起了警觉,他更想起之前的某些线索,自己这个身份也并不是高枕无忧没人作祟的,包括一些身体原主故旧往来通信之间似乎也有隐隐忌讳的事情。 如此一来,这个勾当先居于此处,实在是横生变数,这人若在,不止可以压得张铭功存薄弱,甚至可以借机陷害。他们之前想的东西实在是太浅薄了,到了军中,就算是提出关于自己的正确谋划,也未必就是好事情。 作为主将,想要钳制或者整治他们,实在是手段层出不穷。 当然,这也和之前张铭他们对于勾当先目的的判断差别不大,毕竟没人想到,这个家伙竟然在出征的第一天就这么明晃晃的表达出了自己的敌意和算计,吃相如此难看,实在是让人担忧之后他会做出些什么事情。 倒不如先下手为强!张铭做如此想法,再加上他本次的官阶为军中骑都尉,虽然比不上他当初镇守蛇隘关时候的偏将身份,但也已经是先锋军中参将勾当先之下几个身份最高的人之一。 再加上他乃是公孙公族,若是勾当先不慎陨落于战阵当中,那么他当仁不让就可以暂时接过先锋军的执掌大权,甚至在主力大军来到了之后,取代勾当先担任事实上和名义上双重的先锋大将,这样,对他的好处实在是数不胜数。 越做如此想法,张铭心中的杀机就越是旺盛,眼中更是毫不犹豫地显露出侵略性,直勾勾地看向了吕焕秋。 吕焕秋此时心中也是为难,虽然他是竹山君派下来辅佐公孙成的,包括自己族中几人从前也和公孙成共事过,换言之,他算是公孙成这一派里的人物,所以他当然也不可能背叛公孙成。 但是如今的局势却让他有些捉摸不透,他当然知道公孙仇的异动,只是不好直接说出来,就好像张铭其实结合身体原主记忆和一些东西情报,也足够判断出幕后黑手的身份一般。 但是公孙仇如今如此势大,而竹山君,吕焕秋长久辅佐于他,更是知道竹山君绝对不会是好相与的,凭借公孙仇和所谓御史大夫那点小聪明,根本不可能瞒得过竹山君的眼睛,否则他也不至于当上这整个长沙国中的唯一主宰。 那么他却同意让身怀鬼蜮心思的勾当先来当这名先锋大将,同意公孙仇的谋划,其对于公孙成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态度,确实是一件值得琢磨的事情,他所有的行动,都必须参考到这一点来做出。 “吕先生?”张铭默默问了一句,表情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模糊,此时他的心中不免有些犹疑,这吕焕秋看起来神色不太对劲,莫非也是要和自己站在对立面上了?兹事体大,若是自己打算谋杀前锋主将的事情被捅了出去,那么绝对没有幸理,对方直接调动整个军阵的力量来强势镇压自己也是一桩小事情。 他心中马上略过一道杀机,双手紧绷,真气含蕴,就要暴起杀人。 吕焕秋马上意识到自己陷入抉择的时间实在太长了一点,他抬起头来,却正对上张铭暗色的瞳孔。 吕焕秋何等人也,辅佐过竹山君的顶级谋士,经验无比老道,看到张铭的眼神,顿时想到了可怕的事情。他知道自己无缚鸡之力的家伙,跟这种贵族出身颇得看重的公子公孙是没得比的,对方想要除掉自己,轻松不过。 而且,他想到,自己其实根本不必有这么多考虑。其实如果必要相信竹山君应公孙仇的安排,让勾当先来和公孙成过招,那么特意将自己派到公孙成的身边是为了什么呢?自己自忖也是地位不低,早年帮助竹山君办过不少大事,也有功劳,竹山君应该不至于是厌烦了自己这张老脸,要派出来寻机除掉的。 那么解释就只剩下了一个,竹山君只是想看看自己的这两个有野心的孩子,到底哪个更加强了一些。 也是公孙成自己惹出来的祸端,本来他在继承人之争当中就是居于优势地位,偏偏有了蛇隘关之败,将他直接从云端砸到了地上,偏偏需要亲自下场来斗过一会,非得如此重新让竹山君能够安心下来罢了。 公孙仇有他人相助,公平起见,竹山君也不能亏待了公孙成,想来这就是其想法,也是自己所处的位置。 摇了摇头,见张铭一脸好奇和隐隐戒备的脸庞,吕焕秋洒然一笑,也不犹豫避讳什么,便将自己先前的想法和猜测和盘托出。 张铭听罢,心中却陡然一惊,他倒是没考虑过这么多,吕焕秋的判断不失道理,这果然是记忆当中这个时代这帮杰出人物熟悉惯用的手段。 既然如此,张铭更加坚定了自己除灭掉勾当先的心思,只有将此人除去了自己才能够有在本次南境开拓当中得到足够功劳的机会,既然争斗都在竹山君的眼里,自己作为敌人的立场先下手为强也就成了当然的道理,彼此心知肚明。 虽然说他这么干实际上是杀了自己的顶头上司以顶替其位,但如果自己办得好,给了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比如战阵当中被灭杀,那么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于是张铭跟吕焕秋对视一笑,开始商量起来时间地点去办这件事情了。公孙成是个聪明的,这点在吕焕秋和这位公孙共事的过程当中至今已经是深有体会,却没想到还有如此果敢的一面,既然如此,自己应该怎么下注也就明了了。 说着,吕焕秋突然双手一摊,从袖中取出了一物放在手上,摆在了张铭的面前,两人的坐席当中。 “吕老,这是何意?”谋划一半,对方却突然如此,张铭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也有几分猜测,直接便看着吕焕秋问道。 “叫公孙知道,此名为禁灵镜,却是能够防止一时半刻内主将调用军阵之气以咨作战。”吕焕秋老神在在地说道,有此献宝,他也就不再担心张铭对他有什么疑虑了。 说来这玩意的来历也不简单,原来是早年吕焕秋跟随竹山君出外征讨荆国的时候,竹山君其时作为大将,却被敌手用此物定住了半刻,情势危急,吕老其时士气正是鼎盛时,却是力挽狂澜一般地护下了竹山君,事后,此宝便被赐给了吕焕秋。 张铭听了吕焕秋的介绍,却是眼前一亮,看向对方。 这物事的用处是太大了,张铭自诩武艺超群,更兼本世的力量体系,要战胜勾当先其实不难,只是关键一点,对方名为本军主将,自然随时可以调用一部分军阵杀气。虽然士卒们并不时刻摆出战阵,但是只要军队存在,总是可以造出一部分杀气来的,如此,就生出了很多变数。 而且,对方身为左执矛参将军,比起自己这名左庶长县尉兼骑都尉来说,虽然爵位稍低,但身份官品却都要更加高点,在朝中自然分得的王气也要更多,所以要战而胜之还真不容易。 但若是有了这宝物,能够暂时阻隔军阵杀气的灌入,那么这勾当先就真的没了和张铭对抗的资本。 就算是王气,要真正运用使出杀伤力,也只是在战阵当中,虽然也有一些法门能够支持单打独斗,但是总归效率奇低,其威力也不堪入目,盖因为其本身就不适合运用于此。 就算是对方仗着入世年月更长些,士气比自己多些,张铭也是浑然不惧,自己的武技还等着同他较量呢。 “既是如此......”张铭嘿然一笑,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吕焕秋手中的那枚禁灵镜,缓缓说道。 吕焕秋自然是哈哈大笑起来,连道:“此物取出来,自然是要助公孙一臂之力!” “好好好!”张铭赞叹道,从吕焕秋手中接过了这枚禁灵镜,眼中豪光一闪而过,转过头对吕焕秋道:“如此一来,但要找到机会除了那厮,我等前路便开阔了。” “正是如此。”吕焕秋点了点头,既然盘算得出来竹山君的些许想法,他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第140章 计划开始 正在张铭与那吕焕秋兴致勃勃地探讨具体如何先下手为强铲除掉勾当先的时候,张铭耳朵一动,灵敏的五识让他发觉似乎附近的风声有些不太对劲。 吕老正开口说着什么,却突然看见自己身前的张铭伸出手来,低沉道:“吕老且慢。” 吕焕秋楞了一下,疑惑不已,但见张铭神色严肃,一时之间摸不准出了什么情况,也不太敢多言,只是直愣愣看着对方。 “天赐良机。”良久,张铭闭上了眼睛,然后嘴角微翘,慢慢吐露出这样一句话来。 吕焕秋更是不解了,也不顾忌什么,直接便问道:“公孙,可是发生了什么?” “不错,”张铭睁开眼睛,眼神当中尽是振奋,开口便说:“我有一法门,可以详听周围的环境。” 吕焕秋眉头紧锁,思索一下,听得张铭的话,便想到了什么似的,也露出欣然的微笑:“可是苗人夜袭来了?” “正是!”张铭点头肯定。两人都知道,这就是他们的机会来了。先前他们在探讨和筹谋要除去勾当先的时候其实就有设想,若是这时突然来了苗人夜袭,岂不是造成营阵中的混乱,如此,只要张铭机警,就能够功成! 不论是在其与苗人交战的时候,突然使动禁灵镜将其军阵之法应用断绝,这样必然使得对方与苗人的交手出现问题;或者是直接趁乱下重手将其灭杀掉,假托是苗人做的都未尝不可,反正禁灵镜在手,张铭胸有成竹,绝不至于在此处失了手。 吕焕秋点了点头,对张铭道:“老朽便在营中等候公孙的佳信了!”他倒是没有怀疑张铭的判断出现错误,虽然交往时间不长,他也知道自己现在这名实际上的主公不是什么信口开河的人,必然是有了把握才这么说,而且对方乃是公族贵胄,公族居长沙国祚,什么法诀法门出现都不算奇怪。 “那就请吕老好生在营帐中安坐了,我定安排士卒护您周全!”张铭长身而起,吕焕秋则口中道:“不必如此,老朽也有几分护持之力,区区苗人蛮族,是奈何不了老夫的。”其实他何尝不知道张铭不可能放他孤身在此,必然要保护周全的。 果然,张铭哈哈一笑,却不搭话,径直出了帐去,就近叫住了几个巡夜的精锐士卒,问道:“你们的长官在哪里?!” 士卒立定应答:“那人便是!”手却指向一个方向。 张铭顺着那方向走去,果然一个气宇轩昂的士卒站在原地,不卑不亢地低头应道:“在下此队队长,不知都尉寻小人何事?” 一队五个伍,二十五人,军阵之气联结之下,吕焕秋本身也有点本事士气在身的,想来也安稳得很了。 其实他也调动不了太多士卒,骑都尉这种官职,当然,将军以下都是同样,军中将军一言九鼎,所以张铭的权限只取决于勾当先一人,勾当先与他既然有龌龊在,那么他能落到怎么样的好处也就不言而喻。 “你等就近护持我家先生,我自去寻找将军有要事相商,若是出了差错,拿你们是问!”张铭狠厉道,眼前队长浑身一颤,自然知道这是张铭身属王气的自然压制,尽管他的权限勾当先并没有严格说明,单只就他的爵位和骑都尉的身份,要临时调动一队人马绝对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队长也没有理由拒绝,当即下拜:“在下尊令,不敢疏忽!” “好!”张铭叹下一句,耳朵一动,猛然察觉到那股灵机越发靠近,恐怕苗人的突袭就在这一刻之间了,也不敢耽搁,他距离勾当先下榻的营帐还有一段路程在,当即把腿赶去。 而此时此刻,另一边,主将营帐内,勾当先却没有如同一般情况下解甲休寝。此时的他全身甲胄,手侧就是他的兵器,而他此时此刻,眸子里面的气息流转,赫然正是王气随时都在准备运动。 他才是这个营地当中现在最知道苗人要突袭的人,甚至连苗人夜袭的时间,苗人夜袭的路线,他都清楚不过。 所以,他将一些自己的亲信心腹,和一些素来对自己不太听招呼的家伙的驻防区也都安排了位置,只等着今天晚上过后一切洗牌,自己好放手施为,真正一飞冲天。 想来,做过了这样的事情,将来公孙仇若是上位,定然不会亏待了自己等人了吧。勾当先心中默默想着,颔下虬髯微微抖动,仿佛也映衬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在他看来,遭逢他这一遭的算计,张铭这次已经是在劫难逃了,就算对方不在苗人的突袭之下丧命,虽然他觉得这个可能不太大,毕竟他们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事情——就算他逃了吧,他也没办法继续他的军事了。 这幅营盘,是勾当先当着众人的面分派给张铭安排下去的,当然,其结果需要上报给勾当先知道,而勾当先反手就将这些布置透漏给了苗人,相当于这些布置完全做足了无用功。 这当然是张铭难以预料的,事实上,这次扎营的事情他唯恐被勾当先挑刺,甚至是请了久经军阵的吕焕秋出手来帮他一忙了的,可以说这幅营寨是固若金汤,各个环节均有链接,慢说是苗人夜袭,就算是巴国荆国这样的大国,他们也不至于陡然间手忙脚乱突逢大败。 若是叫张铭知道了这个家伙反手把自己卖的一干二净,想来也会是咬牙切齿不说了。 “哈!!!”突然间,勾当先仿佛听到了一阵喊声,响彻寂静的夜空,他嘴角一翘,心情却是突然间莫名其妙地放松了下来,该来的,终于是来了。 “将军,您该出手了。”一个冷冷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从撒布油灯光芒的营帐当中的黑暗阴影处,徐徐走出一个脸上挂笑的中年男人的身影,只是这男人手里还提着一柄趁手短剑,显得不是那么平凡。 “我自知道,也犯不上你来说!”勾当先生硬地回答道,头也不回地提起了自己手里的大刀,朝帐外走去。 而此时,张铭才走到路上的一半,就突然毫无征兆地脸色一变,马上下一刻,营盘外传来铺天盖地的“哈”声,语气急促,张铭晓得这正是苗语当中的“杀”,看来,苗人的突袭果然来了,但来得有点早。 如果此时勾当先出来主持战局,众目睽睽之下自己倒是没那么好处理事情了。张铭心中暗想着,脚步却不停地朝勾当先帐中走去,本来他作为骑都尉,也当然是要及时去与主将商议的。 就是这勾当先恐怕直接与敌人交手的概率不太大,自己想要通过暗中使用禁灵镜来黑他一手,似乎也不是那么容易。 张铭按了按胸口的硬硬的地方,安下心来,择机罢了,不然过上几日也行,总之战事正酣,自己总会有机会的。 ...... 时间拨回到一刻钟之前,军营外部的山谷当中,几千个苗人,这已经是苗人部族中抽出来最为精锐的部分了。 虽然长沙国人的征服办法并非只是血腥的,甚至很多时候,他们都不是先动用刀兵的那方,往往先用刀兵的还是那些苗人,但他们却侵占土地,苗人们虽然愚钝,但也知道不能让人家把自己的土地都抢了去,否则将来没有地种,也没地方能够采果子,抓鱼子,捕野兽了。 所以他们往往耐不住气,看到先锋军到达,就必然要集结军众,出战一把,看能不能将长沙人统统逼退。 只是这样见效的次数实在是不多,甚至近五十年来,能够被他们用这种办法逼退的情况已经没有出现过了,但是他们应对危机的方法和策略实在是有限得很,他们也只能够采取这样的办法了。 这回,却是天赐良机,对于苗人们来说同样如此。他们的智商不足够让每个人都想明白怎么会有长沙人不要回报发挥国际人道主义精神将敌军的营盘虚实给呈上来,没有提出任何条件,最要命的是,经过他们的验证,布防图竟然是正确的。 没有选择,苗人们必须赌这一回,他们选择进行进攻,很快集合起了一支足够规模的队伍来到了营盘之前。 他们不知道的是,紧紧跟在他们后面半里地,却有一队人默默无言地躲藏在黑暗当中。这帮人穿着跟他们类似,行的正是阴谋诡计,虽然不至于针对他们的,但是他们如果发现,基于长久以来对于诸夏人诡谲狡诈的印象,他们还真不敢轻易入彀,顺着布防图直接杀过去了。 只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看着月亮的运转,苗人们这次行动的领头,一个资深的赤苗族勇士,确认此时此刻敌人应该防备较为松懈下来之后,便选择好了预定的进攻方向,大手一挥,然后当先朝前一跃,“哈!!!” 他高喊着,当头冲向长沙国军队扎下来的营盘。此时的他心中满是激动,因为在族中口耳相传的传说里,诸夏人,主要是长沙人,扎下来的营盘简直就像是最坚固的乌龟壳一样牢不可破,固若金汤。 但是现在,这个乌龟壳却有了能够打开的可能,这让这位赤苗首领更加兴奋起来,他挥舞着手中的大锤,趁着旁侧的巡逻兵还没有发出预警的千钧一发之际,直接砸到了薄弱的寨墙上,然后轰然一声,低矮而又薄弱的寨墙猛然倒塌。 军中的资源是有限的,根本无法无限制使用,这是张铭主持兴建营盘面临的最大问题,同时人手也有限,安排的巡逻,只能够保持最低限度的警告和预警,根本没有能力做到更多的事情,所以,这就留下了漏洞。 张铭在吕焕秋的帮助之下,对于这些所谓的漏洞,其实也并不是没有一定的保护措施,比方说多安排一些路线的巡逻,好让这些薄弱的区域能够在相同单位的时间内巡逻密度更加高一些,一般而言,这样的预警强度也足够密布其本身建设的问题了。 但是苗人此次仿佛得了天助一样的开了上帝视角,自然不用再做试探之类的事情,好让张铭的安排能够起到作用,像是现在这样,他们直接认准了一个方向和位置的弱点,集中全部人力突破,张铭就没什么办法了。 这就是漏洞,无可辩驳,一定的巡逻密布也只能够密布预警能力的不足而没办法增强防守力量,区区一两队兵马,对上素以强悍好斗着称的赤苗数千,能有什么结果呢? 答案在下一刻揭晓,在苗人部队身后不远处仍然稍稍隐藏的死士队伍不免有一些目瞪口呆的表情注视之下,赤苗就好像饿虎扑食一样地朝着他们首领打出来的一小个阙口疯狂涌去,对面的巡逻士卒根本没办法抵挡。 他们往往好不容易对着这个阙口杀死了一个赤苗,就发现已经钻进来了三个,杀是杀不完的,还有一个大锤舞得虎虎生风,让周围几个士卒都疲于应对,甚至已经须臾之间照面就葬送掉了两个士卒的赤苗头领。 死士们见此情形,知道战端一开,一切混乱,再者苗人行军从来也不注重纪律和编制,打起来谁是谁就都不知道了,他们也没这个基础实行那种制度,所以,他们这些人能够很轻松地混入其中。 “我们进入营帐中去,也不用多顾虑其他,当然,做做样子也是要的。我观苗人实在凶悍,恐怕我等进去之后,缺口附近就没有了诸夏士卒的牵制,有也没关系,杀了也没关系,大家在军中都很少露面,应该没人知晓才是。” 众位死士微微点头,死士首领接着狠狠道:“若是被人认出来了,该怎么处理你们自然也应该明白!” 顿了顿,他才接着道:“我们人分两部,阿丕,你带上十个弟兄,直接去张铭的营帐,我带上剩余的人,直接往主将大营的方向赶,我推测,那人两个去向,一个就静候帐中,到时候仰仗阿丕你等;还有一种,直接去找主将议事,若是如此,就有我这一路来解决。之后不管哪一路的人发现张铭没有按照自己这边的计划走,就立刻与另一路人回合。” “可明白了?!”死士头领最后问了一句,死士们自然纷纷称是,死士头领满意点头,最终又恶狠狠道:“诸位同道,现在用得着我们这条命的时候了,就不要忘记昔日的报恩誓言!规矩无需我说你们应该也懂,莫要自误!” “是!”死士们齐齐闷声最后应了一句,死士头领摇了摇头轻轻苦笑,然后转头看向营帐。实在是此事非同小可,他一点也不敢大意才会反复询问反复询问,怕是问的人家都有点烦了,但他自忖自己也是有苦衷的,他其实一点也不想这样。 此时也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死士收住心猿,看向阙口处,此时在那里等待着拥挤进入的苗人已经越来越少,死士知道,这是自己等人进入的时候了,他也不顾忌,不做掩饰,直接抽刀上千小跑而去,他身后死士跟着,倒像是哪一个部族共同进退的样子了。 很快进入了营寨当中,周围已经看不到半个长沙国军士的身影了,只看到一片断壁残垣,和火烧过的痕迹。 死士们不为所动,很快按照先前的划分分配好了两路进发,死士头领一路,头也不回地朝大帐的方向奔驰而去。 只是身边的人却是有点多,死士头领目光闪了闪,这却是他没有能够想得到的。 想来,拥有了详细布防图的苗人们,也有了新的战术思想,定然是想要毕其功于一役,直接擒贼先擒王,把先锋军的主将抓去了,若如此做,那么军队自然崩解,而他们也可以不战而胜,付出最少的代价,获得苟延残喘的时间。 这倒是自己疏忽了,如此一来,就算是自己等人半路遇见公孙成,也没办法突然停止去拿他,这样恐怕第一时间就会招来附近同道们的怀疑,在他们看来,一行人既然目的相同,就没有贸然去拿一个素不相识的敌军军士的道理。 于是死士首领速度却又慢了下来,慢慢参详着周围的环境变化,果然,不经意间他们这一队再度落后到了奔向主将营帐去的大帐方向的苗人队伍当中的最后一批。 “我等远远吊着他们,也不要疏离,如此,就算是中途有变故,也不会显得太过于突兀。”首领默默道,周围的死士纷纷表示理解。 张铭回过头来,正看到一声声叽里呱啦的喊叫,正是一帮身着朴素的苗人们冲杀过来。 此时此刻他距离营中大帐已经不太远了,但是苗人却已经追及此处,这不仅让他赫然变色。 斩首战术?他想到,但是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知道大帐所在?就算是营寨当中的士卒,也不知道营寨全貌的,知道的人只有自己和勾当先,就算是苗人抓来了俘虏,也得不到太多有价值的情报! 此中真情,不由得他不默然深思。 第141章 生死之间(一) 他此刻当然还不知道在这些正宗苗人身后正有一群处心积虑要解决掉自己的凶人,所以也失去了很多信息判断的标准,此时,他能够做的选择有两个,一个是去寻找勾当先,共同对敌,一个则是抽身而去,及时置身事外。 老实讲,他自信自己的武技傍身,也并不认为自己会被苗人伤到,所以,他做出的决定基点只是自己是否需要。 看苗人的样子,肯定是不知道从什么渠道得到了营中的虚实,才会来得这么快,那么这场夜袭,官军的失败看起来是不可避免的了,这样就牵涉到一个问题,事后问责的时候,他这个负责营盘扎稳的负责人,就要负起最大的责任。 或许这也是勾当先所想要实现的事情,张铭想到这里,突然一惊,或许正是如此,这处营地的安排,明明只有亲力亲为的他和主官上司,得到了汇报的参将军勾当先能够清楚,苗人此时对这处营地熟络如此,甚至比张铭自己都似乎更加熟悉几分一样,不禁让他心中满是疑虑——莫非就是那人,将营地的盘布给泄露给了苗人? 张铭想到这里也只能够摇摇头,如果当真如此,这勾当先也是蠢得无法救药了,毕竟要为难他只是别人下达的指令,而这场战争才是勾当先自己的机会,若是他分不清楚主次,恐怕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不过倒是有些麻烦。张铭皱起了眉头,现在,他很确定自己的谋划不能不做下去了,勾当先既然已经出招,那他只能以牙还牙,必除此人!但就是问题所在,这人究竟用什么方法去除? 首先不能让外人见到,张铭很快确定一个原则,如果让别人知道他亲手下手杀死了勾当先,慢说有功,恐怕加上今次营盘失陷的事情,迎接他的唯一下场就是投奔别国,担任一个大夫的职务,待时而定卷土重来了。 如果这样,倒不失为一条退路,也是这个时代的贵族之间常见做法,但是时间周转却是来不及了,来来去去,等待国家接纳安排,恐怕也需要耗费掉三年五载的光阴,但他此次穿越却总也没那么长的时间来挥霍,他只得选择较快的。 既然不能叫人发现,就要做的隐蔽,最好如同他一开始所想的,借助苗人的手来除掉勾当先! 计议已定,张铭心中倒是放下了一块巨石,毕竟存心谋害自己的直属上司也不是一件容易坐下的决定,他此时也需要一定的缓冲来承担。他决定跟随这队苗人向前冲杀,如果苗人没有能够得手斩首战术的话,他不介意帮上一把。 如此一来,他再借机抽身而出,就能够找个地方收拢士卒,然后重新争斗了,苗人的战法,注定无法对于中原诸夏悍卒造成什么样的实质性的伤害,张铭也相信,这支军队时刻都能够重新聚拢起来再战一番。 而自己,身为骑都尉的公孙身份,就能够成为这支军队的暂时领导者,既然如此,不仅今天晚上的实际情况会被按下去,他的更多的计算也就能够展开,最终达到威震寰宇的最终目的! 说来复杂的思绪,其实在张铭的脑海当中也没过上多久,那些苗人已经迫上前来,张铭查视左右,自己似乎在一个稍微阴暗一些的地方,恐怕不那么容易被人发现。他很快就有了主意,直接隐身到了一旁的阴暗处,蹲下来伏地,静静看着通过去的咋咋呼呼的苗人们。 苗人逐渐过去,但是最后的几人,却是有些奇怪,给张铭的感觉和充满着原始气息的苗人们的焦躁气氛显得格格不入,倒很是沉默,单看手脚也知道是难得的精锐,身手不凡。 这让他心中稍稍松了口气,也有些振奋:看来苗人也未尝没有秘密武器随时可以使出,勾当先这次如果没人舍命相助,恐怕是在劫难逃! 确定苗人已经全部都走了过去,并且稍微等了一小会,没人在接着跟上之后,他很快缀在了队伍的最后面。 沿途是一条血路,时不时能看见营寨当中道路两旁横盘着穿着长沙国先锋军服装的士卒的躯体和尸体,都是被携众而攻的苗人们给顺手解决掉的。 张铭设计的营寨巡防计划,实在是费尽心力了,更得了吕焕秋这位军阵老手的指点手把手教学,岂会不防范主帅的安危?临路上,最为密集的巡逻地点无疑就是这几处道路点位了,只不过夜袭来的实在是太过于突然,而且没有足够重量级的人物出面进行组织和团结士卒的作用。 所以士卒们终究只是散兵游勇,在营寨当中乱窜,机灵点的人还知道顺着之前的巡逻路线聚集而去,希望能够及早建立起一个组织,但是那些稍微愚笨一些的,就只能四处乱窜地等死了。 张铭跟着苗人们一路向前,不一会儿,却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在道路尽头出现,那正是身着甲胄的勾当先。 勾当先本来没什么背景,能够在先前成长到骑都尉,完全是因为在军中长期用命,一点一滴积攒出来的威望和功劳将他推上去的,只是到将军这一步实在是太过于艰难,不是靠个人努力就能够轻松解决的,所以他借助了公孙仇的力量。当然有借有还,此时的他亦是在还债。 不得不说,此时此刻看着全副武装的勾当先,张铭心中竟然是油然生出几分敬佩的感情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苗人们和勾当先相遇的一刹那,勾当先便舞动手上的狂刀,从他的内心当中就发散出一股纯白色气焰,然后手上力气更大,挥舞地虎虎生风,仿佛一道青光围绕在他的身边一样,不停闪耀。 而这也使得他的招式更加势大力沉,旁边几个贪功,迅速认出勾当先的模样的苗人,正是迅速围了上去,但这也使得他们聪明反被聪明误,遭了秧。 这股最强大的气劲,就算是张铭在此也只能说是很难挡,更何况几个跟错了人,根本不晓得什么是王气士气,军阵杀道的苗人呢?在大多数长沙国人眼中,苗人就象征着智力低下和未开化,不能不说这是没有理由的。 果不其然,被卷入狂刀刀影当中的苗人们,第一个刹那就被卷起来的一阵气劲打得横飞出去,一个手臂直接从自己的躯干上脱落了,一个脑袋从自己的脖子上咕噜噜掉了下来,还有几个倒比起来似乎还要好些,他们只是受了点皮外伤,有的被切开了手筋脚筋,有的被砍出来了几道刀痕,血肉翻出,但好歹似乎还能手脚健全活下去。 “卡瓦里哈!(全都上,杀呀!)”一个苗人突然吼了一声,然后挥舞着刀叉奔了上去。苗人本来就仗着血气之勇,怎么会甘于人后?自然一个个全都跟打了鸡血一样地扑了上去。 他们仗着人多势众,尽管勾当先自诩武力过人,是打老了仗的,但此时此刻也是双拳难敌四手,逐渐显得有些招架不住了。 死士们纷纷有所异动,他们是不是苗人他们自己心里知道,所以此时此刻也没有跟大多数苗人一样杀了上去,只是在一旁冷眼观看。 一个死士用自己的眼角余光瞥了正在遭到群殴的勾当先一眼,这人是上面钦点的重要人物,他们本次来到此处,除了直接下手从身体上除掉公孙成,还有就应该是保护好勾当先了。 毕竟长沙国尚军功,国风勇武,想要登上将军之位,绝对不是那么容易的,如今勾当先年纪不大就登上了这个位置,而且全无后台,只能仰仗公孙仇一个人,并且帮助公孙仇办了这件见不得人的事情,这实在是难得。 公孙仇自认能够控制得住他,自然要让他活着,好帮忙公孙仇攫取得到日后的更多权力。 死士头领当然注意到三三两两自己的同伴们投向自己的目光,心中也多了一分压力,无论如何,勾当先不能死,这是他们的要求,可是贸然插入战局其实并不稳妥,再加上他们也不确定营帐往来往去的是否会有人经过这里,然后看到他们这群穿着苗人装束的家伙,在顺着勾当先的意思对其他苗人里外相攻。 有这样的事情,绝对是要引人注目的,到时候如果解释不明白,那么勾当先,乃至公孙仇都不一定要被发现在本次的事件里面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到时候详细追查之下,自然就要天堂转地域,输掉一切。 突然间,他眼角余光好像瞥到了一眼附近火光的不正常,他心中猛然升起警兆,然后看了一眼旁边自己的同伴们。 同伴们看到他的目光也丝毫不敢怠慢,若没有几分本事,这人本身也不能够统领大众的,此时做这事情定然是有着深意。 顺着死士头领的目光看去,同伴们这才恍然大悟,一个个不动声色,却是包成了一个包围圈。 他们已经发现了躲藏在暗处伺机而动的张铭,甚至已经认出了这个人便是他们此次的目标,公孙成! 第142章 生死之间(二) 而此时的张铭,凭借着他极高的精神属性,也察觉到了弥漫在空气当中的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是一种危险。 他眼神一凝,将自己的身子进一步向阴影当中缩了一缩,不动声色地扭头察看左右,果然看见几道来自旁侧苗人不怀好意的目光。 暴露了。张铭心下一叹,本来他自恃自己武技之妙,哪怕就在苗人的不远一侧,凭借着光线的折返和自己的身手也没那么容易叫人揪出来的,没想到轻易就被找了出来,看来世界之间的差异性确实让人瞠目。 不过他心中也没有丝毫慌乱,高明的身手让他看到围过来的几个苗人的时候心中自有底气。 死士首领自然也在悄然包围过来的人当中,他脸上不觉带上了一抹狞笑。他本身是公孙仇早年收养的孤儿,可以说是跟着公孙仇一起长大起来的,公孙仇的利益就是他的利益,这是一种生活的惯性了,那么公孙仇的敌人也是他的敌人,哪怕这位敌人的身份实在是让人感觉到高不可攀,但是他也没有半点惧怕。 张铭一边保持警戒,一手摸向自己腰间的随身短刃,一边徐徐向后退,他眼角余光瞥到了死士头目脸上的笑容,这让他心中一惊,这种表情显然不太正常,一般而言,这些苗人是不知道他的身份的,就算从他的穿着上判断身份不平凡,也只是一种得立功劳的期待罢了,不会是这种恨不得他马上去死的表现。 要么自己从前得罪过他?可这显然是不太可能的。张铭自忖,自己来到新世界之后连番布局,实在是没那么多工夫去招惹其他人了,而从得来的身体原主记忆也好,剧情记忆也罢,都没有能和眼前这人产生交集的可能性。 “哈!”死士首领突然大喝一声,总之还是出于谨慎,虽然他认为遇上自己这边十几人的公孙成应该是没有活路了,但是长久以来的训练给他留下来的烙印还是让他在关键时刻吐露出了这样一句简单的苗语。 旁边的死士们也纷纷会意,哈哈乱喊着扑了上来,这倒是让冲杀在最前面正宗苗人一惊,还以为自己已经腹背受敌被包围了,一看,却是只有一人,而且自己这边已经十几人围上去了,挡下一个个放下心来,继续准备围杀勾当先。 勾当先也注意到了此处的骚动,他很快认出了几个围上了张铭的死士,知道这是自己这边动上手了。 非常完美!勾当先手上一顿,心中免不了暗喜,如此一来,他正在和苗人相战,一边最好一会再有援军来,公孙成就算是陷落于苗人们的围杀当中,也就是自己技艺不精,只有毁掉名声一途了,他的死亡对于自己的影响也会降到最低。 勾当先如此想着,手上动作幅度更加大几分,胡须狂舞,眼前几名苗人都是大惊失色,只感觉自己面前的压力大了许多,风声大作,霎时间竟然又死掉了两个苗人勇士,勾当先是使出了自己的所有手段了,苗人也不敢小视,压力之下,自然没有再分心去看张铭他们那边争斗的打算。 但如果他们真的用心去探索了,或许真能发现几分有趣的事情,那就是,他们自忖自己这边的人绝对是无法做到这么井井有条的围杀方法的,他们就像是最狡猾的狐狸,就在张铭的周围围绕,两三人上前同时和张铭打斗,其余人就立在一旁,窥测着他们打斗当中露出来的破绽,若是抓到了张铭的破绽,没话可说,直接一刀劈去。 这样一来,张铭却感觉自己打得十分难受,只是简单用手上的刀刃跟他们对过了几个回合,就感觉施展不开。 本来同时两三个人上来颤斗,凭借着他的丰富经验,也没什么难的,轻轻松松就能将他们整治掉,但是缠斗之所以唤作缠斗,正是绵长之意,但求无过不求有功,所以也不是简单几个回合就能解决的。 如此一来,加上旁边随时有死士进行策应,并且这帮人时不时就有以伤换命,甚至几次逼急了还有以命换伤的图谋,这让张铭看得更加是直皱眉头,更加肯定心中对他们来历的猜测。 这伙人光看战阵,毫无紊乱,进退有度,并且人人都有几分尺度,就知道不平凡,若仅仅是如此,也可以看做苗人当中一些有识之士可以模仿中原士卒的战法养成的精锐,但是不仅如此,这些人凶猛无匹,无惧生死的势头,却让张铭可以肯定,这种熟悉的味道熟悉的色彩,分明就是只有死士才能够做到的。 所谓死士,正是公卿贵族们最喜欢培养的人才之一,正是能够用自己的所有一切,不择手段不惜一切代价地完成主公的意志的人物。他们往往从小就被培养起来,到成熟的时候,他们的利益就是主公的利益,主公的行为准则就是他们的行为准则,主公的目标也就是他们的目标,他们的人生价值,就是实现主公的目标! 看来是对方先忍不住对自己出手了。张铭打掉一个逼上来的假装苗人的死士的刀柄,眼睛却瞥了一眼远处也正在和苗人战斗大呼痛快的勾当先,除了他之外,他想不出这个军队当中还有谁能够有这方努力要来除掉自己。 更别提苗人们突入营寨来得如此轻松写意了。看来,今天晚上必须了结了他,不然自己就算只是本次夜袭的损失,也要黯然下台了,他们肯定会把责任推到自己的头上来的,张铭十分肯定。 只不过速度还要在快点!张铭心中凛然,显然,援军不会不到的,这营寨当中的其他骑都尉运营校尉之类的军官,可都是深受勾当先的信任,亲自领兵,不比张铭的轻松自在孑然一身。 此时主帅陷入危险当中,亲自手持刀柄搏杀在第一线,这些军官们安能够稳坐泰山,自然一个个着急得不得了,恨不得以身代之了。 须知道,张铭自然要因为夜袭布置营寨不得力收到责罚,若是失了主帅,恐怕他们所有的人都要平摊这份责任的。 哼!张铭冷哼一声,没必要藏拙了,总之事后有的解释,自己好歹也是公族,会一些超出常人想象的功法又有什么奇怪的? 哗啦一声,正在死士头领面露满意之色看着自己的同伴们一个个扑上去消磨张铭的精力,准备绝杀一击的时候,却突然看见张铭突然双臂一抖,一股陌生的气息从他的身上迸发出来。 死士头领多年生死一线搏杀的经验告诉他似乎发生了什么他无法理解的事情。事实上也正是如此,他瞠目结舌地看着一抹气劲违背常理地从张铭的手臂生出,然后轰隆一声,本来靠在他身边正伺机出手的苗人装束死士,竟然一个个同时面露茫然神色地被击飞了出去,倒在地上滚了几滚。 虽然他们一个个坚毅忍住没有发出什么告饶的声音,但是死士头领从来同他们一起,怎么不知道这已经是受了重伤的样子?这张铭的手段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猛地迸发出这么多真气,这也让张铭的面上白了一下,但既然打定速战速决的念头,他此时也没多少犹豫的时间,下一刻就双手并成骈指,在一众死士根本就没来得及反应的过来的情况下向前一递。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死士头领竟然恍惚间看到张铭的骈指指尖竟然发散出一股锋锐的气感,无声无息地迸射出来,下一刻,就一个正准备上前缠斗张铭的死士停住了身体,保持住了前倾的神态,脸上满是错愕。 死士头领的脸上刚露出一抹犹疑,那停住的死士,原来脖颈间竟然慢慢出现了一条环绕整条脖颈的血线,然后就是鲜血慢慢渗透出来,实在让人后脑勺发凉,一众死士尽管看淡生死,仍然是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哈哈哈哈!”张铭大笑几声,压下胸口血气的翻腾,此世界没有那么适合真气的发挥,所以此刻他的消耗却是有点大了。但停也停不下来了,他只是提起脚下一柄不知道谁掉下来的长剑,长剑一抖,就欺身上前。 “哼!”死士头领看得出同伴间似乎士气有些低落,只得从鼻孔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嗤声,以身作则当头迎了上去,尽管对于这公孙成的怪招,他此刻也没有多少能够挡得住的自信了。 当当当!张铭见这死士赶上来,也不客气,举起长剑便上前同他过了几招。登极级别的刀剑双绝哪里是此界人可以比拟的,在这小范围的辗转腾挪之间,他手上的长剑不断地挥舞潇洒着银光,看得一旁的死士都不敢轻易介入。 哈!终于,在和死士头领相争的过程中,张铭总算瞅到一个破绽,也不可以,举起长剑猛然劈落下来,这又用上了一点真气法门,猛烈的气体灌入了他的双臂之内,这是六盘蛇形手带来的手部真气逆灌而成,恰到好处。 啪!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一个细微的声音,传入了在场每个人的耳内,仿佛崩裂了空气一样,张铭这一剑落下得一往无前,气势如仇,死士头领旧力已去新力未生,自然没有手段能够继续招架,张铭这一剑却是劈了个正着。 仿佛一眨眼就消失了一样,张铭用力劈剑的动作仿佛从来都没做过,上一秒钟明明还是剑刃高高朝上的景象,只见一道寒光闪过,张铭的长剑就已经微微垂下了,。 这却是他一次性动用真气过量,感觉到很是有些气力不济,想要稍作修持了。 而就在死士们骇然的目光当中,张铭身前的死士头领,竟然是从头部向下,出现了一条整齐的血痕,血迹渗出,然后整具身躯分开了两半缓缓瘫倒地上,就连头盖骨也被一剑劈成了两半,实在是让人闻所未闻。 张铭的嘴角适时地露出了一抹残忍的微笑,死士们心中纷纷都是一寒,但是竟然没有人移动了半个脚步,竟然没有人退缩。张铭嘿嘿暗笑一声,看来的确是死士了,只是这么大的一批力量,却不知道如果葬送在这里,对方会有多心疼。 张铭还没动手,只是眼神稍作压迫,却突然有几人动了身躯。他们先是缓缓脚步后挪,身躯紧绷,根本不敢稍微放松,看到张铭似乎没有赶上来追杀的意思,便直接转身,飞窜而去。 看来这些人还不是一起的。张铭眼神闪动,死士的第一准则就是以主公心为己心,若是养出来能够反噬其主的死士,那么他们的主人也真是太差劲了。 除此之外,张铭的推断还因为这些坚持不退的死士,他们却没有对于离开者的半点评价。 他不信所有死士都是贪生怕死之辈,而其眼前仍然坚守的人也给了他佐证,那么如果是自己的同伴要离开,免不了出声阻止,甚至直接拔剑相向,将其留下,以成全自己心中的道义。 但这些人无动于衷,也就是说他们根本不是一起的,也不互相认为对方是自己的同伴,乌合之众而已。 这是否能够拿来做点文章?张铭脑海当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但也只是稍微记了下来,暂时他可没有那么多精力去管这些,毕竟他此时最大的敌人还是没离开的五六个死士。 这些人也个个都是好手,要完全除掉可不是容易的事情。更且他现在已经消耗掉了不少,就为了如今这个震慑的局面,他此时此刻还得争分夺秒地养气,血气化生。 而且更关键的是,此战结束他是要尽快终结掉勾当先的,否则自己今天晚上之后恐怕就要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回复的差不多了。张铭眼神一闪,他也不便多耗时间,手上长剑举起来一闪,对着眼前几个死士就冲杀了过去。 死士们也丝毫不敢大意,结成了一个战阵,将张铭围在其中。此时这些死士也不再去管是否自己使出一些明显不会出现在苗人当中的招式是否会暴露身份了,只要能够全功击杀张铭,其死后的伤口和痕迹自然还有机会请求勾当先出面进行遮掩和伪造,但如果接着拘泥于这些细枝末节,恐怕到的最后就不知道是谁要杀谁了。 哈!哈!哈! 几人之间冲杀起来,自然是尘土飞扬,张铭也不局限在一个区域内同他们打,而是时刻动用自己的纵身云梯轻功,腿部真气,如果是缓缓施为,再加上士气的巧妙运用,偶尔也能够取代一些真气发挥的作用,这样一来,他的消耗倒是比刚才小得多了。 几人之间又过了二三十个回合,张铭虽然心中警醒着自己必须时刻保持冷静不能焦躁,还需慢慢熬制这帮死士,但还是忍不住有了几分着急,因为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很显然,他时刻可能会处于被援救的状态之中,如果到了那个时候,自己要做点什么就太不容易了,勾当先也将侥幸捡回去一条性命,这不在他的计划当中。 就在这时,张铭终于寻得了一条缝隙,这已经够了,他运起了积蓄半天的手部真气和剑气,只见他持剑的右手,晃悠悠地荡起手中的长剑,将一个死士砍来的钢刀挡在一边,另一只左手,却又在猛然间发动了大血影手的功法。 一道血影闪过,他身边那个刚刚跟他交过一回合的死士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张铭的左手一把抓到了自己的左胸,然后这左手竟然是像抓泥巴一样,一把抓下来了一片肉,而死士的胸前已经是露出了白骨森森,隐隐可见得其内的内脏,鲜血不要钱地从胸腔当中汩汩流出,他跪倒在地,眨眼就是不活了。 死士们纷纷都是吓了一跳,几个人手上动作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下来,此显然正是心神被夺,差时间六神无主的样子。 他们慌乱了,张铭却没有,他嘿然一笑,知道自己等的机会终于是来了,就在那几人手上动作稍慢一拍的当口,他手中剑却快了三分,剑身一翻,一道道寒光顿时从剑上猛然迸发,又是真气,几道剑气附着剑上,下一秒钟就发射出来。 一时间,场上俱是簌簌的声音,锋锐无匹的剑气在张铭的眼前掠过,刮得他的脸皮也有点疼,他眼前的死士自然下场更惨,两人直接脖颈就被划开了一道口子,一个人一条臂膀直接刷拉一下掉落在地上,那条臂膀手上还攥紧了刀柄,跟着整个人也没了力气一样地瘫软倒地,就算是没马上死去,也是失去了战斗力。 张铭转头看向剩下的一名死士,对方显然也没想到局势竟然变化的这般快,他愣了一愣,张铭心中略有遗憾,真气又是使用过度了——若是再武侠主世界,以他如今实力应付这些人哪里还需要这样一波三折,简单就杀光了罢。 这死士显然也是知道留之无益了,他此刻心神被夺,也没有那个心气继续同张铭争锋,竟然转身就去。 此时此刻,死士如此做其实也不算是违背了自己的原则,毕竟毫无胜算的事情根本不必去做,何妨留着有用之身,为主公在蹈行他事呢? 此时此刻,他却是没想到一次性折了那么多的好手,他的主公又是一种什么样的心理,他一个独活下来的家伙又会引起什么样的猜忌,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下场了。 张铭静静看着其慌不择路的背影,却没有动手追上去斩草除根,一来他此时消耗太大,追上去消耗更甚,很是划不来,二来他此时已经花费了很多时间来和这帮死士周旋,另一边的援军都估计快要来了。 想罢,确认那死士走远,不会再回转,他便回头朝另一边显然和真苗人正在相斗的勾当先,呼战正酣的情景看去。 勾当先也实在是打得痛快极了,一柄大刀舞得虎虎生风,轻易几个苗人都近不得身。这些都已经是部族当中最强大的勇士了,竟然几人都奈何不得一个勾当先,也让苗人们纷纷很是无奈。 其实远不止于此,更有几个身着黑袍头戴白布的白苗人正站立一旁,口中念念有词,虽然没有发射出当日张铭带领士卒拔掉苗族营寨那时都感到棘手不已的巫蛊发出来的黑色飘带能量体,但显然也施加了什么手段的。 不过勾当先这么猛,倒不是什么他本身资质还是能力过人的原因,更多不过是因为他作为主帅,在这座营寨为破去之前,仍然可以聚拢士卒们贡献的战阵杀气为己用,只需要自己施展王气,就能够轻松打出猛烈的手段。 张铭嘿然一笑,没想到今日倒是角色对调,要帮上苗人们一把了。 但也不着急,他还需要回转几分真气,眨眼之间,他还是决定不可以亲自出手。天知道长沙国对于九部苗的攻略进行到哪一步了,他突然想起来,身体原主分明是记得有几次战争,是靠了九部苗当中的苗奸,才获得胜利的。 他此时已经不可能将眼前所有人都杀掉,而且是在援军到达之前,那么这些苗人会否有些人和军中有联络?这是很难说的事情,今日他若贸然出手,固然很容易就能将勾当先处理在这里,但是也很可能自己做的事情就要被呈上那个大人物的案头了,如果不巧这个大人物还是身体原主的这位父亲竹山君,那么就惨了,谋杀同僚,张铭本世界的旅程大概可以提前结束。 那么他只能隐藏在暗处做一些鬼祟的事情了。 他自忖,自己的藏身之术没出什么问题,毕竟他前来这一路,偶尔也在巡哨的面前如此施展,也没人能够发现了他的踪影,这不是以他的官位高从而人家张只眼闭只眼可以解释的,军营重地,不容任何疏忽。 所以,想来只是这帮死士受过相关的训练,更加容易发现深藏在阴影当中的自己罢了。 如果能够隐藏靠近勾当先,张铭自忖,自己的远程手段其实不少,轻松用剑气也好,真气破空也罢,甚至直接出手暗器,相信只要不把自己袭杀勾当先的事情摆到明面上来说,自己就不会出事情。 而自己也不一定就要是杀死勾当先的直接者,自己同他之间说到底也没什么解不开的深仇大恨,自己只是想要他死罢了,只要这样一人去了,自己才有可能肩负起领导全军的权利。 想来只要关键的时候来上一手,借了苗人的手除去此人,应该也不难。 此时,勾当先在应付苗人出手的闲暇之余,也嗅到了几分不对劲的气氛,转眼一看,顿时大惊失色,竟然死士一个个都被解决掉了,倒了一地的尸体,而其上就站立着一个人,正是他最不想看到的那人! 他眼中的公孙成却似乎看到了他打量对方的那一眼,此时正好抬起头,对上了他的眼睛,然后就在他魂飞天外的心神失守的情况下,轻轻翘起了嘴唇,露出一抹稍显阴森的笑容。 勾当先心中涌起一阵说不出的惶恐和不安。完了,一切都完了,这个公孙成的手段果然不简单,公族,竹山君之子,又岂是那么好杀的?!此刻,他只恨自己明白这点明白得太晚,一切已经覆水难收了。 不对,他回过神来,思前想后,心中顿时像是定下了一根定海神针一般,稍微安定了下来。 原来他想到,自己早已经颇有先见之明地将安札营盘的任务交给了公孙成,那么今夜夜袭受损的事情肯定要栽倒对方的身上,而对方却没有什么真凭实据来对抗自己,说自己进行刺杀,贸然宣扬反而像是栽赃陷害一般。 那么,公孙成想要破局,唯一一种可能,正是将自己除掉,如此他才能够占据最大的回旋余地和操作空间。 不愧是从底层奋斗上来的将军,心高气傲的公孙仇看上栽培的人物,勾当先很快捋清楚了事情的前后缓急,他此时心中发苦,看来这公孙成是非得除掉自己不可了,攻守之间,猎人和猎物的地位悄然之间已经发生了转换。 自己不能死,只要活着,对方就会是失败者,勾当先告诉自己,漫不经心地挡过了苗人首领用力一击,心念一转,自然之道自己的活路在哪。 对抗苗人,实在是轻松,借助军阵杀气也是事实,但这其中苗人不习战阵,只会单打独斗也占去了一多半的原因,能够同时应付这些苗人,和同时应付那么多的精锐死士,是完全不相同的概念,朝夕相处,勾当先最知道那些精心培养出来的死士们究竟都是怎么样的怪物。 可就是这样,那公孙成竟然轻描淡写之间就将那么多死士全然除去,这给勾当先极大的震撼,他知道自己单人之力是无论如何无法斗得过公孙成的,那么,只能让公孙成出不了这个手了! 不错,他正是打算拖到援军来此了,只要援军到来,苗人自然退去,公孙成也就完全没有了出手的时机。 他并不考虑张铭不管不顾必要除掉他的可能性,如果是因为营寨的问题去职,那么他可能还会有起复的一天,但若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击杀上官,别说在群龙无首的时候接过先锋大将的名位,他立刻就是国朝的通缉犯,哪怕他是公族,不如此根本无法保持这个官僚系统的平衡,他如果那么做只会自取灭亡。 他甚至也不敢在苗人面前对自己出手,谁知道苗人会不会有人跟国朝有联系呢?还是不够保险! 只要将苗人拖住就好了,只要保持场上一定的人数,让公孙成不敢放手施为! 打定主意的勾当先提起了十万分注意,并且降低了几分出手的烈度,好让苗人觉得有机可乘和自己长久周旋,实际上相当于给自己做个见证。 而此时,张铭也已经慢悠悠地解决掉了剩余受伤倒地暂时失去行动能力的死士,只是耗费点时间罢了,然后他却转头朝着无人注意的地方退去,然后慢慢消失在了阴影当中。 勾当先可是时刻注意着他,顿时间脸色就转暗了下来,他当然意识到张铭想要干嘛,他只是没想到这位公孙竟然还会有这样的一手本事。 对方显然是想要潜藏起来暗算他了。 啊! 突然间,他感觉自己的手臂上被划过一下,疼痛不已,不由自主呼出一声来。 原来他原本借助战阵之力,还能和这些苗人斗得个旗鼓相当,甚至隐隐压过一头,但是既然刻意相让,又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张铭那边去,此时却没有能够随时控制和苗人的争斗,不免叫对方得了机会伤害自己了去。 他心中无奈,手忙脚乱一番,好歹是战气充足,似乎长沙国士卒也从一开始的慌乱中回过神来,站稳了脚跟,战阵之气还略有上涨,所以很快重新扳回了颓势,再度压着一干苗人勇士打。 只是如此一来,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再去把握了。显然,这些苗人虽然不是他的对手,也不是他随意可以欺压下来的,若是稍微疏忽,也是要人命。 但是明知道暗处潜藏了一个大敌,他又如何能够放心呢? 不若放弃强敌,转身遁去?勾当先心中涌起一个想法,但紧接着甩了甩头将想法甩掉。 此时自己在大帐内,援兵总算会来,自己也还有希望。若是转头就走,纵然很有把握能够将苗人甩掉,但是他却没有半分把握甩开公孙成,到时候到了空旷无人处,对方再突然出来施展手段,他又当如何自处呢? 一阵风声袭来,又是苗人一次凶猛攻击,勾当先挡下,心头却突然涌起了一阵悲哀,自己何等时候竟然沦落到了这等进退不得的境地! 第143章 生死之间(三) 毫无疑问,此时此刻的勾当先后悔了自己接下来这趟任务,对于半强迫着让他来做这些事的公孙仇心底里也有了一丝怨怼,却是忘记了自己从中得到的好处。 他心里无比地期盼着哪支稳住阵脚的士卒,能够抽调兵丁来帮他一帮,不过注定了他要失望了。 战事吃紧是一个方面,毕竟每个将领也都有自己统帅的帅下部队,如果损失过多,他们本身也不好受。 其次,勾当先在与苗人的争斗当中抽调战阵杀气,却是每一位将领都能够感受到的,并且战阵杀气的抽取沉稳有度,绝无半点惊慌,分明就是在势均力敌地拼杀,这证明勾当先本身绝对没有什么危机,援军也可以慢来。 张铭就藏在一边的阴影当中伺机而动,场上他和勾当先都知道彼此的意图,但世道就是这样,风水轮流转,勾当先可没了半点之前成竹在胸的坦荡和笑看风云的潇洒,只是冷汗不停地冒。 突然,他冲着苗人大呼:“苗兄弟,你们莫要当了别人的枪使了!这里还有个人,要小心!他要取我的性命,你们不要给别人做了嫁衣了去!” 他大喊,可苗人当中却无有一个人通晓长沙国语的,所以也根本无法沟通。 在一边藏着的张铭却是感觉到好笑,实在忍不住便站出来只道了一句:“勾将军,此话岂非是贻笑大方了?彼辈苗夷,豺狼心性,岂会可怜于你?更何况你本是他们大敌,打死打伤都几多人了,他们恨不得有人相助来取你项上首级呢!” 勾当先哪里不知道这样,只是想要找些理由寻找破局之处罢了,而今公孙成的说话倒也在他的考虑当中,若是能够找得到对方的位置,他倒是可以先下手为强杀将过去,若是能够击败击退了张铭,他也可以从容退去。 如今他在这里进退不得,主要的压力倒不是来自于苗人的,既然他能够凭借着战阵杀气和对方拼杀到这个地步,且战且退绝不失为一招妙计,只是顾及暗中的公孙成,让他不敢全力随心所欲地去做罢了。 不用他想,只要他敢放出自己的空门,张铭就敢随时放出剑气,直接毙于剑下也罢,让他摔个跟头,给苗人擒杀他的机会也罢,只要他敢退缩,基本上就死无葬身之地。 “公孙,你莫非真要赶尽杀绝吗!”突然间,勾当先鼓起了满腔士气,貌作悲愤地大吼,也是存了几分心思,想着能不能有就近的援军靠近能够听闻,这般此事的真相也就泄露出去,不提他死后是否公孙成会有麻烦,恐怕公孙成先存了这种疑虑的话,那或许也就不杀他了。 “勾将军,此话怎讲?我岂不正是游离于边际,寻机助你一臂之力吗?”张铭的声音悠悠传来,仿佛来自四面八方,他是使了真气的,倒是让勾当先找出他位置的尝试再一次地失败。 旁的苗人们也不是傻瓜,自然知道是事情出了变故。苗人头领也在这里,他是最知道此事内幕的,是有人送了他们进来,能够捞一把就走也行,他是没想过能够一举重创长沙国人的。 而且此事显然是敌人内部出了点什么问题,能借助这种机会捞到点也就够了,得寸进尺恐怕自取灭亡。 于是此刻他们便心生退意了,张铭看到,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却是心道不好,勾当先也没料到自己算计着和公孙成的几声喊话竟然能够激得苗人们的忌惮之心,若是这帮人肯退去,那自己的转圜余地可就大了。 张铭心中却是清楚的知道,今次是和勾当先彻底撕开脸面了,形势也容不得他再有半点后退,否则过了今夜,勾当先能够把自己整治到死,今天,勾当先是死也得死,不死也得死! 看自己手段了,静静伫立在一边营帐下盖着的阴影处的张铭脸色忽明忽暗,手指轻抚着自己手里的长剑,就看苗人果真有所退缩的模样,突然间双目圆瞪,手指蜷曲,弹了一下剑刃。 叮!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剑刃上闪过一道寒光,紧跟着就有一缕微末剑气从剑锋上送出,直勾勾向着勾当先的脸上打去,勾当先自也是感觉到了锋锐的气劲,知道张铭解决了一干死士,心中半点不敢大意,赶忙将手中大刀横到自己的脸上挡住,却听到下一刻一系列吱呀呀难听的摩擦声过去,勾当先竟然已经被连着逼退了数步。 已经想要退去的苗人们眼前一亮,齐齐看向他们的首领。眼前这人就是敌军先锋大将,这一点他们已经反复确认过了,如果能够在这里将其生命葬送掉,简直就是老天爷送下来的好处! 苗人头领自忖自己也不可能放弃这桩好事,冲着自己的儿郎们点了点头。虽然此时营寨里的喊杀声已经慢慢消弭掉,证明他的部众已经退去了很多,随时可能有援军来,他们也可能随时处于危险的境地当中,但是头领还是不甘心放弃这次机会,更遑论暗处还有一个人相助自己等呢? 至于会否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头领倒是不这么以为,他也不知道那些死士的实力,所以虽然看到了张铭一个人解决掉了好几个,也只知道那些同是他们苗人,不知道其实只有一件苗人的皮。 自己手下,和自己,总共也有的二十人了,再加上随时可能窜过来补充的苗人,不去找那个暗处的孤狼还便罢了,自保总归是没什么问题的。 “哈!”头领大吼一声,手中弯刀举起,却是再度扑身上前,他的儿郎们也紧随其后,乌力吉哇地跟随杀了上去。 “你这笨人,你是着了人家的算计!”勾当先本来接下张铭的蓄势一击,心中稍微松了口气,却看见本来萌生去意的苗人因为这一剑竟然故志复萌,心中哪里不会有所慌乱,口中连连大喊,脚步连连后退。 只是语言不通到底如此,虽不知道对方听了他的话是否会有触动,至少他现在是连话语都是传不过去了。 此时他已经没有了半点之前对阵苗人众的从容不迫,反而有点手忙脚乱,不是因为实力退步,而是张铭这剑实在是让他心神大乱,特别是知道暗处一个随时取他性命的刺客在等待机会,自然会分心其他,不完全放在和苗人的交手上。 苗人却以为自己的勇猛奏效了,得到了回馈的他们自然更加用力,由此,勾当先面临的压力也更加大,失误就更加多。 “啊!”又是一记刀砍,勾当先一个慌乱之下,手臂却被围拥上来的一个苗人划拉了一下。 勾当先一咬牙,决心不再留力,调动了自己可以调动的所有战阵杀气,只听得远方不知道什么生物吼了一声,然后一股气劲笼罩全场,勾当先凝聚全部心神,将手中的大刀朝苗人众最密集的地方看去,只听咔啦一声响,一记肉眼可见的纯白色刀芒从他的刀尖砍出,然后轰落到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那般正处在刀芒笼罩范围之下的苗人,自然是个个殒命无有幸理了,其中有些还能存留一点面目不全四肢不全的尸身,有的已经完全被这一击打成粉末,再也无有存留在天地间。 这一刀,杀灭了至少十个苗人,也让侥幸逃脱的苗人头领心头狂震,这些长沙人,太可怕了,虽然他很早就听部族里的长辈说过,但是这种烈度的攻击,他遇上实在是头一次,没有不害怕的道理。 此时,他脑海里哪里还有什么击杀将军获取大功的想法,只想着快点撤退罢了。 就在这时,也就在勾当先在发出他自己都没见过的震天一击之后,他刚想要趁着刀芒激起来的漫天灰尘挡住身影,避在暗中偷袭的张铭视线之外的机会松口气好生歇息一下,却突然感觉到一阵头皮发麻,他睁眼一看,原来竟然有一道剑芒穿透被他一刀砍出来的遍地灰尘,倏地一下冲着他的脖颈飞来。 “呼——”勾当先心中明悟,自己的时候到了,却突然缓缓长出了口气,而与此同时,那道剑芒已经穿过了他的喉间,消散在他的身后,化作光点完全挥散不见。 几秒种后,他颤抖着闭上了眼睛,身躯向前跪倒,然后瘫倒在了地上,了无生息。 张铭从迷雾当中穿过,冷着眼睛看已经开始慢慢发凉的勾当先的尸体,摇了摇头,然后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他是不能够在这里的,以免沾染上哪怕一丝一毫的干系,甚至他还有更重要的工作要做以掩盖行踪,并且实现自己的意图,夺取军权,在勾当先死之后。 苗人们早已经在那一刀之后跑得没了踪影了,自然也不知道张铭的动作,他此时倒是走得轻松惬意。不过一会儿,他就来到了属于自己的营帐之外,正看到一个队的士卒正十分警惕地守在旁边,正是他临走之前所安排的,却没想到苗人根本没有来到过这里。 这倒不好办了。张铭暗自思忖了一两分钟,然后直接掉头走掉。 此时营寨里扔持续着的战斗却是不多了,夜袭的苗人大多都已经抢够了东西跑掉,或者是体会到了长沙国兵卒的难缠,主动退去,只有少数几处仍然还在对峙之中。 张铭很快找到了两方人还在激烈交战的战场,其中一方是长沙国兵卒,大概有三四十人的样子,依托着一段半倒的木墙,他们身前也有三四十个的苗人,正在准备轮番上前冲阵,但张铭眼尖,却看到已经有二十来个苗人绕到了木墙的后边,看来是准备抄后路两面夹击了。 张铭眼中一闪,也不多言,至少慢慢走到了木墙背后的一侧,不多时,苗人开始进攻,兜后的部队也是响应,却被提早埋伏在那里的张铭守了个正着。 他此时却不打算用剑气等手段,以免不好说项,也有自己的图谋,至少仗剑上前。当然,哪怕不用真气剑气,只凭借着自己的轻功和剑法,他也在二十来个苗人当中如同穿蝶一般不沾刀兵,手起剑落之间却往往非死即伤。 很快,正面对敌的长沙国士卒也打退了第一波苗人的进攻,很快分出兵卒赶来后方援助。 张铭本身还是骑都尉,看到迅速赶来的十来个士卒,只是伸手一张,几人就不由自主地结了个小阵,然后他们的身上发散出黄光,却是张铭动用了自己的王气,临时结成战阵。 这下可简单了,张铭嘴角翘起,微微一笑,大手一挥,却见黄光铺天盖地地腾空而起,然后猛地砸落下来,砸落处正是那些苗人所在,一击之下,苗人众死伤大半,剩下的纷纷夹着尾巴走了,约莫有六七八人,走脱的张铭也不去管。 几个士卒很快认出了他来,纷纷行军礼招呼:“见骑都尉大人!” 张铭笑着挥了挥手:“免礼,我来助你等一臂之力!” 士卒大喜,这种情况下,有无能够操纵王气来化战阵杀气的将领,对他们来说实在是两个概念。 虽然他们善战,但是对面的苗人实在不少,虽然此次杀退了二十来个,而且大半将其击杀,但对面仍然有和他们相仿的实力,并且源源不断有从寨中往外退而路遇他们的人来补充,仅仅刚才他们坚守对峙时候亲见,不过一刻钟上下,本来同他们对峙的三十来人就一下子膨胀了一倍。 “敢请骑都尉大人!”几个被派出来接应张铭的士卒兵弁感念地再度行礼,张铭便随他们走了过去,很快出来了一个队长,上前几步单膝跪地:“敢烦劳大人了。” 张铭挥了挥手,只道不必,大概问了一下此处情况,原来本来有两个队,只是一个队长战死了,于是他因官位最高,便临时统领了这些人,如今张铭来了,指挥权自然又要移交给张铭。 第144章 夺权 这位队长自己倒没什么其他的想法,原因为他和张铭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了,也容不得他生出什么意见。 张铭也算是当过了几个月县尉,并且还亲自带兵出战过一回,再加上原主的记忆和思维惯性也是留给他的一笔财富,使得他指挥起士卒进行防守和推进起来也是有规有矩,不一会儿,对阵的苗人自忖已经占不到什么便宜,也就呼啸而去。 张铭眼神忽明忽暗,他身边的战士们则纷纷高喊着惬意,这时,不远处突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一道道身影。 士卒们又提高起警惕来,满是戒备地看向远处,但马上又放松了下去,原来来者并非是苗人,而是和他们一般穿着布甲的长沙国先锋军,还扛着将旗,人数足有一二百人,绝不可能是苗人冒充的。 张铭哈哈一笑,走出了木墙,迎着队伍而上,却看见统领队伍的正是先锋军中的一个屯营校尉,他原来也不认识的,只是见过几面。 这人倒是挺得勾当先的看重,张铭想到,嘴上却不慢:“校尉,见过了。” 同时行了个礼,那人也马上翻身从马上下来,同样回了个礼。张铭如今的身份毕竟是公族,全军统领勾当先可以援引军礼,生受张铭的礼节,甚至张铭不行礼虽然也有几分道理但总会受到诟病,但他一介小卒,官位更低,却不能不当回事,如果对张铭的行礼不闻不问,对方怒起来拔剑就在这里将自己杀了也算是小事一桩。 他半跪了下去,抱拳应道:“卑下见过骑都尉大人!” 张铭点点头,将其扶了起来,心中若有所思。看来军中并不以勾当先个人的好恶为好恶,其拉拢的心腹也没多少人。 其实这也正常,勾当先毕竟只是出身于其他边境的一个将领,也是从底层升上来的,没那么大的能量在诸军当中安插自己的人,所以陡然来到一个新环境,想要培养起属于自己的班底绝对不会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想来,其实那位公孙仇也未必不是刻意造成如此局面,毕竟只有这样,其才好对勾当先进行控制啊。 但这样一来却对张铭如今的谋划有了好处,军中他和勾当先的底蕴既然相同,那么在勾当先死后,就不虞会有勾当先的亲信跳出来嚷嚷什么主帅遇刺应该收兵而还的屁话,这对现在的张铭却是半点好处也无的。 那屯营校尉见张铭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试探地问了一句:“公孙接下来要去何处?” 张铭回过神来,看向屯营校尉:“噢?不知校尉有何见教?” 校尉谦逊低头,连道不敢,然后才道:“卑下以为,苗人夜袭后劲不足,如今正该整合收拢军队,重新站稳脚跟......” 张铭点了点头,这却是一个有想法的,而且这也正合他意,他之所以要过来找一支军队证明自己的存在,也好让人能够看到在苗人突袭的时候自己在干什么,从而撇清楚可能谋杀勾当先的怀疑。 于是他故作不知道:“你我所见略同。既然如此,我二人便快点收拢士卒前去面见将军吧!” 校尉闻言大喜,他知道自家受到勾当先的看重,也有心表现一番,只是不巧碰上了公孙成。按照规矩,既然相见,他好不容易收拢起来的部署肯定是要归属于对方的指挥的。 公孙成和勾当先的那点龌龊在军中可以说不是什么秘密,那些吃饱了撑的没事干的大头兵们,最喜欢编排上司们的事情,特别是这种斗争,根本拦也拦不住,所以这校尉也怕公孙成因为个人原因不愿前去面见勾当先的。 毕竟如今已经打乱掉了,各将各命,全都情有可原,谁都说不上什么,只是校尉自忖自己若是再关键时候没有能够赶赴去辅助勾当先,而是在公孙成的身边,那么自己就再也不可能受到勾当先的看重了。 “正该如此,正该如此。”张铭既然帮助校尉解决了这个为难,校尉当然是喜不自胜,而张铭也借势开始调动士卒,包括现在他手底下的三四十人,加上校尉带来的,他们手底下的力量已经有二百多卒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朝着张铭走来的路走回去,正是中军大营,沿途倒是有几支不太开眼的苗人部队敢于上前拦阻作战,当然没什么好说的,前言,长沙国兵战阵,可以在不同编制,兵将之间不熟悉的情况下组成,配上张铭官爵所给的王气,无往而不利,别说袭扰他们的都是一些几十人的小股苗兵,就是和他们一个量级的苗人,也顶不住。 这一路下来,竟然是又收了二三十个人头,这些都是功劳,倒是张铭没有想到的。 他就现在观察所得,粗略来看,苗人此次至少是出动了六七千人,如果损失惨重的话,对于九部苗这个整体来说也算是元气大伤了,他们本来也没多少人。 但现在乱象已现,而且接下来,他们去寻找勾当先会得到什么样的结果,张铭也是心知肚明,这样一来,内部还需要经过一轮竞争才能确定统帅,回过神来抢掠满足的苗人早就已经从容退去不知道跑哪里了,这类谋划却是不切实际。 他们继续向前走着,不一会儿就来到了中军大帐附近,此时这里却是异常的安静。 而那跟着张铭的屯营校尉,见到此番景象,也是面色发白,他想到了什么似的,不禁有些惶恐。 此前,勾当先在抽调战阵之气应敌的时候,军中够的上一定级别的军官其实都略略有所感应,因为他们战法相似的缘故,谁都有调动王气的权利,自然也就互相感应,权当做相互通知。 但是在一次猛烈调动,似乎发动了什么不得了的招式,也就是勾当先临死之前对苗人众的那一击之后,他就没有再调动过战阵杀气了,因为那时他早就已经被张铭的剑气所断绝了生机。 但其他军官们却并不知情,按照一般推理,他们却以为勾当先正是用了这一记杀招,这才彻底解决了敌手,从而不需要再动用战阵杀气。 但是如果如此,勾当先此时此刻应该是坐镇大营才对,并且校尉自忖自己的想法也绝对不会是特殊,自己的行进也并不快速,想来应该已经有兵卒赶到,为勾当先所聚拢,以图反攻才对。 但现在这里却什么动静也没有,让他不禁打起了最坏的打算——如果真是如此,这里的人真的要麻烦大了! 按照长沙国军法,主将死,而部将无事,部将是要折官罚罪的,好一点的情况,把半辈子建立的功业丢了,最多让你一个戴罪立功,但也不知道要什么样的情况才能赚回今天的地位。 差一点的情况,直接下到刑台大狱了却残生,甚至直接给你一副白绫,一杯毒酒,或者断头刀下走一遭! 校尉心里开始砰砰跳起来,张铭却是毫无疑问,当然,未免嫌疑,他脸上还是露出了些许惊疑不定。 众人继续前行,很快看到了一圈绕起来了的士卒,就像是校尉所想一般,早已经有士卒赶到了。 校尉松了口气,但想到场上气氛似乎有点不太对,心马上又提了起来。 围起来的士卒们也见到了匆匆赶到了的他们,几个人转过身来,看见张铭的眼神中竟是一亮。 张铭走上前去点点头,行了个礼,对方还礼,而后张铭缓缓道:“却不知道众位围绕此处何为?另外,勾将军去了哪里,我与这位校尉,纠结了二百余卒赶到此处,正等着听勾将军部署,扳回一局!” 几个迎上来的也是有点身份的兵头,也正是如此才敢上前来和公孙搭讪,毕竟这世道,身份之间的鸿沟有些时候根本不需要太说明,便要每一位社会成员去自觉遵守的。 他们几人此时却没有半点往昔的神气,听到张铭问话,只是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无奈地摇了摇头,上前对张铭言道:“公孙......入内一观,也就知道了。” 张铭皱起了眉头,上前几步,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对着忐忑不安的校尉招了招手,对方脸上露出一抹尴尬的微笑,他实在是不想去看那个很有可能的结果,但是张铭相招,他也不敢不去。 两人往前走,本来围绕起来密密麻麻的士卒们纷纷让开了一条道,两人一路走到最里,正见一具横躺在地上的尸体,那校尉当即脸色垮了下来,好像是想哭却又哭不出来的模样,至于张铭,则是一脸冷漠。 此时他却是表现出太欢喜也不好,表现出悲痛,却又似乎在戏耍别人了,是以也就面无表情好像比较合适。 “唉......”许久,张铭发出一声叹息,这声叹息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兵卒们纷纷叹了口气,张铭忽然转身,朝人群外走去,而他身后的那校尉此时也连忙跟上。 场上的聪明人都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了,看着张铭炯炯有神看向他们的目光,他们心情稍微沉重,有几个想要开口的,却也终究没有开口说些什么,尽管他们知道,张铭一开口,他们可能就没有开口的机会了。 “诸位,逝者已逝,我们却要赶快商量商量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了。”张铭沉声对着几位聚在这里的军官道。 “是啊......”军官们深有同感,一个个却不开口,只是看着他说话。 张铭点了点头,道:“按敢问李校尉,按照军规,我等该当如何处置。” 张铭对着一个身材高瘦的中年男子如此说道,那人原来是先锋军当中的军法校尉,专司军法,勾当先亲自任命的,却也是军中最为靠拢勾当先的一人,他听得张铭如此问,先是一愣,然后脸色也是灰暗了下来。 “按照军规,原则上我等当判斩监侯,待秋后,君上签红,就该推出处斩......”这李校尉缓缓张口,在场军官还真有几位不熟谙这套规则的,听到这时才知道莫名其妙已经走入绝境,一个个脸色巨变。 “可我辈身为国朝中流砥柱,精锐将领,岂能如此束手就擒?况且破军大仇未报,安能静候军法?!” 张铭突然厉声喝问起来,众位军官一开始不解,但很快听明白了张铭口中的意思,脸色也好了些。 很显然都知道了,张铭正是提醒他们想要走的是将功折罪的路子。 “公孙此言,该当何解呢?”一人目光炯炯看向张铭,口中如此说道。他当然听明白张铭的意思,那么当务之急就是选择出一个领头人,毕竟如今群龙无首,就连保有军队恐怕都很难做到,更遑论进取呢? 张铭笑了笑,十分自然地答道:“区区在下不才,却是愿意负担起临时引导大家的引导之责任,如蒙大家不弃。” 军官们却是哄然一下嘈杂开来,每个人都在发表自己的意见,张铭皱着自己的眉头,冷声道:“本人且不提军伍行阵之道已经精深,就是先前已经任过偏将军之事,恐怕也是场上诸位无可比拟的。” “当今之计,尽在我等之手,若不想回归之后便发到堂下受罪,就必然要择选最佳成为统领,如果择人不善,那么后果却要众人一起承担,谁人愿意如此呢?” “说句难听的,我公孙成,贵为公族,万无可能因此事殒命,但是你等无根无底,却是不然。但我若担任统帅,结果失利,却极有可能被当成替罪羔羊推了出去,换言之,我本并非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大家!” “还有谁能有这份资历,承担这份责任呢?”张铭口中不停,连连发问,倒是让场上一下子安静下来不少。 这时倒是无人会去认为勾当先之死和张铭有关了,一方面,他分明是带了部众过来的,众人知道,今晚夜袭之下队伍流散,想要聚拢众人不知道要费多少力气,张铭若是下手之人,没有那么多时间。 勾当先的死亡时刻是每个军官都知道的,因为战阵杀气的缘故。 他们当然不知道张铭行的却是接管大法。那先遇到他的屯营校尉,到的时候见到张铭已经统领了一部几十人了,自然同理不会生疑,唯一可能生疑的只有那队士卒,只是他们身份低微,平日里也不太敢于妄言上官之事,就算公孙成和勾当先不和之事不是什么秘密,也不是他们能够妄自称道的。 不过张铭自知自己想要接管军队,还有一关责难是怎么都避不过去的,正巧,此时又来了一队兵卒,五六十人的样子,带头的也是一个有资历的,正在军中任骑都尉,已经是在几场战争当中担任此职了。 跨越到将军的级别何其难也,他始终没有捞到机会,但这次却是千载难逢的良机,自然并非是只有张铭一人能够看得出来,虽然他们犯了过错在先,但是若是能够立下大功劳,那么自己这个将军之位也就坐得稳了。 下一次出征,自然要给他一个至少署理偏将军的职务,甚至直接给到偏将军也不一定。 没人愿意放弃,只是碍于张铭一上来摆身份摆资历乃至于道德层面的碾压,包括他本身前途和身份能够给他们带来的压力,没有人敢于出声质疑罢了。 要说可以质疑的地方很多,但只是看人敢不敢说罢了。张铭自己也知道,知道这是避不过去的,只是在等待罢了。 果不其然,这位刚来此的骑都尉却是个暴脾气,也知道自己等不起了,必须抓住这一次机会,否则一辈子也登不上将军之位,就连得罪张铭也顾不上了。 更何况,他也不觉得得罪张铭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他处在这个位置上,宦海漂浮了那么多年,却已经能够看得出朝中形态。公孙成确实是竹山君最喜欢的儿子,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但也不代表他就没有了敌人。 否则勾当先和公孙成之间的矛盾,又是怎么来的呢? 他认为自己也大可以效仿勾当先。而且在他想来,如今的公孙成正是只有这一根救命稻草了,如果失去了暂时统领军队立功的机会,那么这次夜袭遭到重大损失,甚至主将死亡的责任大可以一多半都甩到张铭的身上。 毕竟本夜正是张铭负责安营扎寨的,这也在随军书记官的竹简上面随时可以查阅得到,没人能够做的手脚。 他也正准备用这个方法发难,自然嘴角挂起一抹讨人厌的嘲讽的笑容,然后轻轻道:“公孙此言却是错漏了。” 张铭眉头一挑,知道出头的来了,从鼻孔里憋出了一声“嗯?”,然后静静看着对方,真气内蕴,士气生腾,若是个一般人,此刻恐怕就直接被他的威势一下子扑到了地上。 若果真如此,那么此人的威信自然是要扫地的,连张铭的威压气场都受不住,谈何领导全军呢? 只是张铭此法却没有奏效,这人也是久经战阵的见多识广,虽然张铭这一声“嗯”,的确瞬间让他心神巨震,甚至对方的身影,都让他心中刹那间隐隐有些感到惧怕,但是对于将军之位的渴望,还是瞬间压倒了一切。 他不动声色地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扫了扫自己的下装,好遮掩住不断颤抖的双腿,然后呵地一声笑了出来,摇了摇头,感觉到自己说话声音也不会颤抖和结巴了之后,才出口道: “只是觉得公孙几个地方说得似乎有待商榷罢了。” “说来听听?”张铭倒是高看了对方一眼,口中则自然从容地淡淡问道。 “公孙是否忘了,自己担任参将军时,发生了何事呢?”那人定了定心神,终于把众人想说而不敢说的事情说了出来。 张铭点了点头,他也不打算在这个环节耍什么花招:“自然知道,否则我也不至于来此处和诸位共事。” 那人得意一笑:“这倒也好,无需我来提醒公孙了——公孙既然身为主将,失却关隘而发落至此,又从何而言自己的将军资历呢?若是当将军只能得到如此的结局,那倒还不如不当的好了。” 张铭嗤了一声,直接不客气地打断道:“庸人之言罢了。谁曾言犯过一次错,就一定次次犯这等错误呢?我却知道,野外野兽,都知道趋利避害,吃过的亏不会再犯;于人自然也一样,我自担任过将军,统领全军,自然也知道那些是不该做的,哪些是必须做的,你等根本没有统领全军的经验,又何从知晓此间详细呢?” 那人被张铭一堆话抢白得哑口无言,心中自然是升腾起了一阵不详的预感,只是他也知道如今是有进无退,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出口言道:“好好好,公孙真不愧伶牙俐齿......哪怕正如公孙所说,但公孙却似乎并没有做到吃一堑长一智......” 张铭呵地一笑,拱手笑道:“敢请教,此言何意?” 这人脸上恢复了些许的自信,他已经被张铭的气势所摄,就在刚才的抢白当中,此时自然更是被他的气势压迫,根本不敢去看他,只怕真的支持不住了功亏一篑,而是转头看向诸位军僚,拱拱手,像是在征求意见。 实际上其他人并不被张铭针对,那人藏得也严实,也不知道这质疑者如今所承受的压力,否则真会有几分同情了。 那人接着道:“公孙既言做过将军,也知道行军忌讳之处,却没有丝毫体现。若我没有记错,勾将军此番任命今夜布置营寨的人,却是公孙你吧?可是如今呢?苗人入寨,势如破竹,公孙你又该如何话说?岂不是你做的事情出了疏漏,才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吧!” 然后他又转过头来,对着众人,脸上做作地做出一副苦笑的表情:“话说回来,若是没有这些疏漏,苗人自然也无从破寨,不是在下自夸,我长沙兵何曾在这战阵之道上落到下风过?苗人从前也不是未曾夜袭,却从来都破不得门墙,今日倒是破天荒地头一回了!真为勾将军感到不值!信任,却换来了这般下场!” 他此番话,尤其是末尾对着众人煽动情绪,除了点出张铭的过错,更多还是激起众人的同仇敌忾之心,试想,一个害得自己落到这步田地的人,还要跳出来争夺统领自己行事的权利,这如何能够忍得呢? 更有甚者,勾当先虽然初任将军,也懂的几分收买人心之道,再加上急于为自己培养班底,不用说,很是看中了几个人,给了不少恩惠,奖励也好,升官的许诺也罢,这些人自然对勾当先有几分惋惜,若能将勾当先亡故的责任导向张铭的身上,自然这些人也会是这位质疑者的支持者了。 张铭自然看得出来这人的把戏,只是心中却觉得好笑,只感觉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这家伙恐怕行军打仗的本事没多少,天赋都在搞内部人事斗争了。 他竟然看不出张铭营盘安扎的手段,把这当成可以攻击他的点之一,这才是最让人笑话的。 要破解此招,最容易的不过是将营寨图拿出来交给大家一观罢了,大家都是打老了仗的,一看便知道有没有问题,实在是简单的很。 而之前,哪怕没有营寨布防图,那么他们自己亲身带领着部曲的感受,甚至他们能够迅速收拢士卒和苗人相争,也应该体会到了布防的问题其实并不大。 如果真的那么差劲,让不通此道的苗人都能够轻易突入进来,缘何张铭刚才初来此地,却没人敢怒目相视,甚至他提出自己该当来掌权的时候,也无人敢于用这点出言讥讽呢? 故此张铭也只是不屑地摇了摇头,场上诸将也大多如此,对这位质疑者很是几分鄙视了。 这质疑者却没想到会是这样一种情况,他本来设想,人人皆有逃避责任的潜意识,如果直接帮了他们将自己的责任推卸到其他人的身上,那么肯定是身心满足才对,应该主动迎合,可是如今,除了几个确实受过勾当先生前极大恩惠的将领之外,其他人却没有丝毫触动的模样。 张铭起步朝勾当先尸体后的营帐走去,他实在是不屑于和这人多言了,甚至感觉降低了自己的档次,那人却是有些慌乱,失却了章法,上前几步抓住了张铭的肩膀,大吼道:“还请公孙给个解释,非如此,不但这署理主将之位你当不得,今日之事也没那么容易了结!” 张铭却是肩膀一抖,悄然用上了几分真气,那人只感觉手上一阵刺痛,张铭的肩膀就跟泥鳅一样划开了。 而张铭也停下了脚步,回身对着他冷冰冰地道了一句:“某乃长沙公族,却未在本国候族谱系中看到过你,你可知道,以下犯上,欺辱无礼,该当何罪?” 长沙国的贵族,最忌讳这种动手动脚,只是这质疑者出身贫寒(否则也不至于蹉跎于骑都尉这么多年),一时间忘记了这些规矩。 他此时自然也是心道不好,这却给了张铭口实,恐怕真是不得善了了。 只是张铭却口中轻蔑地哼了一声,甩下一句:“一会同你计较。”然后接着迈脚走向了营帐。 那人却是不甘心地看着张铭走了过去,身边的军官一个个跟随其进入,那人最后也只能缀在最后。 只是这人也知道,受到公孙成如此羞辱的他,已经是威望大去,再无可能上位,此次机会终究是别人的了。 张铭进入主将大帐当中,直接走上了主位,底下诸位军官眼神恍惚,难道这公孙就不管不顾地直接坐上位置了吗?这吃相未免也太难看了......就算是署理,主将尸骨未寒的情况下,最好也是偏居旁坐,假装也假装出几分谦逊之色才好。 虽然张铭和那质疑者的对话,倒是让众人此时变得有些偏向张铭了。 不想,张铭也没打算强来,他只是在勾当先的桌案上翻找了几下,很快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嘴角翘起,转头看向此时看见张铭动作已经猜到了几分真相的质疑者。 质疑者虽然天赋不行,军伍本事不够,但毕竟也从军这么多年了,而且察言观色水平了得,诸将的反应也让他知道张铭的营寨安扎没什么问题,此刻哪里不知道张铭准备用什么手段来打他的脸? 只是此刻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却是没有半点的反制手段了。 却见张铭抽出了桌案上的一串竹简,然后直接摔到了地上,摔到了质疑者的脚前,紧跟着的是张铭冷冷的声音:“这里便是我虽呈上的营寨布防图,晚间交上给了勾将军,各位尽可以取出一观。” 一个军士看了他们一眼,在他所属的将领眼神示意下,硬着头皮来到了质疑者跟前,行了一礼,小心将竹简铺开,一时间,一副精密严整,百无一失的营寨布防面貌呈现在了诸将面前,再一结合晚上和苗人交战过程当中,诸位走过的路线所见,确定了此布防图确为真实。 这样一来,属于张铭的压力就没有了,毕竟他给的计划没出现问题,那么问题就不在他的身上。 那质疑者此时自然也没有了半分捣乱的心思,干笑道:“那......那又是如何回事呢?” 张铭冷冷一笑:“我自忖,虽然安营扎寨并非我所长,但也是倾尽了心力,漫说是区区苗人,就是荆国巴国精锐来此,也没有如此精准破寨而入的本领!不知诸将以为如何?” 诸将纷纷点头应是,张铭又接着道:“既然如此,看来是出了内鬼了!须知道,世间最难防家贼,虽然有固若金汤的防守,但若是每一处关节都叫人家知道了去,又能如何呢?!” 诸将闻得此言,脸色纷纷一变,整座主将大帐当中仿佛一下子弥漫了紧张的空气,和张铭的冷笑。 第145章 夺权(二) 尤其是那名质疑者,此时更是冷汗津津而下,整张脸似乎都浸入了水泊中一样,扬起来就是湿透透的。 “那又如何呢?总是你作为负责者,出现了这么多问题,换成别人如何不会呢?还有,......”质疑者知道自己走出这一步的下一刻开始,就没有了退路,所以尽管张铭此时已经将最有利于自己的反驳理由摆了出来,他仍然死鸭子嘴硬一般想着反对,心中只想着,如果有其他的反对者跳出来,他肯定第一手就会反手去支持对方。 只是他却不知道,张铭之前话语中的陷阱——或许他没有迟钝到那种地步,他什么都知道,只是他难以想象,张铭竟然真的敢拿着那种莫须有的理由,来对付他这样一个军中的骑都尉,看来他是小看了公族的高贵身份和巨大天然权力了。 “好好好,事到如今,你还有说法!”张铭张开双眼,厉声喝道,浑身真气一震,场上以他为圆心登时穿过一阵微型的旋风,而其气势似乎也更上了一个台阶,惊得那人连连后退熟步,双目瞪圆,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 张铭轻蔑一笑,那人突然双腿一软,再也无法坚持,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在众人眼中看来,这自然是做贼心虚了。 “你个奸细,可还有什么说法?!”张铭终于甩出了自己的杀手锏,再度嗤声道,那质疑者慌乱地看向张铭,他自然没想到张铭能够抢先一步将这个屎盆子扣到他的头上。 自己身为普普通通的一名骑都尉,军中少说也有十余个,哪里来的资格参与这等军机要务呢?根本不存在接触到那副布防图的可能性,说起泄露,反倒是公孙成和勾当先更有可能泄露一些! 但是此刻的他却愈发趋近于绝望当中,因为在场上没有一个人出声声援他的,每个人都在拿着自己最严厉的眼神看着他,仿佛非如此就无法体现出自己难以言喻的愤怒一般。 “你.....你们......”那质疑者有些手足无措,口不择言道着什么,突然瞳孔缩成一条竖线,原来他眼前,张铭竟然猛的一下抽出了自己腰间佩戴的长剑,横着指向他,下一步就是连着几步赶上,速度奇怪,身影快要连成了一条残影带。 “噗——”下一刻,在这位勇气可嘉的质疑者一句话没有吐露干净的时候,张铭的利刃就已经加于其脖颈间,然后就是鲜血飞溅,一颗死不瞑目的头颅从他的脖子上掉了下来,张铭则慢慢将自己的长剑擦拭干净,收入鞘内。 “内奸已经授首,各位可有什么想说的?”张铭斜着眼睛看向场上的诸将,诸将这才感受到方才质疑者所全程受到的来足以张铭动用真气营造的气势压迫,一个个眼神凝重地看向他,嘴上却不停: “早知道这人贼眉鼠眼,定然妄负君恩,没想到真的做出这等无君无父狼心狗肺之事!真气煞我也!” “不错不错,早该将他杀了,否则本军此次也不会遭受这样的损失,真恨不得生啖其肉!” “公孙真是太仁慈了,用这么快的剑给了他一个痛快,不然,他应该接受我们共同的鞭笞的!” “但公孙终究还是功大于过的,若不是其机警过人,及时找出了我们当中的蛀虫,恐怕还要蒙受更大损失!” “正是如此!公孙可是担任过参将军的,纵是勾将军在世也比不得。我等于此情景,实在是手足无措,不若就让成将军,来统领我等,反攻苗夷,再造功勋!” “附议附议!” “......” 此起彼伏的讨伐声不绝于耳,纵然有几个平日里自诩正直的人冷眼看待没有附和,但也再不敢出言讲什么不合大众的说法,张铭满意地点了点头,记下了几个给自己邀功最快的名字,也记下了几个冷眼旁观的人的样貌。 积极靠拢的人应该给好处,而冷眼旁观拿出一副观其自败神色的,则应该给点教训,如此法令才能立得起来,也才能让整支军队让自己如臂指使一般地操作起来,否则若是让自己一个人对抗所有人,实在是太难了。 张铭双手下压,原本聒噪的场上顿时鸦雀无声,实在是对比鲜明。 只见张铭悠悠道:“诸位真是抬爱子华了,子华不才,方才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如果诸位认为可以,不妨就照此办理,子华也就厚颜无耻地暂时指挥?” 此时诸将中,却有几人暗中看了一眼张铭的佩剑,闷声不说话,至于几个刚才喊得最欢的,此时也自然跟着呼喝着赞同。 这时,在先前就默然不语冷眼旁观者中,却又有一个不信邪的。 原来这人以为张铭已经杀了一个,是什么情况明眼人都看得明白,哪怕事后立了功劳说不定此案都要重查,实在没什么让人好怕的。在他眼里公孙成绝不敢妄造杀戮了,这完全是违反长沙国律令的。 如果说第一人将其名为内奸,事急从权杀了还有的说道,此刻既然内奸已经揪出来杀掉了,公孙成也就失去了继续杀人的借口,自己终于可以跳出来一展抱负了。这人也是个骑都尉,自认为自己有这个资格。 “我倒是有点不同的看法。”这人捋了捋自己颔下胡须,慢悠悠地道,斜眼看向张铭似乎在表达自己的不屑。 张铭却不想还真有这般愚蠢的家伙,直接噌地一下拔出了自己腰间的佩剑,剑光寒照在场上,那人心中一紧,稍有点紧张,没有放松,嘴中继续嚷道:“公孙!莫非你还要杀人吗!朝廷有公法在!” 张铭撇了撇嘴,没想要和他理论的打算,直接上前几步,效法方才的模样,手起剑落就朝着对方劈砍而去。 只是这家伙这回却有了点准备,迅速将手腕上的小盾举起格挡,张铭不管不顾地继续劈下,倒让他心中松了口气,他自信自己的玄龟盾牌挡下一记剑击是没问题的。 就在他继续幻想着在挡下这一击,破了张铭的气势之后,自己要如何反唇相讥,引领大众反对公孙成,然后自己登上将军之位,看到时候公孙成应该如何收场时,却感觉腕上传来一阵巨力,让他脸色一变,紧接着是一股刺痛,再然后,他就失去了意识,彻底坠入归墟了。 在诸将来看,这一切进展地实在是太快了,只看见寒光一闪,张铭就已经连着进了几步来到反对者的面前,然后就是一剑劈落。这剑快,快到了肉眼难以捕捉的程度,众人只感觉眼中寒光闪过,然后身前的反对者,就已经整个人都被劈开成了两半,包过对方手腕上佩戴的,及时举起来了的腕盾。 张铭再次用对方的衣服徐徐将长剑擦拭干净,然后收剑入鞘,这一次的这个过程减慢了很多,似乎在等待着是不是有人继续上前拦阻。 “哈哈,”张铭突然展颜一笑,却让诸将心中同时一抖,谁料张铭继续说道:“没成想还有一个漏掉的奸细,还想着扰乱军心,还好本将及时发现,将其解决掉了。怎么样,对于本将临时指挥一事,诸位没什么顾虑吧?” 他阴森森地问出这样的话,哪里还有个人胆敢说出一个不字,前车之鉴就躺倒在众人的脚前呢! 诸将也是在此刻,才意识到此人的面前和自己等人不一样。漫说是那些从底层升起来的平民出身的校尉都尉了,就是那些小贵族或者地方贵族出身的兵将,好像是比起旁人身份要高出去一些,但也就那样。 他们至少不敢在军阵当中,直接再没有军法官认可的情形下拔剑连怒杀两个同级军官。 而公孙成则不一样,他是公族的一员,是权倾朝野的竹山君最喜欢的小儿子,只要他办好了差事,就算是过程出格一点,也会有数之不尽的人来帮他磨平一切,更何况他甚至已经细致周到到将他的敌人的罪名都安排好了呢? “成将军果然不愧果敢机智!我等愿意追随!”一个将领立刻单膝跪地,垂头大喊道,他的心中满是恐惧,因为他和前二位一样,之前也想要出言反对的,他也是个骑都尉,在之前同样也不屑一顾张铭的所谓手段,冷眼旁观。 但是在见识到张铭的这一面之后,他知道自己如果继续顽固,迟早下场也会和前二位一样,还好自己还有补救的办法,自然第一时间回过头来表起了忠心。 诸将同时一愣,但也争先恐后的从下一秒钟开始热烈拥戴张铭起来,张铭满脸笑容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微微松了口气,自己终于是成功夺权了,千算百算。 不顾这些其实都是小节,接下来的东西才是重头戏,张铭告诉自己,如果自己在接管军队之后的任务搞砸了,那么自己不仅无法再将军的位置上坐稳,今天营寨失守的责任也要堆上来,同时加上两位都尉被自己亲手手刃的事情,也肯定会被隐藏在黑暗中的那位敌人,重新翻出来调查。 甚至现在脚底下那些纷纷单膝跪地表示忠心的诸将,也会纷纷翻脸,因为他们也需要一场胜利,才能够洗刷自己身上的过失——主将被杀!如果自己不能给他们带来这些,结果只会是对自己最糟糕的一面。 但是,如果自己成功了,那么成功者的一切都是经得起推敲的,何况凭借着自己的身份呢? 张铭缓缓呼出一口气。他笑着道:“诸将免礼吧,现在而言,本将也同你等一样身份,只要战阵之时牢记上下分位便可。”然后双手连摆,诸将连道不敢,直到张铭佯装愤怒才纷纷直起身来。 “诸将听我号令,聚其徒众,清理营寨,天明之前,将苗人全部驱逐出去!” 张铭发出了第一道敕令,诸将纷纷应诺,这是谁上位都要做的第一件事情。现在苗人显然已经主动退却,这样他们只需要重新掌控这个营寨便可,应该不会遇到太大的麻烦。当前而言,稳住阵脚,收拢士卒才是最需要做的事。 这样的处理办法也算是中规中矩的老成之法,没什么问题,但没有立刻出营追击也让几个年轻校尉露出失望的表情。 张铭很快带着几队人回到了自己原来所居的营帐,这一次,却发现原来守在外围护卫自己的那队士卒竟然已经全然倒毙在营帐外,张铭脸色一变,闯入营帐,却看到吕焕秋正盘腿坐在坐席之上,这才松了口气。 看到张铭风风火火地闯入,吕焕秋脸上露出一抹微笑:“看公孙神情,看来是计划成功了。” 张铭压制住心中的得意和喜悦,矜持地点了点头,说道:“不错,还全赖吕公的谋划。” 吕焕秋虚弱无力地摆了摆手,笑道:“哪里用得上老朽,全是将军的计算罢了。” 张铭又要客套,却突然发现吕焕秋的神情不太对劲,其发白的嘴唇,飘忽的眼神,显然不正常。 突然间,他莫名又想起营帐外的士卒们,感受到一股危险,猛地后退几步,下一刻,在原来他所站立的那一刻,就有几支箭矢突突突地激射插到了土地上。 张铭回神再看去,却看到吕焕秋的身躯已经绵软无力地倒在了坐席之上,其身后露出了一个巨大的血窟窿,眼见是不活了,只是从身前看却看不到什么,所以他方才也没有察觉。 “竟然公孙有这么高的警惕,再加上心智如此成熟,不除去看来是不行了。”一个沉闷闷的声音从吕焕秋倒地的身影后传来,张铭这才注意到一个人影忽隐忽现地藏在营帐角落的黑暗当中,而其用的声音,正和他刚才和吕焕秋交流时听到的声音一样,换言之,正是吕焕秋的声音。 “吕公,死了?”尽管形势如此明显,张铭还是有些难以置信,缓缓出言问道。 “公孙何必自欺欺人呢?”这时,这句话前半句却是吕焕秋的声音,后半句则是一个粗壮的男声。 “公孙成,今日此地便是你的埋骨之处!”一个厉声响起,跟着是一阵破空声,张铭仿佛后脑勺长了对眼睛一样,却是轻巧地向旁边侧了一步,轻松避开突如其来的袭击。 张铭再回头看去,却是一个瘦弱的男孩身影,满脸都是冷漠,手中拿着一柄刃部发着淡绿色幽光的短刃,凶厉无比。 这些死士,正是之前分兵的时候被分到去直接袭杀张铭的营帐的那一部分,只是他们初来时,先派出了几人对张铭的营帐进行过简单的探查,果然发现张铭其实不在营帐之内,如此一来,他们也不愿意贸然发动攻击,只好先行撤退,去往军寨当中的大帐处去跟他们另一部分兵的死士汇合,甚至期许另一路人已经截杀到了张铭。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一路人却是遇上了张铭,结果却和他们想象的恰恰相反,张铭单人就杀灭了他们的一支分兵,当他们来到了地方,看到地上整整齐齐地排列着的自己的同伴的身影,心情大部分都有了极大起伏。 接着,他们自然迅速看到了张铭的表演,他们曾经想过要不要直接出手,但是考虑到当时那地有不少的军中尉官宿将,张铭陡然遇到袭击,不用说,肯定会相助,这些人相聚起来,光是战阵杀气,也足够将他们统统灭杀了,所以他们决定转换策略。 这时,他们响起了那位在张铭的营帐当中,附近还似乎特意安排了一队士卒巡守的老人,或许可以在张铭的营帐当中设伏,毕竟对方刚刚达成目的,志得意满的时候,也是意志力最为薄弱的时候! 于是他们迅速回程,此时,倒是张铭需要给诸将布置任务,回程的时候也带着不少士卒,拖慢了行进速度,所以死士们提早很多就回到了张铭的营帐,然后很简单地杀死了张铭布置在外围的军卒。 他们虽然人数只有十几个,比起一队士兵来说要少,但是各个精锐,常年练习,养蛊训练,可以说冷漠之极,而士兵虽然进退有道,但在队这个级别上,军阵却不能够发挥出太多的效用,只能无奈被死士们屠杀了个干净,在一刻钟之内。 死士们接下来直接进入营寨,结果了似乎有所准备的吕焕秋。这一步倒是有点麻烦,吕焕秋虽然没有官职,但是幕内工作半生,不必说,其士气定然是远超过常人的水准的,也正是如此,闹出了不少动静,将张铭的营帐都掀了一半去。 可惜的是,附近并无士卒在巡视,也没人发现此处异动。虽然吕焕秋借助士气法门维持了很短时间内的均势,但是终究不如,被死士们车轮战,很快身没,遗憾被杀死。 然后死士们一般炮制对方的尸体,好让张铭进入营帐后不会立刻发现问题,一面重新加固整修复原营帐,刚刚完成这些工作的时候,张铭就回来了。 而此刻死士们的筹谋竟然也获得了实现,让人惊叹,张铭为和吕焕秋商议,毕竟此事机密,也未能和其他士卒们共同进入,所以虽然带入了一营的士卒,暂时也排不上用场。 他孤身进入了营寨,就是进入了死士们苦心孤诣营造的绝境当中,张铭只能被迫和他们交手了。 但张铭也很快摸清楚了此刻的要点,显然,自己只要造点动静出来,问题应该就不会太大,总归自己带回了一个营的兵力,他们自然是灵醒的,看到自己进入险地,不可能无动于衷。 到时候,一个营的士卒组成的战阵,就绝对不会是区区十几个死士所能够抗衡的,恐怕只是一扫而过,死士们就没有几人能够保存尸骨了。 死士们显然也明白这一点,但是主公之命不可以轻违,他们遇到的并不是张铭之前看到的那个唯一逃掉的死士的情况,他们是有能力歼灭张铭的,至少在他们的认知中就是如此。至于自己的那队分兵之所以在追杀张铭的路上死去,在他们的想象推测,无非就是张铭身边带着士卒,能够借助众人之力与死士拼斗。 在他们看到张铭和诸将交涉过程当中,张铭也确实拥有一支军队的拥护,这似乎也在某个方面证实了他们的这种推测。 按此理推之,他们绝对不会是没有胜算的,也正是这样的信念支持,他们此刻才能够一个个奋发向上。 张铭也是感受到了久违的难缠,在那小男孩突来奇袭之后,就有一个短发女子手持长刀横劈过来,让他差点没有招架得住,紧接着又是一刀暗器,然后一个壮年男子举着重锤砸来,十几个死士,连环不停,连连攻击,让张铭连喘口气的时间也没有。 虽然他之前确实是单打独斗灭掉了一伙死士,但那时的情况也不如这样遭,那时对方对他的重视显然没有这样大,而且战斗场地也较为空旷,防备张铭进行各个击破,此时此刻,却是张铭凭借着自己的轻功辗转腾挪,才找回来一条性命,否则恐怕也活不下去多久了。 哼!这时,在连连攻击当中,张铭终于在他们的攻势当中寻得了一个空隙,然后迅速脱身而出。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死士的培养,本来也不重在协调攻击,他们的攻击,能够达到这样的程度已经相当不错。 期间张铭的滑手程度也让几位死士同时心中凛然,对张铭的重视提升了一层又一层,也让他们心中有了点不祥的预感。 张铭脱身而去,就如同鱼入大海虎放南山,感到束缚一瞬间尽去,笑呵呵地举起了自己手中的长剑,然后崩了一下剑刃,霎时间,一道道剑气从他的剑刃上散射而出,这种匪夷所思的手段,使来,让每一个死士都是楞了半拍,接下来,自然就是授命之时。 第146章 重振旗鼓 就在死士们微微一怔的空当,张铭的剑气已经扑到面前。他们显然从没想过这一无法从人类手中发出的招式出现在面前,正如他们已经被杀死的十余名同伴一样,甚至以为眼前出现了幻觉。 但是肌肤间隐隐传来的刺痛感觉,和旁侧同伴的痛呼和死亡,让他们幸存的每一个人都不敢再度小看这一剑气。 张铭一次性发射出十余道剑气,这也使得两个防备不密的死士一个被割断了大动脉,一个则被整个砍瓜切菜一样地削下了整个脑袋,此外还有五六个死士被割伤,暂时退后,眼中充满了忌惮。 张铭连续作战,虽然之后在和诸将扯皮的过程当中,和回归的路程上,抓紧时间恢复了一点精力,也让自己体内蕴养的真气稍微恢复到了巅峰的时候,但是这一下打出去,消耗也是不小,此时他的体内,已经是接近真空了。 但死士却不能从脸上看得出张铭此时此刻的虚弱来,他们只知道眼前之人并不是那么简单,而自己已经确认身没的那些个同伴,究竟是怎么死的,现在恐怕也需要重新评价。 他们此时却是已经忘记了,张铭原来不需要用那么多的精力来和他们周旋的,他们的对手也并不仅仅只是张铭一个人。 只见张铭嘴角微微翘起,再度一弹剑刃,这回却让他们顿时如临大敌,只是暂时之间,却并没有发现剑气来袭。 他们紧张起来的同时,张铭却暗度陈仓,送出了一道巨大的剑气,直接向营帐上方冲去。 如果说营帐的四围,在死士的包围下还能够尽量顾及,不让张铭将内里的激烈战斗传达到外头去的话,那么这一手却不是他们仓促之间能够当的下来的了,张铭的巨大剑气上冲,直接将营帐的顶棚掀翻了出去,破碎成渣。 而之后的事情也是可以预见的,他们绝对没有那么好的运气,能在几百人的军阵当中随意穿行,然后全身而退。 几个死士同时脸上换了一副脸色,看起来他们也并不是没有想到这一点,张铭嘿然一笑之下,他们对视一眼,又同时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一具无头尸体和另一个捂住脖颈间不住呻吟,半死不活的同伴,阴沉着脸,纷纷引退。 守在外围的军卒们,本来奉张铭的临时命令正在查探被袭击死去的一队张铭原本留在外面的巡防士卒,却突然看到张铭孤身所处的营帐顶棚被猛然掀开,哪里不知道发生了情况,纷纷警惕起来。 为首的营长更是在心中大骂。须知道,军中现在刚刚没了一个统帅将领,每一个军官都憋着劲在新的将领面前表现,好让他率领着自己等人大破苗人,将功折罪,如果此时此刻张铭再出现了什么意外...... 负责护卫的营长自忖,自己恐怕要被无数个同僚活生生打死了。 也正是为此,在张铭动作散发到帐外的一瞬间,一营的士卒就纷纷警惕起来,隐隐散下,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个军阵。 接下来,果然不出他们的所料,从张铭的营帐当中猛地冲出几波人数不等的死士,他们的身手一看就不平凡,但是军卒们也无甚可以惧怕,就算是再高明的工夫,在一定人数组成的军阵冲击下都是笑话。 只是这帮死士只管逃跑的话,他们却无法那么容易去逮到,营长四方调度,焦头烂额,最终也只围住了四个先前被张铭的剑气伤害到要害部位,导致无从脱身的。 但这些死士似乎也并不打算让自己落入到军队的手中,看到逃脱无望,直接自我了断了,或者一扭脖子,或者磕了磕自己牙齿的某个部位,将其中的毒药释放出来,一秒钟见效,当场就闭过气去。 这让营长气的够呛,在请示过张铭之后,直接率领着士卒将死士们留下的尸体乱刀砍烂砍成肉糜,端的是残忍无比。 张铭则在赶跑了死士之后,便端坐在营帐之内,恢复体力。他今夜一夜的消耗实在是有点太大了,尽管尽量择取时间回复,总的还是感觉入不敷出,甚至有些摇动根基的感觉,所以也顾不上亲自指挥士卒去围捕逃脱的死士。 世界规则不同,给他带来的压制实在不小,而自己一身武技,却完全无法用特定的士气或者王气释放出来,这倒是一件令人极其无奈的事情。 当然,他也并不觉得自己有那个必要去围杀死士,照他想法,对方应该是不会再来了。毕竟如今自己处理事情已经完毕,基本上从明面上,暂时在这支前锋军中,自己已经没有任何可以制约的对象。 或许他暗中做对的那个对手,很想要破坏规则,故意再派出死士前来图谋于他,但张铭相信,这个国家的最高处从来都有一双眼睛,不能将这双眼睛的主人看成是一个蠢家伙,从来都不行,也不能一味指着自己做的事情能够瞒过他。 只要他没有打盹,那么下一批死士应该是派不出来了——在他证明了自己能够在逆境下破局之后,下一步就要证明自己时不时实打实地有那个能力带领军队冲锋陷阵,获得露布捷报,好让朝野咸服了,张铭相信,在自己没有证明自己行或者不行的时候,国朝当中就没有任何人的力量能够出面阻拦自己进行证明。 很快,帐外的士卒们执行完了命令,营长便守候在营帐外,恭声道:“将军,敌人已经处理完毕,敢问有何指示。” 张铭睁开眼睛,淡淡道:“派遣士卒好生护卫周边,我还需稍微静养。诸将收拢士卒来的,令他们将士卒原来编制、自家姓名和服役地方统统记录下来,然后比照军籍确认,最终呈献给我。其余诸事,要者禀告,否则自处。” “是!”营长恭敬应允,然后尽量放轻了自己的脚步,徐徐退去。 良久,安静的大帐内,张铭忽然轻轻叹息了一声。 “唉......” 他看了看身边的背后破开了一个大洞的尸体,心中很是有些沧桑的感慨。当不至于伤感,但是从来给他帮助甚大,甚至因为股肱的吕焕秋,竟然在这次死士突袭当中死去了,这实在让他心里膈应得很,更有一些伤春悲秋的感慨。 罢了罢了......张铭轻轻摇头,幕内还有一些优秀的谋士,他只是因为有了吕焕秋,就有这位吕老统领诸位谋士,没有亲自接受,如今亲自接受,应该也不会太耽误事情,只是没了一位出色的周转者,今后可能不会那么轻松了。 ...... 次日清晨。 营长手中捧着重达十数斤厚重的竹简,恭敬地站立在张铭调养生息的大帐外头等候。 他早前已经报告了自己带着整夜将领们前来报告的收拢士卒情况前来汇报,但是张铭的回复却是让他等一会,他也不知张铭的意思为何,实在是害怕自己若是甩手去了,一会张铭从帐内出来没看见他,会否怒上心头。 张铭昨夜的举动,无论是杀伐果决地干掉几个反对者,利用身份和资历的巨大优势压下所有反对的声音,直接强势坐镇署理先锋将军位,还是实力强大,面对好些个苗族人刺杀者也能轻松解决(他们并不知道死士的来历,只因为其装束推断),都令人们或者主动或者被动对他产生了一丝敬仰和服从的心态,他也颇为惊异地彻底成为了这支军队的统领。 又过了不一会儿,大帐的帷幕突然被拉开了,然后一道略显单薄而并不瘦弱的身着白衫不着片甲身影,从帐内徐徐走出,在朝霞的朝气当中,竟然显得有些飘飘欲仙,这正是公孙成,也就是如今的张铭。 张铭看到营长还在外头等待着他,倒是感觉有些意外,他本意只是让对方先行等候等待自己的再次传唤而已,因为当时营长询问的时候他正运气心法行到关键处,不方便让对方进来。 而现在他心法几个周天转下来,心境已经完全恢复,一夜的血腥和至交亲近的吕老的死亡已经在他心上完全不留下任何痕迹,更是暗暗感觉行气略有恢复,或许就在一二日之内,能够回到今晚之前的状态。 这样,他才出得营寨,因为运功时感觉甲胄碍事脱下,还忘了穿,只想着打几套拳再身着正装去见营长,没想到出了门就碰见对方。 既然如此,张铭也没打算继续练拳了。本来此举也仅是为了让他不至于生疏了虽然已经达到足够高度的武技,但也不是非得天天练不可。如今他刚刚接手军中诸事,也不好放下太久,必须紧紧抓住脉络方可。 他对着神色唯唯诺诺的营长招了招手,然后转身走进营帐。营长松了口气,他的手臂都已经感觉到有些麻木了。清晨的凉风中坚持捧着十几斤重的竹简站半天,谁都会感觉有些顶不住。 他跟着张铭进入营帐,却看到张铭正在穿着甲胄,于是束手在旁登了一下,等待张铭穿好后,两人分主客位坐好,营长这才主动献上手中的竹简,双手撑地,垂首汇报道:“将军曾言,昨夜收拢士卒情况由诸部将自行汇总呈报,截止今日凌晨,诸将皆以将所获完全书写呈上,整理如此。” 张铭点了点头,将竹简放到了旁边的地上,然后伸手一指营帐另一侧安静躺着的吕焕秋的尸体,对营长道:“找个干点的地方,覆上薄木棺材,好生保养,葬在此地附近,让他好好安息一阵,回程我还要起棺回报的。” 吕焕秋本竹山君的亲信幕僚,派到张铭身边从事的,他的身亡,自然也需要张铭亲自向竹山君解释一番。 而今先让他葬身土中,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一来对方尸身长期裸露,与死者不敬,风评恐怕也不好,更容易引起一些不好的病症;其次行军之中,甚至张铭之后还有更多的任务起军操办,根本不可能携带吕焕秋的尸身随军征战,甚至不可能给他安排一场厚葬,只好先草事安歇,回程凯旋的时候再带上,为其正名了。 营长思绪急转,很快也明白了张铭的意思。张铭随身带着的幕僚不是什么秘密,但凡到都尉一级,甚至连校尉都有从事幕僚之流的手底下事吏行走的,吕焕秋露面时间不少,营长能被张铭选中一夜如此重用,自然也是积极向张铭靠拢的人之一,焉能不识得吕焕秋的真身? 不过此时他也只能暗叹一声世事无常了,然后恭敬应诺,抬起了吕焕秋的躯体就往外走去。 张铭聚精会神地看起了手中的汇报竹简,也大概摸清楚了现在手里边的实力。 苗人部族联合,彼此之间沾亲带故,也容易打招呼,昨夜在吃不到什么便宜又兼吃饱喝足抢够了之后,便主动退了回去。相信从军中抢夺得到的物资对于他们就是一笔无法想象的财富了,足够他们抵挡长沙国军不知几何时日。 留下来的是军中营寨的惨局。好在长沙国兵历代励精图治,军中气象并未衰落,军卒也多和苗人有世仇,虽然一夜之间仓促之间散落了不少,但是经过诸将努力,还是慢慢地将原本规模的士卒重新聚拢到了麾下。 原本勾当先率领的先锋军队,全为精锐不说,人数也是不少,足显得长沙国的威风:车三十乘,骑三百,卒三千,此外还有三千理论上不需要参与战斗的辅兵,专供辎重后勤营寨搭建的差使,当然,紧急时刻还是要临时调用抵御敌人。 这样的一支力量,不可谓不强大,比张铭当初带去剿灭白苗一部的县中常征卫戍不知道强了几倍去,不过如今,这些兵卒就如同当日的常征卫戍一样,也都要听从他的引领,贡献他们的战阵杀气,让张铭随意驱用了。 只是经过一夜狼藉,如今只剩下了车十二乘,被抢走了九乘,另被毁坏掉了九乘;只剩下了骑二百七十九,大部分的骑兵来去如风,不是光脚跑的苗人能够轻易赶上的,但也有一些人猛然之间遭到袭击,或者是遭遇夜袭时不慎落马遭到折损,或者逃窜出外不再回归的。 剩下的是二千六百余的正卒,和二千七百余的辅兵,这方面的损失倒不是太大,主要是苗人根本也无心恋战,主要还是抢粮草辎重,或者毁坏攻击器具,实打实的交锋不算太多。 另一方面,长沙国兵当中势单力孤的多,也不至于愣头青上门去非得跟苗人们分个上下胜负,大多都是看得情况直接开溜了,事后才听从号召回归的。那种情况下没人怪得了他们什么,而他们本来长沙国人,身体素质和技术战法都比苗人要先进,就算是以少敌多不太容易,但是要提前脱身就轻松很多,毕竟苗人当时散入营寨,也主要是小股作战的形式。 张铭心中有了底,此次夜袭不出他的所料,正经战损还算不上伤筋动骨,损失称得上惨重的只有车乘;但那些毁坏掉和被抢走的车乘,也不太放在张铭的心上。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如果说骑兵还能在相对平坦的地界执行一些侦查探查或者传递信息的功能的话,那么车乘可以说是除了耀武扬威之外百无是处,用于作战,太过于笨重,苗人会躲; 若用于侦查或者信息传递,又因为其笨重,而其运行起来声如雷震,也不适合于很多狭窄路面的行进,也可以说是毫无用处。 如此一来,这些损失再多,其实也无关于张铭准备的接下来和苗人之间的战争。 张铭点了点头,转头看向辎重方面的报告。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军中的军粮校尉,也是勾当先任命的,但是在昨夜却也在张铭立威和效忠张铭的现场,因为调转枪头向张铭示好比较快,张铭此时也确实没有什么太好的人选,是以就继续将这个要害位置给了他掌管。 军粮校尉的这封报告是附在收拢士卒报告之后的,但却让张铭紧皱起了眉头,也让他顿失之前针对士卒伤亡不太大的少许喜悦。 原来,如果说士卒方面的损失实在是轻微得出乎人的意料的话,那么真正的重大损失就在后勤这一块了。 昨夜苗人们的烧和掠,竟然将先锋军除却个兵卒自行带着的干粮之外的八成粮草,完全除去,也让张铭面临到了一个窘境面前:就算是他调度再怎么得力,若是让士卒们吃不饱穿不暖,也就再也没什么威信可言了,军队也自然没什么战斗力。 这倒并非是单纯由于士卒们吃不饱饭从而引起的战斗力下滑。冷兵器时代,在武器各有千秋,装备互有差异,没有明显的技术代差的情况下,士气就成为了决定战争失败与否的重要因素。 此番,若是发现自己的干粮吃完了之后,军中粮草竟然不够士卒们吃上几天的,恐怕不用张铭多说什么,士卒们自然就会起来鼓噪着退兵了。 平日里,长沙国的兵卒们自然是显得尊重纪律和调度,但这只是基于他们想要通过战争来获得爵位和土地的原因,长沙国律法也保护这样的权利。 但是这也造成了一个问题,当战争遇上极度不利的情况,长沙国的军卒们就会发现,自己这行很可能会造成亏本——即为他们的付出,可能获得不了预期的回报,战争可能失败,自己可能死亡,如此一来,就算没什么暴动,军心浮动和士气暴跌也就成为了必然而无需要什么解释的事情。 真是的......张铭抚了抚额头,因为之前他已经下令,收拢士卒之后,通过他之前受命布置营防时和吕焕秋商议之下已经备好的几套备用方案(勾当先并未取用),取出了其中一份,重新布防,安排巡防,然后可以分期前去休息。 昨夜苗人的突袭带来的问题不在于一瞬间的损失,也在于士卒的疲惫。今日继续向前挺近已经成为一种不太现实的事情,只好稍微养精蓄锐了。 他站了起来,走到帐外,一个志气昂扬的年轻士卒正手持长戟站在帐外候着,张铭鼓励地冲他点了点头,这年轻人顿时就跟得了什么无上的荣耀一样乐开了花,然后点头哈腰地听张铭的吩咐。 “去将军粮校尉唤过来,我有事同他商议。”他对年轻军卒道,军卒单膝跪地,表示领命。 张铭回到了自己的营帐内,稍稍等待,军粮校尉就一路小跑着过来了,额头上还布满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晶莹汗珠。 张铭笑了笑,示意他入席就坐,军粮校尉拘谨地端坐在张铭的身前。 本来昨夜多事,已经是弄得他心力交瘁了,本来想趁着白天张铭敕令各部可以进行休息的机会好生休养一番,没成想被张铭一下呼唤给唤了过来。 但他也没有丝毫不适,相反,心中却觉得有些安心,因为张铭肯同他商议事情,说明还是初步认可自己的工作的,并且起码在一定的时间之内,他的这份职事不会换人。 他虽是勾当先提拔起来的,但和很多相似背景的人一样,也没有跟勾当先有太过于深入的沟通和交流。 勾当先的根基浅薄,他们也没那么快就回去投效。如今勾当先已经去了,掌事者也换了其他人,那么他再去向新的人摇尾乞怜,宣誓忠诚,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他如今自然有投效张铭的打算。 实际上,张铭把他叫来的原因他自家也是心知肚明,正因为他上交的那份报告了。本来他后勤辎重是无需要写的这般深入浅出详尽易懂的,并且这样做还容易将他的过错引出,但是为了博取张铭的注意,和对自己能干的印象,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做了这件事。 “不知将军找卑下何事?”军粮校尉身体微微前倾表示恭敬,边低头边道。 张铭微微点头:“我是看了你的报告,想要了解多一些情况,才唤你来的。跟我说说吧,部队开拔前后到现在的情况。” 军粮校尉开始组织心中的语言,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认真过了,此时却总还害怕认真得不够。 半晌后,他才开始徐徐汇报,让张铭听得十分舒服,连连点头,哪怕报告本身的内容并不是那么让人满意。 原来,军中的辎重补给,如今竟然只能够维持军中的运转二十日不到了,至于让军中军卒们意识到粮草不足,从而可能引起的一系列诸如人心涣散、士气低落的情况,也只能够隐瞒大概十五日左右。 汇报完毕,张铭拄着自己的下巴开始了思考和推演,军粮校尉则静静待在一侧,一时间帐内的空气都安静了下来。 许久,张铭才终于反应过来一样,回过神来对着军粮校尉歉意一笑:“抱歉,却是想入了神了,还请校尉谅解。报告做的十分用心,深入浅出,全面纵览,本将十分满意......如无他事,不妨校尉先去,本将还需仔细做想。” 军粮校尉也识趣,他当然看得出来张铭对于他赞赏是十分真心的,而这已经证明了他今后的命运绝不至于坎坷,甚至在勾当先时代之后再一次的平步青云,也不是不能想想。 于是他便心满意足地行礼,恭敬告退,张铭亲自将其送到帐门外,然后又命侍卫士卒将其护送出去,引起军卒的一片羡慕嫉妒恨。 回归帐中,张铭继续整理自己先前的思路。 首先,既然粮草不足,那么通常而言长沙国攻略南境所用的战法就没条件复用了——想想看,一般而言,长沙国兵到了预定距离,就安营扎寨,坐镇地方,等着苗人前来攻击,然后失败,然后败退留下满地尸体...... 这样做似乎很是高明,以守为攻的战法也让长沙国兵几乎先天立于不败之地,他们从一开始就证明了自己的野心:他们只在乎可以供于新开发的土地。当然,但是这样做对于辎重和后勤的要求却很高, 正是后一点要求阐述了张铭现在面临的困境,让他根本不能考虑这种方法。 但也很是它,同样让此刻的张铭坚定了自己的另一条信念:主动出击,再加上他们现在急切地需要战功,来洗刷主将被杀带来的羞辱,那么主动进攻也变成了能够统一全军思想的唯一路径。 但是,这种方法带来的失败也会较之其他更加让人不得不慎重,他们不能够接收再一次再一次的战斗力损失,而且从前长沙国不是没有想过主动出击,尤其是在南境攻略最开始的时候,但是苗人们似乎天生习惯于化整为零的战斗,这和他们的部落习性以及个人性格有着极大的关系,但也正因为如此,长沙国兵的战斗显得如此艰难。 行走在山岭大泽当中,随时有可能暗处露出一双眼睛来,那就是苗人;小股部队在山间行进,可能忽然间树林里就钻出来一大帮人,然后呼啦啦嚷着让人无法理解的话语,冲杀上来。 随时随地,这种游击战法给了长沙国兵卒们极大的损失和阴影,因此如果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张铭进行主动进攻的话对于苗人来说绝对是一件值得喜出望外的好事,而未必能够达到自己想要收获的效果。 需要使用计策,能够让苗人从山地当中跑出来......张铭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下意识嘴唇张开想要和身边人讨论讨论,却发现吕焕秋已经死去了,连尸体如今也已经移开,只能再度分请帐外的守侍士卒,让他们将自己幕内的谋士班子全都唤来。 很快,大帐中恢复了热闹的气氛,不少公孙成记忆当中值得尊重的人高谈阔论着,让张铭很是有些不胜其烦。 张铭很快出声打断了幕僚们的无限制发挥,小小的细节又让他想起吕焕秋在的时候的好事,从前,主持会议这种事向来都是吕焕秋来独断专行,统合各方意见,最终再将完善的东西交给张铭,任其选择。 张铭如今威望尤着,没人敢于正面违逆他的意思,场上的气氛重新回归安静和正常。 张铭点了点头,也不避讳什么。这些谋士早就和他是裹在一起的了,除非他们其中哪人早已经被什么人收买了,否则张铭根本不担心会议上说的事情会扩散出去。如果一旦有人被收买从而扩散,也很容易查询到人,如此一来,也能为自己内部肃清做出一点贡献,非不为一件乐事。 于是他也不顾忌,直接讲出了如今他的打算和需求,也就是既要拥有一场杀掉众多苗人的大捷,也不能够是用防守形式——先行占地,防守退敌的方法,这只是常规,换个人来一样可以做的,没可能会有人认为如此一来会有多大的功劳。 众位幕僚面面相觑,不过思考二三之后,也开始陆陆续续地有人阐述他们的看法,张铭临时选择了一个看起来稳重的,负责将众人的言语记录纷纷撰写到竹简上,准备时刻查阅。 事实上,张铭也并不指望一次会议能将这个问题完全解决,他更多的还是想要借用谋士幕僚们的奇思妙想,寄希望于从中汲取养分,从而获得一个整体的认识。 但是到了晚上临时会议结束,能够坐下来细细品味和回忆白天的想法的时候,张铭才发现幕僚们的提议,看似各有千秋,各有侧重点,当然也各有优劣,关键在于根本无法贸然为之勾结综合。 这些建议就好像银河里的星点一般,没有条理和章法,天马行空,零散不已,让张铭通读一遍都觉得脑袋大了起来,不禁更加佩服在世时候的吕焕秋,这份活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够干得起的! 终于到得次日,部队已经重新轮次休整完毕了,士卒们渴望着再度出征,张铭因为粮草的原因,也不愿意继续在此处滞留。 第147章 反击(一) 自清晨起,已经经过轮番整休,精力尽复的军卒们再度开始启程开拔,一夜过后,军队的执掌者虽然换了个人,但是他们彼此之间都很是清楚,目的还是不变的,那就是立功。 甚至之前立功还能分属尽力而为之事,如今立功却变成了自救之法,也是叫人无奈。 军队开拔后,张铭很快聚拢了诸将,并向他们通报了昨夜自己和幕僚之间谈论的结果。 参照现实情况,无论是主观还是客观,他们都需要主动出击,这点没人能够反驳,只是这如何施展计策,却是一桩难事。 张铭没有从幕僚当中获得太多养分,自然也想着能不能诸将给他一些提醒,但诸将哪里懂得这个? 最终也不过草草结束了会议,只能确定先行向前开拓根据地,以先完成先锋军的本分任务,避免再出现问题。 张铭扶轼而立,军中本来带了三十乘车出来,张铭觉得太多,眼下被毁掉过半,张铭倒是觉得刚刚好了。 毕竟他们这些将领,则是需要乘车的,既可以节省体力,也好居中调度。 军阵当中插上的将旗,已经从勾字换成了公字,前后进退因为少了车乘夹杂的缘故,也比昨日来说有了点章法。 他们很快进入了昨日苗人似乎准备埋伏的山谷间,张铭事实上还私心期许着苗人能否大胆一把,再行搏险,同时也已经暗自安排下去警惕和周转的事项,若是苗人真当杀来,一定能够获胜。 但很遗憾,苗人似乎满足于昨夜的建功,没有什么准备,这日一路上十分平安地,军队就开出了距离此处最近县城的二百里左右,沿途每隔十里都设了一个留有几个队士卒驻守的简便的箭塔营寨,能够随时燃起烽火。 这样一来,先锋军也算是初步控制了这片地域,基本完成了既定目标,如果张铭他们没有遭遇昨夜的夜袭的话,对于今日的进展该是无比满意才对。 想要获得功劳,或者说现实一点,将他们所得的粮草好物重新抢回来,就需要苗人主动来攻。 张铭心中默念着,只要苗人来攻,他们就有获胜的可能,从而追踪苗人的逃散人员,也可知晓其安排的暂时驻扎地,一般而言,苗人知道了自己这边的动静,便会马上派出部队联军迎战。 联军也需要补给补养和休养的场所,自然会选择一处便于防守的地界进行安扎,这个地点,就很有可能是昨夜他们进行过夜袭之后可能将抢来的东西屯于其中,而他们知道攻打下那个地方,甚至不仅仅能够获得名义上的功劳,剿灭他们的据点,使得中军来了之前,他们就直接剿灭掉了门九部苗的大部分有生力量,这是从前没有做到过的。 苗人熟悉地势,自然也不会和长沙国兵卒来打呆仗,游散之间最是难破,最直接的办法就是直捣黄龙,毁掉了他们的根基,那么他们的民勇也就成为了无根之木无源之水,无法维持,自己等人想要获取这场战争的势力自是不难。 可该如何将他们引出来呢?军队行进之中的尘土飞扬,张铭再次想到这个问题,这也是他和自己幕僚,以及诸将探讨的最大的关键点之一。他此刻仍然对于这点是毫无思绪。 他将自己的脑袋扬起,眼中似乎蒙上一抹金光,却是动用了一缕士气,仿佛能够直接戳破天际看到盘桓于天上的神仙一样,但是心中却是想到昨夜的苗人的夜袭,和自己借口内奸,强势诛灭反对者,登上将位的事情。 毫无疑问,内奸不是那两个反对者,大部分人其实静下心来也都能够想得明白。他们的官职虽然是骑都尉,手底下也有一定的士卒,但是营寨布防之法,从来都是机密关键,绝对不会随意泄露出去的。 更何况反对者也不一定就和勾当先好到那个地步,身份又不高,想要拿到布防图更是难上加难。 最大的可能,其实也是军中惯常的通例,这幅布防图只可能在主将的手里握着,以及负责这处营寨安扎的具体办事人的手中完成才可能知道,其余人等根本无从参与其中。 那么,结合张铭所部的营寨布防的确是缜密细致,没有纰漏,若是真要说内奸,倒也不无可能,但内奸只可能出在张铭和已经死去的勾当先身上了。 当然,到了这一步,已经不是诸将胆敢细究的,勾当先和公孙成之间的纷争,大家其实也都心知肚明,其中是否有更加阴暗龌龊的东西,也不是大家可以想象的。但现在,一方死了,一方却强势上位,那么此间的真相其实也就没了那么的重要,布防营寨图的泄露事件,也就按照张铭的意思,止步在被他果断拔剑击杀的那两人的身上了。 但张铭自己心中却最是清楚,他没有主动泄露布防图的动机和行为,事实上,冒充苗人对他进行暗杀的死士也只可能是从勾当先那里出来的,那么,如果说内奸,那就只可能是勾当先了。 想到这件事情,张铭的脑海里却如同突然有一道霹雳一般划过,整个脑袋里都明亮了许多,很多之前混混沌沌的事情和谋划打算,也慢慢地连成了一条线——他好像找出了一条破局之法,虽然未必能够成真,但值得尝试。 既然勾当先是要让苗人前来夜袭的,甚至也给出了自己的布防图,那么肯定要派人同苗人进行沟通。 自己是不是也可以故技重施,模仿一把勾当先的妙计,让人冒充使节前去暗中面见苗人,然后将他们钓出来,最终可以再某次埋伏或者夜袭当中将其击溃,然后追踪影迹,捣毁老巢,终于建功呢? 张铭一想到此,便不由心情振奋起来,看山间景色也很是惬意。 只是这联络方式,还需要细细探究一番。 当然,说难倒也不至于,张铭思忖,勾当先的那些贴近人里面,应该有参与操办的,自己可以去威逼逼问他们。 死士应该是指望不上了,既为死士,就不可能是能够受得了他的威迫的,更何况基本上都被他斩杀了,只有昨夜他在自己营寨中遭遇夜袭时,一个被割断大动脉无法逃离的死士当了俘虏,没能逃脱,此人说话也不知是真是假,自从张铭亲自带队出征那一次被苗人骗了之后,就对这种事情上了十分的警惕。 当然,问问还是得问问,以备查考参照也没什么不好。张铭主意已定,很快找来了自己自己的幕僚,是昨日他看出主意比较靠谱的,他将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然后交给了他们几人相应的任务,几人自然是欣然应允。 张铭也没那个必要亲力亲为,更何况他本身也颇为忙碌。军队来到二百里边境暂时停驻了之后,他便拉来了诸将,再次召开了一次面议。他同样将自己佯装受到袭击,从而引蛇出洞的计策讲了出来。 虽然他没讲为什么苗人一定会上钩,但是在座的各位都是老灵精了,听得明白张铭的意思,此事已有成功的先例在,的确苗人有何大的可能性会入彀,如果如此,这就是他们先锋军的机会了。 看来公孙成的贤名的确货真价实,诸将心中暗道,仿佛昨夜迫于对方的威势之事也瞬间变得可以接受了。 当然,也有几位将领心中隐隐有所忧虑似乎认为此计太过于行险。 须知,如果按照张铭的说法,他们想要真正勾引苗人入阵,他们就得先将自己敞开给对方看,让对方参照对比,终于相信自己军中的虚实,才能够得行。 但若是如此,苗人的冲击来得肯定也是迅猛无比,如果一旦哪个环节出现了差错,很容易出现崩盘的迹象,但那时,将功折罪没做到,说不定还要再增一场罪过,也让几个自诩老成实则保守的宿将心中感到不满。 但是他们见帐中的诸将纷纷应喝,都快把出得此计的张铭夸到了天上去,自然也没来得出来坏了大家的心情。而且张铭昨夜一言不合拔剑相向,连杀两个骑都尉的景象似乎还在他们的脑海里盘旋不去,他们也不太敢忤逆了张铭的意识。 于是乎,就在一片祥和的气氛当中,先锋军上下达成了共识,而张铭也将布置营盘的任务发了下去。 营盘还是需要好好做的,否则让人家一眼就看出来了敷衍,哪怕对比布防图,的确无误并没有欺瞒相向,但也难保其会不多加联想,最终机警地不上钩,那就很尴尬了。 这被张铭安排上的人,也是个宿将人物,是有本事的,张铭看出对方和大多数上了年纪的将领不一样,或许是性格的原因,或许和大部分的诸将等同只为迎合与他,那些上了年纪的将领便是前述那些自诩老成的保守派的主力军,而眼前这人,不论是从其几次想要给自己的安排查漏补缺,还是为自己的计策交好,都是发自真心的。 宿将领命,张铭点了点头,嘱咐他日落月出之前务必将营寨布防图给他安排好,他才好做准备,对方应了个喏,本次的面议也算是结束了,最终定下来了决策,只需要去执行便可,不得不说,其实也让大多数人心中顿感有了主心骨一般。 而此时,张铭的幕僚们奉到张铭的亲命,也将那些勾当先之前身边行走的仆从侍卫之流整治得够呛。 张铭如今威望隆重,是以他拿了这些勾当先的家人来也没多大压力,没人胆敢给其进行阻扰,虽然这样做可能会带来一些吧不好的名声,但是张铭显然是并不在乎,因为他知道,事后这些人将一些事情供述出来后,自己本身也就成为了危害社稷无君无父的叛徒,而在他获胜之后,这一切都会被披露出来,他会一瞬间形象高大,没有半点让人诟病的地方。 这些家人可不比死士,他们本来就是勾当先的身边人,从勾当先还未发迹的时候就跟随左右了,如今勾当先不慎失身去了,他们自然也就没有了最大的倚靠,若是再加上皮肉之苦和恐吓威胁,这些人自然被抽魂夺魄一样地害怕,顿时将自己所知道的东西全部都交了出来。 先是从他们的情绪和反应上来看,这些人应该不会进行欺骗,当然,仅仅如此的话还说不准,但若是将他们的供词串成一串,就能发现这些事件都是查有可循的,或许有些错漏是因为记忆上的偏差,但若是综合来看,基本上还是能够确定为真实。 张铭在夜幕落下,拿到了宿将已经布防好了的营寨布防图之后不久,也拿到了从几个幕僚手中得到的勾当先家人的供词,如此一来,就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张铭也不知道有什么好人选无,按照家人供词,勾当先和死士们选择的那两人,事后根本就没有回归军队,要么就是知道此时非同小可,借势奔逃了,要么就是已经死去,不管是被勾当先灭口还是被苗人杀戮,都有可能。 只是如此一来,却让张铭挑选使节的时候遇上了些困难,毕竟这显然是一件不太好的差使,甚至这一去,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全躯回归,给人的心理压力未免也是太大了点。 千挑万选,千百般许诺,张铭这才从自己的亲兵当中找出了一个机灵不要命的,表示自己愿意充当使节。 此时自然不宜声张,毕竟苗人和长沙国南边郡县比邻多年,一些民众未免血统交错,出现了融合,固然一些偏向诸夏的,充当通事之流,但也有很多诸夏人,逃去了苗人处,甚至充当苗人的眼线,在官府,甚至在军队。 行不密则失身,张铭算是费尽了心力了,好在这个亲兵本身就会了三猫两爪的苗语,不需要另外配通事前去,不然此事肯定更不好办。 如果说使节还可以小范围值得信任的人里面找,但通事想要找一个身家背景干净清白的就太少见了,一个军队下来其实也就几人而已。 而就是这几人,或者苗人或者诸夏人,都有可能和苗人有暗中的沟通,这并非是没有过先例的,他们的关系本来也就近,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都不值得吃惊。 这样一来,如果要另外选通事,自然是要大费周章,此次倒是便宜了不少。 张铭亲自和这位勇敢者见了一面,才知道对方全名唤作“盛应”,祖籍就在张铭现下任职的岩荡县,只不过父亲从军,调到了华沟,这才从父进入了华沟军,直到现在军前效力。 张铭亲身嘱咐了几句,同时给出了几个问题的谈判尺度,更多的自然要对方去讲。当然,他们本次的根本要求并非是要和苗人做什么交易,而是将自己营寨中的虚实直接送了出来,如此一来,张铭也盯着盛应首先应该保住自己的性命,至于其他,没什么必要的事情其实也不必做那么多了。 又过了几刻钟之后,这盛应做好了准备,便怀揣着营寨布防图出发了,他也不知道苗人在何处,但张铭从勾当先的家人口中有问道昨夜勾当先是如何拜访到苗人的,得知其是因为埋伏,才主动遣使前往沟通,张铭决定效仿。 白天的时候,他自然也看到了远方山梁上其实有不少人影,似乎正在打量着远道而来的他们。 盛应被告知了方位,却也是走了大半天才到,在他赶到张铭指给的白天发现苗人的地方之时,抬头望月,确认此刻竟然已经是亥时了,自己还需要抓紧时间,若是见到苗人太晚,就是给出了情报,也许他们也没时间布置夜袭了。 他独自走上山梁,四下仔细搜寻,却始终没找到活物。 莫非苗人们已经退走了?他心里一咯噔,若真是如此,自己这回真是难受了,出使任务都没完成,你说他们不在既定的地方,谁知道你是出去干嘛了,说不定找了个清凉地睡过一觉才回来复命。 在距离盛应的不远处,却有两道身影埋伏在草丛间,看装束,正是苗人当中的青苗,他们发现了盛应的身影,却不知为何,没有丝毫动作。 “揧卡哈?易米豆蒲腊吉英吉利飒飒......(怎么样?已经汇报给了上面的人了吗?......)” 一个青苗感觉到身后有动静,也不回头,轻轻开口问道。 却从他的身后出现了一个头裹黑巾的苗人,这是黑苗的标志。 原来他们早些时候,盛应还没到此处山梁上时就已经发现了盛应的踪影,只是不确定其来意,一时间也不确定自己的应对办法,所以才临时分出人去汇报上级,以最终确定。 其实也是勾当先遣人之后才出现的这样子的事情,要换在从前,这些人出现直接杀了就是了,可是勾当先派遣使节给了苗人一次夜袭的机会之后,苗人尝到了甜头,自然没有不更改行为的道理。 当然,虽然苗人前方负责统领的勇士十分盼望着再度出现一次夜袭的机会,好让他们从敌人军中搬过来的堆成小山的物资,其山顶能够再高上几分,但是当机会真的出现在面前的时候,理智还是重新占领了高地。 “护理几哇米粒卡兰斯托尔逼得......(勇士大人让我们可以将其带去......)”那上来的黑苗轻声说道,青苗眼神飘忽地点了点头,对旁边自己的同伴使了个眼色,那人会意,于是两人便兵分两路,冲着盛应围了过去。 盛应猛然停住脚步。这人也是常年在军中厮混的,自然能够敏锐地察觉到自己身旁气机的变化,知道自己是被人家发现了,不过这也是他的使命,于是干脆停下了脚步,然后冲着空气抱拳,用苗语磕磕盼盼地说道:“诸位......勇士,若是......发现了在下,就请出面......将在下,带去和你家大人......见面吧!我有事情......想要汇报他!” 两青苗人却没有放松警惕,仍然在悄悄围绕上去,而后来的黑苗,看到他们基本上完成了包围之后,从脚边捡起了一个石块,然后瞅准时机,冲着盛应抛了过去。 盛应顿时感知得到,石子打来的下一刻就抽出了腰间的佩刀,划拉一下将石子打飞掉。 只是他在打飞石子的一刹那,就知道了自己落入圈套了,此乃声东击西之法,自己却没想到向来粗疏的苗人也会使这些花招,竟然着了道。 事实可不由盛应的想法或者悔意发生什么不合理的改变,下一刻,盛应就感觉自己的肩膀搭上了两条手,然后很快擒拿住了自己,然后他便没有了力气再去搏斗了。 “无卡哇......米粒儿拖拉而......(你们这是......干什么......)”盛应口中轻轻问道,其中一个青苗便沉声道:“你们这帮人最是狡诈,现将你制住了,放心,一定能够见到我们的勇士大人(苗语)。” 盛应大概能听得懂对方的说法,也只好心内一声苦笑,放任对方的动作了,如今对方既无伤他的意思,而他也没有反抗的力量,只好如此了,至少能够完成任务,也算是不错。 只要最后不会被对方扣下,甩入大江去好了。 盛应很快就在几个青苗的牵引下去见到了对方的勇士首领,正是昨夜担任出去夜袭的那名首领。这里也是他们的一个临时驻扎点,是勇士首领临时开辟出来准备就近接见盛应的地方,却并非是张铭日思夜想的想要找到的直捣黄龙的“黄龙”。 那样的驻扎地,肯定也是堆满了昨夜抢夺来的物资的,十分重要,岂能随便就让人进入?勇士首领虽然不那么精通于权谋计算,但是这些基本的防备还是不必说的。 只是昨夜的事情他吃到了甜头,也想着继续在吃。所以此刻看到盛应一来,竟然是假装热情地上前将其解绑了,还假惺惺地斥责了几句那将盛应押来的两人,当然,事后会给他们做什么样的补偿就只有他自己一人才知道了。 两人分落主客位进行试探性地交谈,盛应却很快提出了自己的来意,这本来也没什么可以隐瞒的。 虽然勇士头领早有预料,但是听到盛应的摊牌心中还是没来由地一攥,想到了昨夜的巨大收获,更是心中一片火热。 他热情地看向了盛应,不住地询问营寨的虚实,盛应神秘一笑,将自己怀中的布防书重新偷了出来,然后递给了首领。 首领接过,果然已经和昨夜大不一样,但同样缜密,有其合理性,前车之鉴在前,他没去料想这会不会是敌人的陷阱,也不会去想这个布防原来也只是为了迷惑他们而设立的。 他很快唤来了几个亲信,用自己部族当中的土语方言,这是盛应完全听不懂的,交代了如何去验证布防图的真实性。 虽然他有几分被巨大的收益冲昏了头脑,但也还不至于放下所有的警惕性,至少他是知道的,他和长沙国人之间有着根本的矛盾,只是这群长沙国人之间自然有其矛盾所在,所以才让他自己捡了便宜来。 这帮诸夏人啊,搞起窝里斗从来都是既凶猛又专业的,想到这里,勇士头领也不免轻蔑一笑,这对于自诩为团结的九部苗来说,简直是最没有道义从而显得可笑的事情之一了。 两人继续交谈,几次隐隐的试探,盛应大概能够确认这个苗夷根本没有可以去想去防范他们献上布防图的来历,看来此前确实已经有过这样子的事情了,否则也很难解释这勇士头领现在显得这样驾轻就熟的来由。 但希望此番计算能够准确无误吧,否则上上下下都要倒霉了,盛应暗想。 不过此刻却不是他关心这件事情的时候,既然已经上了图件,并且确定了对方的夜袭之意,盛应也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半点欲望,接下来如果遭到伏击对方没有成功,那很有可能将自己砍了祭旗的。 说不得就要趁着如今他们对自己没有太多防范的当口,赶紧找到脱身之策了。 盛应从容一笑,便对刚刚和他结束一番交谈的勇士头领笑道:“勇士大人,在下却不能出来太久,以免让人心中疑虑,还耽误了贵部的奇袭进程。须知吃一堑长一智,那执事者未免不在防备着偷偷出卖布防图的事情,如果让他怀疑,恐怕此事就要坏了(苗语)。” 他的苗语,经过这么半个时辰的实际应用,倒是显得流利了许多,至少没有之前那么结巴了。 要说这等说法,其实也不可谓没有道理,勇士听来也找不出什么漏洞,只是假惺惺地道了一句“尊使不满意我等的招待了吗?”,待盛应赶忙否认,并且仍然表达离去之意后,他也就顺水推舟和这盛应作了告别。 毕竟他也担心此次奇袭之事会出现什么意外。 说来,这一票干完,他们的收获其实也就足够大了,甚至已经可以撤军而去,等到返回营寨,甚至主动将营寨内迁一部分也可以,至少获得的东西已经足够他们支撑很长一段时间,不算亏本。 实际上,长沙国士卒的侵略,是他们无法阻止的,这一点他们自己也十分明白清楚地知道,但是总是要做出一些反抗。但如果此时不用太多的代价就能够攫取好处,他们也愿意暂时收兵,不做无谓的牺牲。 这倒是张铭先是没想到的,好在此刻他及时布下了埋伏陷阱,否则等待交手过几次对方发现自己讨不着便宜,其实也肯定会想着保有那日夜袭获得的好处,从容退走。 若真的落到这步田地,张铭也就真的是傻眼了。基于后勤方面的原因,他根本不可能带着士卒前往追杀,也没办法深入南境太长的距离,最终只能是固守二百里边界,然后等来主力中军再行计议了。 只不过若如此,他也很难马上扯得干净,此战过后,回去还要降官,左迁担任一个主操掾武库掾之类的掾属官吏也不是不可能,那到时候,恐怕虽然感觉到损失有些大,但他的那位哥哥,一切的幕后凶手也能够哈哈大笑了。 ...... 盛应出了苗人的暂时聚居地,感到身后隐隐有气机跟随,但也不恼,只是一路在山林当中驰走,脚步半点也不停息,直到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已经走到了山脚下,才感觉气机消失。 这也是勇士头领担心盛应搞什么花样特意留下的后手,毕竟他本人此时也在这临时驻扎点当中,最怕遭到埋伏或者围杀(若是盛应此来正是为此的话),所以一定要提早注意信息以方便逃走。 这个方法其实幕僚中也有人提过,但张铭认为这实在不太好办到,一来此处山林之间便于逃窜,二来彼辈在此驻扎,地理肯定也比他们这些外来者要更加熟悉,三来这样一来对方若是有所防备的话,自己没办法那么快让人员冲杀上去,很可能无法取得想要的结果。 综上所述,都是不如有他们自己来设一个陷阱,然后设计让苗人自己来趟来的划算。 等到走出去了一定的距离和时间之后,勇士首领派出去的人都没有发现什么异样,自然也就回还了。 勇士首领已经得到了手下黑苗的汇报,根据这回盛应提供的布防图,苗人故技重施,又派黑苗前去细细查探,甚至营寨当中都揍进去过,确认各处都是没有错漏,对方也没有欺骗他们,所以确认为真。 他们没想明白的是,既然张铭有意欺骗与他们,自然可以放过了他们的人,也可以早有防备,暗中将兵马调集起来,不让他们的人发现,这样一来,就自然是万事太平,没有什么问题了。 既然这张布防图是一场骗局,张铭自然也要做好准备。而那些被派进来的黑苗,所看到的不外乎张铭想让他们看到的一个往常一般巡逻巡视的营寨罢了,实际上大部分的士卒全都清醒着,躲藏着,只等着一朝暴起杀人。 勇士头领这边,他们接下来就要回去驻扎地附近纠合蛮夷了,此次他们仍然打算后半夜的时候突袭,这种效果十分出色,这是昨夜已经验证过的。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后半夜才是人睡眠最深的时候,在昨夜的突袭当中,一些对部下管理没那么严格的将领手下,竟然有苗人冲杀进入大帐,结果发现整个大帐里的人都在睡觉的例子,明明外面已经沸反盈天! 盛应感觉到自己脱离了束缚之后,顿时心中放下了巨大的沉重包袱。看来苗人是已经入彀了,否则何必如此认真? 而自己充当联络的使节,可以肯定的是,本次功劳一定会有自己的一大半,或许自己已经可以想想讨要什么奖赏了。 回到营寨,第一时间他就被张铭发现了去,然后被宣到了营帐的主将大帐,此时诸将全都整齐甲胄,分列次坐在大帐当中,给他以极大的压力。 张铭却和颜悦色地冲他笑了笑,和声问道:“盛应,你将与那苗夷讲话交谈,统统复述了一遍给我等听。” 盛应自然是不敢拒绝,条理清晰地将前前后后的事情讲了出来,好在他知道回来必定会有盘问了解情况,事先已经记忆。 随着他讲,帐内的诸将脸上纷纷有了喜色,他们都看得出来,对面的勇士头领似乎并没有起了太多的疑心,这也就意味着他们此次的谋划极有可能成功! “好好好,”张铭连带了三个好字,脸上的喜色也是掩藏不住,他又扭过头来对着盛应道:“盛校尉此次是立功不小,,且放心,功表之上,某必然要好好列位你的名字!” 功表即是他们在打了胜仗之后,发给国朝的战报的一份附件,一般由军中主将拟写,确定参与战争诸位军官各自的事迹和功劳,并且作为国朝叙议奖赏的根据和参考,一般而言,这就是最权威的材料,和奖赏直接挂钩。 自己所求,不就是此么?盛应此刻也是喜上眉梢,连道不敢,心中开心之下,也是念着张铭的好了,浑然没有前一天知道张铭连造杀戮威压全军来的惶恐和薄怒,只觉得张铭此人还是不错,说不准那两人真的就是奸细。 盛应报告过后,便自觉退到了一旁大帐中的末尾几位坐下,他的军官职便是对应了那个座位。 盛应落座,身边也是和他一样的中层军官,却是知道盛应这下是入了大人物的眼了,纷纷上前来道贺,这也让盛应更有几分飘飘然,若不是议定了诸事之后帐内安静,他恐怕就要开始主动吹嘘此行经历了。 帐中诸事早在之前就已经议定,但也没人提议暂时散去各自布置,原来因为此事实在是太过紧要,也非是信不过诸将,而是为了以防万一,也包括诸将行事不密,将此事告知了身边别有用心之辈,从而导致消息泄露,行动失败。 诸将也并无怨言,他们也不能保证彼此之间都能够做到保密,所以这才是对所有人的负责人。 直到又过了几刻钟,才有一个士卒脚步平稳地走入帐中,直步趋到了张铭的耳边,附耳便道了一句什么话。 诸将若有所悟,纷纷眼神炯炯地看向了张铭,张铭脸上一抹笑意掠过,但很快转而变成极度的郑重,点了点头,环视一周:“已经接到报告,苗人已经进到距离营寨不到三里处!” 原来张铭为了防止苗人临来得突袭,自己等人都不知道,所以也特意在一些必经之路上安插了暗哨。 以有心算无心,能够获得对方的踪迹,自然也就不是什么不可理解的事情了。 另一边,张铭刚刚说完话,帐内瞬间鼓噪起来,诸将都在争先恐后地发表自己的意见。 张铭点了点头,却是觉得士气可用,身手虚压,诸将很给面子地停了下来,然后他才道:“本次战事,诸将各自职责分摊已经完全了结,各自谨守其位便可!若有误事的,时候必按军法请战,若有敢为完事的,必为其功表行赏!” “诺!”诸将齐齐站起,甲胄间的碰撞声响彻整个营帐,然后诸将又齐齐单膝跪地,恭敬垂首。 “如此,各将就位!”张铭一甩手,示意诸将自取,诸将行过礼,便各个风风火火地去领了自己的士卒,分驻到不一样的地方。 张铭仍坐在帐内诸位之上,两眼出神地幽幽地看向面前的油灯灯盏,最终恨恨道了一句: 此战必胜! ...... 营寨之外,疾驰路上的苗人们此次总共有六千人左右。这是汲取了上一次的教训,因为力量不够,最终只能在敌手回过神来之后及时退走。 只是这么多人想要小心谨慎地到达不让人发现却是不可能的,所以勇士头领干脆也就不管不顾地让众人只在乎速度而不在乎动静地一路迅速逼近营寨。 总之勇士头领自恃自己掌握了敌方营寨的安扎布防之法,自诩知道对手的虚实,就算能够让其早那么一点时间知道,能够做出正确的应对吗?这却是不一定的。 再加上,他认为自己是主战方,只要找到几个薄弱点,然后分自己的儿郎们为佯攻主攻,就能够很容易地拿下。 来到营寨外头,不出意料地,苗人首领发现了已经聚集在营寨城墙上面的张铭等人。 这也是张铭突然意识到的,对方的行为很是有些大张旗鼓,若是自己不加理会还要假装原定的那样熟视无睹,未免让对方心有疑虑,甚至不再相信营寨当中的布防事宜是否准确,却是让他们最大的谋划不能成真了。 所以倒不如亲自来到寨门督战,想来如此敌人肯定不会怀疑,而后再装作兵力单薄,力战不敌,放他们进去就可以了。 第148章 反击(二) 夜色幽幽,苗人头领终于带着自己的儿郎们来到了熟悉的应寨门口。 来自北方的长沙人,给他们九部苗带来了可怕的记忆,从祖辈开始,就不断地遭受欺凌,从前任由他们打猎种田的地界,完全被强占去了,并且那些人仍不满足,还在夜以继日地一步步侵夺着他们的生活区域。 从前他们是无可奈何的,尤其是面对苗人头领现在正看到的那些营寨。 一开始的交战,他们完全没有苗人的办法,后来他们发现苗人随军的车乘如果在山里就施展不开,于是他们开始选择进入山中才与其交战,可却发现他们进了山还是有锐利的剑戟和弓箭弩机,还有坚硬的盾牌,他们还是无法抗衡。 慢慢地,不断被欺凌的过程中,有一些别有用心的山外人进来了,给了苗人们一些帮助,也让苗人开始有了在技术上和敌人拼搏的资本,但他们还是发现,不管从士卒的体格,还是战术,或者像是敌人拥有的那种集合战阵杀气的手段,他们都没有,或者比不上,还是很难再战争中获得一个满意的结果。 像是这种营寨,水攻火攻,夜袭设计,他们从来没有正面攻进去过,昨天晚上还是第一次。 这都是仰仗了敌人的内乱的缘故啊!苗人首领暗中感叹道。 其实他不是没想过这有可能是狡诈的长沙人又一次的计策,以往他们已经在这方面吃过很多亏,但是昨夜,在无比的渴望当中,他最终艰难地做出了试探的决定,结果很是喜人,他们大获全胜,取得了以往根本不敢想象的后果! 如今,苗人头领决定自己再赌一把,并且赌完这一把就收手。相信这一次的掠夺能够让他们支持很久。 由来已久的历史,让他们清醒地认识到,想要击溃长沙人,靠自己是很难做到的,只有依靠那些时不时给他们带来粮食、箭矢和兵刃甚至一些兵法书(虽然族中几乎没人有那个耐性去翻看)的外来人,才有一线希望。 但终归战争的胜利是要依靠自己来获得的,尽管外来人在上一次长沙国来势汹汹的大合战当中出手帮助了他们一把,让他们免于亡种的命运,但是苗人头领其实也知道,这样下去自己是支持不了太久了。 所以,这一回得到的物资很有可能是他们扭转局面的一个大手笔!拥有足够的物资和武器,才能够让种族延续,拥有更强的战斗力,在之后的战争中获取胜利,获得外来人的另眼相看,争取更多的援助...... 一环环紧密相扣,这样就直接形成了一个显然易见的逻辑——获取物资,获得胜利,获得援助,延续种族,终于能够把长沙人打趴,告诉他们自己苗人是不好惹的,然后继续以往千百年的生活,这就是属于每一个苗人的小小心愿了。 族人们已经慢慢地从山里涌了出来,苗人头领回头去看,粗略一数,大概也有了四五百之数了。 昨夜的冲击,也让这位头领大概明白了以前从来没有过经验的长沙国军卒巡夜方式,毕竟从前都是对方直接集中兵力摆开了阵势才开战的,是以昨夜他也特意等待了所有族人到达才进攻。 但是现在他知道,巡守的士卒是轮换的,这个时刻,对方军营当中仍然清醒并且拥有作战能力的人,绝对比自己想象的少,并且这些人都是分散到营寨各处的,主要负担对内警戒的任务,所以每一处的兵力都很薄弱。 他们这几百人作为先头部队先冲一把,绝对足够了,让后续的族人继续涌入,如此一来,也好把握住最多的时间进行掠夺和破坏。 问题不大!苗人头领啐了一口唾沫到地上,忌惮地看了一眼营寨前箭塔上立着的士卒,当然,这位士卒只是摆出来好看的,事实上就算是苗人大摇大摆地从他眼皮子底下走过去,他也会若无其事地假装没看到,比要对方进寨子才行,否则,营寨当中诸位等着立功等得眼睛都快发绿的大人们恐怕会联手把他给生撕了。 苗人头领当然不知道其中缘由,他接着微弱的月光,参考着手上捧着的一卷来自对方营寨当中内鬼献上的布防图,大概知道了几个布置在帐外的岗哨的位置,也知道他们的视觉盲点。 于是他大手一挥,弓着身子从林子前走过,几百号人也浩浩荡荡地跟着他走去,当然,他已经事先安排好了几个人留在原地作为接引,同时也安排好了专人负责沿途留下记号和标记,以指引后来者顺着他们的路径杀入寨中。 终于,苗人头领来到了事先选好的地点,并且在瞬间推出了几个学业有成的通习巫蛊之术的年轻人和已经上了年纪的各族祭祀,他们将负责打开一个缺口放他们进入,就如同昨天他们做的一样。 轰隆!一声巨响,几条由苗人巫蛊手中打出去的黑色飘带状能量体,在夜色的掩护之下根本很难为肉眼所见,虚弱无力地砸在了草草扎起来的木头寨墙上,直接不客气地轰开了一个巨大的圆洞。 旁边岗哨上的长沙兵卒立马持起自己的弩机,警惕十分地靠在岗哨上面,这份表演也做的他很是苦累。 不过这也让他其实对自己的职责有了几分更深刻的理解。虽然说给出了布防图,但是敌人怎么行动,张铭却没办法直接给出指导,所以这些人究竟是打算从哪个方向,在什么时候开始进攻,张铭也不知道。 岗哨固然在发现苗人的时候接到通知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事实上几个岗哨都没发现有敌人靠近,敌人就已经在巫蛊发射能量以及能量轰炸爆发出来的木屑灰尘的掩护之下直接一步杀入了寨墙。 这固然和苗人的战法有很大的关系,毕竟像这种直接甩出来巫蛊之术相攻的办法,已经算是有点开挂了,将士们在没有主将亲自率领之下,动用王气造成的法门凝结之势,其实是没多大办法跟这种黑色能量体抗衡的。 但是,更有关系的事实上还是敌人得到的布防图。他们所有的明面上的布置,已经让对手都洞悉了,所以对手哪怕是一些在他们眼中还没开化的苗人,但还是敏锐地找出了足够隐蔽和有效的进攻点,让他们措不及防。 虽然这些不开化的苗人已经得到过敌国的暗中援助,给与了一定的教学,其实没他们想象当中那么不堪。 在自我检讨和思考当中,这位岗哨上的士兵已经接连射出了七八只箭矢,也有一些燥脾气的苗人放弃进攻进入寨墙,而准备转而过来攻击他了,于是士兵连忙下了岗哨,这是为张铭所临时允许的。 按理说,这种警惕的司职,是绝对不能够擅离职守的,但是今次却是张铭特意的安排,在这种安排之下,只要苗人们成功攻入了他们的城墙,就算是张铭的算计成功了一部分,身为岗哨的士卒也没必要身处险地了,因为接下来的步骤大家都知道,而需要赶快赶回去给张铭足够的信息参考。 只要苗人一进入营寨,最好有一定的深入,那么张铭的算计就成功了! 苗人头领一马当先,率领着自己几个要好的老伙计头个闯进了敌人的营寨。 为了使得表演更加真实,张铭还是安排了不多的几支巡守队,他们都得碰运气,谁在巡守的时候碰到了苗人进攻,那也没办法,当然,张铭没有要他们死战到底,但遇上了这么多的苗人兵,是否能够退的回来却是一个问题。 “哈!”一声怒吼,苗人头领手起刀落,砍掉了身前一个长沙国士卒的脑袋,那个脑袋上的眼睛还瞪得很圆,嘴角带着一丝快意,头领知道,这个士卒在临死之前已经杀死了两个身着半甲的苗人勇士,算是够本了。 他不知道的是,在出战之前,张铭就已经承诺,担任诱惑性质的巡守队员,不仅给予高额赏赐,身后抚恤按照一般情况的三倍给予,并且给其子荫一级爵,这是张铭权限之内能够做出来的承诺,这是士卒们知道的,当然,张铭的公族身份也有一定关系。 这种标准已经是军中少见的了,足够家人安稳过去半生,这种情况下不去拼命,还有什么值得拼命的呢? 头领抬起头,看向巷口逃窜而出几个长沙国士卒,皱了皱眉,他敏锐地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氛——之前,这些巡守队员是没有这么贪生怕死的,反而明明能够逃去还硬是留下来和他们硬拼的更多。 算了。头领甩了甩脑袋,把这一丝无谓的担忧甩出脑袋去。对方的体制之内,都能够出现连续向自己报信布防图,恨不得自家军队立马在此地崩溃的高层,还有什么不能够出现的? 说不好是因为昨夜的夜袭,这些巡守队员对自己这帮勇士,产生了畏惧也说不定呢?! “哈呀,哈呀!(杀啊,杀啊!)”首领口中大声吼着,朝着寨内一个方向奔去,他身后跟着百来个苗人勇士,其余的人则在另外一个头领的带领下朝着其他方向去了。 早在来之前,其实他们就已经对于长沙国军寨的布局有了研究,也对他们这次的目标有了计划。 如果情况允许,自然要杀伤更多的长沙国士卒,但这对于苗人部族的生存并不具有决定性,他们最需要的还是长沙国的士卒的随军给养。 只要掠夺和破坏掉的足够多,那么长沙国士卒拥有的就足够少,他们能够支持的时间也就少,自然不战自退,自己这一次的出战,也就算是达成了目的,除此之外,他们还得到了对方的很大部分物资援助,这样一来,更能够让他们养精蓄锐,最终才能有资本在接下来的战阵当中获得胜利的可能。 他们选择的几个地方,正是布防图上重点标注出来的军械库和军粮屯区(也是张铭计算当中给他们准备了最大的一份礼物的区域),虽然昨夜他们夜袭也针对了一下这两个地点,但是由于事先没有太明确的计划,再加上他们族人在完成了掠夺之后,退走的时候有一定的散乱,所以没人知道对方还剩下多少。 但是对比他们自己得到的,和今日长沙国军队还在继续前进,他们还是可以确定敌人剩余的有不少,起码足够支持其继续作战。首领的战略也很简单,就是抢夺到对方无法继续作战的程度,就可以放其自去。 很快,首领就带着自己的部众一路狂奔来到了布防图上标注的军械库附近,可是一路过来,越接近他却越发地感觉不太对劲。这营寨当中的人太少了,少到他们几乎没遭受到几次阻击。 毕竟要人家去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跟他们做戏,成本是很高的,张铭也无意做一个残暴的军将,这对自己未来的发展和自己的名声绝不见得有多好,所以该给的抚恤要给,赏赐也不能吝啬,就这样,愿意去的还是少数,实在是出不起这个代价来跟苗人头领周旋。 不过还好,不做这些事情,苗人头领还是醒悟地足够晚。藏身于旁边一处营寨内,正开了一条帘缝,观察在外头狂奔的苗人部众的张铭,嘴角微微一翘。 这时,那个苗人头领却突然停止了自己的脚步,然后他大声一喊:“扣吗累哭怕!(都给我停下!)” 苗人部众们于是三三两两略带着迟疑地慢慢停下来了,但还有几个不听招呼地继续往前冲,首领见此眼皮跳了跳,自己的部众就是这样,跟纪律严明的敌军从来没法比,这或许也是苗人总也打不过长沙国军队的原因之一。 他摇了摇头,不去管那些不听他指挥的家伙,而是看了看自己身边的这些人,口中阴沉道:“集中起来,我们先徐徐向后退。” 张铭沉着声音哈哈一笑,对着旁边的几个校尉说:“看来我们也可以出场了。” 第149章 反击(三) 倏,倏倏—— 几道锐利的破空声响起,苗人头领的脸色一变,顺着声音看去,正看到几个穿着长沙国军服的士卒,正举着手中的弩机对准了他们,而接下来,他的耳边传来了自己部众的惨叫声,也证明了弩机的威力。 事到如今,他哪里还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遭到了埋伏,这一次的献图是一场陷阱! 下意识地转头看去,他隐约间看到了自己等人的后路已经被一群身着重甲的士卒包抄。 他尽量保持冷静,一边大声嚎叫,让巫蛊白苗迅速施展术法,好向背后打出一条通道让他们回归,一面则身先士卒,率领英勇善战的赤苗,作势向已经因为发射箭矢暴露位置的军卒冲杀过去。 军卒早就经过严格训练,这种程度的恐吓根本动摇不了他们的心智,更何况他们知道身前有自己的同袍保护,所以一个个仍然十分冷漠地手持利器站在原地,从容更换放入下一波发射的箭矢,同时眼神冰冷地看向冲过来的赤苗。 苗人首领牙齿紧咬,看这些弩兵的态势,就知道并不被自己等人的装腔作势吓到,也只能选择真个冲杀了过去。 巫蛊白苗准备巫术需要一些时间,他们如果直接退走的话,背后拥有这样一支强力弩兵的情况下不知道要损失多少。 苗族受不起这个损失,这样的损失之下,他们也很难保持继续作战的勇气。 “哈呀哈呀哈呀!”苗人头领貌若癫狂地不停咆哮着,举着手里的大刀,一刀劈落了一支扎向他的箭矢,正是由一个弩兵所放。这一下格挡也让苗人头领心中壮了胆气,和他的部众一样。 就在几个呼吸之后即将到达弩兵所在处,苗人头领心中涌起一些希望的时候,却突然间,脚底下一软,竟然陷下去了,陷在土坑里无法动弹,苗人头领心叫不好,这似乎在布防图上就有所体现,他还特意嘱咐潜入的黑苗前往确认。 如今他却是情急之下忘记了。 “杀!”就在他火急火燎地一边扭头喝止自己后头的部众停下脚步,一边拼命想要让自己摆脱陷阱的干扰的时候,耳边却传来一声气势昂扬的高吼,一对对手持剑戟的兵马从两侧黑暗当中杀了出来,稳步前进。 他们结成了一个阵势,其间甚至还有隐隐的金光相互连接,金光波流消转之间,让苗人头领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末日。 张铭安然站在一旁,感觉这场战争这么拿下来还真是有些无趣。但也不至于大意,在手下的士卒完成阵势之后,他猛然抽出腰间所配的长剑,斜着指向天空,体内的王气涌向剑尖,他口中大喝一句:“杀!” 倏倏倏——第三波箭羽再次落下,弩兵再度发威,苗人头领挥舞着大刀四下格挡,却还是有两支箭稳稳地扎入了他的两臂。一阵刺痛的强烈刺激冲进他的脑内,他却用他强大的意志力强忍住剧痛,终于摆脱了陷阱,把脚从坑洞中挣脱出来。 “哈!”可是长沙国兵卒没有想要给他逃脱的意思了,他正面的士卒再度前进一波,彼此之间的金光联系在张铭的操作之下终于成形,他们齐齐将手中的兵刃朝前一挥,就有一道巨大的刀气向前冲去。 金光,无限的金光,是苗人头领视角当中残存下来的最后一幕画面,然后他就陷入了无边的黑暗当中,再也没有了清醒的意识。而在更多的苗人看来,他们的首领勇士,在那道庞大刀气发散出来的刹那,就首当其冲被其透体而过,再接下来,一条血线从他的身体中分而出,然后他的两半身体向两边滑落,死状凄惨让人不寒而栗。 刀气不止是杀了一个苗人头领,更是沿路犁庭扫穴地冲杀了过去,到刀气无法继续坚持,终于发散到空气当中的时候,已经一路杀死了不下三四十个苗人,每个都是接触轻则断手断脚,重则当场去世。 除此之外,强大的威力还带倒了几座营帐,在地上留下了一条长长的拖动的刀痕。 苗人经由这一击,一个个可以说的是心惊胆战,还好此时之前由苗人头领嘱咐的巫蛊白苗也已经准备妥当,他们有的挥舞着手中的巨大法杖,有的则掏出了一个个瓶瓶罐罐,从中取出药材,涂裹在手上、法杖上甚至头发上,嘴中念念有词,还有的不停地从自己的脑袋上面拔下头发,然后缠绕在手指或者法杖上,原地跳起舞来。 可就是在这样荒诞行为做过之后,苗人部众剩余这三四百人之间慌乱的气氛竟然一下子慢慢消弭掉了,而在他们之间,更有一道似乎来自远古蛮荒的庞大气息在慢慢苏醒。诸位巫蛊白苗也算是拼了,这是他们的祖术之一。 祖术正是白苗内世代传承口耳相传的绝顶巫术,威力巨大,效果神奇,但是代价也很大,并且需要很多的步骤。 否则,这些都是白苗巫蛊当中算是很有名气的人物了,就算比不上那日张铭讨伐的那座苗人寨子里面那位老祭祀,应该也相差不远,这些人举手投足间都能有不小的威力,但仍然是准备了这么久。 不仅仅只是那位苗人头领能够在事情遭遇骤变的情况下得出这次很可能覆灭在这里的判断,白苗里的巫蛊也行。 这些巫蛊,大多数已经是年近中年甚至耄耋老朽,他们需要长久是岁月来积累自己的巫力和施展巫术的熟练手法,非如此也不能够掌握这种恐怖的祖术,但是长久的岁月不仅仅给了他们高明的巫蛊之术,也给了他们为人处世的经验。 既然如此,事到如今能否逃过此届,就要看他们的手段了,他们自然不敢再去藏私,而选择一种最强大的巫蛊之术。 张铭看到他们装神弄鬼的模样,心中虽然有几分不屑,但还是狮子搏兔亦使全力,不敢丝毫小觑,长剑一挥,一道金光凌空划过,士卒们再度鼓起自己的血气,鼓噪起来。 士卒战阵的上空很快聚集起了一团团血红色的云朵,张铭的满脸也憋得通红,终于,在感到极限了之后,张铭便彻底放出自己能够操控的王气极限,便灌注进入战阵当中,云朵当即崩散开来。 云朵消散掉之后,却停留在原地有一只巨手,张铭嘴角翘起,他调控的士卒们一步步稳健上前,巨手也就慢慢向前挪动。 此时,巫蛊们打出来的祖术也已经终究完成,他们聚集的地方之上,竟然隐隐露出了一个庞大的身影,暴露出来的气息比起之前施展术法之时岂止强大了十倍? 这也让张铭措不及防,虽然看那些巫蛊一个个在施展完成之后,都像是脱力一般,散进了苗人部众当中,证明此术虽然看起来非同小可,但绝不是轻易可以施展的,这些巫蛊,可能之后也很难继续作战。 部众因为之前施展祖术的关系受到了影响,所以此时已经基本冷静下来,保护好巫蛊的任务也就由他们来承担。 只有几个稍微年长些的部众,仰头看天上露出来的巨大身影,那是一个羊头人身,手上脚上都布满了巨大的鳞片,十指长满了尖锐的爪子,身周还环绕着火焰的样子。 这种怪物名叫做“莫离”,是苗人神话里一位凶残的神灵,祖术的功用就是将其召唤出来,并且在一定时间内能够指挥他进行战斗。这种级别的巫术,哪怕是巫蛊苗人们也很少能够见到,更别提使用了。 据记载,最近一次使用也得是在长沙国刚刚准备攻略南境的时候,苗人的剧烈反抗,那时已经距离现在百多年了。 张铭看到这怪物的同时,心中也是一颤,知道此刻不能留手了,分狂将自己体内的王气统统导入战阵中的士卒身上,士卒战阵上空的血红色巨手,此时也慢慢变得坚实厚重,其内蕴藏着的气血之气,更是深厚了几分。 “呷——”在祖术完成之后,苗人头顶的那尊怪物神,也逐渐凝实了自己的身体,然后羊头张开巨口,发出了一声极长的呼啸,让对面哪怕是经历过长期训练的长沙国士卒,也一个个心中无法自持,心惊胆战,甚至个别萌生退意。 张铭眉头一皱,知道这情形不好继续下去,长剑横在身前,渡入最后一点王气之后,便沟通血气,战阵中士卒的心内也顿时再次充满了没来由的勇气,一个个怒吼着,再度前进。 羊头怪物终于一步步从苗人众的头顶走了下来,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柄叉子,它还在呷呷呷地叫着,声音让人很是难受,甚至不少苗人阵营当中的部众都感觉很是害怕他。 这时,张铭事先布置在他们身后负责包抄夹击的那支重甲步兵也发现了不对,看到那些苗人头顶的羊头怪物,更是觉得心中震颤不已。 于是,在羊头怪朝着前方的主力一步步迈去之后,重甲步兵也开始一步步结成战阵,气势慢慢向上涨,最终趁着苗人不注意的当口,直接袭杀过去。 苗人注意到他们身后的骚动时,重甲步兵已经来到他们跟前了,开始进行屠杀。 苗人们用的武器,好点的就是荆国或者暗中窥伺的巴国送来的一些钢铁所制刀剑枪刃,坏点的甚至很多用铜、骨、石做成的武器形式来进攻,哪里是这些重甲步兵的敌手,一刀砍在对方的重甲之上,甚至连条白痕也未必能够留得下。 重甲步兵的指挥官当机立断率领部众上前,果然看到极好的效果。 重甲,即是用铁做的全身甲,重甲步兵,便是着重甲作战的步兵,实在是对于苗人这种工艺落后的文明,最好的战争兵器,对方甚至无法破防;即使在大国争端当中,这也是主力兵种。 但是造价也十分高昂,并且为了适应铁甲作战,需要养一批常征卫戍,不能够由临时征发临时训练的农人来担任,这就更加了一批不低的费用。 这样一来,哪怕是全力备战的长沙国也不能动用太多,这一次,先锋军当中就带了两百名,其中一百人由张铭布在了军械库这边,还有一百人则安排在了另外一处重点,粮仓那里,分别进行兜底阻截的任务。 尽管只是一百人,还是杀得三四倍于自己的苗人一步步向后退了。他们此刻只能寄希望于巫蛊唤醒的羊头怪物莫离了,但是当他们回过头,想看看自己的传奇生物如今状态如何的时候,缺一个个都目瞪口呆。 时间回到两分钟前。莫离从半空当中凌空虚踏,一步步走下了云端,朝着长沙国士卒的战阵走去,长沙国士卒也人人脸上都带着奋发赴死的神色,这传奇生物是够能唬人的,气势也足够,让每个人都如临大敌一般。 终于,在接近到一个范围之内,张铭手中长剑狠狠劈落,那只形成于战阵上空,蕴养达到极限的大手,猛然向前一探,就要去抓住那莫离神怪,莫离反应不及,竟然一下子就为那巨手给抓住了。 张铭心中一喜,补贴了自己好不容易恢复的士气进行灌输,那巨手抓住的力量越发大了,就算是几百头牛在这巨手当中,恐怕也要逃不出被攥死的下场。 羊头怪莫离当然也能够感受到这种力量,当即呷呷呷地长声嘶吼,同时四下胡乱挣扎,张铭只感觉自己体内的士气输出一抖一抖的都不太稳定,而那血气巨手,也在莫离几次试图挣脱的尝试之下被激得几分血气之力飘散在空气当中。 张铭能够明显感觉到其中的力量消耗太大,不符合他的战略。 此时他自然能够知道自己手底下的重甲步兵已经提前开始了包围圈收缩的行动,对苗人进行了收割,自己只需要在主战场拖住对手的最后手段,等到重甲步兵将这帮苗人杀怕了,将那些召唤此怪的祭祀杀灭,应该就会有所转机。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这些巫蛊白苗虽然说已经将莫离从异界召唤而来,甚至为此消耗掉了不少寿元和体内的巫力,但是这还不算完,莫离的贪婪是出了名的,他们还是需要使用少量的输出,来让对方能够继续在此界停留,接收指挥,从而完成他们的愿望。 但是如果这些巫蛊白苗被杀死了,物质层面上先消失掉,不仅莫离没有了指挥,而且也会没有了能量进行存在的维系,自然只能乖乖回返到他们的异界当中去,而他们这些苗人只能够任人宰割。 所以,在莫离几次试图挣脱了张铭控制下的血气巨手之后,张铭感觉到消耗太大,便决定换种方法,在下一次莫离费尽全力的挣脱当中,张铭也就顺手推周地放其离去。 在巫蛊白苗的主持之下,莫离羊头神怪没有继续跟那巨手纠缠的半点想法,在挣脱巨手的下一个刹那,其便转头朝着苗人的阵势狂奔而去,而这时,苗人已经被重甲步兵蹂躏得足够凄惨了,只能够东跑西窜。 之前巫蛊白苗好不容易借用施展祖术的机会将众位苗人凝聚起来的精气神,如此轻易就再度消散而去。 但张铭哪里会容得这羊头神怪回返去抵抗自己手底下的重甲士卒?在羊头怪转身欲走的刹那,巨手就再度铺天盖地地砸了下来,羊头怪之察觉到自己的头上有一道阴影覆盖,下一刻就感觉背上一重,被紧紧压倒了地上。 而这一下,也让战阵当中给张铭提供气血之力施展大术的主力士卒纷纷脸上潮红一片,他们的血气之力,在自我感知当中其实已经是大大地超出了先前所想的输出范围了,但是仍然还需要坚持。 被压倒在地上的羊头神怪,呼啸着想要再度反抗,但是此次头朝下趴在地上的姿态,可就没有了上一次能够挣脱那么便利的条件。 羊头怪又挥舞手中的叉子,想要往上扎去,破除血气巨手的封锁,但是却没想到叉子竟然穿体而过,然后他便感受到了一股极强大的黏力,叉子扎了出去,竟然就收不回来了! 几个负责指挥这羊头神怪莫离的巫蛊白苗此时也只能绝望地一个个睁开了自己的双眼,他们转过头看去,除了紧密护送自己等人的苗人部众,其实几乎每个人都在与重甲步兵争斗,甚至地上已经躺满了尸体,而如果没有看错的话,这些尸体大部分都是九部苗部众所留下来的。 事实上,留在他们身边进行贴身保护的部众,比之刚开始和重甲步兵交手的时候也是少了许多,他们都在一次次的对砍抵挡,或者断后保护祭祀大人们的过程当中牺牲或者被俘虏了。 仍有几个还在紧闭双目,输出巫力供养羊头神怪进行反抗的巫蛊白苗,此时俱是吐出了一口鲜血。 那几名暂时睁开眼睛稍作放松和了解情况的巫蛊白苗顿时脸色大变,闭上眼睛沟通羊头神怪的神意,输出巫力以继续他们的职责;他们知道猛然间吐血表示自己的同伴损失很大,近乎失去了维持羊头神怪持续存在的巫力,才会如此。 第150章 反击(四) 张铭眼神一凝,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他也不能让自己的谋划落空了。 他一边持续输出王气,好让巨手更加凝实几分,也抽动更多战阵士卒的血气之力,是以虽然每一次羊头神怪莫离的挣扎反抗,固然没有什么用处,徒劳耗费主持此神怪的白苗巫蛊的巫力甚至寿命,但血气之力凝成的巨掌本身也在一直发散。 每一次莫离的反击,都会有一丝微不足道的血气散出,于空气中消散干净,莫离的反击频率又相当高,是以血气巨手的耗费其实也不能算小,好在张铭刻意全力维持,才能够将其保存。 于此同时,张铭也不能放过大好的局面,他眼神一凝,腹中士气调动起来,然后嘴巴一张一合。 在旁人来看,他什么话都没说出来,但是实际上却并非如此,这看起来寻常,张铭却是用上了手段,言语只在气中飘荡,很快钻进了前方重甲士卒的指挥官耳中。 指挥官正是屯营校尉朱迪,也是昨日张铭就夜夺权时,比较识相的几位当中之一,又翻动其从前战绩,的确是个能做事的人,不至于出现纰漏,所以自然将其提拔上来以儆效尤。 此刻他正奋勇拼杀在第一线,突然间耳朵一动,耳边竟然传来了张铭的声音:“朱校尉,还请速速点起士卒,杀向苗人当中的巫蛊之流。” 朱迪眼睛一瞥威势惊人却被压倒在地的羊头神怪,哪里不知道张铭的意思,深吸一口气,冲着自己身边的重甲士卒们大喊道:“好儿郎,擒贼先擒王,将对方的巫蛊妖邪先杀了,免得有干天和!” “杀!杀!杀!” 虽然阵上苗人惊恐之中四下乱窜,但重甲士卒们的追杀并没有因此完全失去了阵型,还是从容保持了一丝编制的,此时听到指挥官下的命令,当然也没有多少问题,便迅速集结了起来,几队成一组,直接杀向在苗人当中的巫蛊之人。 这些巫蛊旁边也有不少苗人保护,这些苗人显然都是真正的悍勇之士,面对重甲士卒之前的冲杀完全没有乱了阵脚,仍然镇定地围在了巫蛊之人的身边,并且心中警惕,随时备战。 他们知道,只有巫蛊之人这里能将那莫离召了回来开道,他们才有可能在这些重甲士卒的身前杀出一条血路来,但是此时看来,这一件事情显然并不那么容易办得到。 但毕竟是最后的希望了。 所以在重甲士卒分组冲杀过来的时候,他们也并不如那些已经被吓破了胆子的同族,那些同族人,一看到重甲士卒浓烈的杀气便自乱了阵脚,只想着往反方向跑去,殊不知反方向正是他们那边。 这下,他们这些巫蛊旁边的护卫,还没等到长沙国士卒前来,就已经要先接受一波来自自己人的冲阵了。 呼喝着,苗人护卫们不胜其烦,好在将这些已经没有了精气神的人赶到一边,他们便会自己跑掉,还不至于出现什么不得了的大乱子,但这样也足够让他们乱了心神了,实在是让人无话可说。 “杀!”就在一个苗人护卫,尽全力将一个朝自己扑过来的慌不择路的同族挡到一边的时候,却只听见耳畔传来一声气势十足的叫杀声,他就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而旁人来看,正是一个全身身着黑甲的重甲士卒,将自己的大刀抡起,一刀便将那苗人护卫的头颅砍了下来。 苗人护卫们纵然已经算是自己同组当中比较压得住阵脚的,但此刻还是没来由地心底一亮。 那得了人头的重甲士卒却没退去,看到自己身前八九十人的苗人护卫,他嘴角咧起,露出了一个残忍的笑容,苗人护卫此刻也被收摄心神,愣是一时间没有人敢于上前将这名存心挑衅的家伙除去。 不过他只是第一个,很快,他这个分组的几个小队的士卒已经尽皆到来,虽然只有四五十人,还少于苗人护卫的人数,但是苗人护卫们却没有人敢放言自己能够守得住了。 这时,一个苗人护卫不经意间眼神一撇,看到了自己身后的白苗巫蛊们。 他们此时也是有气无力地瘫倒在地上,只剩下了几个人仍然闭眼,眉头紧皱,口中念念有词地为莫离输出巫力,最后尽一份无意义的努力,而其他的人,或者已经瘦成了一副骨架子,倒在地上完全失去了生息,显然是疲累以及输出巫力过度导致已经身亡,还有几人,甚至满眼慌乱,眼神逡巡着,寻找四下哪里能够逃跑的所在。 “唉......”这名苗人护卫下意识叹了口气,却突然听到耳边几声“开尔福——”,意思是叫他小心,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这些呼唤的真意,他就感觉自己仿佛飞了起来一样,然后眼前看到了一具眼熟的无头尸体。 重甲士卒士气高昂,刚刚和这些稍有胆气苗人护卫交手,就节节胜出,一点一点向前推进,距离巫蛊之人更是距离一步步缩进。 苗人护卫们先是兵器装备、战法和个人战斗力都不如长沙国的重甲士卒,进而士气被夺。 冷兵器时代,并不是说重甲兵一定能够胜过轻甲兵,当然,胜率会大一些,但是其百战百胜的更大的原因,恐怕还是因为气势的缘故,装备代差没有达到太大的差距,并不是你能打到我,我不能打到你;或者你能打死我,我却不能打伤你这样的差距,所以,只要气势足够,以弱胜强并不只是存在于纸面上的可能。 但是重甲士卒,不论是从整齐的装备装束,还是从稳健的行军步伐,没有一样是好相与的,更是天然地就会让本军士卒提升士气,用更有一种我方不可战胜的感觉,敌人,更是见此场景,就会胆战心惊,天然有一种敌人不可战胜的错觉。 既然如此,再加上苗人却是节节败退,更是处于被伏的情势,士气更是跌落低谷,完全没有和重甲士卒对战的可能性与必要性。 重甲士卒没一会儿就料理掉了三四十个苗人部众,来到了巫蛊之人的跟前。 剩余几个巫蛊之人,其实也隐隐有所感觉了,当刀兵快要加身的时候,才一个个睁开了眼睛,怒目瞪向重甲士卒。 可是既然选入造价高昂的重甲队,焉不能使用最精锐的兵士呢?这些人早就已经久经战阵,并不是这种怒目相视可以吓得到的,一个个自然无动于衷,手中朴刀挥动,手起刀落,巫蛊之人一个个掉下了脑袋。 不管是那些死到临头仍然在尽最后一分力气去维持羊头鬼怪莫离的存在的巫蛊,还是那些早已经精疲力尽落到了垂死边缘的巫蛊,或是那些已经死掉的,都一一被重甲士卒割下了脑袋。 倒是那些胆气早就已经被夺去,见到重甲士卒一到跟前来,就以头抢地,脑袋如同点地蒜一样不停上下鼓捣的巫蛊,被留了下来。 此界之行,张铭自然没有忘记自己的根本目的是什么,自然是让自己变得更强,所以自然将这些人俘虏了,想要事后再来研究研究巫蛊之术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可有值得自己吸收的好处。 自然,长沙国军中的敕令也是一条,对于巫蛊之人,愿意投效者,长沙国是不吝接纳的。 诸夏诸国之争,不管是王气催动的战阵杀气血气凝结还是其他的什么,只要是有用于征伐的,都是重中之重,苗人巫蛊之术虽然原始野蛮,但也未必没有可取之处,这也是如同南境诸多好物一般的,愿意被长沙人所接纳的部分。 巫蛊之人除去,张铭这里压力顿时消失,而先前还在不断挣扎发抗的莫离,也就渐渐幻化成了一道虚影,消散在空气当中,只有它先前不停挣扎的痕迹还能证明它的存在。 张铭轻轻将手中的长剑垂下,丹田当中的王气也停止了供应,心中一块大石落下,看向身边的诸将点了点头:“我等还不能放松,接下来还需往粮仓一观,未免意外。” 诸将应是,喝声震天。 这一着胜了,诸将自然也对张铭多了几分信服,而并非是如同之前的只是玩弄威吓压制手段的强行将其纳入麾下。 张铭没有再催动王气,诸位场上的士卒自然也就无需再输出血气,头顶上的血气巨手也跟着完全挥散掉了。 诸士卒皆是脸上同时一白,因为先前的输出大量血气的缘故,导致他们现在的战斗力有一定下滑,但很快,挥散掉的血气巨手并没有这么消失掉,而是慢慢转化成了一块发稀的血云,然后猛地落下。 诸士卒都是有经验的,一个个抓紧深呼吸,发稀的血云本来还有几分颜色,落入士卒战阵当中后几个呼吸间就完全消散不见,而诸士卒的脸色也变得好了很多,总算能够继续战斗了。 而另一边,重甲士卒原来共分三组,没成想第一组就已经将苗人护卫统统杀散,直捣黄龙取了巫蛊之人的项上首级下来,其余两组也没有就地解散的道理,纷纷追赶着苗人护卫冲杀过去。 不多时,场上已经没有了还能够站着反抗的苗人,遍地都是尸体,血水凝结在各个角落当中,招来苍蝇蚊子,臭味难耐。 张铭也没有在此地修整的打算,另一边也不知道战况如何,若是不好,他们这边的人马过去刚好两面围击将另一部分苗人也给解决了,所以他直接安排了一名校尉留下,带着几队他手上的士卒,便传令另一边的朱迪,命他率领着自己手底下的重甲士卒朝着粮库先行开去,而张铭自己则率领余下的战阵士卒慢慢前去。 这些战阵中的士卒毕竟刚刚被大量输出血气,短时间内派不上太大的用场,如今使其沿途慢慢走以恢复几分体力,同时也好好吸收方才血云消散之后得到的遗存,如此,刚到粮仓那处刚好又能够加入战斗,输出血气支用。 朱迪听到传令,遥遥单膝下跪表示听命。自此,他知道这是张铭给他的好处了,这么多的功劳,这一次或许他会直升骑都尉也不一定,那便是张铭的麾下了。 张铭点点头,示意其迅速出发,然后命令身边的署吏点出两个消耗比较大的队,留下来照顾这四五个白苗巫蛊和四十来个之前先是吓得四处逃窜的苗人俘虏,当然,为了防止那些巫蛊之后用些让人防不胜防的手段,张铭先让人用粗暴手段将其手杖、首饰等等可能用作施法媒介的东西全部收了起来。 按照现在所得到的信息来看,这些白苗巫蛊要使用巫术,并非是随意的,而更多的还是要通过一些特定的媒介来释放,不一样威力、等级和作用的巫术,所使用是媒介或者繁复或者代价高昂,都不一定。 而如果失去了所有的媒介,这些巫蛊的一身所学就都化成了无用,他们自然可以随意炮制其等。 最后,张铭冰冷冷甩下了一句话:“四面寨门,自从你们全数冲进来之后,已经完全封禁,另有同样有度用王气手段的将领守护,你等就算是挣脱,也无法逃去的;但若是有人试图逃跑打算又被揪回来了,自然要叫你们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每一个,所以若是你们彼此间有发现了什么异常,最好及时上报,就宽宥你等;别让别人的愚蠢牵连了你。” 这帮苗人、巫蛊,大多数都是一开始就抵抗心思不太强烈的人,他们既然如此,也就能够在最后自然而然地投降,所以此刻更加是没有战斗的打算,逃脱的可能性更不大,张铭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才做这般姿态。 显然如此也是收到了成效,张铭略作警告之后,又有军中通事冰冷而冷厉地做过翻译,用词更加严厉,这些人个个头如捣蒜一样地跪地谦卑磕头。 张铭收回眼神,看向自己手底下的军队,将佩剑缓缓收入鞘中,高喝一声:“走!” 第151章 大胜 张铭和他的部下们很快赶到了粮库附近,而此时此刻这里的战斗其实也已经接近了尾声。 只见一个个苗人部众鬼哭狼嚎地四处乱窜,一个个白苗巫蛊被围绕在正中央,他们的眼神凝重,但是似乎这些人比之张铭遇到的,还是要水平低劣一些,只能召唤出一些黑色的能量带在场上游弋,企图带走一两个长沙国士卒的性命。 重甲士卒们围绕成半圆,一步步笃笃笃的声音敲打在苗人部众的心上,让人更加惶恐,也让他们更加难以维持阵势。 张铭暗自摇了摇头,九部苗和长沙国或者说是长沙国背后的诸夏,这两个文明显然不是一个量级的。 长久以来的战争,早已经让诸夏的人们习惯了战事不利,所以更加注重锤炼或者麻木士卒的心灵,使他们服从命令,但是苗人部众的作战方式显然更加遵从于本性,勇武敢拼的,就地位高,其余的就地位低些,但没人会提出来去操练战士们的阵势排布能力,在他们来看,这就是诸夏和九部苗的区别,就好像天经地义一样,也未必有什么优劣之分,没必要去学习。 张铭没有犹豫,命令自己的士卒,重甲开道,其余迅速坠于其后,向着苗人部众的核心,也就是那帮巫蛊之人所在的部位直接冲杀过去,不留一点情面,张铭看来,现在,场上能够对长沙国士卒造成伤害的,其实也就是那些无辜了。 毕竟这些人掌控的才是真的超脱于人类本身的超自然力量,不依托于集体的力量,变数很大。 而如果自己麾下的士卒伤亡太大的话,未免不美,而且自己得到的功劳或许也会因此削薄几分。 不多时,张铭就率众杀到了巫蛊之人的面前,一路上不停有黑色能量带扑过来妄图要阻止他们,但张铭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早在这些黑色能量带靠近之前,便轻轻使动王气,调动战阵之力将黑色能量带轻飘飘地挡了下来。 当然,刚刚激战过一场,不管是他还是他手底下的士卒们,其实也没有那么多精力去支持了,但强弩之末能穿鲁缟,终究还是冲杀到了阵中。 按照现在所知道的情报来看,白苗巫蛊的巫术确实神奇,并且能够造成很大的破坏和伤害,但是事实上他们到了近身战的时候,却显得疲软无比,就连一个最普通的经过训练的临时征召民兵都能够轻易击败了。 此刻,在面临死亡危机的当口,白苗巫蛊们的脸上表情各异。 有的露出了极度惊恐的表情,甚至脸上有些动摇,有些人已经跪了下来,高喊些人们听不懂的苗语土话,但猜测意思,大概也不外是投降求饶之类的;有的人则是脸上露出了解脱的表情,或是让人感觉到轻松,仿佛早就在等待这个结果。 张铭并没有去理会这些人的举动,自然会有专门的官员去管理,他漫步走向了另外一边,负责指挥这场战斗的骑都尉面前,他需要好好夸赞一下对方,张铭心里知道,直到现在,自己算是初步执掌了这支军队了,不管谁也无法否认。 因为强大的功劳,士卒们认可,将领们拥戴,他们都喜欢能够打胜仗,给自己打来功劳和希望的将领;对于上层,先不提他公族的身份的先天优势,就算只是他这次的巨大功劳,力挽狂澜的表现,也足够他留任下来了。 当然,接下来要完美收尾,还有一步需要去做。张铭点了点头,对着向自己走过来的人露出笑容,拱拱手。 两位将领各自寒暄了几句,场上的局面就已经差不多结束了下来,和另外张铭的那处军械库差不多,地上满是血迹和污秽,另一名张铭使用的骑都尉本来也贵族出身,当然也是较早投靠他的人之一。 他们的身份让他们不适合长久在这种肮脏的地方待下去,自然而然地转移到了另外一边继续商谈。 不多时,商谈结束,张铭满脸笑意地从营帐当中走了出来,战场此时也已经打扫完毕,俘虏们压下去了,尸体则慢慢聚拢起来,一把火烧掉了,毕竟如果留着的话可能会导致各种各样的疫病,这是不容小视的一步。 袭击这两处的苗人,既然已经解决掉,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可以说是简单得多,张铭已经将大部分的事情都留给了那位骑都尉,这也是他之前的谋划。 此战完全处于他的定策,这是谁都不能否认的功绩,而不管是谁做出了胜果,都自然要被他分去一部分功劳。 功劳这么大,他就算是吃到了全部,奖赏还是有上限的,既然如此,不如把一部分让渡出来给愿意靠向自己的将领。 这位名叫李凌的骑都尉,也是国朝宿将家来受国君器重,他愿意相助张铭,张铭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于是,他将收尾的工作全盘委托给了李凌去具体执行,这也是一场考验,看对方首尾处理得如何,若是又不满意的地方,那么之后的使用当中,张铭也不得不更加慎重几分。 像是长沙国这样已经形成了完善体制的官僚机构,自然容不得全部都是贪官污吏偷奸耍滑的家伙,肯定是要有能干事的人的,张铭手底下也不例外,当然可以容纳一些品行能力都不怎么样,但是家世能够给予帮助的人,但一定不能少了真正有能力,愿意为自己所用的人才! 不过如今将这件事情给委托了出去,张铭的心中也自然松了下来,毕竟不需要他再劳苦了。 简单检阅了一下粮库这边的战场整理,自然已经有军粮校尉、转运校尉上来安排众位士卒的轮休了,一夜战斗,他们也是需要休息的,否则就算是想要继续战斗可能也是有心无力。 张铭又回到了就近一个营寨当中,接下来很多事务都需要他的授权处理,就将此处营寨权当办事处了。 俘虏的处理,安置,给予资粮,以及士卒的抚恤,初步安抚和轮流整休,等等诸事安排过后,就有李凌安排过来的校尉报上台前:“报将军——” 张铭放下手中的竹简,两肘靠在身前的案牍上面,手捏了捏自己的太阳穴,沉声问道:“如何了?” “李凌都尉已经清缴干净了漏进营寨当中的苗人,并且已经将相关统计着军粮校尉和军法校尉进行核实和整理了,不多时便能送到将军案上!” “嗯......”张铭答应了一声,那传令兵又接着道:“李凌都尉已经按照计划,分别遣人缀着一些及时逃窜的苗人而去,并且整顿之前并未参与战斗的人马,打算立时跟上!” “好!”张铭赞了一声,“那我就安坐寨中,等待李都尉的好消息。” “是!”传令兵双腿合拢,大声道,满面红光地又再一次请示过后转身离开了营帐,奔向李凌军去了。 ...... 乌璐鲁是一个苗人,青苗,他们这一脉,最擅长弓箭,从前也是苗人当中的中流砥柱。 可是在百数年前,北方的长沙人来了之后,他却悲哀的发现,自己这一族的技艺根本派不上用场。 那些长沙人能够造出他们想都没想过的弩机来,这些弩机每一架射出来的箭,都相当于他们族中经历过二十年三十年不断训练的老射手才能射出来的威力和准头;那些长沙人的弓也很不得了,每一支箭都能射出他们想象不到的射程之外。 但即便如此,作为一支力量,青苗在每一次九部苗与长沙人的合战当中都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青苗也一直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帮助自己的族群,将那些神明启示中的恶魔统统赶出南方的地面。 当然,乌璐鲁不知道的是,他们心目中来自北方的长沙人,在诸夏人认知当中的天下,却恰恰处于最南方的地带。 尽管青苗牺牲不小,也不少努力,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神明的厌弃,他们总是不能够和长沙人的弩兵或者长弓手相提并论,他们往往不能打到对方的时候,对方却能够用大量的箭矢将他们淹没。 这是为什么?苗人做错了什么吗?我们分明是在用自己最虔诚的内心去供奉神明的啊?尤其是在长沙人来了之后! 这一次合战,他们经过昨天晚上的胜利,原本全都十分乐观,昨天胜利给他们带来的好处,那真是十几年也享用不完。 这一次过后,本来乌璐鲁的意思是就此退走好了,反正已经得到了原本意想不到的好处,他们也可以安心回寨了。 但是很多人出来批评他,似乎往常长沙人的累累胜迹都在他们的心头消失了一样,他们在经过仅仅一场莫名其妙的胜利之后,眼中仿佛已经容不下长沙人了,他们鼓吹继续报复,获得更多战果。 好在本次战争的首领勇士是个比较清醒的人,他没有答应主战派的叫嚣——但意外很快发生了,长沙人似乎又出现了问题,明明乌璐鲁记得早晨勇士首领还在举棋不定,但是在接待过一个长沙人的使节之后,他就下定了决心。 再来一次! 乌璐鲁本能地感觉到有些不太对劲,但是他人微言轻,他的部族也没有赤苗白苗那样高的地位,所以他的说话声音不大,也不容易让人听到,更很容易地就淹没在了一众乘胜追击的狂热呼声当中。 今天晚上对于乌璐鲁来说简直就是一场噩梦,一切都在他的眼前应验了,狡诈的长沙人果然没有能够让神明的子民们如愿,他们再次用那些魔鬼赐下来的武器,将他们冲杀出了营寨,甚至就连他们召唤神话生物,也无济于事。 不错,乌璐鲁正是有幸跟在首领勇士的身边的一个青苗,但是他宁愿不是这样,当他看到莫离也已经被压在身下无法动弹的时候,他就已经接近崩溃了,最后,在他意识不知道飘到哪里去的时候,他隐约间看到了靠近的苗人身影,惊颤之下,他竟然跪了下来,神明的子民给魔鬼的使者求饶了。 让人欣慰的是,他暂时的妥协和忍辱负重的操作,让他的生命得以延续了下来,而在长沙人的兵卒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他一反之前的颓废和绝望,奋起直接冲出去聚集地,然后冲向寨外。 事实上,在张铭的嘱咐和命令之下,负责看守苗人俘虏的士卒,根本不太在乎零星的苗人逃窜,甚至他们还盼望着相当一部分苗人俘虏逃出去。 毕竟这些苗人最大的价值还是用来探问情报,之后就只能送去矿场也好,庄园也罢,充当奴婢了,多点少点其实无所谓,甚至国朝对于军队的功劳衡量标准当中,也没有掳掠得到多少苗人这一项,他们其实是不太重要的。 可是如果现在跑掉了,多一个人跑掉,就会多一个可能跑去他们的秘密聚居点,那里很可能藏着他们劫掠得来的长沙人的辎重物资,这才是张铭现在所最注重的东西。 毕竟他们虽然知道对方敌人的指挥官已经在突袭军械库的时候挂掉了,但是保不齐对方事先会有一些安排,比如说不让部众直接逃往自己的聚居点之类的,这样他们事后要找起来,自然就会麻烦太多。 如此一来,每多一个苗人逃出去,自然就会多一分可能让他们追踪找到聚居点。毕竟计划归计划,执行归执行,再完美的计划都需要足够资质的执行者,才能够化为现实,否则全无意义。 而从战斗当中的表现来看,实际上,张铭对于苗人的素质很是怀疑,并且相信,就算是有交代,在接连不断的压力下,还是会有人不顾一切地跑去那个他们以为安全和隐秘的地方。 而且那处也太重要了,由不得他们不去想着先拿着辎重回寨再说。 但很快,李凌就知道自己是多虑了,还是太高估了这些苗人的基础素质,不知道对方到底有没有安排,总之他们追踪的苗人当中,绝大部分都朝着山后跑去,而那里,远远看去,正是物资聚集的苗人聚集点! 第152章 大胜(二) 李凌静静地站在山坳上,任由凉风轻轻吹拂他的头发,面前是一座巨大的营盘,不停地有苗人不顾一切地重来一次进去。 “确定了吗?”李凌默默地问道,可他的身边明明什么人都没有。 “报告都尉,已经确认苗人劫掠的我军物资与辎重所在,随时可以行动。” 听到了他的问话,一个黑影从李凌的身后凸显了出来,附在他的耳边轻轻说道。是军中的一名探子,他看起来早就已经收到了相关的消息,并且随时预备李凌的问话。 李凌听了回答,微微点头,再度吩咐道:“切记让士卒们包围妥当,不可放脱了一个苗夷!”他再次强调:“我们必须要,完完整整地完成将军交代下来的任务!” 不错,这正如他心中所想,张铭所期盼的结果,正是无损获得所有被劫掠的物资,同时全歼来犯的苗人。 其深层次的原因,其实李凌暗下也能够想的出来一二。 公孙成这般做,其一自然是担心自己面临的内外的挑战不小,既然要立功,也不能就给他人一丝一毫的指谪的余地,既然如此,能够将苗人一网打尽同时挽回能够挽回所有的损失。 其二,则这样一网打尽所有的苗人,同样也能够抓住可能对手遗留下来的罪证。 勾当先和张铭之间的龌龊,军中的人绝不能说是不知道,只是大多被张铭开始时候的立威吓到了,不敢太多置喙罢了。 李凌虽然是张铭看重的人,心中不免对于这些事情也有稍微的猜测,按他看来,那夜的夜袭实在是太过于诡异。 而张铭的营寨排布,确实属于尽善尽美,不至于被轻易击破,唯一的原因,大家心里都清楚,就是有内鬼。 当然,内鬼绝不会是张铭果断除掉的几人,这只是张铭迅速安抚众人不至于事态扩大化或者让人家担心自己借此借口随意杀人的手段,才会说这几人定然属于内贼。 但究竟如何,恐怕还有待探究。 如果能够将这些苗人一网打尽,对于俘虏不客气地严加审讯之下,定然不难找出真正的幕后黑手,也就是内鬼。 这样,张铭才能够完完全全地将自己安营扎寨却营寨遭破的责任消弭于无形,就算内鬼不是阴谋论化的勾当先,哪怕是随便的一个人,张铭就能够将自己的责任甩脱干净,从而立于不败之地。 至于先前以此为由杀掉的两人,想要找到正当的借口其实也很简单,甚至用点手段让苗人俘虏的口中吐出那两个人的名字也是不难做到的,如此一来也就无懈可击了。 至于随便抓个人来承担这个责任,张铭却不能这么做。这样一来,不仅对于自己心存恶意的勾当先能够以英雄的名义善终,而且也没这个必要,在能够找到内奸的情况下。 更重要的是,或许还是如此一来可能会使得军中诸将对自己横生出更多的犹疑态度,或许就会让他的军中地位受到质疑和动摇。 摇了摇头,李凌挥挥手,示意让自己身后那人自然退去,迅速布置下去任务行动的安排。 他从一开始,就认准了公孙成这具大腿。 他的父亲是国朝的御史中丞,御史大夫的副手,内里第一官职。并且长时间居于宫中,同时也负责宫中和外朝之间的沟通和交流,监督君上身边的内廷臣僚。 是以,他也比起御史大夫更明白君上的一些想法,和身为君上的左右手,国朝当今唯一的主事者,君上的兄弟竹山君的动向。 和御史大夫不同,御史中丞大人还没有达到能够和竹山君大人掰手腕的层次,也没有太多的想法,他目前唯一盯住的位置,却是在御史大人身上。 或许正是出于这个原因,或许还有其他掺杂着他的个人的判断,李凌的父亲在军队出发之前就对李凌面授机宜,让他可以酌情办理,并不需要一定跟主将保持一致,反而多注意公孙成的态度才是正理。 一开始李凌并没有决心一定倒向张铭去,他还只是在判断和观察,但是经过那一夜,张铭的果断和果敢,和从中表现出来的某些特质,让李凌不禁对于自己父亲的判断稍微有些心悦诚服了。 于是在接下来,张铭稍微显露一些威势的时候,李凌就果断靠了上去,当然,他绝不认为自己和其他那些阿谀奉承的家伙情况一样。 虽然他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果断投靠的动作不可否认地带有一些对于张铭杀伐果断之下对于死亡的恐惧,虽然其他的一些果断投向张铭的人,自己或许也和李凌的想法相同,自己的行为是事出有因的,和其他人不一样。 总之结果还是好的,现在,他已经成为了张铭最信任的属下,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如此,否则他不会被安排来进行这种对于张铭的重要性无需赘言的活动。 当然,真正要成为对方的心腹,李凌知道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去走。 公孙成他能够在对方重重设下的死局当中强势破出一条生路,并且最终得到这样子许多人之前从来没有去想过的结果,绝对是不简单的,这样的人物,说是因为自家的背景和先出头表示支持的情分和态度,就将自己捧起来了,老实说,李凌不敢去想这种可能性。 布置下去的士卒,很快从一个个隐蔽的地方当中显露身形。到了现在这步田地,他们根本不需要掩饰什么了,直接用自己的实力将其碾压就已经足够。 于是,苗人营寨当中的苗人看到了这一幕,黑压压的长沙国士卒们神色稳健,迈着统一的步伐,一步步向他们逼近的时候,都纷纷吓出了屎尿。 能够跑到这里的人,当然事实上已经接受过了一轮筛选,至少他们不会心惊胆战为敌如虎到看到敌人必按跪地求饶,不敢丝毫反抗,若如此,他们也套不出来,更没办法为李凌指引到这样一个隐秘的所在。 但是如今,大多数人想到自己之后可能面临的下场,也不可避免地动摇了,他们优柔寡断的样子实在是看得长沙国士卒们好笑,但这也是一个机会,上级的指令他们都知道,不能够给这些苗人部众一分一毫能够伤害他们的机会和希望了! 士卒们迅速逼近,甚至为了速度牺牲掉了一些阵型的完整性,但是事实证明这么做没有错,苗人们看到他们来去如风,迅即如雷的样子,更加了几分恐惧,立刻就有一些已经被压到了自己心理底线的苗人高举双手进行了投降。 于是,长沙国士卒们长驱直入,直接杀入了苗人的根据地营寨当中,可就在这时,他们却发现一个方向上燃起了灰色的烟雾。 领头的营长脸色当时就是一变,他下辖五个队,管着百来号人,在军中也不是毫无地位的,自然知道一些上层的龌龊事情,也隐约知道这次的事情对不少人来说意义重大。 这灰烟代表着什么,在场的没人会不清楚,正如他们也知道自己这方前夜丧失掉的物资辎重都去了哪里一样。 “去去去!杀啊!”营长当即眼圈都红了,挥起了手中的剑戟,高高劈下,一马当先带着自己身后的一营士卒奋不顾身地就朝着那处灰烟的地方杀去。 这种情况下的士卒编制不少,很快,他们就将早就已经失去了斗志的苗人阵型捅了个窟窿,直接杀进了营寨的北边,从营寨的南边,几乎没遇到什么阻拦,就算阻拦也很容易就解决了。 实际上,那些头脑清楚的苗人大多都在拼命朝外跑,只有他们在这样糟糕的情势下才知道自己的活路在哪里。 长沙国的士卒是他们绝对无法抵挡的一支军力,所以他们只能够选择逃避,保留自己的有用之身在说。 他们相信只要到了丛林里,熟悉地形的苗人,神明后裔,是绝对不会被长沙国士卒,那些来自地狱的恶魔逮到的,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些奋不顾身杀向营寨的长沙国士卒之所以不理会他们,是因为李凌早就已经特意调派了一支军力出来,布防四周,就等着苗人铺上网来,李凌是下了决心要将他们灭干净了! 长沙国士卒奋不顾身向前挺进,虽然这样下来,是有些乱了自家的阵脚,但是他们的冲击力也是不可忽视的,很快,就一路杀到了营寨的北边,灰烟燃起的地方。 一个苗人,身着铁甲,正站在原地冷冰冰地看着逼近过来的长沙国士卒,在他的身后则是熊熊燃起的火焰,从火焰当中扑腾扑腾跳出来的痕迹,让士卒们能够辨认的出那正是自己等人原来的军粮物资。 苗人出征可从来没有带着统一的粮草道理,他们要么就在战场附近设法通过捕猎或者采集得到粮食,要么早就已经腌制或者其他方法做成了可供饱腹的干粮,这也是他们的民族习惯。 倒是眼前这名苗人让一些人起了兴趣,看他的装束,分别不是那些比较传统的苗人所能够做到的。 但是看他能够旁若无人地站在至关重要的粮库当中,并且身边围聚了一批跟随他的苗人,分明很不简单,身份不低。 另一边,李凌站在营寨外围的山坡上,看到熊熊燃起的火光和升上天空的灰色烟雾,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 他顿时知道自己这一次想要得到完美的任务评价是绝对不可能的了,自己很多设想也必须随之改变。 希望将士用力,该有的东西都抢救回来吧。事到关头,李凌也不可能调派其他地方的兵力去相助,再者说就算是调派切相助也未必有什么用,战场局势瞬息万变,说不定调派的人去到了那里,战斗已经结束了。 呼——李凌长出了一口气,眼神深深地望向营寨深处。 此时,汹涌向前的长沙国士卒已经接近扑到了那些苗人的身前,当然,他们也不忘迅速凝聚阵型,这是他们训练的绝大部分内容,他们也不止一次地被告知,他们所向披靡的根本原因,就是他们的战阵,所以不论情况多紧急,他们为了能够成功获得战斗胜利,就必须结成阵势才行,只有这样才能够最好地战斗。 “阿隆,我们先撤吧!(苗语)”一个皮肤黝黑的苗人,看着已经重新结成阵型重新冒着稳健步伐朝着自己等人开来的长沙国士卒,担忧地对自己身边那名穿着铁甲的苗人年轻人说道。 如果张铭在这里,自然可以一眼认得出来,此人正是此方世界剧情主线当中的主角之一,木华隆,也是九部苗之一青苗的一支部族的少主,但是还在他年轻的时候,其部族被长沙国灭亡了。 当然,在他重新赴西方学习兵法和谋略,耐心经营了一段时间之后,便借助巴国的力量,成为巴国的将军,亲自领军灭亡了长沙国,报了部族之仇。 此时此刻的木华隆还没有接受那么多经验知识的传授,威胁度也很小,只不过是九部苗当中一个比较善于接受外来事物的杰出人物而已,但却见识短浅,若是张铭在此肯定是要借此机会将其斩杀的。 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旁边的另一个苗人沙哑着声音:“少主,阿房说的没错......(苗语)” 年轻人木华隆再次一叹,眼神变得深邃。 他的部族太弱了,九部苗也太弱了,根本无力和来自北方的大国抗衡,对方对他们采取的战法,总是有各种方式加以破解,他们对对方的战法,只有落入陷阱或者被直接击败这两种结果。 对此现状,木华隆当然很不甘心,但是却又显得那么无力。 正如现在,尽管他很快判断出了敌人的来意,并且做出了正确的处置,不顾他人反对将粮草辎重尽行烧毁,但是敌人来的太快,也太强了,他如果不想陪葬在这里,只能撤退。 第153章 大胜(三) 无奈之下,木华隆只好接纳族人们的意见,转身准备跟族人一起离开。 就在这时,从他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怒喝:“哪里走!” 言语声中,一道血气之箭从天而落,木华隆眼神一凝,身形矫健地朝旁边一窜,滚在地上滚了几滚,血气之箭就打在他原来身处的位置,一声轰隆巨响,击打处石块四射,沙石飞溅,只留在原地一个石坑。 却是一个军中作为李凌下属的一个折冲校尉杀上来了,紧紧跟在军队的后头,马上接过了在场上长沙国士卒的领导权,并且用他所具有的王气,飞快地给了一下对方苗人狠的。 他当然能够看得出来对方这是要离开了,同时对方留在这里的其他苗人也已经失去了斗志,安排去救火的队伍已经准备就绪,但是不能让敌人这么轻易就跑掉了——若是如此,李凌的脸往哪里搁呢? 他可是在张铭的面前夸下了海口,非得要将敌人全部拿下,物资全部夺回的,这才是他的任务,而并非损失惨重,还让罪魁祸首堂而皇之地逃之夭夭。若是真如此,李凌可是在军中完全丧失了颜面的。 有时候,掌兵的权威既要依靠手里实实在在的权力,更要依靠平日积攒起来的威望,若非如此,也是站不稳。 所以,此刻这位折冲校尉怒发冲冠,手中大刀不停挥舞,带起阵阵风声,同时在刀影之中,也还夹杂着一丝丝的金色,那是王气的颜色,颜色当中更带有猛烈的威力,让人心惊胆战。 木华隆和他身边的同伴,或许是最真切地感受到血气和王气凝结而成的威胁的人了,在那位校尉紧追不舍的追击之下,他们逃出了营寨,但是迎面却碰上一队手执剑戟的步卒飞速赶上封锁。 这正是远处遥遥望向这里,时时刻刻动用王气法门将此刻发生的事情都一一印入眼中的李凌李都尉。 这样一来,他自然也看到了罪魁祸首夺路而逃的情况,很快发出命令,让几队人马分层次围追堵截了上去。 而此刻木华隆面对如此困境,脸上也不由显露出了几分咬牙切齿的痛恨,和几分无助神色的迷茫。 长沙国的精锐士卒一步步走上前来,将他们层层包围,木华隆脸上露出戒备,步步后退,手上持着祖传下来的宝弓,却不敢率先出手,因为他很担忧如果不出手的话,会不会出现什么变化,出现一个奇迹。 “嗖!”就在他犹豫的时候,他耳边突然传来一道破空声,是他的同伴,跟他从小一起的发小,阿塔拉,他也是一个青苗,此刻他就像部族传说当中最勇敢的战士一样,射出了手中的箭。 这一箭很快,让人瞠目结舌,却让木华隆感觉到一股从心头涌上来的惭愧,自己身为一部少主,竟然连作为普通部众后代的阿塔拉的勇气都比不上吗? 这一箭射出,其实也就意味着他们之间没有什么缓和的余地了,但也让木华隆心头卸下了一块巨石,也少了很多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们,是绝不可能薅和的,就算是没有这一箭也是一样。或许会有一些苗人投降过去,因为出卖同胞得力,过上了好日子,拥有了好下场,但这绝不是他的日子和他可能拥有的下场。 先不提他内心当中的真实想法,是不可能愿意接受这种投降式的妥协,光看他在败局已定的情况下敢于主动发起挑衅,破坏对方的既定计策,就已经显示他其实不是一个那么恭顺的土着,别人也很难信任他。 啊,没办法了,杀吧!木华隆眼神转为狠厉,手中操弓,只在一瞬间,就将自己背上背着的箭筒里边的箭羽搭上了长弓,然后轻轻抽动弓弦,崩地一声轻响,一道如虹的霹雳破空而过,直冲着喊杀声最大的那名追杀者杀去。 那位校尉,也是脸色凝重,虽然他有意用这个青苗的项上人头和自己的奋勇表现,来赢取李凌的关注和信任,从而建构自己的仕途,但也是十分注重自己的性命的,绝不敢丝毫小觑苗人的临死之前反扑手段。 题外话,此时的李凌,在明眼人看来,已经得到了张铭足够的青眼,其实也就是相当于搭构了一条足够光明的未来,那么如果跟不上张铭,能够跟在他的身后也一定少不了好处。 木华隆的箭羽刹那间就来到了校尉的面前,校尉此时已经尽量将自己手中的大刀横在胸前。 万幸,大刀蹭到了箭羽的边缘,然后是一系列激烈的金属绞磨声,吱吱呀呀的,甚至蹦出了几朵火花,箭羽终于偏转了方向,但还是宛若一道青虹一般,轻易带走了校尉肩上的一大块血肉,让那校尉刀也拿不稳了,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校尉脸色苦涩地推后到了一边,而今之计,只有看那李凌能不能看在自己苦劳的份上给点好处了,否则他这回可这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木华隆在射出了这一箭之后,却也是神色萎靡下来,向后腾腾腾倒了几步。他身边同伴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一人缓缓从口中吐出几个字:“这难道是,那一箭?(苗语)” 木华隆嘴角带着苦笑,眼圈泛红,轻轻道:“那又如何呢,如今你我已经陷入绝地,就算是临阵领悟祖道杀箭,又能如何呢?” 射箭,本来是九部苗当中人人都会的丛林技艺之一,也是捕猎谋生的基本手段,每个部族当中,当然也少不了几个射箭非常好的家伙。 那么为何青苗独以箭术为强,甚至独成一支一脉呢?正是因为这祖道杀箭的缘故。 传说这种射箭技巧,正是诸苗祖先领悟的绝技,曾经用这箭术,射杀天上的九头金乌鸟。 传说上古之时,天上总共有十个太阳,正是十只金乌鸟所化,炎热炙烤,大地之上的子民,几乎人人不敢言生。 诸苗部的族人们,一个个干渴而死,于是此时,一位青苗奋勇出手,运用自己手上的箭术,将九只金乌鸟射杀下来,又囚禁了剩下一只金乌鸟,威迫使其按照规律作息出落,好让生民休养生息。 此时来看,这种传说未免夸大失真,甚至有几分荒诞,但是青苗祖辈传下的祖道杀箭之威倒是可见一斑,也正是青苗部族当中历代都有人通过练习领悟此技,部族中的弓箭手也更加娴熟,这才在九部苗中领有一席之地。 要知道,更早的时候,苗人可不止九部的,是百年千年以来的一步步融合,才让那些不够有竞争力的部族自然淘汰,或者选择融入其他部族寻求庇护,才形成今天这种局面的。 青苗当中还有传说,领悟祖道杀箭的人,就有资格竞逐青苗部诸部族共尊的首领之位,也只有领悟祖道杀箭的人,才有资格担任此位。 就此而言,若无今日的变故,木华隆岂止是青苗下一个部族的少主,已经能够继任现在仍然空悬的青苗部大首领职务了,因为此刻青苗诸部族中,竟然还没有一个人领悟这技巧的,所以诸事只能几个大族商讨定下。 但此时恐怕说什么也晚了,看了看木华隆虚弱苍白的脸庞,和慢慢逼过来的长沙国士卒,场上的青苗一个个心中满是灰暗。 “不,还没有结束!(苗语)”一个嘶吼声响起,正是方才率先开弓射箭的阿塔拉发出来的。 他双目赤红,直勾勾盯着木华隆,嘴唇嗫嚅了一下,没说什么话,而是抽出腰间的小刀,奋勇迎着长沙国包围过来的士卒冲了过去。 啊啊啊啊啊,他叫着,长沙国士卒看这绝望的反扑,竟然也不敢迅速上前将其绞杀,正是刚才的那一箭,让他们都看在眼中,自然也不愿意搏上自己的性命去和困兽犹斗的对方对赌。 毕竟他们已经是胜券在握了,场上的明眼人,明智的人,都能够轻松得到这样一个结论。 但阿塔拉显然并没有因为这样一个原因选择放弃的道理,他仍然在嘶吼着,并且凶狠地如同野兽一样地朝着自己前方的长沙国士卒扑杀过去。 到了这个程度,士卒自然也没有退让的道理,自然而然地凶猛地将自己手中的剑戟向前一送,刺扎过去。 谁知道勇悍的阿塔拉,竟然一手提刀,一手紧紧攥住了刺过来的剑戟,同时口中还高喊着:“木华隆!快逃啊!你们都在干什么!走啊,让他走!你们得记得,走掉,我才有意义!(苗语)” 他就这么喊着,场上的长沙人没有一个是懂得苗语的,自然听不明白,还以为他在骂着什么,苗人却纷纷脸色一变。 不错,他们败局已定,想要让所有人都退走,简直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可以束手待毙,如果只是想着送一两个人离开的话,谁会说不可以呢? 木华隆,他是领悟了祖道之箭的人物,向来,这种人在苗人短暂的记忆当中都是不平凡的,既然如此,不如给他一个唱完自己人生这场大戏的机会吧,看看他会成为什么样的传奇,就算赌上了性命又何妨呢? 最起码这给所有人都留下了一份希望,一份自己能够继续在这个世界上流传某种精神的希望。 “哈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或者鼓动人心的喊杀声,或者毫无意义的嘶吼,每一个苗人都沸腾了,他们奋不顾身地朝前方杀去,很快就有重重长沙国士卒包围了上来。 他们也发现了不对,似乎苗人们有些什么他们不愿意看到的谋划。战术上最简单的选择,让敌人做不到想做到的事情,也是最省事的选择,于是他们及时冲杀了上去。 木华隆看到已经几个倒在长沙国士卒凶猛一下一下剑戟的穿刺下,倒在地上血泊中的同族,也激动得要上前拼杀,却被一脸严肃的自己的另一名同族神色严肃地揪住了衣服。 他低声,但很有力量地压低了声音嘶声道:“阿隆,你要害死他们吗,要让他们临死之前的努力,变成一场笑话吗?!” 木华隆知道他责备自己的原因,但他心中总是不愿意,隐隐地有所抗拒,他不想自己会成为一个背弃同伴的人。 “走吧,这不是背叛,是传承,”似乎是看穿了木华隆的心思,那人轻轻道,手上的力量更加大了几分,朝着包围圈围过来的反方向走去,然后口中不停道:“我还能最后送你一程,决断只在你自己。” 木华隆看向这人的目光显得有些呆滞,转而变得坚定,他知道,这人说的没错,现在能救大家的,只有自己了。 “走!”木华隆咬牙切齿道,两人,包括一些还没来得及冲杀上去的同族,五六个人,朝着长沙国士卒包围圈最薄弱的地方冲了过去。 长沙国士卒的包围圈也发现了这一点,很快加派人手,却发现场上其他地方作战的苗人见此情形更卖了几分力气,狠狠地将自己的对手拖住,哪怕自己看起来是活不下去了也一样。 李凌就站在山坡上,见此情形面色铁青。他手上带出来的兵力其实有限,甚至不如这些逃过来的散兵多,但是照常来讲,已经足够了,毕竟苗人心气已经被夺,没有斗志。 出发时,张铭曾问过要不要多带人手以防万一,但李凌为了表现自己,却婉言推拒了。 若是此次马失前蹄,他可以想见自己的前途会有多么的昏暗。骄傲自大?目中无人?纸上谈兵? 光是想想就足够让人胆寒,这是对他个人和能力的完全否认。 可是看那些苗人奋不顾身的态度,此刻他想要再增兵去那处必然已经来不及了,又能如何呢? 李凌想,此刻的自己也只能徒呼奈何了。 而另一边,仍然在浴血,乃至于踩着自己同伴的尸体向前走的木华隆心中却没有那么多想法,他现在只能一步步向前走,不能回头。 第154章 木华隆终究还是逃掉了,带着他的几名族人,但是更多的同行者,还是倒在了长沙国士卒的剑戟之下。 李凌对此很是无奈,但是让人安慰的是,其余方向的苗人并没有这样的向心力和意志力,或者死亡,或者投降,基本上也都解决掉了。 而苗人营地内堆积着的抢来的粮秣物资,虽然被烧掉了一小部分,但因为来得及时,绝大部分仍然有所保存。 这样一来,或许自己也可以交差了。李凌暗自一叹,或许吧...... 黯然收军回营,战士们将粮秣纷纷挪到营地当中的车上,然后让那些俘虏们拉着,而自己则警惕地手持剑戟监督。 两个种族之间的战争,没有一点情面可讲,如果他们不做这些防范,谁知道这里面会否有些心怀怨恨的苗人要作乱呢? ...... 张铭端坐在营帐的主位上,其下左右两列排布了诸位将官。 大家脸上都带着一抹喜色,这是一场胜仗,他们杀死了超过一千名苗人,俘虏也超过了两倍的这个数字。 南境地形险恶,苗人又狡诈,这已经是这几年间一次战斗中取得的最为丰盛的战果了。 尤其是在经历一场夜袭之后,他们损失很大,这样一场胜利来的尤为珍贵,让他们喜不自胜。 带来这场胜利的人他们自然不会忘记,正是那位公孙成。如果说昨夜张铭的果决处置,还能让一些人表示不满的话,甚至憋着一股劲准备等到收军的时候或者与主力汇合之后狠狠参上张铭一本,但是现在可是没人有这种想法了。 张铭凝神看向手上的一捧卷宗竹简,借着帐内的明亮烛火,这上面正记录着此战的状况,是下面的刀笔吏捉刀写的,他需要审核一遍,确认没有问题之后才能发出。 毕竟在这种通讯条件之下,报告是很重要的一个成分,人们可以很容易地把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是黑的,只要人的手段够高明。张铭没想过要得到什么虚假的好处,但是至少不能让公孙仇可能安插在军中的人抹黑了自己的功绩。 简单看下来,张铭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打算待会再带给自己的幕僚看看。 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这才一会儿,他就已经无比地期待自己那位老西席吕焕秋了,心中无暇伤感,惋惜留恋的心情却更多都是对于繁琐事务的厌烦和对其能够妥善地处理此类事务的钦佩。 “报——”一声扯着高嗓子的吼声传来,张铭定睛一看帐门之外,单膝跪倒一名士卒,背上插着小旗,应该是传令兵,而此刻能够传的消息,正是李凌那边的事情了。 虽然张铭没有觉得会出什么意外,但还是扬了扬手,命传令兵近来好好汇报。 “前方李凌都尉已经获得胜利,获取苗人俘虏无数,并且妥当将营地粮草物资等俱都送还,此刻正于路途当中!” 传令兵情绪激昂地报告道,张铭却是一脸淡定地点了点头,缓缓道:“下去吧。” “是!” 传令兵一走,席上诸将个个脸色带着欣羡和嫉妒,看是李凌得了好处了,心中不免生出对张铭的亲近,毕竟李凌也是靠上了张铭才能够有机会获得这一次立功的机会的。 张铭则暗自皱起了眉头,从李凌着传令兵来报告的说辞当中,他嗅出了一丝熟悉的味道。 不出意料的话,正是他刚才刚刚看到的竹简上面,刀笔吏为他撰写的报告的风格。 隐去损失,使用春秋笔法,也不列数字,大而扩之,用修辞来代替工作效果...... 如果是真的完成了完美的任务,应该是迫不及待地列出自己的成果来让大家看看才对,哪用得着这些说辞? 张铭的预感上来,心中不免对李凌有了几分不满,当然,此事还尚未抵定,还是要看看,但是若李凌真的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的话,张铭也不得不考虑一下重用的其他人选了,虽然李凌在他身份上确实有旁人不可企及的优势。 又过了一会儿,营寨外传来隐隐的嘈杂声音,马车拉动,人声鼎沸,众将知道,这是李凌回来了。 果然过不一会儿,一个身影立在了帐外,恭声道:“李凌完成使命,敢请见将军。” 张铭淡淡道:“请进。” 李凌一进营帐,见到诸将皆在也是一惊,但很快平复下来,满脸挂笑地向诸将打了个招呼,然后施施然来到张铭面前,单膝下跪,垂头,将方才传令兵所道的事物,用自己的话更详细地说了一遍。 但是张铭还是没能从中听到伤亡战损比、获得物资数量之类的情况,这自然让他感觉更糟。 如果李凌这回真的吃了亏,那大概就是能力问题;但如果是他根本就不重视这类数据,那就一点补救的办法都没有了。 在张铭来看,如果没有数据支撑,大家全凭经验来打仗的话,是肯定走不长久的,路只会越走越窄。 报告完了,李凌抬眼上看,刚好看到张铭凌厉的眼神看着他,他心里有鬼,赶忙重新将自己的头颅垂了下来,而后张铭不置可否的声音响起:“那辛苦都尉了,请入席就坐吧。” 李凌行了个礼,也不敢多问,自然退到了一边,来到前列一个空出来的位置,是留给他这个骑都尉的。 他心里是清楚张铭发现其中猫腻了,忙抹了一把冷汗,心中却对张铭,也就是公孙成,多了几分敬畏。 酒席上,不停有将领过来与李凌道喜,恭喜他立下的功劳,李凌只能保持着僵硬的微笑来应对。 在旁人看来,他李凌是飞黄腾达了,从此跟紧公孙成,不用说一个将军之位,就将来做到卫尉太尉可能都不奇怪。 但是他自己是知道的,这次任务没有做到张铭的要求,他没法遮掩过去,只能准备好接受张铭的刁责了。 当然,最让人提心吊胆,还是张铭根本不刁责他,这意味对方根本已经放弃他了。 夜色入深,张铭也终于将所有的文件批阅完,这次将诸将聚集到这里来,也没什么大的原因,主要是让他们个个都老实点,免得万一有一两个苗人或者他的敌人那边的人使坏,将计划透露给了苗人,到时候什么都捞不着,没有粮草他还是得乖乖退兵。 而现在诸事完毕,也没必要继续如此了。 于是他用指头敲了敲自己身前的桌案,场上响起清脆的笃笃笃的声音,众将纷纷停下了喧哗交谈的声音,聚精会神地看向诸位张铭。 “诸位这晚辛苦了。”张铭淡淡道。 诸将赶忙连唤“不辛苦不辛苦”、“将军运筹帷幄,我辈只需奋勇向前便可,有何可辛苦的?从没将军辛苦啊!”这样的话,更有一人等不及地直接跳出来说:“将军统计全局,当居第一功!” 张铭失笑摇摇头,这帮人这是渴望着明确自己能够在这份功劳当中能够分到的份额了。 于是张铭笑道:“诸位大可不必如此着急,此战将帅奋勇,士卒用命,军中从上到下,都不会少了功劳。” 虽然没有完全详细地将分配方案交待出来,但张铭的表态也足够让大家放心。 这主要还是因为张铭的身份,他是将来要争什么的大家也清楚,终究还是要靠诸将支持的,如何能够从现在开始就失信于人呢? “将军说的哪里话?!”一些人又开始得了便宜卖乖,张铭也不废话,直接出声打断:“既然如此,诸位也都累了,不若先各自回营休息,具体去向我等明日再议!” “......是!”诸将楞了一下,但听到张铭的吩咐却不敢稍微违逆,纷纷点头应是,然后徐徐退下。 李凌本来也打算混在人群当中悄悄退下,没想到屁股一撅刚要走,就听到主位高高的一句轻飘飘“李凌都尉还请留下”,心中不禁悲号一声,重新坐回了坐席上。 诸将倒是没想太多的,他们大多以为这是李凌完成任务,张铭准备接纳他,从而要做的一些沟通。 待诸将走光之后,主位再度降下来一句:“还请李凌都尉详细为我分说此战详情吧。” 张铭的话再次让李凌出了一身冷汗,他苦笑一声,此事只要张铭想要了解,当时军中那么多人也瞒不过谁,只好实话实说了。 于是赶忙伏地先道了一句“李凌罪该万死”,然后一五一十地将此战情形逐一说明了,不敢有丝毫隐瞒了。 张铭的内心没什么波动,这种程度倒还在他的接受范围之内。李凌的表现也算是中规中矩,虽然没有那个能力去应对太复杂的情况,但是绝对称不上无能。 这样一来也好,让自己对对方的能力上限有了一个简单的评估,免得日后真的出现了什么收拾不来的局面。 倒是青苗部族,自己的剧情记忆当中还真有一个不得了的人物,若真如此,那么也怪不得李凌了。 “李都尉何罪之有?这正是我等军议所定下来的计策,苗夷既然能有这个意志力,那就让他们去好了,区区几人,无伤大局。” “李凌未曾保护好粮草物资......起码被烧掉了一成半......”李凌听到张铭说话,心里倒是紧了起来,以为张铭是不想管他了,连忙知趣地上前自揭其短,希望能够再度试探试探张铭的态度。 张铭听出来了他的意思,也是好笑,直接道:“李都尉不用烦恼了,本将并无责怪你的意思,人力有时穷吗,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再说有些损失,也是正常的,并不是不可接受。” 李凌听完大为感动,单膝跪地,头颅垂得更低:“必为将军赴死。” “好了,明日写个漂亮的报告交上来,随我的捷报一起传去,你去吧。”张铭一挥手,李凌恭敬退下。 张铭看了眼自己的桌案,招手让旁侧的亲兵上来收拾,也便离开了营帐。 来到他的幕僚所在的大帐内,幕僚们已经正襟危坐在其中,等待久时,见张铭披着大氅进入,连忙一个个跪坐着双手杵地,垂头向下,口中沉沉道:“恭贺将军!” 张铭笑着双手往下压了压,坐上主位,然后示意亲兵将刀笔吏所做的报告传下去由众位幕僚传阅了一下,一边则道:“不知接下来如何动作,诸位先生何以教我?” 幕僚大多也是国朝的文人,不是没本事的,听到张铭的指向性强的问话,自然不肯轻易表露想法免得贻笑大方,彼此之间先生交换过意见,然后再由一个看起来有几分风度的老者出声道:“不知将军现今军中粮秣几何?物资可能足够支用?” 张铭苦笑一声,对着众位幕僚拱手道:“诸位常居我帐中,又是由我父亲自引荐,一来当不至于走漏消息,二来也当不至于害我,成便大胆说了。” “此前军中已是度用日蹙,大抵过上半月,军卒就能够发现军粮不够用;好在此次将苗人劫掠我军的粮秣重新抢了大多数回来,简单算来,应该还可以支用四五十日的。”张铭顿了顿,如此说道。 “如此,在下几人也有消息,”老者听完张铭的话,拖着有些沙哑的腔调慢吞吞道,“主持本次南境攻伐的王霜将军已经来到了华沟,一月之内,大军就将开拔,必在大雪之前,完成对苗夷的犁庭扫穴,收兵凯旋。” 张铭听到这话,皱起了眉头,老者似乎早有预料一般,察言观色看到张铭如此神色,哈哈大笑起来:“将军看起来,志向不凡,绝不甘心单单做一个先锋开路的将军,甚至已经取得了如此胜利,也没有裹足不前的想法。” 张铭没有犹豫,点头道:“不错,正是如此。本将此次已将负责干扰迎击的苗人近乎全歼杀敌近三千,俘虏也有五六千,敌人此刻当胆气尽去,我军却连获大胜,人手亦充足,仍有四五千人可用,如果停顿,岂不是错失战机?” 老者带笑点头:“将军此言,老朽与诸位同僚,皆深以为然。” 第155章 筹谋 “既然粮草还算充足,将军也有愿望,那么老朽敢请将军先斩后奏!将军此时可不知道王将军来到了华沟的啊......” 老朽意味深长地说道,张铭心中一动,抬头看向了他。 “这......贸然出动,恐怕是会出现问题的吧......” 张铭的心中已经隐隐有了些许猜想,只是还不确定,于是试探性地询问道。 老朽笑而不语看向张铭:“将军......公孙何必拘泥于这些规矩呢?” 张铭确定了心中猜想,嘿然一笑,摇了摇头,向诸位幕僚行了一礼:“多谢各位教我。” 老朽和诸幕僚连连摆手推辞,老朽又道:“切记,王霜将军一月之内便要开动,将军行事且密且速!” 张铭点了点头:“本将晓得。” 这老朽的意思,在张铭眼里来看,自然是那王将军不是他这边的人,也是偏向于他这边的了。 这位王霜将军,他也有所耳闻,算是今年来国朝军界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立下不少功劳,已经升任副将军位。 事实上,国朝的高层,没有不与竹山君亲善的,尤其是在军队,王霜这位新将军的倾向,也有很大可能是偏向竹山君的,甚至他的崛起过程当中,就少不了竹山君的提拔和栽培。 而张铭,或者说公孙成,正是竹山君隐隐属意的继承人选,所以这位王将军就算不会明了帮他,至少也不会在局势还没明朗之前加入公孙仇一边,出手陷害他。他终于可以摆脱日夜以来的忧患了。 既然如此,他也没什么可以顾忌的。当前取得的成绩当然很可观,远远超出了先锋军应该有的战绩,虽然先前经历过了一次被夜袭的失败情况,但是对于他们来说,将苗人的先头部队铲除,付出这样少量的代价完全是合算的。 若是能够进一步获得更大的功劳,那么不仅仅只是获得一些无关紧要的夸赞或者赞赏了,对于张铭而言更有概念上的进一步的意义,起码如此,他就能够击碎对于自己能力的所有质疑,并且为今后铺平道路。 下一次他再出征,恐怕就不必局限于一个先锋将军了,甚至成为全军主帅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在此之前,还需要一些时间来让军队进行准备,军队需要休养生息,抚恤伤员,同时各将官也不能够迅速出征,需要全军取得统一意见之后才能够确保不会出现问题。 张铭无法确认军中是不是有小富即安的心态,但他更倾向于是有的,毕竟他们作为先锋的任务已经完全完成了,余下需要做的都不是他们本来的职责,而多做多错,如果他们因为本来不需要做的事情,因为做错了而受到惩罚,甚至影响到他们本来的功劳的话,那岂不是让人十分难受? 不少将领肯定是要有这种顾虑的,而张铭需要做的,自然是用自己的手段将这种顾虑抹掉,不管这种手段是柔和的,还是强硬的,如果没有办法形成统一的意见,自然注定军队无法集中全力,甚至在战斗的中途有些不和谐的事情发生,甚至因此导致的战败也会让一些人跳出来展示自己的高瞻远瞩。 此外,不管决定和过程究竟如何,本次大战他们需要上交的报告,也得快点上交,不能让已经取得的成绩埋没掉。功劳这种事情,定然是越早汇报越好的。 张铭结束和幕僚之间的会面,拄着下巴思考了起来。 ...... 四天后,张陵郡华沟县,本次与九部苗交战的大军主将驻地之中,一处府宅内,一个身着长衫的中年温和男人正坐在坐席上,翻看着案板上面的卷宗。 此时,吱呀一声响起,中年男人抬起头,正看到书房的柴门被打开,一个谨小慎微的身影走了进来。 这人戴着瓜皮帽,弓着腰,是中年男人的管家一类的人物,谦卑道:“报大人,米先生到了。” 中年男人轻轻点头,然后温声道:“让他进来吧。” “是。”管家人物答了一声,又轻轻走出了房门,离开前不忘将房门重新合上。 少顷,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王大将,您可真是淡定啊!” 然后呼啦一下,柴门重新被打开,一个高瘦男子走了进来,手上拿着一支纸扇,头上顶着高冠,丹凤眼,眼神显得凌厉,嘴唇薄,此刻一打手中的纸扇,就显得风风火火。 中年男人失笑摇头,轻轻将手中的竹简做了个记号,然后摆到一旁,一伸手晃了晃道:“米兄性子可真是急。” 然后就直身站起,走到另一侧的空旷地方坐下,顺手取过一张挂在墙上的桌案,摆在身前,又从旁捧起了一块长案,其上放着一些冲泡抹茶的器具,放在了桌案的上面。 那米兄也不客气地走上前来,顺势坐到了中年男人的对面,桌案的另一侧。 中年男人一边用石杵在一个石臼里细细研磨从一个小罐子取出来的碧青色的茶叶,一边口中道:“此事,八字还没有一撇呢,我看,米兄不必着急。” 这中年男人自然是驻在华沟县的此次征夷大军的统帅,副将军王霜了,而另一位米兄,则是本次出军的军师祭酒,米达。 米达听了王霜的话,却是有几分着急:“王大将啊,昨夜难道你未曾收到前方军报吗?先锋大将遭到夜袭,损失惨重,尤其是辎重!说不准,过几天就要粮尽退兵了,如此,岂不是百年以来独一回的耻辱!” 王霜将磨好的茶粉放入一个小壶内,然后将旁边的热水倒进其中,将小壶摇了摇,然后摇了摇头:“你难道不知前军中有何等人物?怎么可能会任由这种事情发生?” 米达眉头一挑:“王大将当真如此信任这位公孙的实力?呵呵,恕某直言,如果当真有此实力,蛇隘关之失也不会发生,左右不外又是一个纸上谈兵之辈罢了。” 所谓纸上谈兵,说的正是长沙国的邻国荆国一位公子,就在百十年前的事情,平素向来负有盛名,与人谈兵,哪怕是纵横诸国的大将军都连声赞叹,但是在一次和吴国的交战当中启用他为统帅,却全军崩溃,直被坑杀二万余人,荆国元气大损,本来隐隐为南方诸国之首的势头也完全被打断。 王霜听了米达的判断,只是心中一叹,这位真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实在是没有半点分寸,并且极度自负。 若不是在行军布阵方面真有一手,王霜估计自己现在别说给他这等礼遇,早就不愿见他了。 但此刻大军出发在即,还是要运用其能力,所以还是耐着性子道:“公孙之人,某在国都也曾见过,实在是玉树临风,上次只是意外,内外相通,无力回天才失败,此次我等便静观其变便可,左右又能差到哪里去呢?” 此时茶水已经冲泡好了,王霜浅浅一笑,将两个杯子排好,然后将壶里的茶水倒了出来,分别将两个杯子倒到三分之二满左右,然后将其中一个杯子递给了米达。 米达接过,点头表示谢意,嘴角却是轻蔑一笑:“在下,还是不能相信......不过话说回来,王大将还需早做打算啊,此次遭此夜袭,前军情况就算好也好不到哪去了,中军恐怕要早些出发。而那公孙,就算真有能力,此次营寨之失恐怕也受过不小,起码几年之内再难起复了吧?” 王霜倒是听出了点弦外之音,一扭头抿了一口手中杯子里的茶水,温和笑笑道:“不知米祭酒有何见教?” 米达大口饮了一口茶水,嘿了一声道:“见教不敢当,只是在下觉得,那公孙,不过是竹山君大人的次子罢了,平日靠结交一些蝇营狗苟之辈为他吹捧,才积累点微弱声名,真要遇上点状况,便丑态百出,前次蛇隘关不提,此次前军之失也是,而大公孙仇,温文尔雅,人品高洁,性情高雅,实在不是那次子能比的。” 王霜摇摇头,对米达的智商感到悲哀。他本来也没想过这人竟然是来跟他说这个的。 显然,米达是想要劝说他加入公孙仇的阵营,对付公孙成,但竹山君虽然不是君上,可这等人物要立世子,其凶险之处也比国君立嗣小不了太多,就连他也不太敢轻易置喙,何况是一个不知道多久才爬到军师祭酒的小人物能够参详的? 军师祭酒,一般安排在中军,辅佐大将进行各处统调,看地位好像是很重要,权力也不小,但是只看地位的话,和公孙成现在的骑都尉也差不了太多。 而昨夜发过来的报告当中,对于前军遇袭的诸事都是语焉不详,现在何人主事也写的极为委婉,但王霜何等人,也看出了张铭此时正在“署理”前军诸事。 从此,王霜便看出这位公孙绝不简单,能在那么糟糕的情况下,压下不知道多少敌手获得署理的身份,不是简单可以做到的。 而且前军本来就有问题,他身为军中主将,自然对此有所感觉,先锋将在某些方面和公孙仇的默契,甚至包括王霜出征前见过的他身边的亲随,都让他感觉到了勾当先和公孙仇之间存在的联系。 这种险境下,张铭还能够翻盘,虽然不知道下一步他会如何走,但王霜认为值得期待。 最起码,竹山君这等人物,挑选后代继嗣,竟然不拘泥于嫡庶之分,能够让公孙成的流言流布全国,这也是不正常的,若是其无此意,怎么可能随便放任这种流言在自己家中制造不稳定因素? 竹山君能够看上的人,就已经证明了其不平凡的地方了。 而此刻米达却慌慌张张地投向了公孙仇那边,无非就是昨夜收到风之后,以为前军不行了,公孙成也就不成了,从而想要早点压对宝罢了,但这显然是太草率了,而且容易招惹祸患。 既然听明白了,王霜也不打算跟行事不密的米达等人多做纠缠,只是与其糊弄了一通,什么结果也没跟他说好,便将其客客气气地送出了书房,然后又吩咐自己的管家将其送出了门去。 米达也知道王霜的态度,只是回过头来自省自己也有些操之过急,不好强求,只好笑着与其分别。 不过他心中还是觉得王霜迟早会答应的,和自己的理由一样,至少在他来看,公孙成那股是没什么投资的价值了。 不可否认,他心中是很有些嫉妒这位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公孙的,年少成名,无数人吹捧......废长立幼的反感只是他的一个借口罢了,当然,这些事情他是不会跟别人说出去的。 现在好了,这位运气极好的家伙总算是被逮到了错处,当然,米达更愿意相信这就是他本身能力不足,总之不管如何,这位公孙的前程算是被极大的耽搁了,他也相信,大公孙在他的辅佐之下,自然可以借此机会将公孙成干趴下,永世不得翻身。 管家将米达送出了府门,正要回身关上大门,却见街道上一骑驰马而来。 军队驻扎时期,除却军中传令和诸位将军,是没有人能够在城里驰马的,这也证明这位传令是带着消息来的。 管家不敢怠慢,忙等在原地等那位骑手靠近,米达还没走,想起什么,脸上带着揶揄和幸灾乐祸的神色看向管家:“看来是前军又有坏消息传来了。” 在他看来,前军的先锋将军是自己人(他还不知道勾当先已经死于那夜),又遭受昨夜的惊变,听说公孙成在其中也有扯不干净的关系,自然此刻是死得不能再死了,在他贫瘠的想象当中,也不知道一支军队刚刚遭到夜袭的失败,还能够迅速起死回生,所以此刻传来的消息只能是在公孙成的身体上再狠狠踩上一脚的坏消息,他实在是乐见其成。 管家紧守本分,没敢和米达对话,只等着传令靠近前来,与其耳语了几句,然后将其迎入了府门之内,不使消息外泄。 米达想要偷听点消息的目的没有达到,就要走了,却突然看到管家关门之前向自己投来了一个奇怪的眼神,心中不觉莫名其妙。 第156章 王家 管家这一眼在米达看来莫名其妙,在他自己想来却是没能忍住,却又理所当然。 先前米达与王霜在书房内议事之时,因这米达向来行事不密,大嚷大叫,说话声音大得很,难免几句该听不该听的东西飘到了在房外守候的老管家的耳朵里。 不过王霜对自己家人,向来是遇之深厚,也不太忌讳这个,所以老管家也不必事事小心。 他之前就知道一些关于军中朝中的事情,自然也知道本军,特别是前军当中的一些微妙的东西。 本来米达的抉择和做法适当与否,也轮不到他来操淡心,他本来也只是听听就过去了,兴许过上几日,老家伙不好的记忆力就会轻易将其忘却。 可是先是听他侃侃而谈,然后转头却接到了这样一条报告,这倒是让老管家难以压抑住心里那一份奇异了。 说来他原来是王家的奴婢,从哪方面来说,都没资格去鄙视一位像米达这样怎么都是出身贵族,军中一步步累功升迁起来的人物,但是他就是忍不住心中生出了几分鄙薄之意。 他听到的来自于传令兵口传的简易情报,正是张铭在遭到夜袭的次日,成功设计绞杀苗人,夺回物资的报告,此功之大,可能米达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做到,但是听他方才在书房当中挥斥方遒,颐指气使,将公孙成一通贬斥,却让人忍俊不禁了。 这情报消息的重要性,老管家心里也是有数,进了门,也不敢经过旁人的手,一步一步便赶紧小跑着来到了书房。 王霜还在看文件,听到响声,诧异地抬头看了一眼,才望见额头上出了一层细汗的老管家。 王霜道:“怎么了?” 转眼他又看到老管家手上提着的一盒竹简,恍然大悟似的一点头,伸手去拿,老管家的回答声音也恰好在此刻传来:“报老爷知,此是刚刚传来的前线战报。” 王霜提起竹简,转身入了书房,留下一句话:“端一碗银耳莲子汤过来。”然后施施然关上了书房的柴门。 老管家原地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而王霜则重新坐到了坐席上,看了看书案上面摆着的文件,想了想,将其扫到一旁,做好记号,然后将手上一盒竹简摆放到书案上,扯开封线,平摊开,开始详细阅读。 少顷,他嘴角翘起了一抹笑容,突然脑海里闪出刚才在自己书房里指点江山,要来指导自己如何站队的某个人物,不觉更是好笑,摇了摇头,将竹简收好,然后此时柴门响起了笃笃笃几声响。 “进来。”他轻轻道,管家推门而入,恭敬地将已经温好的汤捧在手上,待王霜回过神来,道了一句:“放在案上便可”,才将其妥当放在案上,务必不洒了一滴,然后行了一礼,向后退去,顺手带上了房门。 “等一下!”王霜想起了什么,突然叫住老管家,老管家像是等待这句话等了很久似的,本来后退的趋势一下子止住,停留原地,脑袋向外探了探,笑着道:“老爷还有何事?” 王霜也和老管家共处了多久,见他这幅作态,哪里猜不出是发生了什么事,好笑道:“你这老家伙,还偷听情报,军机大罪!去去去,你知道我想干嘛!” 看得出来王霜心情不错,还有闲工夫跟他开玩笑,老管家也跟着笑了笑,然后静静退下。 他很快趣步来到了主院旁边的偏房当中,轻轻扣动房门,然后一个声音传来:“进!” 老管家推门而入,正看到一个盘腿坐着的中年男人,手上也捧着一大块竹简低头阅读。 这男人抬头一看,是老管家,他也知道王家的事,不敢怠慢,拱手行了一礼,然后才道:“不知老管家所来何事?” 老管家垂下头,他也知道眼前这人的身份和性情与自己从小服侍到大的小少爷是截然不同,于是规规矩矩绝不添油加醋地严肃将情报大致内容复述了一遍。 中年男人听着老管家说,心中也有计较,脸上表情不变,但眼睛也不去看老管家,只是心不在焉似的拱手一礼:“在下知道了,老管家尽管回去报给大将知,过半个时辰,我自去找他。” 老管家再次垂头:“老朽知晓了。”然后便退步朝外走去了。 他倒是没对这中年男人疑似轻慢自己的举动有什么不满。 一来,他知道这位是自家老爷的谋主,地位肯定比起自己是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甚至王霜都有点离不开他,其重要性,就好比张铭当日骤然失去了吕焕秋突然就感觉到有些束手束脚一般。 二来,这些才高之士,多少其实都有点臭毛病,老管家见识过不少,这还算是好的了。甚至对方也不是有意轻慢他的,只是确实处于思考的状况当中,没工夫打理外界的事情罢了。 这些人个个都是人精,考虑的东西比起平常人来说要多得多,否则也没资格受到王霜的这般礼遇,所以老管家实际上也不是不能够理解这种情况。 甚至对方再面对王霜的时候,这幅做派也是照来不误,这一点,老管家自己也是见识过了。 这中年男子,在老管家走后,却是又想了大概有一炷香的时候,才猛然起身,然后穿好木屐,走出屋外,轻轻将房门锁好,然后走向了后院去,那里住着王霜大将亲自豢养礼遇的诸多门客幕僚,此刻他也需要集思广益。 这也是长沙国上自竹山君,下至任何一位有资格独当一面的将军采取的形式,每一位谋主能够为自己的主公提供最切合实际可行的谋略,也都需要集众人之力,先与诸多幕僚谋划得出初步方案,再通过自己的聪明才智与经验进行整理和汇总、调整、提高,然后才是成形的计策,能够付之实行。 后院诸多门客自然有自己的活动,只是在发现中年男子到来之后,便一个个知道了发生什么事情,赶紧凑了过来。 中年男子将情况简单交代了一下,同时说出了之前时间内他自己做出的一些想法,这也是他作为谋主最重要的一个作用,先行思考,提出思考的方向,以能够让诸位门客顺着他的思路进行完善和整理。 这样一来,应该就问题不大了。 果不其然,在经过大概有半个时辰的头脑风暴之后,这位中年男子对于他们所面临的局面可以说已经有了全盘的腹稿,他一看头顶的日头,心道不好,自己答应的是半个时辰,现在显然时间是过了。 于是赶快与诸位门客说明情况,告罪告退之后,赶紧趣步朝着王霜的房间走去,不一会儿就到了王霜的院落。 此时老管家正按照往常的惯例等候在门外,见到谋主到来,赶紧行礼,然后笑着轻轻道:“老爷已经等了不少时候了,大人赶紧进去吧。” 谋主也是着急,笑着简单点头回礼,然后便径自走进了屋内,顺手将身上的大衣解了下来交给了老管家,老管家则将其大衣挂到了一旁的墙壁上。 谋主进入屋内,发现王霜还在看文件,于是向前几步,坐下来了,方才小声道:“主公,某到了。” 王霜抬起头,斜看了他一眼,淡淡道:“知道了。说说吧,你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 谋主斟酌了一下措辞,然后才开口道:“方才属下先去后院与诸位先生有了沟通......属下以为,......” 日头慢慢西落,老管家静静等候在院落当中,他已经习惯了这样子的生活,毕竟十几年就这样过来了。 日子就这样,过得很慢,什么都很慢,很悠闲,无所事事,不需要赶忙着非得要做什么事情,也不必要出什么成绩,只要因循着往常的生活轨迹,一步步去做就可以了,谁又能够说这样的生活方式会显得很凄苦呢? 不少时间之后,老管家耳朵一动,他听到身后传来吱呀一声,柴门开动了,谋主向后退出了房间,然后轻轻将门带上。 “已经商议完毕了?”老管家侧过头,笑着问道。 完成了任务的谋主看起来心情不错,脸上带着笑容,也冲着老管家点了点头:“不错,主公已经接纳了在下的提议,待会应该就要拿着草稿出来了,接下来润色稿子,将训令发出,诸事还要老管家劳烦操办。” 老管家哈哈笑了几声,这也是他的责任,往常就是这样,他道:“分内之事而已。” 谋主又行了一礼,算是给足了颜面,然后告罪一声,转头走去了自己的偏房。 老管家继续等着,又过了一刻钟多一点的时间,才听到书房里一个高高的声音:“老管家,进来一趟!” “诶!是!”老管家忙应道,然后提起衣服的下摆免得蹭到,小步跑到了书房门前,然后轻轻将门推开。 王霜此时已经将手上的毛笔放了下来,而书案上正摆放着一块块零散的竹简。 “这些是我预备发出去的训令,你在帮我看看措辞,书面如何,若是有误,直接告给我知,改了就行,然后你再负责将其串起来,然后再去找传令兵,直接发出去了,速度要快,最好入夜前就发出去。” 老管家应了一声“是”,他没有拒绝的立场和权力,尽管此刻太阳已经接近西山了,要在入夜前赶出来实在是不容易。 王霜满意地点了点头,他能够和老管家长久地保存着良好的关系,甚至几乎没有过对于他的不满,出了从小就一起相处这种感情因素之外,不得不说对方的处事原则,通晓道理,也是一个重要的方面。 “既然如此,某便先去校场了,万事嘱托给老管家。”王霜起身,他还得去校场一趟,身为驻军大帅,如果长久不露一次面,不光国朝的规矩所不容,就算是对于军队的掌控力度也肯定会被削弱。 而他作为驻军大将,本军的统帅,如果对于士卒的直接掌控力弱了,往轻了说,容易被手底下的将领蒙蔽,这帮人也个个都是人精,有时候,大将不仅要跟着敌人作对,也要跟自己的手下作对。 其次,如果不能够很好地掌握住自己手底下的士卒,那么士卒的战斗力或许也堪忧。 自己的理解不够,很多时候对于士卒的使用也会出现问题,长处在哪,短处又在哪?这些都不知道,恐怕很难称得上一个合格的统帅和大将了。 他先离开,老管家则抱着一摞竹简来到了偏书房,一个狭小的空间里,这里也摆放着一张桌案,他将竹简放了下来,看着外面的光线照射进来已经不太充足,又点起了一盏小油灯,然后结合光现,开始逐字逐句地检查过去。 许久,他终于把预备发出的训令完全看过了一遍,心里也有了底,对于一些确实不妥当之处,自然直接下手就改掉了,还有一些,则简单做了点记号,还需要王霜回来做过确认才能够发出。 当然,不管是自己直接改动的,还是准备改动而先行请示的,他都一一将这些地方做了记录和统计,这些在之后的报告当中也需要递交给王霜。这些工作都是挺得王霜所看重的,老管家心里有这个默契,也正因此,才能够长时期地坐稳这个位置,不管多少后辈在王霜面前献媚,都不会让他失去在王霜心目当中的地位。 等到一切都坐完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只是天边落日还隐隐放射出光圈,这让他心中稍微松了口气,虽然误了时间一次两次也不打紧,但是他心中也有对自己不犯错误的要求,如此一来正好,还不算是入夜。 他将竹简串好,然后装进盒子里,提起了盒子便来到主房前,看到灯光,他也知道王霜已经视察过校场,并且回来已经用过饭了,此刻估计正要看书、休息。 他敲响了房门,伴着道:“老爷,是我来了。” 听到王霜熟悉的声音:“进进进。” 他当然知道老管家此刻来此是为何,自然毫不犹豫。 第157章 老管家将自己精心准备的训令陈词,也就是那一盒沉甸甸的竹简,递给了王霜。 王霜莞尔一笑,接过了竹简盒子,将其打开,借着昏暗的灯光,将竹简从头到尾看过一遍,然后点了点头,将其重新装好,深深看了老管家一眼,挥挥手道:“没问题,将这些拿去发了吧......也辛苦你了,发完就早点去休息吧。” 老管家感激地欠了欠身,恭敬结果盒子,提在手上,然后慢慢道:“老奴听从吩咐。” 然后便慢慢向后退,直至退出了房门,轻轻将房门带了上去,然后脚步不停地向着门房处走去。 此地正有两名整装待发的传令兵在等候,他们也知道王大将在收到回报之后肯定是要发出训令的,所以也根本没走远,寻摸着时间差不多到,就主动来到府上等候了。 这些传令兵也都是老油条的,很多事情也不需要太多提点他们就能够懂。 老管家来到门房处,几个传令兵立马走了上来,老管家轻轻将自己手上的盒子摆到一边桌子上,敲了敲盒子的外壳,发出笃笃的几声响,盒子也是用竹木做的,这响声就愈发清脆。 “请尽快发到军中去,最好明日之内就能够传到前军将军手里。”老管家点了点头,说道,几个传令兵也知道规矩,纷纷作礼,然后拿起盒子,便朝门外走去,一般而言,这也是正常的情况。 老管家交代完毕,便走出了门房,朝后院而去,此刻旁边都是灯火通明的映照,天上只有一轮皎洁的皓月和点点缀缀在昏暗的黑夜夜幕上面的星星,他抬头看了一眼,松了口气,然后继续他的脚步。 平平常常的一天就这样又过去了,这对他来说很是平凡,却足够让人满足。 ...... 此时,在城内另外一处酒楼上,正有好些个身着大氅长衫的书生,举杯呼号,放浪形骸,米达正在其中。 “祭酒大人,不知前线战事如何?”一个干瘦的男子凑到了米达身边,偷偷摸摸地掩口问道。 米达斜眼看了这人一眼,嘴角不屑地嗤笑了一声:“还能如何?” 那干瘦男子故作惶恐问道:“听大人的意思,莫非出现了什么异常的情况?这可不应当啊,勾当先将军,虽然是新进,但是也在军旅中摸爬滚打多年了,岂会犯那等轻率的错误?军卒俱为精锐,又如何会被区区苗人打败失利呢?” 米达听这话,脸上的冷笑更是无法掩饰,摇了摇头,矫揉造作地举头看向窗外的夜空,先叹了口气,然后才道:“话虽如此,但是军中也有一些不太合适的人存在啊,真当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干瘦男子一愣,然后似乎想起某些传闻,嬉笑着低声问道:“难不成,是那位又犯错了?” 米达嘿嘿低笑了一声,似乎来了点兴趣,也凑过去同干瘦男子道:“你倒是有点机灵劲,小聪明。” 然后又飞速换了一副脸色,回过神来,轻轻严肃地道:“不该问的事情别问,军中机密大事,有所泄露,定斩不饶。” 那干瘦男子吓了一跳,但很快恢复了嬉皮笑脸,甚至他的惊吓是不是演出来的也不一定。 他早听闻米达屡次在军中大放厥词,毫不掩饰自己看不上公孙成的心态,并且乐于宣传自己的看法,并且总是强迫他人,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对于此,人人都有不同看法,有些人不屑一顾的,对于米达本人也是看不上,对于公孙成倒有几分容忍,但也不乏有一些人和米达泛着酸劲地吐露出他们相同的本性。 干瘦男子倒没有这份心思去掺和他们这点小心思的事情,他此刻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只是想到,此事或许能够成为撬开米达嘴巴的敲门砖。 之所以选择米达,事实上也是他多方推测和试探,知道米达才是那个军中最大的隐患,似乎在他心中根本就没有一点保密的意识,凡事都必须顺着自己的性子来,无非就是受过的挫折太少。 于是干瘦男子嘿嘿笑了一下,接着米达的话头接着道:“米祭酒倒不必瞒我,该知道我也知道了。按照常理来说,像是那公孙这种指挥夸夸其谈纸上谈兵的家伙,就不能纳入军中来,岂非是滑天下之大稽?单说排兵布阵的能力,能跟祭酒您相提并论么?唉......” 这一席话说的米达心花怒放,眉头一挑,看起来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然后砸吧砸吧嘴,轻轻道:“看来有些事情,是军中大家的共识了,可偏偏就是有一些官吏,非得去揣测竹山君大人的心思,偏要安个官职在那等人的头上!” 干瘦男子赶紧在内心记录这番言语,同时进行解读,谁知不停,然后米达又道:“哼,如此还则罢了,偏偏那等人,也不知自己几斤几两,还敢去争将军的位置?偏偏他在此战中的干系也撇不干净!” 这一席话没头没尾,干瘦男子一句都没听懂,但是心中热情却不减半分,因为他知道,对方说出这样一句话来,自己想要接着往下引诱,好套出自己想要得到的情报,已经是不难了。 看干瘦男子一脸疑惑,米达也是说得不爽快,虽然此事也是军中机密,但自己眼前这人也不算外人,也是军中同僚,应该同对方透透气也不为过,也免得对方站错了队伍,将来耽误前程,毕竟也是个和自己看法相同的好伙伴。 “说与你知罢了,不过这并非是你这个级别能够知道的事情,我跟你讲了,你可不许再外传!” 米达不太放心,又加了一句,虽然这话他已经跟不下五个人这么说过了。那干瘦男子已经也是心花怒放,脸上表情却依然沉静,眼神里倒是露出了几分吃瓜群众的热情,这倒是没有惹起米达的怀疑,也让他的随意泄露情报显得更加轻易。 “就在五日之前,前军遭遇了苗人的一次夜袭!”米达开口便道,干瘦男子眉头一挑,轻轻道:“依在下记忆,以往也未尝没有过这样的事情,苗人纵算是突袭又能如何,突破不进来的,往往伤亡还要比我方大。” 米达哈哈一笑,点了点头:“按照常理,的确如此,但是这次却不一样,苗人长驱直入,破营战将,可怜勾将军啊,好不容易当上了先锋大将,竟然在那夜的夜袭当中抹身殒命!” 干瘦男子赶忙故作震撼神色,口中语气急促地问道:“怎会至于如此?!” 米达冷笑一声,哼哼两下,咬牙切齿道:“这你就要去问我们的好公孙了,那一夜的营寨安扎排布,正是由他负责。” 出于自己的目的,米达隐瞒了事后军中推测出现内奸导致营地布防泄露的情况,再说其实他也不认为是这样,这只是公孙成给出来的一个借口和理由,在他看来,根本就是公孙成谋算失误,推卸责任的说辞罢了。 其实也正是这消息传来他才这么大反应的,毕竟他本职就是安营扎寨,最看不起能跟他相提并论的家伙,如今突然挤了一个公孙成近来,就算对方是公孙,是竹山君次子,他也很难按捺住心中的方感。 毕竟他是从小顺利到大的人了,否则行事也不会这么没轻没重缺少顾忌,心中有了反感,自然就要付诸实践。 这样的人,就算是把所有的证据摆到他的面前,他也大可以一眼都不去看,重复着他自己的论点罢了,用张铭前世看到一本小说里说的,这就是所谓“无知不是人类前进的障碍,傲慢才是”。 米达此言一出,干瘦男子虽然知道其中或许未免没有值得商榷的地方,此刻也只得装成义愤填膺的样子,附和着米达的态度:“这公孙,哼,享受国恩,却行事如此疏漏,争权夺利倒是很有一套!” 此言让米达大为满意,狠狠灌了自己几口酒,心中对于眼前之人更为满意。 米达道:“正是如此啊,事发之后,倒是无人去责备公孙成了,真是可笑至极,找出一些杂七杂八不着边际的理由出来搪塞,真当世上没有明眼人了吗?此事之后,纵然那公孙成登上将军之位,在下也必要出力将其拉下来!” 米达借着酒劲说话声音都大了几分,这几句话一出,也让他对于张铭登上将位的嫉妒缓解了几分,像是长长出了口气一样,浑身都在兴奋地发抖,尽管他事后可能根本记不得这件事,甚至也不会对张铭升任将军的事情半点置喙。 干瘦男子又起身给米达添酒,一边恭维着,一边探问此事的究竟,米达此时也已经完全没有了戒备之心,将自己知道的情报,七七八八全部说了出来,就算某些跟本战无关的事情,都一一出口,半点忌讳也没有。 干瘦男子一边是又惊又喜,此事实在是顺利到他以为有陷阱了,但是此刻千载难逢的良机,他却不敢放过这些情报不记,纷纷将这些东西硬生生记了下来,然后迅速掏出一块竹板,在其上悄悄写写画画做些自己才能够看得到的记号,以辅助自己的记忆。 这些事竟然都没有能够引起米达的注意,直到干瘦男子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突兀的脚步声,才浑身出了一下冷汗,迅速将隐蔽处的竹板收了起来,尽量不让任何人注意到,同时正襟危坐,也不再去问那些敏感话题。 此时,一个身影出现在他们身后,干瘦男子定睛一看,原来是军中的屯营都尉杜明,忙侧出一个身位,向其行礼。 干瘦男子自己在军中也不过是一个营长的职务,实在是如履薄冰,事事谨慎小心。 那杜明见干瘦男子和米达聊得起劲,自己靠上前来却又不聊了,起了疑心,点点头先冲着干瘦男子问道:“不知这位是?” 干瘦男子生硬笑了笑:“在下干科,乃是中军戊字营的营长......” 杜明倒是没有因为干科的职务偏低而轻慢了他,而是接着道:“见过干营长了,干营长和米祭酒认识?” 干科摇了摇头,笑着道:“久闻米祭酒文采盛名,今日特来请教,不想一见如故,聊到了现在。” 然后他为防杜明继续盘问,问出什么机密,也显得正常的考虑下,主动问道:“杜都尉来此是找祭酒有军务的?” 说起这事,杜明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也正了正神色,没心情跟干科继续掰扯下去,若真要有什么问题,这也不是他负责的事情,于是点了点头:“干营长说的不错,在下的确有些事情要同米祭酒参详。” 干科识趣地找了个台阶,然后赶快道:“那在下还有朋友在那边,先去找他们了,也不妨碍都尉与祭酒办理公务。” 杜明点了点头,这位的识趣还是让他能够另眼看待的,等到干科走远之后,他才将半睡着的米达抬了起来,两人走向了后堂,就在此处,杜明突然皱起了眉头。 这个家伙实在不讨人喜欢,杜明知道,但是他与其却同样是公孙仇那一党的人物,准确说,是御史大夫借公孙仇的名头招揽起来的官员,此刻他收到了一些不得了的风,自然要赶快过来同米达商量,免得出了差错。 不过看米达这家伙醉醺醺的样子,杜明就气不打一处来,干脆起身从后堂一个水缸里舀了一瓢水,直接泼到了米达的头上。 “哎呀!”冰凉刺骨的凉水从头顶浇下,米达痛呼一声,一下子清醒了大半。 他暴戾地看了杜明一眼,回过了几分味道来,嗫嚅着嘴道:“找我干嘛。” 虽然声音不大,但是绝对是压抑了他满腔怒气的,若不是知道杜明如此必然有事,而且若是大声恐会暴露他们之间的关系,他此刻的声音恐怕连房顶都能直接给掀翻了。 杜明听到他没好气的问话,嘴角一翘,轻轻道:“我要是你,此刻肯定诚惶诚恐,一点也不敢饮酒作乐了。” 第158章 继续 米达疑惑地看向杜明,杜明咳嗽了一声,缓缓道:“上面发下来了紧急的消息,前方战局有变。” 米达此时无意中突然想起来自己早先离开王府的时候,对方府上的管家奇怪地看自己的那一眼,如果没有记错,那人之前刚刚从紧急到来的传令兵口中得到情报,如此情况,不得不让人心中浮想联翩。 米达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此刻却不愿意承认罢了,仍然嘴硬道:“还能有什么变化?无非是大败或者更大败罢了?” 杜明鄙夷地看了米达一眼,但是职责所在,不得不把情况交代清楚,只好耐着性子接着道,直至将所得到的情报当中获得的关于张铭四天之前那场胜仗的信息传达清楚,此刻米达的脸色已经变得一片苍白。 杜明心中也是有几分悲哀,如今公孙成得势,那些落井下石的小人可想而知会落到什么下场,而自己还好,米达这厮完全不加掩饰地宣扬自己的立场,若是公孙成不对他下手,恐怕就要反过来有损于自己的威望。 而就算他想要整治米达,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甚至只需要轻飘飘一句话,自然有无数人愿意去为他办到。 不过杜明到没有对于米达的半点怜悯,这家伙纯属于自取其咎,毫无半点可怜之处可言。 不过话说回来,既然公孙成证明自己的实力,他们这些人就属于站队错误的人了,应该要为自己想想退路了。 公孙成得到竹山君的喜爱,这是毋庸置疑的,否则他们这些人也不需要继续那样挖空心思地筹划计划了,但是他们能够站到公孙仇的一边,无非是觉得公孙成年岁尚轻,而且有败仗在前,恐怕没什么实际能力,但如今既然初露狰狞,可见除非出现什么惊天变故,公孙仇是绝对争夺不过他的亲生弟弟的,长沙国可没有什么宗法嫡长子必须继承的习惯。 杜明轻轻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也没闲工夫再去理会米达在这边自言自语诸如“公孙成这厮纯粹是走了大运,过不了一会儿就要被打回原形”之类的话,他此刻根本不想跟这人靠得多近,免得将来落人口实。 ...... 二日后,黄昏时分,前锋军驻扎地的辕门外,笃笃笃传来几声马蹄响声,几个背上插着令旗的传令兵骑手驾着马匹飞速地飞驰而来,辕门外箭塔上的哨兵先发现,赶忙鸣笛示警,令其止步。 军营重地,几个传令兵也知道厉害,更知道这支军队的主将不是自己能够轻易惹得起的,一个个十分识趣地勒马停止。 但看他们的装束也知道是来干嘛的,前军这般也不敢有丝毫怠慢,赶忙派出了一队骑兵赶上前去迎接。 “敢问兄台何处来?”临近地方,骑兵队长高声冲着传令兵喝问道,传令兵相互对视,拱手道:“我等乃是华沟而来,受本军统帅王大将命令,前来传递训令!” “可有凭证?!”大概在十几步的临近地方,骑兵队长和他手底下的士卒们纷纷放缓了骑速,同时问道。 传令兵的头头从怀中摸出来了一块令牌,然后示意自己身后的其他传令兵稍安勿躁,一个人驾着马上前,来到骑兵的身前,然后将手中的令牌郑重其事地递了过去:“此乃传令符令,可以对照拼合。” 骑兵队长将其接过,简要打量打量,点了点头,勒马退后一步,让出一条道来:“还请诸位兄弟随我们走吧!” 随后他们便一路进入了大寨,并且将前来的传令兵统一安置到了一处,然后骑兵队长先去找到军中的符令校尉,从他手中取得出传令符令对应的另一半,拼合无误,才确认这些人可以信任,赶了回来招待,取得了训令。 “王大将吩咐,一定要将训令交到公孙将军的手中!”临别时,传令兵的头头紧紧握住了负责接待的骑兵队长的手,诚恳地道,骑兵队长脸上却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干笑着吐口而出道:“实不相瞒,我将军已经出征去了。” “啊?!”传令兵大惊失色,国朝旧制,不得命令随意出兵是要杀头的,而不管是调动军队去干什么。 虽然公孙成本来就相当于领兵出战的期间,但是明明战局已经安稳下来,前锋军的任务也已经超额完成,虽然没有明令禁止和什么规矩,但是一般而言,此刻不宜再动才是。 公孙成能够夺权如此迅速流畅,又接手后迅速得到这样一场大胜仗的战果,不应该是连这点道理都不明白的人。 不等传令兵平息下来,这骑兵队长却又问:“不知王大将可有急事吩咐?我可传给暂时主持营寨军务的都尉负责处理。” 传令兵回过神来,讷讷行了一礼:“卑下不知。” 骑兵队长显然也预备着这种回答,此刻也只不过是点了点头,然后道:“既然如此,一时间我军也没有要传交上去的报告,诸位兄弟可以先分人回去报告情况了,虽然我军已经发出了信使。” 传令兵头头行了一礼,骑兵队长客客气气地退出了营帐,然后径直将训令提着来到了负责留营诸事的马沟儿营帐内。 他原本的职务是前锋军长史参军,但是因为拥护张铭得力,受到张铭的青睐,而且出身不是很高,不太可能在张铭离开之后别有用心地掀起什么活动,于是张铭索性在率部出征之前将留营的事务托付给了他,加了个署理前锋军留守诸事的头衔。 张铭的离开是在前一日,他估算着,送给华沟方向的奏报应该已经传到,而华沟方面的训令也快要下达。 按照一般而言,主帅就不会再同意他继续向前了,而得到明确回复的他也不可能再明目张胆地违背训令来做事,否则说到哪里去,他都是没有道理的那一方,做的越多错的越多,立了功也不算功劳。 所以一定要借口许久没有得到回复的理由,以不可延误战机的借口,迅速出兵,赶在传令兵到来之前。 在加上几天的时间,不管是军队本身的修整,还是对于苗人俘虏的野蛮审问,都已经在有条不紊地运行当中,并且已经做到了末端——军队调整地不错,按照张铭的想法改换了编制;对于苗人的炮制也很顺利,该说的不该说的这帮人都已经说了,从他们自己部族的位置,到他们部族当中有几个人几条狗几头猪,明明白白一清二楚。 于是在张铭一声令下,部队开拔,而就在传令兵到达营寨会见留守骑兵队长的当口,他们已经深入了大泽,朝着整理得到口供所指引的最近的一处苗人营寨杀去。 不管是根据从前的,还是后来所得到的口供或者情报,苗人的生态和构成都毫无疑义地展露在人们面前了。 九部苗,人人皆兵,每一部大概由几个至十几个不同位置不同家族的部族构成,每个部族小的就几百人,大的也不会超过三四千,也就是一般而言,九部苗每一部,最多的苗人最多也不过万把个人,最多几万人而已,实在是规模很小。 但正是因为他们熟悉地形,长久的传承,所以才让他们在南境能够连年抵抗长沙国的雄兵不断征伐和攻略。 他们之中最多的赤苗部,也才三万四千多人,整个九部苗加起来,不过也就是十几万人,其中扣掉一多半的妇孺老弱,能够动用的勇士兵员不过是几万人,所以历次出动的兵员其实也不多。 像是张铭上一次得到的战果,之所以能够说是巨大,也就如此可以理解了。如果说杀得在多人,那还不知道要有几个苗族的部族灭绝了。 这一次,张铭想要的自然更是更进一步,如他现在所知道的苗人部族,已经有十几个之多,如果能够迅速将其剿除掉,起码能够解决掉万人规模的苗人,可以说这就让他们元气大伤了,也能够让张铭的军功章更加闪耀不少。 而他这回足足抽调出了三千人左右的兵员出来,足可以一次性对抗五千人往上的苗人毫不费力,张铭可以说是信心十足。 很快,夜幕更加降落下来,夜路中的大泽并不好走,一开始张铭希图加快速度,以免得苗人内部会因为收到消息,提前迁移。 毕竟他们那夜,说是要将苗人一网打尽一个不留,其实又怎么可能的呢?先不说李凌那里搞好的包围圈还漏掉了几个,就是其他方向的苗人也没工夫去抓——并不是所有苗人夜袭失败之后便回到他们的驻地的,很可能直接散入了山野,见到事不可为就直接退走,给族中报信了也不一定。 夜晚的沼泽,阴冷潮湿,容易不小心着了道,深陷入泥沼当中,毕竟月光指引的路径并不明确,光线不够强,也让人看不清楚自己脚底下的路。 而且大泽当中的猛兽毒虫也不少,只有他们聚在一起,燃起多团篝火,用人气才能让这些毒虫猛兽丝毫不敢靠近。 借着火光,张铭端详着手中的舆图。这应该算是一种原始的地图,不需要精确地测定,张铭也可以看得出来,这种地图是严重失真的,只是在图上划出几块几块的地区,地区之间的相对位置十分粗略,也就达到东南西北等八个方向的草草演习的水平,可以说是非常草率。 但是张铭的思维方式却又十分依赖地图,只好凭借着有限的条件看看能不能完成自己的要求。 尽管情况如此艰苦,地图如此粗糙,但张铭还是可以根据相应的路程和他们的脚力,推断应该最晚到次日就能赶到了。 按理说,如果那一夜苗人跑了出来,那么他们也没办法在这些报信的苗人到达之前攻克他们的营寨,因为这些落单的家伙不管是对于地形的熟悉情况,还是个人减去负担所得到的灵便程度,都要远远胜过他们,自然也速度更快。 但是整个部族要迁移并不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往往需要很长时间的动员和准备,甚至部族当中也不尽是支持者。 甚至主持整个迁移举动的人心中也未必会有多迫切的想法,毕竟在他们的经验当中,以往的长沙国先锋军队在取得这样的战果之后,理所应当就要放缓攻伐的速度了,不必一直强攻,他们还有的是时间去慢慢准备。 最后安排并确认好了夜间轮值的士卒,张铭安心进入了梦乡,次日在自己的亲兵的叫唤之下,他醒了过来,此刻天刚蒙蒙亮。大部分的士卒也都有所休息,于是他们马不停蹄地继续向前走,终于到了正午时分左右,看到了远处山头上一道袅袅升起的炊烟。 怎么说张铭也是亲自带队攻克过苗寨的,自然先让自己的士卒隐蔽,防止不时由苗寨发出来的探子暗哨给发现了他们的踪迹,一边将士卒带领着慢慢向前移动,希望能够在被发现之前距离苗寨寨墙尽可能地近,以防止他们有足够的距离和时间释放他们可能有的招数。 咕咕—— 肚皮一阵翻滚,张铭的脸色变得有些尴尬,这是他饿肚子了。 但随之,他耳朵一动,感觉到了四周此起彼伏的饿肚子的鼓动声音,他轻轻压低声音道:“大家莫慌,击破了苗寨,他们用的午饭自然也是我们的,而且此刻对方肯定也在专注中饭,没来由顾得上我们,此战必胜!” “必胜!”士卒中此起彼伏一阵呼应声,张铭忙将双手向下压,示意让他们谨慎行事。 或许是出于不相信前锋军会突袭来此,或许是大家都认真去吃饭了,他们这一路潜行得相当顺利,来到了寨墙很近,肉眼可见的地方,也没有被任何人所发现。 再往前就是一片刻意被清理出来的空地了,而高高的寨墙前,果然有两个了望塔,他们再向前,注定要被发现。 实际上苗人本来是不会这些防御工事方法的,他们的防御很简陋——也不知道这是和长沙国交战过程中学去的,还是其他别有用心的大国搅风搅雨透露支援过来的。 第159章 希望 张铭见此,心下马上打好了如何应对的腹稿。 这苗寨显然比起他上次带着县中的常征卫戍讨破的那座白苗苗寨要防备森严得多,工事等设施建筑得也更加完善,并且随时都有苗人部众在其上巡逻,看起来重视程度也不是很低。 当然,其中或许也有已经有逃逸的苗人部众回到各自的部族通风报信的缘故,不过还好,看这架势他们并没有打算马上走,若是对方打定了心思离开,就算是张铭此时手上的三千人马可能要比对方人数多,但仓促之间也未必能够功成圆满。 张铭按住了手中的长剑,他身后士卒会意,也不需要他多加提点,纷纷安静地移动步伐,伏着身子,尽量不引起太大的动静,而后摆成了一个已经在他们其中演练过千百次的阵型。 张铭见到阵型已经做好,也不迟疑,冷哼一声,早已经养饱的王气顿时如同泉涌一样往手上涌来,尽管张铭有心压制,一道亮眼的金光仍然腾空而起,转而黯淡下来,但是凝固的金色连线已经在他和诸位士卒之间形成。 远处的苗人似乎远远看到了此处的异状,突然间呼喝起来,张铭此刻既然已经王气连接而成,不过强攻而已,也没有什么可以顾忌的,大吼一声,当先迈出了丛林,走到被刻意清理出来的空地上,其后士卒密密麻麻地也齐步走出。 气势如此壮观,可以看见,对面苗寨的苗人都似乎脚步一顿身形一滞,一个个呆了一下似的,紧接着是更大声的呼号,在张铭的士卒阵势向前迈进一些之后,更可以听见苗寨当中传出此起彼伏的哭喊声。 张铭嘴角翘起,看起来自己等人似乎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获得胜利了,看对面苗人的情况,分明是被他们的军势吓破了胆。 本来就算是他们人数和战斗力更加占优,也不至于此的,毕竟对方还有苗寨工事可以依赖,但是或许是仰赖那些帮助张铭传递消息回到自己的苗寨当中的溃兵们的功劳,对方对自己的忧惧似乎更大。 张铭丝毫不含糊,预估距离足够之后,便狠狠挥下手中的长剑,跟着一道金色光芒爆发开来,从他们军阵的身后突然升起一只血色巨手,然后手成握状,狠狠一把朝着苗寨抓去,仅仅过了几秒种时间,巨手来到苗寨寨墙之前,不出绝大多数人所料的,就在苗人绝望的眼神当中,寨墙毫无抵抗能力地轰然倒塌,暴露出了寨墙之后草草集结起来的三三两两的几队苗人,和惊慌失措四处逃散的人们。 “前进,前进,前进!”张铭连呼三声,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对于这样的情况,训练当中也当有提及,众士卒并没有丝毫不适,跟着张铭一起呼喊着,加快步伐的同时并没有混乱队形。 考虑到之后的征伐,张铭并没有耗费王气再继续借助战阵之气放射王气之力了,王气越多,恢复的越快,他不得不为之后有所考虑。 但即便如此,第一波迎击上来的苗人,还是在接触了长沙国士卒之后瞬时间崩溃。 前排的士卒用盾剑将苗人格开,后排的士卒则将手中的剑戟斧枪,狠狠在盾剑士卒的空隙之间向前挥砍或者大力刺扎过去,而后马上有血色溅起,苗人别说突破这层防护,自身的胆气都在一瞬间接近于丧尽。 毕竟他们已经先被王气的一击威慑到,此刻初次接弦更发现战斗力更加不及他人。简直那些前线溃逃回来的部众们都说对了,这些长沙人都是魔鬼派来的使徒,就是要祸害世间的! 就算先前有些有胆气在,而且没经历过长沙国战阵的苗人,心中不以为然,以为诸如此类的东西都是那些懦夫编排出来的谣言,长沙人根本不可能那么可怕,英勇善战的苗人战士定然能够将其击败,彻底毁灭...... 但是尽管如此,他们实际上在接触过足够多的此类言论之后,难免要生出几分人云亦云的想法——三人成虎,人言可畏,概莫如是,他们自然心虚,此刻落到了实处,当真见到了长沙国士卒的战斗力,哪怕并没有传说中那么可怕,但是气势出来了,并且的确技高一筹,这些家伙的心虚就统一爆发出来了,甚至可能会比其他人跑得更快更远。 不外乎是他们没做好心理建设,而其他人大多都见识过长沙国兵卒的骁勇善战,心中知道后果,仍然奋勇向前,这才是真正的勇士。 苗人们溃逃了,长沙国士卒自然继续迈步向前,同时注意保持阵型。 张铭居中,四顾张望,注意力集中,一旦发现有什么不对,立马挥动长剑,立刻一道金光发出,变为一道长长的锋刃,直接化解危机,即可能的零星威胁。 这下子他可是体会到了最直观的军中主帅的权限以及威势,从前他没有这个地位,自然动不了全军几千人的战阵之气,此刻他只是动用自己的士气,就能够引动这种级别的威力,实在是他从前不敢相信的。 此刻他的状态,恐怕拿到几年前在长河帮时,对阵那些洪兴堂埋伏自己的人员,全部解决也问题不大。 继续向前进,他们遇到的阻碍越来越少,他们本身也已经进入了苗寨的当中。 眼角余光还可以打量到到处乱窜的苗人部众,同时也可以听到苗寨当中仍然不时想响起的阵阵叫喊声,哭喊声,张铭判断此内应该没有诈,那也不需要多想了,立刻下令解除阵型,以队为编制散入其中擒杀苗人。 两个多时辰之后,按照既定计划,苗寨的北边聚齐了张铭带来的这三千号人,苗寨内的地上已经满是血痕和散乱的财物,此刻,长沙国军阵旁还有百来个被捆缚住的苗人,张铭等人此战可以说是获利颇丰。 按照手底下校尉的通报统计,张铭知道了此战战损比,自己这边的士卒仅仅阵亡了十一人,伤了二三十人而已,大多数是在巷战当中受到的伤亡。 此外,俘虏了苗人共一百七十二员,获苗人头颅九十三级,从苗人口中问得,逃散的苗人或者还有二三百人。 这也没办法,苗人虽只有几百人的样子,但却散去寨中,伺机逃跑,他们如果不分散进入,恐怕战果很小,此次出战也就没有那个必要了,能够得到这样的成绩,其实也可以接受,甚至纯粹从伤亡上讲来,比起张铭上回带着自己县内的常征卫戍出征都要轻松很多,该知足了。 总之是又拔掉了一个苗人部族,张铭志得意满,划分出了两个满编队共五十人,将已经控制住,手无寸铁并且胸中丝毫胆气都不存在的苗人托付给了他们,令他们循着来时的路途回归。 应该没什么危险,相信四处逃散的苗人会把他们到来的恐怕消息传递出去的,这样一来,各处苗人部族就更加不敢分散力量以应对他们的进攻了,毕竟他们可能随时选择一处苗人部族攻打。 只要是这次跟随着出战的苗人部族,都有可能泄露他们苗寨的位置。 几日的时间,肯定是来不及撤离了,就算是撤离,也要防备被长沙国追击的士卒碰上的可能性,若是如此,妇孺老少都在,本来军队事实上撤退时候的战术最难以安排,如今这样,简直就是羊入虎口,没有可能生还了。 既然如此,他们的路就只剩下了静静守候在苗寨当中,整军备战一途。 但是张铭也知道,他们的速度必须要快,必须赶在他们没有能够聚合之前,将其一一击破,否则到时候自己手上的这点人马根本不算什么优势了,付出去的伤亡代价恐怕要比现在多出去几倍不止。 现在而言,就算是有部族动了聚合的心思,一时间也没有那个条件来实行,还需要时间慢慢准备。 “无需休息,即刻开拔!”想透这点,张铭没有犹豫,大手一挥,喝令所有士卒立刻踏上新的征程。 这点没有人能够提出异议,张铭的胜利让他能够在军中享受应该的威望,没有人敢于提出质疑,就算是有些人心底里有所不服,不需怀疑,肯定会有,但是一时间肯定也不敢出言不逊,自取其咎。 士卒继续行进,到天黑时,张铭预估隔日便能够到达最近的下一处苗寨,便扎营休息,同时布下了篝火和巡哨。 到了夜间,就在张铭处理完一日之事,同时提前做好了关于此日的作战报告的时候,便有一名传令兵小跑着来见他,直呼道:“将军!” 张铭知道以自己目前的军中地位,能让传令兵如此有失体统的定然不是小事,眉头一皱,将其招到一边,避开他人耳目,示意其压低了自己的声音,然后放缓道:“何事?小声报与我听。” 传令兵见状也不客气,军中本来也没那么多礼节,便极其大胆地附到了张铭的耳边,念了几句什么。 张铭闻言脸上却露出了喜色,只低声道:“好好好,带我去看。” 然后两人便结伴去往了一个方向,很快消失在夜色当中。 这传令兵报来的,原来是前方的巡哨抓住了一个疑似苗人派出来探视的,见到此处似乎有动物背向而去的样子,而且走近了竟然还有火光,便向上前一探究竟,看看是否自己族人野外露宿,还是让部族惊慌失措的长沙人来了。 也是他艺高人胆大,毕竟青苗本来也是九部苗当中捕猎技术较为高超的,自以为在大泽的高高野草芦苇地当中能够很好地掩藏身形,达到神不知鬼不觉而刺探情报的目的。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长沙国的探哨比他想象的要专业的多,他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举动,竟然就被直接揪了出来。 张铭到时,正看到一堆昏暗的柴火旁边,一个双手双脚都被捆缚住的典型苗人耷拉着脑袋瘫在一旁。 “看起来似乎什么都不肯说?”张铭只是看了一眼也明白了这家伙的尿性,问了问旁边看守的士卒。 士卒果不其然地点了点头,他们并没有权限私自动用私刑,在没有上官的许可之下,所以问不出什么来也是正常的。 毕竟这苗人估计还没有尝到牢狱之苦,对于异族,特别是处于弱势地位的异族,长沙人从来不吝啬于自己的残忍,只要能够让对方记住自己这个种族是绝对不可招惹的就行。 “那你给他上点手段吧。你知道吧?”张铭知道自己上前问也没用,说不定还会让对方错以为自己深受重视,从而有恃无恐,做出什么错上加错的行为。 为了及时纠正他的这个想法,或者说是预防,张铭也不多废话,总之这样一个单独的探子没什么价值,只是想探明对方苗寨的准备情况,张铭才会亲自跑这一趟。 毕竟大家都知道,苗人不可能只派出这一位探子,很可能只是他自己不知道厉害被抓住了,其他的探子都逃掉了也不一定,如果是这样,那么他们在此的事情根本无需隐藏了,苗寨早已经心知肚明。 这也是无法预防的事情,不过还好,只要他们行动够快,苗寨也只能在寨子里乖乖等着,毕竟这点小小的时间也不够他们动员苗人出来搞夜袭的,路上还有一段路程呢,说不定等他们获得消息,纠集部众,天都快亮了。 如果敌人真的都这么愚蠢,张铭倒是乐意之至,自己等人士卒刚好在此等候,以逸待劳。 所以这名探子的价值实在是有限,直接杀了有点可惜,问点情报算是废物利用。 张铭需要第一手的情报进行自己的战术构想和安排,才会来旁听一番。 看守士卒确认了张铭的意思,再也没什么顾忌了,自然不客气地迈步向前,跟着,不多时,暗淡的柴火堆旁,就传来一声声的痛呼,听起来颇为瘆人。 第160章 连战连捷 又过了一会儿,痛呼声慢慢平息了下来,而负责审问的那名士卒则靠近到了张铭的身边,附耳低声说了几句。 张铭了然地点了点头,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目光,让这普通的士卒心花怒放起来。张铭也不需要过多去交代什么,只需要他做出这样一个简单的表率,下面的人自然会将他的意思贯彻到底,不管他的本意是什么。 他们会主动给这名士卒擢升的,至少也要以防张铭哪一天突然下来,结果发现帮自己办事的这位士卒,仍然窘迫,大发雷霆的可能性,再者说单论正常程序,将其擢升起来也是论功行赏的自然的道理。 张铭得到的情报,也不欲多留,只是嘱咐了几句提高警惕性工作,然后便离开了。 既然不需要担忧苗人突然袭击而来,张铭此刻自然不愿意让自己手底下的精锐过多奔波,就在此处好生休养,明日再按照原定计划继续进发下一个目标就可以了。 从那名探子口中问出来的消息,也显示了苗人的行动力还是一如既往的低下,自己这方原来根本不需要丝毫担忧的。 他们在得到了长沙国军队击溃了他们派出去的部众之后,虽然心中有所担忧,但是一时间根本想不到长沙国会突然袭击过来。毕竟按照往常那些长者的经验,这些长沙国士卒军队是最注重规矩的,上上下下十分严格,此刻应该守候原地,把握住已经扩展的地盘不能行动才对,不可能抛弃手上的好处出击。 然而很快他们得到了长沙国军队继续进军,并且在今日已经攻克了一个部族的消息。 部族里当即爆发了很大的争吵,很少人愿意去相信这一点,这其中既有不合往常的规律的原因,更有他们主观上不愿意去相信的原因在内。毕竟在此刻,很少有狂妄的苗人还会去幻想长沙国士卒孱弱不堪一击了,这种论调也全然失去了立场。 但是天不遂人愿,很快,越来越多的逃难者奔入了他们的部族的苗寨当中,多方证实了这一点。 他们的苗寨距离那处被攻克的苗寨是最近的,所以寨中上上下下逐渐陷入了恐慌当中,很快形成了两派意见:其一,坚决拒守苗寨,这一派的支持者大多数是有军旅经验的苗人部众,长沙国士卒的行军能力和行动力给他们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所以他们认为,如果一旦放弃营寨出奔,肯定无法完美地掩藏形迹,并且很容易被追赶上,到时候才是一场屠杀,他们肯定没有丝毫活路! 另一派自然是迅速收拾整理逃离此寨,他们不认可另一派的看法,他们这些人则大多都是寨子当中的行政人员或者祭祀人员,大多数没有经历过和长沙国军队的战争,所以想法当中自然带了几分天真。 面对如此的情境,意见的分歧必然要先行解决,就在得到消息后的一两个时辰之内,矛盾就呈现集中的态势爆发开来。 更高等的文明形态往往是以妥协的形式来存在,这点还是这些苗人无法理解的,当然也就不存在妥协,关键时刻,无法统一意见的下场就是没有任何的活路,对于在这个局势下的每一个人来说都一样。 于是,不管平日里的关系多么的融洽,也不管他们平时如何宣誓彼此的友好和彼此之间的忠诚,此刻能够解决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强行劝说,如果不同意,矛盾的集中爆发形式就是战争。 一场小规模的战斗现在他们之间爆发开来,结果当然是第一派留守苗寨的人赢得了胜利。 他们本来就是和长沙国人交战过的苗人,自然武力、实力要更强大一些,这些年来长沙国人的南境攻略,和苗人打交道的时间虽然是近年来才开始,但是他们尚武的传统却是从娘胎里带来的,文明的起初形态都是武人政治。 总之,在经历过一场激烈的讨论和分歧过后,终于形成了统一意见的本处苗寨倾尽全力留下了那些从上一个苗寨四散逃出的苗人,同时加固寨墙,延请不多的白苗登上城墙进行防守。 长沙国的战阵杀气战法,对于苗人来说简直就是耳熟能详,能止三岁小儿夜啼的存在,他们也知道长沙国人不可能被他们那一座低矮的寨墙所阻拦,能够对于他们的神奇术法稍微抵挡的人物,在九部苗当中只剩下了苗人,也只有苗人才能够帮助他们存活下来了。 然后他们放出了一些探子,并且分别划分探进区域,规定每过多少时间必须回报一次。 这些人大多都是不知根底的从上一处苗寨当中逃出来的家伙,这样,就算被逮到也不会暴露太多自己寨中的虚实。 同时,把他们这些人撒出去,对于经验丰富的此处苗寨的主事者来说,也不心疼,同时其实并不指望他们能够获得什么惊天的秘闻,得到什么不得了的情报,只不过是他们的回报历程,能够证明长沙国人进发的程度和方向罢了。 他们能够回来最好,能够从他们口中得到可能存在的长沙国军队的动向,而且还能在接下来的战斗当中得到一名宝贵的战斗力,但是如果不能够回来,也不意味着他们做的努力没有用,至少这样也能够让他们判定长沙国军队的方向。 事实上这些苗人当然没经历过什么训练,所以包括隐蔽、跟进,等等手法,在长沙国士卒们眼里来看都是拙劣无比,令人发笑的,但是在苗人眼里看来却没什么问题,其实也就是长沙国军队在张铭的带领下,当晚以守为主就驻扎在原地,哨探也就固定地布在距离他们驻扎地点不远处,处于一种静态的警惕状态。 而他们其实并没有主动撒出去斥候,否则恐怕苗寨方面也很难通过失去消息的苗人探子判断长沙国军队的方向,因为他们到时候自然会发现,杀出去的探子竟然大多数都没有了,这样就会出现很可笑的情况。 清晨,张铭重新整理部队编队。他也知道,自己放弃了主动追击的原因,可能会让苗寨做好应对自己军队的准备,但是他其实并不在乎,就因为就算是他们提前准备了,在长看来,绝对战斗力的差别却不是那么好弥补的。 他们就算是多出去几个时辰,又能够做得到什么呢,除非他们将一些小部分的人作为实际上必须保护的对象提前撤走。 但是张铭对此并不在意,文明的压迫和碾压之下,个人的力量是无足轻重的。 就好像李凌那日围剿苗人的事后,并非是没有向他汇报过苗人的异动,他们护着一个似乎不得了的家伙跑出去了。 但是张铭根本不在乎,因为九部苗实在是太落后了,就算是真有几个了不起的家伙,又能够怎么样呢?他们的生产力太弱后,具体到军事上,那就是长沙国每生产十只箭羽,苗人才能够用手做出一支。 这样的对比,简单换算就是十比一,苗人又能够拿什么来跟长沙国士卒们打呢? 能够毁灭长沙国的,一定不可能的九部苗当中的什么人,只可能是那些比长沙国还要先进,还要强大的大国,这才是他们需要提防的对象,不管是什么人,也只有这种力量才能够毁掉长沙国。 整队完毕,张铭没有废话,继续带着队伍向着既定的方向进发而去,同时撤下了一部分彻夜的岗哨,其他那些轮岗的暗哨,则统统就地撒出去了是作为斥候,很快,不多时,就有一块块的竹简由传令兵传递到了张铭的手中,正是斥候们刺探得到的情报。 原来苗寨那边在长久没有收到前往张铭他们这个方向的哨探的情报之后,初步判断可能长沙国士卒在这边驻扎。 尽管他们已经囚禁了那些撒出去作为探子的那些外乡人的家眷,也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够放心,不然谁不知道这些刚刚放弃自家营寨的苗人会不会顺手将他们的营寨也给放弃了,不要小觑人的劣根性,这是大祭司跟他们说的。 所以他们干脆先下手为强,压迫他们,反正如果最后成功守住了这苗寨,这些人肯定能够得到自己的补偿。 谨慎起见,苗寨方面只是将大多数的探子的方向调整到了那名牺牲的苗人所在的方向,所以清晨张铭的队伍开拔之时,这些探子也刚刚撞了上来。这下可好了,刚刚转成斥候的暗哨一个个憋着一股劲要立功,就来了机会。 尽管这些作为探子的苗人,已经因为张铭的军队打破了他们的苗寨,早已经对于张铭的军队有了心理阴影和很大的恐惧,不敢丝毫懈怠,在得到行踪之后立刻转身就跑,可是他们不知道,他们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着他们。 也即是,他们在看到张铭的长沙国军队的时候,却不知道自己本身也进入了某些人的视线当中,自然是张铭提前派出去的那些临时斥候,他们甚至已经开始争夺这笔功劳应该让谁领走了。 也只有这些苗人探子在意识到不对的时候,想要立刻退走从,长沙国士卒的斥候实在是等不住了,再等下去恐怕猎物要跑掉,这样才会暂时搁置争议,由各位一起出手将其抓下来再说。 出发走了也不过半个多时辰,张铭就已经从斥候手中得到了不下十个苗人探子,这也让张铭忍俊不禁起来。 看起来这些苗人对于情报倒还是挺重视,只不过尽是在做无用功罢了。 张铭无视这些异状,甚至根本没有将人下去将其吊起来审问一番,具体的情况,从昨天那名暗哨得到的情报他已经知道,这些苗人探子实际上都是他们刚刚破掉的那处苗寨的遗民罢了,指望他们得到什么消息,无疑是痴人说梦。 尽管杀了祭旗罢了。张铭吩咐下去,下面的士卒会意,一个个也不耽搁,立马去领了这些俘虏来,这些人还大哭大喊着,形态各异,有的自知难逃一死,破口大骂,可惜旁人几乎没有能够听得懂他的骂声的,算是失去了几分乐趣。 还有一些或许还没有认清楚长沙国士卒们磨刀霍霍在干什么,莫不是要请他们吃饭请客? 他们这些人,色厉内荏的就威胁,心中没有底气的就求饶,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应该做什么,直到士卒的行刑大刀吵他们头上不留情面地砍去的时候,才算是终结了这一切。 祭旗在这个世界有很多作用,并不仅仅只是一种泄愤的举动或者迷信的活动。毕竟这个世界王气士气都有了,还有什么可以魔幻不可以魔幻的东西呢? 首先,祭旗能够提起士卒们的士气,让他们提前见血适应适应,这点也很重要,不然士卒在长久没有饮血过后如果稍微有不适应的话,说不定在战场上就会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也不一定。 其次,就是暗中警告士卒,自己这些人的手很辣,不要让督战队抓到了他们擅自脱逃的情况,否则大刀绝不留情。 不用怀疑,尽管经历过长期的训练以及关于忠诚和荣誉的灌输,但是在死生面前,没有几个人能够是淡定的。长沙国军队不是没有遇到过逆境,甚至可以说很多,他们遇到逆境时,就少不了一些自作聪明的士卒准备抛弃军阵逃跑。 这种事情出现过几次,长沙国的将军们也知道不能任由这种情况发展下去,毕竟是胜于不胜还是两说,但是如果士卒一逃,阵型崩溃,主帅的王气灌输就完全无法发挥作用,战阵的杀气也好士卒的血气也罢,就完全无法凝结,对上对手,恐怕就难逃一劫,所以士卒绝对不能够溃逃,一旦溃逃了,那就是不败也败了。 于是督战队出现了,他们大多由主帅的亲兵队出身,往往人数不多,只有一两个营甚至只有几队的规模,但是却拥有主帅的权威压制,普通士卒根本不敢地他们出手,只要在战阵的范围内,对他们就会产生天然的畏惧。 这样的一些人,就负责监督战阵当中可有那些临阵脱逃的家伙,如果有,可以行使战场的临时处决令,将这些人统统斩杀,不需要事先请问过主帅再来行动。 要知道,长沙国是最信奉天有好生之德的,对于普通的死刑犯,都要统一羁押,等到每年一次,由国君统一签署斩杀命令,再发下去各县各郡执行;在军中情况有些特殊,也可能有些急迫的地方,所以就给了主帅临时专断的权利,其中一个,自然就是可以临时签发斩杀令,当然,斩杀他国之人祭旗之用,就不需要这么复杂。 也正是这种条款的存在,主帅才能够有这个底气敕令组成中这样一种队伍,能够掌握军中的生杀大权。 最后,祭旗的好处还在于先有了血气之力的浸润,对于全军再接下来王气的引导之下血气凝结事实上大有好处,具体的内容很难说明,但是总之是没有错的,彼此之间的关系和联结,因为先前的这些祭旗的血气,拥有了更凝固的结成办法,这也是诸将都渴望着并且希望着能够有祭旗的人员出现的缘故。 事实上,祭旗的规定也很严格,特别是对于长沙国来说,一般而言,祭旗只在出征的时刻开始,因为军队开除之后,就立刻进入战备状态,并且军队的控制权,第一序列只能是主帅,就算是国君说话也难好使。 而祭旗选择的人选,也需要国君亲自择取,一般而言,就是一名想要征伐和进攻的那国的子民、俘虏,如果实在是找不出来,就会从牢狱当中临时择取,由国君临时签发处决令,也算是物尽其用。 此刻张铭的祭旗也算是符合流程的,毕竟战争进行到这个程度,张铭自忖自己是有这个权利的。 祭旗过后,整支军队的狂热都似乎上了一个台阶,张铭满意地点了点头,长剑一挥,命令士卒脚程加快,迅速行进。 虽然说说来他并不在乎这些九部苗的苗夷究竟能够做出什么布置来,但是或许能够给他们带来更大的伤亡也不一定的。 这支军队是张铭复出之后带领的第一支军队,此刻张铭打算在其中布置出足够多的属于自己的亲信来,也不允许军中有太多的伤亡;当然,太多的伤亡本身也会影响到他的功劳,这一点是无用多提的,这点也让张铭更加不可能让苗人随意布置。 在战略上他固然可以无限制地鄙视这帮没有开化的苗人,但是战术上却必须谨慎,是以,他必须利用这一段时间,也就是士卒们因为祭旗带来的血气和期待变得更加积极的当口,率领军队加快行进速度,尽快赶在那些苗人布置完毕之前赶到,如此一来,或许就能够省的很多事情。 果不其然,距离不远,到了日上三竿的时候,也就是辰时不到的时刻,他们就已经能够远远望到了一座苗寨的寨墙,墙上还有三三两两的正在忙碌的苗人。 但是这座苗寨的工事防护一看却没有上一座被他们所征服的苗寨来的大气磅礴合完善,在张铭来看,看来自己的担心是多于的,这些苗人就算给他们时间,恐怕也做不出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没有犹豫,张铭猛地抽出自己手中的长剑,直直朝向天空,身边士卒会意,立刻大喊着无意义的音节以壮气势,然后迅速凝聚成为了一个新的阵型,张铭的体内猛然爆发出金光,士卒身上也齐齐爆发出血气相互呼应。 呼应之间,张铭身上的金光却如同潮起潮落一般地忽明忽灭,然后一道道金光从军阵当中升起,就像是一道道光柱一般,直直插向了天空。 做出这番态势,显然自然是张铭想要气势而放弃隐蔽了,在远处的苗人自然也不是瞎子,轻而易举地发现了他们的动作,一个个大呼小叫起来,就算是他们离得不近也听得一清二楚。 “速!”张铭闷闷地吐出一声,紧跟着这声音就好像是触动了冥冥中的什么似的,每个人的耳边都有这个词,然后眼前一黑,整只军队,接近三千号人,猛然眼前一黑,每个人都是一样的感受,一阵头重脚轻,然后睁眼一看,一堵墙正立在他们的面前,细细看来,竟然正是明明距离他们还不近的寨墙。 这一手自然是竹山君交给张铭的,还是他在整理吕焕秋遗物的时候才发现,应该是还没找到好机会递给他。 张铭也不客气,趁着之前刚刚击溃来犯的苗人,在营地暂时修整的时候,就抓紧地练了下来。 此刻,在翟墙上的苗人来看,就是那些传说当中凶猛的长沙人一步步迈着让人心惊胆战的整齐的步伐,发出整齐的跺脚声音,让每一个人都瘆得慌,然后就突然从军阵当中爆发出一道金光,跟着每几个人之间似乎都爆发了一道不大不小的光柱,光柱直通天空,再然后,金光猛然爆发,每个人都像是在刹那间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也不知道眼前何物,看清楚的时候,这些长沙国士卒竟然仿佛有神明帮助一样,顷刻间移动到了他们的苗寨前。 长沙国士卒还没经历过这种架势,但无非也就是一种新的法术罢了,这是主帅的事情,跟他们无关,细细感受,确定身体没有异样之后,他们也就顺势齐齐上前,每一名长沙国士卒都从喉咙里吐出一声巨吼:“哈!” 然后每个人将自己符合阵势的武器向前用力递去,紧跟着就感觉一股血气仿佛要从体内透体而去,张铭也同样感受到了军阵本身的力量,很好,这倒省了他的事情,他只需要跟着这股气势,散入一定的能够适应这种阵势的王气,就可以了。 张铭灌输王气,而后一股血气之力果然飞快成形,变成了一根长长的戟,猛地朝前刺去。 血气之戟向前冲的方向,自然就是此刻在所有人看来都显得有些单薄和矮小苗寨寨墙。果不其然,势如破竹一般,血气一触碰到苗寨的寨墙,就好像碰到了一块豆腐一样似的,悄无声息地就扎入其中,紧跟着一声轰然巨响寨墙就真的仿佛豆腐糊成的一样,整个坍塌了下来,血气之戟也慢慢消散于无形。 只不过这样一塌,却实在是让人触不及防,被马上延请出来,匆匆忙忙准备登上寨墙施展巫术防止长沙国人轰塌寨墙的苗人还没开始准备,却发现脚底下一颤,顿时就觉得不好,可惜事实就仿佛跟他对着干一样,果不其然,寨墙开始慢慢向后崩溃掉了。 此刻,管他什么白苗黑苗,谁还能顾及施法的事情呢,当然,寨墙既然已经倒塌了,此刻他们布置的防御后手也都纷纷派不上用场,很可惜,每一位尊敬的苗人都要寻找自己的活路了。 有了经验,张铭这回并不打算迅速分兵,他先率领着军队朝着最可能的苗人聚聚出杀了过去。 果然,此刻竟然真地聚集了不少苗人,原来都是准备伏击他们的,这也是他们这些准备的后手之一,毕竟不能完全把希望寄托在寨墙能够守住上面,他们准备就在前往苗寨寨中心的公庙的路上设伏。 因为在他们看来,长沙国士卒肯定是不可能放过公庙的,在苗人逻辑当中,财物、宝贝,只可能在公庙当中有,长沙国人杀过来,也肯定是希图他们的好物,那就不可能放过。 但是他们没想到,张铭只是为了功劳,还真没心思直接冲着公庙过去。但是他却真的朝这个方向来了,原来他此刻眼中竟然悄然布满了金光,这是望气之术的一种分类,能够看到血气之力的凝聚。 本来张铭的打算是聚众用较小的代价杀一阵比较聚团的苗人,同时尽量封锁苗寨左右,然后再分兵剿除,得到更大的战果,可没想到一看,竟然还真的有一支苗人队伍聚集了起来。 张铭此刻自然是十分有自信的,也没必要顾及起来,直接冲着他们就过去了,带领了差不多一半的长沙国士卒,其余人则自然去进行封锁任务。 很快,埋伏的苗人也听到了外围的脚步声,为首的苗人头领心中十分激动,在他看来,素来狡诈的长沙国人这是入了他的圈套了,若是此战之后自己能够苟且偷生,并且此战结果宣扬出去,他恐怕甚至有足够的威望去竞选九部苗的元首。 但是很快,他发现有几分不对,似乎长沙国军队在靠近了他们就停止了脚步。 这首领脸上脸色一变,刚想招呼部众先下手为强,趁现在杀出去,耳边却突然听到了几声速速速的风声响,他的脑子突然嗡的一声,知道坏了。 第161章 连战连捷(二) 苗人头领当然是不知道的,张铭能够使用长沙国军阵的法术观察到血气之力的聚集情况,否则他也不会这么愚蠢地将自己的好儿郎们都聚集在一处,明明他是知道这些长沙国人,拥有最强大的法术能够杀伤他们的。 不远处,张铭已经带领着自己手底下的士卒摆好了阵型,并且舞动手中的长剑,一道道金光就从他手中的长剑散射而出,带着士卒们的血气,直直冲向在他眼中清晰明显无比的敌人所聚集在一处的地方。 轰隆隆——尽管苗人首领,已经早几分钟发现了异动,并且感觉不对,迅速想要疏散自己手底下的部众,但还是来不及了,就在他们即将冲出这个逼仄狭小的空间的那一刻,金光已经当头打了下来,狠狠轰碎了房屋。 而后,就是血肉飞溅的场景,噩梦再一次降临到了苗人的头顶上,头领在最后撤退,也因此遭到了第一波的最为猛烈的打击,狠狠的金光劈打下来,肉身瞬时间就化成了一滩肉泥,生机全无。 张铭进行一波打击,也不废话,继续带领着士卒摆成阵型向前挺进,沿途将那些四散逃散的零星苗人部众逐一清缴干净。 不多时,大概过了几个时辰,张铭杵剑停留在苗寨之前,苗寨当中已经燃起了熊熊的火焰,火光照天。 他的身边跟随着一支亲卫队,他的目光深邃,看向苗寨。 一个传令兵小跑着来到张铭的身边,在他耳边耳语了些什么,张铭会意点头,挥挥手示意让其退下。 原来长沙国士卒已经完全清缴了此处苗寨,确认无有遗漏了,战场和财物也都已经处理干净,这也就意味着,他们辛苦的时候又要来了,张铭仍然要带领着自己手底下的士卒继续进发,向着下一处苗寨而去。 毕竟连连攻克两处苗寨,那些苗人就算是再愚钝,也应该懂得厉害了,很少会有人再去幻想着死守或许能够逃过一劫,或者说还能够他们及时收兵的侥幸心理。 这样一来,不用多说,那些靠着他们现下所处的此处苗寨比较远的苗人们,肯定会及时逃脱,前往他处; 而那些距离比较近的苗寨,也肯定人人自危,甚至趁着这个时候要么逃脱,要么联合起来。如果是前者还好,张铭对自己手底下的士卒很有信心,能够追赶的上,然后彻底将其击垮,最终结果还是一样;如果是后者,攻克起来其实就是徒增了难度,对自己手底下的军队当然算是不好的。 算一算补给和可能的消耗情况,包括箭羽、剑戟和士卒本身,恐怕他们是无法达到之前出征时候测算的最佳结果了。 这也在情理当中,张铭没有过多沮丧,而是转眼即果断发下命令,让众士卒就地升起炊烟,就地休养,他们如果加快一点进程,按照那些俘虏所供述,或许还能够赶得上攻下下一个苗寨。 他们此刻为了得到扩大战果,就必须要赶时间了,这样或许对于全军上下都是一个负担,但也没办法。 半晌过后,张铭自己也用过了餐,出兵的时候又到。他仍然分出了两个队的士卒押着俘虏的苗人和他们的诸多缴获回归,然后率领着其他的军队继续向前。 其实哪怕是中途不断分兵负责运送斩获或者其他的东西回归,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够麻烦的,而且也会不断分散属于他们自己的力量,光是这样就已经决定他们根本无法完成那么远的征程了。 军队继续进发,中途不断的催促,终于在日落之前远远看到了他们的目标,下一座苗寨。 远远已经可以听闻到寨中的哭喊声和吵闹声,张铭嘴角翘起了一个弧度,长剑一挥:“进发!” ...... 两日后,又一座苗寨之前。 张铭阴沉着脸听取身边军校尉的汇报,这一场战让他很不满意。 这已经是他们打下来的第七个苗寨了,他们总共也已经运转了差不多超过三千名苗人俘虏回归,和更多的物资、粮草等等,这是前几次出征,全军都没有得到过的战绩,但是如今,被他一个署理先锋将军给做到了。 看看自己手底下的士卒,在这一场战过后,也只剩下了二千人出头的战斗力,还要携带不少伤病,确实是困难。 “回归吧。”张铭口中缓缓吐出几个字,旁边的几位军官听了,眼神中立刻也是露出轻松的神态。 消息很快传递下去,整支军队的士卒都慢慢鼓噪了起来,看来大家都想要回归了,毕竟这场仗打到现在,他们也得到了想要的结果,也已经足够的疲累,他们全都没有理由再继续下去了。 军队很快再度开拔,并且在两日后经过一片原野。 原野上本来空无一物,脚底下也是坚硬的草皮,这在大泽当中很是少见,也有利于长沙国士卒的作战,但是在经过这里的时候,张铭却直觉地感觉到似乎有一丝不妙。 距离他们不近的一片草丛当中,隐秘着细看来密密麻麻的一片苗人部众,他们偃旗息鼓,伺机待发,眼神都直勾勾地盯着肉眼可以见到的原野上行进着的长沙国士卒,眼神中满是仇恨。 他们大多都是已经在长沙国士卒进攻当中丧失自己的家园、亲人的人,对于长沙国士卒的仇恨可以说无人能及。 若非如此,或许在长沙国士卒如今已经在大泽当中的苗人威震四方的情况之下,也未必会有苗人还胆敢跳出来反对长沙国士卒的威势,大多数苗人似乎已经根本完全失去了心中的一丝丝胆气。 他们不一样,他们知道自己的使命。他们需要维护神明和先王留下来的传统,他们要维护苗人的古老光辉。 如果按照现在这样子下去,恐怕长沙国人还没有真正打过来,他们苗人内部就要先出问题了。不要小瞧末世情境下人的表现,什么丑陋都要展示在世人的面前,无需怀疑,长沙国士卒现在扮演的角色,在大泽中就是末日的象征。 既然如此,他们想要拯救和自救,首先就要聚合和自己一样不甘心的苗人,狠狠地打一场大胜仗,摧毁长沙国士卒不可战胜的神话,这样才能够让苗人从自我怀疑当中清醒过来,从而拥有实在的信心,去从事他们伟大的事业。 这些苗人里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如果李凌在此肯定能够一眼认得出来,那就是在众多苗人的掩护之下成功逃脱的木华隆。 他在逃离之后,先往巴国去了,因为他知道只有大国的力量,才能够击败毁灭掉长沙国,这个对于南境苗人最大的威胁,而他们在巴国却没有根基,所以在到了巴国之后,还在四处寻找着机会。 就在他寻找机会的当口,其实也没几日,就听闻了从东方传来的消息,张铭持续派遣士卒归送苗人俘虏,并不仅仅是担心他们成为大军的拖累,更是想让他们及时回去报功。 出征在外的将领,当然可以有很大的自主权,但是同时也要承担很大的风险和猜忌,如果不能够迅速拿出来自己的真凭实据来证明功劳,很难能够维持长久,张铭知道这一点,自然时不时要回去露个风。 此刻大军的主帅,对他而言就是那个可以做决定的话事人,而他本人,则是那个出征在外的将领。他不知道主帅给他的决定是什么,也不知道对方是否能够让他继任将军之位。 他当时做的最坏的打算,就是这位王霜主帅临时空降了一人来到先锋将军的位置上,到那时候,自己也就做了无用功。 张铭不愿意这一幕的发生,于是先斩后奏,直接带着军队打了出去,用的借口的战机不能延误。 也不能说这个借口是错误的,因为战机确实是稍纵即逝,但是他并没有得到命令的做法,也将他自己推到了悬崖边上,但凡走错一步,就要掉落下去,承受万丈深渊的吞灭。 所以他必须时时刻刻提醒后方,自己是取得了巨大成绩的,并且一直在战胜,而带回去的俘虏可以证明这一点。 同时,只要他不断获得胜利,功劳大到正常规则已经容不下他不去做这个将军了,就算主帅事先安排了空降过来的人,那么他也会自然获得将军之位,空降者也只能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至于这么做是否会恶了王霜,张铭不担心。先不说军中之事,向来都是一军任一帅,下一次出战是否会跟随王霜并不一定,就算是对方的政治派别,也未必就不是自己这一方的,张铭做的始终是最坏的打算,是否实现还是两说。 但是这样一来,也让张铭的这点消息布散得满世界都是了,就算是木华隆在巴国也略有耳闻。 一来是巴国本来就有安插在长沙国军中的间谍,像是米达无意中泄露情报的对象干某人,就是一位;二来也是苗人部族当中逃散者,也有不少有点见识的知道要去依附大国才能保证安稳,带来了消息。 巴国此时专心跟北方的凉国对峙,根本没心思去同长沙国在南境争锋,这是木华隆知道的,看来想要说动巴国出兵是痴人说梦,那么就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木华隆觉得这是一个机会,敌人在大泽中持续行进了这么久,肯定早就已经疲累了,自己若是能够带人前去埋伏一阵,获得胜利,或许九部苗依靠自己也能在这场战争当中延续下来,到时候有了一族的精壮作为筹码,不管是东边的荆国也好,还是西边的巴国也罢,能够出兵相助的概率也会大上很多。 于是他很快招募了能够跟他有一样想法的苗人,以及本来就跟随在他的身边的苗人同伴,一行人直接开进了大泽。 他们对这里熟悉,沿着长沙国军队的步伐,直接将沿途逃散的苗人收拢了起来,激发他们的仇恨,仇恨带来勇气,让他们敢于直面凶猛的长沙国军队,哪怕只是暂时的。 如今看着眼前这支略显疲态的长沙国君,木华隆知道自己的判断没有出错,或许胜利的机会就在眼前。 他手向上一挥,为了防止被发现,他的速度很快,然后整个身子向前窜出了一截去,靠得近些了,就取出了背上箭筒里的弓箭,搭在背着已经解下来的弓上,然后耐心指着远处长沙国军队瞄准。 他决心找到一个价值足够的目标,最好能够让敌阵顿时乱掉。 身边的苗人窸窸窣窣地跟了上来,守在他的身边。他们都知道他的本事,否则也不太可能跟随他的指挥和指令,就等着木华隆发射这一箭了,如果顺利,他们的伏击或许可以得到想要的结果。 很快木华隆的视野当中出现了一个前后吆喝的身影,他身披甲胄,当然,以苗人的目光,是看不出来这甲胄是什么级别的,但是可以看得出来他很神气,不是个普通人,这就足够了。 “速!”一声破空的疾响,就好像一记鞭炮,在空中突然爆炸开来,眨眼之间,带着一抹青紫色的后缀,箭羽就射到了那名军官的身前,军官回过神来,甚至都没有能够发出一声吼叫,就被箭羽直直扎向面庞,巨大的力道轰碎他的头颅,还向后激射了一阵,可惜力道尽去,很快软了下来,斜斜扎到地上。 张铭此时就在离马校尉不远处指挥士卒的行进和物资的调派,这一幕简直就发生在他的眼前,让他心有余悸。 如果他知道这一箭本来是冲着队伍里地位最高的人来到,却因为马校尉平常颐指气使习惯了,误杀了他,也不知道该是一个什么样的心情了。 不过此刻,再愚钝的人也知道事情不妙,有人偷袭。张铭是习惯了苗人玩这套的,高高命令身边的亲兵举起帅旗,稳定军队,然后军队立刻按照演练的章法,布起阵来。 第162章 凯旋 木华隆显得有些愕然,看到张铭已经迅速立起旗子,整顿兵马的时候,他是措手不及的,但是此刻,他已经带领着自己的部众从逼仄的草野中冲杀了出来,换言之,他根本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咬了咬牙,木华隆搭箭上弓,继续瞄准了随意一个长沙国士卒,从而激射过去,不过威力不减之前的箭矢,在此刻却失去了它原本的力量,在士卒面前隐然形成的金光屏障之前,它被轻而易举地折断了。 但他们也只能够继续冲杀上去,尽管这一切现在来看都像是在做无用功。张铭率领的士卒,其实正如他们的所料,已经非常困苦疲累了,但是战斗力的完全差距,让他们尽管在这样的情况下,依然能够轻松完成收割。 战斗在进行着,尽管现在来看这一切就像是一场屠杀。张铭挥舞着长剑,一道道金光从军阵当中腾起,若是让他发现对面的苗人似乎聚集起来了,靠的有点近,那么他还会大力催动体内有些负荷超载的王气,奋起一击,爆发战阵当中积蓄的气血之力,一下子就收割掉十几条甚至更多的性命,场上往往登时就要血肉横飞,惨不忍睹。 木华隆奋起一搏,挥舞手上的大刀,又砍掉了一个长沙国士卒的头颅,这已经是他杀掉的第四个人了,但这没有用,他的周围,仍然尽是那些被一道道金光沐浴着显得格外英勇的长沙国士卒杀灭的苗人的身影。 一瞬间,他突然十分自责,自责自己不应该为了一点眼前的小利,将苗人当中最为勇敢无畏的一部分人带出来扔掉,这些人本来可以成为他的班底,而不是现在不明不白地死在这种徒劳无功的战斗当中。 按照现在的态势来看,他们太过于低估长沙国的百战士卒的战斗力了,他们以为能够激发整个九部苗的血气的一战,更有可能是葬送种族的一战,此战失败了,一来部族当中敢于反抗的人全都死绝,二来屡战屡败,也证明九部苗的的确确是玩不过长沙国人的,他们只能坦然选择失败,以此迎来种族最后的命运。 木华隆正在拼杀之际,身边却突然围上来了一些人,将他以若有若无的速度向后拥去,让他能够徐徐后退,也因此,他很快感觉到了这一异常。他此刻已经杀红了眼,丧失了所有理智。 他无法容忍自己脱离战场的态势,不管这些拥上他的人是什么人,是好意还是坏心,他们究竟想要做什么,这些木华隆统统不在乎,他咬牙切齿地质问他们道:“你们这是想要干什么?!” 这些人中的一位猛然抬起了头来,木华隆一惊,眼中充斥着的血丝也稍稍退去了一些,他有些犹疑,道:“阿峰?” 这位阿峰正是曾经向他施过礼节,发誓拜见的最亲密的手下,是全世界最不可能背叛他的人之一,这景象简直让木华隆诧异了,他很奇怪这个阿峰此刻究竟想要干什么?或者说,他并不知道自己的主人想要干什么吗? 但是眨眼间,他全身打了个冷战,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东西,他想起来了半个多月之前,在离这里几十里外的那处驻地,他们被长沙国士卒围困起来的那天,也正是阿峰为首的一群人,带领着可亲的同族兄弟,前仆后继为他踩出了一条求生之路。 想到这里,他也就明白了此刻阿峰他们的想法,无非是故技重施罢了,他们还是想要让他活着的,因为看起来他就是现在唯一一个九部苗人的希望了,只有把希望留着,才能有以后,他们所有人,才能够安心赴死。 但是这却让木华隆觉得难以接受,为什么这种事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在自己头上呢?他明明不想要这样的,而且此次逃脱了,又能如何呢?这已经是他第二次临阵脱逃了,恐怕就算他自己能够接受,不明真相的族人,也能理解吗? 恐怕在所有人眼中,尤其是在长沙国人在发现他有可能成为一个威胁之后的宣传当中,他就要是一个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的九部苗第一大恶人了吧,特别是九部苗之后有可能的屈服,如果那种事真当发生,那么他真真就成为了每一位九部苗人唾弃的对象,他自己却无从辩解。 想想看,一个为了自己的梦想奋斗终生的人,却被自己的梦想嗤之以鼻,这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啊。 但是实际上,他此刻再想要完成自己的自主却显得那么困难了,一群人似乎达成了相同的见解,将他围拥出了战场,很快,他就只剩下耳朵能够感受到场上那种肃杀的气氛,而眼里,身体,却统统摆脱掉了。 张铭眯着眼睛,看到了反常的一幕,一个人被一群人给堵出了战场,他准确判断此人的重要性,也没含糊,立刻挥舞旗帜和手中的长剑,金光闪烁间,冲着那处不寻常的所在奔杀过去,锐利所往,所向披靡。 那群人也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老鹰在护食的时候,最怕的就是看到抢食的人,所以他们立刻围成了一道长长的圈子,用血肉来抵挡张铭所发射出来的金色锐芒,咬着牙,不发出一声悲吼,痛苦的刺激一波波袭来,却用意志力顽强地抵抗。 木华隆也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奋力要挣开试图控制他的自己身边的人,然后向前扑去。不得不说,他得到了觉醒,力量十分强大,几个人也难以扑住,情急之下,为了使得自己等人的努力不做了无用功,阿峰凑到了木华隆的耳边悄声道:“少主,你想看到所有人都为了白白去死吗?!你明明知道他们为了什么!” 木华隆猛然惊醒,他的眼中含泪,看着眼前无畏的人们,他们的眼神告诉他,他们绝不会为了这件事怪责他,甚至他们原本的愿望,也统统从心灵与心灵之间,眼神与眼神之间的传递,告诉了他。 木华隆默默点下了头,他意识到自己应该做出来的选择是什么了。 人并不只是为了自己而活,还有成千上万的对你好的人。如果对你好的人之间起了冲突,你只能选择长远的那一方。 当一类对你同等重要的人,和另一类对你同等重要的人之间起了冲突时,如果你认识到其中一类人跟你有本质上的不和,就算是一个原因,那也足够了,证明这一类人已经失去了在你心中的地位,而这没有任何事物能够改变。 木华隆不再反抗,身边的同族子弟将他用力拥向远方,他也不再悲伤,因为他在此之后,就不是为了自己而活了,而是为了现在将他拼命救活的人,为了他们而活,完成他们的心愿。 不管将来同族人是怎么看待他的,他都只有一个愿望和目标,那就是毁灭长沙国,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张铭眼睁睁看着木华隆走掉了,尽管他已经意识到了对方的重要性。 但人生不如意的事情十之八九,如果世界不跟你作对,那人也可能失去了存在的意义,现下他的士卒,战斗力已经慢慢衰竭而尽了,人员的疲累也已经达到了顶点,张铭不可能冒着更大的伤亡命令自己的士卒朝着那个方向着重打击,因为这很可能意味着他们将会遭到对等的攻击。 收起心绪,自己的收获已经够大了,就算真的放走了什么大鱼,今后也还有希望能够再来,人还没死,事情还能够继续,没有什么是尘埃落定的,人始终要给自己一点希望,才能够活得下去。 至于今后自己的心情是不是会改变,那可是之后的事情了,总之,在此刻,先给自己一点念想吧。 少顷过后,战斗结束了,来袭的苗人,大概也是死的死,逃的逃,他的军队再度得到了一场战果,虽然比起已经得到的,也只不过是聊胜于无。 他们继续向前进发,但是经过这一场突袭,军中上下也不免弥漫起一股紧张的气氛。 张铭的心情倒是平缓得很,他并不觉得这很有什么了不得。苗人的胆气,是在一轮又一轮地下降,经过这最后一搏的打击,他们估计也没什么心思继续进攻了,张铭不敢确认这一点,但是常理推之,却不必超出多少。 果不其然,他们全军安然无恙地回到了营寨,寨中的驻军,早已经在得到了哨探密报,诸将留守的,全然已经出了营寨相迎。 这一点其实也是必要的,并非是仅仅表达对张铭以及他带出来的士卒回归的尊敬,更重要是表达他们并非懈怠于战事的态度。因为张铭并非事先命令传令兵回归,告诉他们自己一行回归的准确时刻,他们是否能够通过哨探、哨塔知道,这才是考验他们处理问题的能力。 现在来看,这些将领能力不差,态度也还算平和,可以让人接受。张铭点了点头,欣然领头,带领着士卒进入了营寨,接受他们的欢呼和爱戴。 此刻,张铭至少在先锋军中的威望高到没了边,几乎快没人记得最初将他们带出来的勾当先是何许人也。 张铭此刻给诸位将领,诸位士卒带来的战功,是全方位的,就算是留守,因为他们的战胜,事实上也得到了不小的一份功劳,起码保证后方,以让前方安心征讨,这样的功劳在长沙国中并不容易被忽视。 也正因为此,他们全都知道张铭的好处,自然也就知道敬待张铭,一方面肯定是因为张铭已经得到了可以保证的未来地位,现在的战功,是他们在出征之前想都不敢想的,甚至那些真正的明眼人和有识之士,也都知道张铭起飞之势也已难以阻挡,无需再去想。 另一方面,此刻的张铭已经在军中有了如日中天的威望,捧一捧他,若是将来他能够记得自己,或许就能够从中得到一些好处,这等人手指缝里露出来的东西,也都是极为可观的。 就算退一大步,没有什么可以照顾自己的,可是眼下所有人都捧着他,自己却偏偏故作清高,其他的都还好,如此一来未免就会将自己显露出来,而如此,好的东西可能得不到,坏的事情肯定就要自己找上门来。 常言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张铭本人碍于矜持,或许跟自己有损威望的这类事情大概就一笑而过,但是他手下却不会这么想,甚至会为了得到张铭可能存在的隐性的赞赏,主动上来刁难自己。 是以,如此全军跪舔一人的独特场景就出现了。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这种情景绝不会一次地发生,他一遍遍地发生在各个时空各个情境下的各种可能性当中,并且也会理所当然地继续演变下去,永远不会停止。 倒是远在华沟的此刻的某些人,心中忐忑不安到了极致,比如米达,以及其他的一些先是卡不上公孙成,然而此刻却狠狠的被打脸的一些家伙,他们都投靠了公孙仇。 张铭的战绩能够让远在巴国的木华隆都略有耳闻,虽然这其中木华隆借了那些逃散到巴国去的苗人同族的便利,但也证明这个消息传播的普遍性,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对于本次出征颇为关注的公孙仇。 长沙国国都江陵的一处宅院内。 宅院里有一洼清澈的水池,池中有几片荷叶漂在其上,阵阵蛙鸣传来,在这等季节,实在是让人心仪的图景。 一个面色铁青的年轻人瘫倒在一张摇椅之上,他的身前坐着一个坐姿挺拔的中年男人,细看,正是本朝的御史大夫,公认的丞相副职,国朝的第三把手。 “大人,你说如今可该怎么办?”那年轻人瘫在摇椅上,好半晌才深吸一口气,缓缓道。 “公孙,还请稍安勿躁呀......”御史大人捧起了手中一壶茶,静静尝了一口,笑着说道。 第163章 凯旋(二) 在华沟,则是截然不同的一番风味。 街道上到处都是张灯结彩,一定不要小看苗人和长沙人的血海深仇,连年的战争——不管是由谁来发起的吧,这样的战争,注定了许多牺牲,被牺牲的那一方,可从来都没有理由去原谅杀害自己亲人的人。 甚至对于长沙国人,还有先天的优势理由:发动战争的是那些贵族,我的丈夫亲人,只不过是被那些贵族征召去的而已,他原本没有想要伤害任何人,他们都是无辜的,你们这些可恶的苗人,凭什么去伤害他们? 苗人也很委屈,你们的丈夫、孩子等等亲人是奉贵族的征召没错,可是这就能够否认他们肆意杀伐的真相了吗? 你说你的丈夫、孩子、兄弟等等亲人,全部都是被我们苗人杀害的,我还想说我们苗人被你们杀害的也还为数不少呢! 这就是矛盾,不可调和,华沟县的人民们,知道了自己的亲人参军的长沙国军,击败了苗人,连拔七座苗人营寨,俘虏了数不胜数的苗人,斩杀了不知道多少具苗人的首级,不知道该有多自豪,于是像过年一样地愉快。 具体的战绩传来,自然也有质疑的声音,主要当然是出自那些早先看公孙成势弱已经投去了公孙仇那边的人。 这些人才是最看不得公孙成崛起的家伙,这倒不仅仅只是他们个人心理上的因素,就好像错失了某个美娇娘的男人,在看到其得到了甚好的归宿之后,难免有些小心眼的就会酸溜溜地说“这样的女人我不知道上过多少个”之类的话。 更多还是出于现实的考虑,还是那句话,在本文中已经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引用了:阎王好过,小鬼难缠。 哪怕只是为了博得重新得到无上威望的张铭的关注,也会有数不胜数的人睁大自己的双眸,仔细地观察自己周边的每一个人,想要找到他们对于张铭不服或者更进一步,出言不逊乃至于暗中背叛的真凭实据,然后作为自己的进身之阶。 这样一来,他们这些人,就算是平时行事甚密,也未免会露出一丝马脚,毕竟他们毕竟还是公孙仇的人,也不可能完全抛开了不为公孙仇做事,只要做事,就必然留下痕迹,只要留下痕迹,就必然逃不脱那些目光如鹰隼的家伙的注意。 像是米达这样的家伙就更是倒霉了,如果说张铭在领导麾下的军队得到了抗击并全歼苗人的第一战之后,这家伙还能够勉强坐得住的话,在张铭果断调出麾下的军队出战的时候,他就已经彻底绝望了。 事实上,那日王霜给出的训令中并没有勒令张铭引兵待发,等待后面命令的令辞,尽管这是通常的做法。但是事实上王霜给出的训令中,却是让张铭率军待时而动,不要延误战机,事实上这也就是将这支军队的调度权完全给了张铭。 如此,张铭就根本不必在训令到来之前着急忙慌地带领部队出征了,尽管这也没什么问题,但如此,只可谓是锦上添花。 王霜这么做究竟是出于善意,还是出于谨慎,这恐怕已经很难考证,但是对于张铭本人来说,王霜是可交的盟友。 对于米达来说,王霜这一步就是朝他往火坑里推了。如果说其他的公孙仇一党还能够多多少少抱有一点侥幸心理,或许他们的隐身技巧就是那么的高超以至于无人能够发现,那么米达就完全不可能做到了。 他连说服自己也做不到,他就好像是在漫漫长夜当中的萤火虫一样耀眼夺目,平时人们能够听到的对于公孙成百般的诋毁事实上也大多都出于他的手笔,这使得他冲在了抵抗公孙成的第一线,若是对方真的扛不住期待,被打倒了的话,那么米达毫无疑问将从中得到极大的好处,他背后的公孙仇在自身地位得到保证,也不会吝啬于千金买马骨一样地对于米达事实上并不杰出的才干给予高度的评价,并且亲自给予高级的官职或者高规格的奖赏。 事实上,对于他的惩罚在张铭攻克第三座苗人部族营寨的捷报传来,就已经下达了。 军中主帅座下的军法都尉,这通常由王霜亲自任命,也是长沙国出征的惯例,亲自逮着米达先前对于干某人透露情报的过失,然后轻而易举就将米达下到了大狱,尽管米达如何哭嚎着自己的无辜也无用。 于是米达哭嚎的声音很快就变成了厉声的咒骂,在他被拿住的时候,身边还有很多军中的军师将军座下的同僚眼睁睁看着,他原来以为可以激起大家的同理心,来让自己免于此难,于是大声咒骂军法都尉为了讨好某人脸皮也不要,甚至欺负上了军师将军座下的人,好让他的同僚以为拯救他可以博得军师将军的好感。 因为他将自己和军师将军强行绑定了起来,似乎是这样的,这也是他这么多年以来学到的为数不多的小伎俩之一。 但这显然是无用功,他太小瞧自己的同僚的智商了,或许这也是他的惯常通病之一,他就是这么处理事情的,张扬,不留余地,以至于荒谬可笑。 如果说他的同僚当中确实有几个做事情不过脑子的人选,那么倒是可以被他稍微利用一二,但是这些人选大多都见识过了米达的目中无人和做事狡诈,自私自利。所以,脑子事实上并不灵光的他们在见到米达这副惺惺作态之后,在习惯的义愤填膺和抱不平之前,先学会思考了一下,看看米达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目的。 这样一来,他们和聪明人之间的距离也就没有那么大了,聪明人能够想到的无非是米达想利用他们抗拒执法的军法都尉人员,那些人为什么逮住米达,表面上来看是米达泄露了情报,光是这一点按照军律就可以处斩,但是一般没人会这么干,也没人能够那么准确地查明情报泄露的地方究竟是在哪里。 情报战线是异常复杂的,敌人口中说出来的话往往不能全信,但也不能不信,往往要像是最顶级的文法学家或者历史学家一样,把他们的口供当做文献,一点一点抽丝剥茧地从中得到有价值的成分,然后逐字逐句地去分析剖析,最终才能够得到一个可靠的结果以资利用。 也正因为其复杂性,结果往往也由不确定性的存在,所以尽管这些探子被逮着之后指名道姓说明了是谁将相关的情报透露给了自己,也往往很难就此确认这探子不是想要借刀杀人,趁机除掉和自己计划有碍的人选。 所以就算是高级军官,偶尔真的走漏了风声,最后往往也不会接受处罚,但米达这件事情的情况却不太一样。 干某人显然是知道长沙国军队内部是怎么严格对待探子的口供的,这也是发达的诸夏国家的通例,但是他没想到,自己如实供出来的米达这个名字,竟然能让对面自己的小审讯人员无比兴奋,像是得了什么财宝似的。 这么明显的问题不管是谁也能够一眼看得出来答案,那就是米达这个名字就是他们想要的标准答案,自己给了出来,他们可以拿来利用,天经地义,合情合理,没有什么可以违和的,这自然让他们欢喜不已。 审讯人员也知道现在军中的暗流涌动,军队的真正上层,在看得出公孙成和公孙仇的竞争的真正趋势之后,自然个个摇头摆尾地想要去向他们真正的主子,也就是这个国家的真正核心竹山君请功,同时也是对他的真正继承人,也是如今看起来希望最大的米达的尊重,将那些对他不利的家伙通通抓起来,这也是他们在后方的贡献之一。 老天爷,前方的苗人大概都被张铭打残了,现在他们再上去,估计也得不到什么好处,就算得到了好处,估计也就剩下苗人的投降了,但是这种投降对于顶上的大官来说奖励最为丰厚,对于小兵来说却没什么好处可言。 这种情况下,估计也就是肃清内部让这些大头兵们能够有点立功的盼头了,此刻自然是比那些官员们眼睛更精,也让他们在操作一些事情上面显得更加熟练和心甘情愿。 不要怀疑之后没有仗打的事实,事实上,谁都知道这一战过后长沙国和九部苗在南境的态势彻底打破了僵局,结果很简单,九部苗通过上一次同样是公孙成惨失蛇隘关的失利放过来的荆国援兵的帮助挽回的一点颓势,在这样的打击下又无可挽回地破灭了,他们的努力都显得是无用功,就算是外界的帮助也无济于事。 没有人愿意继续这场战争,这才是正常的形态,也是正常人的估计,没人能够怀疑这一点。 米达的谋算在军师将军寮下人人皆知,也正因此,哪怕是那些对于政治斗争最为迟钝的家伙,此刻因为米达不正常的被捕,也很容易就能够联想到一些龌龊的事情,但更因此,他们愈发的不敢掺和其中的。 可想而知,只要不是个傻子都知道现在军中的风气,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去讨好即将一飞冲天的张铭公孙成大人,此刻敢于站出来,简直就是跟全世界作对,甚至会连累到自己,如果是什么义薄云天的好兄弟,或许还有得说道说道,但是对上米达这样的家伙?算了吧...... 甚至就连部下被不正常逮捕,军师将军本人都没有出面露过一脸,所以米达的咒骂声很快低了下来,不再发声。 只是口中在碎碎念着什么,像是祥林嫂一样,就连押着他的那两个军士脸上都露出了厌烦的表情,实在让人是哭笑不得。 其余的人,比如那位杜明,此刻也处在惴惴不安的状态之中,直觉告诉他,他迟早就要被揪出来,但是感性上的东西却制止着他去自首,或者出卖一些人的名单,好让他自身处于安全的境地当中,至不济也能够得到一些好处,不那么痛苦。 在得到米达已经被逮走的消息的时候,前脚还跟人说笑的杜明,浑身陡然一颤,似乎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固然,长沙国是要比什么苗人文明多了,但是文明人自然会有文明人的争斗方法,只看其结果,真的未必会比野蛮人高明到哪里去。尤其是面对此类问题的时候。 杜明又开始纠结起来了,理所当然,因为他要顾虑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他也没法去放下,因为这些事情本身或许也跟他的个人的问题有所关系,性格也好,其他的也罢。 他其实不是自愿加入公孙仇这一党的,但是现在这些话说出来也未必有人肯去听。他是被朋友介绍进入的,进入可就不能退出了,在他刚刚加入的时候,公孙成还没有蛇隘关之败,正是势头一日胜过一日的时候,虽然公孙仇其时已经心中稍微存了异心,但是事实上还不敢大张旗鼓的宣扬自己的企图。 是到蛇隘关之败之后,他们这些人才有点底气出来活动,也正因为此,让杜明感觉得到生活能够有点盼头,可是没想到,短短的几个月的时间,情况就再次发生了急转直下的突变,实在是让人措手不及。 过往有所美好,才会让人格外珍惜,正是因为如此,杜明此刻追悔莫及,心痛不已,心里会想着若是早点退去这个党派该有多好,只是他只看到了自己加入了这个党派处于上升期的这一小段时间,可能能够让他们随意进出,但是在更早一些的时候,他们或许还是一样的处境,甚至比现在还是有所不如,甚至包括他自己现在身上的职位,都是在这段时期内拥有的。 杜明在房间当中左右逡巡着,不让自己能够闲的下来,似乎这样就会好很多,可是每当有脚步声走近,他都像是被惊了的兔子一样猛地绷起,然后才缓缓舒缓下来。 第164章 凯旋(三) “杜明,你的事发了!” 一声暴喝响起在窗外,紧跟着是密密麻麻嘟嘟嘟嘟的脚步声,看样子是来了不少人。 也对,杜明好歹也是个高级军官,就算是失势被抓就要有个高级军官的样子,也保不齐这等人物不会束手就擒,毕竟理论上来说,上谕并未下达的这个时候,杜明还是有权利使动军队组成的战阵杀气的,最明白这种危害的人毫无疑问也正是使用他的人,军队的士卒一个个如临大敌,小心翼翼,脸上的表情都刻着紧张。 如果杜明看到这个样子一定会觉得很可笑。 杜明总是能从心里,恍惚间听到这样一句话,好多个梦里他都要让这句话惊得立刻坐了起来,才发现噩梦一场。 可当现在这句话响彻在他的耳边时,他却发现自己竟然是如此的坦然,他低头无声自嘲一般地笑了笑,然后从容起身朝屋外走去,他想要给自己留下一点最后的属于文明人的体面,顺便也能够以一种比较轻松的心态来听听其他人是如何给他套上什么样的罪名的。 杜明坦荡地抬高双手从自己的屋子里走了出来,他没打算要玩什么花样。他身边的那些虎视眈眈而又显得格外谨慎的士卒,很认真地逼了上去,毫不客气地拿出枷锁,将他拷上,然后又将一副紧急做成的禁灵锁,一种能够暂时阻止军官调用战阵杀气的东西,贴到了他的身上。 杜明瞬间就感觉自己仿佛坠入了一个泥潭,求不得解脱,难受以极,希望能够自由呼吸的新鲜空气也仿佛不再亲近自己一样,甚至会刻意避开自己,让他不仅连王气士气这类能够造成破坏的能力无法使用,就连浑身的力量都要失去,一点也留不下来。 他苦笑一声,只好跟随着顺从着身后士卒的推搡向前走,过去他常常听说这禁灵锁得罪滋味十分不好受,到今天他才算是见识到,也算是造化弄人。 …… 另一边,王霜在深思熟虑之后,也提笔写下了自己的第二份训令,以发给张铭。 这是他接到前线线报,张铭已经打算率军队返回之后需要做的事情,其实算算时间,恐怕他接到线报的现在,张铭已经带着他的远征军回归营寨了,本次作战行动也算是圆满完成,大跌了不知道多少人的眼镜,长沙国的骄子,竹山君之子,公孙成完成了他的回归宣言,哪怕在多少人不看好,乃至于暗中作梗的情况下,他依然完成了不知道多少个所谓名将都没有能够完成的事业。 这样的功勋应该值得额外的奖赏和礼遇,这是理所应当的,那么这份训令应该写些什么东西呢,这才是现在的问题。 王霜端坐在书案前,认真思考了一番,刚要提笔写下,却又顿住了,回头似笑非笑地看向旁边伺候自己的老管家,开口言道:“老管家可有什么见解?” 老管家当然也知道自己这位少主人的意思,轻轻道:“老奴能有什么见解,不外唯主人之首是瞻罢了。” 王霜嘿嘿一笑,摇了摇头,似乎是在说这个老滑头之类的话,然后继续按照自己的想法写了起来。 老管家知道王霜突然问这话,或许当真掺杂几分询问的意思,主要还是稍作试探,此刻老管家要是受人所托要说什么话,很容易就会露出马脚来。 将军府上,特别是贵族府上,其实最重要的就是行事要密,臣不密则失身几事不密则成害,这是自古以来不变的法则,身负重任的府上管家,职责自然是重中之重,随时随地都需要警惕和提醒。 不过老管家虽然过了这一关,多少年以来的经验也告诉他,高官府上不仅仅需要服务人员,那样的自己是完全可以被取代的,必须显露出和同僚,和后辈之间截然不同的想法或者做法,才能够在府上立足,继续得到高官厚禄。 于是他就必须要展现出他的作用,稍微过了一小段时间,中间他当然矫揉造作地做了一番思考的神态,等到觉得差不多了,他才缓缓言道:“不过主上,小人经你这一问,倒是有了点想法。” 似乎是经历过了太多次这样的问答,王霜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处变不惊地轻轻嗯了一声,然后一边下笔疾书,一边缓缓道:“但说无妨。” 其实王霜也未尝不明白老管家的那点小心机,只不过从来不在乎,老管家说话做事从来又很讲究,让人舒服,过去了也就过去了,没什么关系。 老管家清了清嗓子,嘿嘿一笑,然后才缓慢道:“老奴以为,应该将那位公孙将军,从前线唤下来述职一二,穷寇莫追,苗人那边的事,停下来一时也没关系。” 王霜这下反倒难得起了点心思,呵呵一笑,抬头瞥了老管家一眼,轻轻道:“不知道老管家何以教我?” 老管家点了点头,似乎很是严肃地说道:“说教谈不上,老奴不过也是凭借自己的少许经验,希望能够给予大人少许的提醒罢了。老奴以为,将公孙将军从前线暂时唤回,首先并不会耽误什么。” 王霜打断道:“现下可是关键时期,苗人刚刚被打得溃不成军,岂不是乘胜追击的好时候么?” 老管家摇了摇头:“老奴以为未必。公孙将军已经率大部分军队在外作战连天,补给的消耗,士卒的精神,都已经达到了一定的极限,如果继续深入,甚至会乐极生悲也不一定,想来,这也是公孙将军深谋远虑,然后主动撤下的原因。” “好,”王霜赞了一声,笑叹道:“人常道,年老成精,我看呐,老管家你也是越活越成精了!” 老管家矜持地又是笑了笑,才接着道:“主人家别取笑老奴了,老奴不过一点经验之谈。” “接着说。”王霜道。 “既然将苗人打得胆气近无,同时我们自己,也是不堪重负,照老奴看来,何不妨招降他们呢?” 王霜哈哈大笑:“看来将老管家派去前线做个大将也是足够了,哪里要得什么公孙成、勾当先!不瞒于你,公孙将军日前来报,正有此意,你们可谓是英雄所见略同了!” 老管家连忙开始再次谦虚:“老奴不敢。既然要招降他等,自然要表露善意,其一,将已经把他们的心神打掉的公孙将军调回,或许能够取得奇效!” 不错,正是如此,张铭此刻的名声,在苗人群体当中恐怕比神话里最恐怖的恶魔都要臭上几分,毕竟恶魔伤害的毕竟还是先民,张铭带来的破坏就在现在的苗人身边真真切切的发生着。 试想,这样一位将军待在他的营寨当中,要叫苗人如何能够相信长沙人的和谈诚意,又如何能够相信长沙人不会随意杀戮他们的呢?就算仅仅只是出于感情上的原因,恐怕都要叫他们凭空生出些障碍来吧! “如此说来倒也不差,就是似乎委屈了公孙将军?”王霜脸上仍然笑着,手上倒是彻底放下了继续书写训令的工作,专心和老管家聊了起来。 “非也非也。”老管家笑道,脸上露出神秘的表情,接着说,“恐怕公孙将军自己也乐得如此,毕竟如果和谈成功,水人能够抢夺走他之前的功劳呢?甚至还能够让上面的大人物记住他的牺牲,这对他来说,可谓是好上加好了。” “甚至更妙的还在后头——恕老奴嘴碎,实在是风言风语不绝于耳,知道了几分关于竹山君座下二位公孙的事情,也算是一桩罪过。只是就事论事而言,公孙仇的失势,恐怕让大批他曾经的部众陷入囹圄了吧!” 王霜终于稍微动容了一下,似乎老管家讲到了连他没未曾考虑过的事情一样,然后他道:“果然如此......” 原来,这一段时间以来的血雨腥风,也不仅仅只是上上下下各级官吏讨好已经得到大势的张铭的手段,更是他们想要得到张铭关注的进身之阶。 张铭的根基比起公孙仇都稍微浅薄,这是大家都知道的,自然也是如此,张铭才会在和公孙仇的斗争当中不停地落在下风。既然是这样,公孙成想要补充自己麾下实力的心思肯定也不会让其他人觉得难以理解。 如果说过去公孙成第一因为处于上风,所以仰仗着竹山君的青睐可以不惧怕公孙仇的小动作,第二也不必拉帮结派引起竹山君的反感,现在大势已定,竹山君肯定也知道自己哪个儿子更加争气一些。 这样一来,公孙成最大的劣势等于说是弥补了起来,如果说他过去仰赖着的只有竹山君,如果竹山君不再支持他,他就无所依靠的话,那么现在他已经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大势,几乎创造了一战抵定纠缠数十年的苗人,此功可以说是大到了毫无边际。 而且,在本次和公孙仇的争斗中,他肯定也意识到了手下没有趁手可用的人的难处,肯定会大肆网罗人才为自己所用,而且现在他也不害怕竹山君的反感了,反正最终的选择只能是他一个人。 那么,短时间内去招揽大量的人才显然是不太可能的,只有收罗别人的人才,但是各级将领官员都有自己的班子这倒没错,但是如果张铭肆意下手,引起群起而攻之也是不妙的下场。 那他可以下手的对象就昭然若揭了,只剩下那些因为公孙成得势而公孙仇失势,引起墙倒众人推而身陷囹圄的所谓人才们,这些人可以能够是张铭来招揽的,这个可能性很大。 如果说,张铭回来想要询问招揽他们,而自己这边的人已经将他们一一分别了出来,并且分别加以羁押,到时候,公孙成想用,随时都能够找个借口放出来让他用,如果他不想用,也随时可以交由公孙成来亲手处理。 这样一来,从中经办此事的自己无疑也可以顺势给张铭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这样的好处才足够让他们像一条舔狗一样的上蹿下跳,做出一系列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情。 这也是各级官吏将领内心的真实写照。 悟透了这一层的王霜向老管家投去了赞许的目光,真没想到自己的长辈还真给自己留下了个宝,啧啧啧,实在是人不可貌相。 “你接着说,我听着。”王霜的精神更加集中了几分,双眼殷切地看向了老管家。 老管家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状态,嘿然一笑,接着道:“公孙将军此刻肯定恨不得早点回来能够招揽自己手底下的将来的谋主们呢,生怕被别人抢了先,所以他也想要回来,此为其一。” “其一?意思是还有其二,其三了?”王霜好奇问道。 “不错!”老管家笃定道,“富贵不还乡犹如衣锦夜行,这是古人所说的话,恐怕也是公孙将军不得不思考的问题之一,过往看不起他的人,恐怕此刻正在迫不及待地准备着礼物准备向他赔礼呢,也不管他接受不接受,这一点,主人家恐怕也不是不知道。” 老管家冷静的声音剖析开了诸位官吏将领的行为,王霜对于自己的军队当然不是完全丧失了掌控能力,对于这些行为绝对不是不知道,所以此刻老管家毫无信息的情况下竟然能够说出这么多让人振聋发聩的话,实在是让他刮目相看。 “此刻既然前线已经无力再战,甚至后队还未到,苗人也不敢再战,既没有了那份力量,也被公孙将军的胜利彻底摧毁了心理防线,那么主人家想想,前线还可能出现什么事情呢?还有什么能够让公孙将军既然得到功劳呢?若是说招降之功,恐怕他既没有把所有的功劳都自己吞了的贪欲,也不会想不到回归后在主人家身边一样可以分润这笔功劳。” “既然如此,前线恐怕没有了事情吧,那么此刻其他的考虑就能够摆到台面上来了,也就是老奴以上所说的二三事。” 第165章 凯旋(四) 王霜赞许地点了点头,考虑了一下,然后重新将头埋了下来,似乎在慎重考虑书写自己手上的训令,同时不急不慢地对身边的老管家道:“老管家稍安勿躁,王某想想……” 老管家心中想到了什么,但随即将自己的头埋了下来,丝毫不敢言语以打断王霜的思路。他想到了什么一样,但也不敢十分确定,只能慢慢等待王霜的裁决了。 许久,烛火在几缕从窗纸的缝隙中吹入的凉风的侵扰下,变得明暗不定,王霜始终低头奋笔疾书,只留下在竹简上沙沙沙的声音。 “好了。”终于,王霜呼出了一口长气,满意地将自己手上的竹简检查了一遍,然后又将其上的笔墨吹干,递给了老管家:“照常来,老管家看看有何言辞疏漏,当然,有什么问题也不妨直说。” 王霜笑眯眯地看着似乎在假寐的老管家说道,老管家连忙睁眼,毕恭毕敬地将竹简接了过来,仔细翻阅起来。 看起来,他之前做的考虑全部都在王霜写的新的训令当中得到了体现,似乎这也是王某人对他的一点尊敬,也让他感觉到似乎现实离着他心中猜想的某个可能性还在慢慢靠近。 “无碍了,大人考虑周到,老奴没有什么可以妄加改易的。”老管家客客气气道,将竹简折好,确认没有发生问题之后,才又谨慎小心地递回给了王霜。 王霜微微颔首,轻轻道:“老管家不必如此拘束。”手上却接过了老管家恭敬递上来的竹简,随手取来旁边的一个小竹盒将其装好,然后将竹盒的盖子重新拖拉上,确认无碍之后才提起竹盒再次递给了老管家:“还请老管家烦劳一趟了。” 老管家低头,双手接过了竹盒:“老奴分内事而已,主人家何必客气。” 心中则不免有些失落,因为他最想听到的来自于王霜说的话其实并没有听到,但也只能如此了,毕竟不管如何,这些都是主人家的恩赐,给你是好,不给你也是本分,不应该奢求过多。 管家的说法,不过是防止了他们这些人生乱,从而才可以给他们的一种略表尊敬的称谓,其实如何,谁都应该心里清楚几分,否则摆坏了自己的位置,恐怕就要造成不太方便的后果。 管家而言,就是管理家内事务的,这些家内事务又是谁人干的呢?不过就是那些臣妾奴婢罢了,管家的位置,最早为了防止这些奴婢反抗作乱,才可以分化他们,从他们当中选出来的一些比较听招呼的人选来担任的罢了,老管家老管家,说到底也不过是为了这些人服务年限稍长一些,权限比较大一些的奴婢而已,奴婢说到底,还是一个奴婢,凡事都要仰仗着主人家的施恩,只能期盼老天爷给自己安排一个得力的主人家,否则也只能听天由命。 “且慢!”老管家恭敬告退一声,提起竹盒缓缓向后退去,直到要来到门口的时候,转身的当口才听到自己身后王霜叫住自己的声音。 老管家的心里登时就是一提,似乎某种自己最为期待的事情就要发生了的感觉,他深呼吸了一口气,以压抑自己心中隐隐的期望和热切的期盼,然后缓缓转过身来,躬身,表情不露丝毫异色地道:“不知主人家还有什么可以吩咐的。” “呵呵,老管家,你办事得力,今日过后,凡事安排妥当的话,可以去后庭跟诸位门客幕僚共同听差,当然,手上的事可别误了!” 老管家心中一抽,差点当时当刻就晕了过去,好半晌才压抑住了心内的激动,缓缓道:“唯主人家命是尊……多谢主公!” 这一步,他大可以说是鲤鱼跃龙门了。当然,一个普通的门客,根本不可能比他身为管家,而且是资历深厚的老管家来得权力大,待遇也未必比得上他,但是门客和管家可不一样,管家是奴婢中来的,自己本身也只不过是奴婢,全身心都是主人家的,主人家要打要杀,国家都管不了,也是主人家的自愿,恐怕是作为一种财产而存在的。 但是门客却不同,虽然门客同样是委质效忠,食人之禄忠人之事,但是他们本身还是自由的,当那有一天,不肯为主公家做事了,离开就是,主任家给予供奉,也不过是希望你为他出力的,这里本质是主人家自愿给出的好处要留住门客,只不过如此可能会遭受到一些道德上的责难罢了。 王霜摇了摇手,示意他自己退去就是了。 和很多同辈人或者同样身为贵族的人不同,他本身并不那么注重身份地位之别,当然,最基本的看法是要有的,毕竟怎么说都是贵族当中的一员,他也得尊重自己的出身。 但是在他眼中如果一个人的能力能够超越自己的阶层,一个人的见识和眼光能够超越自己的阶层的话,那么这个人的地位也应该超出现在他自己所处的阶层。 这位他平时并不特意另眼看待的老管家,毕竟尽管这位老管家平时办事妥帖,但这样的人在王家里也不少,一府上下十几个管家呢,更年轻更有培养潜力的人比比皆是;但老管家他今日无疑是超出了王霜的期盼,也让他为自己再次发现了一个人才而暗自感到庆幸,老管家就是他眼中的那种能力和眼界都超出自己的见识的那种人,那么按照他的观念,他理所当然地就应该给这样的人机会,这是非常应该的。 老管家取了竹盒,手脚轻快地退出了房门,带上了房门,然后走向前房而去,那里已经等了常备的几个传令兵,老管家按照惯例将竹盒交了上去,交代一声,然后便要拖着脚步离开,却听到身后熟悉的传令兵的搭腔:“老管家今日似乎心情很是愉快啊?” 老管家摸了摸自己的脸庞,没想到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他今天表现的这么明显? 其实他自己摆脱了奴婢的身份还不要紧,重要是他的后代,他也是和自己家的其他奴婢有过家庭的,生育了儿孙,这些人同时也在现在的王家不同的地方当中做着不同的差事,但是相同的身份却是奴婢。 按照惯例,正常但凡有一个人脱离了奴婢的籍贯,就能够带上他的直系亲属共同摆脱。他自己风烛残年的年纪,就算是摆脱了贱籍,说享福恐怕也享不了多久,说做事,做的恐怕也只能是从前的事情,对于生活的改变可以说是不大,但是对于他的后代来说,一切都不一样了,特别是这种主人家的恩赐,对于他的整个家族来说都可以说是一次机会,一次和别人公平竞争的机会,多少人想要追求着一点,都是求之不得呢。 听到前房的问话,他总归也不能置之不理,只是老管家也不想要到处宣扬自己得到了的这点好处,低调也是他这么多年下来积攒的人生经验之一,所以他只是摆了摆手,也没回头,冲着屋外走去,留下一个背影和淡淡的几句话:“哪有什么好心情,就这样吧……” …… 三日后,距离华沟县城几百里的前锋军的军营外。 几骑侦查传令兵快骑迅速在硬硬的黄土地上飞驰,沿途一望无际的平原上突然在远方腾地一下子仿佛钻也似的钻出了一座营寨和数座哨塔,已经有一小队军卒在外等候。 这正是先锋军的所在,暗哨密布的军营周边,可以说几乎没有任何东西能够瞒得过军队的视线而长久地存在下去,传令兵也不例外,更何况他们为的是传递消息而来,也从来没有刻意隐藏的企图。 张铭自从高调返回之后,也没想到过在自家的营寨里待上多久,现在明眼人都知道,不论从哪方面讲,不论是从军中诸将的共同利益出发,还是从张铭的个人利益出发,将其调回都是最好的处置方式,所以张铭也一直在等待这来自华沟的训令。 主力大军按兵不动到这个时候,也算是少见了,就如同张铭凭借着一支先锋军的军力能够做得到这种程度一样,都足够让人吃惊。 终于,到今日张铭收到了前方哨探发来的疑似传令兵的人出现的线报的时候,他终于确认等候许久的训令终于到来,而他作为将领的地位也将要重新得到确认。 不过他并没有怎么惊慌失措,甚至情绪上都没有多少太大的波动,知道消息的他只是稍微点了点头,然后按照正常的礼节程序派出了一小队负责迎接和验证身份的士卒罢了。 传令兵的骑兵到了跟前,几位传令兵对视一眼,同时降低了速度,他们面对的人可不一样,可是刚刚打完了一场异常巨大的胜仗回归的,俘虏包括斩首已经全数运往华沟点验,绝对不可能造假,这样的一波骄兵悍卒,如果他们胆敢稍微不敬,纵然传令兵平日里的地位都要比较高,恐怕近日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作为传令兵,他们的地位主要就是来自于能够与上层的耳提面命的相互接触,才能够让军中的大小军官都少存几分敬意,但是当他们面对的人自己就已经能够面对那些大人物的时候,他们的招牌就显得有些可笑。 毫无疑问,现在公孙成就是这支军队当中最大的大人物之一,而这些跟着他大帐的士卒,就是能够随时面见,至少在理论上也存在着随时面见大人物资格的不同寻常的兵卒的身份。 “前方何人?”一小队负责验证和迎接的士卒高声问道,几个传令兵也不敢怠慢,在离这些兵卒不远处,就下了马,牵着马来到了这些人的眼前,拱手道:“在下几人正是本军传令,特奉主帅王霜之命,持训令来件,信印呈具。” 说着,几人拿着上次已经用过的符印端了上来,说来也是好笑,也就是面对着这支军队了,其他的军队,哪里要他们用得到这样的物事,什么符印,过往的时候不用也只是寻常,哪里有士卒敢说一个不字?偏偏到了这帮人面前,他们自动都不敢刷什么骄横的脾气,乖乖就把对方尚未要求他们的事情做到了。 仔细验证过后确认无误,这些迎接士卒就好声好气将这些传令兵请了出去。 他们当然不知道自己等人现在的地位变化,还在下意识地用过去的形式来对待这些传令兵,若不是张铭此次硬性规定照章办事以免落人话柄,搞得他里下来的通天功勋可能要打折扣,他还不忘记自己暗中的对手对自己有多么的敌视,这些士卒嗤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这么干。 这些前锋军的士卒们,当然是大的才不敢惹了,而传令兵和张铭摆在一起,任谁都能够想得出来到底是哪边更大一些。 传令兵们倒没想到过自己还可能这趟出使得到稍微的一些礼遇,突然得到这样的待遇,一个个被迷的晕晕乎乎的,两方人谈笑着,几个传令兵牵着马就进入了兵营。 很快,经过一番交涉,这些常规渠道来的传令兵当然是无法能够见到张铭的真颜了,只能将手上的训令交给了专门的一个军法校尉,就被打发到了一旁去休养,然后到了规定时期就再度上路,带着张铭的回信返回。 张铭终于拿到了自己的训令,展开一看,无非也就是夸赞他的话。 他也知道了自己赶在第一次训令下来之前离开的那一次,上面下达的训令对他的实际约束和限制其实并不太多,心中自然先带了几分对于王霜的好感,此刻看到这些词语也是心中舒畅。 然后除此以外,无非是希望他回华沟述职一趟了,这也无可厚非,甚至张铭此刻想要做的很多事情,也是非得回到华沟不可,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于是立刻提笔回信,大意不外就是谦虚一把,说是大将军谬赞,然后便是同意了王霜给他的回归华沟的建议,并且答应尽快择日启程。 第166章 凯旋(五) 然后他也没有多加耽搁,直接将这回信传下去,交给了传令兵,同时吩咐已经重新整编好的自己麾下的亲兵营,让他们准备护送自己回到华沟。 说是护送,只是这世道,哪里能有什么盗贼呢?这篇土地全部都是刚刚开辟的长沙国疆土,商旅怎可能来到,苗人更不可能在途中作恶,得知道,如今的苗人恐怕一个个的碰到一个长沙人都不晓得要躲到多远的地方去了,哪里还有那个胆子停留? 亲兵营,带了个亲字,正说明其性质,正是将军的脸面,将军走出,和众人交谈,亲兵营就是他的身份标识,亲兵营威风,这将军自然要被人高看一眼,唤作威风,亲兵营窝囊,大家就会说,这将军原来也不怎的,教出来的亲兵都是这副模样,还怎么相信他带兵打仗的能力呢? 既然如此,这风尚就传遍了全军,再苦也不可能苦了亲兵,诸位将军的亲兵,俱都是那些吃的用的都最好的精壮汉子来充当,战斗力也是最强的,就连有些部队里的督战队,都比不上亲兵营的实力强大。 张铭此刻的亲兵都是那一夜夺权之后临时在军中增补到他原来身为骑都尉的亲兵员额里的,原来他能够匹配拥有的亲兵数量不多,还需要经过一番调整,才能够有属于他这个档次的排场和实力,而在亲兵营重新整编妥当之后,第一次他便带领着士卒完成了一场惊天大功劳,那么自然也是经过了浴血奋战。 老兵,就是要见血的,张铭手底下的亲兵营既然见了血,本来底子就很深厚,自然其实力在全军当中也是数一数二才对,更何况他们刚刚携着大功之势而下,没有道理会在气势上弱了任何人才对。 重新最后筛选了一遍,其余的行装也好,什么都好,装备已经也有专人为张铭打点齐全,传令兵已经出发一会儿了,看这个架势,还跟随着不少中看不中用的仪仗之类的东西,都个个是笨重无比,看来要在路上耗费不少时间,自己也当要早点出发,毕竟传令兵的脚程本来就不可小视,万一到时候王霜望眼欲穿也等不到自己前来,以为自己耍了他,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考虑罢,就在当天下午,张铭一行就浩浩荡荡地从军营当中开拔了,身后自然是留守士卒们的震天欢呼声,是作为他们爱戴张铭的象征,他们有理由喜欢张铭,因为以张铭带来了一场每个人都能够从中分润到足够好处的大功劳。 张铭的亲兵营虽然比之一般的营级编制要扩充了不少,但还是人数不多,不外乎三四百人,不过随行不少临时征发的民夫,扛着仪仗等等,人数看起来还真是不少。 这一路,本来只需要三天顶多的,他却走了五天多才到。 这些情况倒还在华沟城诸将的心中有了点底,毕竟基本上都是打老了仗的,没理由对这些路程上的问题不太关心,虽然张铭一时间没有过来,也没人会说出一个质疑的声音。 果不其然,今日早早地,前方哨探便来报,公孙将军一行人已经快到了! 王霜在府上得到消息,心中也是瞬间紧张了一下,仿佛自己面对的并不是一个比自己年岁资历都要小得多的后生,而是公孙成他老子,也是这个国家里除了国君之外,最让人有理由敬畏的男人竹山君一样。 不过旋即他便自嘲地摇了摇头,真是可笑,他自己如今的这副模样,绝对是他过往不敢相信的,左右不过是被张铭的功劳所摄罢了,这场功劳当然值得让人骄傲,他本人更可以从中攫取足够多的好处,但是而仅仅如此而已,无论如何,他才是这支军队的唯一统帅,只有他能够做出最后的决定,公孙成也好,还是什么其他人,都不应该他让他突然产生这种想法。 旁边的老管家,不,现在已经是老幕僚了,他看了看王霜的表情,长久的相处让他养成了对于王霜特殊的观察手段,他对于王霜的一举一动究竟表达什么意思,可以说都是略有心得,此刻他看到王霜在得到张铭前来的消息之后眼中猛然露出喜悦,然后却是一抽,就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是这也不是他能够随意置喙的东西,有些事情,说不好会让人对你更加厌恶,并非是什么事情都能够让自己随意出口说话的,特别是领导的尴尬囧事,如果说了,反而会让他觉得对于厌恶,毕竟没人喜欢一个随意都能够看得透自己心思的下属。 不过老管家其实也知道,特别是在他个人有了亲身体会之后,他就是依靠抓住机会,利用看透了领导的心思获取暴利,给自己积攒资本,从而成功上位的。 现在摆脱了奴婢的身份,正式成为了一位门客,并且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自己的后人也有了新的希望,这些一切的事情都证明他自己做的没错,他应该继续这么采取行动。 于是他轻咳了一声:“主人家还请稍安勿躁。” 尽管现在身份已经不一样,但是老管家还是坚持这么称呼这位王霜大将,因为他知道,和领导之间的称呼,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尽量保持原汁原味的好,不管领导是不是倾向于念旧,如果有这样的一番互动,最起码让他知道自己跟他是一边的,你们之间又过去的联系,如果真的有什么问题和事情,领导也会第一时间想到你。 王霜似笑非笑地瞥了老管家一眼,老管家熟视无睹一般,接着道:“主人家不妨先见他一面,不过还请迅速了,暗哨发来线报也要时间的,若要动员城内官员将领出城迎接,速度绝不能慢了,否则公孙将军回城时见到这般冷清,大家面子上都很难看。” 说来也有几分道理,城内的官吏们挖空了心思要去讨好张铭,甚至闹起了满城风雨,捕风捉影,只要是可能和公孙仇有关系的家伙,一个不拉全部都抓了起来,就等着张铭回来看看怎么发落。 这样做下来,他们自己冒下的风险其实也不小,若是有人出面直接反对,可能他们都吃不了兜着走,非得张铭坦然收下了他们的这份心意,他们才能够安心,今后也没人敢再抓着这件事情不放。 但是若是不组织大家出城迎接,这恐怕于理不合,往常,就算是一城主官上任履新,都应该相应级别的官员出城迎接才对,如果不安排迎接,或者安排得不够及时,恐怕就要坏了规矩,更何况张铭刚刚为国立下大功,载誉归来呢? 谁也说不准如今名气如日中天的公孙将军究竟是一个什么脾性,如果说豁达大方还好,就算是有所疏漏,事后表示表示,表达好自己心中的亲近和歉意应该也就足够了。 但若是碰巧是个睚眦必报的,逮到了这件事情一时间还真是放不下来,那就惨了,一城上下辛苦做的这些表情,统统都给了瞎子看,相当于一件事情断送掉了他们之前所有的努力。 就算是他们之后的安排能够让公孙成满意,恐怕也不过是弥补他们之前犯下的过错罢了,他们想要的好处,只能说痴人说梦,如此一来,唯一能够有权力组织大家起来去迎接,也唯一能够精准掌握张铭的行踪的人,王霜,如果不及时组织大家起来出城迎接,恐怕迎来的就不仅仅是张铭个人的芥蒂了,如果说前者他还不惧怕的话,满城官吏的怨怼,当然不至于当面表现出来,但是隐隐的暗中指指点点也足够叫人难受。 老管家想要提醒王霜的,其实也只不过是这一点而已,王霜得了提点,自然也是第一时间就回过了神来,沉吟少许,他点了点头,苦笑一声,对旁边自己身边的传令兵便道:“吩咐下去吧,可以通知了,各位官吏恐怕脖子都伸长了在等着吧。” 老管家也是跟随着呵呵苦笑了两声,算是帮着王霜稍微多多少少能派遣一下心中的复杂感情,形势比人强,他能够理解王霜心中的一些微妙变化,但是该说的事情他得说,才不至于让事情滑落到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的地步。 通知发了下去,马上全城就都乱了起来,上回看到大家如此兴致勃勃,动作步调如此整齐划一的时候还是在上回全城搜捕,假借口来处理那些公孙仇的余党的时候,两次如此大动作竟然都是因为一个人,这实在是让人哭笑不得。 王霜这里也穿搭好了礼服,随时可以出发,于是仆人牵来了马车,是一位卑躬屈膝的管家。 老管家如今身份不一样,看很多东西自然目光里都是带着豁达,他看着这位管家,他的年纪还很轻,却做着这种活计——固然他明白,说不定此刻在这位小家伙的心中还蛮是为自己如今能够达到这个地步而感到欢喜,特别是这个小家伙以前还表达过对他这位老东西的不屑的时候。 现在过往那些恩怨当然不放在他的心上了,他此刻只为这个小家伙感到可悲。 曾几何时,他也和这家伙是一样的。管家就是家内奴婢能够爬的到的最高的层次了,想当年他也是二三十岁就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 和这个年轻人一样,他年青的时候,热情,有眼力见,能够看得到很多事,也能够不顾一切地去迎合上面人的感受,卖弄自己的小聪明和细心,让人家喜欢他,跟一个小孩子一样,讨好,取媚,无所不用其极。 能做到这一点是很了不起的,他知道,世界上还有很多人不如他们,那些人也不会讨好人,也不会说话,那种人有些是不必,他们不屑于如此,良好的家境和足够的能力,让他们凭自己也能够生存得很好。 但也有一些人,他们真的不懂,他们从小也没学过这方面的教育,不顾一切讨好人的经历,或许有过,也许是年幼时趋于本能地讨好自己的长辈,也许是青春时对于爱情的不懈追求,并不是没有可能,但是时间的久远,或者自我内心里的封闭,让他们失去了这份能力。 相比于这些人而言,老管家和这位年轻管家,无疑是这方面的佼佼者,他们能够自由挥洒着属于自己的在这些方面的才华,他们办得到很多事情,很多他们的同辈人,他们平时交际中的人,那些和他们同样层次的家伙,办不到的事情。 但是只能这样了,老管家,过了这么多年只不过是一个老管家而已,和年轻的时候没有什么不同,如果不是碰上了一个对的时机,如果不是这么多岁月,关于军机政治这些事情的不停探索,恐怕他也抓不住这个机会,他如今也做不到这样。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的确是有什么注定的事情的话,那么这件事情只有你注定要费尽自己的一切力气,去完成属于自己的未来。 年轻的管家看向老管家,老管家也在静静地看向他。 年轻的管家看到了老管家在看着他,他的眼中露出惧怕,很显然,他清楚自己以前和老关机的矛盾,现在他们的身份已经不同,很多事情也不再是从前那样。 如果说年轻管家向老管家挑衅的时候,他根本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老管家能够还手,显然,老管家垂垂老矣还是一个管家,比起他来,这个旭日初升的太阳,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年轻人眼里看来,自己终将是有一天要脱离贱籍的,然后成为一个出色的幕僚,老管家也就这样的,他却从来没想过,当初他眼里的老管家,竟然也和他是一样的想法。 老管家当然不会放过年轻人眼里的一些其他的东西,那里面出了惧怕,还有向往和希望,就在老管家的身上,他看到了很多的东西,而不管这些是不是现实。 第167章 凯旋(六) 年轻人对着老管家讨好而谄媚地笑着,老管家却突然间觉得有些意兴阑珊,相同的结果,让他一眼就能够看得到年轻人几十年以后的未来,就好像自己一样。但是他又能够说什么呢?只能心善地,在自己的心里默默祝福他好了,能像自己运气这么好,有这个机会,摆脱这个泥潭。 这时候,马车已经在院落门口备好了,而王霜大将也已经整装待发,此刻看到门内的老管家,自然招呼了一声:“老管家,还请来吧?” 老管家会意,仰了仰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淡淡地朝年轻人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个让人费解的微笑,就迈步走向了门外的马车,跟随王霜大将之后上了马车。 年轻人却被老管家这一眼看得心神发慌,不看这一眼还好,看了他反倒要患得患失了,这就是人性的弱点,老管家多少年的人生阅历,怎能不知道这一点,此刻上了车上,也是嘴角翘起了一抹淡笑,他也不至于刻意去报复这年轻人,这显得太没有风度,也不适合于自己在幕僚群体当中给大家伙留下来好的印象,处理好好的人际关系。 如今这也算是对于曾经年轻人羞辱的小小报复和反击了吧。 “什么事情,让我们的老管家笑得如此快活?”王霜看见了老管家嘴角的笑容,倒是有些好奇,侧了侧头,嘴角含笑问道。 老管家则是矜持地笑了笑,摆了摆手道:“不过是要见那位英雄人物了,心中激动罢了。” 谁都知道他这句话是全头全尾的虚话,但此刻也没人有那个闲工夫去反驳,只是呵呵笑着,王霜凑时地凑了上来加上一句:“你这老滑头!”也是没了下文。 马车很快缓缓地开动了,朝着城门而去,很快,街道上形形色色大大小小的车盖凑成了一副奇妙绝伦的风景,各处的官员们都是寂寞难耐地难得从自己的府邸当中跑了出来,然后个个花枝招展着展示着属于自己的车辆,当然,按照长沙国法制,这每一部车都不能够比王霜的要大,王霜的车子也必须排在前头。 所以没有人胆敢违抗这种放在明面上的官场指令,他们只能乖乖跟随在王霜的后面,这样就形成了一个大的车辆,其实相比起其他争奇斗艳的车子来说,这辆车的装饰倒还算是朴素的,朴素的大车,后头跟随成百上千的小车,浩浩荡荡地想着城门冲过去,每个人都不甘落于人后。 当然,这么多的小车当中,也会混杂着一些本来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物,比方说一些没有丝毫社会地位的商贾,或者一些给人家做些杂工,或者一些官员吩咐下来做差使的人,他们也有车子,并且也想讨个好彩头,去瞧瞧载誉归来的那位公孙大将军究竟是长得什么模样,是长了几个眼睛几个鼻子,所以他们也去了。 但这也给交通造成了一些困难,让车内掀开帘子看到车后那浩浩荡荡的跟随者们的王霜是皱眉不已,他嗫嚅了一下嘴唇,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发表发表自己的意见,但是老管家却当机立断一下子攥紧了王霜的手。 王霜回过神了,长长舒出了一口气,摇了摇头,神情有些落寞,嘴角却掀起一抹自嘲的苦笑,只是微微叹了一声气,保叫此刻不注意此处的人听也听不到,然后也就随他去了。 很快,车队开到了城门处,很快一个传令兵模样的人瞅准了当头王霜及其幕僚所搭乘的大车,走了上来,马车夫看了看车内,车内的大人物给他比了个手势,跟他示意该如何做。 马车夫会意,也不含糊,直接将马车停好就跳了下去,努了努嘴,那传令兵也知道意思,赶忙附耳上去,将事情情况跟马车夫也不丝毫避讳地说了个明明白白,马车夫点了点头,挥挥手示意叫其离去,然后就回身上了马车,毕恭毕敬地将情报向诸位大人物做了通报。 原来传令兵所传来的消息是如今张铭一行人的确切方位,这也是给他们作为参考的必要条件之一,毕竟他们总要做好应该做的迎接的阵仗的,不能对方朝南走,自己朝北走,两方人马都是浩浩荡荡,在路途上相遇了,知道的人说是来迎接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来打仗。 迎接,正应该设好香案,毕恭毕敬,让青烟带走所有人心中的那一抹思绪和感情,然后收敛心神,等待贵客的到来,并且能够让对方来感受到自己等人的肃穆,以及真诚。 他们知道张铭的位置,自然可以相应地安排好能够迎接的地点。 正常而言,迎接的距离是越远越好,只不过他们这一次准备得仓促,张铭来的也急,并没有太过于顾忌官场陈年旧历,越靠近目的地,就越应该要放慢速度,这样才能够让目的地的官员做好迎接自己的准备。张铭没有,打从第一日上来就是快马加鞭,恨不得早一日就能够到达华沟县城。 这其中的原因,一部分当然是急于赶紧回到华沟县,好让自己想要挑选的那些自己兄长那边留下来的人才,不至于被各方官吏抢走去当掾属了,或者彻底隐藏下来,让自己想要找到痕迹也找不到。 他当然不知道自己的现在的风头已经盛到,整个官场上上下下都不得不卖他几分面子,甚至主动出手为他考虑了。 还有一个让他快马加鞭的原因,是因为他的确不知道官场惯例,每个官员上任之前都要给自己目的地的官员们一点准备的余地,让他们能够做好准备迎接自己的到来。 公孙成,是他这具身体的前身,也是传承给他记忆的主体,让他能够深谙这个世界的条条款款,各种明里暗里能说不能说出口的规则。 但是公孙成自小养尊处优,更是长期在国都江陵任职,从来没有出过国都,自然是无从得知这种陋习,也没有能够切身体会过,凭他的傲气,也不会去主动打听,凭他的声望和名声,更不会有什么人无聊到来跟他朱东透露这其中的奥妙,就算是后来出外任职的,唯一的一次还是担任蛇隘关守将,其结果不言自明,本身军中的将领,随大军出战,直接奔驰道目的地关卡就行,军中军人行事简便,没有地方上那么多繁文缛节,条条款款和人情往来,所以他不知道。 这可给了现在华沟上下大小官员们为难的时候了,他们不知道现在该如何是好,如果是在近郊就布好阵势的话,因为迎接距离不够远,难免就要让对方心存芥蒂,如果说还是要去远一些的话,又很难不会跟对方碰上,到时候如果遇到这种事情,那可就阵势尴尬了。 每个人都将自己宝贵的目光投给了王霜,如今场上能够拿主意的人也只有他了,王霜阴沉着脸,也没想到张铭会这么快,此刻他也只能肩负起他这个一军主帅,暂时节制张陵郡上下诸事主官的职责,拿定自己的主意。 他点了点头,回过头来对众人说:“就在近郊举行!不要再拖了!” 他心中也未尝没有几分怨气的,这张铭,未免太过于不顾规矩了,根本不管自己等人的难处么?为什么非要走这么快呢? 当然,他不可能承认的就是,他其实看到众人齐说张铭的好处,每个人都想着要去讨好张铭,他们眼里合该红火起来的公孙大将军,根本不把他这个一军主帅放在眼中,心中难免地就要生出一些醋意和难堪了,此刻一并发泄了出来,也算是好处。 大小官员大眼瞪小眼,不过这事本来也叫人为难,如今若是这位能够承担得起来,那就任由他去又能如何呢?这小大也算是一件好事呢? 再者说这难免也的确叫人家为难,轻重相取,其实他们也只好选择更加造成的损害可能更小的那个选择了,就算是在近郊,到时候未尝不可已解释,如果是当涂碰上了,那可就真是自己这边的不是了,传出去大家都会笑话华沟县上下的大小官吏不识礼数的。 大小官员没有了意见,自然是唯王霜大将的马首是瞻,众人于是收拾行装,继续进发,王霜看到自己的命令终于还算是管点用,也是松了口气,然后让马车夫快马加鞭,终于一路来到了近郊地形平坦开阔,而张铭那边的必经之地上,这也算是能够选择的最好位置。 很快,他们停了下来,自然不能再含糊,算算时间,张铭也快要到了,于是飞速让他们选择好的民夫佣人上来布置,很快就将迎接官员的正常案例给布置好了,就等待张铭前来。 就在这时又有一个传令兵快马加鞭赶到,就直接扑倒在了王霜的脚前,急声道:“公孙将军已经快要到了。” 总算是还算有布置好,不算让自己彻底失了脸面,王霜还叹了口气,然后才淡淡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谁知这句话却仿佛掀起了轩然大波,在一众官员或者随行而来的中下层人能够负担得起小车的那些人当中掀起了波澜,他们开始很快就议论纷纷,似乎是在讨论公孙将军能够建立这等不世之功,究竟是长了几只眼睛,几个鼻子一样。 他们为什么到这里来,还不就是为了公孙成的吗?所以尽管心里仍然算不上舒服,王霜还是忍下了这口气,绝对没有当场发作,摇了摇头,闭目假寐,就等着张铭前来了。 不多时,远方就发现了一阵尘土飞扬,众人齐齐精神一振,包括王霜,大家都知道这是张铭来了,除非敌人,否则没有任何一支马匹的力量能够在接近的地方掀起如此大的尘埃。 果不其然,伴随着传令兵大声嘶叫着的“公孙将军到!”,马蹄声阵阵如雷声一般地传入了众人的耳中,同时大家也看到了一幅场景,一众骑兵,齐齐向前,奋勇,当先的则是一个精神奕奕的男子,这是他给人的第一印象,很快,大家就能够将印象当中各种各样的形容词套到了他的头上,什么玉树临风,帅气俊朗,等等等等。 张铭看到眼前横亘着的一帮人,心中不免有些感慨,他终于感受到了,直观感受到了自己的影响力波及到内陆的情况究竟是如何的,之前他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也自信自己的功绩绝对不可能被埋没下来,但是终究没有亲眼目睹,心中还残留着少许的不确定,此刻自然是安心不已。 吁—— 张铭将马停了下来,他身后的骑手们也纷纷跟着他的动作同步而行,整齐划一地如同一个人似的,让众位官吏齐齐大惊失色,仿佛没有看到这样的铁血熊军,特别是那些将领出身的,表情更是夸张,这绝对是夸张了,他们绝对不可能没见过精锐的,这支亲兵营虽然也算是让张铭花费了一些心血,但是绝对算不上最拔尖的那一种,不敢说超过,至少和这支亲兵营平齐实力的还有不少家。 张铭本来以为自己还带着那么多仪仗和累赘已经算是慢的了,他也想过对方会不会出城相迎,但是他没想到过这个速度在现在那些管吏眼中还是属于那种快得离谱的,本来他在远郊没有看到迎接的人群,心中还不免有些埋怨,是他身边的幕僚上来轻轻告诉他这个情况,他才能够释然。 其实如果按照那位幕僚一般想法当中的张铭和对方的行进速度想比的话,能够在近郊就迎接自己,也算是对方反应比较迅速到了,看得出来他们的诚意,所以张铭也不打算多加指责,免得显得自己仿佛不通情理一般。 “公孙将军!”王霜此时不失时机地大喊,张铭牵着马匹朝此处走过来,本来并不知道哪个才是王霜,也不知道该跟谁打招呼,王霜这一先招呼,他倒是先明白了,心中对王霜不禁有几分好感,知进退,总之不错。 第168章 凯旋(七) 张铭满面笑容地迎了上去,王霜此处,脸上却也刮起了想笑容,一点都让人看不出来先前还对张铭的风头略有芥蒂。 当然,这也是他的本事,逢人换面,也是极其需要功力的,并非是随便的什么人都能够随便的做到。 “公孙将军辛苦了。”王霜主动迎接上去,紧紧握住了张铭的双手,双眼坚毅,甚至眼中还隐隐喊着泪光,不知道的人,或许会以为他二人有了多么好的交情,多么深厚的友谊! 张铭此刻也紧紧握上了对方的手,他此刻必须得配合对方,这就是官僚的恶心程度,他这么做了,不管你愿不愿意喜不喜欢,都要陪着他一起用这种手段来交际,否则就很有可能会伤害到你自己。 两方随意寒暄了一番,说出了许多自己都不怎么相信的鬼话,另外一边,香案之类的东西就已经布好,两方人乐乐呵呵地携手上了同一辆车,然后向着城内而去。 不一会儿,又是浩浩荡荡的车队回到了华沟县城,城内大街小巷的男女老少都是议论纷纷,许久没见过这等阵仗了,上一次有这种规模,还是国君亲自来前线慰问的时候! 王霜全程都缠着张铭,或许用缠着也不好说,只能说他严格遵守了官场上级接待下级的礼节,重要的是,他没有让任何一个人,别说是那些商贾,那些下人想要来碰碰机会能不能攀上高枝的家伙,就是那些平日里威风凛凛的大小官员将领,也是一个都没有捞到同张铭说出一句话的资格,这就是王霜的手段,也是他隐然的宣称,希望众人能够明白。 如果说这帮人全部都是从底层混迹上来的,也不能为过,也正因此,他们都是知道自己应该要做什么的人,他们也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去做,王霜既然把自己的意思明明白白地表露无遗,他们就不可能忤逆着这位无论如何都是华沟城中将领第一位的人物。 他们看重张铭,只不过是看重对方的潜力而已,诚然,没人能够否认,哪怕是王霜自己也不行,张铭就是能够在肉眼可见的将来,彻彻底底地压垮王霜,不管是从声望上,还是实实在在的官爵勋位。 但那绝对不会是现在,甚至就算这些功劳加身,张铭也未必能够得到王霜现在这样的官位,所以,暂时而言,就算是讨好了张铭,他们眼里的天生贵胄公孙成,但是如果这个代价其实是彻底恶了王霜的话,给他们带来的代价,他们需要承受的东西,还是不可小觑的,也并非是人人都愿意承受这样的代价和损失。 于是大家都知道了王霜这样动作背后所代表的意思,他们想要做什么,整个华沟城估计没有人会视而不见,他们想要的就是接近张铭,公孙成,但是王霜这么接待公孙成,却也并没有半点意思,是想要让公孙成能够跟他们又方便接触的,至少是他在场的时候不行。 此刻众位心里一想,其实也知道了自己等人这段时间以来的目中无人,仿佛没人记得起,这个城市里的最高管理者就是眼前的这位一样,肆意构陷,捕人入狱,只因为和公孙仇有关系也好,还是其他更有甚者想要讨好公孙成的行为也罢,试想,哪一位上司能够容忍属下到这个地步呢?王霜不可以,就算是他们自己也未必见得可以啊! 如此想来,王霜倒还算是好脾气的了,诸位官员,特别是那些本来就无依无靠的商贾。 这些人的社会地位低,自然也就对于接触权贵更加热衷,只是他们也知道,特别是接触权贵越多越知道,这些权贵一个个看起来和和气气的,但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渣滓,所以他们格外热衷于寻找靠山,因为没有其他更有效的手段,便想要围过来给张铭一些好处,让对方看看能不能记住自己。 就算是想要送好处,其实也是一种奢望,如果说这种行为有效用的话,为什么不是他们帮忙办事的那些官吏来给呢?但是商贾们基于自己一直以来的不安全感,就是忍不住要这么做,这也是人性的弱点的一种表达方法吧。 但此刻他们听懂了王霜的意思,当然,立刻就是汗流浃背,恨不得立马就趴到地上连道罪该万死了,他们也知道自己这件事是做得过分,此刻才算是彻底领悟过来,只能进入城中再看看办法了,但也不能够表现得过于露骨,像是之前那样,可都是砍在王霜的眼里的,若是一着不慎,叫对方以为自己是把他的权威不放在眼里,分明人家已经给了警告,自己还要顶风而上,那就恐怕会更加糟糕,这些商贾也知道自己的脆弱,知道自己是经不起风吹雨打的,自然是两头都不敢得罪。 众人各自心思诡谲,但是表面上都是露出了和和美美的笑容,仿佛一片和谐一样的轻松步入了华沟城,然后城内便有小大一群百姓组织起来欢声笑语载歌载舞的迎接,这也是一种门面,还是那些商人们主动出钱办的,这倒是在出发之前就已经说好了的事情,此刻做出来,显得倒是一点也不违和。 张铭心想,现在看来有些遥远的自己的第一世人倒是也经常看到过这样的事情,却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会成为这出戏码的主角,真是可笑可叹,不管是穿越到了哪里去,官僚就是官僚,一点也不会改变的。 不过这些话他也不能说出来,就好像之前他静心跟着王霜一起握手,分明之前从来没有见过的两个人,却表现得仿佛上半辈子失散的兄弟一样亲热,他也懂得这分规矩。 这世间就是这样,有自己的规则,你当然可以不遵守这种规则,但是你得有那份实力,去指定属于自己的规则。世界上如果没有了规则,就会混乱不堪,但是如果有规则,就是一头怪兽,可能会吞噬任何人,自定规则的人,需要小心谨慎,遵守规则的人,也需要时时刻刻保持着自己的如履薄冰之心。 张铭自忖,自己现在既然没有那份能力去改变这个规则,那么就只好遵守它,一步步地小心翼翼不去违背,只有让自己在这个情况下活下去,才有可能熬到可以改变世界的时候,这也是人生的真谛。 活下去,并不单单只是指的生理上的生存下去,还指的是更多抽象的领域上,自己的存在的情况,比方说政治,想要在政治概念上存活,就需要做到很多事情,让很多人眼中时时刻刻都有了你的存在,并且得到足够多人的好感,至少不让人厌烦,这样才能在这个领域或者概念的维度上让自己长久地存活下去。 两人在众人面前亲切友好地见了面,然后亲切地交耳厮磨了一番,做给其他人看的,便一起来到了校场,也不为别的,正为张铭带来的最后一批俘虏和斩首,属于苗人的,来进行点验。 只是前面几批都没有验出什么问题,此刻也不太可能会出现什么纰漏,这样行为的意义,其实更多还是象征性的,并不具备什么必要性,只是大家都觉得有理由有必要去这么做,于是便这么做了。 在校场,张铭高高在上,看着一个个匆忙忙碌,装作或者真的在认真工作表现,希望能够博得他们知道的那些大人物的青眼的士卒们,在点验俘虏和斩首,以便完成和对应张铭之前报上来的捷报当中的俘虏和斩首的额数对比。 长沙国军律对这些事情规定倒是极其严格的,但凡有所违背,肯定就要处以重罚,就算是张铭这样子的高级军官,刚刚立下了绝大的功劳,也不例外,如果但凡有所懈怠,很难说就会被网开一面。 但是具体到张铭这件事情上面,恐怕也没几个人会认真觉得他有可能做这么大的事情,作为一名将军,曾经更是在国都的政治圈当中摸爬滚打过的人物,尽管可能受人保护,导致不会接触太多阴暗的事情,但是最基本的一些他总是应该要听说过的。 所以他也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要知道,每个人心里都清楚,别看此刻张铭他是高高在上了,但是暗地里还有一个棘手的威胁时时刻刻在戳着他的脊梁骨,一个不小心可能就要被拉下马来,他不可能会给自己的敌人这样一个低级的借口来讲自己狠狠地拍倒在地上。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儿,便有一个士卒小跑着过来了,微微喘着气,脸蛋通红,呼着白气,立正站好,他的身后插着两杆小旗,证明他的身份是这军中的传令兵。 他看到这么多大人物的眼神齐刷刷地朝着自己看过来,心中其实也是一慌,不过很快却又平静了下来,轻轻咳了两声,仰起头,大声道:“传令兵宋阿三报道!经点验,首级、俘虏均无差错,报功无碍!” 他的声音震彻整个校场,此刻的校场不比平常的冷清,里里外外围了几圈人,听到这个声音,这句话,其实不少人也是暗暗松了口气。 因为他们前期投入了太多的机会成本,如果此刻万一出现了问题,意味着他们前期的投入全部打了水漂,这实在是让人难受。 当然,这也不是说一定没有问题了。毕竟国朝这种战功的核实向来是十分严格的,毕竟不管如何,都是从战火当中成长起来的国家,军中士卒的荣誉感也很强。 所以,点验自然不会只有这样一个步骤,还会有后续的,后续的首级和俘虏造册,首级有腐烂的也必须一个个登记完毕,然后便会自然将这些东西装点完毕,发往国都,进行第二轮的点验,由国中的军部负责一切,这样之后,还会有一道抽查的环节,由国中的卫尉亲自负责。 只不过,最严格的永远都是第一道关卡,毕竟最下方的人,其实是最害怕出问题的,一旦出现了问题,上层的人不会把责任揽到自己的身上,自然只会将责任推到旁人的身上,而他们这些做基础工作的只能背了这口锅,毕竟也的确是他们将不合格的东西推了上去。 这是从业务层面上来说的,毕竟这是最严格的一道关卡,正常而言,只要通过了,之后的事情也就会变得顺理成章。 如果想一些黑暗和阴谋论的方向去看看呢?公孙成是什么人,军中上下都不会不知道,既然已经过了这最初的一道关卡,深爱自己儿子的竹山君,怎么可能会让人卡住这位即将腾飞起来的将军的前程之路呢?就算其中真的有一些猫腻,或者比较含糊的情况出现,凭借竹山君的手段,保管也没人敢去说一个不字。 不过说到底,这一关是过了,每一个人都发自内心地为张铭感到开心。 张铭倒是感受不到这么多人对他的殷殷期盼,而是平静地对旁边对自己道恭喜的王霜大将抱拳示意行礼,然后一行人便轻易地下了高台,而后一路向回,最后,王霜大将又表现出了自己的爱才之意,和张铭依依惜别,张铭也表达出了自己的拳拳之心,恨不得将心窝子掏给王霜看一样,单膝跪地,郑重行礼,两人这才算是分别开来。 王霜给张铭安排的地方是城北的驿馆,条件也还算不错。他并没有给张铭安排什么任务,只是吩咐他安心静养而已,但是谁都不说不代表谁都不知道,张铭来此要做的事情,他不相信城内这么多人精没有看得透的,包括这些人想要分润招降苗人的功劳,他也一清二楚。 只不过正如老管家先前所言的,功劳一个人是吞不干净的,如果贪心,迎来的也只是毁灭,如果放手,才能够让所有人得到好处,同时还会心心念念着自己,这样一来,也许他从中得到的利益还要超过这些没有太多价值的已经溢出的功劳。 第169章 好戏开场 张铭在房中洗漱过了,然后便打坐休养一会儿。心法虽然已经被他点到了最高级,但是也是需要时常锻炼,才能够保证不会退化。 可他却不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份和能量在这座边陲小城有多么大的魔力,固然,他可以悠闲悠闲地按照自己的生活姿态来做事情,想要做什么都可以慢慢来,毕竟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会在这里待多久,但他却不知道多少人暗地里虎视眈眈地看着他,就好像丛林里面的野兽,或许这么比喻其实也不太恰当。 总之,张铭就好像去西天取经的唐僧一样,无数人想要从他身上咬下来一块肉,他们已经付出了准备的时间和精力,根本容不得张铭的拒绝。 就在当夜,他没有清静一会儿,却听到了敲门声。张铭平静地稳定心法,终于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然后才缓缓吐字道:“进来。” 一个小厮模样的人走了进来,是他身边的一个亲兵,因为平常做事显得机敏可靠,所以张铭特意将其提到了自己的身边做事,此刻来找他,这人又那般有分寸,想来是不会胡作非为才对。 “怎么回事?”张铭轻轻吐出了一口长气,这也是刚刚收功的他尽量避免骤然收功反而对自己造成伤害的办法。 亲兵已经见怪不怪,或者说他一开始也见到张铭这样子,觉得很奇怪,打坐,还是舒气,这些张铭都不打算瞒着别人,在贵族中间,这也是一种修身养性的办法,很多人喜欢这么搞,不足为奇。 亲兵看到之后,也不敢随意乱说出去,而是将其埋在了他的心底,好在他其实也知道,贵族的许多行事准则,跟平常人其实不一样的,人家做的事情,其实也未必需要他们这些平民来理解,这才是贵族风范。 亲兵垂下了自己的头:“卑职罪该万死。”他也知道张铭向来不喜人打扰自己的行功,但是这次前来的家伙实在是来头太大,让他不敢怠慢,所以他也只能委屈巴巴地前来通报。 “说罢,不怪你。”张铭闭上了眼睛,深呼吸一口气,重新睁开眼睛。 长久的历练让他早就没有了当年的暴脾气,如今也算是国中栋梁的他自然也知道管得住自己的脾气的人,从来都要比那些管不住自己脾气的家伙路要走得宽。 “是军师将军大人,亲自前来拜见!”亲兵连忙垂下了头,继续毕恭毕敬地道,其实这也是张铭的脾气让亲兵深刻知道了的,他知道张铭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发脾气,这也意味着张铭发脾气的时候没人知道,如果他真的受不了什么人了,也会悄无声息就将其解决掉。 陪伴在这样的大人物身边,有时候生死都不能由自己掌握,偏偏你还没有选择的权利,如果你要有选择的底气的话,那么你就不必被选到大人物的身边来从事这样低声下气的活计了,没人会他愿意整天做这些事情,这才是这个世间的真谛。 亲兵小小人物,当然控制不了自己的命运,他和之前的老管家,和老管家作对的那位年轻管家,他们其实都一样,差别也不会太大,他们都是如此随波逐流,没有自己能够掌控的命运在手里,难免就要失去了方向感。 有些时候生活或许就是这样,强迫着你朝着自己根本没有想过的方向前进,由不得你说一个不字,只能满脸遗憾,饱含泪水地这么一步步地被推着走,没有选择的余地。 人们能够反抗吗?反抗就意味着失去生命。如果人们克制了对于死亡的最大的恐惧,那么反抗倒也没什么。但这又有几个人能够做得到呢?恐怕少之又少吧。人们有的时候就只好跟着这样让人半点也没法推拒的浪潮,一步步地向前走了,也没什么功夫能够回头,现实就是这样让人可悲,让人心里苦悲,却又说不出口。 终于,传令来的亲兵听到了让他如蒙大赦的一句话,那是从张铭鼻腔当中轻轻吐露出来的一个字“嗯”,轻描淡写得仿佛亲兵之前的一切担忧全然都是多余的一般,但是亲兵起码自己是知道,他之前绝对不是杞人忧天,这些大人物的脾气也绝对不是他这种人可以王加揣测的,因为那些自负到以为自己可以揣测的家伙,一个也没有发生例外,统统去死了,剩下的人只能是那些更加聪明和明智的家伙,他们能够更好地保护自己。 像是张铭如此,其实也说不上傲慢,如果没有到像他们现在这个时代,这种等级森严到让人不寒而栗的社会当中去过一回,恐怕很难能够清楚上下等级尊卑之间天然的巨大鸿沟。 这种情况下,上位者对于习下位者的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可以说是理所当然的,没有人会有哪怕一点点的微词,甚至如果他不这么做,还会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嘲笑称为懦弱,或者心存妇人之仁,这在贵族圈子当中,可以说是某种最能够惹人笑话的说法。 甚至很少人认为除了贵族之外的那些平民也好,奴隶也罢,能够算是人,娇生惯养带来的惯性是非常可怕的,那些贵族们,他们天生以来就要收人吹捧,他们早就知道,只有自己和自己身边的这些人,将来能够掌控这个国家,于是他们也就愈发地失去了分寸,他们没有任何道理去做任何有害于他们的事情。 在这种情况下,傲慢一些,也就是理所当然的,而在一个大环境下,如果你表现的和人家不同,那么反倒是你要被人家嘲笑或者排斥,这也是人为什么不全是为了自己活着的考虑之一。 人是实打实的社会性动物,他们没有可能脱离人群而活着,从上古的时候,第一个成功聚集起来的族群成型之后,这种体会就已经深深烙印在了所有人类的血肉当中,他们当时的生产力还不够能够让自己独立生存,所以要集合起来,对抗洪水猛兽和恶劣的自然条件,从而获得生存的可能。 但是在生产力发展到一定的水平的时候,或许可以说,每个人都能够获得属于他们自己的生活了,当一个隐士好像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他们仍然可以自给自足,游戏山间,从而获取自我的满足,并且如此也能够让他们摆脱让他们不堪其忧的烦恼。 如果是这样,这世上恐怕也没有了除了贵族以外的人了,因为没有人愿意平白无故地给另外一个在人格上和自己平等的家伙当牛做马,得给人家做小伏地,还得任由对方的打骂,仿佛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这世界上没有人是天生适合当奴隶的,甚至就像是老管家这样的已经在奴婢阶层当中爬到顶点的人物,也是无时不刻不再思考着如何能够脱离这样的一个阶层,当真脱离了奴婢的身份之后,更是对于给他这个机会的王霜近乎是感恩戴德,恨不能做一切事情为他。 尽管事实上一个普通幕僚的发展前途也好,还是其他的可能性,都要比一个老管家事实上权力小了不少,但是不管是老管家自己,还是其他的旁观者来看,这样的选择可以说是合乎情理到了极致,没有人会说出一个不字,就算是换位思考也是如此。 但是问题就在于,人不是为了自己而活着的,活在这个世界上,总是有一些超脱于物质之外的感情因素在起着作用,他们不可能脱离这些,或许这份感情因素就是人区别于大多数动物的原因之一,他就是切切实实的存在着,并且影响着每一个人。 他们可能为了自己的亲情,自己的老父老母,自己的妻儿子女,他们不可能抛下一切,毕竟这些人也不能够每个人都有能够养活自己的劳动力,这就造成了,这样一个集体,也是在物质上不太能够脱离大社会而存在着,只有在这个社会当中,他们才能够用相对低廉的成本,得到能够养活那些失去了劳动生产能力的人的赡养。 张铭慢慢收功,目光看着亲兵恭敬地离开,心里也在想着那位军师将军此时此刻来拜访自己究竟是要做什么? 军师将军,顾名思义,在军中就是扮演者主帅的军师、顾问的角色,这是重中之重,也是只有出兵的军队当中才会临时建制,平日里并不常设。 可以说是十分位高权重了,在军中的权威相当于一个副将军,相当于当初张铭独自镇守蛇隘关的职位了,这等高官,如果说三更半夜上来拜访张铭,就是为了讨好他或者想要有什么更加直接的目的,张铭第一个不信,因为他自忖,现在的自己根本不可能有什么能够帮到对方的,对方其实也应该知道这一点,否则也是白费了爬到这个地步来。 或许其中另有隐情?张铭心中暗暗想着,很快,楼阁便响起了一阵笃笃笃的脚步声。 脚步声有些重,哪怕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是一栋木制的小楼,其实也不大应该如此,只有一个原因,这位军师将军是主动踩出这么大的声音,好让张铭有所准备,也知道对方来了,不至于闹出什么看起来不太好的事情。 老实说,张铭也没什么可以准备的,但是这种行为终归是很有修养的一种,如此看来,这位军师将军平日里肯定也是十分重视自己的细枝末节,对方能够在这样的小事上都谨言慎行,在军中的地位想来至少也要符合他这个职位的层次才对,应该不至于有什么失势的举动,需要来依靠自己这位下官帮忙解决。 既然如此,对方就应该不缺自己的帮忙才对,虽然说自己事实上也帮不上什么忙,这点应该也是什么人都知道,这就让张铭十分疑惑了。 脚步声渐渐靠近,张铭还没疑惑完,就想起了笃笃笃的几下敲门声,轻缓有度,也算是颇有礼貌,果然这个家伙,一言一行都弥漫着让人舒服的气味,很奇怪为什么会现在来找自己。 “公孙可在?在下司马防来访。”外头一个淡淡的声音传了进来,既没有居高临下的傲慢,也没有故作姿态的做作,显得很是自然,让人不禁就要刮目相看。 张铭闻声,也丝毫不敢怠慢。作为一个白天与王霜作秀做到旁人都快吐了的出色角色,张铭可以完全地说自己已经是继承了这具身体的原主,那位大神公孙成的优秀品质。 那位公孙成虽说军事才能好像不太行,至少乍看之下不行,毕竟失了蛇隘关,但是他官场钻营的本事绝对不低。 有些人就是天生吃这碗饭的,你不服不行,张铭继承了这位公孙成公子的优秀品质,竟然也能够在这些方面和这些老官僚不分上下,互飙演技了,这倒也算得上是难能可贵。 于是张铭做出了此刻最能够符合他的身份的动作,立马下床,似乎是怕军师将军守候在外面听不见,或者是怕这个驿馆的隔音效果太好,还特意碰了几下旁边的东西,弄出点动静来,证明自己的惊慌失措,或者说是重视的态度。 然后他便着急忙慌地下了床,然后口中连连哎呦哎呦地道,疾步来到了门边,前后也不过花去了几秒种的时间,就到了门口,一下子把门拉开,一副惊喜的表情道:“未曾想司马军师到此!下官有失远迎!” 张铭连连告罪一下子又要跪拜下来,正式行一个武官当中下级面见上级的礼仪,这倒也算不上是奇怪,毕竟这是军中,老实说,战斗警报还没有解除,甚至有些不伦不类的是,这回的大军主力都还没有开拔,战斗竟然就已经让先锋军给解决掉了,这实在是让人家大跌眼镜的事情,也才够让这么多官场老油子不费力气地将自己的注下在了这位距离巅峰位置,起码距离能够让他们仰视的位置明明还有一段距离的年轻人身上。 这时候来的军师将军,哪怕是那位张铭本身不知道,但是他自己哪里能够不清楚?尽管张铭此刻还没有调整好心态迎接即将到来的一大波奉承或者各种别有用心的接近,但是这位军师将军绝对是知道眼前这名年轻人炙手可热的程度的,他丝毫也不敢托大,看到张铭真的要跪下来,连忙将其扶住:“公孙何必如此,若论爵位,在下还要向您行礼!” 说着,他就要跪倒下来,张铭也知道差不多火候就可以了,他们彼此心知肚明,张铭公孙之尊,其实也不至于跪拜这个军中的任何人,像是早上的迎接,虽然可以用刚刚风尘仆仆来遮掩,但是他和王霜其实彼此心里都明白,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是国君家族的贵胄,是绝对不可能跪拜任何人的,毕竟还没出五服。 此刻张铭自然不敢让这位司马防军师将军也真正跪倒下来,他自己不行礼倒也算了,可以说是他身份使然,也是司马防宽宏大量,他们之间不拘泥于那些繁文缛节,但是如果变成了军师将军向他一个下属行礼,这事情的性质恐怕就要发生一些微妙的改变。 旁人见了,绝对不会觉得这是一个佳话,或者张铭做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还是他又有多么的威风,只会觉得张铭的跋扈,甚至以后他的那些上官——张铭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很快爬到这些人的上头去,将来免不了还是要看他们的脸色行事,如此一来,得罪一个人相当于得罪了一片,张铭绝对不会做那么不明智的事情。 张铭连忙也将这位军师将军扶住了,两人相视哈哈大笑,军师将军不露痕迹地将自己身后的房门关了上去,便和张铭一起上了床,盘膝相对而坐,张铭顺手取过了墙壁上挂着的桌案,铺到他们的面前,旁边还有一小壶水,此刻也不讲究了,直接摆到桌案上面,算是一点招待,虽然张铭也知道,对方这么晚独自前来,做出这么多能够让人轻松误会的事情,恐怕绝不是贪图他这点招待的。 这也是这个时代的风俗,如此行事,张铭初来的时候一两天还觉得有些不习惯,还想着要不要将前世的那些椅子之类的更符合他的习惯的东西给造出来,可是念头刚一起来,就压了下去。 这其实没什么意义,虽然说椅子客观上是要比席地而坐好了些许,但是也要考虑到这个时代人们的习惯成本。 习惯的养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是一旦养成了,想要改变也不会那么容易,这个时代的人已经习惯了席地而坐,让他们去学习做椅子,恐怕喜欢这样做的人不会很多,而自己如果这么做,恐怕也会太过于朝露痕迹了,特别如此,对于自己活得任务评价的终极目的,也没有什么帮助,反而会有一些负面的影响。 让自己太过于锋芒毕露,在这样一个社会当中绝对不会是一个好主意,张铭知道这一点,左右自己来这个世界也不过能待个几年光阴,何必为了一时间的舒服,给自己添堵,同时也让之后重新接管身体的那位公孙成难做呢? 事实上,张铭在尝试着去坐席地而坐的新的方式之后,没有多久也重新适应下俩了,毕竟身体的惯性还是驱使着他去尝试这些东西,也不至于会有什么不合的,真正的不适都只是自己心中想的东西,如果一旦去真刀实枪地试试,恐怕也不会有什么不对头。 两人相对而坐,对视饮水,是有些寡淡了,但是张铭看着对方这位司马防,军师将军,他说话却有几分意思,果然就如同他的印象里一样,这样注重休养的家伙,总归不会是一个无趣的人。 两人有无地谈了几句,还说了几句最近在京都当中流行的玄学的一些学说,听着很有意思,让张铭响起了自己的前世,的一些相似的事情,他们也算是相谈甚欢欢。 但是谈话并没有持续太久,讲到差不多了,军师将军就看了看窗外的月色,冲着张铭笑了笑,主动提到:“今夜真是叨扰了,只是听闻公孙将军回城,实在是难耐想交之心,这才冒昧前来,希望公孙好生休息吧。” 张铭倒是有点诧异了,这个家伙,主动来找自己,却是什么实质的东西也没有谈,难道还要自己猜不成? 张铭也没那个办法去掰开一个不想说话的人的嘴巴,于是他也没说什么,安安静静地将桌案重新收了起来,然后呵一心想要离开的司马防下了床,两人一起来到了门口,司马防道:“不烦劳公孙远远相送了,司马自己走便可。”然后竟然真地头也不回地走掉了,没有留下半点痕迹,让张铭是实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傻乎乎地站在原地看他。 倒是司马防临走的时候,脸上突然露出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让张铭心中若有所思,若非这其中还真有一些自己不太知道的事情? 送走了他,张铭心上的忧虑其实也没有停留多久,就重新在床上坐定,准备开始新一轮的打坐了。 谁知道就在张铭正要进入状态的时候,突然间感觉到楼道又是一阵笃笃笃的响动,然后门口笃笃笃几下敲门声。 这个味道他很熟悉,正是他手底下那位饱受信任的亲兵做的,这么长时间过来,他也算是熟悉了一些对方的习惯了,更何况一些时候之前,他就这么干了呢? 上一回军师将军的事情就验证了张铭心中对于他稳重的信任感,看来真的又要有人来了? 难得自己回来华沟的第一天,就这么受欢迎,张铭心中也不知道应该作何表情,只是嘴上又淡淡地道:“近来。” 这亲兵推门进来,脸上也带着尴尬,垂头直接道:“将军,这次是……” 第170章 好戏开场(二) 张铭听完,脸上不动声色地叫那亲兵先出门去,然后亲兵出门,顺手带上了房门。 张铭拧住眉头,慢慢走到了一边的床上,盘膝而坐,轻轻叹了口气,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也似乎感觉到了一股来自华沟这座小县城的深深恶意。 他心头被不祥的预感笼罩住了,过了不长的一段时间,一位华沟城内的高官敲响了他的房门,他重新调整心绪,迎了上去,满脸笑容,打开房门,将刚才同那位军师将军司马防的动作全部都重新演练了一遍。 演完一遍,对方自然也是识趣地退了下去,就跟刚才的那位前来拜访的军师将军的态度和行为简直就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老实说,张铭还是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他心思也单纯,想不明白的事情自然就先放下不再去想了,只是松了口气,然后独自又回到了床上,可是心头的一股气却怎么也消退不掉,让他有些神思不宁,仿佛心头还是有一股不详的预感一样,自从他修炼这门高深心法以来,这种感觉还是头一次,但是这心法向来都是以灵验着称,在功法当中已经明言,本法修炼到高深处,人有祸福,统统能够感应,他实在是不敢怠慢。 为了防止再次被人家打扰,于是他缓了下来,暂时也不打算去修炼心法了,大概率他感觉,或许很有可能还要有人来打扰他。 他的感觉是没错的,果不其然,仅仅过了三两分钟,又是笃笃笃的敲门声,张铭一声“进”,依然是那位亲兵垂着头走进来。 张铭皱了皱眉头,其不怒自威让亲兵浑身都抖了三抖。 还没完了?张铭心中暗暗想道,嘴上却说:“这回又是哪个来了?” 也不知道是发了什么温病,这华沟城里的老少官员,统统跟不要了面皮一样地连夜上门,也不知道如此会打扰人家的清净? “是城北的温大人……”亲兵有些委屈,垂着头干干巴巴地说道,见他如此,张铭倒也不好再发火了,这也并不是这位克重之首的亲兵的错误,要怪还得怪那些发了疯一样上门来的大小官员,尽管或许有的领导是这样的,他们愿意将自己的过错归结到别人的头上,甚至还因为自己的怒火,无情地将其他人惩罚以从中获得乐趣,但是张铭的矜持让他不会如同这样吃相难看的人沦为同类,他淡淡点头:“这也不是你的错,下一个如果再有人来,直接叫他上来就行,不必再来通报我了。” 张铭如今哪里还能不知道自己的不祥的预感是从哪里来的,无非就是从这些舔着脸非得跟自己搭关系的人身上来的,他们还不知道自己如此只是会徒增他人的恶感,根本得不到张铭的友谊一样地偏偏要上来,简直就是让张铭无语。 “是!小人知道了!”张铭此言,似乎是叫这位亲兵感激涕零了,他也知道这位大人物的脾性已经算是好的,在那么多人的交谈当中,他么这些伏低做小的人物也未尝不会讨论一些关于大人物们之间性格的事情,人的本性本来就是如此,他们喜欢将那些看起来端庄的、严肃的东西统统结构化,喜欢一切事物都往低俗的方向去,这样,解构或者重新解读大人物,不管其本质上是造谣还是确有其实,其实都不重要了,其实这只不过是用来缓解这帮人,他们整天担惊受怕,并且承担着平常人难以想象的压力的人发泄情绪的一种渠道而已。 而如今不用再一直在张铭面前晃荡,而且总是拿这种让人心生烦厌的东西往张铭脸上糊去,尤其是让这位亲兵开心。,至少自己就不需要再承担随时可能掉脑袋的风险了。 要知道,按照社会心理学的理论——这门学科在张铭前世的时候略有耳闻,甚至找来了几本书细细查看,只不过钻研到深处难免枯燥,叫他知难而退了——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想要形成吸引力,一般需要满足几个条件。 首先是接近性,需要人能够总是在另外一个人的身边,总是能够在他面前拥有存在感,只有这样,才能够让人与人之间相互想起,才能够让他们有吸引力。 但是这种接近性绝对不是这位亲兵想要的,这并不证明他不想要得到张铭的青睐,这位炙手可热的将军,可是如今朝野最火热的人物,人人都在讨论着他几岁能够得到关内侯的荣耀,那是专门封给公族人的彻侯之下的第一级爵位,也是一般人能够得到的人生巅峰,但是对于公孙成这种不管是身份还是功劳还是能力都没有问题的天之骄子来说,这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而已,犹如探囊取物一般的容易。 这实在是让人有点不公平,像此刻在张铭面前毕恭毕敬唯唯诺诺生怕惹恼了张铭一丝一毫的亲兵,他何曾想过自己能够封侯呢?就算是能股成功得到张铭的青睐,他也只不过是想要得到一个高位,说不定就是张铭之前所封的左执矛,这就足够让他满足了,如此,他也算是跨越了阶层,他的儿子继承他的爵位,降下一等,即右执矛,那么也算是功德圆满了,自然地位高了,能够接受教育或者上阵杀敌,为官为将,立功机会多得是,爵位传承,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张铭挥了挥手,让思绪万千的亲兵退下,长久以来服侍的惯性让亲兵根本迟疑一下都没有,就着急忙慌地推了出去,还不忘连连叩头谢罪谢恩,语无伦次。 张铭见此情景,也只是微微一笑,这人还算是知情知趣的,也难怪乎张铭能够留他这么久,或许过上一些时日,将他外放到军中看看成色如何,如果能力足够,张铭也决定要扶持与他了。 无他,张铭此刻在军中的直属班底实在是太过于薄弱,一个勾当先竟然就能够把他逼得差点步入死局的地步,现在想来简直就是耻辱,好在自己那晚当机立断,直接出手用武技将其灭杀,否则此刻自己是否还能够有这份威风,是否还能有这个资格来接受众位官员的毕恭毕敬的拜访,甚至明明知道或许如此会惹恼他也在所不辞,都是未必的事情。 也正因此,张铭才会急切地来到华沟城,希望能够揪出那些公孙仇苦心孤诣埋伏在军中的人才,这些人能够让公孙仇看重,自然本身要有一定的本事,否则恐怕无法承担如此的重任,还要反制公孙成,恐怕先叫更有底气的公孙成一一拔除掉了。 其次,这些人一定要够忠心。人的忠心,只是由人自己想要扮演的角色来决定的。心理学家费斯廷格的认知失调理论告诉我们,态度能够很大程度上影响行为,但是行为也能够很大作用地反过来影响与态度,当人们在做的某种行为和他的认知发生偏差的时候,那么人的态度往往会迁就自己的行为,从而将自己的行为合理化。 正如此,如果这些人扮演着忠臣的角色,自以为自己忍辱负重,那么他们的想法,哪怕原来都是为了自己,也会自然地适应于这样一个角色,那么他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忠臣了。 而张铭如果能够将它们转变过来,使用心理学当中的登门槛效应,让他们一步步把自己知道的东西都吐露出来,想来肯定能够将公孙仇那方的布置也好,势力也罢,摸透,摸得一清二楚,这一切肯定都是公孙仇不想看到的,恰恰也是他最想要做的。 这还只是第一点,如果张铭能够做到,一定要让这些人甚至彻底地背叛公孙仇,加入自己这一方。 张铭并不担心这些人的再次背叛,自古以来,墙头草是最没有好下场的,人人都知道,叛徒之所以受到猜忌,正是因为他们不知好歹,他们背叛了给与自己好处,而自己也在社会约束当中理应给予回报的上司,他们如果焙盘一次,想要再次背叛的成本却会上升。 因为客观上,的确有些背叛是超乎利益之外的因素的,一次背叛的背叛者们可以为自己辩解,他们可能是看好了其他人的发展前景,并且就是想要搭上这一班顺风车,这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也是人人都可能去做的事,他们承认了,好,原来所属的势力埋怨他们也好,或者直接出手想要解决他们也罢,新的投靠方自然要伸出手替他们解麻烦,毕竟这一方,也就是现在张铭代表着的公孙成的实力,是不可能拒绝那些可能投向他们的人的。 若是如此,他们必然要出手保住那些一心投靠自己的背叛者,这样,背叛者至少能够得到心灵上和人身上安全的保证,不至于将自己陷入到最糟糕的境地,也就是可能的死亡当中。 但是如果背叛者经历了一次新的背叛,那么在道义上,这样的人已经不值得被大家留恋了,老话讲,事可一可二不可再三,这也是正常的事情背叛者背叛了一次,可以说这是偶然事件,或许还有人愿意相信他们,但是如果背叛了第二次,还有什么人能够有这个底气说出这样的话来呢?谁还能够替他们作保,让他们肆意挥洒自己已经所剩不多的信任呢?更何况,有些时候社会当中最重要的就是人情,相比起这些而言,什么金钱上的利益,感情上的纠葛,都是微不足道的。 社会的规则约束了每一个人,也就造成了每一个人都应该照着社会的约束做事,这是祖传下来的铁律和法则。 张铭无须担心那些被自己招揽的公孙仇的原来的属下,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公孙仇的属下如果投靠了自己,也未必有那个胆子重新回到公孙仇的麾下去,他们难道不害怕早就已经存在过节的公孙仇会不接纳他们的投靠,从而将他们折磨致死呢? 这样的风险太大了——张铭能够做的还有更多,只要他不太过于逼迫那些新投靠自己的人,事实上张铭如果需要他们来补充自己的班底的话,也不可能这么做,这些人无路可退的情况下,就只能乖乖地为张明所用,为张明充实他的这一波的班底,并且相助张铭彻底将他们的老东家,公孙仇,踩在脚下。 一个个的来客前来拜访,张铭顾虑到自己之后做的事情,可能还需要这些地头蛇的帮忙,毕竟他不可能自己一个人在这座陌生的城池里找到那么一些隐藏的深的家伙,所以也没有表露出自己一分一毫的不耐,虽然此刻他的心中已经是百分之百的厌烦了。 张铭并不知道,这些人的性子已经急到了先斩后奏,甚至担心张铭不知道,主动上来露个脸,好让张铭在关键的时候能够想到自己。 如此一波波来,张铭甚至都有些怀疑时不时整个华沟城除了自己最熟悉的那位主将王霜,其余的将领也好,官员也罢,郡里的也好,县里的也罢,全部都来过了。 等到终于确认可以清净下来,也就是已经超过了一刻钟的时间没有人再来烦扰,张铭也终于能够松了口气,瘫软在床上,这在这个时代是一种不雅的习惯,但此刻张铭真是懒得弄了,他也不知道是笑了几个笑容,仿佛是这辈子全部的笑容全部都浪费和消耗在今天这个地方了,这样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因为这不是他自己意愿做出来的事情,而更像是其他人逼他的,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乐极生悲的事情到了,张铭自以为的终于清闲下来,还是在现实面前一败涂地。 笃笃笃,熟悉的脚步声响起,张铭悲叹一声,他立刻认出来这是他的那位亲兵的脚步声,光是看这位亲兵之前战战兢兢的模样,就知道他十分在意自己的想法,而且这位年轻人实际上也实实在在是个能做事的料子,他肯定知道自己现在处在情绪爆发的火山口,不想见任何人了,只要有松懈的机会,那么此刻他还能够赶上来,一定出现了什么自己此刻疲惫的身体一定不想要听见的事情或者消息。 果不其然,张铭的哀叹刚刚消散在空气当中,几声笃笃笃的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进——”张铭故意将声音拖得很长,像是小孩子一样,在撒娇或者发脾气,但是这并非是他刻意要在亲兵面前表露出亲近,或许一些女子是会在自己得意的郎君面前表露出这幅态势的,但是张铭此刻纯粹是乏累到了极点,同时他也用这个态度告诉这位亲兵,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如果消息不让自己满意,自己就能够将这样慵懒的姿态用在对方的身上,让对方下半辈子都这么躺在没有人照顾的躺椅上面直到老死。 亲兵果然见状先是脸色一白,者太可爱了,让张铭都忍不住心中一颤,猛然有一瞬间害怕自己会因此弯掉,但是他还是忍住了,淡淡问道:“又怎么了?” 亲兵跪了下来,扑通一声,整座楼阁都似乎颤了一颤,张铭摇了摇头,亲兵赶紧到:“是城北的郭富商……” “一个商人,也要我来见吗?”张铭声调猛然拔高,这年轻人怎么这么不醒事,张铭心中暗想,自己刚在心里表扬了他知道分寸,肯定不会乱给自己安排任务的。 歧视商人也是社会风气,张铭也知道,但是他平日里似乎不会过多在意这点,也不会刻意表露,甚至在真的遇到商人的时候,他也不介意自己能够露出一张可亲可敬的笑脸,让对方降低警惕,乖乖给自己贡献出一些可爱的财货出来。 但是这并不代表着张铭的好意能够成为对方放纵的资本,说实在话,如果这位富商的来意是相像之前那些官员拜见张铭的话,那么张铭此刻因为对方疑似侮辱自己,直接派兵将它挂在校场里一个昼夜以儆效尤,让每个人都看看这个不知羞耻的玩意儿,也是觉不过分的,就算这位富商真的有什么后台来说清,关于这件事情,也没人可以说什么。 你没有背景的时候,哪怕做的事是对的,也很有可能会有能量的人出来干涉,因为你确实牵扯进了其中,但是如果你有背景的时候,就算做的事情是错误的,那么也会有你们之间的背景来干涉,这就是这个世界上的游戏规则,张铭从第一世到武侠世界,又从武侠世界来此,无一不是行此做法,也没有出现什么纰漏,这证明,人性或许有的时候本来也是互通的,不管是在什么情况下,不管这个力量代表着真正的力量是个人还是社会,或者是一些其他的什么东西,都一样。 亲兵听到张铭愤怒的腔调,当时就吓得趴下了,如果说之前他与张铭之间的来往,或许有他几分坐坐的东西在里面,让他想要通过表演来让张铭一次次确认自己很在乎对方的看法,甚至可能因为对方的一言一行吓到,但是此刻他是真情演出了,张铭的这一声怒气,实在是让他担惊受怕。 需要知道的是,张铭已经在这个世界上担任了够久的高级职务,并且是亲自带队出兵打过仗的,说起来,恐怕也没几个人能够有他的功劳大,在那些现役的将军当中,所以不要小瞧他一个外来客的气质水平,更何况其中有公孙成从小到大养尊处优养出来的精神气来打底的,就算是差,恐怕也是差不到哪里去。 “不敢不敢,小人不敢!”亲兵连连磕头,见此场景,张铭也很奇怪地感觉到自己的怒气消散了些许,这很奇怪,人不应该以他人受到的伤害来作为自己取乐的根本,这是张铭从小就知道的,但是此刻他却因为这位亲兵自虐的行为,产生了在心中一种隐隐的快感,让他的怒火也稍稍消退了,这不是张铭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他只能将这种事归结成人类的本能。 “你不敢,可你还是说了……”张铭刚想要随口说出对其的处置方式,比方说让他去到换衣房做事,或者直接阉割了送进宫里,这也是他们这些公族应尽的义务之一,要知道,宫里现在主管这方面事务的太监,或者所自古以来的太监,从来就没有不喜欢这种从军伍当中挑选出来的小黄门的人的,这些小黄门一个个静气十足,而且长期的军伍生涯也让他们积攒了一肚子的雄性荷尔蒙无处释放,虽然割掉了那玩意儿,一时半会儿肯定也消散不去,至少短时间内,不用担心宫中大家这些太监没有人可以玩了。 说到权势,就算是什么权贵送进宫里的,能够将一个人处置到这个地步,其实也说明了这个人绝对不会讨得大人物的喜欢,所以太监也知道,往往欺凌这些人,自己能够获得快感的同时,说不定还能够讨得那个权贵的喜欢,实在是一举两得,让人忍不住想到就要哈哈大笑几声。 亲兵对此也略有耳闻,此刻听到张铭话音未尽,不由得浑身一颤,如果说真的要被切掉了**送进去,那倒还不如去死了算了,亲兵绝不愿意这样活着,所以他此刻也顾不上尊卑礼仪了,趁着张铭还没有说出口的当口(如果张铭说出口,就算是他之后能够讨得张铭的满意,对于上位者而言,为了满足他们自我的诚信的需求,他们也不会轻易改动自己的主意),赶快抢过话来,以防一切变得来不及。 “不不不,不是小人不敢,是那位富商不敢!商人而已,下贱之流,怎么可能奢望大人的天威得以一见!只不过是仰慕英雄,送上礼物来而已!” 亲兵一边磕头,一边十分有条理的说出口来,虽然这位商人其实也顺便送了亲兵一些价格不非的物事,以此希望能够换得亲兵为他说几句话,让他能够获得同张铭相见的机会。 但是如果张铭心情好的当口倒还则罢了,亲兵还能够冒着生命危险一试,哪怕是为了那些钱财,虽然收了钱财他也不可能还会再退,毕竟宰相门前三品官,他的地位其实在旁人眼里,特别是这些无依无靠的商人们眼里,也是不低的。 但是如果它能够将这种实在是困难的事情给办成了,声名传得出去,那么他也算是立住了脚跟,从此,人们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让张铭来帮忙的,第一个就得想到他这位亲兵,他也就可以狐假虎威一次,仗着张铭的名头,得到偌大的利益。 不需要担心会不会让张铭闻知这一切的内幕。这本来就是走钢丝,但是秦兵认为这钢丝走得值,而且也不容易掉而已。首先,张铭和那些人,那些需要从亲兵的途径办事的人,是不可能在一个圈子里的,其次,就算真的偶然有所接触,这些人也不可能向张铭透露是他在从中牵线搭桥,只要他做的不太过于明显,没人能够知道他做的事情,毕竟这些人肯定也想要留一手,谁知道哪天就要用到亲兵来帮助他们呢?如果将亲兵供了出来,那恐怕水人都知道,这条线算是彻底断掉了,而且说不准也会有恩将仇报这一说。 这都是后话了,如果能够撑得过去这一关,亲兵想,自己才能够有可能继续接这种生意。 现在还想要帮商人引荐,那纯粹就是昏了头,亲兵本来也没对这件事情抱有太多的期望,此刻自然也是轻而易举将张铭的苦苦哀求和嘱托抛到了耳后脑边,更何况这件事情如今看来,根本就是死路一条呢? 不过话说回来,这亲兵别的方面还不知道,有待观察,至少察言观色这一方面是出神入化了,他这一开口,张铭神色一动,却是心头好了许多。这商人还算是知情知趣,没有过多要求,还主动送上来礼物…… 张铭心想,毕竟他在华沟也是需要周转的,虽然很多事情他可以凭借着空口白牙来办成,但那难免会有损他作为将军,如今华沟城当中举足轻重人物的威信,往往越上的台面的人,对于这种事情就越加看重,张铭也不例外。 “礼单何在?”张铭轻轻问道,语气也没有刚才那么愤怒了,仿佛刚才劈头盖脸直接打向这位亲兵的风暴都是不存在一般。 亲兵其实也知道几分,这才是真正能够控制脾气的人。能够控制脾气的人,绝不是一味的好脾气,那只会让恶人以为你软弱可欺,将你踩在脚底下,狠狠地弄,能够控制脾气的人,绝对是在他们需要的时候勃然大怒,在他们需要的时候和蔼可亲,只有这样,才能够吸引足够多人来靠近你,与你互惠互利,从而得到几倍的好处和利益,并且彼此之间达成双赢。 亲兵恭恭敬敬地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了一份竹简,将自己的头颅低低垂下,然后单膝跪地,将竹简举过头顶,然后静静地跪在地上,不敢动弹。 “拿过来。”张铭摇了摇头,也是这位亲兵混了脑袋,过去他但都是机敏足智多谋的,如今却显得有些愚钝。张铭毫不掩饰自己如今的虚弱和乏累,不想动弹,这位亲兵却脑袋里缺根线一样,不知道主动将竹简递上,还得要张铭亲自说,这让张铭不免有些感到失望,之前他对亲兵的怒火,自然早就已经随着商人所谓主动表态送礼不见面的好处给打消掉了。 亲兵听这话,心中也是一惊,他毕竟还是聪明的,也知道自己因为张铭的一句话,自己方寸大乱,然后做错了事情,但他此刻也知道,自己的情绪没有平复下来之前,做什么都是错误的,少做少错,说的就是这个时候,于是他不想着自己要怎么重新得到张铭的喜欢了,而是毕恭毕敬地上前几步,将竹简交到了张铭的手中。 这并不是他消极地接受了已经不在得到张铭关注的这个事实,只是说明他此刻聪明地知道,如果自己再做,做错了什么事情,那么结果只能让张铭此刻已经足够糟糕的印象再下来一个台阶,而自己只有熬过这阶段,拥有重新冷静下来的能力之后,做出来的事情才能够重新回到正确的轨道上来,不会让人心生厌恶,也不会让人恨不得直接将他拔了去死。 补救的办法还有很多,并不急于一时,这就跟恋爱一样,只要人还没死,就不能说你一点机会也无,关键在于忍耐,在于改变和提升,人的感情,是会随着时间变化的,最要命的是,人总是会伴随着自己的记忆的增长,主动去美化那些过往其实并不怎么美好的记忆。 张铭也是如此,亲兵相信,只要自己能够忍耐过这一段时间,公孙成,他的顶头上司和未来的倚靠,是会想起来他的好的,到了那个时候,他自然能够有的是大把的机会重新获得张铭的信任和喜爱,重要的是你从这个风波当中得到了什么获得了什么,这才是最主要的,否则有一天,亲兵心想,自己是真的害怕这点,有一天会不会又因为做错了事,说错了话,直接没有了挽回的余地,然后直接堕入死亡。 人呐,一旦是死了,真的就什么都没了,从物质,到意识,全方位的失去,才是叫人最为追悔莫及的事情。 张铭翻开竹简来看,一时间屋内很安静,只能够听得到竹简咔咔咔翻动的声音,和张铭时不时的嗯嗯几声,看起来似乎挺满意的。 亲兵此刻简直感谢死了那位看起来肥头大耳让人鄙视的富商,他也知道,此刻能够让张铭心情好起来的最靠谱的办法,就是这位富商送上来的礼物足够让张铭喜欢和需要,就是这样,自己才能逃过一劫。 第171章 好戏开场(三) 看起来张铭真的很满意,不过短短几分钟之后,虽然这段时间主观上让这位亲兵感觉到度日如年,尽管他实际也并不懂得张铭前世所用的计时方法,但是他就是能够感受得到张铭的态度有所缓和了,伴随着对方时不时点头的举动,亲兵其实也逐渐感觉到自己的心在放松,似乎曾经的状态又重新回来——甚至他自己,也未免不是有了几分自信重新得到张铭的喜爱了。 “可以了。”张铭点了点头,将竹简放在一边,这份礼物确实很丰厚,而且有些宝物,是拿着钱也买不着的,正好让他之后进行送礼——万一要是有什么自己想要的人在别的官员的属下,自己总不能直接将人给抢了过来,若是如此,自己也别在这个官场混了,当然,张铭是不知道别人此时已经给自己全部都安排好了,当然,其实他要知道这一点也不难,或许时间就在明天早晨。 从礼单上看得出来那位富商用了心,张铭自忖自己绝不是那种吃干抹净不认账的人,只是对方既然不要自己见他,那么只能改在合适的时候帮上一帮了。 “可有拜帖,那位富商?”张铭将竹简撇到一边,他知道礼物什么的自然有下人给自己收好,自己也不必过多嘱咐,显得反倒像是对那批礼物有多在意一样,显得市侩。 他倒是不知道自己随意的一句话让那亲兵心中掀起了轩然大波,他服侍张铭这么些时候,此刻脑子又重新恢复了清醒的意识,哪里听不出来这里面张铭的意思——分明,张铭是不介意见一见那富商的,拿那富商的拜帖,就是一个明证。 这样,自己其实并不必着急着说那富商没有要见张铭的意思,反倒是那个时候,自己帮着张铭,假装站在公孙成的立场上去斥责那名富商,说不定现在倒有缓和的余地,上位者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决定这却是是一点,但是上位者往往也会标榜自己从善如流,他们不改变主意,往往只是身边没有一个能够以理相劝,将他从路上拉回来的人。 亲兵自忖自己能够成为这样的人,他的口才,他的能力,他对公孙成的了解,都能够让他做到这一点,而如果能够让他做到这一点——我的天,无数华沟城里的官员都想见张铭一面而担心张铭不见,级别低的官员甚至连来递拜帖都未曾,也确实有一部分官员,让亲兵考虑到担心张铭太过于劳累和反感,也让亲兵感觉到这人地位不高,见不见问题不大的,被他拒绝掉了。 而如果此刻,一个本来没什么地位,让全城上下绝大多数的官员都看不起的一个普通富商,就因为对亲兵行贿,从而得到了见张铭一面的机会,可想而知,这会是多么大的轰动。 而亲兵的地位,自然会被那些此刻城中都已经有些癫狂的人热切地追捧,这样的热度虽然不见得是亲兵真正想要的,毕竟他还是追求低调的做生意,但是客观上来说,他的后半辈子都不用愁了,包括子孙万代,就算是东窗事发,自己也只需要提前几天,跑出长沙国,来到其他的国家隐姓埋名,也就无伤大雅。 老实说,越是在军中,眼界越广阔,其实就越知道,长沙国的国力,吊打那些南方未开化的苗人倒还算是轻松,但是无论对上巴国还是荆国,这两个敌意最大的相邻国家,只要对方敢于拼一把,能够将自己的全力都用在对长沙国的战争上,那么想要让在长沙亡国也不是一件难事。 但是往往他们就是担心更多都是属于自己的消耗,长沙国现在就像是刺猬,他们并不是拿不下,而是担心就算是拿下了也于事无补,自己反而消耗更多,从而给了真正的敌手可乘之机,他们在意的其实是同为大国行列的其他国家,而并非是长沙国,这并不是长沙国真正能够仰赖建国的把握,真正能够依靠的只有他们自己。 当然,这些烦恼是那些当官的上层人士需要考虑的事情,亲兵想,自己只是一个小兵,其实不需要考虑太多,他只需要知道,这个世界很大,大到容得下很多国家,自己在长沙国待不下去了,没什么问题,只要跑到另一个国家就行了,近在咫尺的巴国和荆国都很富庶,他可以去,同时摆脱长沙国的追捕,他相信,只要去了那里就会安全,毕竟长沙国根本没可能主动去招惹这两个国家。 就算是不小心,这两个国家迫于长沙国的压力要将自己交出去,那也没问题,再往北边去也就可以了,虽然他根本不认为长沙人有这个底气和魄力。 失去了这一次机会,不要紧,只要自己还在公孙成的身边,亲兵想,总会有可能将这门生意做下去的,发扬光大,最终成就自己的富豪生涯也不一定。虽然富豪社会地位不高,但是过得舒服呀!想要扬名立万,其实大可以自己的子孙去做嘛。 他在瞎想着,这边张铭已经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去,看起来对他的反应迟钝确实有些失望了。 他其实也知道,失望是一次次累积的,他需要注意经营才行,当失望积累到一个临界点的时候,一切都爆发开来,那么就没得救了。 当然,亲兵相信自己平日里的正常时候的表现,一定也在公孙成的心中占有极大的比重,对方也不会这么轻易就放弃自己的,除非自己证明自己的扶不上墙的阿斗,只能够从此一蹶不振,否则,不管从用得顺手的角度,还是对方根本不想要骤然改变环境的考虑,都只能选择自己这个老人,而没有另外去选取新人的道理,亲兵自信这一点。 亲兵退下了,张铭却也没有多想,看看窗外,远处的山头上,竟然已经蒙蒙亮了,张铭也知道,自己习武之人,这具身体终归是要好好保养的,熬夜通宵,对身体的损耗实在是太大,他不能承受这个代价,于是倒头便睡,不管能够睡多久,至少要保证一定的时间消耗在睡眠这件事情上面。 亲兵来到了底下,富商已经等候少许,看到亲兵的脸色,其实富商也知道自己的机会失去了,其实仔细想想也知道,张铭这样身份的人,怎么可能因为他一个这样身份的家伙的一份礼物,就轻易放弃自己的原则,从而选择投向他的怀抱呢?不说的这么恶心,但是在旁人眼里看来就是如此的,哪怕是考虑到自己的社会形象,张铭也不应该轻易遵从一个商人的请求才是。 不过对方礼品是收下了,富商想到,毕竟自己初来的目标,不就是如此吗?只不过是想要赠送礼品,能够让高高在上的公孙将军眼里有自己的这个名字而已,如今既然做到了,岂不是要高兴得欢天喜地才是? 他跟亲兵做了个礼,之前送的礼物也不打算收回去,毕竟他本来指望也不大,再加上这份礼品的价值,在他眼里实在是低微,比不上送给公孙成的百分之一,当然,在普通人眼里,绝对是一笔足够让人铤而走险的财富了。 总之,在创业的初期,这位亲兵,此刻我们或许应该给他一个名字了,他叫做阿三,亲兵阿三决定打出自己的旗号和诚信,他收了钱,虽然可以不办事,但是他选择办事,这就是彰显他和其他人品格不同的关键所在之一。 于是他及时叫住了这位即将离开的富商,然后深深地看着对方,语重心长地慢慢道了一句:“事情未必没有转机,回去安心静候吧,可不要这几天找不见了你的人。” 他的声音很低,毕竟大门旁边还有其他的门房之类的人,如果教这些人听到了,然后报告给了张铭,别说他以后的敛财大计了,此时此刻他的脑袋能够存留多久都是一个未知数。 不过虽然声音低,但在富商听来,每字每句都似乎打在了自己的心上一般,他的头颅猛地扬起,激动地看向亲兵阿三,阿三笑了笑,故作高深,没有说话,而是躬了躬身子:“魏老爷走好了。”然后将其轻轻搀扶着送出了门外,过程当中没有跟他说任何一句话。 富商满怀希望地向他点了点头,然后上了马车,然后马车轻轻开动,离开了大门处。 亲兵阿三则目送着对方离开。门房对此没有生出什么疑心,他们这些从来贴身侍奉张铭的人,就是应该这样,举止妥帖,不让任何人因为他们对于张铭生出什么恶感,这才是他们应该考虑的事情,尽管这很困难,甚至让他们有些失去了自己,但这就是职责所在,哪怕对方是一个富商打扮,但是也不说明对方在这座城市当中就没有一定的能量。 仆人的行至恭敬,并不能够代表他背后的主人就一定是什么态度,反而能够说明主人家的豁达和从容,那些被送走的人,往往也会因为一个仆从的态度,从而确定主人家对自己的态度,如果仆从的态度好,那额根本不需要主人家付出什么,就能够得到一个人的好感,也不需要付出自己的面皮,这就省掉了很多麻烦。 “辛苦了。”亲兵阿三路过门房,还特意打了个招呼,他给自己提醒,从今天开始,他就是走上了一条不伦不类的道路,他从来没想过的路子,起因可能是因为一次次被张铭的举止所伤害,被他的喜怒所操控的感觉实在是让人感觉不舒服,他太想要自主了。 既然要做这种事情,一旦要张铭发现,从此断子绝孙进入宫里遭受欺凌都还算是小事了,所以他一刻也不能够松懈,所以尽管刚才他给富商的暗示,避过了所有人,甚至嘴型也可以遮掩不让人家看到,他还是不能够确认这门房有没有看得出来什么不对头,特意做作地又去问了一句。 结果是好的,门房见亲兵阿三跟他打招呼,他自然也不能够轻易放过了和这位公孙大将军眼中的话红人交往的机会,只能是谦卑的低下了头,道了一句:“您才是辛苦。” 阿三笑了笑,也没说话就进了门。他确认,这位门房应该是没发现什么异常才对,否则对方不会是这个反应。 如果对方同样怀有为自己谋福利的异心的话,绝对要出言试探自己,如果说试探让他得到了想要的结果,说不定对方还要狠狠出言威胁,从而得到什么好处,自己以后肯定也要被他吃死了,这是不太好的结果。 如果对方没有谋福利的异心,真的一心只想要做张铭的狗,那么对方肯定会在第一时间露出笑容跟自己打招呼,不论是否发现什么异样。换言之,就算对方是看出来什么不对劲,也不可能会第一时间跟他说,反而会尽力遮掩,以防他颠倒黑白,在张铭的面前将自己给卖掉了。 但是如此一来,对方暗中的稀疏却不是可以轻易隐瞒得住的,因为对方此刻眼中来看,自己已经是一个克制不住自己的贪欲的死人了,这样的人世界上每天都有,每天都会死,并不是多么罕见的事情。 但是对方刚才对自己的打招呼,却是热络的状态,正因为此,让亲兵阿三进一步确认了自己的实力,自己察言观色,在人际交往中挥洒自如的实力,这比之战阵厮杀,或者运筹帷幄,也丝毫不会逊色,也让阿三得到了难得的自信。 他从容走进了门,没有和门房在说话,门房也不以为意,重新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阿三待在了属于他该待的地方。很快,第二个富商来到了,送礼的人不少,和之前前来拜访的官员人数不少是一个道理,但是他们统统没有见到张铭的权力,为了表达自己的资源稀缺,阿三一个个全部推拒掉了,礼物倒是留了下来,哪怕他们私自给他送礼,他也没收。 次日,张铭到了日上三竿的时候,才迷迷糊糊地从自己的床上醒了过来,这在他看来实在是一种不太正常的现象,但是昨夜既然也有不太正常的事情发生,此刻自然也不必过多苛求这些东西了。 他从床上起来,立刻又服侍在一旁的侍卫看到,然后自然而然的迎了上来,将张铭轻轻从床上服了下来。人尝道,月缺少什么,就越看中什么,对于这些军中的大老粗来说就是这样。 他们当中,出身于贵族的人自不必说,他们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衣来伸手,饭来张欧,自然有无微不至地服从着他们的侍卫愿意为他们做一切事情。 那些不是出身于贵族生活的,其实根本不像人们想象当中的不拘小节,甚至于在人们眼中来看,他们比那些出森贵族的将领,要更加几分讲究,就算是其中有一些不拘小节的人,或者说单纯以不拘小节的形象在别人面前表露,从而抬高自己的身价或者饶人喜欢,从而得到政治资本的人,虽然他们在待人接物上面显得不太规矩,或者并不那么注意等级尊卑的秩序差别,但是这更有可能是他们从小没有接受过这方面的教育和熏陶,从而根本也很难从这些事情上面来进行行为,他们只能够如此选择。 这并不代表着当问题牵扯到他们的自己身上的时候,他们还能够忍受一些看起来不太文明或者不太合他们心意的事情发生,对于更多的人来说,面对其他人表达出来的修养和道德只是一个方面,他们面对自己的时候所追求的物质生活和精神满足感,才是持之以恒的追求。 张铭此刻当然不至于属于那些附庸风雅的人,他此刻的身份,就是这个国家最顶级的贵族之一。 贵族是身份的标志,也是张铭最大的依仗,这种身份的贵族,甚至能够让他在走投无路之时投奔到敌国,也没人能够说他一句什么话,或者甚至还要主动对他好,从而争取其他国家的贵族,这也算是贵族之间的一种游戏规则,人们遵从他,尊重他,并且发自内心地执行他。 接受着诸位侍卫的服侍,将衣服穿上,繁琐的礼服显得有些繁重,然后就是用过早膳,张铭从容顺着楼梯走下了阁楼,亲兵阿三已经等候在楼梯口多时,尽管他的眼眶里并没有什么让人看了就会有些心烦的血丝,但是这并不能说明他昨夜并没有疲惫,他乏累的神态和眼角隐隐的没有消去的黑眼圈就暴露了这一点。 不知道这家伙是用什么奇怪的办法把眼中本来应该存在的血丝消除掉的,但是张铭却想得到这家伙肯定是费了不少心血,这样一来,他昨夜心中对于这位亲兵隐隐的失望也被此刻队盎的付出所稍微有所感动了,潜意识中,张铭做出了一个决定,再给他一个机会又如何?让他让自己看看,能够为自己做到什么地步。 然后张铭轻轻冲亲兵阿三点了点头,阿三松了口气,这也是他精心打算出来的,他必须在不经意间让张铭看到他的辛苦,并且产生体谅,否则他既然有办法消除眼眶当中的血丝,又为什么会做不到将自己眼角的黑圈也给一并消除掉了呢? 现在看起来这个方式奏效了,于是阿三相信,这就是自己重新夺回张铭的喜爱,重新得到能够为自己谋取好处的位置,这一条路注定是充满了艰难困阻和惊心动魄,不管是到了哪个地步都不敢稍微掉以轻心,阿三在自己的心中对自己重复说,然后迎了上去。 张铭咳了一声,向门厅走去,那里已经为他安排好了早膳,不过他嘴巴也没闲着,趁着这个时候,刚好可以处理一些碎片的信息和进行一些而思考,于是他顺口问这亲兵道:“昨夜我睡后,还有什么人来过吗?” 张铭真要休息了,他相信是没人敢烦扰他的,他是不是休息,派个人上来窥探一下就可以了,所以他不知道自己休息过后的事情,如果有什么重量级的人物前来,而时间不太对,那或许他之后还得安排一件什么样的小礼物给人家回礼过去,只有礼尚往来才能够维持关系的长久,这也是张铭从公孙成的记忆当中择取到的智慧之一。 亲兵阿三果然跟有所准备一样,嘿嘿一笑,然后从怀中直接掏出了一长串的竹简,垂下头,毕恭毕敬地将其抬高到公孙成的面前,谨慎道:“报公孙将军,这是昨夜之后前来拜访的商人名册,至于官员,是一个也无了;商人来此,多为送礼,礼物清单也附于表后,均经过在下处理,将军可以自行查看。” 张铭嗯了一声,点了点头,终于感觉以往这家伙的那股机灵劲又回来了点,没有枉费自己的一番栽培,虽然自己也没怎么栽培,但是张铭还是惯用上位者的逻辑去思考——我给予你关注,然后让你能够进入我的眼中,随时能够有你做的事情,传进我的耳朵里,这不就是最大的关注和栽培了吗? 张铭没有多说话,只是接过了这人手里的竹简,迈步朝着门厅走去。亲兵的身份是不能够进入的,只好站立在门外,静静等候。 过了一会儿,张铭就在用早膳的中途看完了这本名册,总的来说让他很是满意,不管是这些商人的诚意,还是这位亲兵的处理方法,让他感觉看这些奏报也没有了之前感觉到的温吞和艰涩。 如今他在这个华沟县城也算是一大富豪了,在接受这些富商堂而皇之递交上来的礼物之后。 如果说法令,现在的长沙国法令还是很多不足,毕竟这也是高官们纵容的结果,从上到下没有人想要改变的结果就是,不需要改变。 高官们可以接受商人们递交上来的贿赂,不,说是贿赂太难听,或者说献金要更准确一些,接受了这些钱之后,但是官员作为自己的权力的阵仗执掌者,也不可能完全受到商人们的摆布,这也是不现实的,但是一般而言的照顾或许会有一些,法令只是包括了这些可能的照顾,将其禁止掉了而已。 也就是说,张铭得到并且接受了这些礼物,根本不算是什么丑闻,甚至能够吸引到这些富商主动上来报效,传出去说不定还是一桩美谈。 作为商人,本来也不至于浅薄到那个地步,也就是送出去了礼物,就一定要得到回报,那是小孩子才会做的事情,噶官员既不不屑于做这样的事情,商人们历练这么多风雨,在这样恶劣的社会条件之下成长起来,也不是省油的灯,不可能凭空遭人恶感。 张铭能够给予他们的所谓回报,其实最多也不过是见他们一面罢了,给他们一个能够和自己搭上线的关系,其实仅仅如此的话,代价就已经足够大了,如果跟一个商人见面,可想而知对于张铭自身价值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影响,在这样的社会大环境之下,恐怕会有人评价张铭掉到了钱眼里去了! 但是反过来,这样的一种影响对于商人那方来说却是只有增益的,想想看,商人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甚至能够让大名鼎鼎身份尊贵的公孙成大将军抽出时间来陪同呢? 总的来说,礼品很是丰厚,张铭很是满意,所以,他在结束了早膳,从门厅当中走出的时候,看到负责交办这一切,而且也显得很是懂得规矩的亲兵阿三投去了一个赞赏的目光,让阿三颇为振奋。 如果说阿三之前收到鼓励的时候,表现出来的振奋或者说兴奋还有一点表演的成分在内,此时此刻他能够表达出来的开心就是完全切实的了,毕竟这已经关系到了他的现实利益,比方说他在张铭这里的现实地位,能够彰显他能够得到的事实上的效益,这已经能够让足够多的人去眼红和嫉妒了,阿三觉得很开心。 张铭准备出外,今日照常是由阿三来陪同和安排,一如往常一样,门房,昨夜跟阿三打招呼过的门房前来换班,看着阿三替张铭掌车外出,友善地朝阿三笑了笑,阿三楞了一下,回礼,毕竟门房今后在他的计划当中也是很重要的一环,很多秘密交易,根本不可能在张铭的住处完成的,只能够在门外完成,如果能跟门房搞好关系,那么自然能够得到很大的规避风险的成果。 值得提一句的是,事实上张铭来到这座驿馆,用的也是自己带来的全套原班人马,倒不是说其他人的人他用着不开心,或者用不惯,而是处于安全方面的考虑,身为军将,特别是身份分尊贵而敏感的将军,他知道背地里究竟多少人恨不得取而代之,也知道事实上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可能不知道多少人,做梦都想要将他一举成擒,从中得到意想不到的利益。 他这样子并不是不信任任何人,而是他只信任他自己。 这位他惯用的门房,不管他道哪里都会替他守门,忠诚上来说没有什么可值的怀疑的,毕竟他是吕焕秋的老管家,虽然这位幕僚头子跟张铭在更之前也只不过是素昧平生,但是张铭知道,自从这位老人被竹山君制定过来帮助自己的时候,就注定无法容得下其他的势力了。 一个是竹山君方面的逼迫,他能够让老人来到张铭的这一方,并且毅然决然的加入,就代表着他如果要随意违抗竹山君的命令,去选择另外的人,就可能会遭受到意想不到的打击,上位者或许不会在意一时间的屈辱,却很在意自己对于自己的下属的控制力度,吕焕秋就是如此,他的家族也是一样。 通过作为竹山君的长期谋士之一,吕焕秋也谋得了贵族的头衔,并且鸡犬升天,他们整个家族都随之绑在了竹山君这辆大车上,并且不管是在军中府中做了什么样的事务,都不例外。 既然吕焕秋被竹山君指定过来投靠张铭这一方,他们整个家族自然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如果说张铭在附身之前,也就是这位公孙成根本没那个能力的时候,也被普遍看衰的当口,被人家看不起,从而当中有些变数,这倒还算是正常,但是关键如今的张铭今非昔比,公孙成更是被普遍认为文武双全的典范,什么公孙仇,恐怕整个国朝上下都找不出一个能够同他媲美的年轻人! 这种情况下,应该作何选择,想来也不会有人再有什么异议了。 像是老门房这种做基本工作的,就是让他跟家族决裂跟家族的意见不一致都不奇怪,在他已经深受传统忠君思想的熏陶之下,他只对张铭一个人效忠,更何况如今整个家族都达成了一致意见呢? 门房有些羡慕地看着阿三搭着张铭的车子一同出外,然后自顾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其实他也不必过多艳羡,他自己其实也知道,自己的作用不是什么其他人随便可以比拟的,他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够了,至于那位阿三,显然是如今公孙成将军眼前的红人,自己就算是向他讨好一些,也不打紧,毕竟这也属于正常的范畴。 没有提到,这位老门房还有一层身份,那就是竹山君为张铭准备的一道情报网络的其中一员。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对谁直接负责,但知道自己的使命,就是监控张铭身边的小吏或者亲信,将他们的一举一动统统记录下来,然后直接向上汇报,这就是他们能够做到的事情。 张铭如今还不够重视这些方面,是他的能力和经验都达不到的原因,他既没有那个资源铺设、培养这种人才网络,也没有那个底气做这些事情,更何况根本想都想不到。这也是竹山君为自己这位实际上很喜欢的次子铺的一条伏笔。 第172章 军机衙门 闲话不表,张铭搭着由亲兵阿三驱使的车子,稳稳当当地走入了道路当中。 华沟城位处前线,地位重要,城内从来都是一片肃杀气氛,道路上也不例外。道路修得很宽广,是为了方便战时调动人员,同时四周的巷道也让人轻松注意到做的很是密集,并且房屋稀稀疏疏,这些都是为了战争考虑建成的。 车辆轻轻松松驶向了想要去的方向,没有一点点拥挤的感觉,这或许也是这座冰冷的城池唯一的便捷和好处了吧。张铭凭轼而立,目光深邃,心中想着这些事情。 他身前驾车的亲兵阿三,则在一刻不停地高速运转脑袋,只想着张铭此刻可能在想什么事情,为了上位者做事越久,服务的时间越长,身居下位的人,往往就会越感觉到失去了自我,仿佛自己的一切都是要为了其他人而活着一样,这种感觉很糟糕,但是现实让人无法挣脱,也让人只能默默忍受,从前自己以为自己从来不会忍受的事情。 这一段过程或许只是一场历练,当从其中走出来的时候,自己将会变得更加完美,这位亲兵阿三此时此刻也只能够如此安慰自己,尽管他此时感觉身后站着的张铭,仿佛眼神时时刻刻集中在自己的身上,就像是要看穿他打的那点如意算盘,将其彻底击垮,打趴下,然后踩上一万只脚一样,尽管张铭事实上并没有这么做。 心理作用有时候的确足够强大,强大到让人胡思乱想,还丝毫没有察觉。 他们的目的地实际上是军机衙门。这是本军当中最基础也是最重要的部门之一,恰如起名,正是处理军中最为机密的一部分事务,也就是在无数的小说话本里让人魂牵梦萦,仿佛什么神秘的事情一样的谍战和情报方面的交锋与对战。 军机衙门修建的很低矮,一点也不起眼,和旁边的民居如果不细看,根本看不出什么差别,除了立在门口的一小块牌子之外,没有人能够确认这里竟然是这样一个重要的部门。 张铭驱车来此,却发现门外竟然等候着一名军官,正在百无聊赖地看着地板,看到他们驾车前来,这才眼前一亮似的,飞快迎了上来。 张铭是有些奇怪了,于是干脆让亲兵阿三停下了车,然后只身下车。 一个侍从很乖巧地将一块小木凳放到了马车的边缘,然后又在其上铺上了一层薄薄的毛皮,柔润丝滑,让张铭踩着更加舒服,无需置疑以及其他更多不必要的情绪,这就是贵族,每一科都要彰显着自己和别人的不同,自己高雅的品味,等等等等。 张铭挥了挥手,示意阿三自行离去。军机衙门乃是军中重地,不是他这等身份,根本进不去,就算是他如今威望日隆,也不可能随便带着仆从进入,毕竟这种地方,一旦发生了情报泄露,那就是不得了的大事情。 亲兵阿三既然军队行伍出身,自然也是懂得其中道理的,也没有纠缠,看到张铭手势,自然而然地驱车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那里已经有另一个人在那里等候,并且随时预备着指引他们前往那个地方。 张铭下了车,那位迎着他上来的军机衙门官员就已经来到了跟前,轻轻道:“等候将军许久了。” 张铭笑了笑,有些奇怪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我要来?” 边说,两人在这位迎接官员的引领之下就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那里似乎不是军机衙门的正门。 “我家掌管吩咐的,若是将军有所疑惑,或许等到了地方问更能问的清楚。”这位迎接者显得有些不卑不亢,他微微躬身,又显得不会没有礼节,这实在让人看着舒服,一个很有分寸的人,这是他给张铭留下来的第一印象。 “那我们为何要走这边?”张铭又问,他们绕着这座小院,似乎要走向他的后门,可是前门明明就在那处,何必舍近求远呢? “我家掌管想要先见见将军,自然走这条路比较接近——军机衙门有俗陋的规矩,走正门进来的,向来都是要接受讯问的有待调查之人,将军或许此刻也不知道,但是我方却不能怠慢了规矩,免得之后将军问起来,我军机衙门的臭名声要传播得更远去了。” 因为军机衙门的特别工作,他们往往是要对自己的同僚下手,不管是充当谁的工具,既然如此,他们的名声自然在同僚当中也是臭到了没边,但很奇怪的是,其中工作的家伙根本不以为意,甚至往往以此为乐,很喜欢讲这些事情,将这些事当做某种让人难以理解的笑料来说,就好像现在这样一般。 张铭也不知道该如何朝下接话了,很显然,这位迎接者并不是一位典型的官僚,这不是说官僚们当中熟练的交往没有幽默感,不能说一些点到为止的笑话,而是不能涉及人身攻击。 有些时候,自己可以调侃自己,也不会引起任何伤害,但是如果旁人将其当真,并且大肆作为一种取笑的手段,那只能说这种人是真的愚蠢了。 既然无法接话,那么他们只能中断了话题,那位迎接者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搞错了什么事情,但是他似乎还是不以为意,耸了耸肩,笑着引领着张铭穿过了幽深的小巷,老实说,在这种地方走过实在是让人心情压抑,如果可以选择,张铭说不定更喜欢走那些容易被人家误认为是侮辱的正门。 他们来到了小院的背后方,这里没有任何民居,倒有一座大大的池塘,这是在街道上的人望来想象不到的。 小院的后门就开在池塘的正对面,那位迎接引领者走到了后门门前,然后轻轻扣动,发出了几声笃笃笃的响声,不过一二个呼吸的时间,里面就传出了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请进!” 听到这个声音,张铭的高超敏锐的精神力一动,竟然勾勒出了这样一副形象: 一个光头大汉,此刻正坐在院子中间,看着外面的花开花落,心中感情似乎很是复杂。他的身前是一副桌案,桌案上有层层叠叠的案卷,似乎这和他有些粗鲁和凶猛的外表不太搭,但这些都是军机都尉的工作,也是承载着这部军队机器信任和危机的最强大的润滑剂。 但是当他跟随着自己身前这位引领者走进院落的时候,就知道自己错了,当他看到这样一座小院,竟然没有被太阳均匀铺满每一个角落,而是被高高的屋檐,伸长出来的角和一株株树木遮住,而显得阴森的时候。 引领者带着他走进来,看到张铭错愕的眼神,也只是笑了笑。军机都尉并不是第一次邀请人前来,他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活计,将人从这条路上带过来,事实上,还真的很少有人能够坦然接受这一点的,似乎实际情况和他们的想象都有些偏差。 但实际上最诡异的却是,明明一个特务头子的住处,本来在世人的眼中就应该是阴气森森的,在这些人美好的幻想里,却给它们多加了许多可怕的滤镜,从而以为会这样,以为会那样,但其实发现根本么有的时候,才会觉得大失所望,至少也是与自己的印象,想象当中的场景,完全不同。 一个干干巴巴瘦瘦的老者正端坐在房檐下的一处阴影当中,张铭第一眼事实上还并没有发现他,是那位引领者进了院子之后,也不想整齐面那么在意张铭了,直接走到了那个老儿的身边,然后伏低了身体,说了几句话。 嘿嘿嘿……老儿阴森森地桀桀大笑,然后摇了摇头,转头看向了张铭:“公孙将军,别来无恙!” 他的声音仿佛金铁交鸣,让人听了很不舒服。 张铭温文尔雅地笑了笑,这场景他哪里能够不明白,想必这位就是主掌整个军机衙门的军机都尉,也是他们衙门内部尊称为掌管的主事人了。 只不过正如张铭先前对于这个庭院的布局和装潢预料失误相同,他对于其中的主事者的预料,也完全出现了偏差,正因为如此,此刻他反倒是不太惊讶了,因为这种落差,甚至都成为了他情理当中的同一种预测。 “见过掌管。”张铭郑重行礼,而后老儿向身边那位引领者挥了挥手,示意其可以退下,同时另一只手也不闲着,拍了拍身旁的坐垫,示意张铭坐下。 客随主便,张铭也无意去忤逆对方的心思。官场上最难惹的有两种人,一种是掌控者特务的秘密力量主事者,一种就是老儿。 前一种,说不准什么时候使些手段就要了你的命,后者,脾气最是不好,而且年龄到了头也不好再升迁,所以做事那是百无禁忌。 当这二者合二为一的时候,光是想想都足够让人惊诧了,所以说,别说张铭平时就要以儒将自诩,请移步跟别人红脸,跟军中的主要风气那是格格不入,就算他跟其他那些文化水平不高的粗鲁将军一个样子,此刻也是万分不敢在这里红了眼睛,跟眼前这位老者来个一二三四的。 所以张铭此时是尽足了礼数,不过也许是这位老儿也看够了其他人对他的态度,觉得有些习惯,和厌烦,此刻他只是连连摆手道:“没想到公孙将军和那等俗流也是一般人!” 说完话,脸色更是勃然大变,浑然没有了之前的客气。 只不过张铭也是个大胆的,此刻见他反应,只是心中略略一惊,也不多言,反而笑了笑,反过来反问他道:“不晓得掌管是如何意思?若以为成只不过俗人一个,何苦苦心孤诣等候于某?” 这是抓住了要害,如果说张铭一开始前来,这边军机衙门便展露出不管不顾的态度,那么张铭就是处于下风的,不管说话还是做事,想来也要管顾着他们的意思。 但是这小老儿还是沉不住气,担心张铭前来会受了什么气,导致后来的什么事情没办法相互谈下去,所以干脆派了人到门口去接。 张铭看到这个架势,怎么能不知道这是军机衙门也有事情要求着自己?这太不正常了,一个巨大的庞大的势力,在军中不是将军,胜似将军,竟然会这样看重自己?就算他是一名将军,前程广大,脸面拉到这么下来,也算是一个奇观了。 事实上张铭是不知道,这小老儿脾气奇臭,在这华沟城里短短时日,已经是把上上下下几乎每一个人都要得罪透了,此刻仅仅只是为了张铭一人安排这种架势出来,也算是让人大跌眼镜,让不少人都纷纷效仿,认为其中定然有蹊跷。 若不是军机衙门配合,想想看,如何能够有人那么快地能够将公孙仇精心安排进来的人员一网打尽呢?就算是满城官员齐齐动手,也难免会一时间弄得人心惶惶。 一般人可以没有军机衙门的这帮人这么专业,到时候血雨腥风一起来,人和人之间肯定一点信任也没有了,将来还如何一起上战场,将自己的后背暴露给自己的同袍们呢? 到那个时候,别说任军中主帅的王霜不能够稳坐钓鱼台,恐怕国朝朝廷当中也要派出人手前来调查和节制了。 是军机衙门及时出手,压制住了可能的骚动,甚至暗中推波助澜,将一些事扯得更开,从而使得上下官员纷纷能够得偿所愿。 这些话这小老儿现在可不必多说,将来自然由张铭自己去发掘。有些时候,功劳或者优点,自己说得越多,其中的闪光点就越加暗淡,一定是要别人的嘴巴里说出来,这种闪耀才能够让人更加迷醉。 不过老儿这也没有被张铭轻轻一句话给拿住,而是将手上的案牍轻轻推到一旁,然后展颜呵呵一笑,语气古怪地道:“又不知道公孙将军来我军机衙门,所为何事呢?” 第173章 货比三家 张铭听了这话,登时哈哈大笑起来,这话的意思他也清楚,不过就是提醒他,终归是他要来求着军机衙门办事的,而不是军机衙门主动找上门去,这其中,谁做谁不做,则是根本的问题。 张铭大笑,则是因为看透了对方的本领,忸怩,想要得些好处,又不想放掉自己的名声和尊严,现在来看难免让人觉得有些可笑。 “掌管,我二人也不必说这些虚的了,我的来意想必您也清楚?”张铭笑了笑,思忖片刻,这笑容的时间其内其实也是给他思考的缓冲。他决定单刀直入,毕竟在他想来,那些公孙仇的余孽此刻还不一定在哪里逍遥呢,自己一定要速战速决,才有可能达成目的。 老儿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他当然是听懂了张铭的意思的:“公孙将军啊公孙将军,想必你还不知道如今的情势,何必如此着急呢?” 张铭听了他的话,似乎话里有话,一时间却又体会不透,不觉皱起了眉头来,看着对方,对方笑而不语,也就这样看着张铭。 张铭突然想起了昨夜连番前去拜访他的一个个人,心中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不过却又不太敢相信,只能暗道:“不会吧……” “公孙将军想来也有些体会,你这一来,死水一潭的华沟县城就好像群潮涌动了似的,每个人都在动着各种各样的心思,并非是我军机衙门有意窥探,而是你住处昨夜实在是动静太大,实可称得上是门庭若市了!你不觉得奇怪吗?” 老儿金铁交鸣的嗓音像是有些振聋发聩,张铭也悟透了其中的关键,不由苦笑了几声,向着老儿点了点头:“老掌柜,看来还是成太过年轻,一些事情还没体会透啊。” 掌管看张铭能够这么快速反应过来,也是高看了他几眼,继续不慌不不忙地呵呵笑道:“看来将军已经明白过来了,小老儿也不就着这句话继续说些有的没的。你可放心,你想要的资料,我军机衙门下手逮的人,统统都在这里了,保管给你,我们留着也没用。” 这也算是打开天窗说亮话,怪不得有些人说这个世界上最肮脏的人就是政客,他们是最喜欢归因的人,最喜欢把黑的说成是败白的,明明就是交易,非得冠上一个冠冕堂皇的帽子。 或许也正是因为监督的存在让他们不得不如此,如果他们用一些事情做交易的话,那么就相当于是破坏了规则。破坏规则的家伙是不值得任何人的怜悯的,只能够自己走向毁灭,这也是官场当中的铁则之一。 所以尽管乍一看他们之间的利益交换显得合理合法,但是如果有人从中戳破,一定是一桩不小的绯闻。 张铭和这老儿继续聊着,当然也明白其中的道理,和小老儿的条件。虽然对方是提前付款了,没有给他稍微反应的时间,但是毕竟服务是到位了。这个世界人人都有私心,张铭能够理解,特别是在他们的私心并不危害到自己,甚至反而有些讨好自己的时候。 小老儿也是军中积年老将了,但是做这门行当的人总是如此,比较容易得罪人,哪怕是正正经经地从事工作,也未必没有平白无故一些人上来指责他们——比方说,前线的军人都在奋勇杀敌,而他们却都在后方稳稳当当地陷害那些前线奋力拼杀的英雄们。 这种情况下,他想要升迁就变得格外困难,甚至可以说,以目前的形势来看,恐怕他就只能在这个掌管的位置上终老了。 所谓军机都尉,名不正言不顺,虽然权力够大,但是随便来一个杂牌将军,都能够将他彻底压了下来,偏生他这个岗位还不能够轻松得到战功,特别是在前线战争更加频繁的时候,将军们为了安抚手底下的情绪,往往就算是掌握了处理某些将领的真凭实据,也不能让军机都尉直接下手抓人,以防产生不必要的后果。 更有甚者,在军机都尉另外的职权当中,比如说侦测敌情,也不一定就是一个好立功的差事。军机都尉的经费有限,而且情报网络的搭建也十分勉强,想要拿到第一手的精确情报,应该说是十分困难的,但是如果给到了假情报,那么积年累月的愤懑就会马上爆发开来,矛头就是他们这些全体的军机衙门的官员将领,其他人可不会管他们之间时不时同病相怜,他们只看到了这帮军机衙门的家伙,平时啥活也不干,关键时刻搞陷害,正经要他们提供一点用处,又推三阻四,连称什么情报准确性不能保证。 天杀的,什么都做不了,还留着这个部门做什么?留着要他们来在普通士卒的头顶上作威作福,来养这些军队当中最大的蛀虫吗? 但是如今一个机会到了,是这位军机都尉距离将军最近的时候。 张铭连拔数座苗寨,其中具体的过程和经历是一笔十分庞大的资源,只要华沟诸将当中谁能够证明他为了这场战争投入了什么,他们就能够从中分润得到足够多的资本和功劳。 这种证明,却是的确十分困难的,而且他们也确实没有从中参与到什么。但是现在不一样,要什么证明,只需要张铭轻飘飘的一句话作证,每个人都不会从中得到什么轻易可以查证的伪证。 每个人都知道,这一切全部取决于张铭如何说。就算是他现在的报告已经交上去了,他完全可以续交一份,只要在其中轻轻地提到某个人对他的帮助,甚至不需要有什么太过于刻意的举动,这些人的背后的人自然就能够火眼金睛地注意到这些字眼,并且直接将他们想要捧得人,通过这场机遇直接送上更高的舞台。 一切,就只差张铭的一句话罢了。 张铭想通了这一点,才算是明白为什么满城文武几乎有点分量的人都要大晚上地来找自己聊天说事了,明明根本也没什么事情好说来的。 这些人恐怕就如同他现在眼前这位军机都尉一样,早早就下好了注,每个人都虎视眈眈地盯着他手上的这份大蛋糕,想要从中咬掉一口。 这让张铭瞬间有些为难,因为蛋糕是有限的。当然,现在是富余了很多,他一个人根本吃不完,终归还是要分出去给一些人的,但是如果分的多了,他自己的也就少了,相当于将自己的功劳分给了别人,张铭自忖没有这么无私,也不会轻易去做这样的事情。 但是如今统统都找上门来了,这可怎么办呢? 那位老儿显然看出来了张铭的疑虑,毕竟张铭沉默了有半刻钟之多,这种异常的表现,就是个智障也能够清晰辨明才对。 他皱起了眉头,觉得事情不太对劲,在他的剧本当中,根本就没有留给张铭还需要考虑考虑这种事情,在他想来,自己已经是给足了张铭颜面,甚至面子里子都给足了,军机都尉终究是一个异常重要的衙门,张铭也不可能不考虑他的地位和说话的分量,只要理由过得去,应该没与刻意推拒的理由才是。 此刻对方却显露出了明显犹豫的神色,但是老儿觉得自己已经给够了筹码,而且堂堂一个公孙,应该也不是为了这点蝇头小利的人呢,所以他此刻还得另外找原因。 哦,有了!小老儿拍了拍自己的脑瓜,他忘记了登门槛效应在此处的应用。恐怕张铭应了一个人,下一个人也就不好拒绝,而如果将功劳这分那分,他自己又能够剩下多少呢?甚至会影响到自己的能力评价。 想想看,第一封奏疏上写的好好的,打仗是如何打的,接下来又如何办,如果说接下来几封奏疏,全然把自己的功劳推给别人,一会儿是因为谁谁谁的启发,让他能够打这场仗,一会儿又是谁谁谁的安排,让自己能够没有后顾之忧……类似的考虑实在是太多了,让张铭都有点数不完的感觉,而能够想到这一点,老儿也知道自己算是墨明白了张铭的考虑,同时心中想起对策来。 “其实,公孙将军,也不必过于烦恼。须知道,忍耐也是有限度的,其实将军你如果一心拒绝的话,那些烦人恼人的苍蝇,又如何敢在您耳边嗡嗡作响呢?” 老儿耐心开到了起来,张铭似笑非笑地看向了他。 他也想明白了,左右自己这功劳是要分出去的,但是终归要有节制的分,实在行不过,只能得罪了几个人,那也没什么,只需要能够尽量做到不得罪那些自己不好惹的家伙,那也无伤大雅。 这些不好惹的家伙当中,绝对包括自己眼前这位阴气森森的军机都尉一人,他能够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自己如果胆敢拒绝他苦心经营的事情的话,那么可想而知,对方对自己的敌意同时也要飞上天际,到那个时候,或许才是自己真正难办的时候。 不过倒是可以趁着这个时机多要点好处,除了自己想要的人才之外,毕竟这也算是让对方看到了自己的犹豫,必须要加码,这也算是人之常情。 至于这老儿心中所想,张铭堂堂公族之后,应该不至于在意那点蝇头小利,那可就不再张铭的考虑范围之内了,他就是要好处,虽然商人的馈赠已经积攒了很多。 说起来,这些商人或许才是最好打发的,他们的要求也是最低的,还愿意送上大批大批的金银珠宝供自己使用,这些人的眼中只有那些阿堵物,这也威胁不到自己,如果那些讨好自己的人全部都是所谓的富商,想要脱自己办事的人也是他们,那么情况倒是有可能好上很多。 几番交谈,张铭就等着这小老儿提高报价,小老儿虽然心想公孙成不至于这么肤浅,但是对方迟迟不点头,他也迫于无奈,没了其他办法,只能尝试性地暗示提高了出价,张铭忍了忍,一会儿就同意了。 这小老儿哪里还不明白张铭的算盘,只能是徒增郁闷——怎么,如今的公家人,都是如此不要脸皮了吗?早知道如此,他又何苦在这里图费口舌,倒不如造点做这事情罢了,总之还能够节省一些时间精力。 张铭分别,同时带走了一大批军机衙门看押起来的人犯资料,其中十分详细的就是在任职期间做过什么。张铭觉得自己化身为前世的那种hr,看简历都要挑花了眼。 这些人目前都在军机衙门的大牢里待着,待遇也算不上特别差,军机衙门也知道这帮人说不好一个个都是要出去的,也说不准那几个人以后就要爬到了自己的头上,自然不可能刻意让他们不好受,因为这也就相当于让他们自己不好受了。 张铭完全可以好好考虑,既然不用担心自己之后的精英幕僚偶可能因为这些事情深思与众或者饱受磨难,那么倒不如让他们多待几天修身养性好了。 毕竟虽然给了名册,但也并不意味着张铭就可以为所欲为,上面的情绪还是要照顾一下的,如果张铭一次性将所有的犯人都提走了,恐怕军机衙门本身也不好向上面交差,所以一开始,小老儿就与张铭有所明言,让他可以带走谁谁谁,能够带走几个人,至于其他的,或许可以商量,但是多费工夫罢了。 张铭也需要更多一些时间来货比三家,一时间倒是没必要急着决定要拿出什么人来,毕竟一旦拿了出来,就一定是要入了自己的幕僚的,要是素质比起现在的人还差,那还拿什么拿?偏要耗费这么多的资源。 张铭沿着原来的小巷子走出了军机衙门的侧墙,然后来到了大街上,看起来消息已经传了下去,因为他的亲兵阿三已经驾着车前来接送他了,就停在衙门口的大街一侧,眼巴巴地看着。 张铭嘴角露出笑容,跟着上了他的车,亲兵阿三一如往常扬鞭催马,马车朝向张铭想要去的下一处奔驰而去。 第174章 华沟的故事 前后走了几处,张铭对于自己的能力心里也有了点底气,去往的那几处机构或者衙门,一个个就跟青楼女子一般,和那位军机衙门的老掌管的表情和表现简直如出一辙,让张铭也是看了好笑。 他们矜持着,先是担心对方不来,又担心人家会乱来,对于张铭的态度,就是这样杂糅着一切有意的无意的种种表征,凝合到了一起,表达出来的意思,自己以为或许隐藏得十分隐蔽,却让人一目了然,如何说来也是有些贻笑大方,自己却恍然不知。 张铭总共谈妥了不少于二十个人的名单,他能够从中挑选一半,大概是十三到十五人左右,这些人将作为他的班底补充进入他的幕僚团队当中,为他效力。 并不是说将这些人从监狱当中解脱出来,人家就会死心塌地的跟着你的,虽然事实说来,他们也别无选择,这在每个人眼里其实都是一清二楚的事实,但是他们总是要矜持一番,这就需要了张铭来使一些手段,好让这些人跟随着他的意愿而举动,而不是刻意梗着脖子不肯服从。 虽然最后的结果肯定都是一样的,理性告诉了每个人最后的答案,但是人的感性或者说是思想,其实也是足够的神奇,他们既不希望作践了自己,有些时候却希望能够作践别人。 当然,上位者作践自己,去服侍那些下人,有的时候并不叫做作践,因为这往往是占人群总数最多的下位者希望看到的事情,所以他们往往希望将其称之为礼贤下士,或者是其他的一些说法,来告诉上位者,他们做的这些事情其实没什么可以羞耻的,甚至能够得到众人的交口称赞和争相效仿。 人是社会性的动物,那么在他们的行事过程当中,就难免要接受社会的影响,这是每一个人都无法避免的,重要的是人能够从社会当中得到些什么,或许能够将自己的格调拉高,让自己能够征服别人,得到实际的好处,张铭想,事实上这个目的才是每个人心中的终极目标。而附加的,从社会当中得到的所谓的名声或者其他的一些东西,在更多人来看往往都是虚头巴脑的,虽然有些人就是沉迷于其中,忘记了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忘记了自己应该怎么做。 真正能够看得透这一切的人是少之又少的,而那些足够尊贵的家伙,就已经占掉了一大半,或者说是出自于家庭的因素,或者说是因为遗传得到的良好基因,这些人似乎天生就要比其他人更加优秀,他们也无需要去担忧烦扰更多的东西,他们就在一个无忧无虑真正的无忧无虑的环境之下成长和学习,然后成长成为一个足够优秀的贵族。 他们能够看的明白社会的真实面貌,这往往不会有人面传口授,直接让他们知道,而是他们自己从他们的耳濡目染当中领悟出来的,但是这往往也已经足够可怕,让人瞠目结舌。 想想看,一个在你看来还处于天真稚嫩年龄的孩童,竟然能够口出那些成熟的,足够理智而显得冰冷的话语,这在绝大多数人看来都是不太符合自然规律的特意变化,但是这就是教育和学习的魔力。 人和黑猩猩,是最亲近的种属,他们共同的特点,就是善于学习,他们能够飞速地记住不断在他们眼前出现的刺激,这是从基因当中遗传下来的,他们从中学会区里避讳,进而对日常身边搜空间管的东西进行发掘,然后得到更多的信息,从中攫取更多的资源和利益,成长自己,并且最终一步步变得文明,成就如今的样子。 回到驿馆的时候,天色已经黑掉了,而张铭也算是满载而归。 车辆在驿馆门口停住,张铭下了车,在周边奴仆的前后拥戴之下进入了驿馆,身后则是驾车的默默的亲兵阿三的身影,谁又能知道,这个资质超脱凡人的家伙,在接受了张铭附身的公孙成慕无规矩的耳濡目染之后,将来又会达到什么样的程度呢? 张铭用过了已经给他精心准备好的晚膳,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准备阅读得到的名单和材料。 他也算是知道了,为什么昨夜这整个华沟城的大小官员就跟闻着了腥味的鲨鱼一样,疯狂地一拥而上,他们只不过是在自己心中留下印象而已,这也是他们全部的目的。而自己今天的拜访,实际上已经让这些人达成了自己想要得到的目的,那就是得到张铭的关注。 张铭如今已经从他们的手上得到了名单,不管是眼前的功劳分润,还是日后的额外关注和提携,这些交易在张铭接过了从他们手中递过来的名单之后,就已经达成了,所以他们大可以放下了心中的担心,也不会再关心则乱,更不会有人深更半夜等候在驿馆的门口,等待着前一个人出来,自己就要马不停蹄地接了上去。 没有人会愿意在这种情况下被不停地打扰的,他们只要用心一想,其实就准能明白这个道理,但是贪欲就是善于遮住人们的眼眶,让人们有些时候疯狂得自己都认不出自己来了。 张铭决定今天晚上要早些进行修行,也就是修习波平浪息心法,这门心法虽说已经被他点到了顶级,但若是长期荒废——也说不上是长期,事实上,只要几天不练习,尽管张铭还没有尝试过,但是冥冥中的感觉告诉他,准没有好事情会发生,或许心法的功用就会自然下降,或许修行荒废了,登极的状态也会下滑,这些都说不准,但是他绝对不想要去尝试。 昨天一天还能够接受,毕竟他原来也不知道会有这种情况的发生,自己对于华沟初来乍到,当时其实也不好表现得太过于特立独行,当时他也不知道人家都在等候着自己的上门,还想着是不是要克制着自己,让他们能够答应自己的请求。 但是今天绝对不行了,首先他已经知道了虽然自己算是有求于人,但绝对是整个华沟城上下的最大的大客户,现在就是买方市场,那些名单上的人,不重要,最重要的只有张铭他自己,而其他人对于他这个大客户,都是只能捧着哄着,绝不敢磕着碰着的,否则别说是自己,就算是其他人也决然饶不了他们。 既然如此,他也可以稍微耍耍性子了,甚至人性本贱,这样的他会更加受人重视也不一定。 而且事实上,本质上来说,他的心法也决不能够再荒废下去了。 只不过也不必要那么早,张铭想着,打开了手上的竹简,上面是提供给他的预备幕僚名单的第一人的信息,他需要仔细检阅,将其适合的,不适合的,筛选出来,这几天就要给出最终的答复,因为苗人的招降,其实已经在此刻紧锣密鼓的展开。 只不过这华沟城上下的将领官员,在这件事上倒是显得默契十足,将张铭完全摒除在外了,虽然张铭自己主观上也不打算去跟他们抢夺这份功劳,但是吃相也未免让人唏嘘,太过难看了,就算是白天的时候前往交谈,这帮人如何对于张铭卑躬屈膝,简直就要跪下来叫爸爸了,现在也是真实得一点也不叫人失望。 借着昏黄的油灯,张铭悉心审阅起第一个人的资料。 这些天的时间,已经足够让那些就军机衙门的番子也好,还是那些军中经营深耕多年的老将领们也罢的一个个人有了不少准备,将那些疑似公孙仇部署的来龙去脉打听得一清二楚。 可以说,除了真的权势能够在这个国家里一手遮天的人呢之外,任何人准备的情报网络,事实上都是有些不堪一击的,在没找到足够多的共同点之前,或许还而已安安稳稳的隐蔽下来。 但是事实上坏就坏在了那位高调的公孙仇内定幕僚,军师祭酒身上了,他是一个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自己立场的人,一旦事情有变,他也是最先被抓起来的家伙,从他的身上,军机衙门取得了足够多的突破口,不仅仅只是针对于他个人的,还有许多和他同样的人,都难免露出了些许马脚。 军机衙门的生意也不仅仅跟着张铭做,也跟其他想要讨好张铭的人一起做,这些人付出了一些代价,很快从军机衙门手上得到了全套的属于这些卧底的材料让,然后就用他们自己的手段,揪出了这些人。 一旦能够确定人选,那么很多事情也就根本无法隐瞒,他们做不到隐藏自己的现在,也就做不到隐藏自己的过去,所以此刻张铭的手上才有这些人恨不得祖宗八代都挖出来的详尽资料,从个人的品行,曾经从事的职业,家庭的状况和从小的教育情况,张铭甚至能够比那个人自己更加了解他,这也是国家机器,这个传说中的利维坦,既能够保护每一个人,也能够吞噬每一个人,之所以被称为这个世界上比较恐怖的事情之一了。 过了二三个时辰,张铭也将手头上的东西都看完了,估摸了一下时间,他在私底下,实际上还是习惯于使用第一世的计时单位,他估计现在已经有十点多了,那么也是时候该静修了。 至于具体的人选的问题,他的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答案,但是更进一步的,他还需要跟自己现有的幕僚班子进行一定的了解和接触才能够确定,毕竟团队的力量才是最大的,人们如果能够相互作用,发挥出更大的力量,哪怕体系中的每一个人都是资质平庸,也能够爆发出让人意想不到的力量。 张铭现有的幕僚班子,如果说体系,相对已经比较完备,不适合在大做动作,事实上这也是吕焕秋留给他的最大的遗产之一,这套班子正是吕焕秋的成果,可以说是相当完备。 张铭既然不愿意打动,那么更多的那些新人,只能直接粗暴地填充进入这套系统了才对,这些人的适合不适合,就不再是张铭自己一个人一言而决的事情,既然他还是想要依赖团队,那么团队当中每一个人的重要性都需要被他所考虑。 他需要综合考量自己幕僚班子每一个人的意见,保证每个人都不至于发生什么厌恶厌烦的情绪,退一步说,每个幕僚的功能,擅长的方向尽量不要重复,性格不要冲突,能够发挥的作用也要相辅相成——也就是说,单纯的相加,至少不会起到互相消磨的作用,才能够保证他的幕僚班子机制运转正常,并且起到更加进一步的作用。 一夜无话,张铭静修一夜,天蒙蒙亮的时候,刚好他运转了三个大周天,睁开眼睛,正看到天边的第一抹阳光透过窗子射到他的头上,让他一瞬间心旷神怡。 下了阁楼,来到院子里,张铭轻轻打了一套拳,说不上精妙,只是更好地能够起到疏通全身经脉的作用,呼吸着清晨的自然清新空气,他也觉得脾肺通透,双目有神,吐出一口白气,仿佛能够摧金断铁一样,与空气之间都发出吱吱吱的交杂声音。 亲兵阿三待在角落里,艳羡地看着张铭的动作,他的睡眠很少,因为要准备着随时可以服侍张铭的缘故,他几乎一夜都守在阁楼外,不管天气有多么寒冷都不敢妄自擅离职守,因为张铭随时可能会有事到来,正因为此,他就更加厌恶这份一开始给他带来无限期盼的工作,让他更加向往真正的自由。 张铭打完了拳,这才发现阿三的身影,他哈哈大笑,将阿三招呼过来,两人结伴进了阁楼,阿三悉心侍奉,张铭用过了早膳,便叫阿三道:“去让幕僚们都过来,准备集会。” 然后他便自顾自地上了自己的阁楼,准备集结诸多资料,在之后和幕僚们的集会上面宣布和挑选参考。 第175章 木华隆 阿三捏住了自己的拳头,但是旋即又松开,他终归是不敢违抗上位者,真正的上位者的命令的,他还是只能够认真得接受,还得认真的做好,否则迎接他的就不是几声斥责这样简单的事情,或许就是直接清退,甚至更加严厉的惩罚,而这些都是他不能够接受的。 从前他从来不会有这种想法,为什么现在会这样呢?他仔细想了想,或许是一次次的呵责,或许是在看到了新的希望之后。他能够利用现在的身份过得更好了,那么也就不能够放弃过得更好的希望。 他赶紧到了偏厅,那里也有人为他准备了早膳,虽然说他在张铭面前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但是他在诸多下人面前还是很有威严的,这也正是这个社会,层层加叠。 阿三看到下人们小心翼翼地给自己端上餐食的这一幕,心中若有所思,开始认真考虑其如何不着痕迹地说服张铭接待商人一行了,这实在是需要一点功夫,但是却牵扯到他的前程,让他不得不多上点心。 几口扒拉掉了早膳,他不敢丝毫耽搁,尽管脑子里仍然高速运转着如何欺上瞒下的把戏,但是身体却很诚实,很快来到了幕僚们住的偏远,满脸堆笑,这时刻他感觉自己很像之前下人们面对着自己的模样,没有什么尊严可言,只想着不能够触怒着眼前的这些人。 事实上,谁能说亲兵不像之前的那位老管家呢?只是老管家是用着自己多年服务的忠诚,和证明了自己人之将老智慧的能力,来打动了王霜,从而得到逃脱的机会, 试想,亲兵阿三几许岁的年纪,又是怎么样的资质,怎么可能甘心自己度过自己不喜欢甚至厌恶的生活这么多年,然后乖乖地顺从这个上下尊卑秩序井然的社会,最后在老管家那样风烛残年的年纪,才得到几口上位者赏下来可怜他的几口甜蜜的好处呢? 幕僚们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眼前这位年轻人起伏不定的心理动向,否则他们说不定会跟张铭好好报告一番,这种跟随在身边的人,如果起了异心才是最麻烦的,这也历来都是幕僚们最为防备的人物之一,熟读历史的他们知道有多少惨局和让人觉得遗憾的事情就是坏在这些不够本分的下人手上。 亲兵阿三知道这些堪称智慧的人们有多危险,所以他也不打算多留,幕僚们没有觉得异样,因为向来都是这么做的,于是就让阿三自己走了。 老天爷!阿三自己已经两天没合过眼了,其实此刻已经是强撑着不让自己失去精神,此刻没了事情,终于可以找到一个当口去偷摸着睡上一会儿,这种情况的自由也是正常的,所以他很快找到了阁楼的一个楼梯间,安安稳稳地躺了进去,然后嘱咐着旁边的下人,让他们在多久之后将自己唤醒。 他做了个梦,在梦里,他成为了顶天立地的大人物,就算是张铭也必须仰着他的鼻息过活,在梦里他呼风唤雨无所不能,但是心头却隐然有一股不安围绕着他,让他不知所措,终于,在他达到最巅峰的时候,带领着长沙国士卒征战北方,疆域扩大到历朝历代都没人能够做得到的时候,天突然塌了下来,他突然醒了。 喘着大口的粗气,瞳孔睁大到最大,头上全然是冷汗。 他心中开始惊诧,开始担惊受怕,自己怎么会做这样大逆不道的梦?但是心底里那一抹隐隐的快感却欺骗不了任何人,他陶醉在其中,并且渴望着这个梦能够化为现实。 他知道一个亲兵,尽管他备受张铭的喜爱,这点在华沟城当中现在也很多人知道了,但是终归也只是一个下人而已,一个高等级的下人,他甚至连一个公士都不是。 某种程度上他跟现在的张铭很像,人人都知道这样的人将来会很了不起,但是他又跟张铭不一样,张铭是公孙成,公孙的身份,深受当今第一大臣竹山君的喜爱,是他最喜欢的继承人。就算他爱本身的能力没有那么强,也没人敢看不起他,但如果他的能力强,却足够说明足够多的问题,别说是看不起,巴结他的人恐怕就要在大街上排满了还没处去! 他不一样,他只是一个秦兵而已,他能够仰仗的全部,就是张铭的喜欢,如果张铭不喜欢他了,他也就一文不值,他的父母只是乡下种地的老农民,没有办法给他一丝一毫的帮助,他能够做到的全部,就是用自己的能力打动张铭,而他所谓足够让人看好的未来,其实也完全建立在张铭愿意看得起他的情况之下。 这样的人,当他说他想要担负起国朝的使命的时候,只会惹人笑话,恐怕也没一个人会去当真,肩负起国朝的使命,代表着不一定是仅仅的责任,到了这个年纪,也没人会当他是童言无忌。国朝的使命,包含着巨大的权力,古往今来的一切肮脏腌臜龌龊的事情,都蕴藏在其中,一切荣耀光辉伟大的事情,也同样在其内藏着,与其结合一体,好的,不好的,都是一份沉甸甸的期许,来自于天下人,这可不是一个什么普通乡下来的小子能够体会得到的,也不是一个普通的乡下来的乡巴佬,想要做就能够做得到的。 亲兵将自己的想法埋在了心底,这很困难,因为此时此刻他仿佛一瞬间就获得了无穷无尽的力量,双眼明亮如同星辰一般。他在楼梯间里又待了很久,他的理智告诉他此刻他的状态不太正常,容易叫人看得出端倪来,他不能这么做,尽管他身体里的兴奋,就好像一只魔鬼一样,拼命地怂恿着他,要他出面去改变一切。 他在阁楼的楼梯间里待着,直到胸中的热忱慢慢消退而去,直到双眼的明亮,慢慢随时时间的消逝趋于平常,他才从阁楼当中走出,此刻他也没有一丝丝的平凡了。 他出了阁楼的时候,已经快要正午,而他之前嘱咐的下人也正要去唤醒他,看到他出来,自然只是笑了笑,示意自己先去别处,亲兵阿三稳健地点了点头,离开。 他必须在中午的时候也出现在张铭的面前,不然失去了这些接近性,他很可能随时失去对方的青睐,特别是次数多了之后,这不是任何人的要求,而是他自己内在对于自己的要求,他的一切都告诉他应该这么做,特别是他胸中的豪情壮志刚刚退去,但还没有从他记忆当中消失的现在,他更应该把握住一切机会,得到向上爬的可能。 等到他来到用餐的门厅的时候,张铭也在几个幕僚簇拥之下来到了门厅准备用午膳,敏感的阿三感觉到张铭看自己的眼神似乎变得比往常更加锐利了一些,也带了一些考究。 不对啊?阿三心中一惊,他以为自己什么马脚也没有表露出来,其实这却是张铭比之以往异常的表露,难道对方当真如此精明么? 他将自己的头颅垂得更低了,好在,张铭经过他的时候一句话也没说,而是似乎跟着他的木楼还在持之以恒地四熬着什么其他的东西,经过了他的身边,直接步入了门厅,这倒是让阿三松了口气。 时间回到半个多时辰之前,张铭正在跟幕僚们最后商定准备招揽的人物,就在一瞬间,脑子恍惚了一下,然后眼前浮现出一个身影来,那正是他的那位亲兵,而这个时刻,竟然恰好是这位亲兵从自己的睡梦当中醒来的时刻。 接着一段冰凉的记忆沁入了张铭的脑部,他很快接收到了打量的心思,并且沉醉其中。 “将军?我觉得此人不错,其能力恰与本部互补!”一个幕僚正在极力向张铭推荐一个人手,或许它们之间有所关联,也许只是真的出于公心,这都无关紧要,因为张铭此刻正在阅读脑海当中突然多出来的记忆和信息,而走神了。 “嗯,嗯,你们办吧,最后交一份名单给我就行。” 比起这些现在经营现状需要做的事情来说,张铭无疑对于新增的记忆更加重视,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些记忆会告诉他很多重要的东西,尤其是当其中牵扯到了自己现在身边那位亲兵的时候——张铭是实在十分看重这人的,若是这人背叛,张铭也绝对绕不过他。 幕僚一愣,这件事情是如今的头等大事了,张铭却显得毫不在意,所以他觉得十分吃惊。但转而,他见张铭态度坚决,也不便多说,最多只能够在私底下说上一句,让他明白轻重缓急而已,只就如今的形势,毫无疑问就是整理出一份能够接纳人员的名单才是重中之重,自己现在如果直接说出来,难免会造成主公的一时下不来台,所以最明智的选择就是在私底下进行劝谏,这样既能够达到目的,也不至于引火烧身。 他只是不知道,张铭心中自有权衡而已。 于是幕僚们集结去另一边讨论了,张铭则自己一人徒步走到了另外一个房间,然后放空了心神,盘膝坐下,同时深度冥想自己内心深处的感受,从而唤醒那一缕冥冥之中冲进来的记忆。 过了半晌,阳光从窗口照进来,照得张铭的眼神阴晴不定。 他已经确认自己完全掌握了新来的记忆,有好的,也有坏的。 好的方面,就体现在他暴增的点数上,莫名其妙,他检视自己的属性的时候,发现自己突然多出来了18点点数,此刻点数的总和已经突破了曾经积攒的上限,来到了24点之多,足够他慢慢练武不知道练到什么时候的了。 但是坏消息也有,那就是他如此多的点数增加,其实是付出了彻底改变剧情的代价的。 就在这天之前的三天时间,伏击失败的木华隆带着几个残兵败将,回到了西边的巴国,可是这次,巴国人却没有像是上一次对他们这么热情了。 上一次,木华隆来到巴国,轻松就见到了巴国本地的驻守,也就是相当于长沙国将军一级的官员,直接掌管本地的军政大事。 驻守是何等人,自然十分之道这帮平时少见的苗人是什么来头,只是当时看到木华隆等人虽然落魄而来,但是总归还有不少周围吸纳的部众,并且随之苗人的溃散,竟然慢慢真教他吸纳发展了千余人起来。 这些人都是丛林当中野惯了的,如果接受好的训练,凭借着他们对于本地的熟悉,完全能够在南境掀起一阵大波浪。虽然巴国此刻和北方正在对峙,没有余力来干涉长沙国征发南境的行动,而荆国却因为东西地势峻峭,尽管很想要出兵,并且确实每一次都十分重视地出来充当了搅屎棍,但是限于此,他们能够做到的程度也十分有限,至少这么多年来,除了上一次的征伐行动之外,荆国还没有能够起到钳制长沙国的作用。 这些人就是最好的种子,在本地驻守的眼中,他将其当做自己的功劳上报了上去,并且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很快得到了巴国上层的响应,理所当然,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其中的蹊跷和猫腻,既然如此做的确可行,也的确不要他们费一兵一卒,于是就授权给了这位驻守全权处置此事。 于是,在涉世不深的苗人们眼中,这位驻守就是天大的好人,简直就是夏人当中最为伟大的那些人之一了,他们照顾这些残兵败将,简直不图回报,让木华隆冰冷的心,也重新燃起了亲热,这也是原来剧情当中他之所以最后会转而投向巴国,彻底为其征战四方的原因之一。 但在这世界,有了张铭的干扰和勇往直前,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而木华隆急切之下的赌博,也将自己的人手和威望败得一塌糊涂,再也不会有人愿意跟着他冒险了,这一点谁都知道,换言之,此刻就算是这位驻守的计划还要执行,那么执行者也不会是这位不让人放心的木华隆了。木华隆已经失去了他应该有的价值。 于是,本次木华隆回到巴国,立刻就感觉自己得到了不应该有的对待,比如说隐隐的鄙视。 鄙视是一直都有的,毕竟夏人对于周边民族的优越感是从来一刻也未曾停息,但是之所以上一次木华隆没有感受得到,是因为本地驻守出于大局的刻意保护。 本次木华隆的赌博失败,其实也象征着这位驻守的计划失败了,他必须想个法子向上头交代,自己的事情还没搞定呢,怎么可能对木华隆那么上心?更何况,此刻的他甚至也会有些鄙视木华隆也不一定,毕竟就是这个刺鼻不堪的家伙,这么轻易就葬送掉了属于自己苗人的梦想,也顺便葬送掉了他快速升迁的梦想。 就这样,当木华隆感受到自己已经无法从这个地方获得什么太大的帮助的时候,他毅然决然地带领着自己残存的部众走掉了。他意识到,只有在苗人当中,自己的身份才能够真正管用,自己才能够真正的纠合部众,才能够拥有能够让别人正视的实力。 如果没哟这些,自己只是一个皮肤黝黑的苗人小伙子罢了,在这些夏人看来,自己就是一个没有开化的野人,不但不会给自己什么可以的帮助,甚至还会暗戳戳地嘲笑和诋毁自己,他们只会给自己的事业带来伤害,却没办法给自己带来想要的帮助。想要实现自己的梦想,只有在自己的族人当中才有可能实现。 可是当他回到了南境,自己的族人身边的时候,却发现一切还是同样的让人陌生,他的族人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对他付出信任,也许是自己身边始终簇拥着一群拥护他的忠心跟随者,和两次在长沙国兵卒手底下,自己的跟随者宁愿舍弃自己的性命,将自己送出包围圈,让他感觉到自己的威望非比常人,却忘记了,愿意跟随他的那些人,原本都是相信他的,而那些不愿意相信他的,根本不会前往跟随他,这些人大多数都存在于仍然存在的那些苗人营寨而已。 他就是来到了这些不愿意信任自己的族人中间了。 这些族人非但并没有给他应该有的尊重,并且遵照着他的意志,集结兵众,趁着长沙国士卒已经疲累的时候出去冲杀一阵,获得巴国人的尊敬,让他们相信,苗人仍然能够再战,然后获取它们的支持——在木华隆此刻看来,只有这条路才能够让九部苗活下来了,同时也只有这样,他们才有可能继续获得生存甚至荣耀的权力。 但是这些族人此刻他想的却不知道,他们主要考虑的竟然是投降了——他们想要投降的对象正是祖祖辈辈跟他们战斗到底的长沙人,这在木华隆眼里看来简直就是荒唐! 在他来看,莫非是有奸细混入了他们的苗人当中,否则自己的族人怎么可能会想到这样愚蠢的办法?于是在他从他的跟随者口中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跟随者的目标没有那么大,他在出外为木华隆购置生活必需品的时候听到了集市上众人的议论纷纷,据说上头的高层已经决定要投降了,这个决定让苗人群众当中议论纷纷,但是却不是如同木华隆想象当中理所当然的众口一词地反对,而是各执一词,不过不管是哪一方,不管是认为这样的办法最好,还是认为长沙人不值得信任,应该多观察观察的,其实也都默认了,他们自己凭这自己,是没办法啊生存下去的,他们要继续存在下去,要么只能依靠一直以来的侵略者,魔鬼的使者长沙人突然间的怜悯,要么就只能投降他们,出卖自己的灵魂。 当然,这样宗教和迷信的说法在如今的苗人当中其实也已经近乎绝迹,就算是那些庙里最为神神道道的老祭祀,也很少有人会继续秉持这种观点,并且在有苗人提出要不要投降长沙人的时候出来大声斥责了。他们其实也看得清楚情势,如果自己还想要让祖先的香火继续,那么……或许暂时性地跟魔鬼们妥协是一个还可以接受的选择? 木华隆表示不能够理解,所以再三询问和再三确认之后,立刻就动身朝着苗寨当中最高的建筑走去,那里是他们那些九部苗如今的暂时的高层聚居讨论的地点。 木华隆迎来的是戒备和警惕的目光,当他大声地阐述自己反对投降长沙人的观点之后,坐在上首,白苗当中共尊的最为老迈,也是威望最高,在座主人甚至还在孩童的时候,就在他的膝下耍闹的老祭祀,轻轻垂下眼睑,有气无力地道:“那么,木华隆,你想要怎么做呢?” 这个问题让所有人的吵闹顿时停止了下来,毫无疑问,他们之中除了那些当真是别有用心前来鼓动的家伙意外,没有人会觉得投降长沙人会是一个绝妙的注意,他们毕竟和长沙人争战这么久了,谁都杀过对方的人,说是相逢一笑泯恩仇,谁能够相信呢?就算是他们苗人能够迫于弱势,勉强接受了对方,对方就能够接受了他们吗?这才是他们真正的顾虑。 但是其他的办法,实在是现在的人们都想不出来的地狱级别的难度,如果此时此刻木华隆能够说出什么一二三来,或许真的能够说服了在座诸位答应他的请求,并且不会去投靠长沙人。 木华隆其实也知道关键的时刻到了,自己之后的说法,就要决定部族的走向应该会如何,他深深感受到自己肩上的责任重大,于是他清清嗓子,咳了几下,然后慢慢道:“我有办法!之前的一些日子,我都在巴国度过。,巴国人很好,他们的驻守……也很好……” 木华隆慢慢阐述了自己的计划,也就是通过自己这方的突袭,证明自己的价值,同时割断退路,让巴国人相信他们的诚意,于是他们就能够重新得到他国的支持,继续和长沙人争斗下去,直到巴国人,或者荆国人抽出手,他们就能够借助他们的力量,彻底攻灭了长沙国,然后继续吞并长沙国已经旧有的领土——那些肥美的土地和牲畜,由长沙人亲手开发出来,向来让苗人们眼馋不已,但是他们并没有这个力量去争夺,反倒是属于自己的穷山恶水一步步被夺走,然后被改造成那个样子,他们却也只能无力地接受这一切。 现在有了这个机会,木华隆每次在自己的心中重复他这个成功率极大的计划的时候,其实都会忍不住亢奋起来,此刻将来,也是抑扬顿挫,十分带着感觉,让人都跟着忍不住情绪澎湃,特别是他身边跟随过来的几个随从,此刻甚至都要忍不住手舞足蹈了。 木华隆讲完了自己的计划,却意外地没有从这些高层的眼中读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这些人的眼中没有丝毫的振奋和兴奋,反而仍然是存在着深深的戒备和警惕,冷漠是不言自明的,甚至不少人眼里都露出了愤怒和厌恶的表情,还有一些人的眼里则是不屑。 从部族当中长起来的少主,木华隆虽然没有诸夏人那么好的贵族教育体制,他们懂得也不多,但是最基本的为人处世,部族当中的父母亲却是从小教育的,所以他此刻能够很轻易地从这些人的眼中看到很多东西,这些东西有他们的共性,那就是都是负面的,并且倾向于对自己这个提议的彻底否定,这让他不禁下一刻就变得异常沮丧。 正在这时,高坐主位的老祭祀缓缓开口了:“木华隆,我的孩子,你的这个想法很不错……” 他刚说出口,却被旁边一个人打断,老祭祀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无奈,那人蛮横道:“那他也只不过是一个孩子罢了!事到如今,还讲什么蠢话呢?!老祭祀,这样子的计划也能够相信吗?” 他的声音振振有词,当即场上就是议论纷纷。木华隆看得目瞪口呆,原来他以为老祭祀才是这里的主事者,在他开口的时候,他自己也忍不住心中稍微振奋起来,但是当老祭祀被人无礼抢话的时候,他才认清楚了问题的实质——原来老祭祀能够坐在主位上,只是暂时还没有一个人拥有这种公共性质的威望,让他们能够坐在这个位置上而已,于是退选了这位高高在上的老祭祀,他的威望能够让他做到这样,他的后代,他的顾忌,也让他能够轻易被这些实权派所控制。 实权派绝不啻于抢白老祭祀,因为他们都是苗人当中此刻硕果仅存的大部族了,他们的实力基本没有遭到多大的破坏,既没有在张铭的第一次突袭当中被灭掉,也没有在张铭之后的犁庭扫穴当中受到波及的影响,换言之,此刻只凭他们自己的实力,他们可以左右整个部族的走向,这是他们的实力决定的,绝对不是此刻身边只跟着大猫小猫三两只,而且威望也严重受损的木华隆能够比拟。 木华隆知道自己此刻绝对不能够坐以待毙,任由剩下那些虽然实力受损,但是联合起来也算是一股不小力量的苗寨族长们听从这些投降派的说法,说起来,此时此刻的木华隆也凄惨地只能依靠这些本来失势的族长们了。 “几位族长,莫非你们真觉得投靠了长沙人,就能够安全了吗?至少我们帮着巴国人,或者荆国人做事,是不会比长沙人更差的!更何况,我不也是说了吗?我们在跟随着他们一起反攻之后,能够夺回多少土地啊!特别是那些土地都是经过长沙人辛苦经营的……” 那些肥沃的土地的确足够遭人眼红的,那些苗人族长一个个气都粗了一些,在听到木华隆隐隐的暗示之后。 苗人自己也种地,也经营农业,但是他们的水平太低了,而且在祭司们的影响之下,思想十分僵化,也不肯去学习先进的耕种技术,在一切以意识形态为导向的体制之下,他们认为敌人长沙人的土地之所以是这样的肥美,是因为恶魔施展了诱惑人的法术,身为先王先神的后代,他们九部苗是绝对不能够接受这种诱惑的,就算他们贫苦一些。 事实上,诸位组长们是不得不用这种宣传来打消苗人一些人当中隐隐的念头的。这样的生活比起他们现在的,可以说简直就是乐上乐天堂,自然不乏有苗人愿意前去投奔的,但是这样的人如果多了,自然苗人当中的人心就散了,队伍还怎么带呢?更进一步说,还不仅仅如此,就算是苗人一刻不停地前往那处,他们自己的精壮劳力自然也就逐渐减少了。 苗人兵农合一,当壮汉减少的时候,就意味着他们的自己的土地没人耕种,他们的山林当中的猎物没有人去捕捉,他们为数更多的上层人物没有人供养,他们的组织自然就要垮掉了,又能够拿出什么去支持着他们继续征战呢? 但是实际上,上层人自己是知道的,那些土地究竟有着多么神奇的莫离,他们无时不刻不想着要夺回来,当他们发现木华隆这个诱惑的时候,尽管前些日子已经跟大家达成了协议,还是有不少人不争气地动摇了。 几个大族的族长对视了一眼,他们此刻也正视起了木华隆的念头和影响力。 他们是绝对不愿意投靠其他人的,一个是他们的部族此时实力最强,如果一切能够保存原装的话,意味着他们几个人的话就能够左右整个九部苗,这是一项非常大的权利,他们不需要任何人的分享,也不需要木华隆这样的孤单英雄前来拯救,甚至就在于木华隆这样的人的存在,将他们通向其他国家的路都给斩断掉了。 当然,长沙人的使者前来许诺的重礼也是他们能够提前做出判断的依据之一。 长沙人已经决定,如果他们愿意投降,不仅仅能够让他们占有一部分长沙人已经开垦,但是暂时限于劳动力不足还无法派出大量农民占领的土地,还能够保持他们的缘由活动范围,不强迫着他们充当奴隶,更不强迫则他们必须搬进他们的势力范围,相当于,他们只是口头上承认投靠了长沙人,然后接受一个长沙人派来的驻官和一支规模很小的军队,其他一切事情都一如往常。 这样的决定,让这些高层十分振奋,因为如果这种事情能够达成现实的话,对他们来说,这就是他们代表着自己的部族统领整个苗人部落的希望所在了,长沙人另外还承认了,如果在他们的主导下,成功达成了这项和谈,其实也就是投降的话,将会在南境划分出地块,分别由他们担任长沙国君册封的苗人公,从此至少名义上能够在长沙国横着走了,并且能够统领从前自己从来没有想到过的区域。 但是这些好处全部都是通往他们这些人的,没有分开那些受损的小部族的分,所以几个大组组长,尽管已经心中答应了,也只能够采用潜移默化的态度,慢慢改变整个部族的倾向,如今,在张铭的连续打击之下,他们已经接近达成了一致。 可是谁都没想到,此刻会突然冒出一个木华隆来,如果让他达成了成功,或许他会成为苗人的英雄,但是他们这些族长绝对不会得到什么实际的好处。 一个大族族长听到木华隆如此说,忍不住当先开口嘲讽:“木华隆,你真以为这些主意别人都想不到了吗?我告诉你,不可能!长沙人士卒吗,都被魔鬼加持了咒语,怎么可能是我们这些凡人能够击垮的,他们拥有魔鬼加持的箭矢,锋锐无比,一下子就能割开所有人,甚至是鳄鱼的皮,他们还拥有强大战阵……如你所言,派出军队去攻打他们,如果一旦将他们惹怒,那么谁来承担责任呢?如果到时候,我们苗人就要在那些长沙人的坚决打击下,灭亡,水友能够让一切回到原来呢?!” 这番说词简直就很低劣,完全是想要煽动这些苗人心目当中对于新的失败的恐惧,但是难免暴露出了几分属于自己的胆怯,他的这幅形象,反倒是让人不齿,尽管说在场的族长们其实都觉得他说得对,也不例外。 当首的那位大族长,是十分鄙视现在说话这人的,知道这个人说出了很容易被呛回来的话,他也知道要下手绝对不可以在这方面进行布置,他们只能够选择其他方向的手段。 号在短短时间之内,这位大族长心中已经有了定议,此刻便呵呵一笑,接过话头道:“这位族长也不必如此焦虑,我们苗人祖先神灵庇佑,那些长沙人是恶,我们却代表着正义,我们英勇的战士或许现在还做不到,但是总有一天天能够轻易击垮敌人的。” 轻飘飘的一句话,既带着诸位族长思考了一下敌我的实际战斗力,让他们真正回想起失败的恐惧,将他们原来因为鄙视这位大族长的贪生懦弱,而激起的哪一点血气,轻轻扑灭掉,让他们明白,自己其实也是一样,自己也没那个本事击败长沙人,他们的军队没有他们想象当中的那么英勇善战,在这位大族长轻轻的几句话中间,将这个现实揭露开来,就足够了。 大族长知道应该让众人自己思考,因为人们总是愿意通过自己的能力思考出来的东西,而从来不会去想这种思考方式是否是别人给自己所灌输的。 他只需要做到引导就可以了,引导人们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也知道如今的情势如何。 木华隆初听到大族长驳斥上一个人的懦弱,心中还有些高兴,以为是有个人被自己所感动出言相助了,可是听他的话头,却是越听徒儿不对劲,似乎他说话完了,反而大家伙的士气倒是更加低落了一些似的。 木华隆刚想出言重申他们的实力,因为他计划当中的第一环就是突袭长沙国士卒,能够带给人们信心的,除了他们能够坚信自己信仰的力量之外,无非就是长沙人的疲累,和对方主帅的离开了,这对于众位苗人来说绝对是一个鼓舞人心的消息。 因为九部苗的摧毁胆气,与其是说被长沙人彻底击垮,还不如说是被公孙成一人击垮,之前苗人并不是没有被长沙人征伐过,但是他们从来没有沦落到今天的这个地步,悲戚戚惨兮兮的,他们还是能够对战一番,让各个部族出人出力,然后成功挺过,最多传统的活动范围再多收缩一些,至于种族灭绝,还真的没有人会去这么想过,甚至那个时候部族当中还弥漫着乐观的气息,尤其是在蛇隘关之战后,荆国人穿过了长长的山脉前来相助它们,并且给与他们很多新技术和新手段。 他们甚至一度认为,自己就要反攻了! 只需要让他们回归那时候的状态就行了,木华隆知道,关键要向其他的大国展示属于自己的能力和精神气,让他们相信,他们这些人也完全可以完成复仇的大业,什么长沙人不管是从哪里来的,统统都要被他们打回去。 但是他刚想说话,却发现那位大族长的话停顿了一下,接着开口:“当然了,纵然是如此,鄙人以为,还是不如暂时假意投靠过去算了。此间的好处有三,让我一一道来。” 木华隆忍不住从自己的鼻腔当中轻轻哼了一声表示不屑,那大族长却耸了耸肩,向他一笑,轻描淡写十分有风度,倒是让木华隆自己喉咙噎住,像是被掐了脖子的公鸡说不出话来。 第176章 木华隆(二) 木华隆见这人胸有成竹的模样,一时间气势被夺,竟然胸口一闷,下一秒钟,那大族长就接着说话:“其一,投靠了这帮恶魔,他们也就没有了借口继续骚扰我们了,甚至我们还可以提出各种要求,到那个时候,咱们苗人受到神灵的庇佑,自然能够重新发展生息——现在个部族当中的损失恐怕都不小吧,没有那么几年的光景,根本不可能稍微有所恢复,所以我认为,现在还不是开战的时候,就算投降,我们也只是假投降而已,这部丢人。” 说完这段话,他又顿了顿,待众位族长纷纷露出了意动的神色,确认自己的选择没有发生错误,才自信地继续说道:“其二,投靠长沙人也是投靠,投靠他国人也是投靠,何必要相信这些诸夏人的谎言呢?他们允诺给我们土地,我们就能够相信吗?这世界,我是看明白了,我们只有相信自己的实力,才是最真实的。” “木华隆,我说的对吗?”说到这里,大族长语重心长地对着木华隆问道,木华隆知道到这里,自己已经输了,对方的理由简直无懈可击,尽管他此刻正在搜尽脑汁地想要找出从中的道理来反驳他,但却找不到。 此刻他更不可能直接反驳这位大族长的说法,因为实力为尊,这也是他宣传的理念,他之所以要苗人主动出击,也是想要借此展示他们自己仍然存在着的实力,来让其他国家正视,看到他们能够成事的可能性和魄力。 如果他此刻急于反驳这位大族长的说法,在此刻木华隆已经确认对方是要跟自己对着干的情况下,知道对方肯定会拿着自己的话来反驳自己,到那个时候,恐怕他就是百口莫辩了,非得将刚刚通过诱惑重新得到的一点威望再给败送了才行。 木华隆只能暗自承认,没有开口,大族长眼里闪过一丝失望,才接着道:“既然如此,又如何能够确定哪些大国会承认自己先前的条件,讲那么肥美的土地送给我们呢?要知道,他们的实力如果能够灭掉如此可怕的长沙人,那么他们就应该更加有实力伤害我们自己才对啊!” 族长们沉默了,木华隆口中嗫嚅了一下,想要辩解说不至于如此,却又不知道从何开口,结合这几天受到的冷遇,他其实也知道自己在巴国人眼中失去价值的时候,自己就要被忽视,那么当对方已经达成了目的的时候,自己会不会再次被忽视呢?这谁也说不清。 “毕竟是,那么肥美的土地啊!”方才那个不不啻表达自己的懦弱之情的族长再次开口道,一句句像是击打在众位族长的胸口上,让他们方才激起来的热情,很快重新消退下去。 “你有这么肥美的土地,你让给别人吗?”大族长很看好这位族长临时的发挥,赞许地问他道。 那位族长自然连忙摇头:“不送不送,死了都不送!” “哈哈哈哈哈……”两人的表演太过于滑稽,场上的诸人纷纷笑得前俯后仰起来,本来还算是有几分严肃的气氛,顿时重新丧失殆尽,木华隆知道,这位大族长已经掌控了场上的气氛,自己恐怕是再也没有希望了。 “最后一点,”大族长马上又严肃了起来,似乎是要说正事了,场上的诸人情绪跟随着他一起行动,也纷纷正襟危坐了起来,仿佛整座场内气氛陡然一变。 高高在上的那位老祭祀轻轻叹了一声,他知道木华隆的本意,也知道按照他的方法来做,苗人未必没有一线生机,但是此刻能够做主意的已经不是他了,他也无法改变任何事情,这些大族长的利益,才能够是整个苗人的利益,其他人谁也不饿能够撼动。 “未必,长沙人不肯接纳我等,就如同这位木华隆所说的,他们也已经十分疲累了,绝对在短时间之内没有办法继续再战,那么我们也有一些实力,他们暂时动不了我们!” 大族长也知道如何鼓动情绪,此刻更加现实的考量娓娓道来,倒是让场上的诸位族长们纷纷表现得更加信服,认为道理本来就应该如此。 大家纷纷附和起来,大族长这句话的目的也就达到。他知道许多族长其实感情上未必那么不愿意加入长沙人,而是觉得长沙人会因为他们之前的交战行为,给他们惩罚而已,作为部族的掌管,他们这些族长如果一旦发生了什么冲突,肯迪就是第一个被抓出去斩首示众的人物,他们不得不多考虑一些这方面的原因。 此刻,无论对于长沙人的信用怎么保证,都是无法完全说服这些人的,只有从单纯的利益出发,让他们安心,他们才会彻底抛下一切的顾虑,积极地投身跟随他们的路途当中。 “是啊,而且长沙人就近在咫尺,如果一味只依靠外国人,恐怕长沙人再打来的时候,谁也帮不了我们了吧?!”一个族长当即说道,这正是盘桓于每个人心头的疑惑,他们的顾虑太多了,说也说不完,当木华隆能够激起的热血消退之后,就是考虑这些现实问题的时间。 现实问题是这样的巨大,每个人都只能感觉到自己的面前横亘着一座无法跨越的大山——他们距离长沙人实在是太近了,这证明对方绝对可以在他国灭亡它们之前先灭亡苗人,苗人们真地愿意用自己的死亡为代价,作为征服长沙人的筹码吗?这简直不是人类可以接受的,人类的本性,从他们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第一天开始就是自私的,只有对后天付出许多的亲情或者爱情,才有可能得到他们相对的真心灌注。 “该做决定了!”一个端坐在一边的大族长,此刻也沉着声音道,他虽然是属于他之前慷慨陈词的几个人这一边的,他们的利益等同,但是从来没有说过话,他在众人的眼中,就是属于那种话不多,但是特别牢靠的人物,也正是因为如此,在关键时候,他的话才显得分量特别重。 “我同意,和长沙人和解!”一个声音率先响起,于是此起彼伏的声音争先恐后地发出,表达自己赞同之意。 木华隆颓然地向后倚靠,坐在了竹椅之上,他知道,一切都不可挽回了,甚至在听到那位大族长的三点分析之后,他也觉得似乎道理清晰,逻辑有层次,没有什么可以辩驳的,或许自己一直以来的折腾都只是无用功,苗人的未来,从来都只有这条路而已。 于是,他突然感觉到有什么力量从自己的体内被抽走了,然后,就是亲兵阿三得到新的世界意识的关注——这世界,一位带有大气运的人物夭折了,取而代之的只能是另一个人的崛起。 这也是这个世界的规则之一,显得甚至有些残酷,但是却无人知晓,除了本来就是为此而来的张铭之外,当事的两个人,一个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悄然被改变,曾经应该成为英雄的自己,最终也只能够选择随波逐流,另一个也不知道自己本该平凡,却因为一次不经意间起的贪心,激起了自己莫名其妙的雄心壮志,从而得到了从一个幸运儿身上,直接被剥夺走的幸运,成功成为了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之一。 他们的故事或许还很长,但是张铭此刻却足够烦恼——因为世界线的改变,固然给他带来的了极大的收益,并且这种收益仍然是在尽量不影响身体原主的原本生活的情况下改变的,这让他能够在几年过后的回归当中结算得到多大的好处,恐怕也无需他人多加赘言。 大族长此刻的意见,得到了诸位部族当中的大族长的交口称赞,高高在上的大祭司,明白自己的定位,自然也不敢多加置喙。 他知道,自己能够坐在这里的唯一一个原因就是因为自己的威望和资历,但是自己最危险的也是自己的威望和资历。他能够坐在这里,唯一的原因也只有自己人畜无害,他们的妥协之下的产物罢了,如果他一旦表现出脱离控制的倾向,不管是将他拥立上来的哪一方,都不可能任由他继续折腾下去,只会直接下狠手,让他消失。 风烛残年的他见惯了太多的故事,也读过了足够多的书,所以他知道,对于自己而言,他能够做的事情是什么,想要自己和子孙平安,自己要做的事情又是什么。 就好像现在场上的局势一样,每个人都在认同着大族长的计划,他们每个人都在说着,暂时向恶魔投降并不是一种耻辱,而是一种善于保存自己的智慧。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们能够克制魔鬼了,如果将自己也丢了,那才是真正让世人失去了希望,所以当务之急,是他们需要生存下去,而只要有这个机会,他们终于是可以反攻的,跟恶魔本来也不用讲什么江湖道义,降之复叛能算什么,这是他们应该做的! 于是大祭司咳嗽了几声,他也不打算等待唯一没有表态的木华隆接着说话了。 这个年轻人在现在的九部苗当中根本没有任何的实力和根基可言,他能够站在这里和许多大人物一起说话和商量事情的唯一原因,就是因为他能够习得那青苗当中祖传的秘术箭法,并且曾经纠集了那么多人曾经伏击过长沙军队,算是立下过功劳。 当然,后者他做下来的事情也未必不会让在做的这些族长们对他颇有微词,因为不少他们部众当中的小年轻,就是听说了他们做的事情,前去投靠,结果根本不成事,最后只是白白丢了性命。 也就是说,现在或许只有木华隆一个人,以及他不知道从哪里招来的这几个傻乎乎的追随者,还在相信着他能够扳回一局了,就算是老于世故,已经年老成精的上位大祭司,在这时也只是轻轻道:“大族长说话果然公允,那么大家举手表决吧,如果愿意与长沙人达成和解的,就举起自己的右手,不愿意的,就举起左手。” 本来这件事情已经在部族当中讨论够多时日的了,还是有很多人举棋不定,应该不会在这几天之内达成决议的,但是今天木华隆的到来催化了他们的讨论和争吵,他们决定立刻拿出方案,而不是一拖再拖了,事实上他们或许也已经拖不起了,只能如此选择。 客观说起来,这也是木华隆促成了这个结果,因为确实有不少中间派都是讨厌这个不知道大风大浪就到处乱来的年轻人,而且大族长的老成之见也特别的他们的喜欢,所以在此刻,他么纷纷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这项举手仪式,其实细论起来已经十分古老,早在苗人们还在茹毛饮血的时候,他们在分配猎物产生争议的时候,就会采用这种方法让大家伙来评判,猎物究竟应该归属于产生争议两方当中的谁,然后这个习俗便慢慢沿袭了下来,在关键的时候,在九部苗这个大集体,在各苗的统领着,甚至在最基层的各个苗寨当中,都会采用这个办法来做出最后的决定,以防止有人不服从这个决定,从中破坏,导致最后坏事。 但是虽然这个事情已经进行过了许多个念头,但是像这样整整齐齐的大家都举起了同一只手的情况却不多见,此刻在场上,竟然林立的手,没有一只的属于左手的,每个人都发自内心地赞同了那位大族长说的话,那位大族长脸上露出了笑容,也不知道是在得意自己的话语得了人心,还是因为自己之后能够得到的好处而感觉到兴奋。 值得注意的是,在林立的右手当中,也包括这木华隆的一只,他最终,也不得不屈从于现实,举起了自己的右手,表示自己赞同大族长所说的话了,尽管此刻他身后的几个追随者都瞪大了眼睛,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场景。 第177章 和谈 也许也正是这样的灰心丧气,才会让如今整个世界意识都似乎对木华隆失去了底气,木华隆的放弃,也让他在真正世界垂青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他已经改变了,在所有人面前,成为了一个低低的,普通的人。 张铭一个人的力量,其实是改变不了什么的,改变自己的人总归只能是自己,而放弃着一切的人,也只能是自己,当木华隆自己放弃自己的时候,就不应该再去埋怨其他人来放弃他。 高高在上的大族长看着垂头丧气,仿佛认命了一样的木华隆,嘴角翘起了一抹得意的弧度,只要这个家伙安分下来,在他来看,自己能够遇到的阻力也就近乎于没有了。因为终归没有人能够在站出来,大声疾呼他们之后应该怎么做,然后得出一个似乎还能够解决问题的办法,这样来看,在他们这些既得利益和的眼里就是最为愚蠢和危险的,当他们已经放弃了自己的主张的时候,就算是部族当中还会有一些做着不切实际的幻想的人物,也只能乖乖收起自己的想法,然后成为他们手底下可以被利用的又一支力量。 像是木华隆这样的呢?他又能够改变的料什么?更何况他如今已经做出了自己的妥协,这个历史是抹不掉的,没有人能够摆脱来自于历史的目光,他如今放弃了这一主张,自然就失去了充当这些年轻而有血气的人物的领袖的资格,没有人会在服气和信服他了。 一个心头大患的除去,让大族长的心情好了许多,木华隆的失落和若有所失却没人去管,谁也不知道,远在数百里外的华沟城,张铭却通过自己的推断和传道而来的隐隐的记忆碎片,隐然知道了此间发生的事情,于是他将自己的注意力重新调整到了自己的身边,那位浑然不知情况如何的幸运儿亲兵阿三身上。 他相信,世界意志所钟情的人,一定不会那么简单,这个亲兵,一定也不止有自己眼中看到的诚诚恳恳的这一面,或许其中还掩藏着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东西。 不过这还需要时间。 另一边,如今九部苗大部聚集的所在,大族长们结束了会议,会议的结果,在他们有意之下迅速向外传开,几乎在半天之内,苗寨上下的人们就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其中之前兴致勃勃怒气冲冲跑回来的木华隆,他的支持的行为自然也看在众人的眼中,让一些虽然受到自己长辈和上级的压制开口不得,心中却隐隐支持着他的年轻人失望不已。 但此刻,更多人对于他的行为确实发自内心的愤怒,这个家伙,他的行为简直越看越像是那等为了自己的利益出卖他人的混蛋了,仔细想想,几次的生死之间,全部都以他自己的逃脱为结局,而其他的同伴,却无一例外全部死在了长沙人的手下,而那些宁愿用自己的性命来相信他的人,其作为无非是想要让他秉持自己这些人的意志,终于反攻长沙人而已。 可是如今,他们却打算出卖整个部族,投靠了长沙人,其中指不定有多么肮脏的利益交换呢! 更多的人此刻其实也没有那个闲工夫去考虑这木华隆的事情了,他们大多数才是那些迷茫的人,既不像是那些大族长倾向于保护自己的利益,从而一个个就想着要去投靠长沙人,然后安安心心地当一个长沙人手底下的羁縻土司,至于接下来会不会遭受蚕食他们也不管,因为他们知道死的人肯定不会是他们,他们作为最为支持长沙人的善民,就算是要被宰,也只能是最后才被宰,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想来他们也早就成为了正儿八经的诸夏人的一员了。 他们想得明白,受到夏人文化的影响也比较深,否则也不会耍这些心机,不可能将自己的实力保存到现在的这个地步,这才是众多苗人们挖空脑子也想不明白的事情。 现在苗人当中鱼龙混杂,各种各样想法的人都不是没有,当然也是有些血气方刚的,想着是奥战斗到底,他们有些愚蠢的,想着依靠外族人的力量,共灭长沙国,就好像木华隆之前出得谋划一样,他们大多都正是听了木华隆的谋划,脑子一热才跟上来的。 当然有些人是真的聪明,他们知道,木华隆的谋划只是纸上谈兵,当然,也许也有些话是此刻的他不方便说出来的,这些人是真的知道,利益才能是这个世界上永恒的事物,谁都不能保证,投靠了长沙人的下场会比投靠了别国人的下场更好,但也谁都无法保证如此会将事情变得更糟,诚然,仇恨让投靠了长沙人的苗人可能受到排挤和敌视甚至蚕食,但是投靠了他国的话,也未必就能保证自己能够从中分得足够多的利润和好处。 身处局中的人,只哟让自己变得足够强大,才能够让自己一举跃出牌局,成为一切的掌控者,否则的话也只能是白搭。 他们苗人也是一样,最简朴的生活智慧也教育着他们,他们不能够指望老虎的一时慈悲,将自己置身于他们的獠牙之下,只有他们手中有了弓箭和长矛,才能够有去面对老虎的资格,否则,也只能是送菜而已。 他们苗人想要自强的方法其实很是局限,详细说来,也不过只能分成几个方面而已——他们首先需要让自己跳出牌局,当前主要的矛盾就发生在他们和长沙国人之间,只要将这盘水搅浑,他们擦能够从中获得喘息的时间,其实这也正是木华隆之前的想法。 当他们从中得到喘息的时机之后,其实也正如木华隆的谋划,他们就必须投靠荆国也好,巴国也罢的其中一方,投靠他们的目的其实并不是希望依靠他们的力量摆脱长沙人的纠缠,而是利用他们的力量进行一定的威慑,也只有如此,才能让他们拥有一定自主自立的能力和可能性。 当主要矛盾转换成为了长沙国合另外一个体量甚至还有更大一些的大国的矛盾之后,苗人们就不在任何一方的视野当中了,他们大可以从中获得更多的好处,当然包括广阔的良田,和足够多的或许能够从长沙国或者其他国家手上掠夺而来的劳动力。 站端开启,再也不是随便可以停止下来的,到那个时候,战争一时半会没有办法结束,只能依靠他们苗人的力量来左右战场的局势,他们就需要维持战阵的平稳,让他们从中得到足够多的好处,成长起来,然后到了已经可以和其他人相提并论的时候,他们也终于算是修成正果了,到了那个时候,他们就再也不是只能被动接受一切现实的羔羊,而是最凶猛的野狼,他们自然会让那些夏人明白,自己这些苗人骨子里头拥有的血性。 但这套计划现在来看实在是粗陋无比,甚至显得有些可笑和想当然了,木华隆自己心中虽然也难免抱着这样的想法,但一直都是处于一种冷静的状态,从来不至于患得患失,仿佛这样的一套计划只要按照他的想法着手下去,就一定要得到实现一样。 正是因为他在遭遇挫折之后,看到了巴国人的真面目,才一夜之间悟透了最为关键的利益的本质,他才会对一切都失去了信心。有些时候,想要成功需要的不仅仅只是缜密的思考,或许不顾一切的勇往直前也会起到让人意想不到的后果。正因为木华隆变了,彻头彻尾,所以他在此刻才会这样顾全头尾,才会做出让人失望的决定。 他已经隐隐感觉到了,自己对于这些上位者们已经完全失去了作用,或许未来的日子,他就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活着了,他毕竟不是那位老祭祀,虽然看着碍眼,但却有十足的威望和大义的名分,任是谁也不敢轻易对他不敬,甚至将其废除掉的,但是他不一样,他原来有的只是声望,通过声望而来的实力如今已经被他败光了,而且如今声望也已经是大不如前,这样下去,它还能够拥有什么呢? 大族长在结束了会议之后,便快马加鞭来到了营寨的另一侧,那里安置着几位穿着和苗人完全不同的客人,看着就知道是夏人。 “大族长,考虑得如何了?”一个胖子笑呵呵地走了出来,看了看大族长,然后慢慢说道。 大族长虽然已经做出了决定,但是这些夏人队伍当中懂苗语的人,都已经被他揪了出来,然后将他们隔离开来了,他的做的考虑,就是不让这些人知道他们的决定,但是往往这样的决定总是要闹得门城风雨的,他恐怕管不住每个人的嘴,只好尽量让这些长沙人不去听地见他们的说话了。 虽然他们这样做有没有效果,他也不知道,这么多年来,对方会没有在苗人内部埋下几个桩子,那是不可思议的事情,暗装来传递消息,自然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虽然大族长同时也将他们居住的区域隔离开来了,保证没人能够随便前来,但心里还是没底。总之聊胜于无,至少让他们消息的传递不那么灵便,也算是他能够做到的不多的事情之一了。 可是如今在大族长眼里看来,自己眼前这个可恶的长沙人,眼中满是戏谑,显然仅仅只是过了一会儿,他们就已经得到了风声了。 尽管如此,大族长还是觉得自己口头上决不能够落了下风,于是冷哼了一声:“诸位贵客,也不必过多催促,究竟如何定计,我们族内自然会商讨!” 他冷冰地顶了回去,尽管他此次来是想要争取看看能不能有更多好处的,但是和这些长沙人密谈的这些日子里,他其他的学会倒不太多,但是一些谈判的技巧,和故作姿态的本领,实在是学了个十成十。 其实长沙人的使团这里也不知道那么多的消息,虽然他们的确安排了一些探子早已经潜入了苗寨当中,并且和他们融合在了一起,甚至就连情报的传递方式也早就已经安排好了,但是这不能够让他们立刻就能够知道及时性最强的那些新闻。 之前的苗人高层,的确还是在争吵不休的,每个人都在为自己争夺更多的利益,确实当时看来,这么大的事情不是一天两天能够结束的,今天木华隆前来引起的大争论,是临时性的不为人知,所以这结果传递出来也是临时性的,长沙人也不是神仙,没办法预测这个。 更何况他们和探子之间的联络,为了安全起见,以及尽量不节外生枝,也是安排了每隔几天才进行一次联系,这还不到时间。这位胖子之所以这么故作姿态,也仅仅只是故作高深,争取主动权而已,这位大族长修为不深,自然中了计,这副姿态,自然让胖子明白了其中必有变数的道理。 “呵呵,那么族长大人,此时前来又是所为何事呢?”胖子有些揶揄的口气,笑问道,那族长也意识到自己做了蠢事涨红了脸,支支吾吾道:“哼,可怜你们,来看看你们吧了!” 胖子此时却突然表情严肃起来,冲着族长道:“族长啊,我大兵就在离此处不过百里的城池当中守候,我们给你的时间不是无限期的,你不要自误!” 族长怒了起来,哈哈大笑,外强中干道:“不要自误?分明是你们来求着我做事,我若是不愿意投降你们,大不了一战而已,如果你们愿意承受这个代价的话!” 他的声音很不好听,但是胖子脸上却没有半点愠怒的表情,有时候在谈判当中,哪方的人更加气定神闲,其实也就是说明了哪方的人拥有的把握更大,对于这位族长而言,在做出了决定之后,他已经很少有改变的余地了,此刻他的装腔作势,不管会不会被自己的对手看出来并且给予无情的揭破,他都只能硬着头皮这么干下去,似乎想着从中得到什么更多的好处,却全然不回去考虑其中残存的可能性。 胖子说道:“在下还是那句话,同你们作战的公孙将军,只是率领着大军的先锋罢了,我们的中军还在后头,严阵以待,若是你们当真不惧天威,执意要以身试法的话,那么就来吧,我们长沙国士卒,其实也不惧于一战!” 胖子的说话声半真半假,长沙国军队自然是不惧怕一战的,但是这场战究竟要不要打,军中现在的主流意见还是不要打,不能够冒这个风险,这也是这位主持人胖子前来主持和谈之前,王霜给他漏的底。 这当然不是说长沙国军队怕了苗人,毕竟刚刚一连串大胜下来,没有人会觉得自己打不过苗人,但是要不要打,却是要从更多方面来考虑的一件事情。他们如今分明可以使用和谈的手段收服这些苗人的,为什么非得拿出人命去填呢? 虽然张铭此次的确做出了让人心服口服的成就,但是在诸将心中,自然也多的是人不愿意这样来一次游历,却什么事情都没能做成的,他们眼看着自己在战阵上是很难超脱于张铭的成就了,甚至在战斗当中,如果发生了什么意外,万一的话,他们打败了,那么就等于是葬送了张铭的成果,两相比较之下,这些人受到的惩罚完全是可以想象的。 这也就是如今为什么已经有了更好的更妥当的办法之后,没有人会去想还要不要再来一次冒险,能够成功招降这些苗人的话,就能够实现和张铭之间的差异性竞争,因为这样的功劳并不是张铭做出过的,他们却坐到了,似乎能够从另一个方面说明他们比之张铭并不算太差劲,至少也能够让他们领取到手的功劳的时候,更加心安理得一些。 但是不管在哪一个苗人看来,都怕极了长沙国的天兵在打过来,他们知道自己不是对手,也知道对方那么多的兵马不是开玩笑的,没有谁会知道此刻出于更多方面,尤其是政治方面的考虑下,没有将领愿意冒着风险轻启战端,他们只能想象,这些长沙人只是想要不费那么多功夫,才要派一队人来跟他们和谈,如果他们不知道接受,最终只能是带来毁灭。 于是族长的脸上阴晴变换不定了,他身边带来的人,则扯了扯他的衣服,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其实这几句话什么都没说,但是组长知道,这是自己的手下在给自己塑造脱身的机会。 如今的气氛已经僵持下来了,要么他就得放弃自己的威严,对这些长沙人彻底卑躬屈膝,要么他就得刚到底,那么刚才达成的决议又算得上是什么呢?更何况那还是他亲手促成的,如果反过头来说,他改变主意了,不打算进行和谈了,正兴致勃勃地准备着这一切的他的手底下的那些人们又会怎么看待它呢?恐怕会认为他才是这一切的毒瘤,必须将他清除掉了吧! 更何况那些使者也已经说的很明白了,长沙国杀来他们的军队,只是一支而已,对于这一点,关于这些信息向来是十分关注的大族长其实也心知肚明,长沙国的士卒数量不太对,在上一次张铭带着自己的部下大杀四方的时候,他其实就已经清楚地感受到了这一点,包括他身边相同资历和想法的一些朋友,只是为了稳定部族的信心,才没有对外公布而已。 仅仅只是几千个人,就已经将他们打得筋骨大伤,真不知道短短几个月之间,长沙国人究竟经历了什么!想到还有数以万计的长沙国士卒正在咫尺之遥的地方等待着,大族长就忍不住胆寒,仿佛锋锐的刀锋时刻都要加之于他的脖颈之上了似的,让他颇有些不知所措。 此刻他却不好太快地转变态度,否则即让他们摸到了自己的软肋,能够从中得到太多的信息加以利用,他本人恐怕也很难从中得到自己想要的好处,又会平白在自己最亲近的下属面前失去了威严,这才是最主要的事情。 在他看来,自己的根就在自己的部族上,这也是他的实力和底气所在,自己的部族强,那么他才会强,如果部族弱势了,他也就是泛泛罢了。能够有效掌管部族,是一项需要耐心经营的本事,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项东西是天生属于你的,必须完全由自己去争取,去经营,才能够最好打到自己的目的,才能够实现自己的价值和理想。 此刻他如果能够找到一个由头暂时离开,之后的事情也就好办了,不管私底下如何,他们的弱势的处境并不会改变,只要私底下自己的态度软化,他相信这帮长沙人也不会怎么为难自己的。他相信这些长沙人是有着和谈的诚意,所以他耍一些手段,也完全在容忍的范围之内。 现在这些长沙人应该还没有得到部族当中现在传得沸沸扬扬的消息,也就是他们其实已经做出了决议,准备要向长沙人让步了,所以这一切才有得谈,否则这些消息长沙人都知道了,凭什么还要跟大族长一个人谈呢,甚至他们会主动去扶持那个大祭司也不一定。 想想看,一个没有实权,却威望日隆的老人,是多么清晰而合适的一个傀儡人选,想到这里,大族长甚至自己都忍不住动心了! 所以他速度一定要快,只要在长沙人没有能够拿到足够安心的东西之前他,啊向对方表达自己愿意投靠的心情,才能够先于其他那些和他一起定计的人,得到足够让自己吃得盆满钵满的好处,到那个时候,究竟是舍家做了长沙人,从此换得子孙后代的一世富贵,还是其他的打算,都可以了。 同时,这个长沙人大兵压境的消息也不好传得到处都是,毕竟现在寨中,虽然大家还都处于迷茫时期,所以才会服从他们这些人暂时定下来的规矩,但是自从他们定下来要投靠长沙人的决定之后,其实上下之间还是有一些争议的,换言之,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发自内心地赞同他们做下的决定,有些人认为,长沙人就是不可信任,他们如果投靠了过去,下场一定不会太好。 思潮的复杂性大可以从木华隆这一个例子上就看得足够明显。虽然木华隆已经让人们大失所望,但还是有一些野心家,其实心中还是有一些希冀在,前去拜访了木华隆,只可惜如今的木华隆心丧若死,在看清楚自己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实力之后,他似乎也瞬间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尽管不少人想要让他出面重新鼓吹与长沙国对抗的论调,但是他仍然基本保持低调的态度,并没有对这种言论做出过什么明显的评论,显然,这是他想要收收心来了。 但正是这样多元化的舆论之下,他们这些人实际上才有存在的价值。要知道的是,如果长沙人知道了,他们正在处于这样的一种动荡的思想阶段,肯定是要将自己的大兵压境的消息传出来的,但这恰恰正是他们这些既得利益的大族长群体着力隐瞒的东西。 想想都知道,再知道其实长沙国一支都在他们的边上虎视眈眈,如果想要灭掉他们,随时都能够的时候,还会有多少人坚定不移地坚持着自己的反抗到底的思路呢?要知道,现在他们以为的敌人,只是面前的张铭刚刚征伐完毕疲累不堪的几千先锋军队啊! 所以大族长们要隐藏这个消息,只有这样才能够让寨中的情形不至于一锤定音。但是这也要快,如果说前几天的联络,长沙人还没有弄明白现在寨中的情况,从而也不太敢贸然行事的话,如今信号已经表达地如此明显,恐怕他们如果真要有探子埋伏在寨子当中的话,不要一两天,长沙国大兵压境的消息就要传得漫山遍野都是了,到时候的苗人,其实大族长们不用脑子想也都知道,他们就只能够束手待毙了,而属于他们这些大组长原来的利益当然也有,但是绝对没有他们可以争取到的多了。 胖子目送着大族长他们离开,没有挽留,在那位苗人附上了大族长的耳朵的时候,他就知道不管是真的假的,这位大族长肯定很快就要离开了,事实上,果不其然。 不管他们的打算如何,使者此刻更加坚定了以自己为主的算盘。 他们的实力处于碾压的状态,本来就不应该表现得如此小心翼翼,免得让对方还以为他们还能够有什么了不起的可能性,只需要将敌我双方的力量比对清清楚楚的摆出来,其实事实就已经足够明显了,除非是一个脑子缺根弦的民族,否则不管是谁都会支持暂时的屈服的,不管接下来他们会面临什么样的挑战,起码要先活下来,才能够有机会去谈其他。 而从这位大族长先后的态度转变,胖子也实实在在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前倨后恭,这让他联想起了一些什么事情,为了验证这些东西,他决定冒一把险,强行招来自己成功埋伏在苗寨当中的人员,从而得知最近几天苗寨当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尽管并没有太多的经验,但是敏锐的直觉让胖子此刻已经十分精准地抓住了这个寨子当中的核心问题——肯定是有什么事情悄然发生了改变,否则不可能这位大族长显得如此急不可耐——就算是对方的结局是一样的,但是待价而沽才会是最好的办法。 于是他立刻转身回去,直接命令跟随自己前来的一个小厮,实际上是军机衙门精心培养出来的一位番子,让他去传递信号了,他想要今晚就看到那几个他们事先埋在苗寨当中的人手。 在大族长转头离开,并且给让自己下台的那个苗人一些奖励之后,他就回到了自己的居所,也是按照规矩,此刻整个苗寨当中最高的那处,能够俯视整个苗寨,一览无余。 就在这时,他突然间发现似乎整个寨子都躁动起来了,人们奔走呼告,像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很快,就在他想要叫来人问问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有一个人走了过来,伏在他的耳边轻轻说:“慕林杉大人请您过去一趟。” 这是另外一位大族长,他们的根本利益其实是一致的,他们也算是实力最雄浑的两人之一,只有他们可以决定如今苗寨当中的大部分事情,因此,这位大族长顷刻间明白了,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他们计算之外的事情,才能够让所有人那么兴奋,而那位慕林杉那么紧张,甚至连忙要把自己叫过去商量一番。 因为早年受过教育的缘故,这位大族长事实上在苗人当中是出了名的智慧,他能够做得到的事情,很多苗人做不到,能够想得到的事情,也没几个苗人能够想得到,这一切的一切都成就了他的名声,能够让他如今这么举足轻重。 大族长很快应着自己那位同盟者的邀请来到了他的住处,果不其然,此处此时已经聚齐了几位他们之间互相知根知底的大族长,这也让这位大族长真正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我先来说吧。”那位慕林杉环视一周,看到人已经来齐了,也不再客套,而是直接说道:“是荆国的夏人来了,他们给我们带来了不少武器,装在马车上,马车重重叠叠望不到头,他们想要帮助我们对抗长沙国军队,并且给我们带来了许诺……” 然后便是阐述那些许诺的条条款款,其实说来也不过如此,也就是承认他们的地位,愿意和他们一起分享长沙国征伐而来的土地,等等等等。 但是事情就是这么戏剧化,他们明明今日已经下定了决定,苗寨里大多数的普通人,也都在迷茫的阶段几乎接受了他们做出来的决定,但是现在事情又迎来了转机。 一个大族长说道:“那诸位是怎么看的呢?荆国人希望用我们来牵制长沙人,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从中谋利……我们是不是可以,不选择长沙人了,而是荆国人?老实说,我总觉得心里边不太踏实,如果投靠长沙人的话,要知道,那是多少条人命啊,怎么能轻轻松松,说和好就和好了?就算是他们同意,我们部族的儿郎们,也该多么不甘!” “荆国人来了多少?”最晚到,但是堪称最智慧的最开始那位大族长发话问道,因为他的名声,在座的都给了他尊重,静下心来看着慕林杉回答他的问题。 “来了一两百人吧,虽然不多,但是路上的盗贼之流是伤不了他们,也能护住马车上的好物。” “别犯傻了!”听了这话,这位大族长直接破口大骂道:“寨子里的那些人不知道,你们还能不知道吗?长沙人现在在哪里?就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待着!如果他们愿意,明天早上就能杀来,你以为我们凭什么守得住自己在哪里的秘密?我们凭什么能够守得住,让自己的后背变得安全,凭那一两百人的荆国人吗?还是远在千里之外的蛇隘关的荆国人,能够给我们提供什么像模像样的及时的帮助?恐怕到他们到来的时候,我们都要亡族了吧!” 一席情绪激烈的话,虽然听起来让人感觉不太好,但是诸位大族长其实倒也能够接受,听得明白,自然也明白这位大族长的意思,之前最先出口动摇的那位大族长,此时也羞愧的地下了自己的头颅,他想要反驳什么,但是智力受限,让他根本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好好听着,来承认自己其实也没有考虑那么多。 “那么,我们就坚持原来的想法不动摇?”慕林杉转头看向这位大族长,显然,这位大族长的意见才在众人的心头有很重的分量,他因为屡次习惯的正确,导致他对于众人都有了足够强大的影响力,能够让人信服。 “不错!”那位大族长冷冰冰地道,说话声音斩钉截铁,但现在往往是这种难以选择的时候,这种说话的语调和语气才是让诸位大族长喜欢的,他们不知道自己做出的决定将来会将部族带向何方,包括他们自己,于是他们此刻就得去找一个足够信任的,并且足够能力的人来代替他们作出决定,这个时候,表演这个角色的人物正是这位铿锵有声的大族长。 “好!”慕林杉马上出口赞同,事实上他也没办法不赞同,他也是那些迷茫的人之一,只不过他从来不至于马上表明态度,这样显得稳重,所以这让他在其他人的心目当中也占据了一定的分量,让他能够召开这次集会,众人也都愿意过来。 “可是,那些荆国的使者,我们应该如何答复呢?”一个大族长此时举起了自己的手,若若地问道,这个问题再次将一干大老粗们给问住了,其实他们也不知道,此刻他们似乎做什么都不太对,这位荆国的使者,终究是带着友好的意向来的,如果他们对他妄下杀手,也难免不会遭到荆国人的报复——长沙人是不能指望的,只是因为此刻他们是最好的选择,只有投靠了他们才能够得到苗人保全的希望,所以不得不这么选择而已。 但如果说这些大族长们会相信长沙人愿意在荆国人有意报复他们的情况下出手相助,那也未免太小瞧了这些也算是在腥风血雨当中成长起来的族长们了,他们部族内部的斗争,从来也都是和文明世界相比起来不遑多让的,这也造成他们这些人几乎没有一个是所谓省油的灯。 “将他们看管起来,但是不要让他们自己知道,简单而言,就是对于长沙国使节一样,将他们固定在一个区域,不让他们向外界接触,这样才能保障我们自己的安全。”那位大族长终于发话,众人凝听他说,却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因为这样做还是没有能解决最核心的矛盾。 “可是就算是这样,荆国人我们还是处置不了啊,也难保荆国不会报复我们!”一个大族长提出了自己的疑虑,这也是当前大多数人的心中想法。 那位智慧的大族长似乎早就料到了自己的同伴们会提出这样愚蠢的言论,此刻只是脸上露出了高深莫测的笑容,摇了摇头,然后缓缓道:“不是这样的,我们将他们看管起来,既不是想要将他们怎么样,也不是想要投靠他们,我们想要做的就是,在替我们投向唯一的选择,也就是长沙人的时候,让这些长沙人来代替我们做决定——这样一来,其实也就没人能够指责我们什么了,不是这样吗?” 他的苗语显得有些粗俗,但是同样让在座的几位相当满意,这确实是当前他们能够考虑得出来的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当然,这位大族长没跟自己这些颇为看不上眼的同伴们说的是,他打算之后不久就直接去拜访那些长沙国使节,他发现这就是他手上最好的把柄,现在,他终于心中有了点底气了,并且相信自己能够利用这一点得到其他人想都不敢想的天大的好处。 事不宜迟,就是今晚,因为如果再晚,保不齐那些长沙国人就要从其他的什么渠道知道这个消息,毕竟其他的那些大族长,虽然说这位大族长看不起那几个人的智商,但是如果有一个万一先开窍了,跑去找了长沙国使节进行一些交换,等同于说就是把自己给傻乎乎地晾在那里了,自己一旦因为这种被人抢先一步的行为什么都做不了,筹码也就变成了可笑的玩具。 他是不知道,自己的筹码早就变成了玩具,特别是在敏锐的胖子做出立刻要召集自己布下来的探子探听情报到时候。 当天下午,在他所带来的军机衙门的特务的安排下,胖子就在安置他们的大场子的东边找到了一个空当,然后和他们之前布下来的探子碰了头,彼此间交换了最近的消息,这个消息,也让胖子大吃一惊,并且十分庆幸。 他们刚一见面,胖子就能够看得到那位自己想要见面的探子脸上焦急的表情,本来再次见面的应该是三人,也就是他们撒出去的所有人手,但是事实上只有一人来到,虽然他们本意也是如此。 苗人并不都是傻子,这在胖子刚来的时候就已经有所体会,这帮人也有自己的诉求,并且在该狠毒的时候也会非常狠毒,并且从来不担心自己的行为不符合文明社会的规范,这比起他们这些被莫名其妙的条条框框舒服起来的人们,似乎又多了不少让人羡慕的自由。 所以他们并不会因为他们是长沙国的使节,就放松对他们的看管,哪怕是名义上的,虽然在诸夏之间,哪怕是俘虏,当然,此处主要指的是贵族俘虏,也不会遭受太过于侵犯隐私的待遇,他们能够有最完善的私密空间来做自己的事情,这是属于贵族的权利。 但是尽管此刻和谈的队伍里不少贵族,苗人却不惯着他们的臭毛病,这倒是让人有些难看。 所以,他们想要和自己布下去的探子见面,并且不让他们暴露,从而失去收集情报的功能,要么就是约定时间地点,用专门的暗号递送比较模糊的情报,来进行传达,要么就是实在是紧急的时刻,比如说像现在如此,会临时召集暗探前来,然后约在某个相对来说比较可靠的地点,当然,暗探有权力选择来或者不来,当他们发现自己已经被巡防的苗人盯上了之后。 这些暗探的忠诚问题,则是胖子认为完全不用考虑的,毕竟人不都是傻子,这些撒出去的暗探也都是精通苗语,但却和苗人半点关系都没有的人才,事先都经过严格审查。 而从现实的角度讲,现在整个苗族都在面临着灭族的风险,还有谁会去投靠这样的势力,而放弃长沙国这片大树林呢?所以,哪怕只有一个情报人员穿过了封锁圈,能够与他们见面,对于胖子来说,也能够得到足够多的信息了,身为情报外交人员,他最缺的是什么,既不是金钱,也不是女人,他最缺的,无非就是深深的他人的信息而已,只有这样,他才能做出足够多的正确的情报,从而建立属于他自己的功业。 他与这位暗探的见面,就发现对方脸上焦急的神色,这让他更加确认果然此刻苗寨当中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但是他也不着急,而是示意这名暗探收声,然后仔细窥探周围的情况,确认完全安全了之后,才能够将对方扶了起来,让对方不必行礼,然后让对方汇报最近的情况。 于是,胖子很快知道了今天拿到的诸多事情,比如说木华隆大闹议事会场,但是最后却又乖乖认怂,举起了自己金贵的小手,同时也确定了自己的计划失败。 当然,与此同时,他们自然也知道了实际上在今天早上那位大族长前来拜访他们之前,就已经发生了议事会上的决议通过的事情,并且这家事情只在半天之内就在整个苗寨里面传了个遍,没有人不知道了几乎,这显然是不太寻常的,肯定会有上层的推动,也就是说,上层希望所有人都知道了他们要投靠长沙人了。 往往,这就是最初级的试探,如果说没问题,他们就会直接做出真正的决定,代表着剩下的这些苗人,正式和长沙人和解,同时,在一定程度上或许也是背叛了曾经的他们自己。 如果苗寨当中的反应比较大,他们也会及时作出调整,起码能够找出办法,让自己的决定能够彻底贯彻下去,毕竟他们也知道,不管自己在自己的寨子里是多么的神气和威风,在此时此刻,他们能够做到的事情都还是很少,最仰仗的就是议事会成员的这个角色。 但是听暗探的禀告,其实议事会当中,这步棋其实是走对了的,根本没有多少苗人提出了异议,甚至还在迷茫当中的大多数苗人,都成功地表露出了愿意接受这一项上层人物做出来的决议,只有一些血气方刚的家伙还在做着最后的努力,但是看来不成气候。 胖子眼神当中露出了一闪一闪的光,看起来还是颇为渗人,他此刻也明白了那个来找他的大族长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完全明白了,包括对方临走时的行为不太协调,等等等等,在这一瞬间,胖子突然感觉自己或许还真是干这个的料子,竟然能够一下子想到这么多东西。 但是随之讲述的继续,他的脸色变得一下子难看了下来。 那就今天下午,荆国人的到来了。 如果说对于还没有开化的苗人绝大多数长沙人心中都有隐隐的优越感,也从来不会认为自己比不过他们,但是如果对于旁边的两个强大的邻国,长沙人心中多少还是要有点不太踏实,尤其是最近有空闲,经常对西边进行侵犯的荆国正是如此,特别是上回的蛇隘关之战,更是让长沙人体会到了深深的挫败感。 荆国人的到来,在胖子来看已经表露出了一个在明显不过的信号,那就是这些荆国人又要充当他们搅屎棍的优秀角色了,他们仍然决定支持苗人,而不愿意让长沙人彻底解决这些遗留在南境的他们的后顾之忧。 这在国家层面上来说的战略,或许长沙人早就应该预料得到,但是他如果真碰到了,究竟会是一个怎么样的想法却很难说。 恐怕对于绝大多数的长沙人来说,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瞬间就会感觉到愤懑不已吧——明明是我自己打扫自家院子的事情,凭什么你们也要来掺和一脚?虽然苗人肯定不会觉得自己占了长沙人的后院,也不会认为自己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土地和生存空间,合该归了其他人所有。 胖子的脸色阴沉,在听完自己手底下的暗探讲述之后。如果说之前这些苗人的议事会会认为投靠他们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包括前来和谈的长沙人自己也这么想,甚至他们会想,除了这一个选择,这帮苗人如果不想要杯灭族的话,还能够做什么呢? 但是如今似乎出现了一个更加优质的选项。长沙人对上荆国人或者巴国人,心中总归是要有点没底和自卑的,他们下意识地认为自己不如这两国,不仅仅因为国力的不足,更因为战绩之间的败多胜少,让人已经很难回味到能平淡地看着这两个国家的情况了。 会不会生出什么变数呢?胖子此刻已经全然没有了几分钟之前的自信心,脸上表情阴晴不定地站立在原地想着。 暗探看着自己的上司这幅表情,心中也是惴惴不安,但是他只是一个做底层工作的,上面怎么想不归他管,他也管不着,所以讲报告讲明白清楚之后,他其实也就没事可做了,此刻自然是乖乖立在一旁,看着胖子的缜密思考。 胖子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看到仍然呆呆站着不知所措的暗探,也是暗笑了一声,然后摆了摆自己的手,摇摇头自嘲道:我倒是一时间失去了分寸。你先走吧,不要晚回去叫人家给怀疑了。 他还算是体谅下属的,于是这位暗探听到了他的这一番话,行了个礼,便暗自退了下去。 胖子拧着眉头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将几位同行者叫起来,将情况通报了一番。 这也是军中的纪律之一,情报系重中之重,他们谁都不可能独享,必须在得到了情报的第一时间分享出去,否则就可能被指控为背叛,最高等级的指控。 同时这几位将领,其实也是随同过来分功劳的,本来料想这次任务很简单,毕竟大兵压境,这些苗人在不付出自己的生命为代价的前提之下,基本没有拒绝他们的理由,却没想到他们还真的遇到了挫败,如果苗人真的因为荆国来人导致他们没有成功地完成这一切,可想而知他们会落下多么大的话柄,要知道,他们能够捞到这个要职,也是不知道付出了多少代价的,更不知道有多少人就在他们的背后暗戳戳地看着他们,让他们坐立不安。 “诸位以为现在该当如何?”胖子说完了情况,呼出了一口气,然后苦笑着向诸位将领问道。 几个人同时也是面红耳赤地互相张望,谁也说不出一个一二三,这不免让胖子更加失望,这甚至让他有一种遭遇了猪队友的感觉。 第178章 班超故事 “还能如何?杀将过去便是!”一个平日里冷淡的人突然开口说话,惹得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了过去。 往往没有说过话的人说的话大家才会重视,这或许也是人性的一个弱点之一。 他这话说得杀气腾腾,却似乎叫人不太开心,马上就有一个五大三粗的将领跳了出来,当头指责他道:“我们几个人,那些苗人又有多少人,他们和我们之间还存在着血海深仇,我们去把人杀了,有应该如何自处呢?难道你会认为,他们能够容忍我们做出任何事情不成?!你是要把我们全部都给害了呀!” 他开了头,剩下的人自然也是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开口指责那个唯一开口说话的家伙,一时间场上竟然群魔乱舞了起来,人人似乎都憋着气一样,轮到这个时候,反而全都发泄了出来,似乎在害怕什么人来找到了他们,原来以为能够被他们肆意拿捏的苗人,竟然拥有了另外的选择,想来,当他们选择了另外的人的时候,他们的下场也就已经注定,生死之间有大恐惧,这些人感觉到了,心情情绪无法排解,只能自己找一个不太合适的发泄途径了。 能够做事的胖子听到他们的争吵,耳边尽是嗡嗡作响,嘴角却撇了起来,仿佛看到了什么好事情一样,突然间,大喝了一声,让场上顿时安静了下来。 “怎么了,吼什么吼?”倒是那个冷漠男嘴角翘起了一抹轻蔑的弧度,然后轻轻开口问道,胖子笑着回过头来:“没错,我们便去杀了他们!” 其他的将领们顿时胸中一口气顿了顿,喉咙口想要骂出去的话梗在了喉咙口,对于那个没什么人缘的冷漠男能够随便说出来的话,不意味着对于这个死胖子也能够随便说出来。 这家伙虽然其貌不扬,但其实是军中颇有背景的一个贵族,否则也轮不到他来主持这么多事情,再加上他其实并不弱的能力,才能够在这次的和谈过程当中充当主事人,也能够让王霜将这么久艰巨的任务直接交给了事实上的他一个人,因为其他人显然都是草包,因为一些其他的原因才能够加入使节团队当中的。 不过虽然他的身份让大家需要正视,但不意味着什么事情他就能够无条件说了算了的,他如果不说出一个道理来,恐怕也很难能够让大家信服。 于是马上就有人出口问道:“敢问大使,此言是什么道理?难道大使对我们这么有信心,能够在苗人的包围下突围而出吗?就算能够如此,又会有多大的损失呢,而且上头的命令是叫我们最好还是能够和谈的,如果我们真的做出了这等事情,还如何能够和这帮苗人平心静气地说话做事呢?” 胖子哈哈大笑起来:“说你是草包,你还真是不客气!”这话说得很难听,那个提出质疑的人马上脸色就涨红了起来一般,但是支支吾吾地却又不敢有丝毫反驳。 只能憋了半天才别出来一句:“大使虽然是天生贵胄,但是泥人尚有三分火气,如果今日说不出个道理来,在下性命虽贱,也要讨回一个道理来!” 他也是别无选择,胖子这话出口就是羞辱,他也是贵族出身,虽然已经家道中落,他只能继承到一个十分低下的爵位,还不如一些立过军功的草根人物,但是贵族就得有贵族的傲气,如果今日的羞辱他坦然承受,可想而知,以后再江陵的圈子里,他也别提什么名号了,恐怕除了真正从小相交的朋友之外,所有人都要对他看低了几分,同时也未必愿意和他交往,这样一来,对他而言难免就会有些过于残酷。 如果此刻他能够击垮这位胖子的威信,那么自己完全可以取而代之,两相综合,他还能够如何选择的办法,其实也就呼之欲出。 胖子站了起来,庞大的身躯倒是让这个家伙吓了一跳,以为胖子是要来和他打架了,若如此他还真的是没多少自信,在这几百斤的身躯面前,恐怕也没人敢说自己就有绝对的信心全身而退,或许这家伙宽厚的臂膀能够在战场上为他们遮风挡雨,但如果一旦起了冲突,也会是自己的绝大的噩梦。 这人后退了一步,却听到胖子开始侃侃而谈:“在我看来,这样那样的担忧是完全不必要的,这帮苗人实际上才是如今最弱势的一方,不管我们做出什么事情,他们实际上都没有那个底气前来兴师问罪,只能暗暗接受下来!” “事出有因,他们淡然可以忍受,但如果是被欺负到了脸上,那么谁还能够忍耐呢?就算是为了胸中一腔血气,恐怕也没人能够无动于衷吧!” 这人马上又道,似乎他把自己的情况代入到了苗人的心中,虽然说其中恐怕的确是要有几分相似之处。 胖子轻蔑地瞥了一眼,这下连对他进行驳斥都懒得进行了,而是接着他的话道:“如果我们连夜去将那帮荆国人解决掉了——我们的人马绝对够了,毕竟根据情报,那帮荆国人其实也就百名卫士左右,其余都是民夫——那么谁能够撇的清楚关系呢?就算是那些苗人有什么天大的办法能够让荆国人相信他们的诚意,他们之间的合作就不会出现裂痕吗?” “如果我们先帮苗人将自己的后路给断掉了,他们自然就没有什么可以顾虑的了,也没有了其他的选择,到那个时候,他们恐怕也没有那个心思来跟我们货比三家了,如果到那个时候我们还愿意接受他们,恐怕他们才真是要高兴才对!哪里还有他们讨价还价的余地!” 那位冷漠男欣赏地点下了自己的头,然后走到了胖子的身边,点了点头:“那就点起我们的兵马,事不宜迟,那边苗人随时可能作出决定,如果他们真的决定帮助荆国人,面对他们那么多部众,恐怕还真是要有点麻烦。” 第179章 班超故事(二) 将领们看着他们两人一搭话,竟然就自顾自地做出了已决定,一个个的都不忿起来,真有不识趣的家伙就要奋起,然后旁边却被人马上拉了下来:“你不要命了吗?!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更何况这胖子是什么身份你也忘了?就算是王霜,也那他不得!” 那位一冲动就想要代替大家发声的那位将领一听到这话,就缩了回去,让不少人大失所望,原来以为终于要碰上一个傻子急冲冲地为自己办事呢,没成想还是不够傻。 说的也是,他只是一个小贵族家庭罢了,比起胖子那种家世,虽然说好赖都算得上是个小贵族,但是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也不为过了,胖子不主动难为他,他还敢主动出言去挑衅对方?这简直就是天底下最荒谬的事情。再者说,面对的两个人都是一言不合点起人手也不管敌我实力对比就要杀过去的人,跟他们理论,万一他们杀心自起,真当要杀过来给自己一个好处,自己又能去找何人说呢?到时候白白被砍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人生一世,大丈夫能屈能伸罢了,对于他这样的人,主动退缩不算什么坏事情。 更多的人也和他打着一样的算盘,其中一些胸怀异心的家伙,见这风平浪静的一幕自然也免不了有些失望,但纵然如此,他们也没有办法,只能看着胖子重新掌握了局势。 就在胖子和那个冷漠男两人越聊有气劲,并且已经完全决定要点起人手行动的时候,突然一个将领站了出来:“恕在下直言,两位上官计划虽好,但是如果万一出现了少许闪失,岂不是连一个报信的人都没有了?要我说,不如双管齐下,一路人直接杀去将那帮贪生怕死的荆国人结果掉,还要有一路人随时整备待发,如果万一事情有变,就迅速突围,趁着他们不注意的时候回到大帐,到那时候,敢于触怒天威的苗人和荆国人自然就要自食苦果!” 他这话或许说得大气,冠冕堂皇,但是在座的也都不是傻子,至少不全是,很少有人能够听不出来其中华语的意思,说是贪生怕死的荆国人,事实上持这种论调的家伙怕死罢了,他们不信任这疯狂的计划能够有半点可行性,他们要先为自己寻找后路,免得想象当中这帮人将自己也给带进了沟里——他们不想要给他们陪葬。 到那个时候,正如英明智慧的他们所猜测的,一切都尘埃落定的时候,他们自然能够趁乱逃奔而出,然后将信息报了会去,当然,这些主动去杀荆国人的勇士们在他们的汇报当中一定会是最为应用可嘉的国家战士,但是他们到那时候一定是死光了,没有意外的话。 而他们这些幸存者,自然就会因为他们正确的选择,得到了及时的情报的长沙国大军自然天兵开到,让一切都尘埃落定,到那个时候,他们也能够水涨船高。 只是这些人虽然算盘打得精明,却不想一下子就被冷漠男和胖子一眼就看了出来,他们这些人,就是来混功劳的,如果不是实在废柴到了一个地步,也轮不到他们来做这些事情,毕竟军中很多时候也要讲点排资论辈的道理,他们就算做得再出色,一旦背上了这种名声,也就是图个功劳前来混迹,那就再也洗不干净了,只有那些最没有追求,只在乎那些势利而不会去管,也没能力去管自己今后的发展前途的人,才会妥协而选择这种方向,来进行动作。 既然如此,过多指望他们本来也就是一种可笑的行为,这点胖子和冷漠男其实都不难想通,于是胖子淡淡笑着,点了点头,而冷漠男向来都是摆出一副不肯与社会和解的态度,此刻自然也是撇着嘴,表露出自己不屑的表情,也不管旁人会怎么看待他。 见了他点头,几个同样有此心思的将领齐齐露出了惊喜的笑容,他们便纷纷站了出来,提出了自己的看法,附和前一位的看法,并且提出自己也愿意留守,一时间,帐内竟然窃窃私语声音大作,似乎军心大动了一样,让本来没什么想法,也十分愿意尊重每个人的个人意愿和个人的利益考量而不管这种考量是多么愚蠢的胖子,也发现自己的心中难掩几分愤懑,这个家伙,自己放弃自己也就罢了,还要坏自己的事情! 可想而知,如果放弃的将领太多,他们自然也要分出去一大部分兵马,到那个时候,搞不好连那几百号荆国人他们都搞不定了,徒然贻笑大方,反倒是让苗人看得出来他们实际上的虚弱和谈判的欲望,反而落入了下风。 于是胖子冷然道:“愿意留下的,自然率着兵马,一会儿就能离开了,我们的行动,也将在与会儿之后就开展,你们最好自己行动得快一些,不要拖我们的后腿。名额暂定为十人,愿意随同一起前去的人,就举起自己的双手吧。” 胖子冷然道,既然名额只有十人,那么也不会太过于太影响自己的实力那些没有被选上的,也不太可能因此就要来恨他,更多的可能还是懊恼与剩下的十个名额当中自己竟然混不上一个而已,而且这样一来也可以很大程度上将那些能够动摇自己军心的家伙统统剔除出去,反而或许自己军队当中的战斗力更强大。 很快,十个名额就抉择了出来,果不其然,就是那些背景更加庞大,人手更加充足的人,他们很快有了一个当头的人站了出来,看站位,似乎是想要和胖子分庭抗礼,让胖子不由得冷笑数声,这种人物,虽然十分恶心,但是总归也没有什么值得自己上心和注意的。 “大使,珍重!”他郑重抱拳,胖子也就在此刻,决心给他们挖下一个大坑,本来打算提醒他们的话也没有说出口,因为这个家伙的惺惺作态,显然让他自己阵中硕果仅存的几个将领面色大变,原来他们都认为胖子这种人物愿意做的事情肯定不会危机自己的,才会这么赌上一把,但是他们没想到的是,竟然这么不遭人看好,若然如此,那么他们自己也就自身难保了,自然战斗欲望强烈不到哪里去。 “哼,哼。”胖子鼻孔里哼了两声出来,却没说什么话,眼神一撇,似乎在说好自为之,可惜他面对这位小人得志的家伙是不明白这么多道理的,他此刻正处在自己人生的巅峰,他感觉自己似乎得到了莫大的权力一般吗,却不知道这一切都是镜花水月,十分容易就会变成一场泡沫,轻轻被挤破,然后一切都轰然倒塌。 他还以为胖子对自己的态度,是因为制不住自己了,于是更加得意,转头过去,对着跟着自己要离开的人马,大声吆喝,一副主人家的做派,却不知道自己是凭的什么,这就让他这个阵营当中的友好者也更加烦厌了,只不过他自己这个人还对此一无所知。 很快,一切都准备妥当了,本来他们来此的使节团上下人手有三四百人,那家伙分去了一半,胖子此刻还能够动用大约一百五十余人左右,面对二百多人的荆国使节团,似乎人数上弱了一些,但是考虑到他的手下都是军队当中的悍卒挑选出来的,对方还有一半是民夫,而且长途跋涉这么久才刚刚到来,旅途劳顿想来还没有能够好好休息,他的心中就更多了几分信心。 那个人先带着人手迫不及待地朝着北方突围出去了,闹出了巨大的动静,这么沉不住气,倒也在胖子的计划当中,让他嘴角翘起了一抹冷笑,让对方先帮助自己牵制一下苗人们的动态也好。 刚刚准备睡下的大族长听到了外面的吵闹声,马上从睡床上惊起,他叫来一旁的手下,问他们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怎么如此吵闹?” 一般而言,苗人当中等级森严,就算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应该也是吵不到他的,不到一定级别的事情,也不至于有给他知道的价值。特别是在如今一切戒严,整个种族的命运全部都基于一人之手的时刻,几乎没有人能够知道未来会如何,没有安全感的他们也不会轻易触怒此刻能够直接决定他们命运的大族长们。 很快,也不需要他的侍从出外询问,他就知道了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一个苗人急冲冲地跑了进来,赶紧道:“大族长,大族长,大事不好!那些长沙人,冲着北方去了,本来来到了关前,说是想要出去逛一逛,可是哪里有带上百来人出去逛了,恐怕都要由他们全部人数的一半了!底下的兄弟们觉得不太对,出手拦下了他们,他们却一言不合直接出手进行攻击!现在战斗已经开始了,战士们伤亡惨重,应该怎么对待,大族长还请示下!” 大族长眉头拧了起来,直觉告诉他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在他印象当中,和他经常打交道的那个胖子,显然是个精明的角色,应该不至于不智到这个地步,难道是那些荆国人给他们的压力?可就算是如此,在如今苗寨里万事未定的情况下,一切都还是可以商量的,更何况,他们这样表现显然是受到了消息的,那么随着这些消息的,应该也有他们之前闹得满城风雨的,已经决定要投靠长沙人的消息,这些人就算是不继续观望一下,也不至于直接下手吧?难道还真想要凭借着这几百号人,让自己苗人灭族不成?! 老族长是越想越糊涂,而且刚刚在白天,他们还做出了决议不变,继续推动和长沙人合作的做法,如今对方这样做,却显然是将他们架在了火上烤。 “大族长,大族长!那位又来请您过去了!”一个苗人很快又急切地冲了进来,他有理由这么着急,因为他说的那位,正是今天白天着急他去开会的家伙,对方这么快开始,显然也是收到了消息,长沙人的挑衅和这场冲突的始末,自然有人会去料理,现在当务之急,是他们这些人是否需要调整一下自己的对策,在已经起了这么大的冲突之后,赶在他们没有对荆国人拥有任何得罪的行为之前。 大族长叹了口气,只能迅速起床更衣,然后坐上了滑竿,一路晃晃悠悠地朝着那人的家而去。 在他们紧锣密鼓地打算着如何商量这件事情的处理的时候,胖子却已经和冷漠男带着自己的手下百来号人,慢慢摸到了传说当中的那些荆国人居住区域的边。 不可否认,虽然程度没有那么严重,但是胖子其实也是受到了那些荆国人的压力的,特别是那些荆国人明显要强于长沙人的情况下,此刻,他不由自主地更多从自己的角度出发去考虑这件事情了,而忘了对于那些苗人来说,长沙人和荆国人都是他们惹不起的存在,而且经过相对来说还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但是胖子绝没想到,自己这样不经意的举动,竟然让分兵出去的那些蠢货差点直接破坏了苗人当中大族长们计划投靠长沙人的谋算,如果他知道,此刻肯定是要把那帮蠢货给恨死了的自然,也是免不了懊悔自己的沉不住气,或许有的时候,很多事情让他去自然发展,会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他们继续前进,趁着夜色,很快来到了一处灯火通明的地方,还隐隐能够听得到远方传过来的嘤嘤的歌声,腔调十分凄婉,听那个调子,众人这么快就能听出来,这正是荆国人的歌曲,在长沙国的东部,和荆国接壤的地带,也是有一些农民会唱的。 果然是这里,没错了,胖子和额身边的冷漠男对视了一眼,抬手示意士卒噤声,然后带着几个人,自己先往前走去,拨开草丛,很快看到了一堆篝火,没错,这也是荆国人们最喜欢玩的把戏,篝火舞会,似乎他们相信,在这样的舞会当中,就能够洗涤自己的一身罪恶,让主和神明重新钟情于自己。 不用再等了。胖子确信,他还不知道那帮蠢货究竟会搞出多大的动静,但要说它们能够稳稳当当地跑回去军营当中,他却是一百个不相信的,如果万一引起了苗人的警惕和注意,其实主要还是荆国人如果得到消息有了防备,那么他们的行动就绝对不会这么惬意,事不宜迟! 胖子一挥手,当前杀了出去,他的身躯虽然肥胖,但是行动却显得十分矫健,手上端着一柄长枪,他当头便朝着一个人掷了过去,长枪破空发出呜呜的声音,直接透过了对方的身体,带出去几丈远,血流涂了一地,死状十分凄惨,透过的部位正好是他的肚皮部位,什么肠子、肝脏,黑的白的黄的红的,流了一地,让人不忍直视。 一个人的死亡,自然给整个寨子的人都带来了极大的震撼,一时间似乎没人想到发生了什么,知道胖子又冲了出去,再度手刃一个人,他们才想回来,自己是遇到了夜袭! 荆国人称为大国,自然不可以小觑,这也是长沙人对他们重视,才会在这么快的速度进行偷袭,而不是倾向于堂堂正正的一战,但是这样的效果如何,却是不为人知的,此刻看来一切都还挺好。当然,这也是荆国人因为苗人的心思刻意隐瞒,他们没有对苗人有什么其他的想法。这支使团其实是张铭还没有出发剿灭苗人营寨之前就派出来的,一路上为了追求速度,走得都是深山老林,也得不到什么最新的国际形势消息,所以也不知道此刻苗人已经不再是年前他们最可靠的合作伙伴了,准备一起整治长沙人的好队友。 相反,他们根本没考虑这位老盟友有可能背叛的可能性,特备是在他们眼里的老盟友在他们今日刚刚来到,直接对他们封锁了很多消息的情况下,如此一来,他们自然不知道长沙人的使团已经来到了这里,更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可能在这里遭受突袭。 但是懵逼归懵逼,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他们此刻只能接受,然后快速反应。 但是从丛林当中像是下饺子一样一个接着一个窜出来的士卒们,却告诉他们他们想要做成的事情可能并不是那么简单,连续杀了两个人,身上沾染了不少血气的胖子,直接在此刻发现这帮荆国人似乎就快要反应过来的当口,抽出了腰间的长刀,猛地指向前方,顿时,一股血气光芒从他的刀锋出发射而出,然后直直穿透了几十米的长度,横腰将一个似乎地位颇高,正在大呼小叫地整顿秩序的荆国军官斩断,死相更是实在谈不上好看,整个人横倒在了地上,嗯嗯啊啊说不出句话来。 这是他对于战阵杀气的运用,原因很简单,百来人的规模根本无法让他能够拥有调动众人的力量的可能性,一个原因自然是因为人数太少,一些气息根本聚集不起来,一个原因则是他的官位不高,体内蕴藏着的王气也不充足,所以根本无法轻易做到像是张铭那样一言不合就动用杀气直接一刀斩过去,任对方多么强大都能够以蛮力破之。 但是就算仅仅只是如此,也足够让荆国阵脚大乱了,他们的这些人根本不可能动用战阵杀气的,毕竟还有这么多的民夫在,根本干扰了他们的阵型,一时间根本无法重新整队,布置阵型进行阻挡。 这也让他们意识到了此次遇到的对手不一般,如果一开始他们能够料想得到对面或许是什么野人,或者说是那些苗人猪油蒙了心想要过来给他们好看,那么此刻他们自然就知道自己遇到的对手和自己一样,是诸夏人,要么就是巴国人也过来争取苗人了,认为自己等人碍了他们的事情,所以直接出手将他们想要剪除掉,反正巴国和荆国从来关系也说不上好,甚至百十年前还有一桩王室丑闻萦绕在两国政坛之间,每一次大打口水架的时候都必须要拿出来说上几分,反正说的就是,两国的王室本来也算不上和睦的,如果可以,荆国人和巴国人都很愿意给对方添堵。 当然,还有一个他们不太愿意承认的理由,那就是对手竟然是长沙人,如果是这样,他么的努力就完全成为了笑话,难道苗人也可以和长沙人结成盟友了吗?缺少信息的他们只能认为这样的猜测简直就是破天荒和可笑的。 一开始荆国人的确有这个担忧,但是上层们认为,这样的可能只有在苗人完全弱势于长沙人的时候才有可能会出现,但是他们的荆国人,上一次已经完全帮助了这些苗人,将来侵略的长沙人反攻回去了呀?难道仅仅不到一年的时间之内,就要发生这么多她们不知道的事情了吗? 事实正是如此,荆国人的判断也不可谓是不正确,这次正是张铭用着一支先锋军的力量,彻底将这帮苗人打垮了,打怕了,他们才会一本正经地来跟他们讨论归降或者说是和解的问题,如果自己不够有力量的话,如何能够希望这么多的企图呢? 这对于荆国人来说实在是一个坏消息,特别是当长沙国人统一了南境之后。这已经不是他们个人之间的小事了,几个使节团当中的高层忧心忡忡,若是一切都变成现实,那么长沙人的腾飞之时就真的再也没人能顾阻挡,从今之后,他们在消化完了这里的实力之后,也肯定将会有那个能力和中原诸国,那些大国们一起争夺天下了。 事实容不得这些人多想,因为只是多做考虑一点点,敌人就已经杀了上来,这样的作战手段他们十分熟悉,正是长沙人的惯用手法,虽然很愿意继续欺骗自己,好让自己心中好受一些,使节团的最高指挥者还是知道大势已去,不管是他们荆国人对于苗人的攻略,还是他自己本人的性命,估计都要在此处断送。 敌人为什么会做出直接过来袭杀他们的选择,这对于他们也是不难想象的事情。大国人总是要有大国人的思路,荆国人的大使是一个人物,胖子也是一个人物,他们都能够透过表象看得到他们行为的本质,换言之,他们都知道自己究竟想要干什么,但是还是有人不知道,比如现在就身陷重围的那些蠢货们,在胖子看来,这简直就是蠢到家了,他们的实力其实也不弱,竟然会沦落到被苗人给包围了起来,现在插翅难飞。 “怎么办?”一个傻子问另外一个傻子,他们应该是硕果仅存的两个人了。 “凉拌!”那个被问的傻子狠狠骂道,他也知道自己是走不脱了,本来他们也就是百来号人,不到两百的样子,如今的苗人又越舔越多,他们怎么可能轻易走开了呢?就算是突围恐怕也不是随便什么人拍拍脑门就能够做到的。 甚至现在还真有些傻子暗地里暗戳戳地怨恨胖子,认为如果他不带走那些兵马,他们至少能够突围出去,虽然他们不愿意承认,但是他们知道自己绝对是蠢透了,不管在什么人的眼中都是如此,现在他们能够指望的也只有胖子那边的计划能够成功,让苗人真正的没有退路,然后再来把自己等人捞出去了,尽管他们可怜的脑袋瓜子还是觉得这样的可能性并不大——特别是他们明明尽量隐蔽,就是不想让其他人发现先自己的行踪,还是悄悄潜行被发现的情况下。 可想而知,他们要去打的可是人数也好,心理优势也好,都要强于他们这些长沙人的荆国人!恐怕还是失败的可能性居多了。 他们此刻,寄希望于胖子能够顺利完成既定目标,来拯救自己这些傻子,但是又不太希望胖子能够完成目标,因为这样一来,完全显得他们太过于无能了,似乎让他们的面子也十分过不去,他们就这么纠结着,但是事实也不为他们所能够左右,他们能够做到的,其实也就仅仅只是纠结而已了。 如他们所愿,此刻的长沙人在另外一个战场上面势如破竹,古语云,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果然从不欺人,胖子率领之下的长沙国士卒,和这帮蠢货率领下的长沙国士卒,简直就像是从小经受过完全不一样的训练一样,可实际上就是完全一样,这也算是令人足够费解的一个现象了。 很快,基本上零零星星的荆国人就已经被解决了干净,整个战斗过程还不足够半刻钟的时间,对于他们来说,这算是正常的战斗力对比。 有那么三十来个荆国人被伏了,长期以来的傲气让他们不愿意这么轻易地垂下自己高昂的头颅,身边人的反应也告诉他们,他们不可能这么轻易地就屈服,否则也会叫自己的同伴看不起,沦落到这个地步的他们实际上已经是一无所有,他们能够依仗的,互相依靠是,其实也就是他们的同班而已了。 其他的荆国人士卒的头颅已经被收割了起来,还有一些民夫,他们有些人被杀了,有些人则被戴上了临时制作的镣铐,准备继续为长沙人所用,毕竟这些荆国人还带来了不少辎重和物资,让缴获的时候的胖子都是一惊,这帮苗人很有可能一个个都是见钱眼开的货色,若是他们真地对这帮荆国人不管不问,只顾着跟他们上层人打着交道,最后搞不好真要出什么变数。 毕竟在一般人看来,长沙人带来的只是威胁和不知道在哪里的大兵压境,但是那帮荆国人带来的可是实实在在的好处,应该选择谁,简直就是不言而喻的事情了。 好在此刻他们已经及时灭杀掉了这帮人,苗人应该也已经没有任何选择了,这让胖子松了口气,同时也为他们这回的收获感到欣喜,这也算是出人意料的喜悦了,毕竟之前从来没想到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们可以获得的这批物资——荆国人带来的,现在荆国人被他们消灭掉了,那么不管荆国人之前许诺给了谁,大概就是那些苗人,现在就是长沙人的。 而现在苗人已经没有了底气跟他们抗拒什么了,意味着这批物资也可以让他们自己留着,这是他们的缴获,也算是一笔十分可观的收入,已经足够让军中上上下下的每一个人感到满意了。 清点完战场,胖子也不愿意过久停留在这里,更不愿意直接上去逼迫那帮苗人,这帮苗人脑子他们也实在是摸不透,说不定原来还会担心这样的雷霆手段会不会施加在自己身上,如果自己逼得太过于紧迫,说不定反倒会起了什么不一样的心思,若是当真如此,那可就是大事不好了,胖子才不愿意会出现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情来坏了自己的心情。 他们直接回去了自己的营寨,也不再过多停留,而原来还算是丰实,虽然是临时的营地,但是也装点的十分美丽的荆国人的营地,此刻已经是一片废墟的,到处倒塌的木制大帐,和一些没来得及熄灭的篝火,还有遍地的血污,和在战斗过程当中,气劲勃发打在地上打出来的一道道划痕,无一不是彰显了这里发生过什么,而在这里,能做出这些事情的人,也不外乎就是他们这些长沙人而已了,胖子相信,有了这个事实来证明他们的实力,比用语言威胁强了一万倍一千倍,这帮苗人如果识相的话,想来也不会再来敢推脱什么了。而某些人企图从中谋利的打算,或许也要随之付诸东流。比如某位大族长。 大族长也不知道临走之前的胖子特意想要留给自己等人一个参观的机会,并且在大战一番轻而易举地抽身而出,不想着给任何人一个交代,此刻他还在一个书房当中耐心的跟人家辩解着。 果不其然,长沙人方寸大乱的举动让每一个人都对他么的实力产生了一些疑惑,当然,这是归根结底的问题所在,面子上大家并不会说似乎长沙人没有他们自己宣传的那么强,还是轻轻松松就被自己等人给围捕了,甚至他们的十个将领也一个不漏地被他们关押在了整个苗寨最肮脏的地牢里面。 但是他们能够说的道理还有很多,而且能够说得很大声——比如说,长沙人完全没有自信的这种举动,充分证明了对方的外强中干,而虽然荆国人距离比较远,但是他们的诚意却是充足的,并且现在已经占领了蛇隘关,只要他们苗人主动一点往荆国的方向靠靠,那么或许最后他们也能够连接在一起,到那个时候,杀灭长沙人也不是一句空话了,而在这个过程当中,他们完全可以借助荆国人的力量慢慢发展,最终崛起。 这种说法,初听来十分让人振奋,似乎一切都成为了一卷蓝图,就在自己的眼前徐徐展开了一样,但是气势仔细推究,却发现还是失之幼稚,他们想当然的事情,或许在实际操作的时候就会变得不堪一击,事实上,这方面的祖宗木华隆也被人家给邀请过来了,是一位此刻极力主张抛开长沙人的大族长带来的,本来想着这位名声在外的激进派能不能够给自己的观点添点色彩,没想到这位木华隆自从来了这里之后就是沉默寡言,着实让不少人感觉到失望不已。 这人之所以这么主张,自然也是由他自己的利益考量,实际上,从长沙人哪里能够获得的好处,一直以来都是几个少数的直接和长沙人交谈的大族长能够直接得到,太多的东西,跟他们这些被边缘化的家伙也没多大关系,他们不是不想要,只不过是这实在是太过于困难,基本的利益分配早就已经完成了,让他们又能够如何从中得到他们以为应该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呢? 于是他希望能够有一个新的选择,而且此刻的确是从中得到利益的最好的时机——在他们能够拥有更好的选择的时候,长沙人恰恰犯了错误,并且将把柄主动递到了别人的手上——他们重新在苗人主动考虑其化解这段冤仇的时候给这段冤仇添上了一笔新账,在这次战斗中,同样有四十多个英勇的苗人战士失去了性命,此刻,他的家人就是最为反对和长沙人薅和的是支持者。 但是这样的想法和争吵,在进行过一定时间之后就戛然而止了,一切争端都在这一刻之后不再出现,一切事情就好像之前谈定的一样,既然已经决定,就没有人能够再去改变。 那是因为一个苗人急冲冲地跑了进来,他报告说,听到荆国人的营地发出了剧烈的交战声音,似乎还有噼里啪啦的天威声。 所谓天威,正是苗人们眼中来自于诸夏军队交战时打出来的战阵杀气,或者用王气引导出来的其他法门,虽然巫蛊之术也有他的神秘和奇妙之处,但是苗人对此已经完全能理解,但是就是对于这帮夏人手上的工夫,他么没有那么强大的理解能力,所以只能将其抽象地皆是成为了所谓的天威,也正因为其,虽然嘴上不说,甚至说着完全相反的话,但是苗人事实上对于诸夏人是十分惧怕的,潜意识当中,他们似乎也认可了自己这些人就是不如别人这样的观点。 能够出现天威声,而且还是这样剧烈的大战,毫无疑问,是长沙人和荆国人这么杠上了,原来长沙人或许不是出了昏招,而是为了转移他们的注意力——苗人们当然不知道长沙人使节团当中的龌龊,但就算知道了,此刻也只不过能尽量地多加一些对于英勇的长沙人的佩服而已。 既然事情显然并不是这么简单,刚才喊声震天的那些主战派,此刻自然默不作声。 毕竟如果投靠长沙人,他们虽然不能够获得最大头的那些好处,但还是能够得到一些分润出来的东西,如果不是实现早就已经分配好了利益,事实上这些大族长也不会一个个都这么好说话的,非得等到事情有变才会跳出来阐明自己的观点,这些没有开化的家伙,真的想要什么东西,从来都是不顾一切地去争取的,没人会客气什么。 他们决定暂时休会,去现场看一看再做决定,其实或许发生了什么他们早就已经知道,毕竟如果是荆国人获胜了,或许前来通报消息的就是荆国人自己的人手,汇过来质问他们,但这也证明有些事情还能够谈,只有另外一方的人,本来就已经占据了上风,才会不慌不忙地按兵不动,等着这帮苗人主动给他们一个解释。 没有一个大族长坐得住,于是他们连夜请出来了大祭司老人家,尽管老人家身体已经很不好了,十分需要睡眠,但是议事会集体行动,也是为了在想象当中最坏的啥情况出现,他们还能够及时去找到长沙人进行赔礼和说明情况,挽回一些东西,出动全体人员,也是表达自己的郑重的一种方式。 他们请了大祭司出来,在说明了事件之后,大祭司也只能够无奈地表示理解,他是知道自己没什么权力的,也不会有什么太多的奢望,其实这种事情从这帮大族长自己商量绝大部分的事,然后再假惺惺地跳出来让大祭司来主持局面,这种事情已经进行了不是一次二次了,他也只能够接受。 在苗人战士的保护和引领之下,他们沿着山麓很快来到了安置那帮荆国人的使节团所在的地点,这里的火苗已经熄灭,血迹已经凝结,但是战场的壮烈却不容易那么简单地消失掉。 第180章 班超故事(三) 长沙国使节团此次来的任务是达成协议,战功仅仅只是次要的,也不是他们首先考虑的东西,再者说,他们也不相信这帮苗人会有那个胆子将人头都昧了下来,只要他们想要,苗人就得精心地将其打包好给他们送过来,这就是属于胜利者的自信。 所以他们直接将那帮荆国使节团的首级全部都留了下来,这些都是他们的战功,除了那几个被已经饱受折磨实在是无法忍受的俘虏指认出来的属于高级军官的头颅之外。按照贵族之间的规矩,让人野外尸体被野鸟野狗叼去,是一种最大的不敬,贵族需要有自己的规则和矜持,有些事情其实也是他们不愿意做的。 如今,这些星罗棋布的首级,自然也是给了这帮苗人更大的震撼,看着有一些熟悉的面庞,属于荆国人特有的面庞特征,一些人的嘴角苦涩了起来,他们知道,自己的精心打算完全失败,果然苗人还是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大族长此刻的心情却也好不到哪里去,固然,他能够做到自己的决策惯行下去了,实际上按照约定他的好处也不会少了一点,他也算是完全做到了自己想要做到的事情,但是他却没有能够实现事先自己预想当中的收获,而且看这个情形——长沙人已经将这样激烈的手段试出来了,下一次或许就不是这么百来个人在他们的寨子里动刀兵了,那么,他们还能够做到什么呢?这是赤裸裸的挑衅和警告,或者说长沙人本来也没想过要遮遮掩掩,正是要袒露出来,叫他们这些人看到了所有,才知道敬畏和惧怕。 如果说这就是长沙人的目的,那么他们显然已经完成了目标,大族长左右环顾,他周围的族长们,几乎一半人脸上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包括那位大祭司,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竟然双腿一软就要滑倒,好在旁边的侍从们及时将他给扶住了,才没有露出笑话来。 这其实也是他故意做来给人家看的,他实在是不想要继续在这个火山口待下去了,年老成精的他自然能够看得清楚,不知道有多少人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随时准备将自己,以及这个整个苗人诸部一起推向无穷尽的深渊当中去呢,如果他能够及时摆脱这个深渊,也才有可能保存自己,直到一切的结束。 一众人们心中各有所思,但是,该看到的他们也都看到了,大族长也一时之间没有了什么心思继续再去想敲诈勒索那些长沙人的事情,说实话,看到这一幕的人头海,他心中也实在不是一点触动没有,他知道自己的事情可能要往后放一放了,此刻心情很乱,也许上了年纪的他更合适的做法是找个地方歇一歇,理清楚现在的情势和他应该去做的事情,再继续去见他们。 回到了自己的驻地的胖子一行人,脸上也带着满载而归的喜悦,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七八十个民夫,这些人大多数都没什么必须忠于荆国的执念,事实上,他们在荆国遭受到的压迫和剥削,已经足够他们对这个国家产生怨恨了,他们大可以这样想——既然在这里自己就需要接受这样形态的压迫,那么凭什么要继续在这里待下去呢?他们完全可以选择做到更多,他们可以再其他的国家,就算是其他国家也一样要利用他们,可是还有什么能比这更加过分?! 于是乎他们绝大多数对于临阵倒戈都没有什么荣誉感上的其他考虑,轻而易举地就被胖子他们引诱了过来,尤其是在许诺此事之后让他们回归自由的情况下——这不是一张空口支票,当然,到时候具体应该如何兑现,胖子他们还有待考虑,毕竟七八十张生面孔利用好的话也是一笔不小的资源,他们应该细细考虑,详细想想这些资源应该用什么样的方法使用出来,才能够达成利益的最大化。 他们搭载着的是满满的物资,本来这些东西应该是荆国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赠送给苗人的,现在既然落入了长沙国人的手中,那么除非苗人此刻愿意和长沙人彻底撕破了脸皮,否则应该就没有任何理由去跟他们抢夺这些东西,到了手上的,胖子可就不会这么轻易再送出去了。 现在,或许他们需要做的就是静静的等待了,苗人很快就会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他们根本没有选择了……但是胖子心中还是有一些其他的考虑,并不一定要等待,特别是他们如今已经在这个不毛之地待了足够多的时间了,如果上面的人一个不耐烦,对于他们的处境来说也会让他们相当的尴尬,他们并不是一定需要这些人来谈判的,完全可以使用一些其他的手段,如果一旦到了那个时候,他们来说就并非能够做到全身而退或者说是载誉而归的,对于现在的进展来说,可以说是血亏,所以胖子还是想要做些其他的手段。 于是他再次交代下去,临时召集了隐藏在密处的暗探,交给了他们其中一个人一个任务,将一封自己的信交到那位大族长的手中,原因无他,几次的接触让他误以为这位大族长才是此次的和谈他们能够做主的人,这是一个美妙的误解,当然,那位大族长肯定很希望这样的误解越多越好。 这一夜就这样过去了,因为他并不平凡,甚至还带着几分血色,所以注定了有很多人睡不着,或者就在床上辗转反侧,这些人肯定包括满怀着建功立业的希望前来的荆国使团,肯定不包括功成名就,成就就在他们眼前朝着他们招手的长沙使团,或许包括一些苗人当中的主战派,他们还是不太甘心就这样落入了长沙人的手中,今后就要被人家捏扁捏圆,而且不能够有任何怨言。 这些人当中肯定还要有木华隆的一份,仅仅两天之前,他还是一个满怀着希望的年亲人,想要改变一切,可是不知道哪里出现了什么错误,他竟然在一夜之间就变成了这样,满心死寂,就好像他平日里最看不起的那些老年人一样,一点冲劲也没有了。 他知道自己的状态不对,可却又无法满足自己内心深层次的渴望,他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好让自己变得更加正常一些,这里似乎有什么不正常,但他想要改变,却无法改变。 一夜就这样过去了。 次日,大族长从自己的床上慢慢悠悠的醒了过来,一翻身,刚想要叫服侍他的小厮过来将他弄起床,却突然发现自己的枕头边上多出了一封信。 大族长是受过诸夏人的教育的,早些年曾经跟随着他的父亲,一个娶了苗族女人的夏人,在夏人的城池当中入过学,但是后来他的母亲因为是一个部族的继承人,于是他的父亲跟随着他的母亲回来继承了他的部族,然后经过两代人的悉心经营,才终于有了今天的兴盛气象。 他知道夏人的语言应该怎么念,听得懂,也知道对方的文字,和写信的习惯,曾经一度十分附庸风雅,十分欣赏并且痴迷于这样的写信行为,但是年纪到了之后,只感觉一切不过如此,但是如今骤然再次看见,他就再也不复当年的优哉游哉的欣赏心态了。 这样一封书信的存在,显然不会是正常的。虽然苗人当中的规矩会比较少,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够随便来到他的床边,并且给自己随便留下什么东西,就算真有什么人呢给自己带来这样的书信,肯定也只能够让仆从转达,在自己清醒的时候,而不可能是这么轻飘飘地放在了自己的枕边。 想想看,细思极恐的是,那人能够这么轻松来到他的脑袋旁边留下这封信,是不是也说明对方同样可以十分轻松地来到他的身边,将他的脑袋扭下来呢? 他压制住了心中的惶恐,也没有第一时间将自己的那些仆从们叫进来,这些人本来就大手大脚,若非是他继承了部族之后,将自己的父亲的那些臭毛病一个不拉统统继承了过来,必须要有这样的架势,也不必有什么这样的规矩,苗人当中规矩很少,其他部族的族长,很少有人必须像是这样做到的。 他的父亲还只是夏人当中的一个普通农民,只是早年听过游学的书生临时在路边讲课,才有了一点见识,知道送自己的孩子去学习,但是他到了苗人当中,也是第一时间就抖了起来,规矩到处都是,别人看到了,还会觉得这是文明人的手段,除了几个老成不化的家伙,会感觉这是乱来以来,其他人因为长期以来跟长沙人相争的弱势,其实心中都潜移默化地有了一些对于长沙人的艳羡,这其中就包括对于对方的文化以及生活的纯粹模仿,对于他们这样的规矩,毕竟受损的都是那些仆从,不是他们这些普通族人,自然也没多大阻力。 更何况,他们父子的确带来了很多夏人的先进技术,不管是农耕还是捕猎,或者是一些粗浅的军阵组织的技能,他们都比之其他的苗人更加先进,在几次争夺水源或者其他资源的争斗当中,他们都占到了上风,之后的事情的发生更是让多数苗人措手不及,他们向来只是不温不火的小部族,竟然实力在两代人之间一下子实现了跨越。 因为这几年连续丰收,长沙国国力有了多余,自然将其全然倾斜到了苗人的身上,战争也是一年比一年更加激烈,战斗爆发的时候,大族长他们这一脉,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有些是人为,有些是自然,当然,就算一开始是自然,在尝到其中的好处的时候,也难保会让人们自动地模仿能够让其获利的事情。这就是人们可怕的天赋,属于每一个人的模仿的能力。 大族长打开了眼前的竹子做的信盒,抽出里面夹杂着的竹简——其实这样的东西,就已经证明了其主人的身份,要知道,可能并没有一个苗人掌握着这样的技术,他们无法使用这么复杂的竹简编制技巧,他们向来都是使用毛皮和大块的木板进行记事的。 上面工工整整地写着诸夏人的文字,大意是很客气的,但是其中蕴含的深意,却让人不寒而栗,他们的自信,他们的逼迫,简直就好像是一个士兵藏在信笺当中,就快要跳了出来,直接踩着人家的鼻子,蹬到别人的脸上,直直冲着对方的脸上攻击过去。其中的锋锐,简直让人害怕。 大族长将信盒合上,竹简早已经完全装了进去,然后他将信盒装作若无其事地摆到了一边,不让任何人看到,但是其实他的手上却在颤抖,这是他瞒不过自己的事情,他还是害怕,此刻他的心中已经没有了从中得到太多好处的想法,他知道长沙人没有什么不敢做的事情,只要有利于他们事情的进行,他已经没有选择了,或许骨子里,他总是那个农民的儿子,面对这些贵族的人,往常,如果他和自己的父亲还在诸夏生活的话,面对那个胖子根本不可能有任何说话的余地,而往往就算被踩在脚底下也要开开心心地露出自己的笑容。 如今他是绝对不能失去自己的地位的,于是他决定了,一定要尽全力促进这件事情,还让自己的上级,也就是如今被他视作上级的大佬,那位死胖子,满意,这样才能够尽力保全自己。 反正现在情势已经糜烂到了这个地步,他还能够做什么呢?苗人的结局其实已经注定了,只是他们肯不肯接受,应该如何接受,要花费多少时间接受的问题,长沙人不可能给他们太多的时间,如果到了必要的时候,或许他们还会主动出手,让这些苗人尽早作出决定,屈从于现实才是。 “来人!”大族长中气十足地叫道,这声音似乎比起从前的声音还要高了不少,似乎他这一声吼是要将自己的心中的恐惧,无法言说的敬畏完全后脚出来一样。 过了三个时辰,大族长从苗寨的中央大屋当中走了出来。他还能记得起来刚才有些人脸上的颓然。 “大族长,你是什么意思,你是想要出卖我们所有苗人的利益吗?难道说你收了那些可恶的长沙人,什么好处?怎么这样对他们说话!” 一个义愤填膺的年轻人大声说道,今天的会议十分重要,就要决定整个苗人的未来的走向,于是,各种各样的意见的人都被他们聚集了起来。这位年轻人正是最近风头正劲的反对派领袖。说是最近,也不过是木华隆急速陨落的这几天而已,大家的念头都还没有稳定下来,大多都遵循着自己往常的行为习惯,继续着自己的想法,而不会太去顾及事实上的情况变化。 这位年轻人正是从这帮激进的年轻人当中成功脱颖而出的一位,他是其中观点最为激进的几位,尽管社会经验还不太丰富,和这些在做的老家伙也没法比,但是他也有别人无法匹配的前所未有的决绝以及什么都敢说的觉悟,因为他从来不会害怕失去什么。 面对这种质询,大族长只是笑了笑:“年轻人总归是年轻人,为什么不把苗人的事业这么快交给你们,正是担心你们这种冒失,激进的模样,但是你们这帮人,也不能为了自己的一时意气,将整个部族带入深渊而不自知!” “是你们,你们背叛了我们,然后回过头来说我们激进!好,我们激进,那你说一个激进的理由来,让我们看得清楚!”这位年轻人也是傻了眼,他激进的态度让他没有更多的时间去思考自己能够说的话和做的事,只能凭借着自己的感觉前进,事后再来回顾自己曾经的行为,并且希图从中得到一些成长和好处,尽管这恐怕很难,毕竟一个激进而失去理智的人,在他们行动的时候,恐怕不管是自己的经验,还是他人的经验,都很难钻入他们的脑子里面,对他们进行影响。 大族长还是宽容地笑了笑,然后突然严肃起来,以让大家能够从中感受到他那可笑的决心:“你错了!完完全全地错了,昨天的事情,你们恐怕都不知道,荆国来的使节团,已经完全被长沙人歼灭了,留在原地的除了只会招来苍蝇的首级和尸体之外,就只有满地的血迹和火苗,如果你们不信,大可以自己去看,甚至不知道的地方的,也可以央求那些守卫——反正你们终于会这样子做的。” 苗人的社会结构还是十分原始,这也就造成了他们很多机构方面的事情,政治架构,都是掺杂着十分浓重的原始血缘意味,人和人之间的关系,甚至大于他们自己制定的规则,所以一旦他们真的咸想要确认这件事情,那么很容易就能够办到——昨夜跟随着他们前往查看的守卫,他们是最清楚这一切的,也知道该怎么去,他们总会有亲戚朋友的,只需要去请教他们,就会将这个消息传出去了,一个人传,十个人知,然后十个人传,一百人知…… 听了大族长说的话,听他斩钉截铁的语气,大家自然也知道对方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面信口胡诌,否则这只会损失他自己的威望而已,但是这毕竟还是足够让人震惊的大新闻,他们只知道昨天自己这方经历了大胜,似乎是面对长沙人的,这才让这位激进派的年轻人能够表现得如此肆无忌惮。 这件事情议事会来不及隐瞒,也没必要隐瞒,所以爱第一时间就满城皆知,所以也难免让大家都生出了一种长沙人吹得很厉害,其实也不过如此,同时也对自己产生了一些不应该有的莫名其妙的自信,但是如今事实的打击让他们知道,自己也不过如此而已。 当然也有很多人不愿意去相信,但是他们此刻也不能够去打断这位大族长的发言了,因为对方已经给出了验证的途径,他们如果不愿意相信,就跟随着这样的途径去验证就行了,到时候是否应验,也能够直接得到结果。 大族长见到果然没人能够在此刻打断他,自然得意地继续讲道:“此刻既然已经到了要作出决定的时间,有些事情让你们知道也没什么——” 似乎预料到了他将要说什么,一些大族长脸色马上变得十分难看,他们都和长沙国使节团有着若明若暗的联系,他们仍然保存着寨子里面的争议和大族长一样,这是他们刻意想要做到的事情,似乎这样能够让他们得到一些能够从长沙人手上得到好处的可能性和希望——他们认为自己有能力影响自己的部族,在他们得到那个消息之后。 “长沙国,拔灭那么多营寨的,仅仅是他们的前锋部队,还有几倍多的军队,正在距离我们百里远的华沟城当中整装待发,如今我们要做的,已经不是在今后得到什么好处了,而是能够保存好我们自己的文明,让我们的祖先,先神和先王的智慧能够照耀千古!” 场上一下子喧哗了起来,似乎这样的消息从来没有在人们的考虑当中的,有些人嘴唇嗫嚅着,想要说些什么话,似乎想要质疑这个消息的真实性,但却终于没有说出口,或许是因为对于这些大族长的最后的信任,他们总是代表着这个寨子当中最高级别的权威,在当前没有人否认的情况下,实在很难让人对此产生质疑,似乎整个天下的人都在质疑着他们一样。 还有或许就是因为这个消息实在是太震撼了,让他们有些不知所措,让他们如今差些灭族的军事行动,竟然只是一支先锋队做出来的?这样的震撼,让他们的质疑也变得不那么轻易。 第181章 和谈风云 这样的消息,已经足够摧毁来自苗人心内的一切信心了,也让人很难相信他们究竟能不能够在长沙人的手底下支持下来,哪怕他们先前虽然慌乱,也因为战争的失败对自己丧失了信心,但还是对于自己的实力有一定自信,认为不一定会被长沙人真的连根拔除。 质疑声和一些嘈杂的声音从一开始就不绝于耳,但很快安静了下来,大族长没有继续说话,有时候将一切事情戳破,对于他而言事情也不一定会变得更差,尤其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之下,他身为主事者之一,当然,他估计长沙人那边已经将自己当成了少数几个可以拿的主意的人,这样一来,他也必须承担最为严重的代价,当他想要做出决定的时候,不得不考虑更多的人,甚至也不得不考虑一些自己,比起正常情况之下。 如果一旦结果并不合长沙人的意愿,不用想也知道,对方的怒火只会朝着他而来,而不会是其他的什么别的人,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他才是这一切能够做主的人,不管真相如何,起码如今的长沙人眼里,他就是。 所以,现在做出的这个决定,在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就变得尤为重要,在他起床来看到这封信之后,尽管第一时间之内他有一些没来由的愤怒,其中似乎夹杂着一些对于自己无能为力的感慨,可能也有一些慌乱,但是总之他还是只能够选择接受,就好像现在一样,他已经将有利于自己这方的安排和计划全都和盘托出了,甚至其中一些本来大族长们之间说成的事情,他也违背了自己的诺言,主动和广大的苗人群众们做了交代,这本来是不打算这么迅速就让他们知道的。 这样子,那些他之前的同伴们大族长,自然会以为或许他是得到了更多的好处,此刻才会显露出这样的目的,但是他自己知道,自己什么东西都没得到,自己所做的的确有私心,但是绝不会让任何人眼红——他只是因为之前的张扬招惹了长沙人,此刻仅仅只是在自保而已。 人这一生可以有很多值得后悔的事情,有些时候人坐着毫不相关的事情,却又突然在脑海里闪出之前的画面,有些事情人们一生可能都忘不掉,都会沉浸于其中,就好像此刻大族长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损失了多少,又是否会在日后后悔自己之前太过于热衷和长沙人打交道,获得利益,从而进入他们的眼帘的事情。 当初在那些长沙人严肃询问他是否能够做主的时候,他还总是冷笑着点头,似乎自己真是什么了不起的家伙一样,现在他想来就觉得这些事情很是可笑,但是时间就是只给人做事情做一次的机会,他不像能够下载下来的视频一样还给人重新倒带的机会,也不给人回味的空间和余地,当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决议当然不会掀起什么大的波浪,毕竟这位大族长也算是深受了诸夏人熏陶的苗人了,在这些苗人当中的水平,不说是第一也说得上是名列前茅,更何况身后还有雄浑的实力坐镇,想要镇住这些人,说来也实在算不上复杂。消息都是真的,可以让人随便验证,所以这些苗人固然一时间还将信将疑,但是之后自己去寻找得到的消息源自然会给他们比起现在更加深沉的绝望,至于那些其他的同伴大族长们,虽然还会怀疑是不是他自己吃了独食,所以才会一反常态地极力推进和长沙人之间的和谈,但是也没有什么证据,更何况,投靠长沙人此刻也正是符合他们的利益的举动,他们实在是没有理由拒绝。 同样是这天清晨,长沙使节团当中的胖子志得意满地站立在他们所住的营寨的大石头上,远远望着炊烟袅袅的苗人寨子,那里或许正在爆发着争论吧,从一些苗人众坐立不安的情况,胖子似乎能够从中做出粗浅的推测,必然是寨子里面进行了什么大事情,而他们这些兵马不能够随意动用,从而回去参加,所以才会这样的表情,他们现在显得坐立难安,自然是寨子里面发生的事情重要到了一定的程度。 如今的苗人,从自己的信心,道各种各样的基本的生存资源,无疑都是短缺的,所以一切应该也已经司空见惯了才是,未必会有那么多的纷念杂绪,如果真要涉及到他们的每一个人的身上,那么恐怕就只剩下了涉及他们整个种族灭亡与否的事情了,这是理所当然的。 胖子不认为自己的那封信会起到什么反作用,哪怕是已经有一些知道此事的将领向他提出这个假设,因为他们担心能够做主的苗人看到了自己收到的那封信之后,会因为愤怒而拒绝继续和他们和谈。 但是胖子知道这都是不可能的,如今的苗人已经没有了丝毫的退路,不管是因为荆国使节团在他们的地界上被杀让他们说不清楚,还是因为他们长沙国的军队夕日之间就能够开到此处,进行剿除,他们都不敢冒险了,特别是他们如今如此虚弱,似乎简简单单就要遭到毁灭的情况之下。 果不其然,就在当天下午,刚刚用过午膳,无所事事从而继续站在大石头上观望的胖子,就立刻发现了一个不寻常的现象——一串长长的队伍慢慢地向他们开过来了,没有任何隐蔽,说明这不会是苗人要来突袭的队伍,不然苗人虽然在他们看来十分愚蠢,但也知道突袭贵在出其不意,不会这么大摇大摆的过来。 而且看这队伍的服饰,显然是他们诸夏人,在队伍的前列,则是当头带路的几队苗人,夏人在身后跟着,耷拉着脑袋,仿佛跟俘虏一样,或许事实上就是俘虏。 一个将领就跟在胖子的身边,他看到了这支队伍,眯着眼睛仔细打量了一番,突然间惊道:“那不是老陈吗?!” 这声话让胖子嘴角咧开了,他知道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那封信给的压力,促使着他们其中的某些人不得不加快自己的进度了,在几方面齐齐施压之下,恐怕就算是他们长沙人,也不会有多少人能够保持淡定的,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们肯定在此时做出了和长沙人和谈的决定,否则根本不必将自己昨夜得到的俘虏运送回来——老陈就是昨天晚上兴高采烈地抛下胖子而跟着其余纠葛将领准备率队开拔,突围出去的人之一,毫无疑问,他也已经在战斗中失败被俘。 老实说,根据情报,胖子现在也只知道昨夜那帮被自己赶出去的人,实在是贻笑大方,竟然被苗人团团包围住了,逃脱不出,甚至死了不少人,完全是给他添乱的,可想而知,如果昨天晚上他没有能够完全将这波荆国人完全灭掉,或者说让他们跑出去了几个,那么在有自己的人可以信重的情况下,荆国根本不会对苗人那么多猜忌,甚至会直接将自己的苗头指向长沙国。 但是如今虽然长沙国也无疑会被荆国人知道是他们在从中动了手脚,就算是执行者是苗人——这才是然人理解的,毕竟长沙国在苗寨里的也不过是几百人的使节团罢了,想要全歼荆国人,那里是说做到就能够做到的, 必然是需要苗人的配合才能够做大这样的事情,这才是属于情理之中,事实上也正是因为如此,苗人们才会觉得自己完全解释不清楚了,甚至只能被这帮当机立断的长沙人彻底绑上战车,如果不是如此,配合着逃脱出去的荆国人的解释,和他们自己的势力来解释,他们还可以努努力看能不能和荆国人扯上交情,辩清楚误会。 现下,苗人既然已经做出了最后的决定,胖子也不打算去官这些丢人现眼的家伙了,这也是苗人们精明,没有将那些将军级别的人物全部都杀了,而是俘虏起来以观后效,才能够赶得上之后的局势变化,否则,恐怕苗人就算是按照既定的章程投靠了长沙人,那些被杀死的贵族的亲眷也不会让苗人好过的。 胖子嘿嘿冷笑,当他想到这一点的时候,这些家伙他可不打算接着留下了,他们这些人,如果说成功突围出去了也还好,甚至说不定还会在上峰面前为自己美言几句,当自己的计划不够成功的时候,但是如果没有突围成功,反而成功留下笑柄,天知道这帮小肚鸡肠的家伙会怎么编排自己呢?他们或许会将一切的过错都推脱到了胖子的身上。 而如今,这个使节团的权力暂时性地是全归了胖子来处理的,那位冷漠男在献策之后便不再建言一分,似乎他存在的意义就是想要说出自己想说的话一样,但是这样不争权的行为也让胖子十分欣赏和喜欢,这样一来,他完全可以那这些不知道丢人现眼的东西好好整治处理一番了,用来奠定自己的威信,也防止之后又跟谁结下了丑,被人暗地里个暗算了。 毕竟这些人如果回去,暗示掀起消息说他们被俘是因为胖子的默算,因为胖子希望能够他们进行牵制,他们才能够轻而易举地去将那帮荆国人杀掉,否则谁能够相信得意洋洋不可一世的荆国人会这么轻易被解决呢?可能性自然只有一个,那就是胖子使用了什么其他的手段。 到时候,这样的消息尽管是毫无依据,甚至任凭一个脑子清楚的人就能够明明白白地不敢相信,但是消息的传播也是让人瞠目结舌的,这位死胖子很清楚这一点,谣言止于智者完全是一句屁话,如果不加以重视,那么在完全剔除其影响之前,就已经要遭到足够多的损害了。 为了防止之后也有可能出现的舆论反弹,既污染了他自己的功绩,也让他不能够得到安生,所以尽管这些将领还没有进行过什么实际的行动,胖子的心中就先决定要让这帮人好看了。 当然,他也不能否认的就是这帮人实际上已经深刻地惹恼了他,在他们冷眼旁观,冷嘲热讽,丝毫不理解和支持他的工作,甚至想着将原本支持他的人拉去,让他彻底成为私家寡人的时候。他如今想要做的事情,就是将他们应该得到的东西全数都还给了他们,也唯有如此,才能够一解他的心头之恨。 人群队伍鱼龙贯入了他们的营寨,整整齐齐地码成了几排,一个苗人上来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通话,然后他们自己带来的通事来到了胖子的面前,他们中的能够诸事的大使已经在这些苗人的脑海当中刻下了印记,这是乱不得的,毕竟上面那些大人物拍拍脑袋决定最后的决策,实际上的工作却需要由他们自己来展开,偏偏这些基础的工作才是重中之重,不得不让人懊恼和不平。 这帮残兵败将们垂着脑袋像是要被挑拣的牲畜一样,任由自己往日的同僚上来辨认,也有不少人围了一圈又一圈,在得到消息之后,他们这些底层的士卒虽然不知道太多的信息,但是也知道这帮人是丢人现眼回来了。在他们准备和荆国人一战的时候,这帮人就在他们长官带领之下准备临阵脱逃,尽管这其实是叫胖子首先允许的,但也足够让人明白其中的可笑,是足够遭人鄙视了。 他们指指点点着他们,此刻也没人回顾及这帮俘虏们心中的想法,底层的士卒,失败者,他们可以怨恨自己的上官,此刻他们完全已经忘记了自己之前被选中跟随者掌管准备脱离此处的心中喜悦之情,因为大部分人心中确实对于胜负有一个不太明显的看法和变化,他们恐怕没人会那么坚定地选择跟着胖子一起行动,尤其是在这个行动显得如此幼稚可笑的时候,正如那些认为正是自己辛苦作战,才换的这帮丢人现眼的家伙能够回归的其他士卒们想的一样,这些士卒也忘记了自己刚刚被发派到胖子的身边,决定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心中的忐忑不安,当时可没谁能够想得到那些荆国人这么脆弱不堪一击,更多人想的,还是这帮荆国人往日里对于他们大军的战胜战绩,和一些更加深刻的担忧。 但是此刻来看,仿佛这些人从一开始就坚定地坚持着胖子的人了,他们似乎从一开始就想着要这么办一样,人性的低劣每一天每一刻都在演绎着自己最新形式的解释,但从没有一刻是安安静静地停止下来的,这就是最可笑的事情。 胖子现在暂时没工夫去难为那帮最底层的士卒,尽管这些人才是那帮将领反对自己最大的依仗,之后自然会有人去狠狠审查他们的,但是当务之急还是先解决这帮将领,趁着这段记忆还在大家的脑子里,战士们的热血也还足够,他必须迅速将此事敲定下来——让这些将领领取自己应该有的惩罚,尽管他们全部都是贵族阶层,如果随便杀掉他们,恐怕会引起一些不必要有的纷争,但是胖子也根本没什么可以惧怕的,因为他自己就是一个最大的贵族,比拼起背景,只怕是没几个人能够比得过他,更何况如今的他手上还有着最大的合理性和合法性,他能够随意选择,而没有人能够说他一个不是,他如今手上掌握的不仅仅只是那些习惯性将自己居于道德的制高点上的士卒,更多的还是他如今拥有者的光明正大整顿这帮人的实力和借口。 实力和借口有些时候重要性是相等的,甚至和大多数人的认识大相径庭,后者的重要性有些时候还要胜过前者,尤其是在这样一个社会性的人类社会当中,人不是为了自己而活,人要考虑的问题有多种多样,于是,就衍生出了千奇百怪的事情,比方说实力强的,被实力差的人超过,诸如此类,有些时候,借口或者说理由,能够让不能做到的事情变得轻松,让难以实现的梦想变得触手可及。 胖子很快命令人清点接收完了苗人送过来的俘虏,这些人他们解释是误以为敌人然后暂时扣押下来的,今天发现了不对,马上就给他么送了过来,并且表达自己诚挚的歉意。 通事的言谈当中并没有提到他们要向长沙人和谈了,但是这种姿态本来也说明了很多事情,胖子笑了笑,表示自己会意,也没多说什么,而是很快安排了另一些人进行接收,然后便赶着这帮人回去了。他这样的态度其实也说明了一些什么,想来过不了多久,自然会有够级别的人亲自上来和他们谈判,他们根本不需要着急,胖子的当务之急还是处理掉手上这批烫手的山芋,这些人回来绝对不是安安分分的,绝对想要夺权,他们的愚蠢已经让他们不太会去考虑事情的合理性了,比如说他们凭什么。 他们只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就好像还没有形成心理概念的婴儿一样。 人类在孩童时期,要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蒙昧阶段,在这些阶段当中,无论是从心理上,还是从生理上,他们都处在一个发育的过程,不能够完全做到能够做到的事情,在这段时期当中,一个很重要的概念就是心理概念。 此刻的孩童,还只会根据自己的心理需求界定应该做的事情,不管是自己需要做的,还是别人需要做的,并且霸道地要求整个世界围绕着自己旋转,这是很有趣的一件事。 但是如果人长大到了一定的岁数,或者由于父母长辈的保护,或许由于自己生理上的发育缓慢,他们始终没有形成这样一个概念——也可能是自己不愿意去形成这样一个概念,毕竟要形成概念并且从行动上一丝不苟地去遵循,也实在不是一件十分轻松的事情——那么事情就会变得一点都不有趣,反而显得有些可怕了,还是那句话,人终归不是为了自己活着的,那么做的事情,难免就要照顾到别人的感受,如果一味只顾着自己,那么迎来的只会是可耻的失败和可笑的一系列阴差阳错,只有做到真正意义上对别人的尊重,对于个人而言,才能够有未来可言。 这帮将领在胖子的眼里明显是家庭教育出现了一些问题,他们似乎从来不会照顾到别人的感受,也许这跟他们的小贵族家人身份有关系,在实行军功爵制之后,每隔一两代人,总会有一些贵族猛地窜起来,他么也确实缺乏一些身为贵族的家教和底蕴,哪怕他们的确是得到了贵族的该有的勋位也是一样,这些人自然也被那些上古传下来的贵族看不起,前者就好像这些将领一般,守不住自己的勋业,甚至一代比一代差,后者就好像是胖子这样的人,身份给了他运用资源的权力和手段,但是他的脑子又能够让他将这些资源最有效,最快速地运用起来。 与苗人简单交涉过后,胖子便将他们打发走了,剩下那些被俘虏的将士们干巴巴地被接引道一边,眼巴巴看着他。 一些将领本来以为胖子会对好歹出了一点苦劳的他们进行慰问——事到如今,既然已经尘埃落定,他们也不得不承认胖子的决策是正确的,而他们却不认为他们自己就是可耻的失败者,因为在他们看来,自己不是没做事情,比如说为胖子牵引了苗寨方向的注意力,甚至有些人还会愤愤地这么想:如果没有他们认真牵制住了苗寨的注意力,就凭这胖子这点人,难道就能够成功解决那帮荆国人吗?难道苗人会无动于衷吗? 虽然说这个问题其实在开战之前就已经在了胖子的考虑当中,身为做出最终决定的决策者,胖子不可能轻易选择,但是一旦做出了选择,也就意味着他啊已经从多方面对这个选择做出了全面的考虑,或许这也是造成了他跟这帮蠢货之间最大的差距之一。 苗人就算是及时得知了长沙人和荆国人的冲突,但是基于他们弱势的缘故,想来他们还是没那个胆子主动出面跟两方,毕竟这种交涉也未必能够得到什么很好的结果。 但是如果苗人选择隔岸观火的话,反而两方都更加需要他们,倒不是需要他们临时性地帮助自己,将对方剿灭掉,而是需要他们在解决了争端之后,彻底地倒向他们这边。 需要知道的是,哪怕是英勇善战的诸夏人,也不是一个个都是暴力狂,平日里没什么事情非得凡事打一架才能分高低,就算是诸夏人,其实向往的也更多都是和平,他们既不愿意轻易和别人起了冲突,也不愿意在没有好处的情况下和别人结成了死仇。 长沙人和荆国人同理,他们并不是一定走在路上见了面就一定要掐架的两个种族,相反,诸夏人一向十分注意自我标榜,认为自己代表着和平和文明,但是如果在天大的利益面前,比如苗人们所代表的的巨大的山林资源,土地资源,肥沃的自然气候,和充足的人力,他们是不可能淡定的,而是否能够彻底压下对方,在这个局部当中,就决定了他们是否能够得到这样的财富,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不论是发生了什么样的激烈的冲突和争夺,其实都要求着人们不必过多惊慌和觉得惊讶,这都是十分正常的现象。 苗人如果知道这个道理,自然就明白自己在这场争斗中只有保持不动,只对最终胜利的那一方露出笑容,才能够实现利益的最大化,一旦他们有所倾向,固然能够得到他们支持那一方的最大的谢意,以及最终可能扶住他们支持的这方成功战胜另一方。 但是这样来说对他们的好处可能并不大。如果他们有所倾向,最大的效果不过是在和自己支持的那一方谈判的时候获得更大的余地,但是苗人也不是傻瓜,知道长沙人和荆国人对着他们让步,总有一天都是要连本带利收回去的,毕竟如果他们彻底投靠了某一边,日后的自主权就要大为受限,而在这种情况,凭什么去设想那些大国人就一定要善待他们呢?恐怕不管从人的本性来说,还是从国家的利益出发点来谈,他们都不可能获得什么很好的结果。 只注重眼前,这就是苗人如今行事的基本准则。 但是他们可能失去的却更多,首先,假设它们的救援不及时,或者他们准备支持的这方实在是太废柴,他们失败了,最终胜利的是另外一方,那么他们自然就没有了选择,而唯一的选择又是不久之前刚刚有过争斗的一方,可想而知,他么那之后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处境,恐怕的确要叫人不忍直视了。 不仅仅如此,就算对方宽宏大量,但是作为战败方,他们很多资源也是白白投入了,被攻击的那一方不可能弥补他们为了进行战争而造成的损失和消耗,这点他们只能和自己哭诉了。 所以,最佳的选择就是两不相帮,坐山观虎斗,若是两方真的打出了真火,那才是苗人希望能看到的东西,向他们这样小之又小的势力,从来都是既希望天下大乱,这样他们才有可能在错综复杂的居室当中发展和壮大自己,但是他们却又担心天下大乱,因为如此一来,他们就随时可能卷入了非常激烈的争斗当中,这是一件十分矛盾和自我冲突的事情,或许这也是实力太过于弱小所带来的必然的后果。 故而综上所述,胖子根本不会认为这些实际上已经背叛了自己,背叛他们这个使节团的这些将领们有什么值得夸赞的,也不认为他们的工作有什么可以帮助到他们的,更加没有一点点怜悯。 当然,这些事情在当事人来看可以很轻易看得清楚,实际上也不一定就十分清楚,毕竟这些将领们呢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就是认为自己客观上是帮助了胖子的,只不过现在胖子吃干抹净了翻脸不认人,他们十分恼火这种行为,但是毫无办法。 这种说法如果传了出去,毫无疑问,对于胖子来说不是一件好事情,特别是当外人相信了的时候,不仅仅胖子精心谋划的行动的成功,要被这些蛀虫平白无故地分走一大半的功劳,他自己的心气肯定也畅通不了——换谁来能够受得了这种事情啊?被蹬鼻子上脸地鄙视了,到头来竟然还得帮着人家做事。 所以胖子要做到的,其实还不仅仅只是叫对方脑袋搬家,在精神层面上也要给对方没有可以挽回余地的打击才能够可行,不然自己还得平白承受损失,这才是真正不可取的。 于是在苗人走后,及基本的精神是家丑不外扬的指导之下,胖子直接踏上了一处高台,在以为自己等人将会理所当然受到礼遇的那帮背叛的将领们直接一个个揪上了高台,然后一遍遍细数他们的罪行。虽然身为高位者,权力巨大,但是胖子他也知道事实上一个人的力量是非常有限的,他能够拥有这样的权力,本质上则是人们将自己的权力委托给了他才能够做到如此,而如今他如果想要做一些超出自己这份被委托的权限之外的事情的话,那么同样需要依靠众人的力量才能得行。 他知道如今那些跟随自己攻灭荆国人的士卒正处在人生的一个巅峰的状态,他们认识当中,肯定觉得自己仿佛无所不能,就连似乎得意洋洋威风凛凛的荆国人也能够打败,还能有什么来阻止他们的呢?而既然如此,那些敢于拖他们的后退的家伙,就是不可容忍的了,这些士卒明白,自己或许也不是天然正确的,但是肯定是要认为自己是天然正确的。 而胖子此刻就认识到了应该利用这一点,因为这些士卒就是天然的他的支持者,尤其是他的攻击矛头此刻直接指向那些和他们不是通路的士卒们的长官的时候,既然不是同路的,自己手底下的士卒就不可能对他们有什么眷恋,或者亲近和不忍的感觉,既然相互之间还有矛盾和鄙夷,比如此刻大部分人认为的,自己其实才是拯救对方的功臣,那么这些人的心中还会有优越感的愤懑之情,当胖子将这些复杂的情绪的负面状态统统导向一个罪魁祸首,他希望的罪魁祸首,也就是那帮将领的时候,基本上也不在会有人再有什么关于他的行为的质疑了,他想要做的事情,自然可以得益于众人的意愿而实现。 现在的情况就是,两方的士卒产生了割裂——在胖子这一方的,跟随他经过了激烈的战斗,他们认为自己是战斗英雄,而如果没有他们及时杀灭了那帮荆国人,跟随着其他一帮将领的士卒肯定也没办法成功回了下来,因为他们已经失败了,而苗人是属于是敌人的,至少现在还是,那么也就是说,这帮人的命也是自己这些人给揪回来的,那么他们就得对他们感恩戴德。 而另外一方的想法则截然不同,他们跟随者无能的将领,经历了一场富于喜感而又显得很可惜的失败,他们也十分无可奈何,但是人的认知失调功能,会自动将人们的行为配合生成其态度,他们会自动为自己来推脱,他们或许很多人给自己找到的最好的推托理由就是——他们其实也算不上完全的失败,因为如果没有他们牵制着苗人的注意力,另外一方能不能够成功完成计划还是两说的事情呢,他们不需要为自己的失败感到羞耻,反而应该因为他们的贡献感到骄傲,另外一方也不能够因为自己的战功而趾高气扬,还要来好心地对待他们才行,甚至分润一些功劳给他们,也是一些真的已经陷进去的人的真实想法。 胖子此刻要做的,就是及时打破这些人的想法,提出他的总结,也就是苗人根本不需要被转移注意力,就算这些人及时意识到了长沙人和荆国人之间的战斗,他们也不可能会主动出手将他们驱逐掉,他们也从来不可能面临失败,反倒是这帮背叛者的将领,带走了一大部分的军力,让他们的战斗力受损,损失变大,而且他们的行动还险些彻底破坏了和苗人之间的关系,让他们的行动彻底失败——每个人都知道他们此时来到苗人的寨子里面是要来干嘛的,但似乎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时时刻刻地注意到,那么,胖子认为自己这方的人有这个义务见这些将自己的头颅深深埋进了土壤当中的家伙狠狠拍醒,从自己的话幻想当中醒了过来。 现实来看,没有一方能够铁定认为自己的说辞才是完全正确的,就算是胖子其实也不是很知道自己的推论能不能呢够成立,苗人的态度究竟会如何,但是哪一方都必须坚持自己的说法才是正确的,原因就是牵扯到了现实的利益,如果此刻付了软,他们的损失将会巨大到每个人都不想见到的程度。 虽然说事实上的确是胖子的理论更加贴近于实际,但是大放马后炮往往是无济于事的事情。 他们只能够立足于已知的实际出发,用更倾向于自己的理论论述属于自己的观点,这样才能够产生对于自己而言最为积极的影响。人生来都是爱自己的,所以倾向于自己的利益,才是人们最终的选择。 这些将领被押上了高台,似乎一个个迅速意识到了自己将要面临什么,几个人面色阴沉着大骂胖子,三两个人不停地表明自己的身份,发现胖子无动于衷之后,这种表明身份的举动立刻变成了跪地求饶,丑态百出,还有一些人则默然无语,或者冷眼旁观,似乎他们还是不能够接收自己将要被处置的事实。或者说,他们这些贵族或者是自诩为贵族的家伙,让他们在万千目光当中,没有被剥去苗人给他们戴上的镣铐就立在了高高的高台上面,这等级的羞辱对他们而言就已经是这世上少见的酷刑了。 胖子得意地看了他们一眼,往常跟自己对着干的几个人,此刻一个不落全在上面了,接下来就要由自己来宣布对他们的处罚,这让胖子十分地开心。 他大声喊了出来,一段段长长的发言,这些发言并没有事先准备,写稿子还是什么的,而是完全由胖子在现场自由发挥,可以说,光凭这这一手功夫,他也可以混得不错。 讲话十分慷慨激昂抑扬顿挫,胖子一会儿伴随着厉声呵斥,一会儿伴随着耐心劝导,而那些将领们,有的人脸上露出不屑,似乎是不相信这样的罪名能够给他们带来什么坏处,相信只要他们自己撑住,那么胖子绝对不会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来给他们一个实打实的惩罚。 有些人则是从胖子口中实实在在听出来了什么,他们才算是这帮蠢货当中相对来说比较明白的人,知道胖子究竟打算凭借着什么将自己这帮人全部拿下了,但是光知道也没用,有些时候,问题的解决就是仰仗于人们的正确认识,想要解决问题,甚至只需要想一想就明白了,但是在某一些情况之下,对于问题的认识并无助于解决问题这件事情的本身,他们就算是知道了,也知道自己知道的太晚,根本已经来不及有任何举动能够将自己拯救出这个必死的泥潭。 接下来,这些人的动作才能够真正反映一个人自己的资质和修为修养,有些人大声怒骂,这就是性格刚硬的,想要宁死不屈,有些人则是真情实意地跪倒回过,泪流满面,这些人显然是平日里相信以柔克刚的那些人,也相信处理问题的方法有很多种。虽然此时此刻的情景之下,他们不愿意相信的一个事实——已经没有任何人能够救得了他们了,让他们不太敢于接受。 胖子冷漠地看着他们的众生态,此刻他倒是不在乎这帮人的感受了,因为他如果此刻将罪状宣读到这个地步,最后却将他们放了的话,根本就无法服众,大家肯定就要议论纷纷——究竟是他欺软怕硬,最终也不敢对于这些人下真的狠手呢?还是他根本就没那个魄力处置那些烦了规矩的人。 前者还好些,虽然对于胖子的声望造成打击,也有可能造成之后的这些将领们的试探性放纵,但是后者才是真要完全将死胖子毁掉的说法。如果是这样,士卒们恐怕也没那么容易被胖子所操控了,所以胖子此刻根本不可能退缩,这些将领是完全死定了。 所以胖子根本不在乎这些人,恰恰相反,他注意的是台底下那些刚刚被解救出来的普通士卒,这些人都能够成为他的助力,不管是在这件事情上面,能够帮助他将这帮蛀虫蠢货清晰出去,更在于在其他更多的事情上,今朝自己帮助他们脱罪,他们自然可以在往日报答于他。人不可太过于傲慢,也不能因为自己的血统高贵而瞧不起别人,这就是胖子家的家规之一,让人读了不管什么时候,几许岁数,都是要豁然开朗一番的。 这些士卒听着他的解释,显然一个个开始慢慢接受了,虽然这个过程有些缓慢,毕竟他们的行为才是最主要的,通过行为改变情绪和态度是一个最高的途径,通过情绪影响行为却还需要很多道工序,更不是一朝一夕之间能够做得到的事情。 但是胖子想要的程度也仅仅只是如此,只要将这帮原来站在这些将领们身边的士卒砍掉,这些将领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自然也出不了什么乱子。但是如果这些士卒仍然还在,甚至倾心于这些将领,搞不好此刻就要出现什么让人始料不及的变故。 此刻的说法动摇了他们心中的固有印象和态度,也让不少士卒开始正视自己的行为,这就是胖子所想要达到的事情,虽然他从来没有学习过社会心理学,但是社会心理学实际上也是人在社会生活当中一步步总结和推理出来的一门社会科学而已,如果人呢已经拥有了足够的社会阅历和社会经验,那么他们理所当然也能够拥有足够准确的在为人处世方面的判断,并且很少能够出错,这应该也是人的基本学习能力的一种体现了。 胖子在宣读完自己所有的判断让这些普通士卒每一个人都知道之后,再去看他们的眼神时,已经看不到那丝丝的委屈或者说是一些愤懑的,本来他看到,在这些人刚刚归来的时候,仍然戴着苗人给他们安装的侮辱性质的镣铐而没有得到英雄一般的礼遇的时候,他们按照自己给自己的心理调节的内容,是认为自己就真的好像是真正的战斗英雄一样,就应该得到最好的待遇,但是当现在,此时此刻的胖子将一切的遮羞布都替他们给扯了下来的时候,他们才发现原来自己并不是自己原来想象当中的那么高尚和伟大,自己终归只是一个被欺骗的失败者而已。 但是此刻一种新的调节范式就在他们摒弃旧的调节范式的时候又悄然出现了,并且在瞬间就侵夺了他们的整个身心,让他们开始寻找起新的愤恨的目标——因为人总是不相信自己的错误的,他们此时此刻已经选择性地忘却了自己原来那种患得患失的心态,和对于胖子这些人看笑话的心情,他们当时以为对方绝对不会成功,自己如果冒失地跟随,已经会最终战死沙场,但是他么你此刻已经忘却了当时的真实感受,而是反过来想——若不是这些将领带领着他们想要突围,若不是这些将领给他们灌输这些可笑的观点好让他们心甘情愿地跟随,那么他们为什么会跟随者这些人去做哪些让人难以启齿的事情呢?岂不是自寻烦恼? 所以当胖子的心理战进行到这个程度的时候,这些原本还能够指望着将自己绑在一起的士卒们的帮助的那些将领们才是真正应该绝望了,因为士卒很明确地表示,自己不陪着他们玩了,而现在显着的情况就是,士卒们心中的愤懑对象已经不再是苗人和自己的同僚们了,毕竟他们认识到了自己行为的愚蠢,让人害臊,和他人的行为的伟大和优秀,这样的对比实际上更加让人难以忍受,或者说更加让他们难以忍受了,所以这样一来,他们对于这些带领着他们误入歧途的官僚们的愤懑,就更加明确而激烈。 所以当胖子将自己的宣讲进行到了最后的一个层次的时候,也就是明确将自己的矛头攻击向那帮将领们的时候,底下的士卒没有一个不响应的,勉强也算是大快人心了。 胖子将一切罪名都安插在了这帮将领的头上,这样一来,新收纳回来的士卒们也就能够为自己所用,自己就算是回归之后将兵权上交,也同样可以从自己新纳的这些士卒当中抽取一些可以为自己所用的额度,然后让自己的班底更加雄浑,对于一个政治人物而言,这种收获甚至要比一个朝思暮想的职位来说更加巨大。 而一切罪名归于这帮人,也让士卒们更加放心了,他们发现了胖子根本不想追就他们之后,自然也是乐得如此,于是他们一个个开心起来了,并且比之任何人更想要让他们从前的上司彻底跨台,也就是那些将领们,仿佛非如此不足以表达自己弃暗投明的热情一样,并且可能趋之若鹜胖子最后留的话头:“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的权利,我是非常尊重的,但是若是有些时候,因为种种的人为的客观的原因,导致人们做出了错误的选择,那么我想,法律也应该保护他们免于在一般性的情节当中受到刁难的情况。” 于是,在山呼海啸的大声疾呼当中,几个将领紧紧闭上了自己的双眼。 当然,此刻也并不是每个人都在欢呼,还是有些人仍然在习惯自己的优秀和孤独,他们从不随波逐流,哪怕是忍受身边旁人异样的目光也在所不惜。 他们或许是认为这些将领无罪的,也许是这些将领的什么人,胖子并非没有注意到,但是也仅仅只能够奖他么注意起来而已,或许他们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或许不会,说实话,胖子也根本没多大的概念和底气来说出什么斩钉截铁的话来。 但是他相信,自己现在为了顾全大局,固然不能够对这些人动手,但是机会还是有的是,也不一定要用这些低级的手段进行报复,如果说要进行报复,肯定也会有更多更高效率的手段才对。 “杀!”胖子不愿意再夜长梦多节外生枝,而是一声厉喝,大手高高抬起,然后重重落下,一个刽子手,军中专用来收割人头也就是他们的功绩证明的,早些时候被胖子带上了高台来,此刻就高高地挥起了自己手中的大刀,顺着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将领的头颅看去。 这些将领先是被苗人用镣铐拷住了行动不便,此刻更是被他们精心设计的机关控制住了身体,除了自己的嘴巴之外,他们也无法控制任何身体器官,所以要么只能破口大骂,在临死之前最后痛快一把,要么只能更加谦卑地求饶,和不要钱似的洒出各种各样的许诺和威胁,但是这些都无济于事,一声声笃笃笃的闷响,终结了一条又一条的生命,如果说按照人的身份等级来排列,实际上他们的身份都不低,甚至比大多数人都搞,因为他们是贵族。 但是如果按照人的智慧与否来决定一个人是上天堂还是下地狱,那么这些人当中,胖子还真不确定有没有人能够上天堂,但是下地狱一定是要有人存在的,这点倒是能够让胖子肯定。 场下的士卒们没有说话,在看着刽子手行刑的时候,早半个时辰,他们刚刚被苗人一路压过来的时候,其实没人没有幻想过自己能够受到的礼遇,没想到人家根本不吃这一套,他们自己的军事长官,竟然直接就被人家拿了脑袋去了,好在经过这胖子的长篇大论,已经不少人愿意接受这样的一个事实,虽然这个事实已经被胖子修饰过了,但是没人愿意随意违背他。 顺利完成了这一系列工程的胖子也是长出了口气,看到场下这些士卒们的复杂神色,他知道好在自己这步棋是走对了,自己是提前有所准备的,如果不能够成功说服这些士卒,并且在暗示当中给予保证的话,搞不好这时刻还真的要乱起来了,到时候若要起了流血冲突,自己也得担上干系。 第182章 和谈风云(二) 一切宣读完毕,那么胖子的权威也建立起来,再加上将这些反对派统统斩杀掉,现在使节团当中只有胖子一个人说话能够算数。 事实上这种对外交涉的事情,本来也是需要有一个主事者的,之前王霜派遣使节的时候,之所以指明让胖子来担纲责任,自然是有这方面的考虑。 王霜未尝不明白手下人的能力差异,也知道靠谱的办事的人只有胖子一个,其他都不过是托了关系来凑数的,所以自然安排了胖子作为使节团的总负责人,并且满心以为这样就能够树立了胖子的权威。 如果说在一般情况之下,那么这样做的确是已经足够了,毕竟使节团当中的人也经过了仔细的筛选——贵族之间,长年累月的积累,难免会发生一些人之间存在着不可调和的矛盾这样的事情,胖子既然被王霜选定作为兼具能力和背景的主持者,自然不会被考虑跟自己不愿意的人在一起共事,同时,当然这样的安排也是为了他们之间做事的效率,和谈终究是大事,谁都不敢不放在心上,王霜更是需要通过这件事来证明自己的能力和功劳不是全然来自于张铭。 可是在如今的复杂情况下,胖子才发现事情其实并没有那么简单。蠢货之所以叫做蠢货,就是他们从来都看不清楚局势的发展,甚至别人好心来教他们,他们也从来不会耐心听从,反而会一味想要证明自己的正确,反而显得愚蠢,蠢货就这样自我沉沦下去,谁都管不着,可是当他们愿意产生破坏和伤害的时候,他们的威力也不可小觑。 当真正遇到了挫折,或者说是重大意见的分歧,那么自己能够得到的支持可以说是少得可怜,胖子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这也是他很难容忍的,这个使节团的任务和利益,和他此刻的任务和利益拥有着很大程度上的重合,他或许可以做到暂时用利益将大家都聚集到一起,看着像是一个整体,但是他无法说服自己,也无法说服别人,让大家在遭遇到严重的不一致的时候,还能够想得到集体的利益,或者换句话说,还会愿意好好倾听胖子这个领导者的话,并且最好能够给予支持,虽然说这是王霜原来没有顾虑到情况复杂的视乎,做出这样决定时理所当然的想法。 那么胖子此刻的选择就变得十分有限,要么就只能任由他们去了,去证明他们自己的愚蠢,但是这对于胖子自己来讲却没有什么实际的好处,毕竟这些人证明自己的愚蠢,那也只是他们个人的事情,对于胖子来说,甚至他从中得到的收获更是负面的,毕竟作为一个领导者,合理调度自己的属下,让他们的愚蠢不必那么容易的暴露出来和产生影响,也是很考校一个人的基本功,如果说一个团队分崩离析,那么作为领导者的胖子,也一定不能够得到多高的评价,这就是天然局势所决定的,胖子不得不加以考虑。 他需要先解决的只能是团队当中存在的矛盾,否则这种矛盾必然将会将他们每一个人都进行吞噬,更别提成功完成什么任务了。任务才是最基本的,也是胖子需要去做的事情,如果任务都玩不成,那么他此次出征就一点意义也没有,而领导者的责任,就要被全部背在了自己的身上,这也是可以预见的,胖子对此一点意外都不应该有。 解决矛盾的方法可以有很多种,和平的,或者激烈和暴力的,可供人们自由选择,有的时候最为简单粗暴的事情,未必就是最好的,因为这似乎要疏忽掉很多内在的因素,让很多东西从他们的实施事情的过程当中跑出来,并且最终坏事。 但有的时候,特别是当情势所迫,几乎快要接近于没有选择的时候,简单粗暴地解决问题的办法却不失为一记妙招。 当前的情况已经算得上是紧急了,胖子自忖,因为当日荆国人来此,而苗人的立场随时可能发生改变,再加上他们又身处险地,那么自己的肾上腺素分泌,做出了一些不太符合常理的举止,似乎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必须考虑到之后他们应该做的事情,其实并没有那么紧急,因为当胖子解决掉了这些事情之后,他们的前路就变得一马平川,特别是当如今苗人已经彻底展现出了自己的服从的态度的时候。 在这种情况下,胖子仍然忍不住,甚至可以说是急不可耐地出手,将这些反对过自己的异己者直接杀掉了,临时审判。国朝的律法给了他这个权力,有明确的规定和前例,战时必要条件之下,负有责任的人可以随时将那些背叛者或者企图干扰指挥的愚蠢的人直接杀死。 而这就给了胖子一个明确的借口,因为这帮蠢货的确是有点过界了,胖子就算是痛下杀手,恐怕其家人到来也说不出什么,特别是胖子如今将要飞黄腾达的时候,借助这个功劳。 次之,这些人已经和胖子接下了仇怨,这也不太难以理解,因为这帮人如果一旦突围成功了还好说,这还尚可以说是他们做出了狡兔三窟的抉择,就算是胖子成功了又能够如何呢?恐怕根本无法影响他们成功的本质,反而根本上能够证明他们做事的谨慎,未尝不是一条退路。 但是他们可耻地失败了,两相对比,只能够证明胖子选择的正确性,而他们大唱反调,只能够是被理解成为争权失败的小丑,这些事情并不是很难以被人家理解,因为整个国朝当中拥有此类经验的人不要太多,就算他们可以拥有冠冕堂皇的理由加以遮掩,但是还是遮不住他们作为失败者的灰暗,也不会没有人认清楚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当然,论功行赏的时候,只要胖子没有意见,他们就可以分享得到战功的一部分。 胖子也不可能不同意,就连张铭都得在这样绝世功劳的笼罩之下分出去一部分,张铭是何等身份?就算是胖子,也自认比不上,那么一想到如果这帮人真的活下来了,那么他就只能憋屈地做出这样的事情,搞不好还得遭人恨,胖子越想越不爽,干脆杀了算了,省事省心。 就这样,胖子立起了属于他的权威,而在当天下午,也有一队苗人晃晃悠悠地过来了。 之所以选择上午送来人质,下午他们才过来,自然是想要给对方一些处置自己人的时间,毕竟在这种时候,这帮外人在现场,也会给主事者很多掣肘,苗人已经无心再耍什么手段,尤其是那位接受了威胁从而无奈选择认命的大族长,他们此刻倒是事事为居高临下的长沙人考虑了,而那些会不会丧权辱国的考虑,也不再他们的脑中继续长期驻留。 说是晃晃悠悠,也是因为那些族长大人物们都坐着滑竿前来,这一路路上崎岖不平,行走起来自然难免晃荡,当然也未必会十分舒服。 但之所以他们还是要坚持这么行动,那自然也会有他们自己的考虑,第一个确实是省事,省力,终究还是旁人抬着他们走,而且这些人虽然汗流浃背气喘吁吁,汗水浸透衣背,但是却能够保持着尽量的平稳,让滑竿真正带给大族长们舒适,他们这些人早早就就接受过相关的经验的灌输和传授训练,自然应该知道怎么才叫人最舒服,换句话说,他们这些人,至少有几十人,就是世世代代做这门行当的,替大人物抬滑竿。 还有一个则是彰显身份,苗寨里生产力低下,只能通过剥削直接的生产力来体现等级身份的差异了,因为他们能够体现社会地位的财富也实在是不多,选择的余地不大。 当头的是那位老祭祀,虽然老祭祀未必会喜欢人家这么抬着他,甚至他身子骨也老了,受不了晃晃悠悠地前进,甚至觉得自己走来会更好,但还是被诸位大族长们好言相劝,坐上了滑竿,毕竟他这条命如今也好像不算作自己的了,倒更像是那些眼巴巴看着他的人们。 木华隆倒是很想要跟着队伍一起前来,倒不是想要闹出什么乱子,他此刻已经收起了这份心思,这几天受到的冷落,既让他明白了先前很多并不明白的道理,也让他彻底醒悟过来,自己已经不可能会再回去了,当人有了这种悲观到了极致的想法之后,人们自然就要改变,或者改变地更加阳光向上,或者就改变成为死气沉沉的暮气新人,这些都不一定,没有定数,只有改变才是肯定的。 木华隆也一样,他需要自己拥有新的社会追求和人生价值的实现方法,他为自己选择的就是不停地向上爬,只有不择手段达到自己能够达到的顶峰,才能够得到他想要得到的成就。 他仔细想来,过去那么闹,其实真的是他自己的想法吗?恐怕更多的还是旁人加给他的想法吧,他想要的从始至终其实都很简单,就是能够扬名立万出人头地,手段不限,结果不限,就跟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的普通人一样,他没有什么特备高尚的追求,没有什么执念,之前之所以会表现得如此,好像真的像是一个朝圣者,纯粹只是因为别人对他提出的期望,恰好跟他内心的实实在在的追求重合了罢了,他实际上到了今天才认识自己。 写到此处,说到题外话。另一位世界主角的转移接收者,也就是那位幸运儿亲兵阿三,似乎他的追求和此时的木华隆也相差不大,完全就是因为改变了,阿三他始终坚定着自己的目标,而且他的目标似乎能够改变这什么——木华隆则相反,他改变了自己的想法,并且使自己的态度逐步按照认知失调理论和自己的行为靠拢,并且为自己树立了能够与之适应的全新的社会追求和人生目标,尽管这和他原来的想法已经完全不一样,但是他如今已经学会了微微地修改自己的记忆,让自己想的和说的做的一样了。 胖子听到自己事先安排好的岗哨发现了苗人的踪迹,看到他们这架势,自然也知道是戏肉来了,虽然说心中始终有些难以掩抑的兴奋,因为苗人的行动和他的期望是一模一样的,但是他也知道此时他表现得太过于急切反而容易让苗人以为自己有所依仗从,从而妨碍谈判的进行,胖子决心不犯这种低级错误。 所以胖子在接到岗哨的探报之后,只是在原地走了几圈,斟酌了一下自己应该采取的态度,变冷漠地叫这些岗哨视若未见,让这些苗人自己前来了。他既不打算出去迎接,也不打算笑脸相迎,一切都要由苗人来主动,这样才能够得到他战果的最大化。 不一会儿,使节团驻地外的营寨门前传来锣鼓喧天的聒噪声,让胖子对于自己失礼的举动不由得哑然一笑,自己真是太可笑了,这些苗人本来也不在乎这种礼节性的东西,竟然想着用这种方式去对待他们,这无疑是世间最不应该的事情。 于是他摇了摇头,继续稳坐钓鱼台,直到一刻钟之后,才有一个哨兵跑了进来,向他急匆匆的禀报:“苗人已经在大堂之外了。” 他此刻就身在营寨当中的大堂之上,是一个巨大的屋子,也是苗人未开化的证明,因为这就是他们风格的建筑,寨子当中的大堂,既是所有人集会饮燕的场所,也是祭祀宗教的圣地,兼具多重功能,于是胖子当仁不让地将其当做了自己的办公地点。 大堂四面是没有墙壁的,但是里间有一个小间,胖子问讯,也知道还想要继续往下谈的话自己应该出去了,于是默默点了点头,然后收拾了一下衣服,直接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第183章 和谈风云(三) 苗人们此次派出来的阵容简直堪称豪华,当然,这不是胖子所能理解的,因为在他认识的人当中,对于苗人的权力体系架构能够有所认识的人完全来讲其实并不多,胖子对此也是知之甚少,前一段时间他甚至以为常常来想跟他谈条件的那位大族长就是能够做主的人,这件事情就是明证。 但仅管如此,从站位等方面,人们也可以不是很难地就判定出对方谈判团队当中的主次之分——当头的老者,神态从容,威严自生,但是可以显然看得出来脚步蹒跚,旁边的壮年人们也是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模样,言谈笑语之间根本不避忌那个老人。 这让还在一旁等候,尚未上前的胖子看出了一点端倪,看来对方的阵势当中是有一些问题的,或许其中便存在一些龌龊和矛盾,额可以让他们利用。 虽然苗人如今似乎看起来是无路可退了,但是越在这种任务即将完成的当口,人们越是不敢掉以轻心,很容易理解——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若是轻易将其丧失掉了,恐怕不仅对于自己的名声有损,容易遭人埋怨,恐怕哪怕只是自己,都很难原谅自己的这样一时过失。 胖子看了一会儿,感觉自己对于这支苗人使节团有了基本的认识之后,才哈哈大笑,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老实说,在这样的苗人建筑大堂当中摆上一对屏风,看着很是违和,直让人感觉同周边的环境也不大搭调,有些不伦不类,但是这却是胖子特意在谈判之前叫人摆上的,原因也很简单,他们是长沙人,就得摆出长沙人的特点来,从心理学上看,他们就是要不时地提醒苗人,自己究竟是什么人,以免谈判当中出现双方都不愿意看到的场景,发生一些真正的不可挽回的冲突。胖子为了这一点,下了不少功夫,在不少细节上面都有精心雕琢,只叫这些苗人能够随时明白自己的处境。 对于他们来说,当然不会一上来就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姿态,这既无益于问题的解决,也无益于谈判的继续的进程,胖子来到这里终归还是要工作的,他也不是那种主次不分的人,若是如此,他也无法树立这样的权威,完全就跟那帮蠢货一样半斤八两了,最终和苗人交涉的结果,要么就是轻而易举地再起战端,这和华沟城当中等着他们消息的一干大人物的盘算不合,要么就只能是被苗人敲诈去不少得不到的利益,这些都是他们在战场上没法拿到的东西,却要在谈判桌上教他们拿走,等到条款披露,可想而知,他们这帮人会是一个下场也不难预料了。 胖子的面相是属于和善的,这样他也才能够在之前那么顺利地收下那么多人头而不惹起什么过分的变故,一个是他手底下的士卒肯定对于这种人更为信任,在他能够摆的出自己的道理的时候,士卒们可能会更加倾向于选择他,一个则是这帮人头其实之前并没有想到胖子能够翻脸不认人这么彻底,他们也没想过自己回来就是死亡的时候,不然或许还会再闹出什么事情也不一定,但是现在他们却没有机会了,只能够引颈就戮,突然留下悲戚。 胖子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这些苗人之前也有所准备。胖子笑呵呵的,让苗人忐忑的观感也好了许多。说来他们的感情其实也不能说不说复杂的,一来对方代表的长沙人,是在战场上无情收割他们生命的刽子手,二来他们此刻却又迫于现实和暴力,只能够代表自己的族人向这些人投降,表示和解的诚意,甚至其中还会有一些卑躬屈膝的意味——谁让他们已经无路可退了呢?最气人的是,这种无路可退的处境说不定就是他们面前这些狡诈和残忍的长沙人刻意营造出来的,虽然派了一帮笨蛋让他们歼灭,但是同时却更狠地直接向着荆国使节团下手了,导致刚刚自以为有了一点盼头的苗人们一下又沦落进入了无尽深渊当中。 这样的处境毫无疑问都是这些长沙人造成的,让这次谈判团当中的大人物们更加气愤不平的是,他们在进入长沙人使节团暂时驻扎的营寨当中,竟然发现了对方根本不加掩饰的物资,这些物资不可能是长沙人自己的,他们的辎重往来,苗人们也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收不到,而且事实上不用过多判断也知道,这些东西有一件算一件,全部都是荆国人那里带来的,因为仅仅就在一天之前,他们还亲眼见过这些来自于荆国人的许诺,只不过他们因为暂时举棋不定,对于这些物资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所以直接索性借口先行安顿,没有马上接受荆国人派来的物资,而是想要再看看情况再说,没想到这一等,却等到了现下这种时候,对方直接将这些本来应该属于他们的物资抢走了,而且也只有百来人,这些人苗人战士们一拥而上,要解决掉简直不费吹灰之力,但是他们愣是不敢动手。 因为这支使节团代表的不仅仅是他们自己,更多的还代表了属于长沙人的脸面,他们和大军肯定有自己联络的同道,这从对方刚刚到来就已经控制了似乎一条规模不小的情报网络,就可以管中窥豹可见一斑,如果苗人因为这点蝇头小利也敢于痛下杀手,那么消息反馈回去,就算是这些使节团十分顺利地被他们逐一剿灭,那么消息肯定也封锁不住,恐怕下次再来的就是如狼似虎的长沙国将领们了,他们的战略目的也会临时调整。 想想看,如今他们只是想要不战而屈人之兵,用更小的代价彻底消化掉苗人而已,所以才选择这样相对和平的和谈方式进行沟通,但是如果一旦彻底激怒了长沙人,对方不想要使用这种办法慢慢磨蹭了,直接痛下杀手,那些将领们虽然苦于没办法用更小的代价得到更大的功劳,但是也肯定抗拒不了这种决定,因为苗人呢已经把巴掌糊到了每一个长沙人的脸上,由不得他们不下杀手了。 苗人也是明白这个道理,虽然这些前来的族长们资质良莠不齐,为了平息寨子里面可能出现的质疑和议论,他们也将各个阶层,秉持各种大同小异的意见的意见领袖统统请来加入了使节团,前去跟长沙人见面,这样他们才能够尽量地团结,再接下来可以预见的很长一段苟延残喘的时期当众继续保持自己独立的特色,不至于被完全消化和吞并掉。 “几位大族长,别来无恙啊?”胖子笑呵呵问好道,这是等到他的通事到来了之后才说出口的话,虽然这些上层的苗人从来都是附庸风雅,自然也都自己私底下无尽地追去来自于长沙人的高雅艺术和问话,他们未尝听不懂诸夏人的语言,但是为了以示庄重,该有的程式也需要有,比如由通事翻译这一关口就不能随便忘掉。 当头的大族长,也就是那位收到了威胁的,当仁不让一步踏出,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话,胖子心神飘散,也没认真去听,等到这位大族长说完了,他才侧耳过去,听听通事转达的这个人究竟讲了些什么。 大意就是因为长沙人的诚意,他们苗人准备给双方一个机会,进行和谈,之前那些企图偷偷溜出去苗寨范围的夏人,他们已经返还了,这就是他们情义的表示,他们希望长沙人也能够拥有同样的诚意,否则如果还继续爆发战争,他们苗人当然不会惧怕,但是难免有伤天和,惹得先王先神愤怒,这样就很可悲了。 胖子听得差点睡着,也不知道这位通事是怎么把这么多词句统统翻译过来又记下来的,也只能将其归结于对方的天赋异禀了,胖子苦笑摇了摇头,然后继续冲着大族长道:“既然如此,不知道贵方有何条件,又要什么样的承诺和做法来达成你我双方的共识和意见呢?” 他此刻掌握着主动权,虽然使节团的力量固然没办法跟几乎是整个苗人相抗衡,但是他在大势上却是主动的优势方,他的身后就是长沙国的大军,在这里坐着的,没有人会随便忽视掉这个因素,这个因素当然也能哦故给予胖子绝大的信心,让他能够挺起腰板来说话。 其次,本次和谈还是苗人主动发起的,其实这也说明了对方心里的没有底气,不管是对于他们这支使节团,还是对于整个长沙国的整体,他们此刻都不敢稍微怠慢,有这样的情况,特别是当对方明明白白地表现出来了之后,对于胖子而言,已经算是在手上攥了一把足够好的牌,随便自己来挥洒了。 通事听了胖子的话,仔细斟酌一番,然后叽里呱啦又讲了一大堆,对方的苗人听到了胖子这样的问话,大族长刚刚要开口,便有几个人不管不顾地将之拉住了。 大族长脸色一沉,转过头去看是谁敢在这样的情况下拉自己,原来是另外一支强势部族的族长,他们两部向来不是很能够合得来,但是倒是臭味相投,保存实力的工夫和手段算是不相上下,到了如今苗人群体当中实力普遍下降的当口,这两支部族倒是突然抖了起来。 这家伙肯定是要来跟自己拆台的,大族长马上就能想到,事实上也都不需要思考,场上每个人看到这一幅场景,都不得不往这方面联想。 只是这货是何等的愚蠢!此刻哪里是能够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他们苗人既然想要在长沙人的虎口下保存自己,最不济也要争取到足够多的优惠条件,特别是在如今他们摇摇欲坠,甚至走投无路的情况下,这种情况怎么可能不注意团结呢?他们只有让自己先成为铁板一块,一致对外,才有可能在这种情况下让自己保存下来啊! 大族长是又惊又怒,那拉住了他的人以为自己总算是成功得下了大族长的面子,一扫平时他们二人交锋的时候,他似乎总是要做出一些傻事让人看着笑话的苦闷,殊不知此刻他却是闹出了最大的笑话。胖子是何等杨人物,他也是为了今天的和谈做出了不少准备的人了,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他饶有兴致地转头对着自己的通事就道:“小点声,将他们交谈的内容给我说来听,但是尽量不要被发现。” 谈判,谈的就是信息差,当一方知道另一方不知道的东西的时候,就意味着前者有了一张可以攥在手上,到了最后时刻抛出的王牌,如今这些苗人就是主动给胖子递过来了一张王牌,让胖子可以自由选择,从容出击。 大族长好不容易憋下了满肚子的气,闷着声音冲着那个族长说道:“又有什么事情?看看这是什么时候?!” “大族长,你可不要忘了,你如今能够代表我们出去跟长沙人交谈的机会,也是大家共同给你的!这个胖子问我们究竟要干什么,这可是重中之重的大头戏,一个回答不当,以后可就不好改了,莫非你连这也要独断专行不成?!要知道,你之前着急忙慌的样子都看在大家的眼里,说难听点,谁也不知道你和长沙人是不是有什么沟通,鄙人可是知道,你之前三天两头往这里来跑,恐怕比我们每一个人都熟悉这里了吧!” 这话可称得上是诛心之语,能够激起不少族长心中的猜忌。但是大族长也知道,这是自己内部当中的隐患彻底爆发出来了。 这位族长跟他向来不对路,恐怕是时时刻刻找到机会就要跟他抬杠的,如今好不容易你找了个绝妙的时机,如何不能够好好掌握?只是这时间也是太不凑巧了,实在是让大族长捶胸顿足,暗恨不已。 第184章 和谈风云(四) 胖子笑呵呵地看着他们的狗咬狗,大族长脸色时而变得铁青,时而变得涨红,实在是气得不轻,好在场上还有另外一位能够给予转圜余地的人物,那就是大祭司,他此=刻站了出来,笑呵呵地将两人拉开,口气十分和善,但是眼神却显得十分危险地道:“够了,咱们内部的事情之后再说,此刻还有外人在场呢,先解决完此事再说!我相信大族长,你们也不要争了。” 大祭司虽然平日里没什么权力,说话也基本没有什么威力,也没什么人听,但是若是遇到了如今这种尴尬的情况,还真的只有他能够站出来调节一二了。 首先他没什么地位,也造成了他不会对于任何人造成威胁,每个人的心中对于他的戒备程度都是相对而言最低的,他说话的时候不会被人家进行误解,从而造成进一步的冲突加剧,但是同时因为他崇高的威望,造成了他的意见也不会轻易被人忽视,就是这样一个矛盾的局面,造成了其实老祭祀这样比较超然但是颇有特点的地位和局势。 那位主动提出挑衅的族长看到老祭祀如此说话,其他的族长虽然对于这种事情没什么经验,但也知道在做事的时候,不好将自己内部的矛盾爆露给外人看,从而带给别人能够加以利用的机会,这也是他们在处理族内内部事务当中积累起来的经验,小到一个基本的家庭,处事原则也都是如此大体无差,所以此刻他们看向那位主动挑衅的族长的眼神也慢慢变得不对。 那位族长见到如此的形势,自然知道自己不好强硬下去,否则只会变成孤家寡人,然后被大族长直接反杀。左右如此他的行事也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那就是彻底打击这位大族长的威望,在苗人当中,过去威望是一件十分重要的资源,特别是在各个部族虽然有强弱之分,但是却没有严格意义上的强弱之分,最强的部族和最弱的部族当中,也没有达到绝对的差距,几个部族联合起来,一样可以轻松剿灭任何一个苗人部族,这就是现实的情况。 既然如此,威望就变得格外的被人看中起来,一个极其有威望的族长,或许能够利用自己的这份威望取信于自己亲近的族长们,建立起一个庞大的联盟组织,那么他们就能够拥有在苗人内部举足轻重的底气和地位。 但是这位族长显然是落伍了,思想还停留在太早之前。大族长也能猜到几分对方的想法,他心中只是好笑,从他的父亲用夏人的思想教给他政治的做法的时候,他就知道因地制宜的重要性,局势必然是会大变的,在他们苗人和长沙人达成和解,事实上也就是投靠了长沙人之后,这是不需要思考也能够得出来的结论,那么在这种新局势之下,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呢? 自然是实力!长沙人不会看到苗人内部谁会有更多的威望,其实这也已经露出了一些苗头。如果说威望,他们之中有谁的威望能够比得过老祭祀呢?但是他们却没有谁会真正将老祭祀看在自己的眼里,这是为什么呢?他们的底气自然就是自己以及自己手底下的部族的实力了,事实上不少苗人已经看得出其中的趋势,但是能够像这位组长一样不识大体的,还在少数吧。 将来,苗人只有靠自己的实力才能够得到长沙人的尊重,只有得到了长沙人的尊重,才能够获得相对条件下独立自主的能力,这样他们才能够继续在苗人内部保持着说话算数的地位,这也是在大族长得到了来自于毫不遮掩的长沙人的威胁信之后根本没有报复和愤怒的想法,立刻就想着认怂,然后跟着长沙人说的那般去做的缘故。 他需要首先保持自己的实力,其次能够在长沙人眼中留下足够好的印象。这是一个机会,特别是在他得到好处不成之后,或许这也就本身都是一种好处的,未来的好处。 谈判继续进行,通过通事,胖子跟这些高规格的使节团们进行了一番交谈,但是任何涉及实质性的东西都没有谈到,一些苗人几次三番忍不住想要开口询问,奶不住自己的性子,想要让长沙人说句明白话,究竟预备如何来处置他们,但是每每在他们要开口的时候,却被大族长及时地打断了说话,并且没有办法继续他们的提问。 既然是老祭祀开口同意的人选,大族长自然在此刻拥有独断的权力,其他几个族长也算是能够识大体的人,料想或许其中有什么讲究,反正没有他们达成一致,大族长也不可能单方面和长沙人打成什么坑害他么的协定,于是只能一个个再次按下自己心中的躁动,听着他们的有一搭没一搭的毫无营养的说话,其中之前那位出言挑衅的组长和倒是还想要继续出口质疑,但是屡屡被老祭祀及时制止,也就只能讷讷停住了自己的嘴巴。 其中自然是有道理的,既然是谈判,就代表着是双方拥有着一些说不清楚的矛盾和争议有待解决,但是这些矛盾和争议,因为种种原因不能简单地通过战争和打斗的形式解决掉,只要停留在嘴皮子上面的打架解决。 如今苗人不愿意继续战争,长沙人也不愿意,不管是从上层的将领,还是到底下的士卒,如果可以不进行战争,也没什么人愿意冒着生命危险上战场,特别是在不上战场其实也有战功可拿的情况之下。既然如此,谈判才有了他们的基础,当然,其中苗人处于弱势,只能承受多点损失,而长沙人处于强势,他们当然可以提出一些更加过分的要求。 这期间的一进一退,都不是偶然的,都需要以自己的实力为依托,以自己的谈判手段为凭借来开展和进行,但是如果落到了实处,他们之间的争吵肯定是少不了的。 一来为了在之后谈判达成的时候,两方还能够忘却掉谈判过程当中的不愉快,二来也是这种争吵争斗的事情不适合发生在太过于上层的人物当中,他们往往会认为这是一种让他们沦落为和普通平民一样的粗俗行为,他们就是靠着这些分别和平民阶层沟壑一般地狠狠划开界限,从而进行对后者的统治的,他们自然不敢自废武功。 所以,包括大族长曾经接受或夏人的教育,自然能够理解其中的思路和原因,老祭祀年岁大了,跟夏人的接触不少,长久岁月带来大家经验让他明白了很多一般的苗人根本无从知道的事情,所以他们能够理解,其他的苗人族长限于自己的底蕴,此刻却只能明白似乎这帮人竟然在这里扯闲篇,不知道说着什么烂七八糟的话,却迟迟不进入正题,却不成想这样的交流正是他们沟通感情的开始和基础,也是让双方都能够体会到对方和谈的决心和诚意的必要的流程和做法。 胖子当然也是注意到了对方团队内部的些些躁动,对此他也只是抱着看笑话的心态来看,因为对方团队当中还有大族长和老祭祀这样的人物,前者已经跟他们接触过不少次了,每次来看,虽然还保留着一些苗人苗夷的习俗和粗鄙的陋习改不掉,但是若如果说基本的礼仪和很多事情的操作手法,这个人应该是不太陌生的,将这样和谈的大事交给对方应该不是一种特别值得担心的事情,后者更不必说,活了一大把年纪,能够孑然一身地在诸位强势的苗人族长中掌握大权,这不是一个可以被轻视的人物。 先期的交谈很快进行完毕,胖子也不打算继续撩拨他们使节团当中那些被懊糟的族长的情绪,只是轻轻告退,便转身离开了,而苗人直接团当中,也由大族长轻松地提供了情况,并且选出了具体负责谈判的人选。 接下来的几天,那这些人要待在此处了,这样也是宣扬它们的和谈诚意的一种办法,毕竟他们才是真正拿主意的人,虽然具体执行的另有其人,但是双方都是同样,也算不上什么,但如果能够做主的人不在,在真正危机的时候找不到能做主的人,那么才是真正的随意和悲剧,恐怕长沙人呢也不会答应。 双方都很重视本次和谈,都不希望本次和谈轻易断送,这也是他们之间最大的合作基础之一,所以此刻胖子悄然退去之后,听着大族长的解释,其余的族长并没有对此过多置喙,就算是那位总喜欢跟大族长对着干的家伙,此刻也是默默收声,不再随便说话了,只听着大族长的吩咐,然后选出他们带来的得力助手,重新将他们编成了一个可以全程进行和谈进度的团队,直接进行操作。 接下来的几天当中,在大堂当中,时不时就要爆出各种语言的思考,长沙人们傲慢,当然,他们有这个资格,虽然不想把事情说的那么难听,为了争夺苗人的信心,让他们不再那么抗拒,长沙人不会讲这次和谈说成是苗人主动投靠,虽然说事实上正是如此,但是双方心里头也其实是清楚得很,否则他们也不必如此做来,。 是以如此,有趣的事情又更多了一件,苗人心中也清清楚楚地明白自己处于弱势,但是越是如此,往往人就要越往反方向走,似乎这样就能够证明自己其实并非是那么的懦弱和任人摆布,但是他们没有这个实力作为他们的支持,他们真到了要紧关头,也根本不敢豁出自己和其他人的一切,来跟长沙人进行抗争,似乎唯一的渠道进行发泄就只有他们的嘴巴了。 除此以外,还有对于长沙人的话语的过度解读,长沙人的鄙视往往毫不掩饰,苗人对此也是心知肚明,但这并不意味着苗人呢能够坦然接受这样的鄙视,特别是他们自己不够强大,不能够对自己充满信心的时候。 所以,每当长沙人涉及到他们之间的一些事情的时候,总是有可能被苗人过度解读,或许它们会时时刻刻地准备着找出长沙人羞辱他们的证据,来证明他们自己其实并不是那么的糟糕?虽然这很可笑,但是不可避免的,苗人们就是这样做的,也许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愚蠢,就好像有些道理,人本来是明明白边的,却总是做不好。 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对于苗人来说,谈判的磨蹭和拖拉,双方使用的手段,因为他们实在是缺乏经验,他们太不知道很多事情应该怎么做了,所以一直感觉上都在被长沙人牵着鼻子走,感觉十分糟糕,仿佛他们是在出卖自己同胞的利益一般,尽管他们对此也心知肚明——连这次谈判的资格都是长沙人赏给他们的,否则长沙人直接点起兵将杀过来就行了,根本完全没有必要做这么多无用功。 同时,直爽的他们似乎也不太习惯明明直接简单粗暴就能够做到的事情,为什么要弯弯绕那么多圈才能够解决,这也是苗人和长沙人谈判当中遇到的问题之一,他们往往不愿意按照已经注定好的规矩继续走下去,而特别喜欢那些自己发明出来的所谓捷径,尽管这种捷径有些时候却特别让人绕了一个大圈子而不自知,也是如此。 长沙人自然因为这样,即便是嘴上不说,心中却无比得鄙视这帮苗人了,他们知道现在他们得到的成就,都是实事求是,脚踏实地赶出来的,却总是有这样子只依赖自己天性的人,实在是让人看不过眼,这些人也是真的很没有素质,往往他们能够做到的规矩,在事先已经沟通完毕,秒人方面也已经同意了之后,却往往得不到履行,去质问苗人,苗人会说这样更加方便——何等可笑的言论! 第185章 谈判继续进行了几天,胖子则在使节团当中处理其他的事情。 有时候并不是他们出来了便可以不用听取家里边的号令,恰恰相反,有时候正是因为他们不在控制当中,华沟方面的军方大佬们似乎更加不放心了,自然不是担心他们叛国,毕竟他们全家老小可全部都在长沙国呢,而是因为担心他们做的事情出了什么纰漏,又或者他们的行为有了什么新的消息但没办法立刻传到华沟来让大家都知道,从而商讨对策进行妥善应对。 不管是行军打仗,还是谈判交锋,只要是这类事情,通常信息这一件事情都要被提到最高级别的警惕等级上来,信息延误可以造成的后果是很可怕的,也是军中大小诸位所极力避免的。 所以胖子尽管这些天并不与苗人正面交锋和接触,此刻他也要注意避嫌,虽然他知道现在已经彻底压服了这个鱼龙混杂的使节团,大家就算是不听他的招呼,也不至于公然唱反调,好像那日那位大族长被自己的同伴们一通抢白,甚至当面质疑的那样,若是真正留着那帮自己往苗人的刀口上撞的蠢货,老实说,胖子还真不得不担心这等事情发生的可能性。 但不管怎么说,如今的他也算是得到了整个军中的权威,基本上他说什么,想要做什么,都不会得到太大的反对声浪,他可以尽情地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勾画这个使节团使命的蓝图和具体的交涉进程,但是权力越大,责任也就越大,他也知道其实有不少人只是摄于他行事果决的风范,暂时被他镇住了而已,并不一定就非得是对他心服口服,一旦他处理事情出现了什么差错,这些人恐怕就会如同饿虎扑食一般向自己涌来,自己身上的每一单光辉和荣耀,都会被人狠狠扯开,撕出里面最丑恶的部分,虽然这些事情当中并不一定掺杂着那么多的私欲和丑恶,但是人类的恶劣就在于此,他们总喜欢拿着自己最不堪的眼神来看待一件事物,就算本身不那么丑恶,经过了重重的解构,也很难让人相信它本身是那样洁白无瑕的了。 人的丑恶绝对是突破人自己的想象的,不少人能够知道这一点,却做不到将自己摒除其外,但好在他们认识到这一点的本身就已经足够出色,能够针对其做出相对应的布置了,就好像胖子此刻就知道自己根本不能够失败,甚至使用一些非常规的黑暗手段也不例外,事实上只要是成功了,那么所有的险恶就会全部都被覆盖在表面的灿烂之下,但是如果一旦遭遇到了失败,哪怕就算是人们眼中平平无奇的东西,也会被人们疯狂地解构成为天地不容丧尽天良的行为。 当然,与此同时胖子也十分注意与上头的沟通,毕竟这才能够是他显示自己忠诚的好办法。忠诚有的时候不一定非得是对最上层的人的,特别是上层人物有的时候并不能够直接影响到他们的本身的时候,他们在这种情况下的忠诚,往往是直接付给了能够影响到他们的相对下层一些的人物,胖子也知道,他如今的命运,他的功劳是否能够被所有人知道,只取决于这支军队的统帅王霜,是以不遗余力地将自己每日所思所想,每天的谈判进展和他对此的预测,统统写在了报告当中,并且日日发派六百里加急,让还没有休息过多少时候的传令兵匆匆忙忙地又要继续上路,尽管这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已经算作是超负荷运载了。 哪怕是炙手可热的现在的张铭,尽管的确是有足够多的人愿意去向他抛媚眼,表露忠诚,但是现在的张铭还远远没有影响他们的力量,他们做的不过是对未来的投资罢了,之所以如此热衷于做这件事情,只是因为张铭这只潜力股也真可以说是明明白白地摆在大家的面前了,种种迹象,不管是外部也好,内部也罢,似乎都表明了张铭是不可能陨落的那颗星辰。 谈判继续进行,胖子也有很多事情叫他烦心,但是这些事情跟现在的张铭统统都没有关系了,基础是他打下来的,他也不可能以这样的身份包揽所有的功劳,所以他现在只需要将大家对他的示好坦然地接受下来,从中得到足够多的好处,然后退出这件事情就足够了,表明自己的态度,反正现在的收获其实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期,他能够得到的奖赏已经在他的想象当中了,看来是真的要咸鱼翻身了,几年之内——在他离开之前,张铭也已经有了足够成熟的规划。 否则他很可能得不到足够多的功劳,甚至因为自己手伸得太长引起了众怒,这样下来,他反倒是得不偿失了,张铭看着自己身前人才济济的堂屋内端坐着的幕僚团队,心中暗想。 这些人不久之前还是公孙仇的麾下,一门心思想着要如何跟张铭作对才能帮助自己的主公公孙仇得到最大的利益和好处,最好让公孙成这个家伙去死好了,这才是他们的想法。 但是如今转变了角色,特别是张铭是一个个细细考察过的,不管从能力、品格还是可能存在的卧底和背叛的情况,都统统进行过了核验,确保不会出现什么大的危险,他这才安心地想那些已经提前将这些人收押的官员们提出自己的请求,然后立刻开始着手招揽。 他得到了总共十一个人才,他本来提出来的是十二个人,但是其中有一个人拒绝了为他效力,这个人似乎品行不是很好,但是张铭念在惜财和爱惜一个得到的名额,才提出了对他的考虑,没想到早收到了言辞的拒绝。 这个人本来心底里打的如意算盘——如今的形式没有人不知道,以这人的聪明自然也是知道自己这帮人将来的归宿只能如何,因为张铭已经强势崛起,他们的后路已决,要么只能跟随者张铭,改换门庭,要么就只能安安心心地去死了。 这位先生当然不愿意去死,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就能这么轻易地投靠了张铭。越容易得到的就越容易不那么珍惜,这是铁律,这位先生深有感触,所以尽管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只剩下了投靠张铭的这条路,他也不愿意被轻飘飘的一席话就招揽过去,否则,招揽的成本不如何的高,他又如何能够确立在张铭心目当中和同僚们之间的地位呢?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才是真正对他的前途能够产生巨大影响的事情。 所以他决定沽名钓誉一番,却不想他的这番矫揉造作刚刚好看在张铭的眼中,让他烦不胜烦——于是他决定放弃这一个名额了,只不过人已经领来了,没有退回去的道理,别让人家以为了自己是对他们这些人有什么意见,毕竟是笑脸凑上来的,张铭知道自己不可能单打独斗,也没想过要断绝跟他们之间的联系,保不齐什么时候就要用上他们,如今若是自己做的不好,恐怕将来都不好见面。 于是这位先生他就只好自己处置了——处置的办法也有说道,这个家伙既然说是不想给他小吏,显然,要么他是心怀故主,张铭用着肯定也不放心,说不定公孙仇一联系他,他表面上看着好好的,但其实暗中却给公孙仇当做了卧底,以后自己这边一有什么消息,这家伙就要统统传过去,如此,张铭岂不是白白当了冤大头? 若是这家伙不是心怀故主,那么在张铭看来事情就更加严重了,很显然,这货是不打算好好跟他做事了,张铭此刻最忌讳口是心非的人,特别是他们之间刚刚认识,彼此之间还没有建立信赖的基础的时候,这种人做事情一起来,那么似乎几乎可以宣判张铭心中可能买下来的猜忌了——天知道他如今是希望效力于自己,还是想要做点其他的目标更为远大或者奇葩的事情呢?上位者最忌讳的其实也是摸不透下属的看法,如果如此,下属也需要尽量伪装出一个自己来让自己的上司懂,这才是职场窍门。 这位先生就变成了这批十二人当中的悲剧,在刚刚从牢里被放回来的几天之后,他就被放进了麻袋当中,在张铭的严加审讯之下他不得不承认是为了沽名钓誉,既然如此,张铭也不跟他客气,直接让人将他敲晕了,绑起来,装进麻袋里扎好,然后丢进了隔壁的江水当中,如果老天爷叫他活,也许他真能活下来吧,到时候血仇再算。 这也是一种立威,告诉这帮新来的幕僚,就算是他们是花费了张铭的一些代价才来到这里的,就算他们是被动地被接到了这里,然后无可奈何才会对张铭委质效忠,但是现在既然由不得他们,那将来也自然由不得他们,若是他们不敢好好为上头的张铭大将军出力,那么今天的那个沉江者就是他们的最好的榜样。 三板斧下来,麾下的这帮幕僚们也纷纷是服服帖帖了。人总是在越无知的时候越显得傲慢,这些幕僚当中其实又很大一部分人其实并非是贵族出身,从小接受的教育也不怎么样,但却是脑袋比较灵活,机缘巧合之下接触了书本,那么自然获得了什么知识,加上他们自己的资质,能够为主公所用,于是机缘巧合之下又会成为了幕僚。 因为他们对于某一个领域来说肯定属于专家级别,但是他们对于其他领域却不如在这个领域上的专精,甚至不客气点说,简直是错漏百出。 但他们因为自己已经积累起来的威望和包袱,却永远也不能够认输,哪怕在自己根本不熟悉的领域,他们也是非常愿意出谋划策,居高临下地指点一番的,似乎这样就能够展现出他们的所谓的全能,和他们学时的渊博,所有人都应该依仗着他们一样。 但更多的时候事实似乎告诉我们其实并不是这样的,在这些人并不研究的领域,他们比起正常人来说也好不了多少,每个人都能够说出这样一番似是而非的见解,而不单单是他们,但是他们无知带来的傲慢和他们在其他领域成功带来的底气,让他们似乎非常乐忠于驳斥这样的论调,仿佛他们真的就成为了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全知全能的上帝了一样,非常可笑。 像是现在的张铭,或者他们报效的哪些主公,其实这些人基本上全部都是贵族出身,从小接受最严格和严谨的贵族教育,不管是从哪一方面说,他们能够得到的资源都是远远平民阶层能比不上的,就算他们当中有那么些个反应迟钝资质不够的孩子,他们长久以来耳濡目染得到的情报和行为习惯,也让他们并不会太过于次于那些为他们工作的幕僚们。 但是幕僚们似乎就觉得,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这些主公一个个都得要依靠他们,没他们不行,所以他们就特别喜欢规劝主动,真的是敢言直谏的,有,但很少,更多还是卖直的,当然,人都是为自己的自私自利的动物,张铭没有什么立场去则被他们,但是当他身为主公这个身份的时候,自然还是最希望自己的手下将领一个个都跟磕了药一样,兴奋起来工作到午夜,当然不会喜欢那样那些卖直做作的家伙。 张铭如今铁血手段没有一丝商量和考虑的余地,让大家还没反应过来就先拿下了那位企图沽名钓誉的先生,一来也是想要向诸位正式表明自己的态度,让这帮人不用再来同他纠缠那些他根本不喜欢的事情,毕竟人性是禁不起考验的,这帮人如果不知道他不喜欢如此,恐怕还是要来烦,很是聒噪,但如果提前知会,那么自然能够极大限度地避免这样的事情。 其次自然就是前面提到过的权威,只有这东西,才能够让每个人按照他的规矩来办事,不能执行的法律就如同一张废纸! 第186章 和谈继续 现在张铭手底下的幕僚就都能够平心静气地听着他说话了,而不必要总是带着那种不知从何而来的傲气,看着让人想要发笑。 如今他倒是没有什么特别需要这些幕僚去做的事情,禾苗人之间的谈判持续进行,他只需要在华沟当一个吉祥物就可以了,一方面向所有人表明自己与世无争的决心,一方面也期待着属于自己的奖赏早日发下。 但是目前没有事情,并不代表着这些幕僚们就不需要工作了。张铭虽然人在华沟,但是如果先锋营出了什么事情,虽然他在华沟是因为王霜的召唤,但是他可能还是要承担一些责任,当然,属于有限制责任,一些大事情会由在前线的先锋军大寨的负责人发给他,而他只需要将这些消息和公文逐一回复就可以了,这些额事情,张铭都将它们交给了那些幕僚们去做,毕竟这些人就是用来干这些文书工作的,在张铭看来。 先锋大寨本来也不应该有什么大事情了,真要算得上大事,恐怕也就只剩下苗人脑子一抽杀将过来,而且先锋营大寨迫于突然还没有能够好生防御罢了,但是听着一封封的从苗寨当中发过来的文书,如果前线大使团的那位负责人胖子没有说谎的话,现在他们之间的谈判应该是渐入佳境才对。 那位胖子张铭搜罗记忆,发现从前也算是略有耳闻,小时候似乎还跟公孙成有过交情,在江陵当中并称神童,只不过受限于身份——虽然他们家的地位相比较于大多数的小贵族来说,都算得上是拿得出手的了,但是至少仅仅如此而已,和张铭这样的公族身份比起来,就好像路边的野鸡和枝头的凤凰比较一样,虽然可能个人的材力相差不大,但是没有人在他的背后做推手——就像是竹山君为公孙成做的那样,他也没办法真正的建功立业。 但是仅仅如此,也可以想见这个人的不简单了,那种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他肯定是不会随便做出来的,虽然前些日子好像是杀了一批人,报过来给王霜知晓了,张铭当时正好和王霜交谈——在华沟当中的这些天,挑着几个比较出众,地位比较高的官员,张铭几乎几日之内就要去拜访他们一遭,如此一来也算是沟通了感情,同时通过沟通,也能够清楚地表白张铭如今坐等功劳落到头上来的想法,没有继续和任何人争功的打算。 情报刚到,那传令兵欲言又止,王霜却是想给张铭卖好,跟那个自作聪明的传令兵笑了笑,点头示意让他将事情说出来,于是传令兵便一板一眼地报告了,不过当时张铭听来并没有在意,只是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印象。 现在想来,这种事情虽然具体内情不知道如何,但是似乎那胖子也是抓到了借口才施展雷霆一击的,也算是颇有分寸的人,张铭此刻反倒是有些欣赏他了。 远在数百里之外的胖子可不知道张铭这么看重他,这可是如今华沟城当中多少人梦寐以求而不可得的事情。早晨,他走出自己的营帐,被袭来扑面的凉风吹到,打了个寒颤,擤了鼻涕,然后返回到营帐当中,将自己的衣服穿好,这时边有一个亲信来了,笑呵呵地凑到他的身边道:“大人,需要我向您汇报一番谈判如今的进展吗?” 这等事情,身为如今使节团当中扛鼎之人,胖子是绝对不能够不管不问的,否则万一底下人收纳了苗人什么好处,做出了什么违背长沙国人的利益,等到事后详细审查此番谈判过程的时候,可就有了他的好果子吃,到头来背责任的还得是他,这等事情他已经见过了不知道多少了,他可是从小长在江陵的,耳濡目染便是这些军国大事,不少将领,或者说因为自己手脚不干净,倒更不如说是被手底下的人坑了,他只是没有尽到责任罢了,原以为这种事情彻头彻尾地交给手底下的人办也就可以,却没想到在这种事情上面栽了个大跟头。 他只是不会亲临前线去跟那帮不识礼数的苗人嘴对嘴破口大骂而已,具体进展究竟如何,胖子自忖自己还是需要掌握,甚至他还得亲自把握整个流程,避免出现什么出乎意料的事情,工作量也是很重的,并不是当个甩手掌柜就可以了。 另一边,在营寨的东头,这几天一直都在苗人这里住下的诸位苗人头脑,也是个个烦闷不堪,每天的争吵消磨掉了他们一直以来的耐心,但是现实又逼迫和他们不得不低头,每当有人一时冲动,主动提出要跟苗人决裂的时候,就很马上让其余人都清醒过来,狠狠瞪向那人,那人也就自己知道害臊,讲脑子垂了下来,再也不提这件事情了。 谈判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甚至可以说不是一件轻松的活计,他们需要脑力和体力的交锋,一坐一整天,并且每一科都在对于合约的条条款款进行挑剔和审查,因为这些制定了下来,就是必然要执行的,否则相当于废纸一张,长沙人绝对会督促其执行,当然,为了防止将苗人彻底逼反,他们肯定在最开始的时候也不会违反,否则他们订立这个条约也就毫无意义的,所以,苗人就更需要好好地参详他们可以得到的好处了,直观的来看,就是变得更加的斤斤计较,哪怕他们身为大族的族长,平日里出门从来不会带黄白之物,免得污了自己的身份,如今却像是市场上面的小贩一样讨价还价,也是让他们觉得有些可笑和屈辱。 事到如今,他们哪里还能够不明白对方的人为什么不让那位大使亲自出马,哪怕对方就是那个可以敲板的人,就是因为这个过程,实在是太过于繁琐,太过于反人类了,于是苗人大族长们也陆陆续续地告别了这个过程,转而派遣自己的代理人出马。 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首先他们必须选择自己的代理人足够理智和优秀,前者确保不会让自己的利益受损,因为什么奇怪的事情,这些天来,在谈判当中他们也发现了苗人们的话术简直是出神入化,常常一个不小心,他们就要在不利于自己的条款上面签字了,好在大部分对于利益敏感的族长能够及时醒悟,但就算如此,也有不少条款在签下字的时候哪怕反复考虑也没发现什么异样,等到事后他们才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哦,还是吃亏了。 如果他们派遣的代理人不够聪明的话,恐怕就要被迷的晕头转向了,恐怕长沙人狡诈一席话,就能够让别人把自己卖了都还在替人家数钱,如此丢人还算是小事,恐怕连利益也一起丢了,这些关乎到诸位族长基本的事情,才是真的重要。 值得一提的是,本次的条约在经过最先的几天商讨之后,并不是以苗人这个整个大集体为单位来签约的,当然,有一些大条款是针对每一个人,这就是整个苗人种群范畴的,但是更多还是以部族为单位进行签订,在进行这些条款相关的商讨的时候,显然只有各部族自己部族的首领才能够做下决定,否则别人替他做下来的决定,他如果坚决不承认,不履行,那也没办法,条约没法履行,带来的就只有战争,本次条约签订的基础也将会大大地动摇,哪怕破坏规则的只是一两个人——可能这就是条约破坏的后续影响和最严重的表象。 所以,这些族长才会如此重视,否则只需要有几个人,比方说像那位特别活跃的大族长,并且似乎已经接近于跟苗人签署最终决定的家伙,他似乎就很擅长打这些交道,如果将条约交给他来谈判,在之后再让他对所有人进行负责和解释,让每个人都能股明白地接受这些条款,这样,显然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要省力得多。 当然,这些如此臆测的族长显然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大族长这么快就完成属于自己份额的任务的——因为他同意了许多族长和长沙人存在的根本的矛盾的条款,这些往往被各位族长视作不可接受,或许将折损自己的利益,或许会动摇自己的权威。 但是正如之前所说,时代变化了,今后的苗人,只不过是托庇于长沙国下的一支罢了,他们能够生存和强大,很大程度上只能够取决于长沙人。而那些族长顾虑的东西,第一点,利益的折损,很显然,他们既然是主动过来求和的一方,不可能不付出任何代价,付出很少量的代价就可以全身而退的,战场上可以拿到的东西,没必要长沙人非得通过谈判放弃掉,显然,他们可以接受比起战争他们获得的更少,但是绝不会接受竹篮打水一场空,否则他们的大军早就已经杀过来了,何必跟他们这些见识不够的苗人族长们折腾半天呢? 其次,也就是权威的动摇。相关的条款无非是让他们出面作为长沙人的代理人对于自己的部众进行统治的诸多条款,显然,这些族长会认为他们这样下来就会成为了仿佛是长沙人的官员,甚至是级别比较低的官员,而不能够获得自主。对此大族长嗤之以鼻。 事到如今,居然还想着要自主?这些人简直还没看清楚自己所处的态势了,简直让人想要发笑,难以抑制。当然,也有些人不是不能接受失去一定程度的自主权,甚至很多族长已经在相关的比如“长沙国派遣驻寨军队和军官进行辅导文明建设”的条款,他们也知道长沙人来了急速为了控制他们的,至少也能够将他们掌控手中,但是他们还是不可避免地同意了,因为他们知道这个道理,身为失败者的他们,本来就没有多少谈条件的权力,他们唯一的权力,就是在此刻尽可能地将自己的权力保存更多下来,然后在将来某一天的时局变动当中,企图恢复应该有的荣耀罢了。 但是往往也是这些人,他们惧怕的既然不是失去自主,惧怕的却是虚无缥缈的声望,因为他们似乎还陶醉在过往在苗寨当中,足够强大和威望的族长能够拥有一呼百应的威望,然后获得掌控苗寨的权力。威望等于权力,这个公式如今还顽固地存在不少人的大脑里。 看来这些人还是没有真正明白现在他们的处境,一切都在变化了,他们如今重要的已经不是什么所谓的威望,甚至长沙人也不可能放任那种真正足够强大,能够将苗人凝聚起来的人出现,一旦有这样的人出现,他们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率先将其消灭掉的。 现在可不是以前,苗人和长沙人彼此之间了解还不够的时候,将来特别是长沙人对于每一个苗寨都派出几队士兵和够级别的军官之后,恐怕至少苗人内部的动向,长沙人也能了如指掌了,到那个时候,如果一旦有了这种潜质的人物出现,却想着不让苗人知道,想要将苗人蒙在鼓里,那可真是如同痴人说梦一般。 而且就算是如此,真能够坐到了,他们如今还不够团结么?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了,却还是不能够跟长沙人玩以卵击石的套路,他们的实力不够,这就是最明显都是回请。 所以将来实力才是最重要的,而他们的实力不会再依靠能够凝聚人心的威望,这也是他们如今的宗主长沙人绝对不可能答应的事情,他们的实力只能来源于自己,而他们想要增强实力,短时间内肯定不可能直接到来,只有通过苗人,通过苗人的传授,他们才能提高自己的生产能力,才能够创造出更强大的战士和武器,这样他们的实力才能够更加强大,当他做到比起所有的自己同类都更加强大的时候,那么自然就会是霸主了。 第187章 和谈继续(二) 而无论自己的其他那些族人们嫩够不能够明白这一点,可以说,这位大族长先生是绝对不愿意无私地将其披露出来了,在这种态势之下,显然易见的是,如果自己的竞争者多了出来,那么长沙人的选择自然也就多了,那么相对应的,自己想要得到长沙人的支持肯定也要被很大程度上地分润给了其他人,这才是大族长重视的将来的利益,并且让不愿意分给其他人,这种事情只能依靠自己的领悟。 所以说,虽然历史有其大势所在,但是在历史的大潮当中,有些个人还是能够成功脱颖而出,展现出自己绝世超凡的能力,来影响这种大势,至少也能够顺应时势,让自己伫立在历史大潮当中,难以被人们所忘却。 族长们有些已经委托给了自己相信的底下人们去自主地操作谈判事宜,当然也不乏一些人,要么手底下实力不足,照不出这样资质可以值得托付的人出来,要么就是生性多疑,实在不想要让自己的失败的可能性有了一丝一毫的增加,哪怕实际上他能够做到的其他人说不准也能够做到,甚至做得更好。 这只是谈判进程当中苗人方的一个小小的选择,对于占据强势地位的长沙人来说,这跟他们就完全没有关系,不管这些秒人准备如何应对,他们只需要坚持住他们需要坚持的东西就可以了——那就是,驻寨的官兵必须派遣,佛足额长沙人根本无法保证自己能够理所应当地控制苗人,别这里刚打了一场大胜仗,回头人家就又反了,那么这样的胜仗也就变得意义有限。 其次,他们还要求苗人们的自主独立性,当然,现在他们还可以梗着脖子说些话来反对他们,这些事情长沙人也知道,自己一时间根本管不过来,就算是想要管,这些苗人也绝对不会这么好说话地引颈待戮,吃相好看点,有助于他们吃东西的过程细水长流。 毕竟对于苗人的实力消化肯定有这样一个过程,一旦能够用一定的时间将他们纳入了长沙人的体系当中,那么给长沙国带来的好处简直数不胜数,不管这样的纳入是让苗人作为一个相对独立的整体在长沙人的群体当中存在,还是讲苗人直接融合进入了长沙人当中。 苗人的族群人口当然算不上太多,不过不到十万人左右,也就是如今长沙国人民的十分之一,但是苗人当中几乎人人皆兵,这却是长沙人不可能比拟的,而且这些人自幼生长在南境的大山当中,对于丛林、沼泽、森林等等的环境简直了若指掌,在这些环境底下穿梭生存作战,剪子就跟像是回了家一样,偏偏,在这些环境之下,夏人的战斗力都要大打折扣。 这当然跟夏人早期生活的环境有关联,他们早期就生活在北方大河中下游的大大的平原上,根本没有什么山地丘陵之类的环境,那么他们之间的争斗,也将用一种区别于苗人的方式来展开,例如战车、骑兵,等等的应用,北方有马场,有大草原,让他们能够肆意驰骋,但是南方却不一样,南方的山地让他们绝不可能随便摆开一个宏伟的阵势,面对面地硬来,他们需要考虑的更多还是山地地形的可能性,在这种关头,几十年前刚刚向南进发的长沙人没少吃到苦头,精通地理环境的苗人也好,还是已经消失在历史长河当中的南境其他种族,多次用这种方式以弱胜强大败了长沙国的军队,让他们印象深刻。 虽然这些年的战争让长沙人慢慢积累起来了大量应对这种环境的经验,但是事实上他们不可能总是生活在这额地方,就算是往南边移民,移民也只是在农作的时间在南境待着而已,将其当做了一种工作,一般一年的时间,起码有一半都不在南境,二回去了自己的老家。 国家给他们好处,让他们在新开垦的地上种田,但是那种地方有什么好的呢,烟瘴弥漫,到处都是危险,说不定走路上好端端地能被哪个走迷路了的苗人野蛮人突然从路边草丛当中窜出来给他们一个狠的,这不是笑话,是不知道多少个人经历过的事实,因此阵亡的人数也实在不少。 他们来此种地,事实上也是顶替了本来需要经营的兵役,算是该做的事情,但是不代表他们喜欢这个环境,并且将来就要在这种环境底下定居。治大国若烹小鲜,上面的贵族们也不敢对于人民剥削太狠,毕竟这还是属于自己的人民,所以对于新开辟的南境疆土,对于长沙人来说能够起到了的作用绝对没有他们的潜力那么巨大,也就是说,其中还有大量的好处可以挖掘出来。 此刻,若是有了适应并且习惯这样环境的苗人投靠到了他们的麾下,让他们在此处生活自然不会发生什么问题,只要保障先期对他们的控制,到了后期这些人自然被同化,也不可能时不时就乱来反叛,也只有如此,长沙人才能够算得上是真正掌控了这些地面。 除此以外,这也是长沙人对于其他大国的一记杀手锏,毕竟南境多山,巴国也多山。 说来巴国的发展轨迹也给了长沙国不少启发,本来巴国虽然秉承前辈遗泽,但是绝对没有现在这样兴盛的强势,也只不过是一个中等国家罢了,但是在早期,他们就开始慢慢向南开拓,讲蜀人纳入了麾下,这些野蛮人也帮助把国人真正成为了现在这个压着西部传统强国凉国拼命打的强势国家。 现在长沙人想要走通这种类似的道路,自然是有可行性的,不然他们也不会坚持了这么久,但是这是否容易呢?却不是那么好说清楚的一件事情,毕竟现在不同于当初,巴国立国时,天下刚刚分封完毕,诸国都在精心修理内务,也没有那么多战争,毕竟诸国头顶上还有一个共尊的,实力极其强大威压天下的天子制衡着,没有现在的这样狂傲的实力。 可是现在,天下正处在一个纷争的时期,任何一个国家的内乱或者衰弱,都很容易招来一大帮恶狼一样的家伙,想要扑上来将他们五马分尸,然后增强自己的实力,现在这样的情况,实在是很难让人放松心情来向南开拓,毕竟如果打败了,那么自己或许就要成为牺牲品。 这还只是站在长沙人自己的立场上说的困难,就是外部,他们可也是不可能那么稳稳当当地独立对于苗人攻略,苗人并不是孤立的,他们还有其他国家可以依仗,其他国家也不能够眼睁睁看着长沙国崛起来威胁自己的地位,这点上,不管是荆国,还是西边同样起家过程的巴国,其实都一样,如果不是这段时间两个国家都恰好有事情缠身,不能够随意施展,否则长沙国早就迎来了真正的战争,而不是对方偶尔地派出援助进行不痛不痒地帮忙。 他们对于新兴国家其实才是最没有宽容的,甚至在他们更多人眼中,长沙国本来就是他们的囊中之物,已经快要吞下肚子里去的肉了,如果在这个时候放弃了,或者因为那些原因不能够吞进肚子里去,想来也不少有人会因此捶胸顿足,像是失去了什么,虽然说实际上并没有。 这一次如果真的能够通过何谈的手段将苗人纳入自己的麾下,就趁着巴国人和荆国人要么还没有反应过来,要么腾不出收的时候,那么长沙国的实力完全可以在很短的一个时期内连续上涨,南方出现第三个大国的时候,其实也就是指日可待了,长沙国人只需要一场战争,就能够向天下宣告自己的存在,二这样的战争对象只会是那些实力达到了同等层次的大国,或许这也其实正是那些大国对于长沙国,或者广阔一点说来,自己国家临近的国家崛起的最为恐惧的事情,毕竟无畏的战争,没有人想要,特别是这样的战争自己获胜无法获得什么,对手一旦获胜,却足能够攫取得到他们能够得到的极大的好处的情况下。 又经过了几天,和谈的进展持续着,不少族长其实都陆陆续续地认命了,就好像那位大族长一样,在过于迟钝的人,也知道此刻主动权不在他们的手上,能够得到和平,就是他们能够做到的最大的成果了,为此损失一些无关紧要的尊严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其实也无伤大雅。 特别是当自己失去威望的时候,对于那些仍然很看重这些可能会给自己招来祸端的虚无缥缈的东西的族长们来说,如果自己潜在对手们也同时失去了威望,那么自己就相当于什么都没失去。而且人的记忆都是短暂的,虽然现在自己可能极大地得到了自己族人们的恶感,但是当着时间流逝,这样的恶感也会慢慢消退,自己如果能够在这个期间做些事情,那么毫无疑问的是,曾经的恶感都会转化成为好感,那么他的威望自然而然地也就又重新回到了他的手上了。 胖子这些天每天的心情都十分高昂,毕竟和谈的进程的确发生了质变的效应。他也知道这些族长们顾虑的是什么,但是很显然,这种事情只要做的人足够多了,他们自己就会自动进行攀比,潜意识地接受,既然这么多人这么选择,自己也选择妥协,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他们对这件事情的承受能力显而易见地变得强了,那么自然,和谈也就拥有了继续快速进行下去的基础。 其实胖子之所以将他们分开进行谈判,也是因为一些别的考虑。虽然说确实是有因为这些人同时属于苗人,但是实际上是分别自治的单位,特别是眼下这种情况下,似乎集权的基础都已经消失了,他们之间不可能有存在一个人能够决定这个群体当中任何一个人的事情,他们只是以一个个部族作为最基础的单位存在着,二每个族长理论上也只能够解决自己这个部族的事情,其他的事情他无法置喙,恐怕就算他说了,也不会有人拿他当回事,纯粹地折损威望罢了。 既然如此,将他们分开,以部族为单位订立契约也就成为了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 当然,胖子更深层的考虑还是想要分化他们。在遭逢大变的时候,人类本身的组织常常也跟随者发生极大的变化,这是能够证明的,这种大变的内动力往往是人类的求生欲,比方说大洪水的时候,多个文明的材料当中都提到过这样大水的记载和相关的人物故事,实际上在面临这种情况的时候,人类也需要一个不同于以往那种松散各自为政的局面,需要一个足够强大的公共权力将所有人组织起来,从而将他们形成一个整体,也只有如此,他们才能够和泛滥的江水作斗争,从而成功生存下去。 如今苗人面临的局面似乎跟这样很像,他们长沙人就是仿佛无坚不摧的天威,那种大洪水,这种比喻在苗人当中恐怕能够引起相当大程度上的共鸣,虽然他们绝大多数人并不知道洪水是什么,他们的水源地来自于山里流淌着的小溪,而长沙国南方的南境也从来没有是什么大江经过。 苗人如果能够在这种情况下组织起来,当然,是在长沙人太过于逼迫,让他们本能的人性分析得到——似乎他们抛弃掉一些东西,比起被苗人奴役和无限制要求的黑暗情境还有让人更加存在多些希望一样。在这种恐惧之下,不排除他们团结起来,那么这样的苗人比起以往恐怕更加可怕,长沙人想要彻底将他们纳入自己的统治秩序之下也需要花费掉更多的精力,这显然对于长沙人来说是得不偿失的买卖了。 第188章 和谈继续(三) 那么在这种情况之下,对于苗人的分化就变成了一种迫切的必要的事情,如果不及时对其采取措施的,如果等到他们真正团结起来了,那么或许长沙国在南境面临的情况将比从前更要难上百倍不止。 这就是胖子的措施,也就是简单地使用分别谈判的办法,这样首先就能够减少谈判过程当中给这些苗人头领之间增加接触和理解沟通的时间。 按照已经得到的情报,这些苗人事实上从来不是铁板一块,也正是因此张铭才能够对这种体量的敌人,仅凭借着手上的几千人马便轻而易举地将其杀得奔溃,当然,这件事情本身肯定有张铭能够及时做下决策,不至于耽误到战机的延误,这其实就是所谓他的能力体现所在,但是更多来说,客观原因也不可能被忽视,比如的确,苗人的分散造成了他们溃败的很大一部分原因,这是张铭到现在这里过来也无法否认的事情。 也正因此,他们彼此之间,哪怕是九部苗当中的同一部,事实上也缺乏着彼此之间沟通的手段,只能说因为历史渊源的关系,让他们彼此之间能够靠得更近,并且能够有更多的基础结成可靠的联盟罢了。 按照长沙国国内那些老学究的研究,苗人现在的社会结构形成的原因,其实可以追述到他们上古时期,也就是原始没有历史存留时候的现象,那时候的他们人数肯定还很少,而慢慢地随着人数变多,和各种各样原因引起的内部纷争,于是他们开始纷争,最终按照各自价值导向,以及风俗习惯的接近程度,分化成了几个部分,并且按照这样的轨迹和同样的原因,他们在之后的漫长岁月的演化当中,进一步开始了分化,最终成为了如今的形态——一个大的苗人共同体概念之下,分为九个部,而每个部又不是集合在一起的,又分成大大小小的许多个部族。 这些部族各自的生存空间和生活环境、范围其实都不太一样,只是简单遵循着一个一般性的原则,那就是同一部的部族生活的地方较为集中而已,但这也不是严格意义上的确定,往往还会有一些部族因为一些地理或者人事的原因,迁移到了别的地方去,从而造成了和本部大多数部族分隔的局面,很多部当中能够看到这样的景象。 苗人部族犬牙交错的生存,自然不会是孤立的,人总是社会性的,人组成的社会组织单元其实也具有社会性,也就是说他们必然跟周围的同类发生交集,互通有无,从信息层面到物质层面,绝对少不了交换和理解的途径和行为,也因此,彼此影响之下,作为弱势的被分隔开来的某些部族就会慢慢被旁边的部族同化,最终成为与原来部风格迥异的异类的部族,或者干脆地抛弃了自己本来部族的面目,并入了新的一个部。 于是,分化出来的苗人重新又部分性地进行了融合,人类的社会果然是一个奇妙的东西,值得让人仔细回味。 但是尽管如此,这也只是同部之间的演化轨迹,南境的大泽十分巨大,生活在其中的苗人们往往也是星罗棋布,根本生活聚落半点集中也谈不上,他们彼此之间就算是最近的,往往也要相隔一两天的脚程,所以高层次的政治性的交往,可以说是少之又少,因为这种事情显然是需要进行大规模资源调动的,所以交流仅仅局限于中下层的信息传递和物质交易。 但是如今给了他们一个机会,那就是这已经被逼迫到一起的苗人群体的形成契机,如果他们能够在长沙人的压力下支持足够久,他们这个临时组成起来的共同体,也将不可避免地朝着一个真正的庞然大物,新的社会组织,也就是国家,来进化,到那个时候,长沙人面对的就不是一盘散沙的野蛮人,而是完成了蜕变,拥有自己的权力机构的小国家了。 国家和部落之间的争斗,与国家和国家之间的争斗,其实是两个完全不相同的概念,前者之间,较强的国家组织或许还能够有能力完成对野蛮人的同化,但是后者,国家的认同感却不是那么容易被阻隔的,这种认同感往往需要更多时间的消磨——至少一两代人,几十年之多。 也正是因此,决定了大国将长沙国这个略带点棱角,并且还算有点实力的中等国家吞并,不仅仅需要消耗很庞大的军事资源,因为长沙国的军队并不见得比大国弱上多少,就算是他们将长沙国吞并了,一时间至少一半以上不甘心自己的认同感被强制性抹除的长沙国遗民们,绝对不会甘心现实的局势,他们会选择反抗,换言之,占领者征服者们,不仅仅需要在本地投入大量的资源重建,以期望能够将征服的土地好像商业一样地经营出更多的产出,哪怕这些土地刚刚经受战争的荼毒。 同时,征服者们还需要投入大量的兵力,随时保护他们期望产出的投入的安全,否则长沙国土地上还没有忘却故国的人民绝对不会吝啬于一丝一毫能够减少敌人实力的可能性。 对于苗人来说,概念也是相同,一旦这样一个严密的组织体架构成立了,他们也将对自己的身份,和本来他们能够达到的成就念念不忘,届时想要再重新对其实现控制,就会变得难上加难。 这并不是不可能的,也是如今王霜大将想要从和谈上瓦解苗人的根本原因之下,胖子正是看透了其中的关节,不需要王霜提点,王霜才会如此看中他,就算是胖子施展雷霆手段灭了那些敢跟自己对着干的家伙,在有足够的理由的情况下,王霜也是一笑置之,丝毫不在意了。 在他们能够得到紧密接触,这样以往根本不会有的机会之后,或许曾经的恩怨也会暂时影响他们达成彼此之间的共识,但是如果如今有一个足够巨大的外部压力迫使他们暂时放下这些不会危害到自己的生存的事件,他们的合作也就能够达成,从上到下,在合作当中达成了足够的理解和交互的苗人就将在进化的道路上一去不回了,这是不用说每个人也应该知道的事情,所以和谈才是此刻的正解。诚然,出兵是最快能够解决这件事情的办法,也是最不需要考虑,勾心斗角,等等这些本不应该让军人来干的事情的途径,但是,一旦出兵所有闪失——这并非是不可能,胜败乃兵家常事,如果一旦不慎,或者因为哪些地理地势因素的影响,让长沙军吃了败仗…… 那么他们的压力其实还在,大胜从前苗人不是没有做到过,特别是长沙国刚刚开始和苗人之间的战争的时候的,但是国力的差距让苗人不能够忍受长沙国一点点的蚕食。 长沙国的军队没了还可以再征召,粮食没了还可以再生产,一切都是时间问题罢了,他们可以一点点地向南进发,将得到的土地一点点的消化成为自己的,事实上他们已经在这么做了,所以这就是国力的碾压,也是苗人之间松散的组织和残缺的人力所不能够理解的现象。 当然,这并不妨碍他们认识到只是一场胜利根本不可能缓解他们如今的现状,所以,势必一场大败不会是让他们这个临时集中起来的集合体就此散架的契机,相反,会让他们认识到他们聚集起来的时候,竟然能够完成这种壮举,能够打出这样的胜仗,已经是几十年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了。 这只会让他们更加坚信自己等人应该团结起来的信念罢了。而在这样的合作当中,曾经的恩怨,只要不是彻底无法解开的原则性的矛盾,相信不管是什么恩怨都会自然地变淡,最终烟消云散了。而如果到那种时候,伴随着他们在这场战争当中建立起来的颇有效率的带有自己独特风格的体系结构,他们的政治上也会趋于稳定,上下级分差明显,由此,一个崭新的国家就产生了。 所以,此次斗争跟以往任何一次都不一样,王霜明白,要么经此一战,苗人彻底服软,而长沙人则可以在本来属于他们的土地上任意施为,对他们进行分化也好,让他们编成军队辅助长沙人作战也罢,或者作为向导,或者传输农具,当做农奴进行耕作,这些事情都可以国朝里面的大人们进行谨慎研究之后来决定,但无论如何,长沙国的南境都算是彻底平定下来了,以后他们的后辈将会记住此次出征大军每一个将领的姓名,从威震天下的公孙成,到运筹帷幄的王霜,还是那个凭借着三寸不烂之舌,将整个苗人收入囊中的胖子。 胖子更知道自己肩上的使命,所以刚刚开始谈判的时候,一方面是按照惯例,自己不太合适亲自下场进行谈判,既要留下缓冲的余地,又要能够暗中观察,施加手段,防止被那些苗人生出了忌惮之心,让暴露在台前的他再也没有了手段去影响他们的判断和做法。 他从前在国都的时候,也是辗转各个衙门进行学习和做事行走的,耳濡目染的不仅仅只是雷霆手段,对付下属的办法,还是那些其他的官场手段,龌龊腌臜的事情他是接触过不少,但是更多还有很多确实能够成事的办法,与一些礼部的官员也接触不少,更是亲自参与了几次和外国人之间的谈判,他虽然没有主持过,但是此刻也算是有点心得。 就是这点心得,对着这帮苗人施展出来,实在是威力无穷。果然,在胖子观察之下,这些苗人就暴露出了自己内部的矛盾果然存在,并且暂时根本没有能够消弭的迹象,这是一个他可以利用的东西,更加是符合他之前的预测和判断,那就是苗人除非经历过一场高强度的外部压力,否则即使暂时聚合在一起,没有时间的相互作用想要集合成一个真正的整体,也是痴人说梦。 接下来,在胖子的授意和亲身示范之下,他派出来的谈判人员故意挑起了几个敏感话题,这些敏感话题往往是在苗人之间存在争议的——简言之,有些事情对某些部族来说是无害甚至有益的,对于某些部族来说就是一口毒药,这就造成了苗人当中进一步的对立气氛,一些人赞成,一些人反对。 那么,在这种情况多了之后,苗人竟然自己主动提出了进行分批谈判的提议,这正是胖子求之不得的,只要如此,他就可以轻松把握住不同部族之间的诉求,并且让他们彼此之间待遇发生分别,这样,他们还想要聚合起来,就真的是天方夜谭,痴人说梦了。 苗人当中并没有人能够看得出来胖子的盘算,哪怕是那位大族长也不例外,他也只不过是一个农夫的儿子罢了,就算是在文明程度普遍偏低的苗人当中得到了一些有限的尊重,但也绝对代表不了他能够凭空增长智力和经验,在此之前,他们和外界的接触只有几次从荆国和巴国得到援助的经历,严格说来这并不属于外交,毕竟他们之间也没什么要谈判的事情。 真正苗人当中能够参与到外交这种事情,并且有点经验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木华隆,他在巴国的时候,和那位企图扶植他的驻守将军没有少进行交涉,哪怕木华隆本来是一个这方面的白痴,但在亲身实践的此时足够多了之后,也多了几分心得和感悟。 但是此刻他并不可能参与其中,首先他主观上此刻就有点倦于世事的感觉,没得到邀请的情况下,懒得掺和;其次族长们也不那么喜欢这个年轻人加入,毕竟这家伙其实代表不了任何一个部族,他自己的部族都已经被他败光了。 第189章 当人本身还带有属于自己的希望的时候,他的一切看起来都似乎是那么的朝气蓬勃,仿佛精神有了依托,气质上也和平常颓废的样子截然不同,木华隆明白了告诉他身边每个人这个道理。 他身边的人,之前可是挺身而出为他挡过刀枪的,先后两次,有他的亲随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兑换他的生命,愿意给自己保存着这份希望,所以说实际上木华隆的性命,从很早以前的某一刻其实就已经不再属于他自己了,准确来说,这条命属于那些甘愿用自己的生命为他铺平道路的追随者,或者说属于他们共同的理想,让伟大的先王先神的子孙,苗人,重新屹立在大地之上。 但是显然,现在的木华隆已经被沉甸甸的现实压垮了脊梁,他已经忘却了曾经的梦想了,如今的他整日用酒精麻醉自己,造成这一切的凶手不是别人,正是他朝思暮想想要挽救的苗人部族如今的实际掌控者们。 而这些人,此刻仍然在长沙人如同恶魔一样的循循善诱之下,甘心放弃每一寸他们本来拥有的权力,他们仿佛意识不到自己出卖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只要这种出卖能够给他们换来切实的利益,和属于他们自己的希望与未来。 谈判已经慢慢步入了尾声,过了几天,大半的苗人部族族长已经跟长沙人达成了双方都勉强能够接受的条约,看起来某些方面他们可能吃了点亏,但是似乎并不大,族长们没有放在心上,却不知道有些他们看起来奇奇怪怪的条款,已经让他们连底裤都快要输掉了——那是一些以他们的见识还没有办法体会到其中重要性的条款,往往这些东西等到苗人发展到一定层次之后才能够感受得到,但是现在经由他们的手,将这些东西提前出卖给了长沙人。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控制类的条款,事实上这类条款长沙人很难隐藏,也没必要隐藏,甚至要主动宣扬,才能够让苗人时时刻刻感受到他们的存在,从而不必有什么不必要的心思,仿佛他们还生活在以前那种安居乐业,没有长沙人到来的生活一样。 比如驻寨官兵,这是最基本的,领事裁判权,在苗寨当中的士卒、军官或者其他因为其他事务前来的人,比方说农民,被征调来给苗人传播农业经验的,或者甚至是有限的旅游者,游历的学子,他们如果在苗寨当中犯了事情,那么应该有驻寨军官来负责审判,苗人无权对他们进行处置,虽然大多数族长感觉到不妥,但是长久以来的习俗让他们没有意识到签署这个条约的他们丧失了多么大的尊严。 剩下倒还有一些苗人族长现在还不肯签字,其中情形也是形形色色,有些人仍然沉湎于过往的威望论,他们知道自己没办法拒绝什么,但是又不想让自己这么快去答应什么,因为答应了这些,势必让自己蒙受极大的损失,重中之重就是威望,似乎这样做,自己就是出卖了自己部族的恶人了,尽管已经有不少部族族长珠玉在前。 但是这些人的坚持在一天天的时光流逝当中渐渐显得可笑,他们就算是为了自己,但是行为客观上还是为了苗人,因为其中仍然包含着许多统一性的条款,需要等到所有族长全部都妥协解决了之后才能够生效,换句话说,在他们所有人没有达成一致意见之前,每个族长和长沙人订立的跳跃都无法生效。 但是这就让一些族长觉得不满了,特别是那些已经通过出卖了自己很大程度上的自主权,换取长沙人许诺的援助的族长。 他们是真正能够看得清楚当前形势的人,他们意识到,被分化的苗人不是他们一个人的力量能够重新聚合起来的,客观事实也无法让他们能够将其聚拢起来,因为旁侧仍有更加强大的长沙人在虎视眈眈,他们绝对不会容忍任何能够威胁到他们的情况出现。 其实这也就意味着苗人今后的强势只能够表现在内部,也就是说,他们这种分化一盘散沙的局面,在原有的历史惯性作用之下,再加上长沙人的有意培养,应该是还要持续很长一段时间的,在这种情况下,威望根本不值得一提,因为本来稳定的局势已经彻底被打破了,今后决定一切的只能是自己的实力,有了实力,自然能够得到九部苗霸主的地位。 这样的实力均势在本来是很难被打破的,但是在如今,却不那么复杂。他们只需要得到长沙人的援助,甚至只是一个保证就可以办到了,长沙人如今就是横悬在所有苗人头顶的一把达摩克里斯之剑,他们随时可能落下,但是不落下带来的威力要比落下来更加巨大,甚至通过这样的手段,他们可以对数以十万计的苗人随时操控于指掌之中。 长沙人的援助可以包括派来农耕官员进行辅导,让本来贫瘠的苗人的土地上也能够获得丰收;他们可以送来大量的精良的铁制刀剑,这些刀剑比起他们族内自己冶炼的青铜武器要显得坚硬无比无坚不摧,更不用说普遍使用的石制、骨制武器了,而其价格却很便宜,往往他们铸造一把青铜刀剑的代价,也就是按照长沙人的要求,给他们挖掘的矿产的量,就能够从长沙人那里换来两到三倍的铁刀剑。 这当然是因为铸造技术的代差,没办法,长沙人的实力就是可以用极小的代价,五六分之一的原材料,冶炼出质量更好,更加强劲的武器,这样的武器长沙人当然不可能直接交给苗人制作,而是取而代之作为从他们那里得到原材料的代价。 于是,一个简易的早期殖民地的架构就这样搭起来了。长沙人对于苗人分散着的大泽进行松散的管理和控制,苗人则为长沙人提供大量的原材料和更多的产出,长沙人虽然不对苗人的地界进行管理,但是通过扶植代理人和经济掠夺这种更加隐蔽的方式,往往能够收获将其直接纳入境内更加巨大的剥削成果。 实际上这个想法是张铭在前些天提出来的,本来他是真的没有计划对于他们的谈判进程指手画脚,但是时间是很长了,张铭在华沟的事情也慢慢地解决掉,不少人跟他整天应酬,也让他烦不胜烦,自己给自己找了点事情做,就帮着王霜处理文件,由此也算是对这场谈判的进程有了把握和了解。 在他看来,长沙人要将已经煮熟的鸭子,作为还不彻底的失败者的苗人直接吞入腹中的野心是昭然若揭的,事实上这也是必然的结局,但是这个结局要到来看起来却需要一个不短的时长,那么按照本来的计划,长沙人则需要往这块还并不稳定的土地投入大量的人力和财力资源,这样才能保证在几十年之后,苗人彻底为长沙人所用。 在张铭来看,这简直是太原始的手段了,号称文明之国的长沙,难道也只能够用这种手段实现自己的征服吗?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在这个世界的期限一日比一日更近,虽然已经得到了不菲的收获,但是人就是这么奇怪,得到了就还想要得更多,现在的局面跟他预想的不太一样,人们似乎都安逸了下来,旁边的巴国和荆国看到如今的大局已定,似乎也感受到了一丝不对劲,纷纷忙于自己的事情。 在他们向来,长沙国想要跻身大国之列,讲苗人的力量完全消化,少说也要几十年,而且在这段过程当中绝对是最忌讳不稳定的,不可能出动对外挑衅,换言之,他们完全可以先解决手头的事情,然后再去解决长沙人崛起的事情。 一个大国在自己的身边崛起,没有比这更可怕的事情了,所以他们绝对会出手的,但也绝对不是现在。 现在并不是他们出手的好时机,一来长沙人刚刚尝到胜利的滋味,士气高昂,战斗力强,此时攻打付出的代价肯定要比平常高上不少;二来他们自己也诸事缠身,如果跟长沙人作战失利,说不定不能够将长沙人打下去不说,连自己的国家都要搭进去;三来前面已经说过,长沙人如今只能静候他们的来访,而绝对没有精力主动出击了,既然如此,为什么他们不选择将一切准备做的妥当之后在进行出兵呢?还可以趁这个时期磨一磨长沙国士卒的锐气,等到本次征召的大军重新又散入田野当中,耕作几年,还能有几个士卒保持着原来的战斗力呢? 但是张铭却等不了了,如果真要等上几年,就算是打一场世界大战也跟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因为到时候引领长沙国的,就是被称为公孙成的身体原主了,而他却半点好处也从中拿不到。 而且,为什么不能顾变一变呢?这种手段。张铭立刻想出了这种办法,实质上,这种办法就是和苗族当中的上层人物达成妥协,用一种更少干涉的方法,使他们称为长沙人自己的手臂一样,对苗人进行剥削,当然,为此也应该给这些苗人上层一些权威和权力,这是在所难免的,但也有反制的办法,比如让他们亲点族人跟随长沙国出兵,对巴国或者荆国进行攻伐。 不错,张铭此刻已经想着应该如何攻向这两国的,在他看来,这场战争必然会打起来,对方不希望自己先打,那么他们肯定就不能够遂了敌人的愿,一定要打,而且还要早打,顺便还能够帮张铭再赚点点数奖励。 而且事实上,如今的长沙国也未必真弱了他们哪里去,如果真的打败了,也伤不到筋骨。 从前之所以说必须等到消化掉了苗人的成果,长沙人才能够得到跻身大国的门票,但是如果使用了张铭的殖民地的方法,那么甚至他们短期内,至少几年之内,从苗人那里拿到的会更加多,客观上来说,他们就已经达到了某些大国的国力了,至少从军事和经济角度上来看就是如此。 既然这样,何乐而不为呢? 当张铭将自己的想法对着王霜全盘托出的时候,可想而知王霜的表情是多么的震撼,他从来没听说过这种办法,简直巧妙之极,甚至张铭还是私底下跟他说的,表明自己没有打算用这种方法抨击或者讽刺军中任何一个人,甚至也不打算占领这份功劳。 当然,既然这个主意是张铭出的,以张铭的身份,也没人敢昧了他的功劳,顶多是在上报的时候,旁人在旁分润一些罢了,只是如此的话,肯定不会让人反感的。 王霜很快将这些最新的意见直接快马加鞭发给了前线的使节团,前方的胖子看到这封信之后,自然也是默然不语良久,脑海当中浮现出公孙成少年时候的样子,谁人能够想到,从前他屡屡不服气,甚至认为只是因为家室才能够领先自己这么多,甚至蛇隘关之败之后,他也不能不说有些幸灾乐祸,就是这样一个人,竟然掩盖住这样的才华呢? 如今的胖子也算是只能望其项背了。 他不是傻子,作为前方的执行人员,首先他只能依靠着命令来办事,这是其一,其次他也不可能放着这么好的计策不用,而只是因为心中争强好胜的念头,将国朝利益弃之不顾,所以他还是要讲这件事情传递给底下的人知道,并且认真办理,否则先不说他会误了多大的事情,就是这等行径,也是要让自己受到极大的惩罚,甚至牵连整个家族的大事。 贵族之间的斗争,从来都没有祸不及家人的说法,家族给你带来了血脉和荣耀,同时也给你带来了羁绊;家族享受着每一个成员的付出和贡献,同时也需要庇护每一个成员,同时一起承担每一个人犯下了的过错。 第190章 和谈完成 所以,承受荣耀的多少,其实也相应地给了所有人一些完全对等的压力普通农民可以衣食无忧,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但是同时也需要承担沉重的服役,和上官的压迫,一旦一着不慎,可能就会让自己脆弱的小农生活完全崩溃。 贵族们人前极其荣华富贵,什么都要用最好的,出入也是成群结队,身边都是奴婢簇拥,但是他们的压力也不小,他们需要承受来自比自己更高级的贵族的指令和压迫,同时也需要付出更多的代价——脸皮,能力,什么都是,这些并不足以保证他们的生存,因为他们的生存同时和小农们也有异曲同工之妙,他们也在全心全力地往上爬,希望能够有朝一日成为更大的贵族,爬到其他人的头顶上,发号施令,作威作福。 为此,他们也需要付出的更多,甚至是几代人的努力,而在这个过程当中,他们家族里就得如履薄冰小心谨慎,因为贵族而言,他们是一个整体,想要以社会当中的一个少数群体统治几十倍于自己这个群体的普通人民,他们就需要更多的团结。 而在这样的团结当中,自然也充斥着以家族为基本单位的个体,他们这些个体当中也是全然成为一体的,就好像小农们眼中的贵族一样,贵族就是高高在上的一帮人,小农眼中有限的见识并不能帮助他们分辨出贵族当中也是存在许多派别的,而且这些派别的分布往往原因各异。 在其他的家族眼中,敌人的家族往往不会让他们考虑自己的实际情况,并以此类推去判别别人家的情况——那就是说其实很多时候一个单位的贵族家族内部也不长长总是配合无间,他们之间也会有很多龌龊可以来利用,但是往往在进行攻击这个家族整体的时候,这个概念就会被人们有意无意地忽略——因为没人能够放心的下一个被灭掉的家族外头还存留着属于自己的血脉,仿佛这样也就衬托着自己这个家族的失败一样,但其实考虑的实际上经常也不需要这么多,因为彼此间敌对的家族成员之间,根本可能仇恨还要大于普通的家族之间的战争的,甚至恨不能让自己的骨肉兄弟立刻去死。 一个吊轨的现象就这么产生了,那就是在某些情况下,特别是恶劣的情况下,恶劣的行为的个人,往往就能够代表自己的家族,对于这个家族发起的攻击往往就围绕在这样的行为周围进行着。 但是有趣的是,一些功劳,却在国家的概念之下进行个人的赏罚,这个时候个人却不代表着自己的家族了,因为国家不可能对着他们这个家族进行册封或者颁赏,无论家族制度的起源究竟是什么,是原始社会原始群的演变残留,还是那些家族上层刻意为了控制更多资源而拟合起来的一个政治实体,但是事实上,家族就是由一个个出色的个人支持起来的。 胖子知道自己的家族不小,更加需要自己的谨言慎行,而他想要进入家族高层的地位,同时进入国朝高层,这需要相辅相成——家族能够帮助他在仕途上更进一步,同时自己上位之后也未尝不可以反哺家族,造成更多的资源,以培养更多的后人,一个集合体就这样以自己的形式存在着,哺乳每个人,也被每个人都反馈,身处其中的每个人也能够切实地感受到来自于它的魅力和好处。 因为这样的原则,那么事实上殖民地的性质让长沙人不必要那么急切,吃相那么难看地去企图操纵苗人了,或者换句话,更准确的说法,他们只是不那么露骨和直接地去掌控苗人而已,但是苗人不会感受到自己接下来迎来的将会是什么,不管是哪一位族长,都意识到自己对面谈判的长沙人似乎有些动摇了。 对此似乎可以有很多种解释,要么就是长沙人已经被自己这些人拖延地烦了,他们的大军只想早点回归,不想接着在他们这南方苦寒之地继续折腾,所以急于结束谈判,给了他们似乎“占便宜”的机会。 或者是具体负责的谈判人员,因为谈判进度过于缓慢的压力,受到上峰的催促,所以在有些事情上面也开始懒得跟苗人纠缠,就表现出了一些事的倦怠,和对于苗人一些要求的不置可否,在一些苗人首领认为自己丧失积极性的东西上面,长沙人也开始舍得给予让步。 或者就是他们自己的能耐了,当然,更多坚持到现在的苗人头领更加愿意相信这个原因让他们似乎得到了更大的利益,尽管一些有限的自主权换来的是长沙人给予的援助减少,但是这些能够梗着脖子到现在的苗人却不在乎,在他们看来,正如他们正在宣扬的,他们坚定不移地相信着自己臆想出来的一套理论: 首先,长沙人是敌人,他们绝不肯随便帮助苗人的,这是最大的前提,在这样的前提之下,凭什么就会出现这种情况——在苗人已经向长沙人低头了的时候,长沙人反而假惺惺地好意前来帮助呢?这是不符合常理的。 在他们看来,这就是长沙人的一个诡计,甚至通过这样的原因,让他们这些真的能够组织起苗人的人丧失威望,这样,苗人就真正成为了一盘散沙,任人宰割了。 苗人当中自然不是没有有识之士,知道如果他们联合起来,再看看能否打上一个胜仗,他们其实用不着沦落到仰别人鼻息,看看能不能生存下来的程度的,但是团结这件事情对于已经分裂了几千年的苗人来说,实在是太难了。 首先他们内部的各个部族就很难接受这样的提法,真正融合了,团结了,谁来当一把手呢?谁能够组织起整个苗人的力量,掌控住整个苗人群体的权力呢?这样的权力在苗人头领的眼里实在是太大了,没人愿意轻易放弃,所以,他们也能够因此推得其他的族长也是这么想的,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是成年人,思想成熟,一切向利益看齐,正因为此,他们更加知道这样的团结基本上就是空中楼阁,是不可能存在于现实当中的美好的幻想。 于是为了不进行彻底的分裂——可想而知,这样团结只能在一场战争过后,由那位最强大的部族首领完成这项进程,但是苗人如今那里还能够遭受这样的折磨呢?他们都知道,自己如今是濒死的状态,万万承受不起一点波折的,一打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那么可想而知,还没等长沙人大军开到,在外敌的压迫之下,他们恐怕就要自己先把自己给灭亡了。 人心里总是对于自己的潜力有一种妄自菲薄的认识,所以有些时候,他们的对手更能够对他们看得清楚,也正是因此,长沙人会十分担心自己的大军开到的时候,是否会让苗人朝着一个全新的社会形态演变过去,但是苗人却认为自己只会在这样的压力下崩溃。 这些自诩明智的族长并没有能够得寸进尺,毕竟张铭给的建议和王霜根据这种建议做出来的指示,只在一些具体的条件上给了胖子明确的提示,让他可以随便地放开一些限制,但是同时却要加上一些限制——如果不是胖子得到了王霜的详细说明,恐怕身经百战的他也感受不到这些全新限制条件的压迫能力,更遑论那些粗蛮的苗人土着头领了。 这样的情况下,他们怎么能够不接受呢,他们又与见不到,将这些理所当然的条款签订之后,自己这个族内将来到底要忍受怎么样的恐怖的经济剥削,甚至他们这些族长也开始吃不起肉类了,这些是他们想不到的事情,也是他们目前这个脑容量没办法去考虑的问题。 谈判因为这个调整再次加速了,并且在三天之后陆陆续续解决了最后一批钉子户的问题,换句话说,至此,在苗人当中,长沙人彻底跟他们每一个部族结成了大同小异的和谈文书,并且将在今后的有一年当中陆陆续续地派遣驻寨官兵和相应的技术经济援助。 那些之后签订条约的,也就是正式被确定作为经济殖民地存在的苗人头领们喜气洋洋地高昂着自己的头颅看想那些之前已经签订条约的人,他们似乎感觉到自己保住了属于苗人的可怜的一点最后的威严,并且希望能够在这件事情了结之后,他们能够通过这样的威严攫取足够多的好处,在苗人内部的地位达到顶峰,并且能够最终完成带领苗族反杀的任务。 大族长在人群当中,冷眼看着一个后签订条约的族长的显摆,他脸上的笑容都快溢出来了,掩盖不住的得意,逢人便道,为什么不坚持几天呢?为什么不坚持几天呢?似乎再坚持几天就能上天堂了一样,虽然他们现在喜悦的心情和癫狂的惺惺作态,确实好像认为自己已经上了天堂似的。 但是大族长知道,苗人不是这么简单的,占据绝对强势的他们,更不可能随随便便,给他们苗人什么优惠和妥协,那些暂时保证了自己至少在内部事务不被长沙人干扰的部族或许很快就能够感受到新的形式带来的变化。 首先,那些长沙人甚至派人前来询问他们是否要更改合约,也就是将早期签订的东西,改成之后他们那些人签订的,用更多的自主权利,也就是长沙人明文规定的不干涉的事件,来换取苗人的减少援助,和一些看似正常,比如购买产品之类的事情,但是大族长总觉得其中似乎另有猫腻的味道。他不敢相信长沙人是为了显示一视同仁才大发慈悲的前来询问,如果相信了长沙人的善心,那恐怕母猪都是要上树的了。 实际上还真有不少目光短浅的族长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他们只能够看得清楚眼下的好处,对于其中的问题似乎他们根本也看不到,或许也不叫做看不到,他们只是选择性地不想要去想罢了,他们只在乎能够确实拿到手上的利益,对于他们而言,过去百十年的时间都过去了,他们对于新的生活和生产方式没什么可以向往的,当然也不觉得长沙人的所谓援助是什么好东西,相反,他们的思维停留着的时代当中,能够让诸位英雄拜服的人那才是真正的豪杰,而如果能够在长沙人手中保住自己的权力,已经足够他们实现当下的目标了。 其次,大族长还是坚定自己的观点,也就是他敏锐洞察力给他带来的好处之一,他坚定着今后的苗人内部不会不迎来巨大的变化,他们将会转变彼此间的争霸方式,用一种最为彻底的方法,今后大家再也不是呼朋唤友地打群架了,甚至在这样的援助之下,他们能够以一个族的力量同时抗衡多个种族,当然,这是指受援助族群和不受援助族群的差距,到时候,他们这些拥有硬实力的人才能够获得真正的胜利。 想想看,长沙人每一次的征伐,其实出兵斗不过二三万的总数,他们苗人内部,除了老人小孩不能上阵,几乎是人人皆兵,人数绝对要比苗人多,可是别跟这次比,对方一支前锋部队就将自己内部搅得鸡犬不宁,谁来都打不过,一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连着屠杀了好几个苗寨,就算是以前不这么夸张的时候,他们也不至于会失败,特别是在最初的时间过去之后,他们已经适应了和苗人之间的作战方法,更是从来都胜多败少,就算是没有这次公孙成的强力一击,可以想见,几十年之内,苗人也会逐渐没落下去,其实最终的结果说不定还没有今天的好。 能够像大族长想得这样深,态度这么坚决的人总还是少数,更多人还是选择了更换自己的条款,这也让大族长心头暗喜——只有竞争者越少,他能得到的才会越多。 第191章 临行 胖子冷眼旁观着苗人内部的千奇百怪,有一些人,中了他们长沙人的陷阱,即将在今后的日子里受尽苦难,此刻却沾沾自喜,以为自己才是坚持到了最后,并且没有背叛苗人的人——固然他们保留了一定的自主权利,但这似乎并不能说明什么,只不过类似的话胖子也不会非得去说,有些事情,只需要大家都觉得有价值就够了,哪怕它本来一文不名,只是因为人的相信,也将变得重达千钧。 还有一些人,看起来却是颇为冷静,甚至以胖子如今察言观色的功力,能够轻松看得出来这些人眼中的不屑,是对于他们自己族人的不屑,这种不屑不需要过多言语和感悟就能够轻松感受到,只是他们鄙视的对象仍然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无法感受到而已。 他们这些人也不过如此——胖子自然不是没有想到这些人能够保持着这样的姿态,是因为他们足够明智和冷静,知道应该怎么做才能得到自己利益的最大化,他们能够看得清楚日后的形势,照理说来,这样的人才有资格成为今后长沙人的对手和威胁。 但是话又说回来,如今事情已经定鼎,这帮人也已经成为了长沙军人的麾下之臣,何必要用这种旧眼光去看待他们呢?难道如今长沙人的当务之急不是好好研究应该如何用好他们吗?如果一味地进行防范,那么只能造成最终长沙人自己的无人可用,这是胖子需要考虑的,也是他们作为胜者的大度和格局,如果什么都要斤斤计较,那么就跟那些现在以那位大族长为首的那些自诩冷静的苗人呢眼中自己愚蠢的同族,又有什么区别呢? 看了看那位大族长,此刻他的眼神十分平静,哪怕他的那个死对头,也就是谈判当天就跳出来想要给他膈应的那一位拼命在他眼前嘚瑟,他也无动于衷,似乎什么都看不到,也像是认输了一样,但是胖子知道,此刻这家伙的心里不知道该乐成什么样子,因为笑到最后,才能笑得最甜,而谁能够笑到最后呢,相信能够看得清楚形势的人自然心中有了答案。 这个家伙很有意思,也是有几分功底在身的,胖子突然想起因为自己带领着使节团深入苗人当中,因而更进一步在苗人内部扎起来的情报网近期给他发来的消息。 似乎这位大族长还是个混血,这其实在苗人当中算不上什么秘密,也没有苗人会拿着这一点来攻击这位大族长,一方面大家都不觉得这有什么要紧的,也不相信已经举家投靠了苗人的那位大族长还能够一心一意地帮助长沙人做事,这在他们的价值观当中根本不存在,毕竟是一个国家组织都还没有相关观念的族群。 而且大族长这样的身份甚至还有助于他在苗人群体当中立足,尽管在之前苗人还能够在军事上和长沙人鼎立抗衡的时候,他们也不能不说心底里是羡慕长沙人的,毕竟那么好的生活水平,甚至他们自己的很多日用品,甚至是那些首领族长们才能够消费得起的日用平,都是长沙人生产制造的,他们随便都可以使用,光是这一点,也能让人感受到切实的差距,所以在潜意识当中,苗人当中未尝没有对于长沙人的羡慕,认为对方是高等文明,所以在现在遭受重大打击的情况下,固然一盘散沙是重要的原因之一,文化的弱势也让他们从上到下对于加入长沙国的文明体系没有太多的抵触,当然,这只是对于普通苗人而言。 甚至一些和长沙人接触更多的人,还会心心念念着将来能不能过上和长沙人一样的生活——那可真是要比上了天堂还享受,到了现在,自然不会有人再去思考长沙人是魔鬼派来的使者之类的话了,宗教可以作为鸦片,让人民的贫瘠的精神生活得到满足,但是当人们的物质生活需要牺牲一定的精神生活来获得提高的话,那么牺牲谁自然也是不言而喻的事情。 能这么思考的大多都是从前各大苗寨当中的商人,这些人帮助苗人将自己产的东西、自己挖凿的原材料送往远方,然后换取大量的长沙人生产出来的好料那会俩换取高昂的利润,他们作为这种买办,不用说,对于长沙人就是充满了好感和钦慕的。 所以尽管情报网还是很简陋,但是已经能够将相关的消息传递过来了,这一点上引起了胖子极大的兴趣,他相信华沟的大官们其实也是一样,所以这份消息很快就被送往了华沟。 这个大族长会有故事的,胖子的直觉告诉他,如果能够用好这个人,特别是这个人已经一心一意地往长沙人这个方向靠的时候——他本身血脉里面就留着长沙人的血,同时,更深层次的消息指明这个家伙在之前也没少跟长沙人联系——当然,这种联系自然是经济上的,如果有更深一步的事情,胖子也不会不知道,相信这位大族长也不太敢,毕竟他的身份虽然不会给他带来太大的负面影响,但是在有心人虎视眈眈之下,如果他犯了错,或许也会成为一个天然的把柄,他始终如履薄冰。 没有人规定苗人和长沙人之间的生意应该谁来做,虽然过去几十年里,有过几次国君下令断绝和苗人之间贸易的决定,但是往往都得不到贯彻执行,因为需求是客观存在的,大量的利润蕴藏在其中,就就算是封堵,也只会造成其中的利润更加庞大,因为苗人南境的许多物产都是独有的,所以,铤而走险的人只会更多。 对于组织严密,比起苗人更加团结,也更能够对于内部施加影响力的长沙人都是如此,苗人自然更是这样,根本禁止不住,甚至很多人根本不想着禁止,如果没有了这些商人,他们想要用的很多好东西又该从哪里来呢? 既然阻止不了,那么很多苗寨的上层自然就打起了主意,固然,能够活下来,而且活得很滋润的那些倒卖商人,大多数在苗寨当中也有着很深层次的关系,和一些地位不低的人有着交往,也正因为此,才不会在其实治安算不上好的苗寨、苗人社会当中聚拢这么庞大的财富。 但是就算是再亲的关系,碰上了物质利益也要变了味道,苗人虽然还不懂得太多的道理,但是人类的本性已经驱使着他们做出了最本能的反应——当明白整套商业进行其实并不算复杂的流程之后,苗寨们开始准备自己进行贸易了,至于那些商人,要么就得替他们进行贸易,从中抽取一点点的利润,负责就要被破稍稍地方了,苗寨的决策层是不容忽视的。 他们掌控者苗人青壮的力量,掌控着最多的资源,他们这些苗人如果想要摆脱他们的支持而自己独立进行贸易的话,恐怕亏得底裤都要掉干净,毕竟他们本来的庇护也是由这些苗寨的头头脑脑们来提供,才能够勉强保证安全的。 既然如此,他们自然没有什么实际上的选择了,事实上,他们的选择只有一个,那就是趁着苗寨如今还没有太多的候选人,直接拿下帮助他们代理进行贸易的资格,也只有这样,才算是能够仰仗着自己的这一点才干,在这个世道拿下一点点的生存空间,否则真要去吃西北风了。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转变也需要一个过程,在这个过程当中,对于商人态度最为激进的其实正是这位大族长,或许跟他出身于长沙国有关,或许他就是这么一种风风火火的性子,总之,在几年之前,他就已经逐步收回了大批商人的控制权,同时掌控了好几条和长沙人走私渠道,这样一来,他的财富也是迅速大量聚拢了起来,成为如今他能够在几十个苗人族群当中独占鳌头的族群实力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 长沙国其实也有一点这个意思,特别是对于商人的态度,或许商人的基本工作就要叫人鄙夷——他们甚至不能比上工匠,农民能够种田,工匠能够造物,他们都是有技术在身的人,都能够生产出让人能够使用的产品,给人提供衣食住行,让人们能够根本上的生存,但是商人只是将一个东西从一个地方转移到了另一个地方,却敢从中攫取大量的利润。 这一方面让人们感到眼红,认为这种事情自己也能干,凭什么让这些人得到这么多呢?也正是因为如此,商人才遭到了最大程度上的鄙视,特别是这些人明明不出产什么东西,也不再这个时代的贵族体系之内,虽然商人无一例外地都非常想要挤入其中,这一切的一切,都给人造成了一种针对商人的恶劣风范。 毕竟这个时代的人们还没有那种思想,能够看得出来表面无所作为的商人为这个社会财富涌动做出的贡献——有些时候,财富涌动本身虽然不能够造出多余的钱币,但是却胜似造出了多余的钱币,将那些赘余而无所利用的财富进行流通,尽管商人的确从中截取到了很多,甚至他们也用一介草民的身份做了很多僭越的事情,这些都让贵族感觉到不能容忍,但是绝不能说他们是没有价值的。 在前天,他们和苗人的商谈已经完全落下了帷幕,原则上,每一个族群和长沙人签订的条款都不会背泄露出去,至少长沙人呢这边是坐到了这一点,但是实际上,几乎每一个族群签订下的条约都已经被传得人尽皆知,事实上,人们只要有心打探,几乎能够知道任何一条细节,甚至本身的谈判人员都未必能够记得这样详细。 苗人当中就好像过节一样地面对这件事情,十分积极地参与讨论,这也给这些消息的传播提供了不得不说是非常优质的土壤;当然,还是不乏有一些年轻人在反对,但是他么对于如今种群内部狂热的气氛已经无法影响太多了。 这些人就是长沙人下一步剪除的目标,胖子心想,当然,这只是小事罢了,只是害怕这些人会对接下来长沙人在此地进行的生产开发造成影响,以及真正在进行经济殖民之后,得不到什么好处的苗人会一时鬼迷心窍受了这些年轻气盛而丝毫不考虑实际的年轻人的影响,当真脑子一热抽出家伙跟着来干他们长沙人了。 这是第三天了,胖子这支使节团也算是圆满完成了上面交代下来的任务,他们也已经不少人想要回归了,时机一到,胖子也没什么理由继续留在这里,当然是准备要启程了。 但是启程之前,他们还有些事情需要商量,那就是条约当中规定的,各大部族的族长需要随同一起进入国都江陵,对于国君表示委质效忠的礼仪,这看起来是虚的,好像不怎么重要,但是在此刻,这就是他们最重视的部分,只有完成了这一步,长沙国在自己诸夏兄弟对于眼中才算是真正崛起了,否则人家心中肯定存有疑问——为什么你们宣称已经完全征服了苗人部族,他们却没有人来进行朝觐之礼呢。 龌龊的苗人当中不乏有人猜测是想要给他们一网打尽的意图,但是长沙人坚定的想法让他们不得不认同,曾经这让谈判一度陷入了僵持,但是还是大族长的好助攻,他说服了苗人,用诸如长沙人已经完成了对他们的和谈,用了这么多功夫,花费这么多资源,为什么就是要让大家死呢?大家活着对于长沙人的好处更大! 这才让大家对此放下了心中的戒备,当然,警惕心还是要有一些的,他们在离开之前自然会做好善后的事情,并且留下了不少诸如“我走之后如果发生意外如何如何的语句”,仿佛因此能够让这些人心中稍微得到宽慰一样。 第192章 迎接 至少胖子敢肯定,长沙人绝对没有要用这个机会对于他们的头领进行什么样的摧残或者其他的龌龊手段——他们按照现有的情势继续下去,已经足够得到巨大的好处了,反而是任何可能破坏现在局面的行为能够激起长沙人的警惕和严重不满,因此,就算是内部有什么人想要趁这个机会做点什么,也会有更多的反对派让他们讲这个打算吞下去,只要这人还想要在长沙国内生存下去的话。 对于族长们而言,这是一个为难的选择,倒不是对着长沙国的国君俯首称臣为难,这已经是写进了个个条约当中的条款了,并且是一个前提条款,容不得他们拒绝,其次他们也不觉得对一个击败了他们的国家的国君进行称臣臣服有什么值得不满的——文明程度低也自然有文明程度低的特点,他们虽然不那么具有文明性,在很多方面的游戏规则显得粗糙,容易激起矛盾,甚至就在一些文明人自诩看起来司空见惯的现象和生产技术手段,在野蛮人眼里也是非常先进的。 但是野蛮人还保留着他们从祖上,事实上也是人类的祖上共有的原始遗存,那就是以强者为尊思想为主导的臣服,他们尊重强者,能够打败自己,按照大自然的法则,自然也就能够支配自己,所以强者值得让人尊敬,但是这一点在文明世界却变得越来越淡化了。 原因是在生产力进步之后,每个人都能够拥有在这个社会架构当中独当一面的可能性和重要性,那么这样的人类社会当中,平等就成为了绝大多数人的需求,虽然现实的存在,让这种平等绝不可能是带有普适性的,也就是真正的平等,但是在规则框架当中,对于强者的定义却有了天翻地覆的演变,人们开始进行更加多元的评价——换言之,你可能在这个方面,这个领域要强过我,但我也可能在其他方面强过你,你绝不可能支配我,不能拥有这个权力,自然也就称不上野蛮人眼中的强者的定义,这也是显而易见的。 这是一种十分“进化”的观点了,但是和文明世界当中的大部分事物不相同的是,这样的想法有时候并不能够激起大规模的人们的认同,更多的人在深入了解其中的差别了之后,说不定往往还要更加倾向于苗人的社会风俗更加“可爱”! 欢送宴不多时就开始了,苗人内部的争锋也就慢慢平息下来,这些哪怕是得意洋洋的族长其实也知道,自己做到这些事实上算不了什么,在自己这些对头面前耀武扬威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因为显然对方并没有打到他们想要的反应,例如对这样的结果表示烦厌、愤怒等等回应,大部分的他们都属于平淡,就好像另有底气的模样。 一个算是头几批接受了长沙人的隐形经济掠夺条款的苗人族长马上回过神来,只是他却认为这些人此刻能够无动于衷的只不过是因为长沙人许诺的援助罢了——在他看来这样的想法简直是不要太天真了,根本不可能存在前一刻还在打生打死的敌手,突然之间换上一副面孔来给你进行援助的,天底下哪里有这么离谱的事情,就算是部族当中的小子们打架,往往打完了也要好些日子才能够重归于好。 就算是敌人真的换上了一副面孔到来了,那么更加应该值得警惕,其中可能有更加要人命的阴谋等待实施,这种观点实在算不上新颖,但是在这位率先完成合约更换的族长看俩,此时此刻跟自己等人不在同一边的人显然都是被长沙人的商业利益和许诺的援助蒙住了眼睛,他们都看不到其中的风险了,只想着其中的利益——换言之,这些人正在进行一场豪赌,而赌注就是他们自己的部族。 在这位族长看来,他们赌输了的结果是肯定的,并且他或许可以已经开始准备想着如何在他们赌输了之后将他们的势力瓜分掉了。 不少人都想到了和他一样的观点,一时间,不知道多少只绿油油的眼睛盯住了那些仍然跟他们不在同一个阵营,并且没有更改条约的人的身上。 这些人仍然不为所动,直到宴会开始。 宴会是按照长沙人的规矩来排布的,但是苗人族长们其实也没什么不适,前头说过,往往苗人当中的高层,有条件的,对于长沙人的享受生活的方法和尝试更加热衷,也纷纷从事于模仿,这样大规模的宴会他们当然不可能直接照搬照查过来放在自己部族的庆典之上,否则免不了落人口舌,殊为不美。但是这并不代表着他们在私底下的私人聚餐之间可以不利用这样的方法进行,这显然是有别于自己部族底下的一些人的更加高雅的健康方式,无时不刻不再想着要显示自己的特殊性,以从中得到天然的统治权力的族长们同长沙国当中的贵族也是一个德行,他们也想着从中得到什么。 于是乎,在这场告别宴会之上,甚至胖子感觉疏于战阵的自己甚至还不如这些人懂得多了,这帮人的礼仪、餐具摆放和用法,等等诸如此类的规矩,简直熟谙于心,也算是让胖子很不容易地刮目相看了一回。 用过这场告别宴,同时最后进行了一定的交代之后,次日,一支浩浩荡荡的大规模使节团就向着华沟进发了,毫无疑问,王霜、和公孙成等几个在这场战争当中起到关键作用的将军们是要跟着使节团一起回京的,他们能够从中得到的好处不言而喻,同时带着这帮苗人的大族长们一起北上,也算是将自己的成果完全无漏地展示在所有人的面前。 张铭天没亮就跟着奴仆的叫唤起了床,然后经过了服侍,用过了早膳,此时天竟然还是阴阴沉沉的,远方的一线光亮才刚刚从地平线上出现,这时候也太早了! 这时候几个幕僚过来了,其中只有两人是原来班底,其外三人都是经过这一次从自己的兄长手里面捞过来的。 不得不说,公孙仇别有用心的经营数年,支撑起来的班底比起原本根本没必要,也没心思去管理这些都公孙成要高明得多,同时也是让人垂涎欲滴的一套班子,能够起到相当巨大的作用,而现在这些统统都便宜了张铭,可想而知,对于公孙仇拉说是何等吐血的一件事情,事实上,经过这一遭之后,他的能力也算是废掉了大半——毕竟作为一个孤家寡人,并作为竹山君的长子,事实上他还是有很多事情不能碰的,连一点点这类的名声都不能沾染上,于是他想要搞些什么小动作都需要自己辛辛苦苦培养起来的班底为他扎起,作为他的手和脚对他进行绝对的服从。 张铭此举无疑是将他的手脚统统砍断掉了,于是他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和一些仍然存在的触手,但是对于必须在这次战争当重将公孙成搞趴下的他来说,这次的损失已经足够巨大了——如果说真的有豪赌的话,这位公孙仇的本次投入其实也算得上是异常豪赌了,只不过他是货真价值地赌输了,甚至因此一输,差不多就输掉了自己今后近乎全部的发展潜力。 张铭此日起这么早正是因为今日那使节团就要到来,尽管张铭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能够让苗人当中的小儿停止夜啼,但是现在对方既然归顺,自然不能够再用往日的旧眼光去看待他们,大家都应该摆正自己的位置,这也是政治当中的一门必修课,张铭也不例外,就算是原来不懂,几个世界外加主世界的历练下来,这种人情世故他实在是不可能不明白的了。 既然已经是自己一边的人了,而且这些人都是这么的敏感,可以说,这些人就代表着十万人计的苗人,他们的消化绝对能够带来长沙国的腾飞——换言之,长沙国想要正式步入大国的行列,就要看这些人的配合程度了,当然,其中少不了长沙国人的拼命调整,和刚柔结合的高超手段。 从私人来说,这些人的身份对于王霜他们也是非同小可,就算是张铭也有一定影响,虽然说他们任内已经是排排坐分果果,基本上将这次功劳像模像样地分好了,该谁是多少,谁就是多少,但是其中毕竟还没有确定,属于自己嘉奖和提拔还没有下来,一切都存在着变数,但是如果手上握着苗人使节团这张王牌,那就可什么都不用发愁了。 在幕僚最后你一言我一语的提醒之下,张铭坐上了自家车夫驱使的马车,然后马车咕噜噜运转了起来,向着城南的城门奔驰而去,他们正准备在那里迎接苗人。 王霜站在最前头,从国朝当中下来的他是地位最高的人之一,他的右边则是本郡的郡守和郡尉,只从官阶和爵位上来看,他们分别是最高的三个人,然后下来自然是按照官阶和爵位安排,没有什么可以例外的,官场正是如此,循规蹈矩才是不会犯错。 但是张铭不一样,他因为自己立下的功劳和在苗人当中的声望,自然也站到了第一排去,对于这一点还没有人敢说什么不满的,甚至很多人心目当中,这家伙在这一次之后能够得到的官阶和爵位,也大概足够他排到那个位置过去了,事实上这似乎问题不大。 张铭也没什么好害臊的,既然上面的几位主官这么看得起自己,自己当然不能怂了,自然而然地站到了最前面,他身边就是本郡张陵郡的郡尉,他当时刚刚来到张陵任职的时候还见过对方一面;似乎彼此之间还有些试探,不是特别的友好,但是现在这些通通都不是重要的事情了,因为转眼之间,不到半年,张铭已经接近要-爬到了和他相同的位置上。 在前线的军队的战功当然忽略不了后方提供支援的人——不管是提供粮草、兵器等等辎重维护运输提调度的郡守,还是负责征发、安置和组织民兵民壮的郡尉,他们都是不容忽视的,但他们究竟不是军中的人,对于战功也只能间接地分享到那么一点,尽管这一次的战功的确是开国以来少有的,但是他们能够确定的是,自己能获得的绝对没有张铭没那么多。 再加上公孙成的身份,如今正是如日中天,任谁都会想到,再结合以往竹山君更加喜欢这个二儿子的传闻,这位公孙成将来或许也有可能是主掌国政的人物啊! 自从百来年前开始,本国的国君就开始崇尚垂拱之治了,反而政权几乎全然委托给自己下面的公族子弟,像是竹山君的起势正是亦因此,这似乎已经成为了一个惯例,其间的原因错综复杂,在可以预见的未来自然在诸多原因的干涉之下不太可能发生变化,所欲在众人的眼中能够有这样一种可能自然不是很值得奇怪的事情。 张铭也知道大家的想法,但是他如今只能够尽量地改变世界而已,就算是将来能够成为一国执政,那也不是自己能够等得到的事情了,到时候回顾及还是得便宜了这具身体原主,也就是那位公孙成大人。 对此张铭自然不会有什么感觉到不满的,毕竟自己占着人家的身体来做任务,也没有征得人家的同意,如此也算是皆大欢喜了。双方都得到了好处。 既然是执政,哪怕只是一种可能性,但是也足够让人们侧目了,可想而知,普通人是想都不敢有这样的想法的,公族人才有可能执政,这也是长沙国独特体制之下的铁律之一,如果旁人想要篡政,那么不管国君和执政之间是否会有什么龌龊或者阴谋,统统都是会一致对外的——这怎么说都是我们这个家族的事情,难不成还要外人来干涉? 第193章 他们在城门口等了一会儿——当然,注定不可能让他们等久了,陪同着这帮身为此刻可以称之为主角的苗人头领们一起回归的使节团,他们也知道他们是一个什么身份——他们才是胜利者,如今之所以给这些冥顽不灵的苗人们礼遇,只不过是想要从中获取利益罢了,如果当真把他们当成了什么需要郑重其事来对待的重要人物,那对于华沟城如今上下的官员来说简直就是一种羞辱。 所以说,让官员们提前一点时候出了城门去迎接苗人,是一件小事,他们也很喜欢做出这种姿态,来显示他们作为高等文明的涵养,和属于胜利者的风度,看,虽然你们杀了我们不少人,我们还是愿意对你们以礼相待,而不是一见面就喊杀,这就是我们这些文明人的处事方法,你们这些野蛮人最好还是要学着点呐! 然而这种风度并非是无上限的,换言之,他们这些喜欢故作姿态的官员们都有自己心中负责丈量的一个尺度,如果万一要是突出了这个尺度,那么他们很可能就不会愿意继续去做了,因为这种代价背后可能含有高昂的政治意义,或者经济利益,甚至只是一些劳力,他们也不愿意承担,说到底,他们是用一种施舍的态度进行迎接的,希望能够维护当前局面的平稳发展,但是这不代表他们把苗人当成了什么需要高高供起来伺候的人物,他们也不需要如此。 所以,像今日这样的迎接,使节团心中也有数,给苗人安心也好,展现风度也罢,还是这些大人物们想要展现自己胸中的涵养,又或者是所谓他们想要给自己这支使节团的成员们庆功,这些统统都无关紧要,主要还是不能够让他们付出什么真实的代价,最好就是在苗人面前露出几个他们在官场上历练出来的驾轻就熟的笑容,这样最好,如此他们也就可以惠而不费地获得最多。 如何做到这样呢?最为具体而生动的做法自然就是让这帮苗人到来的时间,和通知下去的时间有一个小小的时间差就足够,换句话说,浅显明白地讲,就是不能够让大人物们等太久,否则叫他们觉得这样岂不是对苗人露了怯,那么虽然是他们出于个人原因的不愿意付出太多劳累,但是也从侧面证明了长沙国的弱势,这是没人敢做的。 所以对于安排苗人一行行程的使节团来说,这其实不是一件特别简单的事情,他们也需要付出很多努力才能够同时做到两点——让苗人能够感觉到来自于自己的上官们的火热的热情,也就是他们到达华沟的时候,最好华沟的大小官员已经整整齐齐地等候在外,同时也不能够让华沟的大人物们当真等待太久了,否则这些人会心生不耐,从而危及到整个使节团的功劳。 因为人都是要迁怒的,特别是对于上位者来说,他们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过失的人,特别是当这种承认的行为本身就影响到他们的威望和,进一步说,影响到他们实际能够实施的权力的时候。 当他们感觉到不满,自然不会单纯地将自己的怒火发泄向苗人们,特别是他们现在需要维护苗人们的情绪,巩固谈判取得的成果,从而为他们尽可能地争取多一些功劳,取悦国朝朝中的衮衮诸公,也是一种策略,皆然如此,他们暂时是奈何不了苗人,这股气又不好憋在心中,那么只能将一切过错都推到了具体经办人的手上。 华沟的大小官员们想要将自己的功劳最大化,却尽量淡化其他人的功劳,其他人自然也不例外,这块大蛋糕每个人都有份,但是执行人员虽然知道自己人微言轻未必能够额得到最大的一块,但也不认为自己理应让属于自己的那一份从指缝间溜走,所以这件事情越困难,他们就越加应该完美地办到,尤其是在他们如今只剩下最后一步,将这些苗人移交到华沟,他们就已经正式完成了自己的职责的情况下,之后再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也跟他们一点点关系都不存在了。 使节团干得不错,张铭来到了城门外,可能等了半柱香的时间,这时间实际上过得很快,特别是周围不停的有人来献殷勤,恭维之类的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张铭深刻地理解这些话,自然也知道现在是自己得势的时候,若是哪一天自己不巧又失势了,那么人情冷暖自然也就轮流到了自己的头上去体验个遍。 得意的时候绝不能够猖狂,失望的时候自然也没那么多沮丧,这是张铭明白的道理,所以跟这些墙头草们,他也不必投入什么真材实料的感情,这些人不会因为利益来到他的身边,将来自然还会因为利益聚拢到其他人的身边,比如其中不少人,其实张铭也是心知肚明,自己刚刚被贬到张陵来的时候,其中有多少人能够拿正眼瞧自己呢?又有多少人会在背地里对公孙仇大诉忠诚,如今却出尔反尔,变脸也太快了点。 无味的寒暄被远处迷迷蒙蒙的大杆旗帜所代替,定睛一看,还是胖子的名号,使节团回来了,那么按照就在几个时辰之前的回报,他们自然也带着苗人一起回来。 胖子骑在马上,走在当头,他的身边则是苗人当中的大族长。自从谈判结束之后,胖子对于大族长的青眼有加就算是寨子里最普通的一个人都明白,或许因为他们血管里都流淌着至少一部分属于夏族祖先的血,或许只是因为大族长向着长沙人靠拢的快。 这样的态度对于虎视眈眈的苗人当然是不会没有反应的,不少人就认为大族长就是出卖了苗人的利益从,爱能够在长沙人手底下得到那么多的重视,顿时对于大族长是冷眼交加。 那些看清楚了今后的发展局势,并且实际上已经按照自己的规划进行布局的族长们看大族长这种作态,自然一个个是恶心不已,同时也是羡慕非凡,而另外一些,也就是大部分的苗人,因为他们对于长沙人始终是不放心,并且他们其实并不能够做到那么多事情,所以他们始终是保持着自诩为冷静的状态看着他们想要做什么,并且他们还仍然迷信威信的力量,拼了命地想要维护自己在苗人当中的威望和指挥权。 但是其实这是一种很是愚蠢的行为,在一些人看来,将来他们肯定不可能是保持着自主独立的态势在这个世界上存活了,作为苗人的话,那么他们只能依靠着更加高层文明的长沙人来做为他们的指引者,他们才能够从中汲取实力,而并非是完全靠着自己的摸索进位。、 既然如此,威望也就没有了实际上的功用,甚至更大的威望只会让他们如今真正的力量来源——长沙人对他们更加忌惮,至少长沙人是这个世界上最不愿意让苗人能够实现统一的国家之一了。 大族长知道胖子将自己捧得高高的,当然是因为看重自己,否则为什么他不找别人一起同行呢?但是这种看中往往也同时带有着不可明言的忌惮,这对于他来说或许是实在不利的,虽然确实能够长期出现在长沙人高层的视线当中了,但是这种的曝光其实不能够让大族长得到什么实际存在的安全感。 毫无疑问,胖子是觉得大族长是有几分脑子的人,很有可能会惹出祸端,毕竟聪明的家伙更难防。而且他还拥有一个巨大的部族,同时如果让他趁着这个时候进行拉帮结派,构造属于自己的势力在秒人内部,那么将来长沙人的人来了,又如何能够进行文化输出,如何能够统一这个苗人部落,并入长沙国的体系构架当中去呢? 他们这种形势的团伙帮派,有时候才是长沙国的稳步推进改造苗人上下,最终达成完全消化的宏愿的最大阻碍。 大族长虽然自己心中有时候也会有微微的躁动,但是他太明白了,自己不管以后想什么,如今都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表现出自己最温顺的一面,让新陈代谢带走自己在长沙人闹钟的恶劣印象,所以长沙人让他干什么,他就得干什么,不管这种委托的事情多么叫人难为情,又是多么叫人方感,他都或许只有一个方案。 “看来大人们已经到了。”胖子已经远远看到了黑压压的一片人在南城门口聚集起来,在黑暗的暂时还没有蜕尽的黑暗当中,仍然那能够清晰地分辨出这样一行人的浩浩荡荡的轮廓。 大族长也知道这是胖子跟自己说话,虽然自己现在是叫这家伙狠狠限制住了,但是很显然,着胖子并没有刻意要针对什么人或者什么产业的意思,他只是定下了规则,告诉大家,必须得按照这个标准来做,否则就是不标准的家伙,有问题,而破坏规则带来的破坏的是巨大的,维护的成本却很高昂,随意一旦发现有类似的可能性,不多说,立刻就能出手将他从文化和肉体上同时消灭掉,胖子极其深刻的明白这一点。 “承蒙贵国厚待……”大族长双手拱手,低头言道。 胖子呵呵一笑,也没有解释什么,只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此刻他们两行人也不过差距一里半的地了,根据自己博闻强记的优势,早些时候胖子已经记下来了华沟城当中大大小小稍微重要一些的头目,所以对于此刻的位置排序也十分了解其合理性和具体操作的特点。 其中有一道身影实际上让胖子十分熟悉,只不过那却是十分久远的记忆了,久远到记忆完全已经发生了淡化,就算是胖子此刻也无法完全确定自己是否会看错。 如果没看错的话,那么其中或许也将会存在一些问题,比如公孙成为何站到了第一排去——历来升迁的消息都是空穴来风,已经做出,那么自然闹得满城风雨,不知道这么多的消息究竟是如何泄露出去的,果然是如此,对于人民群众关心的问题,那么他们宁可打破砂锅问到底,但是对于他们没哦兴趣的,就算是版面做得再漂亮,或者营销做得太诱人,对他们也不过就是一个司空见惯的事物,很难让人产生什么感同身受。、 他们很快就相遇了,王霜当头迎了上来,他当然不能够弄错了主后次序,对于使节团的人团,自然要后面一些人慰问,对他们的客人苗人族长们,最先要进行关怀,如此也算是讲里内人的区别区分开来——不必说什么苗人如今融入了长沙国当中,已经和他们是一边的人了,何必分的这么清楚,但是实际上这种细节上,就是要分得清楚。 固然,他们并非是非得在这一代人之内将苗人改造成什么样子,反而更关心的是他们以后将会如何。就算是要同化,为何保存此刻他们的录入信息,强势的文明对于弱势文明的同化从来都不是依靠什么援助,或者跪舔,他们往常都是通过威压来完成了。 当然,纯粹的威压只会造成人们的反叛,这是不可避免的,但是是一件麻烦的事情,也不是这些人刻意考虑的东西,所以他们还需要怀柔来配合,保证他们的招降是根本性的,是卓有成效的,是能够切切实实派上用场的。 所以这些苗人族长无论如何都要到江陵去一遭,如此一俩,既能够作为他们前方人员战功的证明,又能够满足朝中的诸公的强国之心,还能够真正地算是给了这些苗人一次接触和理解的机会,他们应该相信,长沙国人创造出来的文明等级是要高于苗人们的,否则也不必那么多商品的流向来揭示,于是他们就不必要过多的担忧,在两个文明相遇的时候,究竟是谁的要更加能够影响别人。 第194章 相见 事实上苗人族长队伍当中,在看到很远的地方有了许多人的时候已经骚动起来了,不要小瞧这些苗人们对于长沙人的戒心,他们能够答应加入团队进行到江陵的活动已经是胖子很大的成绩了,每个人也都是提心吊胆的,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他们岂能够轻易放下自己可能生存的希望呢?故而在看到远处兵马整备的人马的时候,他们一个个也是都纷纷紧张起来了,看的使节团当中的其他人觉得好笑和幼稚。 他们当然是知道眼前的人马是他们自己人来的,而且正规准备作战的部队也不可能这么松松垮垮,没有组织,虽然前方的人马上下井然有序,但是排布根本不符合战阵之道,再说他们之前和华沟方面联络,定下来的时间点其实也大概就是现在了,所以这时候碰上前来想迎接的人马一点都不奇怪。 虽然很不想要理会这些神神叨叨的苗人,但是眼看着他们都快要闹出事情来了,看向使节团当中的长沙人的眼神也都变得危险——虽然使节团还是以长沙人作为主干,但是如果跟苗人打斗起来,那简直就是贻笑大方了,在华沟上下诸多官员的面前闹出这样一出教人啼笑皆非的喜剧,那么胖子今后的政治生涯也算是宣告完蛋。 于是他只能急忙派人传了下去,眼前之人是什么来头,说罢这些苗人也觉得有些尴尬,毕竟是他们的杯弓蛇影了,也显得他们似乎很惧怕长沙人一样,让人心底里就感觉酸。 于是一些族长当头便道,说什么,长沙人也不过如此,知道威风鼎鼎的谁谁谁,也即是他自己来了,就要赶忙出来相迎,诸如此类的话,这种人脑子大概是不太好用的,便于利用起见,胖子也不太跟他们斤斤计较,在听到翻译传过来的他们这类说话的时候,胖子也就是笑笑过去了。 偏偏这么说的人还真是为数不少,一时间在苗人团队内部竟然激起了一片附和声,这显然就是不太正常的,但是让人好好想想,又不得不承认这种东西的出现自然有着他的道理——苗人实在是太自卑了,在这样一种要什么他们都没有的情况之下,他们也就只能通过这种说不上是可笑还是可悲的口舌之利来给自己赚到一些启示病不存在的优越感,这很重要。 随他们去吧,如果他们敢在真正能够做主的人面前放肆,那么自然会吃到该属于自己的惩罚。 胖子可不认为华沟城内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贵族和官员是有哪一个喜欢苗人的,他们大概都恨不得苗人去死好了,所以一旦抓住了什么由头,这些自然不会怜惜苗人,能怎么整治他们,自然就要怎么整治他们,否则怎么显得出大长沙国的天朝上国之风范呢? 人影从小变大,他们很快来到了迎接队伍的面前,偏偏此时此刻,使节团当中队伍的苗人叫嚣的声音小了下来,倒是让胖子失望不少,觉得这帮苗人原来也不是完全脑子缺根筋的呢。 对面的迎接队伍当中的官员们看到苗人上来,底层的那些自然是一个个看起来无动于衷的模样,因为有些事情恐怕还轮不着他们做——官场当中的上下关系可是时时刻刻也乱不得的,他们就算是想要表现在以下属于自己的长沙国的大国风范,也不可能越过他们可能有这个意愿表达自己的上司的前面,只有当他们的上司明确表示让他们,或者说委托他们进行表达的时候,他们才能够做。 张铭不属于此列,毕竟他已经被几大巨头邀请到了前排就座,换言之,场上所有人,尽管此刻张铭并没有得到正式任命的晋升,他的署理将军的任命在场上的官运当中还是属于比较低级的,但是没有一个人会对于他的地位提出任何异议,也就是说,他完全可以站到最前面,和张陵骏的两位主要长官,以及本军的统帅王霜一起主持此地的事务。 也正是此时,四人对视了一眼,王霜点了点头,不论如何,他才是军队的统帅,那么此时此刻他的地位是谁都越不过去的,于是他当头催马而上,哈哈哈带笑了几声,然后向前而去,几位跟随其后,慢慢迎着往他们过来的使节团过去。 胖子当头而出,他此刻必须给予指引,否则迎接的使团就算是主动与谁接洽都不知道,这也是他的职责之一。 王霜冲他点了点头,胖子知道按照惯例,此刻还需要走一走什么程序,他当先走了上去,来到王霜的马前,单膝跪地:“王将军,本使,幸不辱命!” 王霜赞许地看向了他,眼神当中满是欣赏,轻轻颔首道:“起来吧,你的功劳,朝中大员自然是要秉公授予,不需担忧。” 胖子站了起来,然后自然的站到了王霜的身边,牵过王霜的马头,朝着使节团走了过去,同时嘴唇微微动弹,似乎在给王霜讲述什么,王霜时而颔首,当然是听到了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果不其然,王霜直接来到了大族长的面前,然后翻身下马,双手紧紧握住了大族长的双手,说道:“大族长啊,苗人当中若是多了你这样的英明之士,那么你我两方恐怕也不必这么多年的战争了,让人民们流血流泪,殊为不知!” 大族长也是颇为激动,毕竟能够带领着这么多人上前来的,自然是长沙人当中地位最高的人,他不是对这些规矩不懂的那些普通苗人。他此刻不禁想到,果不其然,临别之前给胖子送了那些礼物,果然能够起到该有的作用,此刻能够在这位高官面前露脸,就绝对是他想也想不到的礼遇和好处了,或许这就能够给他提供一个和高官直接接触的机会,让他和他们建立关系,今后苗人与长沙人的和谈进行到关键时刻的时候,也好趁着这种机会来捞些好处。 于是乎大族长十分亲切和热情地紧紧握住了迎上来的王霜将军的手,让王霜一阵错愕,似乎他一直在长沙人的官场当中混,迎来送往的也不知道有几回了,如今第一次看到这么不合礼数的行为,倒是一时间没想起来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人,反而觉得有些不适了。 倒是旁边的张陵郡守,那个捧着一个巨大肚子的胖子笑呵呵地迎了上来,似乎料到王霜将军不太适应这样的场面,他倒是十分适合地出面笑了笑,然后跟大族长谈了几句话。 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个胖子是什么来历,但是这个人既然能够在王霜面前做出这样的事情,以此类推,可想而知其地位肯定算不上低,那么换言之,他一下子结实到了大人物。 王霜笑呵呵的跟他握过了手,然后也跟着胖子的指引继续冲着其他苗人头领一个个打过了招呼,这些苗人头领刚才还表现的桀骜不驯的模样,现在一个个却显得温顺得很,一点也没有了方才那种怼天怼地的态势,甚至还有点受宠若惊。 胖子看的好笑,但也没有现在去揭穿他们的必要,等到王霜一一和苗人头领们见过了面,然后也到了他该简绍自己这边的官员的环节。毕竟还算是严阵以待的外交环节,甚至对于这些大大小小的官员们来说,尽量提高一些苗人的地位,对于一切已经尘埃落定的局面,他们也能够得到多些好处,能够讲一个平等地位的国家,当然这里只是一个比喻,将其臣服于脚下,能够给国君带来更多的荣耀,也能够给自己的国民带来更多的自豪感,同时也给前线拼死累活的自己,赚到多一些功劳,如此一来每个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岂不美哉? 苗人当中不知道眼前这些嘻嘻哈哈和自己似乎很和气的长沙人脑子里面都在想着什么,但是他们也知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特别是他们根本没资格能够让对方对自己如此尊重的时候。 有些时候人们不是不知道一些显而易见的事情,只不过他们更喜欢相信对自己有利的事物的那一面而已,就好像现在的这些苗人族长们,他们更不愿意去猜测长沙人是不是憋着什么坏心思来跟自己交往,二相信是因为自己的人格魅力促使着长沙人能够如此尊重自己,由此似乎心底里也有一点莫名其妙的沾沾自喜和不知从何而来的优越感了。 但是他们的这点心底的心思很快就要被摧毁殆尽,当王霜向他们介绍之前及时为大族长解围的郡守的时候,他们没什么反应,他们其实也不知道郡守是一个多么大的官员,只是如此的形势告诉了他们,哦,这是一个似乎不得了的人物,但也仅仅如此,对于他们没什么影响,他们也没什么如今就要融入了长沙国政治生态圈的自觉,因此只是淡淡点头。 然后是郡尉,同样,虽然是执掌一郡军事的长官,并且王霜的大军补给辎重征发全部都要靠他来组织,但是在苗人眼里既然没有这方面的概念,自然也谈不上什么敬畏和尊重。 这已经是迎头上来这四个显然地位最高的人的介绍中的三人了,看到这帮苗人无动于衷的神情,王霜心底好笑,也猜到了几分缘由,但他想,接下来这人肯定就要让苗人大惊失色了。 “这位正是我军中上将,公孙成是也!”王霜淡然道,指了指张铭,张铭拱手向众人做了个揖,苗人当即大惊失色,窸窸窣窣的聊天声音响了起来。 虽然张铭在率军连破苗寨的时候还谈不上非得吧自己的名字宣扬的满天都是,但是对于这些苗人来说,如果连自己的敌人是谁都不知道,那可真是太可悲了,毕竟张铭的军队也不是没有损失的,也有一些兵卒不幸被俘虏了,自然会有一些情报透露——至少,他的军旗也曾经失落了几赶,几十年的战争当中,苗人自然也积累了一些关于长沙人的知识。 所以,张铭的名号如今在苗寨里可谓是可孩子小儿夜啼一般的存在了,一般人都不敢直呼其名的,他们既害怕,也敬畏。前头谈过,苗人族群当中还保留着很大一部分先祖传下来的原始习性,尊重强者就是其中之一,而在他们的定义当中,强者自然是能够支配自己的人,既然张铭立下了战功赫赫,自然也属于这类人之一。 几个苗人族长交换过眼神,大族长知道这帮人的意思,又是要自己上前交涉,但他对此倒也谈不上什么方案,毕竟这可能也是他想要的。 身为长沙人的后裔,他自然知道,也深刻地相信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长了四只手,长了八个嘴巴,随时随地随着心情不好就要把人生吞活剥了的,所以,自然,妖魔化张铭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只会突然增长自己这边的人的畏惧之情,反而如果能够更为坦然地接受他,那么反而或许不会那么要命。 刚好,他在之前两次的介绍交谈当中,也发现果然当初自己父亲的教导不是假的,长沙人不管本性如何,尤其是官员们,最喜欢标榜和展露自己谦谦君子的一面,反而那种暴躁,易怒,和杀人的一面不会轻易让人看到,所以刚才的如沐春风,也让他进一步确定了这一点,让他能够有信心来跟这位让每个苗人心中都带着惧怕和咬牙切齿等等复杂心情的人物进行周旋。 同时,在他今后的规划当中,他是想要统一苗族的人物,那么在现在的情势之下,他就必须得到尽可能多的长沙人的支持,不管是什么样的长沙人都可以,只要这些长沙人能够理解他们,并且给予他必要的支持,那么他就可以出卖自己的灵魂。 如今想要得到最高的位置,不仅仅需要长沙人支援的实力增强,更需要长沙人放下戒心啊! 第195章 张铭对于可能的苗人们对于自己的反应其实也有预测,比如说惧怕,或者说仇恨,果不其然,他们在相见的时候,张铭度一一从中看了出来,前者或许性情比较软弱,后者或许性情比较桀骜的,但是都一样,张铭并不在乎他们的看法。 倒是大族长表现出来的态度让张铭有了几分兴趣,很显然,这个家伙并非是对于自己的身份无动于衷,否则,也不至于在王霜介绍自己的身份的那一瞬间顿时瞳孔一缩,张铭十分肯定这一点。 但是这个家伙不简单的地方正在于虽然说有了反应,但却能够将自己的反应压缩在一个层次上,而不是彻头彻尾得将其表达出来,和他那些同族不太一样。如果说,在长沙国的官场,喜怒不形于色算是一门必修课的话,那么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这位大族长都可以从这门必修课当中入门及格了。 而且更进一步的是,这个家伙竟然满脸堆笑地企图上千讨好自己。他的童年生活在苗族当中,所以对于苗语,自然也是他的母语,他的父亲,虽然是长沙人,但是长期生活在边境,对于苗人的生活习惯,语言风俗,自然也没什么可以不适应的。 自然也就造成了这位大族长空有长啥人后裔的身份,但是只看外在的话,却很难看得出这一点来。 他讲着一口拗口的长沙话,这是夏话的一种方言,可能他其实也只能懂得这一种语言,说话十分僵硬,更大的可能是在之前刻意练习过了,显然,他也不是对此没有准备的,毕竟已经是花费了很多的代价去讨好胖子了。 当然,这也跟他个人能力有关,说胖子收礼,胖子也不是谁的礼都敢收的。收礼办事,这也是官场自古以来不变的一环,彼此之间的人情往来需要靠此,甚至都算不上是一种黑暗或者龌龊的现象,更像是一种官场文化。 但是胖子身为贵族出身,对于铜臭味上身从来都是抱有几分警惕的,也万分防备会有人将这样的一顶帽子给他栽到了头上,让他无法自处;但是在这样的环境之下,只要他还想要在这个名利场当中维持着和他人的关系,从而反作用于自己,是自己能够从中得到绝多的好处,那么他就不可能不融入其中。 但是其中的选择,却又跟诸多贵族一样——比方说有些人,他的能力和资质已经足够,只不过就是缺乏人的一次推力,那么或许胖子就可以提供这个方便给他,从中得到利益,网罗党羽,这样于己于人都有好处,这才是贵族办事的风范。 胖子如今是将这一套做法给用到了大族长的身上了,大族长也是心知肚明,或许他已经从中得到了什么暗号,也许还没能够完全理解,但这都是小事,只要他在这个环境地下混,那么总有一天还是要知道的。 一阵寒暄过后,张铭将自己的视线移到了其他的苗人族长的身上,自然也不能够冷落了太多人。如果说对于苗人族长当中的少数个体进行特别关注的话,或许能够得到苗人内部的一些挑拨离间的作用,但是如果说真的做的过了,那么苗人可能会因此心生不满,从而让他们的行为得到一定的变数,如此一来,岂非是得不偿失? 只不过其他的苗人族长都让张铭大失所望了,或者说,能够像是那位大族长这么上道的人物终归还是少数,这些族长接触到张铭的视线,要么就是躲躲闪闪,要么就是露出激动的神色,似乎是要择人而噬一般,让张铭心中毫无波动,甚至有些想笑,自然也很难将这些人记挂在自己的心上。 首脑人物见过了面,其他跟随而来的大小官员自然也不能够闲着,给予了者帮苗人热情接待,虽然当中有一些小插曲,但是一来在张铭这尊杀神坐镇的情况下,不管是哪一个族长,是愤怒的,还是懦弱的,都必须给予这样一个强者足够的尊重,他们也不能够放心张铭这样一尊杀神的存在而肆无忌惮。 当然,这样隆重的欢迎,和从头到尾的一些复杂繁琐让他们眼花缭乱,看也看不懂的典礼,也让他们感受到受宠若惊的意思,心态自然而然地也就放松了下来,不会再一直紧绷绷的。 其实这也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毕竟人到了这个地步,就自然会去想:“既然长啥人花费了这么多功夫来给自己做迎接,还怎么可能轻轻易易地将自己等人宰杀掉了呢?那岂不是白费功夫!” 既然如此,双方欢喜自然也就成了题中应有之义。一行人在华沟待了两日,直到传去江陵的关于此事的完整报告,和准备协同投降的苗人族长上京的申请,它们的批复统统传达到了华沟之后,他们才打算上京。 这两日间,这些没见过多大市面的苗人族长自然也是在专门人员的陪同之下讲华沟转了个遍。虽然是在边境,比较残破,但是华沟毕竟还是一郡治所,其繁华,跟内地自然是比不了,也不过是一个残破一般的小县城,但是如果跟在大泽当中择地而居,树立营寨的苗人比起来,真可谓是人间天堂了,还真是让一些胸无大志的苗人族长好好舒爽了一番,甚至有些没心没肺的人还会以为——就算是和长啥人求和了,似乎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伴随着对于上述几件事情的批复到来的,还有对于相关人员的封赏。这一次的封赏自然是极其丰厚的,让每个人都得到喜笑颜开的喜悦,升官的升官,得到爵位的,也是赚足了荣耀,还有更多的人,比方说使节团当中的诸位,自然也得到了足够自己身份和功绩的封赏,这些都是他们应得的,但是真的到手了,自然是喜不自胜。 也正因此,对于苗人的态度,自然又更加好了一些,也让这些苗人一个个地更有积分乐不思蜀的感觉,就算是那些胸腔当中满怀着仇恨吗的苗人族长,此种情况之下,也不免感受到了自己意志消沉了几分,没有之前那种疯狂的想法了。 至于封赏,其实是除了张铭之外的,这也是国朝的惯例。张铭的功劳才是这场战争当中主要的,所以他也就能够得到最多的好处,那么为了平衡僚属之间的关系,也不会轻易将这些封赏展露在其他人的面前。 过去就要因为这种事情产生矛盾的,所以国朝的上层也自然生出了几分警惕和经验,所以在这种情况之下,张铭的极尽荣宠,必须得到国都当中才能够揭晓。 但是同时大家自然之道的是,张铭此次一去,恐怕也不会轻易回来了,因为如果封赏仍在张陵的话,根本不必此番周折,在这里另外宣布也就是了,非得是要回到国都去,才需要这般郑重其事,并且让这么多人摸不着头脑。 一时之间,自然张铭又是接到了许多接待,名为挽留,但其实大家都知道,只不过是还想要再拉拉关系罢了,但是张铭身份特殊,也没多少人敢将他拉入官场的大泥潭当中。 张铭到现在还没有收受过一份礼物,也没帮人家办成过什么事情,这得归功于他的特殊身份,身为公族,自然有整个国家都是属于自己的觉悟,谁想过要去给皇帝行贿的呢?这就跟这件事情的性质十分相像了。 但是这不代表着他对于官场的习气不太了解,事实上他几时为人,各种风俗也算是略有了解了,所以此刻频频受邀赴宴,其实也证明了他几分确实熟悉其中内幕的关键性。事实上他也正是利用这这个机会,在精心构建自己在这个边境当中的关系网,在这件事情当中,张铭也算是明白,有时候深陷其中,并不在于自己想要变成什么样子,而是在于自己想要办成什么事情,这才是应该关注的一点。 彼此饮宴过后,华构成上下的喜气洋洋的气氛终于算是有所收敛,也就是这几日的整理,让他们的日程再次提起,他们需要向国都而去了,回复的批复当中自然是应允了这个请求,当然,这在张陵的官方口径当中是苗人有感于天朝圣恩,要主动前俩拜谒。 毕竟从来诸夏人作为高级文明,从来么有什么强迫着人家来给自己朝贡的,从来都要人家亲自主动来找自己朝贡,似乎并非如此也不能够显示自己的优越性一样,事实上也正是如此,从来没有一本书敢这么说的,所以当了彪子还得立牌坊,这才是诸夏人的做法,也算是在向四周扩张的时候,诸国很喜欢用的一套统一辞令。 虽然上头未尝不知道里内究竟是怎么个情况,但是这就是领导的艺术,他们知道了什么事情,并不需要说出来,甚至不需要让人家明白他们知道了,至少也不能主动宣扬,他们只需要静静地接受就可以了,如果是对自己有理的话,如果万一有一天这对自己带来了反噬,那么想要摆脱干净其中的干系也很简单,毕竟自己从来没有表示过知道或者支持这种做法。 无论如何,华沟的一行人上路了,他们也知道,这一次如果表现顺利的话,说不定在赐给这帮苗人族长某些乱七八糟的封号的同时,自然自己也可以拿到许多关于名利的好处,这是每个人都无法放下的,虽然它们已经从中得到足够多的东西了,但是好处是谁都不嫌多的,谁都想要攀登权力高峰。 出行的当天的阴雨蒙蒙,南国正式进入了雨季,族长们享受了好些天,此刻出行,也完全脱去了他们刚刚到来华沟时候的几许蛮荒气息,那种朴素的味道,能够在路上走,他们现在一个个都要搭乘马车,并且旁边还需要有人服侍,各种娇妻美妾,奴婢,美食,群然没有了从前的那种吃苦耐劳的特性。 张铭笑盈盈地看着他们的变化,砖头对自己身边的王霜说道:“将军,看来恐怕都不需要我们做出太多的手段,这帮人自己就要把自己给废了。” 王霜摇摇头,没有多说话,接着向前走去。 张铭一思索,也是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首先,人是很依赖环境的一种动物,有些时候,人在某个环境当中表达出来的性格等东西和平常是完全不相同的,这些苗人可能也是如此,此刻他们手边是享受,旁边的劝和服务他们享受的人,那么他们自然也就趋于享受,当他们回到了自己的部族的时候,说不定就要回归现实了。 其次,他们只是没有经历过这种驾驶,一时之内迷失了自己而已,当他们受到某种刺激,突然清醒过来,很大可能这种刺激正是他们造成的,比方说试探性地想要将他们留在长沙国——如果能够做到,他们就无法对他们的部族施加影响力,并且驻寨官兵能够自然地从法理和强权连个层面对于他们的部族进行控制,并且他们的部族也很难在他仍然存在的情况下公认出一个足够优秀的领袖,这样一来,意味着一个部族从此落入长沙人的掌控当中。 但是或许大多数的苗人族长是不可能这么不堪的,他们部落的习性,意味着很多规矩其实并不完善,他们没有完善的继承法,这是首当其冲的,这自然造成了每次上一任族长死后,自然要由他的后代们对进行继承的权利进行争夺,或许这种红争夺就是充满了血腥的,而从这种血腥当中成长起来的现任族长们,可一个个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当他们意识到自己可能因为在此地乐不思蜀而造成失去部族的后果,从而失去一切的时候,自然就会清醒过来,甚至对于这些能够消磨人意志力的享受物质,进行格外的抵触也说不定。 第196章 也正如张铭的预料,事实上在使节团上路之后,也就是他们已经没有条件继续维持极度奢靡的生活条件之后,他们就一个个似乎清醒了过来一样,不少苗人族长还对自己的那些富丽堂皇的车架和奴仆表示出了厌恶甚至是惧怕的感情,这让长沙人纷纷看在眼里。 当然,也不是每一个苗人族长都能够从中看得出来。这又要说到苗人族长当中,他们是一个集体不错,但是也是一个个个体组成的,他们能够做的道很多事情,每个人也都有自己的喜好和倾向,绝不可以一概而论,所以,有些人看不清楚他们苗人的未来,有些人看清了,但还是想要继续奋斗一番,试试看能不能自己才是特殊的哪一个,是上天派下来挽救苗族的使者——不少人都会这么想,人在幼稚的时候,总会觉得世界绕着自己在转。 还有些人,也就是此刻见得不多的一类人,他们已经看明白了将来苗族的前途渺茫,并且在可以预见的未来似乎没什么改变的余地,他们悲观了起来,恰好此时有了这么好的收获,也就是一种全新的娱乐方法,他们能够进行将自己藏青声色,暂时将现实当中的苦恼完全抛开去,这无疑对于许多人来说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但还应该看到,这部分人的数量虽然现在不多,但是同样的声音也弱小,但是相比会随着时间的退役一步步变得多了起来。 这在事实上也得到了验证,沿着运河、官道一路向北,苗人越发感觉到自己和自己的宿敌之间的差距,这些族长大多也都不是小孩子了,虽然很多人还是会想,万一自己就是特殊的那个人,就是能够带领着苗族上演绝地反击,但是更多的人如果在看到了货真价实摆在眼前的差距之后,往往也就失去了继续扛着的勇气,他们也开始跟随着之前他们打心底里看不起的同伴,一起纵情声色犬马了。 这在其他高官,同行的王霜、张铭等人看来却是一个好现象,虽然这部分人在苗人族长里面还算不上多,只有百分之二三十的样子,但是他们却是一个种子,似乎能够将这种力量带回到他们的部族当中,作为一个展示。 可想而知,在此次觐见过后,这些苗人的团队必然会将长沙国的富庶与繁华全方位地展现给他们的族人看,就算是为了人心和战意的考量他们刻意隐瞒不提,那么这种消息自然也是瞒不住的,有各种各样的渠道可能泄露出去,就算是没人泄露或者泄露的方式、速度慢了,难不成长沙人就不能够亲自着手,让这个进程加快么?到时候,苗人族长总不能够赤膊上阵、矢口否认的,事实就摆在眼前,要证明也很容易,如果如此,他们的威望怕是要掉到地底上去了。 既然如此,苗人部族当中感到绝望的有识之士肯定不会少,其中的悲观主义和,就只好尽情欢乐了,企图从此换得自己人生的一点值得,而其他的乐观主义者,或许就会主动投靠他们长沙人,这或许也算是这一种意外之喜了。 大族长也讲这些事情都看在眼中,很不巧,他属于最早就开始娱乐的人马之一。他知道,想要得到长沙人的支持,首先就要收起自己可能对他们造成威胁的一面,因为长沙人绝对不可能接受一个可能对他们抱有敌意火鹤造成威胁的人成功在苗人内部上位的,想要他们对此不进行干涉,虽然大族长有些时候也难免对长沙人心存幻想,对此事却想都不敢想的。 既然如此,他就要从一开始展露出意志消沉的模样,步步为营,成功博得长沙人的信任,然后进一步得到他们的好感,增强实力,等到自己能够统一苗人部族组的时候,或许才有了一点讲条件的资格。此刻的这位大族长可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啊。 张铭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面闭目假寐,他的车前执掌马匹的御者则是那位亲兵阿三。他越来越觉得自己变得有些不一样,每天的早晨自然醒来,然后会自己跑到没人看得见的地方吞吐气息,这是他在华沟的时候,外出采买时从一个老妪手上得到的一卷据说是他们家家传的古书。 这种古书类目繁多,价值也不一定,不管是亲兵阿三,还是那位老妪,其实都大字不识几个,只是阿三在给自己定下远大志向的时候,也给自己定下了学习的目标和计划,他也知道,在这个实际上如果不会读书写字,那是寸步难行的。 但同样也是这个世界,知识的宝贵程度却可能超出所有人的想象——想想看,如果能够从书中得到足够多的知识,那么完全可以投入哪个小贵族家里做幕僚,那么慢慢地积累财富,自然就能够完成阶层跨越了。 阿三想要学习,当然不必要瞒着什么人,因为像是张铭这种家族,根本不会限制夏人进行这方面的探索的,甚至还带有隐隐的积分鼓励,如今的阿三也算是有了几分基础,自然就懂了几个字,但是平时很多俗务在身的他很难抽出很多时间去学习,想着既然你这里有了书,再加上这段时间一俩张铭对他的宠遇优厚,他也有了一点积攒,就将这卷书买下来的。 书很轻,字数大概有一二千言左右,虽然内容很晦涩,阿三始终也不知道它在讲什么,但是如果仅仅只是把它当成认字书来进行学习的话,其实也无伤大雅,阿三就是这么做的。 他当然不知道,这其实是某一个破落贵族家里传下来的养气诀,这也是世界气运中意的人选才能走到这样的大运,否则,就算是那些贵族,也不一定个个都能有这种渠道得到功法来进行养气的。 有了这养气诀,就算是阿三根本不懂得系统地进行学习,但仅仅是每日的诵读和辨认,也足够让她慢慢养起了薄薄的一层士气,虽然还没有什么法门能够进行运用,这么点士气似乎也翻不起什么波浪,但是这是一个好头,并且事实上到了这个晨读,士气也已经能够反作用于他的自身,让他能够拥有一些强身健体的本钱了。 也正是为此,此刻阿三只感觉身体一日好过一日,在加上他的收礼打发当真有效,不少商人真的被他旁敲侧击,得到了一些面见张铭的机会,当然,更进一步的阿三如今也不敢去想,如果表现得太露骨,他相信这位名震八荒的祖宗绝对会将自己看破的,但那个时候,别说继续赚取钱财了,恐怕能不能保住自己的项上人头都是一个巨大的疑问。 不过就算如此,在离开华沟之前他也积累起来不少人脉和具体的财富,这让他感觉日子一日过得比一日好,更是满意不已,如今虽然离开了华沟,听人家说,很可能以后呀常驻江陵国都了,但是他却一点也没有了离开老地方的害怕。 这些商人也是精打细算的,能够在张铭面前露出一次脸就不错了,能够留点印象,或许将来出了什么事情也有了拜见的印子,但是更多就不好了,恐怕张铭也不会对于这眼神更一个身份的人经常无故拜访有什么好感。 这件事情拿到这位亲兵阿三的身上也不敢去做了,因为一次两次到还好,如果自己表现得太过于露骨的话,那么张铭也绝对会对他起了怀疑。 换言之,华沟就这么大,来往的商贾数量也实在不多,更何况他如今能办事的名头也算是传了出去,将来一旦有了什么风吹草动,有个什么状况将其摆露出来了,恐怕就要弄巧成拙,此刻启程上路前去国都,也算是一个非常好的时机,刚好这片市场如今也算是被亲兵阿三开拓了个干净——其实这个时候的谈判完成,然后离开,说不准也是世界意志的一种庇护的表现呢? 虽然张铭对于此事早就已经心知肚明了,只不过是陪着这亲兵在玩而已。自从那日得到了主角气运的变更的提醒,他就对于这位亲兵心里多了几点注意,这个人在他眼里从此也不再是一个可以呼来换取的随便的奴仆,而是一个能够给自己带来无穷尽的点数的提款机,怎么能不让张铭对他多出一些注意呢? 亲兵阿三做出来的这些事情,本来也无伤大雅,但是如果严格保密的话,那么也很难传入到张铭的眼里,毕竟这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一点交易罢了,一切都在私底下的秘密进行,那些商人也不可能大肆宣扬,以免恶了阿三,甚至让自己的竞争对手也同样的手段能够面见张铭。 但是如果张铭对于亲兵阿三的动作早就有了注意的话,这些事情却又不是那么好瞒过人的了,毕竟亲兵阿三再怎么样也是经验有限,收礼往来的事情总是需要过手的,得到的礼物恐怕也需要地方存放,而亲兵阿三却是整个人身都依附在了张铭的身上,想要做什么,又怎么能够瞒得过全府上下的眼光呢? 只不过这件事情的消息,被张铭死死压了下来,也让很多人不能对此有什么置喙的余地,换言之,张铭并不打算打断这位位面之子的成长历程,相反,他很愿意引导这位亲兵阿三,并且让他带给自己剧情的指示,甚至直接从他的身上薅羊毛,得到大笔的点数奖励,那就更好了。 如今的张铭在这个世界,已经改变了足够多的事情,就连主角都干脆换了个人,他顿时感觉到十分的孤独,或者简单说,他不知道将来会何去何从了,那么他应该如何选择呢?在他来看,如果能够选择一个主角,爱他身边近距离地进行观察的话,那么就是最好的选择了。 但是如果如今将其逐出自己的身边了,却未必对于自己能说意见好的事情,对于对方也未必是一件不好的事情,张铭知道这些剧情主角,有了冥冥当中的气运的帮助,他们可以做到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他们在ui需要枕头的时候,随时都会有人给他们递上来一个最好的,抱怨不公平也没办,世界就是如此。 所以尽管一些具体经办的人有微词,但是张铭对于亲兵阿三的信任还是一如既往,他也想要看看究竟世界意识想要对自己的这位亲兵做什么,而亲兵阿三如此身份,又如何能够实现崛起——世界意志既然选定了自己的主角,自然是不可能让他浑浑噩噩地这么过上一辈子的,他们很可能做出很多人们想都不敢去想的宏伟壮举,这一切都需要张铭来亲自见证。 此时此刻正是如此,为张铭御车的并不是那些自认忠心耿耿,却没能够得到张铭亲眼的人,而是这位背地里搞小动作,却被张铭无线包容的亲兵。 不是没人觉得张铭如此行事会不会太过于软弱,甚至他们自己也不是想到到过要不要中饱私囊,但是,这种念头是自从人的劣根性出现在人们的意识当中之后就很难再消除掉的,他们从前也这么想过,可当他们加入了张铭的所谓暗中的情报组织之后,他们既感受到了从前完全没有概念的权力,那就是对于张铭麾下的人们,拥有全方位的检测体系,他们毫不犹豫自己也是会有这样的一份待遇的。 那么,如果他们想要搞些什么事情出来的话,就不肯能指望着被张铭忽略过去,那么自己能否像那位亲兵阿三这么幸运,被张铭不予追究呢?水都没有这个底气,或者每个人的心底里都有了这样一个答案,或许那位亲兵就是那个唯一的人,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也不知道张铭如何是做的什么样的深思熟虑,没有得到应该有的惩罚,但是入股瓯江同样的行为套到他们自己的身上,却没人能够想自己去试验一番。 第197章 不过半个多月之后,张铭一行人就已经来到了国都江陵。 远远可以看见江陵城那高高的城墙,从来没见过这等架势的苗族族长们一个个长大了自己的嘴巴,仿佛难以置信的模样。 和江陵比起来,之前还可以让他们颇为惊叹,但仍然还能够勉强维持住面不改色的华沟城,简直就像是在哪儿乡下的土丘一般,可不能够再让他们无动于衷了,甚至,就算是他们想要装作无动于衷,可是在周围人的衬托之下,自己也只能显得有些矫揉造作而已,恐怕是没人愿意相信真的是有这样的苗人存在。 江陵城外也咋找噢早已经遍布了迎接的仪仗队,以及各类高官,当然其中主要还是礼部的官员,他们也向来负责掌管此类事项。 由大将王霜亲自率领的使节团无论从程序上还是规格上都和从前不可同日而语,和胖子之前领衔的使节团的重要性,更是可能够说是不在一个重量级上,这回他们率领的人马,也是将整个苗族的精华统统囊括其中,万一有了什么闪失,可以说是在做的这些官员一个个统统都万死莫辞百口莫辩了,是一点点意外都不能发生的。 首先从安保级别上,就是张铭的那支能够威震整个苗人部族的不对进保护任务,这些人属于前锋军,但是在启程的计划立定了之后,他们就已经派出了新的前锋驻守军队,同样也应该是负责之后的驻寨官兵,接替了原来张铭的老班底,而原来的老班底,既然已经得到这么大的荣傲,也基本证明了他们的战斗力,自然是当仁不让的选择。 这些兵卒既然是张铭仰之建功立业的原班人马,自然是百般倚重,如今张铭也算是如日中天,上上下下的大小官员自然也没来由平白无故地去误了他们,这次上京并不是简单的一次进程,更多的还是一次荣耀,并且他们也是建功立业了的人马,自然还有属于他们的颁赏,如今到了国君的眼皮子底下,国君大喜之下,或许还会有好处也说不定,这样一来,也算是一桩顺水人情。 江陵城下的仪仗队迈着舒缓的步子慢慢前来,使节团这边的护卫队也是慢慢上千,这些自然在这些日子里都有过了训练,此项做法则是交接之意,如此,护卫队的护卫职责就相当于交给了国都派下来的仪仗队。 关于这仪仗队,张铭身体原主的记忆当中,国都里对其倒是颇多非议,认为他们都是中看不中用的草包,那么如果找此说,将这么大一个使节团的安危交给,他们是否有些欠考虑了?其实也不然,江陵乃长沙国历代国君屯驻之地,当为天下有数的雄城,更何况如今兵马中居之地,江陵国都城下,也不会有什么山贼、敌手之流,安危自然也谈不上,这更多的只不过是一种仪式罢了,展示国君对于使节团的重视。 交接之所以这么顺利进行,当然不是倚靠着仪仗队早早出来等候,即如同先前华沟城内诶诸位大小官员出来一般,这次的宏大规模使节团当然也不是能够不声不响地就这么游荡在长沙国当中的,若是如此,恐怕整个国家被人家渗透了千百次,自己也要恍然不知了,那么这个国家能够生存到现在也算是奇哉怪也,其实整个一路过来,使节团同地方官府、国都的兵部、礼部诸多官员的交流一刻也未停,甚至到了使节团每日行进到何处,都要细密报备的程度方可。 遮掩一来,他们的进度自然也被朝堂之上的诸位公卿牢牢掌控在手中,具体到他们何时能够到达目的地,也在他们的设计当中,仪仗队自然有大量的时间用来训练,确保万无一失。 装模作样的交接完成了之后,诸位文臣武将和他们之后的诸位苗族族长们,就被仪仗队阵容规整地簇拥进入了江陵城中。早几日,今日会发生的事情就已经贴出布告通知了下去。 国都当中的居民们其他的说不好,但是政治敏感性是格外的强,往往礼部有什么大动作,他们甚至在正式决议出来之前就能够一清二楚,毕竟这也算是他们切身相关的大事情之一。 沿途的街道早已经被洒扫干净,而礼部上下游额早已经用一些相对低廉的价格雇佣了一大批的居民沿街进行欢迎的呐喊,等等烘托气氛的举动。 族长们可吓坏了,展目望去,全部都是人,他们哪里见过这种架势,就算是苗人整个部族,也才十万人左右,更何况那里有可能一次性让他们全部都看到呢?长沙国国民百万,在这江陵城里的就有接近十万,其中更有半数之多叫礼部给东动员了出来,堪称是热闹非凡,就算是过往那些邻国,哪怕是大国前来朝聘,也没有展露出这么大的架势的道理。 毕竟长沙国苦心经营多年,当然为的不是在小国当中称王称霸的,他们想要的,还是跻身于大国强国之列,就好像现在俨然已经可以看到并且触摸到的东西一样,如此,在大国面前更加要不卑不亢,否则今日之低声下气,将来肯定也要成为他国手中的把柄,对自己百般嘲笑,自己也抬不起头来。 若是甘于弱国小国的位置,用这等架势来招待大国强国倒也差不多了,毕竟如此也算是尽展他们谄媚的姿态,但是却显得有些太过于卑下了;长沙国既然不甘心于此,那么这等姿态也就只会对着比他们弱势的人马才能够使出,如此一来,能够收服下心,也能够得到更多的赞誉,更不可能受到非难。 锣鼓喧天红旗招展的姿态让几位族长看直了眼睛,他们没见过这么多人,自然想着,自己的力量实在是太弱小了,虽然事先的军士斗争当中已经能够让他们认识到这一点,打算难免他们或许还会保有一些侥幸的思想,就算是一些已经认清了他们的自己的实力的族长,心中对于长沙人的强大还是没有一个直观的认识——只是存在概念当中而已,心中深处,未必就没有属于自己的一份野心。 都知道长沙人比他们强,但是究竟强在他们哪里呢?如今算是得到了一个标准答案,他们也算是能够死心,不少还没人请差距的族长此刻更是恍然大悟醍醐灌顶一般的醒悟过来,虽然这种醒悟的姿态并不十分让人好受。 “像这样的城,长沙国有几个?”大族长心中想着,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胖子也算是立下了殊大的功劳,王霜有意栽培,就将他带在了身边,刺下就是他和苗人的关系就近,打过了交到,其他的官员们虽然嘴上都是笑笑呵呵的,仿佛都没什么,但是如果他们跟苗人共处一室,事实上也未尝不知道,自己嫌弃的本质恐怕就要赤露露藏不住地展露在所有人的面前,如果说这样至少恶了苗人的观感还则罢了,如果影响了觐见国君的大事,那才是万死莫辞。 但关键苗人族长们总是需要有人陪同的,如此既能够战线长沙人的诚意,对于他们的动态及时掌控,有什么不稳定的事情也能够及时控制,而且也能够隐然告苗人们,他们其实并不是没人控制的,他们始终在长沙人的眼皮子底下活动,如果觉得自己没人看管,从而想要在去往江陵的路上做出什么不知的事情,那么自然也会有人进行制约,不至于耽误了使节团当中上上下下的官老爷们的前程。 胖子也知道以自己现在的功劳和身份能够做大如此也算是不错,在加上他心中也有想法——他不知道张铭的思考,只是想着,如今上上下下都不会迅速开战了恐怕,张铭也好,还是其他人也好,还是国君、竹山君,他们最想要的恐怕还是先行消化已经获得的好处,安安稳稳地晋升大国之列。 那么将来战争减少,再能够获得快速升迁的机会就很难得了,如果要论资排辈,凭借着自己其实并不是特别出众的背景,那么恐怕要熬的时日多得让人感到绝望,除非待在一个容易出成绩的地方——最适合自己施展的,恐怕也就是在这苗人当中了如果能够让他们归心,那么他的政治资本,恐怕在同辈人当中也就稍次于张铭罢了,将来就算是没办法做到丞相、卫尉、做个御史大夫恐怕也不是什么做不到的事情。 毫无疑问,他在这样的领域其实是有经验的,首先他在苗人当中混了个脸熟,双方有了合作基础和信任基础,说话也好多了,自然能够办成更多的事情;而且因为工作关系,他也是最早了解、领悟并且实践张铭对于苗人族内进行经济殖民的设想,毫无疑问,这种政策他也有信心举重若轻地实施开来,那么效果也会好上很多。 到时候,外有各大族长引援,内有自己的兵力依仗,就算是苗人反应过来了,他们被剥削得够惨,但是一来各大族长从中赚得盆满钵满,恐怕不会那么轻易支持自己的族人,甚至在来自于长沙人的压力之下,还要亲自将他们的反抗压下去;其次,他们的驻寨官兵当然不是闹着玩的,以前让苗人在优势地形跟他们开展野战,偶尔有了些许几次失利倒还情有可原。 如今既然能够得到了足够优势,他们自然要好好发挥,不论是在原来的苗人部族的地方搭建土城,修建工事,还是收买、威逼利诱或者直接有自己人下手进行渗透或者诸多工作,他么都有把握完全掌控整个苗人部族。 有些时候人都是很脆弱的,想要完全地控制一个人,可也没有想象当中的那么困难。只要手段得当,没什么是做不到的,而关于这样的事情的做法,其实胖子脑子一转,就已经可以想出不少中办法。他有信心,只要有这个机会,自己就能够做好。 听到身边大族长的询问,他也知道这位大族长在苗人当中的地位恐怕不一般,自己应该耐心交好才是,于是便嘿嘿一笑,转头对他道:“江陵乃是我国朝国都,自然非同凡响,其他城市的话,当然不足以和江陵相提并论,但是大者有江陵人口、规模的七成,小者如同华沟一般,如江陵的四五成吧。” 大族长本来也是随口一问,以为要么身边的胖子大吹特吹,要么就是瞎说一气,没想到这么认真得进行了回答,这样也让他实在是不敢将其当做耳旁风放了过去。 “华沟……竟是如此不堪的小城一座么?”大族长脸色难看,稍稍出口问道,那胖子回答得真诚,他也不好致知不信,但是如果是完全相信了,他私心又不大愿意——若是当真如此,恐怕长沙人机座城池的力量,就已经能够将整个苗人灭族了!照他的了解,长沙国的城池和岂止数十?这还是几十年前他父亲的时候的数字了…… 旁边的族长自然也是支起了自己的耳朵,偷听他们之间的谈话,好在周围都是欢呼的人群,但是他们离靠得足够近,仔细听还是能够听得见他们谈话的内容。纵是如此,也是让不少人大吃了一惊,甚至不少人会觉得是否周围的嘈杂让他们听得不够真切,是否听错了去。 久之,大族长和胖子之间的谈话暂歇了下来,大族长脸上震撼的表情告诉他周围的族长们事实并非是他们想的这么简单。当然,即便如此,也会有些人想着是不是长沙人刻意营造出来的假东西,想要吓着他们,但是就算平日里说话口气最大的,如今也是完全不敢在出口胡言乱语了,相反的是,心中惴惴不安,脸色一下子从入城得享殊荣从而兴奋不已的亢奋、涨红状态,逐渐变成了阴郁。 第198章 到达 这其实也未尝不是张铭等人刻意想要将苗人族长们统统引入国都当中一观的目的所在,毕竟他们的目的是要彻底折服苗人,武力上的折服固然十分重要,非如此,不能够让一些始终野心勃勃的人看清楚形势,从而不会继续创造事端。 但是另外一方面,非物理的展露实力,也是一件重要的事情,这是不言而喻的。身为大国,才能够有大国上国的担当,也才能够真正带领着底下的小弟过上好日子,毕竟苗人的投靠,可不仅仅是被暴力屈服的,其中或许一些援助等等的允诺也起到了一些作用,也让不少人能够心中保有一些遐想,从而减少反对的声音。 单纯依靠武力的镇压,是最脆弱的,更何况,如果仅仅如此,除非将苗人犁庭扫穴,彻底换种,否则长沙人在本地的统治恐怕也不会长久,这样的高压政策,毫无疑问只是创造反对者的温床。 人,是这个世界上最神奇的生物,他们其中有耳根子软,膝盖更软的废物点心,也有一些始终挺直了自己的腰板,怎么也不肯屈服的高傲的家伙,后者往往是杀不绝的,只要长沙人在南境一天,这样的人无时不刻不会出来号召。 而若是他们始终持续这种高压政策,因为这种政策不满的人数肯定也会愈发多了起来,而其中那些稍微有点血性的,或者那些实在是活不下去了的,肯定会选择放手一搏,这就完全地为反对者持续提供人员补充了。 这样肯定是不行的,就算是张铭的经济掠夺的方案,其实一切也是隐性的,当然不排除一些长沙人的特权会让苗人众的普通民众感到极大的不满,但是更多的坏处,为什么他们的日子会一天过得比一天差了,却恐怕没多少人能够看得出来,或者只是简单归咎于上位者的不堪,这只是简单的情绪发泄罢了。 就算是当中一些具有远见卓识的人物能够看得出来长沙人鬼灵鬼灵的阴谋,将其揭穿,可想而知,引起的影响肯定也不太可能称得上巨大,因为他们这些做法本来就是隐蔽的,弯曲的,没多少人能够清晰地将其表露出来倒还在其次,就算是是能够确定地认识到它,讲出来,也没多少人能够听得懂。 或者说,能够听得懂的人,包括大部分的那些苗人当中的上层人物,他们从小接受的是最好的教育,自然也有大量的精力,和足够的资质去学习和理解这一套理论,但是他们毕竟是这一套经济掠夺政策的受益者,只有背叛阶级的个人,而没有背叛利益的阶级,就算是他们其中一二个人,因为受到了一些善良相关的教育,脑子抽了要去帮助普通的族人,但他们大猫小猫三两只,更多的精英阶层的人其实并不会抗拒如今这种躺着收钱,让长沙人吃肉,他们喝汤的日子。 就算是想要吃肉,办法也多得很。这就要提到张铭随之提出的公民政策,也就是给苗人一个上升的渠道——从工作、婚嫁等等多方面入手,在苗人当中划分阶层,达到一定层次的人,就给予长沙人的身份,从此就成为二一个货真价实的长沙人了。 但是这样的条件往往却是苛刻的,如果有志与此,甚至需要几代人的努力才有可能完成。当然,这样苛刻的条件只是对于平民来说才称得上苛刻,对于那些上层的经营,也只不过是隔靴搔痒的做法罢了,他们有大把大把的办法可以规避其中的一些硬性规定,甚至可以硬是达成这些普通人几辈人也做不到的事情。 而往往能够达成这些规定,其实不管从身体特征,还是生活习惯,都可以说是一个长沙人了,就算真的给了一纸文书,让他们证明自己是长沙人,其实也无伤大雅,就算是长沙国内部的人民,也不会对此有什么微词,更不会觉得这是落了自己的身份——大部分的国人过得也不如何,这些事情还是他们肉食者谋之了。 既然进可攻,退可守,就更加保证了苗人的离心性,实际上,就相当于长沙人在苗人当中硬生生依托着他们原来略微显得原始的族长制度,拔起了一个全新的精英阶层,或者说是代理人阶层,这些人会自然得以长沙人的利益为他们自己的利益,以长沙人的目标为他们自己的目标,因为他们很清楚,他们能够拥有现在的实力和地位,能够对于那些地位低于他们的苗人呼来喝去,能够掌控者巨大的财富,过上优越的生活,完全仰赖着自己现在为长沙人做事的身份。 长沙国上下已经做好了用时漫长来消化南境地区的准备,但是张铭的一系列计划,让这个时期似乎可以让人肉眼可见了,这不能不让人兴奋起来,这也是让竹山君更坚定自己内心当中某些信念的关键点。 在仪仗队的簇拥下,他们这些使节团的成员堂而皇之地顶着大街两旁被礼部组织起来的,当中或真或假的呼喊声、喝彩声,走向了江陵南边的行宫,国君将在那里会见他们,这也是往常的管理。 西边的王宫,是王上住所和平时朝会所在,那么和诸侯国之间的朝聘、礼节的往来,就安排在了南边的行宫当中,如今苗人来此,只有更加优遇的道理,而没有轻慢的理由,就算他们不知道其中的道理——在王宫当中会见,只能显示国君对他们的不重视,不能说明国君的平易近人——那么将来某一天,知道了这件事情,或许心中还是会有所芥蒂。 更何况他国的使臣也有常驻于江陵的,当然,这些人留在这里,既是为了和长沙国国人进行及时的沟通,也是为了刺探一些情报——当今之时,谁和谁交战都不是人自己能够预料得到的事情,这也是为了不时之需罢了,长沙国自然也是如此,大哥不说二哥,对于这些使臣的防备固然要有,但是也不能太过。 今日城中这么重大的事情,自然是瞒不过这些时辰的,如今这大街两旁呼喊着的人群当中,其实或许也就不少是那些人,来一探究竟的,长沙人也知道瞒不住,自然也不想着去瞒着他们了,甚至还愿意通过这个机会展露自己的实力,如此一来也算是展露国威了。 当然,要谨慎行事,不能把隆重的礼节搞混了,那样只会造成它们自己的颜面扫地,就算是苗人不懂的这些事情,难道这些使臣也不懂吗?只怕长沙人一旦做出了不合规矩的事情,这事情就要变成一件笑话,几天之后就要出现在各自国君的案头上,将来去朝觐天子,或者其他一些礼聘的时候诸侯相见,恐怕长沙国国君就要被狠狠嘲笑,从而落了面皮了。 这还不仅仅是这一时难看的事情,之前一段时间,诸夏之间和之前的苗人部族倒也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苗人当中部族分散,实力均衡,自然需要威望来聚合族人,诸夏当中莫不如是,就算是有大小国之分,但是大国之间的差距并不太大,如果有针对大国之间的战争行动的话,往往就要呼朋唤友,结成联盟,然后雷霆一击了,这时候,威望自然就起了大用。 虽然自从几十年前的兼并之势开启之后,天下诸侯都感觉到了形势的改变,也即,各国之间的差距正在扩大,已经先后有两个大国被灭,这在从前是人们想也不敢想的事情,但是,很多国家并没有通过改革完成这样质的飞跃,也无力切灭掉和自己体量相近的国家,比如巴国和荆国,地处南方偏僻所在,自然和中原如今轰轰烈烈的诸子百家距离很远,国内往往贵族实力强大,要改革也无从谈起。 所以很多地方,事实上威望还是有着它的作用,如果长沙国国君在此处情满了,就算是他兼并了苗族,长沙国实力大涨,也不免叫人笑话,威风扫地之下,以后还能够找到什么人来同进同退么?恐怕他一提这茬,人家就要用奇怪的眼神看他,然后说什么,这就是和蛮夷相同,不遵守礼数的家伙这类的怪话了。 苗人果然不懂的这些弯弯绕绕,但是的虽然他们也不知道这一路向南,中间盛装的百官迎接,和几个祭坛一样的地方的作礼是什么意思,但是他们也能够清楚地感受到长沙人对他们的重视。 如今再次,之前那些轻蔑长沙人的话,认为长沙人重视他们是因为心虚的怪话,可是没人还敢再轻易说出来了,此刻轻易说出来,也只不过是让自己人笑话,因为每个人都知道,长沙国百倍强过他们。 往往一个弱者,对于一个比起他稍强的人,还会有些不服气,但若是两者的差距太过巨大,那么弱者?不会再做这样的想法了,心中只会有一些佩服之列的手段,现在长沙人先让他们感受到了差距,知道双方的量级差别太大,他们输得不冤,甚至这种失败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然后展露了自己的重视,直接让苗人感受到长沙人的欢迎,这样一来,他们心中不免也会生出许多暖意,虽然这样的暖意似乎显得有些奇怪——毕竟长沙人跟他们之前可是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但是这是实际的感受,做不了谎的,那么他们自然也不至于有什么继续别扭着的因素了。 恩威并施,莫过于此,如此一来,大部分的苗人族长实际上也就甘心向长沙国的国君行礼表示臣服了,少数人,却翻不起什么波浪的。 过了最后一座地坛,上面的礼部官员高高唱响手中的旨意,他们就来到了行宫的正北门外,已经有一队昂扬的士兵,大概有百来人,齐齐整整地等候期间,为首的是一个英姿勃发的中年男人,身穿长衫,眉目坚毅。 在场的官员们,也就是使集团当中一起从华沟当中出发的人群当中,刹那间每个人的心中都是淡定不住了,如今字长沙为官得人,有两个人的面貌是一定要记住的,一个自然是当今的君上,也是整个长沙国上下的主人,书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正是如此。 其次正是这一代的公子竹山君了,当年他就是强势崛起的典范,不知道杀了多少人,如今长沙国官场当中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还能够依稀记得当年的血色。 权臣当政的模式并不是那么好撼动的,但是权臣这个位置的争夺自然也免不了的是血腥,就算是国君的意见在其中也无足轻重,因为这个权臣的位置显然是并不对国君直接负责的,而是越过了国君直接向天下的百姓负责,这个位置也不是国举任命能够说了算的,往往如需要得到贵族阶层的一致认同,尤其是公族阶层的一致认同。 当年,竹山君并非是唯一人选,但是长期在军队任职积累起来的威望和实际的权力,尤其是在军队的巨大影响力,让他在几次危机当中都安然度过,甚至在其中一次,更是直接调动军队进入国都江陵,直接宣布进入军管,全城戒严,跟造反也差不多了,而次日,那位挑衅竹山君威严的贵族,还是他的亲叔叔,就是本人自缢,而家属也不知道没入了哪个地方。 考虑到那位亲叔叔的崇高地位,家属也跟竹山君沾亲带故,自然不至于横遭祸端,但是苦头肯定是免不了了,也没有了什么荣华富贵,民间传说许多,也想象不出他们有什么太好的想法。 年轻的官员,上来就已经是竹山君威压全国的时候了——如此,对于老年人,竹山君有着血色的威严,没有人敢于违抗他的指令,对于年亲人,竹山君更是长沙国的天,似乎是天经地义,起码自从年轻人进入官场一来便是如此,则竹山君的崇高威望,和此刻这些官员们急促的呼吸,似乎也能够得到解释。 第199章 饮宴 所以现下场上所有的人,在看到静静待在行宫富丽堂皇的门前的那位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中年男人的时候,都忍不住憋住了大气,似乎生怕自己的喘气声音都激起了某伟大人物的不满,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这样的担忧固然是可笑和完全不必要的,想象也知道,竹山君这种已经做到威压一国的人物,怎么可能完全凭靠自己的喜好生杀予夺?若真是如此,恐怕他的位置也做不长久了,就要被人拉下马来,只能说这些人真的实在是太过于重视竹山君,以至于到了如此关心则乱的地步。 长沙国的官员们如临大敌,但是苗人族长们却是一脸懵逼,他们也感受到了队伍当中一丝不太寻常的气氛,但却不知道是何来由,但是也知道非同小可,除了个别天生没心没肺的,其他人自然也是打起了十万分警惕。 很快他们就知道了,那些平日里哪怕跟他们说话聊天和和气气,但是还是容易让他们感觉到一丝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傲慢的自恃清高的长沙人会让他们露出这种反常表情的人物究竟从何而来——那是那位中间男人。 竹山君的身份在苗人当中当然不为人所熟知了,在诸国当中,就算大家都知道他是公族之首,也是当今执政,但是也不会让诸位国君采取相同的态度去对待,因为他们的身份是国君和诸侯,对于一个执政,固然需要以礼相待,但是从身份上来说,就是两个不同层次的人而已。 竹山君的威名主要还是集中在国内,也正是如此,国君才能够容忍如此政由宁氏祭由寡人的局面产生并且维持如此长时间。 但是竹山君能够做到这一点,以一个臣子的身份,本身也说明了足够多的东西,或许是长久以来杀伐果决带来的气质影响,要么就是身居高位带来的自然的权威,他身上就是有一种能够让人信服的东西,这在近距离之下,也让苗人族长们切身感受到了,于是他们对视一眼,自然也知道了一些事情。 竹山君来到这里,自然是不需要像是那些礼部官员,或者在华沟时候的那些官员们集体出行进行迎接,那实在是太过于跌份了,也不是他需要做的事情,他来这里仅仅只是行了礼数,不至于让观察的诸国有所笑话的机会,至于他自己,只需要进行维持秩序和主持祭祀之礼就可以了,不需要做得更多。 他只是静静地伫立在这里,看着一项项的环节进入,就算是旁边大气不敢喘一口的官员们也一个个兢兢业业,如此一来,这位竹山君亲临此地的作用也算是坐到了,毕竟在他面前,恐怕是没有任何一个人胆敢松懈的,就算是苗人看不出来其中的猫腻,那么其他的国家自然也知道,更加上每个人都知道,竹山君虽然是从军中起阵的,但是有一段时间,因为造杀伐过多,也让一些看不惯他的人,想要压一压,掉入了中央进入了礼部担任礼部曹,也就是礼部最高长官,自然是对于这一套礼仪的事情门清的,糊弄不过。 张铭也跟随者事先的安排和一些官员的指引做他应该做的事情。事实上如今他虽然明身份了得,每个人都知道,也都应该给予尊重,但是终究还是只是一个小官罢了,他能够做大的事情不多,身份也不够大,所以需要做的事情也不用太多,只需要一点礼节性和环节性的东西就可以了,礼仪有时候就跟法仗一般,都是如此严格没有情面的东西,一板一眼,不管是谁来了,都不可能挪移改动分毫。 很快,一个上午的时间过去了,满目都是各种祭祀的活动,这些苗人一开始还觉得似乎自己感受到了重视,觉得似乎与有荣焉,但是很快就厌烦了这一套套的东西,毕竟这些繁琐和枯燥的东西,也只不过是这个社会当中,贵族们特意为自己设置的一套枷锁罢了,同时也是区分于平民的一道鸿沟,同时借此他们也可以进行区别于平民的神权统治。 苗人族长自然还不知道这么高级的玩法,而其中内核的东西自然也不会有什么人去给苗人说,揣着明白装糊涂,事实上这也是贵族社会当中的一种基本游戏规则之一,这是混入于此的人自然会明白的道理,他们就凭借着这些东西凌驾于其他人之上,真正不明白的人,自然也是这一套规则的完全拥护者,因为他们就是既得利益者,或者被既得利益者的教育机构完全培养起来的人。 好在,长沙国这边自然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在完成必要性的部分之后,就进行了人性化的平衡选项,知道这帮苗人肯定耐不住性子,所以干脆选择了一定限度的让这些苗人进行更加轻松一些的环节。 而这些环节要么就是无关紧要的,要么就是各个国家因人而异的,要么就是其他国家使臣看不到的,这些既不能够说明长沙国对于苗人有所怠慢,同时也额算是照顾了苗人族长们的草莽脾性,也可以说是两全其美的,由此来看,礼仪似乎也证明了自己需要有一些变通的地方,似乎这也能够给人带来更好的体验,或许也本身也是礼仪这一套东西的目的之一,也就是说,这些需要做的事情也是礼仪规则允许的范围之内的事情,也是它能够带来的事,不同于法制,一旦立下了规矩,却无法去执行。 不管这种执行是强制性的,还是每个人都自发去遵循的,其实都需要这些规则首先不至于朝令夕改,否则就连最为本源的东西都无法维持稳定,也很难让人对这一套体系说得上有多么大的信心,并且自发地去遵守它,就连使用一些强制性的手段也很难起的上作用。 总算是完成了这一天的礼节,而这些苗人族长则被接待进入了行宫当中的厢房休息,当天晚上就是盛大的欢迎晚会,而竹山君自然也会到时候陪同着国君亲自来到宴会之上,对于苗人进行接待,到时候或许还会有一些赏赐刺下。 名义上,至少是明份上,这些族长自然能够打赢前来朝见,事实上也明白了自己自从签下了属于自己部族和长沙国之间的条约了之后,他们就已经成为了长沙国国君的臣子,就算是约束力不太够,并且条约当中也写明了给予他们一些自主自治的权力,但是他们就是臣子的身份,并且即将在明日正式举办委质效忠的仪式,这是正式的仪式,经过了他们的同意,而亦因为苗族当中也有相同的礼仪——这似乎是人类从洪荒当中带出来某种共性,要在人和人之间,上位者和自己的效忠者之间,维持一个无法被轻易解脱的羁绊,似乎就需要一个这样的仪式来确定。 而这样的仪式自然苗族当中也是有着类似的,苗人当中自然也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但是既然被通知,甚至这些事情也是他们事先就已经知道并且接受的,事实上至少也是默认的,他们也没有了反悔的道理,自然只能够默然接受。 当天晚上的宴会十分丰盛,当然,苗人族长却觉得自己吃得其实并不是很开心。尽管当中很多食材也好,烹饪方式也罢,都是他们听都没听说过得,甚至食物的卖相,也让他们看了之后觉得食指大动,颇有胃口,但是事实上他们根本不会去吃,哪怕是最不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的人,此刻自然也是明白的。 倒不是食物不好吃,还是他们被招待地不够周到,或者这些苗人自作多情,觉得可能事务当中有毒,有人想要暗害他们,但是既然这一路过来,他们自然也知道了苗人没有对付他们的心思否则这一路上的机会太多了,自然双方之间也建立了一定的信赖关系,但是想到对方的国君会到来,他们似乎也不是那么能够随便淡定下来。 国君是一个白白胖胖的大个子,但是威严自生,看起来不怒自威,他款款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整个巨大的大殿当中立刻就变得寂静无声,特别是跟随杂在他身边,微微落后一个身位的竹山君出来的时候,更是让白天的一幕重演,诸位官员和侍从,大气不敢出一口,默默一个个十分整齐划一地垂下了自己的头颅,这是一种弱者的象征,自然不被他们认为是不齿的,反而更多的长沙人会觉得羡慕——如果能够见到这个国家的名义上的最高统治者,和国家的标志,和这个国家实际上的统治者的话,就算是有一些代价,又有什么不能够做的呢? 所以不免,官员们当中也不少有感到与有荣焉的人,感觉到自己的三生有幸,但是实际上当然这些大人物们是不会感受到这些人物的忠心和一个个人心目当中的用心的,他们只会按部就班的做自己的事情,或许,这和他们能够做到的事情都是一个样子也会有些关系吧,这么成功。 苗人族长们所在的区域,很快,就好像新婚宴上新郎官敬酒一样,国君来到他们的周围,笑着对他们进行了慰问,像是上辈子的高级领导前来视察慰问一样,含笑点头,然后行礼握手,不痛不痒地说了几句话。竹山君则就这么紧紧跟随其后,一句话也没有出口。 不管是这位国君不怒自威的表象,还是其人高高在上的姿态和伴随着这种姿态的高高在上的身份,还是竹山君白天的表现,和他周围那些官员和侍从当中表情暴露出来的非同小可,都深深打动了这些苗人,让他们一个个对视一眼,都不敢怠慢,就算是最傲气的那些人,此刻都收齐了自己的棱角,小心翼翼地敬酒、问好,伴随着自己的笑容,给他们最美好的祝福和献上自己的忠诚。 看起来国君的心情很不错,跟他们多说了几句话,张铭放下自己手上的小爵,轻轻咄了一口酒,这个世界的酒不是后世那种高粱做的,而是纯小麦酿成,虽然说度数似乎是低了一些,但是也多了几分前世品尝不到的醇美,味道十分附有层次感,让张铭也很是喜欢,还不容易喝醉。 他冷眼看着场上的局势,似乎在思考自己接下来应该怎么做的问题,但是很快就有人上来打断了他的思路,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从武侠世界带过来的老习惯,让张铭刹那间就绷直了自己的身体,但是他随即想到了这里的环境,自然也明白不会有人真刀实枪打算在这里跟他干,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敢完全放松自己的警惕,慢慢转身,眼神当中不带出什么异色,而在看到他身后的人的时候,心中也闪过了一丝恍然,向他点了点头。 这人正是张铭身体的援助公孙成在本地的好朋友之一,是完全不带有利益交换,只有情感沟通为基础的那种真正的朋友,他们向来是共同进步的,上次张铭得到了机会,进入军中出镇蛇隘关的时候,他们还一起饮酒过。 公孙成的朋友不多,或许也是他跟人性格的原因,或许跟他从小积累起来的天才之命也有关系,但是事实上就是如此,他的朋友估计只有这人一个。 这人是国内熊氏的一个族子,名曰苰,身份不低,也算如此才有可能跟竹山君之子,哪怕是个次子,当然,也算如今来看,从前来看,都是很有可能来继承竹山君之位的贵胄人物进行交往,熊氏本身自然也是非同小可,如今最高地位的一位,正是国朝的廷尉,掌控着举国上下典狱刑罚的廷尉熊合。 张铭嘴角带笑,向他点了点头,问道:“有事?” 熊苰哈哈大笑:“恭喜你了,你的威名,可是连江陵里的我也略有耳闻啊!” 第200章 张铭听罢,根据记忆当中这些贵族世家的公子哥们的交往习惯,矜持地笑了笑,却没有矢口否认,当然更没有大大咧咧地答应了下来——在贵族当中,讲的最多的正是含蓄之美,如果说什么都争着抢着,那只会叫人堪称不成熟,被人看低而已,正是这些已经长大的公子哥们需要避免的。 如今他们一个个都进入了适龄进入政坛的年纪了,但是他们终究只不过是年轻人罢了,虽然国朝当中也开放有一些渠道,诸如地方官的举荐和征召,能够让一些平民子弟也进入到官员的序列当中(这也正是为何平民子弟拼命想要挤入知识阶层当中,获得能够让官员们任用的资格,成为他们的幕僚——事实证明,官员们这种举荐和征召的资格,这种进入官场的途径既然垄断在了他们的手中,那么自然会优先照顾亲近自己的人——最起码将来也能够引位奥援)。 关键的问题在于,贵族当中的子弟,尽管是在如何落魄的贵族,或者序列排的再怎么低了,没有一分一毫的可能会继承家族的荣耀,也不太可能去采取这种方式进入仕途,毫无疑问,这些是专门为平民子弟开辟出来的如是渠道,事实上也是贵族阶层彻底垄断和掌控整个国家的手段之一。 如果万一贵族子弟也有意与此,那么不仅仅同样身为贵族阶层当中的其他人会看不起他们,就连平民子弟也不可能因为双方使用同样的方法进入仕途而对他们另眼看待,反而会将他们是做自己的竞争者——平民子弟进入仕途的虽然不多,但是久而久之自然也包成了一团,他们为贵族所看轻,但想要能够在政坛当中保持一定的话语权和权力,他们必然是需要拥有能够为自己所用的手下的,这种手下的来援,大部分就是从这种征辟或者举荐的途径当中来。 这种情况下,贵族如果挤占了本来就不多的名额,那么举荐的平民子弟自然就要更少了,那么对于庞大的平民管员阶层当中,也是一个不幸的噩耗。 事实上更重要的一点就是,贵族能够进入官场的途径实在是太多了,事实上到了适龄的年纪,除非实在是顽劣到了一种地步,没人能够相信这样的人能够肩负起重大的为官的责任,那么大部分的贵族子弟都能够顺利进入。 在这种情况下,还得去同平民子弟抢名额,其实也就证明了这种人该有多么废物,从他门本人的道德层次也好,还是能力水平也罢,都很难让人信服。 但是同样到了适龄的年纪,有的贵族子弟起点就高,一下子进入了诸部当中,甚至是九卿之下的官署当中直接操手处理政务,有些人就只能够去一些冷门的衙门,比如太史令或者甚至是占星监、国子监搞一些教育或者封建迷信的东西,谁都知道这样的职位没什么油水,更没有什么发挥的空间,这也就证明了不管是经济上还是政治上,这样的职位想要混出头都很不容易。 能够决定一个贵族子弟进入仕途起点的,就在于他们的名声,和家长的能力。其中前者的关键性或许某种程度上还要比后者更加重要一些,毕竟如果自己本身没有能力,或者本身不能够让别人相信自己有着能力,那么就算是家长帮背景通天,他们恐怕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毕竟就算是竹山君,他想要提拔一个人,也需要讲究一个名正言顺的。 能够证明一个从来没有实际处理政务的年轻人的实际能力,是一件非常困难并且唯心的事情,也不太好操作,但是事实上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长沙人也不例外,他们自然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怎么去决定一个人——事实上,贵族的培养都是从小抓起的,每个人都希望自己的子弟能够继承自己的家声,不让其堕落,事实上家族的特性也是这么要求的,后代必须更强! 既然如此,评比从某些角度上看,其实根本不需要临时处置,这种各种形式的攀比其实已经从他们呱呱落地的那一刻就开始了,只是他们不知道而已。 他们第一次学习射箭,第一次学习御车,第一次学习写字,第一次学习算数,第一次学习书画、占卜,等等等等,就有一双有一双的眼睛紧紧盯着他们,一旦他们其中的某个人表现得支撑不住的,就会马上被人拉了下来,具体表现,就是此子顽劣之类的评语,然后这类评语又会迅速在贵族圈子当中传扬出去,直到人尽皆知。 当然,相反也可以一一对应如此,一旦一个孩童表现出了异于常人的潜力,超凡的学习能力,不管是哪一方面的,都会很快被人对号入座——这也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孩童的身份,如果孩童的身份,家族,一般的话,这样的名声往往传播不了太远,就算是传播出去了一些,也不代表着他们这些人就能够跟权贵字第一样,拥有了这份名声,从而得到相同的待遇。 像是公孙成和公孙仇,或许也有时势的原因,当然,不可否认和忽视的主要应该还是属于竹山君的偏见问题,但是他们的名声差距也是非常大的,不管如何,公孙仇出生以来的很多事情做的都不尽如人意,这应该才是一切的根源,但是相反,公孙成却不是这样,很多事情他都坐到了,尽情挥洒着属于自己的这一份天赋让每一个人看到,再加上客观上的他确实因为某些时势的原因得到了竹山君的一些宠爱,两相结合,发生了化学反应。 本来这一点直到张铭失去蛇隘关的时候或许会有点转机,但是他马上就杀了个回马枪,这倒是让京城上下的人都是大跌眼镜——过去不是没有这类伤仲永的事情出现,而且在名声的催化下,一次失败往往就有跟着下一次的失败。 所以在公孙成失去蛇隘关了之后,京城当中上下可以说舆论是完全向着对张铭不利的方向演变的,市井当中的好事者也好,还是那些靠此为生的评书先生,都很喜欢津津乐道,最喜欢讲的一句话就是,恐怕公孙成在此之后就要一蹶不振了,过往的经验给了他们最为成功的范例,他们不介意浩如烟海的案例当中加入一项鲜明而且新鲜的例子。 但是张铭的恐怖战绩传来了之后,这些声音唱衰之类的就似乎在一夜之间全然消失了,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这简直就是笑话,也不是那么容易能够让人接受,他们这些误判了形势的人当然是不肯因此承认自己的失败,反而开始了另外一中流言——既然张铭这么牛逼,当然不是他们能够诋毁的动的,他们跟公孙成也没仇,不至于非得去撩拨人家,但是他们内心当中的八卦之火,和很喜欢传谣的性格从而从中得到旁人崇拜的眼神的心思却是很难掩盖得住,那么他们自然很喜欢说出一些耸人听闻的话。 比如最近关于张铭的这个——其实蛇隘关之败,正是有人在背后使绊子才会造成这样的后果,不然以张铭的资质,再加上公孙成以往的确是名声远播,也不少人之前虽然认为自己看走了眼,但是张铭既然再一次证明他们再一次看走了眼,他要改正过来,就要修正一些事情了。 这个使绊子的人是谁呢?就要看和张铭最不对付的人是谁了,单单是感情上的不对付,根本不至于投入这么多,只能是利益上的冲突了。 而众所周知,竹山君有意改立自己的小儿子为自己的继承人的,那么利益受损的大儿子公孙仇就是第一嫌疑人了,在机上张铭在华沟的一些动作,也让不少好事者收到了风声(书上说一个人想要联络另一个人,中间最多经过其个人,所以绝对不用去好奇为什么这些好事者每每能够得到一些真假参半的独家消息——他们就是干这个的),于是一个合情合理的推理就出来了—— 公孙仇愤恨于公孙成掠夺了以前以为属于自己的位置,嫉妒之下,安排了自己的亲近之人混入了公孙成的队伍当中,并且在蛇隘关之站当中出卖了长沙国的利益,如此,荆国人才有可能不费吹灰之力攻克了这座千古雄城。 实话说,如果不是脑海当中栩栩如生的记忆,张铭就快要相信了这种说法了,简直有理有据,让人信服啊,张铭相信那些跟自己一批经历过那次战争的江陵当中,或许也有不少跟他一般的想法的。 但是这肯定不能包括那些其实没有亲生经历过这些事情的人们,包括高高在上的竹山君,这些话本的影响力实在是太过于广泛了,并且还紧密地切合了当前的热点——如今举国上下的长沙人,不用说话都知道洋溢着的就是自豪感,这种自豪感是从哪里来的呢,自然是历代攻克不下的苗人,被他们彻底收服了,而其中出力最大的人,正是此次的张铭了,正是他用战神之资将苗人打破了,他们才能够从容施展谈判的计策,并且最终成功将苗人族长们押来了国都当中,让每一个长沙人都近距离地看看这帮野蛮人。 不错,他们就是这么想的,只不过保持着大国人特有的傲慢,没有加想出来罢了,如果苗人族长们知道了这一点,恐怕不少暴脾气的人,也要不顾张铭和他老子还有长沙国国君的多重威慑,暴起伤人了。 话说回来,既然张铭是这样的声望日隆,那么自然能够让所有的长沙人投以关注的目光,并且十分热切地追捧这样的话本,是呀,这样牛逼的人物,为什么会在一个小小的蛇隘关失败了呢?不管怎么看,还是有人从中作梗来得更加实际吧! 似乎这也是合情合理的推断,张铭自然也略有耳闻,要知道,关于此事的话本、和说书先生口中的故事,可是都栩栩如生地讲出来了的,他不可能不知道,他当然不会主动出手澄清这件事情,这件事情,这个黑锅让自己亲爱的哥哥背上又能如何呢?至少让这个家伙能够多点麻烦,不至于整天把自己的目光投注到自己的身上想要进行攻击,张铭的时间有限,也不想花费太多在跟这家伙的纠缠上面。 事实上,则本身也是对于张铭有利的,更加之这个家伙明明收益勾当先当初是想要直接将自己拿下来的,跟他自然也不用客气。 当然,这类传说的流传,伤害最大的还是他们公族的脸面,但是这个火气却不可能往张铭的身上撒,毕竟张铭刚刚立下绝大的功勋,并且也是话本当中的受害者身份——就算是这帮明察秋毫的长辈们,其实也在犹豫着究竟是否公孙仇的首尾才让公孙成在上一次的战争当重失败了,若真是如此,这可就不是简单的争宠的事情了,能哦故做出对公族,国家有害的事情,公孙仇第一想的恐怕就不是怎么去找自己的弟弟的麻烦了,而是如何自保才算是实际。 竹山君自然是略有耳闻,只是当前还需要先将这帮苗人族长们给大发了。虽然他在典礼上根本正眼瞧一眼这些苗人族长们都前锋,最多只是给他们了几个礼节性的笑脸,但是他其实对本事业是颇多关注,理由不言自明,他们正是要依靠这个部族的力量冲入大国之列的。 当然,自己的儿子是事情竹山君也是特别关注,本来连破苗寨的功劳已经足够大了,但是他还是不甘于安分,当然,这里的批评当然是夸奖的语态——他献上来的那几条计策,不管是具体执行的胖子还是负责审核的王霜,都不敢贪天之功,都是据实上报了,所以竹山君对此自然是门清,得到具体计划的时候,他也是拍案叫绝,只感觉自己的这位儿子的确是开窍了,自己的决定没有错! 第201章 既然张铭现在的公孙成身份已经是举国上下都知道的炙手可热的大佬级别人物,他当然可以拥有竹山君另外的青眼,这也是每个人都知道的。 宴会结束了,张铭只是跟那位上来及时跟自己想要拉关系的老友寒暄了几句,便分开了,他们之间本来也没有那么多的话题可以聊了,也彼此都知道再也回不去从前那种纯洁的关系了。张铭很清楚这位老友主动接近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无非就是功名利禄,最少也是让人家都能够亲眼看得到他是能跟自己说得上话的,仅仅只是这点,也能够给他带来一定的好处了事实上。 双方既然都知道这一点,也都知道彼此之间再也不能够平常心看待,张铭更是一清二楚,他的心中残留着的原主的感情也额隐隐提醒着他,让他不要对待这位老友太过于苛刻,这才是张铭愿意浪费自己宝贵的时间跟其一起交涉的缘故之一。 这场盛大的宴会实际上也未必全然都是为了这些苗人族长而举办的,这点从加入的人数上来看就能够一清二楚地知道——不少富商也参与了进来,他们为本次宴会提供了物质上的许多原主,甚至可以说,如果没有他们,国朝是不可能靡费这么多的物资进行这一场宴会的准备得。 他们想要的仅仅只是一张入场券罢了,而这张入场券代表的可不仅仅是他们想要接近苗人族长罢了,苗人族长在他们眼里看来毫无价值——对于这个国家的执掌者来说,苗人部族是让长沙国走向崛起的关键,但是对于大多数的商人而言,必然在可见的未来被官府紧紧攥在手里的苗人部族肯定不能够给他们带来太多的利益。 当然,这是他们并不知道张铭的经济殖民政策的缘故,这个政策将来可是要极大地利用这些商人逐利的本性来作为自己的双手进行执行这个政策的最大的本钱!他们也将能够从中获得极大的经济利益,苗人那里掠夺而来的巨额利润不应该只是官府进行掌握,事实上这肯定是做不到的,如果一味地只想要攥在自己的手里,只能够造成极大的资源浪费。 因为官僚体制下本来就意味着很大程度上的资源浪费,不若将其充分利用起来,反正是在自己国家的商人手中,征税还是比较显性的一种将其手中的财富聚拢起来的手段,对于国家的掌权者来说,想要获得还这么多东西,并不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当然,现在这个政策在具体实施之前还在具体的谋划当中,更要防备苗人族长们觉察出苗头来——至少驻寨官兵都还没有正式进入,从而施加长沙人在这里的影响力呢,一旦出现什么意外,很可能出现很多事情大家都不想看到的局面,让前线的将士辛苦作战和谈判出来的美好成果付诸东流。 所以这个政策暂时还是保密的,这些商人之所以做这么多上蹿下跳的、在真正的贵族眼中十分可笑的事情,事实上也是为了能够让他们自己的地位提高到能够了解到这类信息的程度,但是这实在是太难了。 当然,他们能够出现在这里,能够在这个国家当中掌握这么大的能量,甚至本身能够得到操办这种程度的宴会的赞助权,也证明了他们并非是无根底的,他们也是有一些贵族站在自己的身后,当然,这肯定是他们付出了很大的代价进行利益输送带来的附加好处罢了,不是他们自己本身的东西,用起来也肯定用不了那么多,显得有些让人心绪不宁的感觉。 他们在会场当中往来往去,像是在花丛当中穿梭的蝴蝶当中来来去去一样,长袖善舞的模样其实让人十分不屑,但是他们恍然不觉一般,他们眼里也只剩下了实际上的好处了,事实上这种脸面的东西,恐怕也只剩下了天然就不需要去考虑利益的事情的贵族们最为注重的东西,在这个国度当中。 宴会其中承担的一个重要职能便是如此,给达官贵人们,或者这些商人们提供了一个认识大人物的机会,让他们至少能够有这个机会能够跟大人物们建立一定的羁绊,尽管这种可能性也额需要他们不断地进行争取才有可能到手。 至于苗人族长们,这些人可不是商人们目前需要关注的人物,他们需要关注的始终都是那些贵族们罢了,而苗人族长们也只有政治层面上的那些贵族们?考虑的对象,甚至是那些他们能够知道其中背后想要进行这一经济掠夺真个的高层所关注的事情,他们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自然看得清楚其背后巨大的经济利益,当然,他们不至于亲自下场,那样吃相就太难看了,他们会有自己扶持的委托人,商人,这也是贵族圈子当中的通用规则,他们也在考察者自己可能的代理人。 张铭自然也在关注着这点,他自己提出来的政策,自然知道其中的潜力,想想看,一个十万人级别的巨大工厂将源源不断地提供最廉价的劳动力为上层建筑输送利益,这在则个世界上的可能性实在是太多了,虽然张铭在这个世界上只能够存在短短的一两年,但是这代表着的很可能是超级高的评价提升,和今后自己行动的更多方便——就算是在军中发展,但是如果有自己的经济来源,也意味着将来就算有些人想要给自己什么掣肘,也很难做到了。 宴会皆大欢喜的结束了,而张铭的封赏也很快发了下来,让他意外的是,他并没有被留在京城,很可能是竹山君看中了张铭的能力,想要他在外面多加沉淀——当然,事实上,朝中如今也很难有空余的位置给张铭流出来。 这样的位置首先要足够位高权重,否则不是对待功臣的道路,也需要有所用工,否则跟竹山君培养自己的得意子弟的初衷不符合,这样就已经极大地缩小了可以选择的职位范围,一时间朝中还真的没有什么合适的位置能够空给他。 张铭的职位是张陵郡的郡尉,而原来的郡尉则因功被升迁到了朝中担任礼部曹——这对于这位郡尉,不管是从功勋上来说,还是实际上的提升,都是巨大的,也算是奖励他确实完成了竹山君心中隐隐希望的他能够扶持张铭更上一层的愿望,他也应该为此感到满意,不过礼部曹的位置在竹山君的心中却不太适合于张铭,这个位置并非是一个实干能够出成绩的东西。 相反,边境的郡尉能够做的事情太多了,特别是南境将来肯定不会太平的情况之下。诚然,如今苗人已经警备他们从收入了囊中,难道荆国巴国就会无动于衷么?其他的诸郡,在国朝几十年的经营之下,可以说是兵多将广,根基深厚,如果他们想要进行攻击,只能自取苦果。 但是张陵却不同,虽然张陵名义上是最大面积的一个郡,但是却同时也是国内人口最少的一个郡,有效的控制面积实际上是少得可怜,就算是加上苗人,恐怕对于广阔的大泽来说,扔进去也一个水漂声音都打不出来的。 而且苗人是否会在他们将要图形的经济殖民政策之下,甘之若饴,也是一个问题。当然,可以肯定的是,在长沙人的干涉之下支援之中,他们的实际生活水平肯定会提升不少,但是同时地位却会降低很多了,而且工作肯定也会更加辛苦,因为提升生产力的终极目的,还是让他们竭尽全力地为长沙国服务和输送利益的,而且社会地位可想而知在长沙国即将到来的驻寨官兵的影响之下也会极大的落后。 那些驻寨官兵可不像贵族一样,长沙国也不可能奢侈地全然派出贵族进行住宅任务,也没有什么贵族愿意放弃自己的优渥的生活下基层下到这个地步,所以这些驻寨官兵额可想而知地不会对这些苗人有什么好脸色。 平常在国内,他们当然是要事事以贵族的利益为先的,特别是一些大头兵,他们更是在自己的体系之内是被欺压的最底层,如今若是多了一层下等公民苗人可以被剥削,想象都知道他们应该多么兴奋! 甚至苗人族内本身也有足够多被诟病的地方,文明不够先进也好,民族习俗比较低劣也罢,他们都偶有足够多的理由给这些低等文明进行鄙视。 他们可不会像是贵族一样矜持地还管一管国际影响,海关一关自己的体面,遇到能够欺压的人,能够占到的好处,当然他们会选择吃干抹净不会留下一丝一号的余地和分寸了,甚至国中的高层贵族也是明知道但是却不能够进行阻止的。 就好像这个时代很多军队的军机败坏一般——本身这种军队当中就已经充斥着足够多的腐朽的因素,一级压一级,如果底层不让他们对于没有他们武力强大的最底层的人进行压迫的话,让他们直接管理的人员们从何发泄呢?不能够发泄的怒火和情绪,最终会烧向哪里?这是不需要思考就直接可以回答的问题。 所以贵族们分明知道这一点,也不打算从大局出发,从苗人的角度出发进行他们驻寨官兵的管理,甚至取而代之,对于这一点的担心会让他们加大压迫的力度,免得哪一天出现了什么样的意外,让他们凭空遭受到了损失;同时也会选择加强驻寨官兵的实力,确保出现了情况及时进行镇压,等等等等。 这样一来,对于张陵当中的张铭而言,就有了足够多的可以发挥的空间,当然,这对于能力不足而言的人却是异常严峻的考验,但是自从张铭连战连胜的战报传来,竹山君就认定了自己的这位儿子是难得的人才,正好借这个机会给他一些磨砺好了。 但其实张铭是否真当如此重任呢?虽然他现在创下来的偌大威名能够让众人倾向于相信这一点,但是谁都不敢打包票的,如此也可以兼得竹山君的对于张铭的喜爱了,他更偏向于张铭的直接后果便是更想要相信张铭的能力。 首先需要知道的是,达到了竹山君的层次,肯定不可能因为喜欢自己的什么偏爱的人破坏规则为他们打开后门,他们喜欢的人的唯一原因就是这样的人值得被喜欢,那么这代表着他们拥有足够的能力,能够当得起他们的信任。 之前张铭大意失去蛇隘关的时候竹山君其时已经有些心灰意冷,不然给了公孙仇几个胆,这个家伙也绝对不敢放出这么多明里暗里的手段,但是当张铭抓住了竹山君最后给他的一次手段重新崛起了之后,竹山君的态度立刻大变。 华沟上下的官员们能够一个个当上舔狗,一瞬间变了颜色,肯定不单单是张铭自己的缘故,不可以否认的是,张铭的身份给了他们最多的底气进行这样的行动,竹山君明里暗里的一些态度也肯定可以说明一切了,这一切的一切都说明了竹山君的态度的转变取决于张铭自己的表现。 得到委任的张铭自然而然地领悟这一切的内容,尽管根本没有人会给他提点这些——对于竹山君而言,如果他选中的人连这个都意味不到,那么就不值得被他看重,对于幕僚而言,这些话是他们不好直接说出口的,否则直接加入了人家高层之间的家庭内部纠纷,肯定也不会是什么好结果,而且就算是直接出口了,不去必会这些,只从本身话语上来说,似乎也显得有些冒犯,不太好。 好在张铭还是有几分灵性的,很快他就知道了自己肩上承担的责任,并且将决定必然付诸实行,这将是他在战争之前的最后一次任职了,他十分确定这一点,对于他来说,想要得到足够多的好处,不仅仅是担任要职,还要参与战争!而这个职位,堪称处在火药桶上,简直最好不过! 第202章 兄弟阋墙 宴会结束,人群鱼贯而出,张铭静静站在阁楼之上,扶住身前的栏杆,看着人群,其中苗人族长当中似乎在叽叽喳喳地议论着什么,或许是针对于此次晚宴的感叹之类的吧,张铭相信,虽然自己听不懂他们的苗语,但是他们也绝对是不敢再对长沙国保有什么觊觎的神态了。 这些苗人族长们大多没有出过自己的部族,也没见过真正的大国体面,事实上,整个苗人族中也只有一个木华隆因为自己之前为世界中意的世界之子的身份,在巴国有了一些了解和经历,但是他也仅仅只是在一座城市当中有所经验而已,对于盛大的国都,还是没什么概念在身上。 或许在原来的剧情时空当中,他倒是有这个可能的,但很可惜,因为张铭这个不确定因素,他已经被世界意志剥夺了原来的身份,只能够在浅池子里扑腾扑腾了,所以说,说现在的苗人族群当中就是一帮土老帽组成起来的其实也不过分。 突然间,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张铭武者的躯体顿时一凝,如果有识货的行家看到,就知道这是张铭进入了警戒状态,高超的多种武技作用之下,他暴起伤人的能力拥有了很大的长进。 但是张铭随之放松了下来,这对于一个专业的武者来说恐怕是一件不得不说是不好的事情,但是他知道现在开始自己必须谨慎应对,因为他很快从已经进入化境的自己的心法当中得以意会到了身后之刃可能的身份——有些时候,这人的气场和身份地位带来自然的气度,是能够彰显一个人的身份的,特别是对于另外一个对于气机十分敏感的人来说更是如此。 不错,张铭身后靠近的人正是他这具身体的便宜父亲,这个国家的第一号权臣,竹山君。 竹山君的面容严肃,但其实他也不是一个纠结于儿女情长的人,想想看,掌握一个即将步入大国之列的国家的上下大权的男人怎么可能是一个扭扭捏捏的家伙呢?他之所以来件自己的这位儿子,自然不是出于什么濡牧之情,因为他即将出镇张陵郡而来进行抚慰之类的话——甚至在竹山君心目当中,自己的儿子如果因为这种因素有所一蹶不振,那恐怕才是最为丢人的事情,他肯定也不想为自己这样的后代投入什么资源了。 所幸,张铭的表现实在是很符合竹山君的意愿——既然已经知道这个男人的喜好,就好像开挂一样地得到了标准答案,张铭又怎么会展露出让他最为瞧不起的一些性格气质呢?只能是投其所好罢了。 两人交谈的也不是一家的私事,张铭也知道,这位大臣并非是不知道自己的另外一个儿子的企图,之前之所以放任,只不过自己也做了许多失分的事情,这也难怪,但是既然自己重新做出了证明自己的事情,那么竹山君肯定也不可能继续让公孙仇这个跳梁小丑在暗地里暗戳戳地继续谋划着什么了。 他们当然不至于提到这个话题,毕竟父子家庭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恐怕是放谁在这里也不好完整地说出来的,对于竹山君而言,如果他就算是为了自己这位小儿子的观感,主动提出惩戒公孙仇,无疑是将小儿子放在了火上烤。 外人听见了,只会将这种事情扣在自己小儿子共公孙成的身上,让他凭空增添许多肩上的压力——不管自己的兄长做什么,似乎在人们的心目当中,给予一些宽容都是作为弟弟的应该做的。 而如果是公孙成主动提出这样的事情,显然也不太合适,出于以上的原因,他不可能提出要惩戒自己的兄长,甚至不单单是顾虑到他人的观感,而且也担心会不会影响自己头顶上的竹山君,万一因为这种感情的事情对自己进行了道德上的审判,那可真的就是得不偿失了。 但是同时,想要让他表示对于自己兄长的宽恕也不太可能。当然,对于他们这种在政坛摸爬滚打也算是经过了不少时日的家伙,个人的思想感情只能够在其中占到很少的比例,主要的还是担心这位公孙仇借势反身了。 如果自己表现出了宽恕的意思,他敢肯定,本来已经凉透的对方一定不会皆以借势而起,而这件事本身说不定也会对于公孙成有所不利的影响,被认为是软弱无力,在政坛上,固然需要遵守一些普世价值观,免得被人当做心狠手辣之辈联合针对,但是同样也不能够表现出老好人的姿态。或许老好人在平日里会被人家昂做好交往的对象,遇人得当的话,也可以生活的很好。 但是在政坛当中却不是如此,想要升迁,就需要争取和付出,但是做好老好人,如果只是知道无条件地付出的话,那么只能换来的就是别人的无休止的苛求了,对于自己,也无法得到什么样的好处,最终恐怕只能够陷入无休止的挣扎和沉沦。 而这个世界,从而就不缺少苛求对待别人,而宽容对待自己的人,他们对于别人,特别是老好人性格恶人,总是认为对方是如此理所应当地满足自己的一切要求,而人的本性就是贪婪,他们会竭尽所能地将对方吃干榨净,似乎不如此不足以显示出自己的高明。而对于一些真正的刻薄的人,他们又欺软怕硬地一直陷入了一种理解和宽容的状态了,甚至这种人难得一次对待别人好了,就要被赞颂到了天上去。 张铭和自己便宜父亲的交谈愉快地结束了,然后两人联手下了阁楼,这也看在了很多人的眼中,这似乎证明了什么,其实两个人都知道,竹山君能够出现在这里跟张铭交谈这么久,事实上未尝没有这种考虑,想要通过这种姿态证明一些什么东西也是正常的。 而经此一遭,可能大概他的兄长公孙仇也要彻底地凉透了,张铭知道,他再也没有了反身的机会,或许这正是竹山君给自己做出的一点隐晦的交代,针对于公孙仇之前肆无忌惮地针对自己的态度和动作。 虽然张铭事实上并不需要这种所谓的态度,但是有终归是胜于无的,此番下来,不单单是竹山君的态度可以清晰地表露在所有人的面前,让他之后凭空多出了许多声望上面的助力,这完全是可以转化成为真正的好处的。 然后,这实际上也让他免去了十分多的麻烦。以为从来不缺少有投机者的在这个世界上,如果竹山君并没有主动说明谁才是自己中意的人选,将来肯定还会有纷争,不少人会幻想,甚至是十分肯定地确定,想来是就连竹山君也没有能确定最终的人选吧,那么他们其中的操作空间就十分巨大了。 是人都知道,雪中送炭绝对是要好过于锦上添花的,就好像是赌博一样,固然不少人会将自己的赌注押给那些看起来比较容易得利的选项,但是从来不少游人会将自己的赌注押给那些看起来前景不怎么样的选项,甚至这类人他们的战斗力和活力还会更加强大,因为他们对于自己选择的这个选项寄托了太多的渴求和愿望,甚至很大一部分的还投入了相当大的投入,他们不甘心失败,所以愿意得到更多的利益才肯罢休,这类人,绝对能给张铭带来很大拖后腿的作用了。 而想而知,如果竹山君在这个问题上继续表露自己的模糊倾向,对于每个人都没有什么好处,他需要的是一个拥有足够能力可以接受自己事业的后代,而不是一个披荆斩棘非得经历挫折才能达到这个地步的人。这个培养方式并非没有其内的合理性,但是归根结底竹山君也只需要一个守成能力就足够的,只需要砸自己的两个儿子当中能力选取更有优势的一方。 如果真让他们闹得不可开交,甚至像是做出了什么有悖于人伦的事情,甚至最终引火烧身,让他们意识到一切的纷争都来源于自己,只要自己不倒,那么他们的麻烦就会一批批的到来,从而将攻击的矛头照相了自己,那么自己也就算是玩脱了。 这样一来,就算是张铭得到了和自己的大儿子之间竞争的最终胜利,对于自己肯定也不会有什么感激之心的,他们只会认为,自己成为最终那个胜者,靠的仅仅只是自己的能力,那么对于他而言,能够做的事情就太少了,也没有可能获得属于自己的最大的利益和恩惠,这不是他想要的。 所以他才会毫不犹豫地前来和张铭想见,正是想要看看在离开京都,前往自己特意为他选择的崛起之地之后的表现,和是否能够承担起这个国家的责任,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么自然一切再也尘埃落定,恐怕不需要自己背书,他也自然能够拥有这份竞逐最高权力的资格,如果他表现不出自己的能力,或者说他在南境的这一场大捷,只不过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结果真的统筹全局的时候,就露出了马脚,被打回原形,那么自己还留着公孙仇在京都,自然可以有很多的余地进行操作。 江陵城当中一个风光别致的小院当中,公孙仇盘膝而坐,他的对面正是他的岳父,当朝的御史大夫,一个胖胖圆圆的中年男人。很可惜,他们原来十拿九稳的谋划和布置被张铭给以力破局了,如今他们也算是陷入了真正的困境。 “岳丈,如今可应该怎么办?”公孙仇年轻的面容上面显得有些焦虑,眉宇间不停地颤抖,今天可是找点苗族族长们的盛大晚宴的次日,公孙仇本来也有这个资格加入那场晚宴的,他也未尝不想加入进入,看看能不能再给自己找到一两个能够引位奥援的大陈,但是很可惜,竹山君在进入之前就传来了自己的手诏,交代给他一些文书类型的工作,不让他去参加了。 他知道这件事情本身就已经说明了很多,竹山君显然不希望自己加入去破坏它的谋划,或者说他已经完成沦为了一个备选项,除非是自己那位好弟弟初选了什么状况,否则自己跟这个继承权力,恐怕是就要无缘了。 但正是如此,他却更加不甘心了,明明曾经公孙成就露出了自己的破绽,而他也很快抓住了机会的,他曾经距离权力的顶峰就只剩下了一只手臂的距离,如今却眼睁睁看着被越拉越远,人世间可曾有比这更悲剧的事情么? 所以,他今天一得到了昨夜张铭和竹山君一同出入的消息,虽然早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层,但还是很难接受。他也知道这是合情合理的,甚至知道这件事骑行发生的前因后果和内在的逻辑,但这不代表着他能够轻易接受。 人就是这种生物,只有理性和感性交织,才能够称之为人,否则如果只有感性,那么只能称之为被自己欲望控制的废物,如果只剩下理性,那么距离机器也就不远了,这种人的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呢?想想都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他想要挽回,想要将自己曾经可以拥有多么美好都夺取回来,但是很显然,在这样一个消息明里暗里(显然有人从中传播,或许是他的父亲的安排,或许是公孙成的安排,或许二者都有,但是公孙仇现在显然不可能去计较这个)传播到了京都上下的时候,曾经看不清楚形势并且或许还真的有几分赌性的那些人,还真有点可能跟他友好交谈一番,许下一些空头支票,看看情况再谈,但是如今,为了防止被竹山君或者即将眼看着继承竹山君地位的公孙成记挂上,他们很显然不可能继续这样了。 对于公孙仇第一时间联络的几个贵族,他们借口也不找了,直接就十分敷衍地说自己家的主人公务繁忙或者什么可笑的理由,不会前来和他会谈。 至于他之前扶持起来的几个商人,倒是不敢对于他过多什么违抗,毕竟他们自己的一盘事业也全部都公孙仇作为后台才有可能支撑起来的,但是从他们的服务态度来看,也知道他们也知道了一些江陵城里上下都知道的消息,也知道了自己主子是失势了,好一些的,好心提出建议,希望公孙仇振作起来,差一些的,直接就是只维持着表面上的恭敬,并且供奉也不敢停止,但是实际上在背地里已经开始在另外选择新的主人家了,这种事情当然是很机密的东西,但是商人的身份实在是太低了,公孙仇就算是虎落平阳,跟这些人也没得比,所以想要知道一些消息也十分简单。 对于这样的事情,共公孙仇是实在又是气愤,又是感觉可笑和荒谬,什么时候商人也敢于对自己阳奉阴违了?但是他却忍住了不能够发作,内心深处他知道自己不能够这么做,因为这些绝对是当前他可以利用的不多的资源了,如果真的跟这帮商人闹掰,可想而知,他之后物质上的供给就会出现问题。 这种问题不仅仅在于这些商人可能不恭敬到一个地步——不愿意上交本来就应该跟上交的供奉,倒是更多的在于可能出现的鱼死网破的局面。 这些商人的不服从,当然,会激起公孙仇的愤怒,如果他不对他们进行制裁的话,只会将自己的虚弱完全暴露在所有人的面前,同时,如果他施展了自己的雷霆手段将这些贪图利益而不管不顾的商人一个个直接除掉,当然是得到了一丝快意,但是实际上,这又是一天乱摊子了,他绝不可能短时间内重整秩序的。商人倒下了之后留下来的利益空白也没有那么容易得到填补。 这些商人事实上都是名副其实的豪商,是在国内闻名的,对于国内的其他人来说,特别是那些老实巴交的农民们,没什么身份的大头兵甚至是一些平民出身的官员,他们都代表着大批量的利益,和权力和财富的象征,但是对于真正的贵族,也不过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奴才罢了。 全国上下能够得到利益的商业活动,毫无疑问都被各种类型的贵族根据自己的家族的传统经营范围进行了划分,每个人根据自己的实力都会有一摊子能够处理的业务。显然,贵族自己是不可能出面做这种下贱的行当的,所以他们才需要扶持其一个代理人来,负责代替他们管理这些赚钱的业务。 这些人,正是国内上上下下的豪商,他们事实上也不过是豪门贵族的一条狗而已,豪门贵族愿意让他们向东,他们就只敢向东,如果不愿意,他们也不敢有什么丝毫防抗的举动——换一个角度看,每一个有所根底的豪商背后都站着一个贵族,负责给他们提供庇护,而豪商,只是一个中间人罢了,帮助贵族拿到对方该有的份额,自己从中间捞取一些。 而现在公孙仇面对自己手底下这些隐隐是有些不听招呼趋势的豪商们,就是陷入了一个死胡同当中,如果真的要放任他们这么下去,自己的威信只能够遭受到更多的损失,从而失去更多和别人交涉的可能性,那么自己也只能够进一步地陷入了沉沦当中,不能够得到改头换面的机会——如果没有能够得到别人支援的机会,跟别人进行交涉,还怎么可能得到转机的机会呢? 但是如果真的出手将他们整治一番——区区商人罢了,公孙仇就算是一时间失势了,他们也不可能对于公孙仇的巨手干涉有什么反抗之力,但是事实上就在于此,公孙仇干涉的成本绝对是高昂的,不划算的,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那么只能证明他的确失去了底气,并且愿意接受这种损失实际利益的行为来保护自己这点可怜的威信,事实上利益的失去也只能够造成他的实力的缩水。 贵族家族当中的决策者们都是这一道的老行家,自然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而他们就想要这么做,在公孙仇完整无路地表明了自己的虚弱了之后,他们自然更加不可能将自己的家声和未来都压在一个显然已经没有了让他们进行折服的人物的身上,特别是如今大师所归的模样,还怎么能够让人信任呢? 所以公孙仇的选择事实上从一开始就只有一个,那就是维持现状,跟豪商们维持着一个你不烦我我不烦你的状态,当做一切都没看在眼里,在豪商还没有真正触犯他们的颜面之前,不进行任何丝毫的干涉,也不过与敏感。 这既是无奈之举,自然也是豪商们之前能够想到的东西。他们也是从底层一个个爬上来得到人物,自然有着自己的一套行事规范,张铭等人固然有着贵族的底气,但是为贵族行走奔波着的他们,自然也有着自己的果决和勇敢。 事实上他们也不完全就是想要背叛公孙仇,他们只是想要给自己找到一个依靠罢了。显然,公孙仇如果真的被搞垮了,他们也会跟着一起沉沦的,他们只能够在公孙仇还没有彻底被摧毁之前找到下一个愿意接纳自己的人物贵族,这样才能够保护住自己的产业不被其他人侵蚀。 公孙仇也明白几分其中的道理,所以才能够事实上已经某种程度上可以说被侵犯了的颜面转而对这些商人进行事实上的一些妥协,当然,归根结底还是他现在没办法,不然对于公孙仇这样的傲气来说,只是对于自己的脸面的一点试探其实都是不应该存在的。 他对面的御史大夫正是公孙仇急切间找来的,但是并非是针对于这帮大商人们的小动作,这点动作也不可能让他们这种身份的人正襟危坐在这里进行讨论,这种事情让他手底下的幕僚商量商量报上来几分方案自己决定也就可以了。 毕竟公孙仇经营多年,家大业大,就算是主干力量都在华沟的豪赌当中失败了,甚至很多都改换门庭加入了公孙成的麾下,就算是怎么威逼利诱暗中进行都不肯回头,但是他手底下结余的人物还是有很多,足够进行相关的谋划。 事实上公孙仇也算是慌了自己的阵脚,本来不需要这么急切的,很显然,竹山君能够展露这样的态度(御史大夫这样的人物,在这个江陵城中自然是不缺乏消息来源的,更何况的另外一方有意放出来的消息价值极高的消息),肯定是他自己主观上的态度,别说是公孙成,就算是已经实际上做到政坛第三把手的御史大夫本人,也不敢用这种态度去撩拨和利用竹山君的。 就算是竹山君对此认可甚至默认,也肯定不会开心呗利用这种方式,如果这件事情是张铭自作主张做出来的,甚至还会引得竹山君的不满,这点事很重要的,御史大夫事实上经过了这场战争之后,再加上自己从前线了解到了实际上华沟军总的诸将上下官员无不对于张铭赞不绝口,也不得不压下了心中的一丝恶念,彻底对张铭服了气,认为对方恐怕确实是有几把刷子才能够做到这个地步的。 事实上也是如此,如果说张铭只是一个愣头青,只是碰巧打仗打得好,所以收获了这么大的功劳,这是可以解释的,但是对于这位女婿的危害性恐怕是有限,也不需要他们进行太多的担忧和顾虑。 但是,如果说能够让同僚们对于他赞不绝口,这可不是一般能够解释的,官员在这个大染缸当中,能力固然十分重要,绝对是升迁的内在驱动力,但是如果只是单单有能力,往往还是不太够用的,他们还需要懂得团结别人,只有这样,才能够让自己也是一个有着组织和团队的巨人,才能够战胜别人。 毫无疑问,这一点在华沟,张铭已经做到了,这一点的权重甚至在竹山君的心目中比起之前张铭的连战连捷大功都要更加重要,既然如此,御史大夫只能够祈祷这家伙中途夭折了,不然以竹山君的态度,自己这位女婿恐怕是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想到这里,他不禁眼睛当中又露出了几分不满意,对于自己这位女婿,一开始他是有所期许的,否则不会当初在朝堂之上公然表露自己对于那位公孙成的态度,如今看起来确实有点着相和着急着了,或许自己根本就不能够这么冲动。 既然竹山君表露出了自己明确无误的态度,并且这种态度没有得到反驳,这种流言没有得到禁止,那么对于他而言,毫无疑问是默认了这件事情,哪怕就算是退一万步,这是公孙成那边混了脑袋想要利用竹山君制作出来的一幕图景,但是也证明了竹山君的主观态度,一切都不可能挽回了。 现在他们做的就只能是止损了,而不是在想着他们还要去进取些什么! 至于对于富商的态度,根据幕僚的决策而做倒是让他有所满意,易地而处,他也只能够采取这种不管不问的态度,因为现在不管做些什么都只有可能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而不是相反,所以最好就是什么都不做了。 他的幕僚们能够这个这么强大的团队成形,其实也是御史大夫手把手做出来的,更何况他的前一个职位是吏部曹呢?掌管全国的官员任免和考察,堪称天官,自然注意到了很大的一批年轻的青锐官员,但是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饿不到迅速的升迁,所以他很快留意了起来,并且将其中很多人都塞到了公孙仇的麾下。 当时虽然朝野盛传公孙成的贤名和竹山君的倾向,但是终归竹山君没有表露出来自己直接的态度,而在他还米有表现的时候,也没有人能够帮助他做决定,还在观望,那么假如另外一方似乎能够博取更多的利益,这一个机会也不是人人都有的,御史大夫能够在当年做到这样的事情,也是花费了一批功夫。 但是现在情况大大不同,似乎一切都要尘埃落定了,一些心思活泛的幕僚们,自然也有了自己的一点想法,当然,这种想法绝对不敢轻易表现出来的,因为受死骆驼比马大,就算是公孙仇现在的失势,但是本身他在工部曹下做事本身的职务和爵位,还有公族的身份,每一顶帽子对于常人来说都代表着一分沉甸甸的压力,对于比较年轻或者比较没有野心的人来说,在公孙仇的麾下担任幕僚也不是一件特别差的事情,君不见公孙成都收编了那么多公孙仇的幕僚们吗? 这也可以证明,这个世道,贵族和贵族之间的纷争,往往也只局限于他们之间,如果要牵涉太大,也不是能够让平常人满意和展露他们自己的贵族姿态和气质的手段和初衷。而幕僚在这之间的流通,也成了一件可以接受的事情。 两人密谈了什么没有人知道,只是知道御史大夫暗中离开之后,公孙仇就开始闭门不出了,谁也不见,一点也没有了之前的慌乱,和到处想要找到那些高官,能够希冀得到他们的支持,虽然这一点哪怕是他自己都能够知道不可行。 显然,公孙仇只是需要一个人来将他狠狠地打醒罢了,也不叫打醒,将他从自己的幻想当中狠狠揪出来就可以了,当他被就出来了之后,自然也就应该明白了自己到底应该做什么,贵族的教育绝对是优秀的,就算是单纯的填鸭,也能够获得了足够多的收获了,绝对是超出那些从小就在田间地头嬉戏玩耍的平民价的孩子,所以,在最应该做出自己的正确决策的时候,在外力的干涉之下,哪怕是公孙仇本人并不十分出色的资质,可以做出符合自己利益的判断。 另一边的竹山君,隐然得知了他们这里的动态,也算是缓缓输出了自己的一口气,事实上他也不想要把事情弄得太难堪,既然如今公孙仇只是在慌乱了几天了之后就迅速找准了自己的位置,准备待时而动,那就对谁都好。 对于竹山君这个层次的人来说,每个人的诉求都有他们的合理性,他也不会因为这种诉求跟自己的诉求起了冲突,就将这些人一个个都人道毁灭掉了或者对于他们怀恨在心,这也不是一个孤鸿之臣应该有的度量。 只要事实上公孙仇领悟了自己的意思,不再出去引导增加朝堂摩擦的可能性,竹山君觉得,自己给予他一些其他方面的补偿似乎也没什么。但这还需要一些时间,至少让自己的态度传达给了朝野上下的每个人,用最隐晦的方法和有余地的方式来做就可以了。 他当然知道御史大夫参与其中的事情,在这个国家,几乎没有任何一个人做事可以瞒得过竹山君本人,特别是这种关乎他的谋划的大事情,他的情报网,甚至要比皇宫当中的密卫都更加妥帖,事实上,密卫也未尝没有经过他的首尾进行编排,密卫的最早组织,就是他进行的,在上一任国君的时期。 但是他对这件事当然没有太过于不满的表露,这也是御史大夫在得到了公孙仇的邀请之后,尽管知道自己这位女婿现在恐怕不是很得到竹山君的喜欢还敢前往赴宴的原因,因为他也算是知道这位女婿现在的心灵状态,如果不及时制止他,等到他真的在这个阶段做出了什么真正意义上能够触怒竹山君的动作,到时候恐怕就要晚了,在进行补救恐怕也要困难得多。 所以他任务就是及时开导自己的这位女婿,让他走到竹山君的轨道上来,才能够有可能重新得到竹山君的正眼看待,而在竹山君的计划当中,肯定是倾向于自己的这位儿子趋向于稳定的,自己现在做的,既能够符合竹山君心中的殷殷期盼,也能够帮助自己的女婿挽回自己的形象,在他来看,实在是算不上什么错误,自然甘之若饴,直接就来到了公孙仇的府上进行密探,并且取得成果。 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在上一任国君在位的时候就进入朝堂当中任职的了,否则也不至于记功来到这个地步,当然,也算是直接目睹了竹山君的崛起过程当中的元老,只是他跟那一次次的巨大功劳始终无缘,也没有能够跟竹山君建立起什么密切的关系,所以才会造成现在的样子。 但饶是如此,让他能够精准地把握竹山君的心中的意思额自己能够做的,应该做的事情,其实也不是难的事情了,身为一个高官,一个老官,很多时候他首先需要明白自己应该做什么,才能够去指点旁人应该做什么,他也是以这个标准对于自己严格要求的,就像是现在这样,他就觉得自己做的不错。 事实上竹山君也是这么想的,如果让这家伙知道这一点,恐怕会更多出几分得意吧。公孙仇经过自己的岳丈的几分讲解,甚至在对方有意无意透露出来的对于自己父亲竹山君的一些描述了理解当中,也迅速明白了对方究竟想要表达些什么,这也让他生出一身冷汗,他对于自己的父亲也绝对说不上是陌生。 有些事情,他只需要将自己牵扯进入其中设身处地地想一想,也明白自己的这位岳丈果然不亏是爬到了这个地位的高官,自然知道他的话语谆谆教诲实在都不是虚的,都是一个个字的至理名言,自然也明白自己做的事情这阶段实际上已经让竹山君布满了,如果继续如此,恐怕真的要失去自己的全部机会。 所以他果断接受了这家伙的建议,将自己的大门闭上,再也不出去了。 另外一边,得到了国君接见和册封的苗人族长们在华沟玩过一次之后,再次进入了江陵城中,这一次不想走的人更加多了,江陵作为一国国都,在他们刚刚入城那会儿就知道了这里恐怕不是他们能够想象的繁华,真正融入其中的几天当中,他们才能够知道这个世界上竟然还能有这样的天堂。 想想看,国内大小贵族生下来的纨绔子弟都在此处,他们才是这个国家最有闲心和资本去玩闹的人选之一,他们能够熏陶出来的玩法,在这个国度当中,绝对不是吹得,而根本没有经历过这些的苗人族长们让他们猛然经验一波,怎么可能不会一个个瞠目结舌呢? 天上人间的感触,让他们一个个再次流连于市井当中,而这次就连那位大族长都有些沉迷了,从自己的父亲的口中,他也知道哪些贵族们的享受生活。 当然,他的父亲可没有向他灌输对于贵族的仇恨,或者说这个时代的农民们也没有那么多的先进想法,他们能够做的只是羡慕,然后努力让自己能够成为贵族的狗腿子,在他们的脚底下过活,顺便看看能不能获得一些贵族的荣光的分享罢了,对于他们而言,这才是更加显得真实的东西,而不是更多那些虚头巴脑的理想还是什么的,更何况没有人来引导的他们,如果就算是反抗也只会造成巨大的破坏,最终除非获得一批人成为新的贵族之外,恐怕也得不到什么实际的对于社会进步带来的好处了。 他想到的想到了如今自己也算是过上了这种生活了,这种骤然间得到的享受的体验甚至消磨掉了他心中对于苗人族群内部的一些想法,本来想要称王称霸的想法也已经消退掉了不少——他可是没想过后来会有一天属于自己这个家族的人也会登上这种地步的,他的父亲也是如此,难道能够做到这样还不足够吗?人应该知足的! 第203章 当然,在这样的世界当中,能够用一个这种身份达到这种地步的大族长,是不太可能这么简单被消磨掉属于自己的意志的,特别是当他沉溺到一种程度之后,就会自然地醒觉。 果不其然,当他在某一个夜里突然从美娇娘的身上醒来时,又趁着月光看到了自己黝黑的皮肤,他立刻发现,自己其实并不属于这里,并且将来也不会属于这里,自己还有属于自己应该要去完成的目标和工作。 但是大族长这样的能够清醒的人绝对是少数,当然,也有很多苗人族长明明心里知道,但是就是甘心进入彀中。毕竟他们的苗人部族跟长沙人绝对是没有的比的,特别是当他们面对面地确认了这一点之后,他们更加没有疑问,哪怕原来会有心存一点挑衅的心思,但是当认识到差距的时候,自然也不会还要狂妄地喊叫,自然会选择认清现实,而当在苗人族内没有什么发展前途的时候,向他们伸出橄榄枝,并且事实上的确能够让他们沉醉其中的江陵城,就变成了最好的选择。 这何尝不是长沙人的轨迹和阴谋,事实上在大族长突然醒觉之后,主观上就是这么揣测的,但是揣测在自己的心间也只能是揣测,特别是这种一旦说出口便是关系巨大的东西,一旦出口成错,那么他可能就需要遭受更多的打击,自己的族人也未必全然愿意跟戳破了真相的他一起走,甚至会暗地里埋怨他,没有给他们一张富丽堂皇的遮羞布,让他们干脆就在这里好好享受算了。 更何况,这么做对他难道有什么好处吗?大族长知道,只有手中拥有足够的筹码,才有可能在长沙人心中得到更多的地位。这些选择自甘堕落的家伙,自然可以在江陵城中得到一时的平静,纵情的享受,但是当他们被长沙人意识到,经过一段时间之后他们已经没有办法向自己的族内施加影响力的时候,到时候没有一技之长的他们只能够无奈地被人抛弃。 不用妄想族内的小伙子们会对一个实际上并无法对族内的事务直接插手的族长有什么尊敬,事实上,这样的契机正是给那些不甘平凡的野心者们一个美好的平台可以上下其手,可想而知,这些人是绝对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的。 而大族长则刚好也可以趁着这些不足一时间不能够产生一个足够服众的组长人选,互相争夺内耗的时候悍然出手,将他们收入自己的麾下,从而进而增长自己的威望,并且达到最终成为苗人族群当中的土皇帝的终极目的。 这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特别是有长沙人在一旁虎视眈眈的情况之下,但是他必须要做到,并且如果能够成功做到,其对于自己的增益可以说也是肉眼可见的,绝对不会让人产生一分一毫失望情感的收益,足够弥补他从中可能收取的到的损失。而这样的结果,接下来应该怎么做的问题,大族长其实也并非是完全没有想法。显然,最好的结果是长沙人需要一个代理人对苗人族群进行间接的统治,这样自己就当仁不让了,从而成为真正的土皇帝。 其次,就算是长沙人对于这片土地有什么更加深刻的苛求,那么自己也完全可以用自己的权威满足他们,并且从中得到足够多的好处。 如果一旦能够凌驾于苗人族群当中十万余人的脑袋上头,那么几乎没有什么可以得不到的好处,他就算是当成一个中间人,也可以获得足够多的好处了,这是无需多想也可以知道的。就算是长沙人现在需要进行的经济掠夺政策,尽管对于这些苗人来说现在还是他们根本无法想象得到的计划,但是就计划本身而言,还是需要并且基本确定会给一些中间阶层上下其手的机会的。 只不过恐怕现在的长沙国上下,还没有人能够想到能够苗人族群当中能够有这样的一个人物考虑这样深远而已,这样的人物,如果让长沙国的决策阶层提前知道,肯定不会有什么良好的对待方法,利益决定一切,如果苗人能够伴随着他们摆布,他们肯定不会允许有一个可能引领者自己的自己的族群重新崛起的人物,就算是这样的可能性其实都不应该存在。 又过了一些日子,对于苗人的册封和他们的之间的协议最后的确认也已经相继完成。这些协议的内容当然早先已经让苗人族长们带回去给他们的族人知晓了,毕竟还带着许多原始残留的苗人部族还是保留了几分民主之风的,如果族长,敢于让自己的族民们蒙在鼓里头被决定一些事情,肯定也会极大地损害属于自己的危害,不用说,这样的事情一多,自己的威信也就要走到了尽头。 所以族长们这些天其实也是害怕,虽然在江陵城这个温柔乡享受的足够的舒服了,江陵城上下也没有长沙人对他们露出什么歧视的面目,上下的官员对他们更是从来都只有好脸色,这一切的一切没有让他们对于可能到来的拒绝有过半分的坦然,反而更加担忧,直到协议最终的确定定,他们也才松了口气。 在长沙国人的招待不久,他们也算是零距离地接触了一回这个额能够将他们打趴下的文明体究竟是怎么回事,不少事情也让他们切实地感受到了其中的好处,个别有些野心和作为的族长更是已经将心思放在了回去之后怎么改造自己的部族,将从长沙人中间学到了的先进制度应用自己的族人身上。 过去他们对于这一切不以为然,只是因为一方面自己的原始制度正常运作着,也没有出现什么问题,大家也都习惯了,并且长沙人也没有表露出绝对压制的实力差距,让他们或多或少有一些轻视,更加之他们的不了解,不接近,自然也增强了理解的难度,让他们不是那么容易能够对此一些现象得到解答,并且最终只能够将其弃若敝履,然后继续抱残守缺。 如今切身体会到了这一套东西的优越,并且有长沙人给他们演示了他们的实力,甚至他们自己也在江陵城当中得到了足够多的优待和享受,就算是那些意志比较坚定的族长,也不免感受到了几分影响力——除却巫山不是云,他们经历过了这样的享受和奢靡的生活方式,回到部族当中,又怎么能够忍受一系列让他们觉得简直无法忍受和想象的生活水平和环境的差距呢?自然第一时间,哪怕是为了自己的享受,也要对此开始重视起来了。 如果这样,自然也是长沙人们乐意看到的,这显然有利于苗人的真正融入到长沙人当中,虽然征服到了一个地方,但是是否能够将这个地方真正纳入自己的手掌心当中收为己用,却是一个不得了的问题,也绝对需要让人重视起来,只有让当地的人真正进入长沙人的体系当中才有可能解决。 如果这个问题不解决,他们和苗人当中始终存在着我们和他们的区分,苗人不会讲长沙人真正当做自己身边可以互相沟通的人,长沙人也不会对这种野蛮人给什么真正的尊重,只有双方真正拥有了一套比较相近的生活制度和生活习惯、文明水准之后,他们才有可能真正融合,所以,这些组长表露出来的这样的倾向,毫无疑问也让长沙人的情报部门有了一些欣喜。 又过了几日,苗人族长们开始准备启程回返了,虽然他们当中很多人并不想要这么快离开,但是如果离开族群太久,说不定他们就要自己推选出下一任了,并且让他们对于长沙人呢进行报复,这对诸位已经接受了长沙人更加先进这种潜意识的族长们不愿意接受的事情。 虽然中间,他们也和自己的族群有过一些通讯沟通,但是这毕竟也不是面当面的沟通,难以让人信服,似乎总是和他们心目当中的族长有些距离,更何况,他们离开之前是用了最大的恶意来揣测长沙人的,如果一下子态度变化太大,也不免让人觉得这里面似乎有哪里不太对,让自己的族人凭空生出怀疑。 所以,但凡对自己的族群或者干脆点说是自己手中的权力还有点留恋的族长们,都一一加入了这个回归的团队,只有那些已经彻底迷失在了江陵城当中的族长,才会明确表态自己不会离开,并且让愿意离开的族长替自己给自己的族群带信,毕竟也有这么多族长了,完全能够证明他们的人身安全。 张铭也是在团队当中,事实上,回归的路程也由长沙人负责护送,毕竟一切都已经功德圆满,但是如果返程的路上遭遇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让这些苗人族长有了什么闪失,凭空生出来许多误会,那倒也是非常不美,凭空生出波折,是不少人都不愿意看到的,所以趁着张铭的任命和赏爵都发了下来,他也要上任张陵郡的当口,有这位凶名远播的大将军负责他们的防务,也可以让这些苗人族长们放心了。 这一路上可以说恐怕不会那么的太平,这一点不管是长沙人还是苗人其实都有点感觉和了解。长沙人最知道,中间他们可能会遇到很多成规模的山贼,毕竟国朝的兵员也不多,不可能出现一伙匪患马上就去剿除,这样花费的成本太大了,但是也不免造成了很多道路危险的事情。 但是这还是小事,毕竟他们护送的队伍也是正规军队,甚至这些苗人族长本来就有着不低的武力,他们带来的苗人战士们,我虽然在长沙人眼中看来不经战阵,乌合之众,恐怕自己这边一个战阵冲锋就要倒下去一片,但是毕竟还是他们自己族内能能够拿出手的少数的精锐了,绝对是了不起的家伙。 这样一来,战斗力也不算是太弱了,所以苗人族长们都显得更加放心一些,毕竟一路过来,他们遇见的也不过是山贼规模的劫匪,当然,碰上他们,虽然这些劫匪一个个看起来刀口舔血,很是有点狠人的气质,但是在正规军的打击下,别说让他们真正出手,光是看出了他们的蛇粉,这帮匪患便是一个个闻风丧胆一样地跑掉了,根本就没让他们造成太多的困扰,也让族长们对他们一路上的危机有了一些不太合乎实际的幻想和估计。 实际上,他们也应该知道的,这个世界上的诸夏,有着诸多的国家,甚至边上就有两个大国包围着还是稍微显得孱弱的长沙国,一个巴国一个荆国。巴国现在深陷战争泥潭,应该不太可能直接派出自己的士兵前来给长沙国添乱,哪怕他们是知道如果不管一管长沙国,将来自己身边恐怕就要多出来一尊巨无霸,但是他们纵然是想要管,此刻恐怕也是有心无力。 真正有这个能力的是荆国人,要知道,蛇隘关现在可还是在他们的手上,要送一些小股的部队进入作战实在是太容易的事情了,他们绝对不会吝啬于做出这样的事情的。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这时代传递消息的速度很慢,特别是蛇隘关进入长沙国腹地,也多得是长沙国军队的岗哨和各种险峻的地形,他们想要悄悄潜入,还是要费上不少功夫,速度更是慢,所以当张铭的威名传播传到荆国的时候,长沙人已经接近谈判的尾声了,当荆国人商议过后,决定对此进行干涉的时候,苗人族长们已经来到了江陵,等待长沙国君的接见。 等到他们真正派出军队的时候,谈判完成的消息已经传来,于是荆国人立刻判断,恐怕使节团刚刚从江陵回去的路上,这是诸夏征服者的惯例,很容易可以推测出来——于是他们的军队的任务就变成了半路劫杀! 第204章 对于这一点,长沙国这边绝不能说是完全没有防范,毕竟在实际掌权者竹山君来说,在他的眼里,可从来都没有将情报工作忽视过,甚至比起他的前几任来说,更加重视,所以别说荆国人可能采取的动向,就算是他们可能做出此事的时机,也不能说他们就没有了防范。 所以张铭在此次出发之前,心里边其实就明明白白地知道,自己将要面临的会是什么,很有可能来自于异国他乡的强横的截杀部队,就埋伏在他们前路不远的地方静静蛰伏,而这也意味着他必须要随时随地提高警惕,哪怕身处在自己的国境当中,因为眼下的独特情势,敌强我弱的格局,他们也不能说是安全。 而在张铭如今公孙成的身份来说,他能够依仗的手段,其实就只剩下了派出来随同作战的这些人马罢了,这些人手人数不多,当然是个个精锐,其中甚至不少是张铭之前带去连破苗寨的原班人马,朝中此刻确实是不管这些苗人的观感了,虽然明知道这样的做法很可能激起这些人的不满,也不在乎。 事实上就是如此,如今协议已经草定,白纸黑字,这些苗人族长都答应地明明白白,就算是他们想要反悔,恐怕也是难了,因为从长沙国来的大量军队驻寨官员,已经在他们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第一时间就进入了各大苗寨当中,开始接管他们的土地和人民,甚至他们其中手法比较快的,立功的心思比较重的,已经开始准备着手给这些来自苗人的子民们登记造册了,等这些完成了之后,也可以说,就算是苗人心理上并不认同长沙人,也翻不起什么波浪。 因为他们到这个时候,事实上从上到下,从他们的物质生活和情报,到他们的精神处境,已经完全融入了长沙人想要的效果当中,到时候已经深深连接起来的他们,就已经没有了反抗的余地,事实上想要达到这一步,对于长沙人来说也仅仅只是时间问题了,事情终将按照他们的步骤慢慢一步步来,不会发生什么意外,这些苗人或许还懵懵懂懂,甚至个别阴狠的,还想着一旦发现部队的苗头,就要单方面终止协议,反正地盘是他们的,但是等到那个时机到来之后,这些人才会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多么天真,事实上就长沙人来说,又怎么可能放弃这样好的条件,而选择不去管他们呢? 当然,现下来看,双方都处在一个十分满意的状态,苗人看不出自己有什么格外需要担心的地方,似乎他们这样下去也不错,特别是当他们看到了长沙人的奢华生活态度,和两个种族之间的巨大实力差距过后,他们更是一个个露出了认命的姿态——其实恐怕也不得不如此了,因为苗人当中的有识之士也应该知道,自己这边的人,恐怕是没有半分可以商议的余地了。 当然,没有发生冲突的原因只能是双方的根本利益还暂时没有发现出能够别过来的苗头——但是这也正是需要张铭进行的工作,在苗人族长们回过未来之前,就要先将那些野心分子打下去,然后将可能来自于外部的隔离和干涉完全打掉,否则在他们的经济掠夺谋划败露之后,不用说,苗人肯定瞬时间就要跟他们翻脸了,这是很容易预料到的事情,而且学精了的苗人虽然知道凭借自己的力量不够长沙人一口吞的,自然也明白应该去请外援。 邻国的虎视眈眈,不用说从来都是长沙人担忧的一件事情,如今,如果有这个契机,让从中体会到给更多好处和待价而沽的苗人族长们学会去请来这帮人,可以说,将来长沙人对于南境的经营就要告一段落了,因为也只需要这样一个契机,邻国就会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爪子伸进来,然后再也不会退出去。 如果当真到了那个地步,已经完全走投无路的长沙人再想要向外发展,当真是无法找到出路了,向南既然已经不可为之,向北更加是一片泥潭,抵行不可以不说,即便是北边的雍国人想要打他们,都需要考虑很多地理因素,实在不是一个好主意,而西边东边两个虎视眈眈的大国,更不用提,长沙人如果能够有这份实力,合唱需要苦心经营这么多年呢? 思考着这些,张铭跨坐在马匹上,跟随着大部队一步步向前稳步行进,身边都是自己的亲随部下,应该说是最安全的一个位置了,但是他同时也是知道树大招风的道理,如果当真暗地里有人观察的话,恐怕第一时间就要判断出自己的身份不凡了吧。 事实上,正是如此,在他们行进的道路前方两侧的树丛当中,已经有一批人全副武装地埋伏期间,就等待着致命一击。 客观说来,荆国人的确对自己的这个邻居表达出了不得了的重视,哪怕这个邻国之前其实并没有表露出像现在这样的霸气,像现在这样极大的成为二大国的可能,但是荆国人向来向外扩张的欲望,就让他们对于邻国领土的觊觎从来都毫不遮掩的表现出来,并且已经付诸实施,进行了前期准备,正有大量的人员,带着别出心裁的借口和不可告人的目的,在整个长沙国境内活动,对于长沙国地理的了解,道路的联结,甚至比之大部分的长沙国官员都更加了解。 这正是如此,所以张铭现在路上走着的这条必经之路才这么容易被人家判断出来,并且根据情报传来的时效性,他们提前就在这里埋伏,守株待兔,伺机待发。其实现在这个时代,修路绝对是天底下一等难度的事情,就算是国朝,就算是有了余钱,也不是那么容易能够修得起来的,所以江陵国都去往南境张陵华沟的大路官道,其实就这么一条而已,可想而知,必然带着大量苗人使节团的长沙人,只可能从这条路经过。 而荆国人这回派出来的小股死士部队,正是简单粗暴地要将这帮苗人族长全然一网打尽,他们当然不是跟苗族有什么生死大仇,非得做出这种残忍的事情,而是这么做,简单来说,长沙国合苗族人的关系就定然要破裂了。 他们相信,如果这帮族长全部死于非命,就算是长沙国认出来了他们的身份,就算是大肆宣扬难道苗人们就会这么快放下世仇相信了吗?如今一片其乐融融的场景,更多还是因为这帮组长已经被长沙人表达出来的诚意和尊重他们的态度,哪怕仅仅只是表面上的,稳定住了,长沙人想要的也正是如此,先将它们稳住,让自己的计划稳步推进,等到他们就算是反应过来也无法阻止的时候,那么就可以对他们随意炮制了。除此之外,苗人族长们看到长沙国和他们的现实实力差距也是一个不容忽视的原因。 但是归根结底,这些能够让这些苗人族长们转变自己态度的因素,全部都不再普通苗人的考虑当中,他们可不会在这短短几十天当中,经历这么多,长了这么多见识,理所当然,他们的想法也不会有什么翻天覆地的改变,长沙人在他们眼里的形象还是坏的脚底流脓,还是一个个诡计多端,还是受伤沾满了他们族人的鲜血,就算是出于利益,也没什么跟他们妥协的说法和理由。 而就算是当中部族的高层,稍微眼界开阔一些的人,他们就更加不会同意了。毕竟这些能够被整个部族信任,能够代表部族谈判,甚至前往江陵的一个个族长们,能够得到手中的权力,自然也有自己的一点手段,在部族当中,更不用说,会有一大帮支持他们的人,既然如此,他们的死亡就更加能够激起大部分人的愤慨,只是从情感上来讲,大多数人也不能够安之若素地接受他们的死亡。而这时候,如果有族长位置的竞争者举着复仇的旗帜揭竿而起,自然能够获得最大的合法性和煽动性,得到一波不算是低的筹码。 就算是这帮苗人没有这么聪明明白的,放心,荆国人的特别行动队也会手把手的教导他们应该怎么完成这样的宣言和表态,帮助他们彻底扰乱苗族内部已经隐然快要形成的新秩序,从而将长沙人和苗人之间趋于融合的态势完全撕开,到时候,长沙人恐怕就再也没有了当前意气风发,甚至有点膨胀的姿态,只能够选择继续埋下自己的头颅当鸵鸟,然后继续由荆国人支配了。 既然如此,就说明这场截杀能够得到的预期收获及其之大,他们能够做的事情也极其之多,如果一旦成功,他们的功劳也可以说是人人瞩目的,荆国人本来潜入地精就算是要做这些事情,破坏也好,煽动也罢,他们本身已经是作为死士的身份被派遣而来,自然也不会惧怕死亡,甚至有些渴望死亡,如此一来,似乎他们的人生也就完满了许多,甚至如果能够在参与或者完成这项计划和任务死亡后,他们获得的身后的名声,不管是对于他么的个人还是对于他们的家庭,都是一笔巨大的财富,有些时候,荣誉和声望是能够转换成物质上的好处的,只要人们能够利用得当的话。 他们一个个屏住了呼吸,就算是林子里面蚊虫滋生,他们也耐心地默默任由这些小生物啃噬他们的肌肤和血肉,不发生丝毫的声音,哪怕就算是管道上面空空如也,根本就没有人烟。他们已经维持了这个姿态接近三天了,每天除了固定的时间派出岗哨警戒,然后让人换班进行炊事和休息之外,他们就一直保持这养的高度警戒,实际上这也是一个体力活啊,已经让他们当中的不少人都表示了自己的疲累不堪,但是他们还是硬吊着一口气,就等着拼这一把了。 再说,他们主要还是精神上的压力,这种压力如果当真遇到能够发泄的途径,也就是碰上了他们等待着的敌人然后才突然爆发开来的话,说不准是意见坏事情还是好事情呢,他们也十分期待着一点。 等待还是没有白费,这才是如今所有的荆国人最想说的一句话,当第一个派在远方的岗哨将自己的发现穿回来之后,所有即将进行炊事和换班休息的战士们都被紧急召唤了回来,他们此行过来的总共三百七十七命官兵,也已经陆续回归,就算是派在外面的岗哨,来得及的,也是一个个穿过林子来到他们的身边,此刻,他们不能接受一点点失败的可能,多一点力量都是好的。 当远方开始出现旗帜的尖端的时候,所有能够看到这一幕的荆国士兵就自动屏住了自己的呼吸,然后旗帜开始展露在他们的面前,是一个大大的成字。他们当然不可能照此判断出究竟是哪一个将领,首先这些荆国人家境都算不上太好,否则也不至于作为死士来培养,平时更没有能够那么多的知识和信息的灌入,对于应该注意的人员也没有多少了解,就算是其他的都还可以,但是就这本身,长沙国当中和名字带着成字的,或者干脆就说姓氏成的,也不在少数。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的行动,就算是公孙成当面,就算是这位少年英雄,近期威名远播让不少邻国人忌惮的人物表明了自己的身份,荆国人如今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并且他们自忖其实对于这样一个家伙还是有心里优势的——君不见上一次的蛇隘关大捷?这位英雄,可是被我们荆国人打得溃不成军! 之所以能够在苗人手上得到这么大的优势,也不过是欺负欺负这帮没开化的野人罢了,恐怕也算不上本事,不得不说,这种论调在荆国内还是挺流行的。 第205章 人影越来越近了,荆国人也开始蓄势待发,他们对自己十分有自信,因为来此地的战事全部都是久经战阵的老兵,并且他们已经在正面战场上积累了足够多的对于长沙国士卒们的心理优越感,就算是再强又怎么样,就算是能够将苗人打服又能如何?无非就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罢了,真正这种战争的含金量究竟能够有多少,恐怕还是一件值得商榷的事情。 这种心理优越感事实上就跟长沙人现在对上苗人亦一样,他们对于苗人可以说是一支战斗到了优势的,特别是最近这些年来,所以哪怕没有这次张铭制造出来的大捷,他们自然也是对于苗人心底里就有一种不屑,道军事上,也是让长沙国士卒们觉得对于苗人的战士感觉没什么大不了的,心态更是轻松。 关键这种优越感往往不是单向的,首先,这种优越感的产生必然有其现实基础,既然有了现实基础,那么自然不能够只产生了单方面的影响,对于优势方,那很容易理解,让他们早遇到了让自己产生优越感的对方的时候,自然能够保持更轻松的心态和姿态,而这种事情的造成还能够有更加深刻的影响——他们的战事往往也会发展地更加顺利。 这样不得不牵扯到这种现实基础对于另外一方,也就是弱势方造成的影响,这些人既然得到了不断的失败,这种失败助长了敌人的气焰和优越感,当然顺应地也让他们产生了挫败感和自卑感,让他们可能没有那么多的底气去战斗,反映在实际的战争过程当中,他们就更加容易失败了。 人体是一种十分复杂并且精密的仪器,如果说非得要比较的话,他们很可能不能够单纯地从物质上进行分析,更多的是由物质的神秘反应而造成的许多心理上的奇奇怪怪的因素让他们在客观世界当中也造成了影响。 荆国人这样的姿态是十分正常的,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在经过了对于苗人呢的征服之后,尽管长沙人仍然恐怕不能够完全摆脱对于荆国人稍微弱势的姿态,但是实际上他们不能不说其实已经有了自己的一点底气,可能稍微显得不足,但是已经足够让他们的士兵能够支撑着和荆国人传得神乎其神的战绩一争高下了。 于是当荆国士卒埋伏的地方突然窜出来的时候,长沙国士卒并没有半点慌乱。既然明明知道可能路上会遇上这种挑战,张铭自然也不可能被动地准备接受,这也不是他的风格,他已经安排了下去,对于自己手底下的士卒,让他们做好了准备,并且几乎每天都要强调和秘密训练。所以看眼下的姿态,虽然理论上荆国人已经在这里埋伏了足够久的时候,似乎是养精蓄锐了,以逸待劳,但是同时也付出了很多精神上的劳累,但是对于长沙国人来说,他们已经准备了足够久,并且对于这样的一幕场景几乎没有半点意外的感觉。 事实上,荆国人派出来的精锐的确不是简单的,他们在看到了长沙国士卒的姿态之后,一个个都是暗角了一声不好,大概其实也意识到了这帮人的意思,并且敌人已经有所准备,但是显然,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他们必须要做出来的事情,也不可能此刻在停止,说一声误会就能够退走。 咬咬牙,荆国人决定硬着头皮上了,或许他们心底里更加相信的还是硬实力,这点不足为奇,就算对方有了些许的准备又能如何呢?他们的实力终归是不如自己的,他们荆国人屡次的战胜,包括他们最近的一次大捷,蛇隘关大捷,就算是在敌国最强大的将军手中获得的,就连对方祖强大的也被他们打成这样,长沙人还有什么底气和实力在手上? 不错,张铭的威名传播出去之后,就有不少好事者已经将这个长沙国祖强将军的称号按在他的头上,虽然这个消息现在流传还不是很广,但也有一定规模的家伙已经在使用了。如果这个消息传播到了长沙国的话,或许矜持与张铭的身份,那些经年老将不会再明面上进行打脸的话,肯定也是一个个憋着鼓劲准备让张铭难堪的,或许这也是传出这种消息的家伙的打算之一。 这些久经沙场的老将可不是闹着玩的,如果真的面对面硬刚起来,虽然张铭度自己也算是有自信,尤其是在经历过这样的胜利之后,但是他对上这些实在是声名在外的家伙实在也很难打起很重的底气的。 但是这些都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的事情了,谁也没有那么多功夫去考虑以后的事情,事实上这样的消息现在距离长沙国还有一段距离,现在国内知道这种说法的人也少得很,就算是竹山君也是如此,也有可能他已经知道了,只是他不会主动说出口,他也不能这么做,这是一把双刃剑,对于公孙成来说,可能一步将他扶上去,也可能将他毁灭,暂时还没有摸清楚自己这位能力很强的儿子究竟能够做打什么程度的时候,竹山君应该不会让这样的流言切实影响到长沙国的政坛才对——他当年都没有得到诸国这样的称谓呢,在他在军队当中任职的时候,现在他想要让自己的儿子走自己走过的路,自然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张铭的张陵郡之行可想而知,牵扯到了许多人的视界,当然,他的能力已经有自己的证明了,不管是对于苗人呢的攻略当中起到的一锤定音的作用,还是在善后工作当中的连出妙计,他都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让不少人都刊载了眼里,于是突然对于这样的事情也有了自己的眼圈。 有时候工作当中急速这样,当你在一个领域当中坐到了足够出色的程序和成绩了之后,自然也就能够懂饿到更多人在这样的领域的尊重,他么自然就能够在这样带来ing余党汇总蝴蝶足够多的发言权,他么你的影响力足够大带来,自己的说的话就能够被更多人听见。 战斗马上开始,张铭满眼凝重地看着向他们扑过来的荆国人,心中十分沉重。 他手上的战斗力也实在算不上强大,总共也就三百多人,跟荆国人差不多,虽然都是待在自己军队当中的老兵了,也算是有不错的战斗力,但是张铭根据记忆当中的事情,想象用电脑袋也知道,这帮筋骨供认肯定都是精锐了,从来对上长沙人都是胜多败少的,将同样的战士直接硬钢,张铭也没有那么大的底气说自己肯定就能够必胜。 当然,他手上的战斗力肯定不止是这一点,毕竟他手底下还有那么多的苗人族长们呢,或许是处于脸面和排场,或许是处于自己的安全考虑,他们都不可能独身前来,都是带着一定的卫队的,这些人也是他们从自己id部族当中精挑细选出来的人手,或许人数不是很多,毕竟他妈恩自己的也是人丁部族,就算是那些所谓的大部族,也不过千来号人,一个组长能够有带的出来三四十个人的卫队已经算是难得了。 但是还应该考虑到这里的族长人数,他们的总共的未对人数其实也不是很少,如果通合起来,应该也有个三四百人了,如果能够让张铭来亲自指挥,恐怕他们的战斗力直接能够上涨五成。 但是关键就在于这里,这些既然都是族长们的卫队,自然是不可能让张铭来亲自指挥的,可能性很小,张铭也只好直接去跟族长们商量了。 族长们其实根本不可能拒绝的,因为他么虽然以为自己报上了个大腿,结果赶出门就经历了这种事情,尽管双方刚刚白开架势,实际上其实还没有短兵相接,但是苗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骑行呢? 他们遭遇了伏击,这一次恐怕很难读的过去了,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么你也知道自己这一股力量的能够破坏场上的平衡,不管谁都会争取的,而他们能够选择的方向,也十分浅显意见,只能是长沙人,他们之间的协议刚刚签订。 当然,也可以说这样的协议只不过是一张纸而已,只不过在实力或者比较比较强的一方处于更多的考虑的身后才能勉强维持他的效力。但是实际上这一支协议已经不仅仅只停留在之上了,长沙人自然也知道夜长梦多的道理,在完成了协议的正式签署了之后,究一筋让这些族长们带着这样的消息,其中就包括他们协议的具体内容,以及他们成功同意签订协议的消息回到了自己的部族。 而伴随着这样的消息二来的,不用说,肯定是长沙人伴随而来的驻寨官兵,长沙人在这一点上可从来不会客气——可想而知,如今长沙人对于苗人的控制能力一定是更上一层台阶了,如果他们在这里反戈相向,这样长沙人对于他们的报复肯定也不是他们能够承受得起的。 于是他们清醒了过来,从江陵城当中的纸醉金迷当中,他们感受到了来自于长沙人的审慎的考虑,但是他们发现此刻他们的已经实际上没有了任何反抗的能力,只能够被动接受了,这是一件让人十分无奈的事情,但是当族长们发现它的时候,才知道时间原来已经慢慢走到了彼此都不愿意接受的地步。 甚至在这次这样的世纪的囊中,还是他们不少人认为是表忠心的好时机,他们必须趁着这个时候表达自己的忠诚,才有可能不会被长沙人的秋后算账波及,这样的战斗一旦结束之后,肯定就要分出胜负来,既然在长沙人的国境,区区几百人荆国人肯定不会得到什么好下场,他们可不可能带领着自己等人回到荆国,那么自己等人只不过是选择死在长沙人还是死在荆国人的手上的区别而已。 既然如此,为何他们就不能选择对于自己更为有利,起码能够有一线生机的可能性呢?他们自然还是想要获得更加对于自己和自己的不足有利的条件的,而当着近乎是只有一个选项的选择题摆在了全部人的面前的时候,也没有人能够不做出属于自己的答案了,苗人的族长们在张铭看向他们的时候,一个个额紧接着表态自己将要交出自己的卫队。 当然,其实这些苗族人只不过是聊胜于无罢了,他们终归不是能够掺和进入这回只能够在这个时代的现代战争的当中的纪律涣散的笑柄罢了,他们或许在一定的地形之下能够爆发出让人侧目的实力,但是他们在这种战阵冲击的战场上,恐怕很难说得上有什么优势,更加说不上能够做到什么,顶多就是侧面牵制,对敌人进行一点冲击罢了,做不到太好的作用。 就在他们在这里眉来眼去的当口,前方的长沙国士卒已经和荆国人短兵相接,让食客分出一点心思关注战局的张铭眉头皱起,很显然,他们还是有点勉强了,而荆国人能够让一代长沙人都对他们有点惧怕,甚至到了现在的年轻一辈,也是在对于荆国人的尊重、恐惧和不服气等等的复杂感情当中成长起来的,能够做大这样,荆国人不简单自然是不用分说的道理,但是实际上能够达到这样的地步,还是不少人意料不到的。 张铭知道自己不能等下去了,否则自己手上的精锐士卒如果一旦发生了大片的伤亡,就算是这场战争赢了,再接下来可能接受的挑战当中自己后上就失去了底牌,这对于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于是他刷的一下子抽出了腰间的佩剑,准备开始调动王气参展,这其实也额算是故技重施了,虽然这个世界拥有者这样的力量体系,但是绝不是每个人都是张铭这种怪胎,本身兼有另外的力量体系,对于王气士气的开发就显得不够。 第206章 遭遇战 当然,这种与用王气的手段并非是敌人就没有了,否则张铭恐怕也等不到现在来穿越,拥有这么多的任务权限——单独拥有这种能力的长沙人绝对早就已经将这个世界给推平了,也费不上让张铭来做这些事情。战阵杀气或者说是王气、士气的运用方法对于军队的增幅,可以说已经达到了骇人听闻的程度,这样的提升成都之大,在张铭能够带领着几千号人在大泽当中连续作战,将苗人杀得闻风丧胆,也可以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但是关键在于张铭自信对于这个时代这两种绝对增幅军队战力的手段也同样超越了时代,若非如此,他也不能做到现在这种地步。 毫无疑问,不管在什么时候,战术和谋划都是十分重要的,这也是张铭的短板,毕竟他从来没有经受过这方面的训练和教育,虽然公孙成接受过,甚至还是相当高质量的,但是他得到了这份零散的记忆,并不代表着他就能够做到哪怕是公孙成本人都实实在在是缺点火候的事情,如果公孙成真的能够接受了这方面的训练之后就掌握了这些能力,恐怕也不会有蛇隘关之败了。 张铭来到了这个世界,嫩够做到不少事情,其实也不是他就在于谋略上面胜过人家一筹了,虽然对手当初是苗人,他们也不懂得什么计谋技巧,但或许也正好也因为这样,张铭更加有了自己的可以发挥出来的唱出的地方,比较少受到干扰,因为如果对方真的有谋略在身的话,毫无疑问是能够在这方面抵消一些张铭所拥有的优势的,这对于张铭而言实在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而如今,面对荆国人,哪怕是张铭自己心里其实也没有多少底气,但是好在,这些荆国人肯定在深入地精的情况之下没有办法带领着太多的军队进入,这样子来,他们施展的空间肯定也少得可怜——不管是多么高明的谋划,毫无疑问,都是需要实力来充当后盾的,如果没有这样的后盾,他们就算是想的再怎么样好,肯定也不可能完美地达成自己原先想要实现的效果。 而这样的小股规模的作战,更加确切的说其实更像是一种遭遇战,大家就拿硬实力来硬碰硬罢了,这也没有多少可以施展的空间,他们能够做的事情其实也不够多。但是荆国人就在于此,他们对于自己的实力拥有足够多的自信,所以哪怕是硬碰硬,在他们眼里看来甚至还是他们可望而不可得的好机会,一定能够在这样的战斗当中狠狠地给张铭他们这些狗屁的长沙人一个迎头痛击,将他们一下子从征服苗人的喜悦当中打回原形,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够挽回自己作为大国的尊严。 张铭凝重着看向交战的前方,按照事先安排的战术,被张铭拾掇其胆气的长沙国士卒正在和这些荆国人奋战在第一线,刀枪剑戟斧钺勾叉硬碰硬的敲击声响彻当场,身边就是眼巴巴看着自己的苗人族长,张铭清楚,这帮人之所以这么看着还挺积极的,只是觉得如今跟长沙人绑在一起了,并且这么做才能够减少最多他们可能得到的损失,甚至从中虎丘一定的利益罢了,如果他们最终失败了,这些苗人肯定也会生出很多不该有的想法,甚至当即决定去投靠荆国人,将荆国人引入大泽当中,这可和上一次不一样。 如果说上一次荆国人和苗人的合作还带有一定的短暂性和巧合性的条件之下,这一次恐怕就不一定的,其实荆国人早就有了这种动议,当初使节团模仿班超故事直接将邻近的荆国人灭掉的事情可不是什么秘密,对于张铭等人,长沙国的真正决策层来说,早就确定了荆国人的图谋。 上一次似乎是荆国人已经和苗人接下了冤仇,但是实际上在真正的利益之下,这点小小的事情也算不上是什么对于他们如果能够合作带来的巨大利益来说,区区一支使节团,没掉就灭掉了吧,更加重要是还是苗人能够转而投向他们带来的巨大利益,这是不可能有人能够对其进行忽视的,也是他们真正重视的地方。 更何况当初那些使节团根本不是苗人亲自下手整理的呢?只不过是长沙人想要破坏他们之间的合作,先下手为强而坐下的可耻的事情,这点是要分辨清楚的,这样,荆国人出手的动机又多加上了一个,而苗人呢也变成了无辜的受害者,哪怕是站在最为无用的名义上来看,他们也算不上是理亏。 知道这些事情的张铭绝对不会容忍这些事情的发生,否则有了荆国人真正支持的苗人,不用说都知道必然会转而投向荆国人,而荆国人的利用想要拔除他们这些驻寨官兵带来两,也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到时候,南境的态势说不定会比这次战争之前更加糜烂和糟糕,这也是他们绝对无法容忍的状况。 张铭终于将自己手上的剑刃高高指向天空,而转眼之间,一抹两眼的金光色的光芒从他的剑尖发射了出来,下一秒钟,军阵当中勉强维持这一定的阵势的长沙国士卒们身上纷纷露出了一阵光芒,忽明忽灭,似乎正在和张铭手上的剑尖放射出来的光亮交相辉映,十分壮观,很有点意思。 荆国人一个个重视了起来,没办法不重视,这种手段他们并不是没有见过,只不过从来都是他们率先向其他人做出来的罢了,毕竟王气交战当中也不是没有一点限制的,如果碰到了运用的法门和手段或者王气的底蕴深厚程度不成正比的敌人的时候,恐怕这话总手段能够起到的效果很悠闲,并且这种为手段如果被破解,甚至会直接反过来影响作战的士卒,也算是一把双刃剑了。 长沙国再怎么说也只不过是一个小国而已,国运绝对极为有限,那么相应的,就算是同等阶位的将领或者官员,对比起占地千里幅员辽阔人民千万的荆国人来说,他们的王气肯定要虚弱不少,到了军前交战的时候,会吃到的亏也不容小觑,所以正面战场上面,反而长沙人跟荆国人的交战到更加像是被他们攻击的苗人了,他们只能够冒着凄惨的攻击,用自己的血肉之躯跟对方的王气和军阵杀气进行直接的抗衡了。 而现在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对面的敌人是谁,虽然对方看起来能够带领着苗人族长们回归肯定地位不低,但是带领着他们出来的死士队长本身位阶也不低,一文考虑到敌境当中作战,对于王气的消耗肯定十分大,也是作为一种对于为国献身的精神的褒奖,在他们离开之前,荆国的王上甚至主动为他们此次的队长提升了位阶,让他能够带领着自己手底下的军队发挥出更加强大的作用,也能够顺利完成使命。 但是当然,国之重器不能给轻与,就算是对方有了特殊的任务,也不能随便乱开这样的坏头,所以对于荆国国君来说,一定限度的好处是要给的,但是不代表着就能无限制地提升,当然,荆国人从上到下都带有着上文所提到过的傲慢或者说是优越感,一种骄傲的感觉,他们不认为有限的阶位提升,会给他们的行动带来什么样的变数,甚至更多的,如果不是考虑到敌境当中步步惊心,需要不断作战的情况不少,为了增加自己的不下的续航能力,就算是这样的有限的阶位提升,他们也不一定会这么做出来。 但是,现在看到敌人带出来的王气浓厚程度,那位死士队长的脸上爬上了一层寒霜,没想到,这样层次的王气肯定不是什么简单的小角色能够做出来的,他们这回可算是遇上了真正的挑战了!王气的浓厚程度当然是很好判断的,特别是当同样相近层次的人物接近感触到了之后更是如此。 怪不得,他还觉得之前短兵相接的时候这些长沙人怎么打得一板一眼的——一般而言,遭遇战当中是很少使用王气进行辅助作战的,毕竟他们也不一定能够控制着手头的王气打在应该打在的地方,如果要是万一打错了,那么造成了自己这边人员的伤亡,反倒是很可笑的一件事了。 现在他才知道,原来敌人是胸有才能住,本来就一直布好了阵型,就等着他们自投罗网了,他之前根本没想过长沙人的将领王气程度可能高过自己的可能性,虽然他本身结尾不够高,但是他的国力强盛,而敌人的运用程度也不可能高过他们,毕竟大国作为大国,除了实实在在的国力之外还是有很多效果做不到的底蕴的,比如说王气的运用阀门就是其中一项。 所以队长一支抱着一种骄傲的姿态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对自己发动攻击的敌人,认为他们不过是乱来罢了,可是当看到这种程度的王气,以及能够精准地联结到几乎是每一个阵型当中的长沙国阵容当中的军士的连接条带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这一次是碰上了了不起的对手了。 本来这样的遭遇战也就无所谓所谓的战术方法,直接王敌人的脸上攻击过去就完了,所以这位队长本来抱着的自信此刻也到了一定的削弱,毕竟敌人如果能够拥有压制自己这边的王气进行志愿的话,他们也会遭到很大的损失,最后还不一定能够完成自己的任务,这让他想起来少数的几次长沙国合荆国人的小规模做赞当中他们遭遇到了的失败和损失,这也让荆国人感觉到自己的胸口隐隐作痛,甚至少数的人,还会感觉到一丝丝羞耻。 他们认为的敌人本来应该是自己举手之劳就能够连根拔除的,可是如果遭遇到了可耻的失败,甚至可能这种失败还是伴随着大量的伤亡的,这就让他们感觉到足够多的不可接受和难以置信的地方了,这样的结果肯定会让他们印象深刻的。虽然他们在和北方的淮人和徐人作战的次数也不少,甚至当中也有很多次的失败,但是他们都认为这是很正常的,反而是遇上了自己的邻国长沙人,因为过往太久了,他们仍然处于优势的地位,将自己身边这位小弟吊起来打,如果一旦遭遇了失手,自然也会感觉到脸上哟点挂不住。 相应的,长沙人这边自然也会记得那些实在是算不上多高的频率,他们能骨战胜荆国人的案例,这也是上层人们刻意做出来给人家看的姿态,毕竟国中的士卒的胆气的确是有点背荆国人吓着了,但是这些顾子们虽然鱼肉百姓是很有一套,但是也会有一些担当,毕竟这整个国家都是他们薅羊毛的那头羊,如果有人要过来将这头羊抢走或者干脆杀掉吃了,这也是他们不可能容忍的事情,虽然凭借着他们的身份,哪怕亡国了,也可以在荆国人当中照样得到一分大夫级别的官位,继续做他们的贵族,但不管是从家族荣耀,还是自己个人的历史声望,或者就从实际的地位和号出来说,还是维持着这样一个规模,甚至更加强大国家对他们的好处更多和更大。 既然这样的宣传已经在长沙国内深入人心,也同样有这样的事迹,在荆国人当中刻下了深刻的记忆,那么此刻一旦开始攻势逆转——张铭的王气输入,此刻也已经让他自己这边的战士们拥有了极强大的体力和战斗力的增幅,这些增幅让他们在和荆国人的面对面的对抗当中占尽先机,肉眼可见的,他们的战线开始朝着荆国人的方向杀了过去,而荆国人却连连后退。 这样的情况,配合彼此之间的记忆,自然能够达到哪怕张铭喊破喉咙也得不到的鼓舞士气的成效。从古至今,从来都是亲眼可见可以验证和证伪的事实才最容易让人们来信服,此刻既然遇上了这种情况,那么荆国人的士气自然是不断跌落,开始想着这样的作战果然是太勉强了,在敌人的国境之内和敌人作战。 虽然他们事实上还没有感受到这种实际上的劣势给他们带俩的影响,或者说好这时候他们的出手根本就无需收到这个事情的影响,因为必然是他们要先经历过第一轮的攻击,确定有效也成功惹恼了长沙人之后,他们才会收到这件事情的影响,从而影响他们的续航作战能力感受到压力,可是如今就连第一站都没有能够支撑过去,恐怕就算是荆国队伍当中的指挥者都觉得有些尴尬了。 这显然跟他们之前的谋划完全对不上号的,但他又不可能带领着队伍退回去,因为他们出来之后的身份就是死士,哪里有这种道理呢?恐怕如果他真的退了回去,队伍当中的人,不单单是他,都会被认为是贪生怕死,又退回来了他们说的话却不会被得到重视,这才是让他们觉得打心底里难以接受的事情。 对视一眼,队长加强了手中的王气输入。他的手上现在也举着一干旗子,旗子不断泛着红光,然后一道道的光线从他的旗杆上发射出去,不断地断断续续射入他们荆国士卒的体内,这种程度的王气补益根本不可能和张铭的相提并论,也正因为此,更是要接受来自于张铭体内深厚王气的不断削弱。 在正面战场上,似乎长沙人总是现在这被压制的一方,现在的情势来看,倒是攻守逆转了,这其实本身也就是一件十分难得的事情了,而这位荆国人的死士队长,此刻感觉到了极大的无奈,但是他又不敢放弃输入王气,因为一旦他放弃的话,他的死士们恐怕就完全不是对方这些长沙国士卒的对手了恐怕就要被对方单兵吊起来打,到时候别锁什么谋划了,或者说他们就算是想要暂时退却,保留有用之心,恐怕也做不到的事了。 占据如此发展,很显然也是出乎了大多数人的预料,本来苗人族长们以为这多少也是一件胶着的战事,虽然他们亲眼见识了江陵的长沙国事,承认自己比之对方绝对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但是显然,虽然如此,但是他们不可能认为这世上只有一个长沙国了,这些人也不都是孤陋寡闻的,起码木华隆带回来的情报就要被他们精心研究的,比如说是诸夏的国家,再加上上一次实打实地跟荆国人又过了合作。 当时很多荆国人的手段,他们只觉得巧妙,但是其实甚至没有花费太多的心思去注意,更没有觉得自己能够从中得到什么样的好处,但是事实上正是如此的短视,才让他们意识到自己当时错过了什么,但是既然这样接近的东西,长沙人能够按的出来,荆国人也是如此,自然做个参照,也知道荆国人不会比长沙人弱小多少。 第207章 谁知道这帮荆国人竟然只是看起来厉害么?竟然被长沙人这么快得进行攻击,简直就是单方面的吊打,荆国人表现出来,简直就好像一点的抵抗能力都不存在一般,他们的战阵杀气似乎也显得绵软无力,而有王气转化而来的沟通整个战阵的金光之色,也显得黯淡,同长沙人看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一般。 本来这些都是让苗人闻风丧胆的大杀器了,但是他们其实并不了解其中的原理,于是只好看到了表象,其实想想也知道,那些比较精明的族长们也很快反应过来,这或许也和这位公孙将军大有关系,他们当然知道带队过来的正是造成现在这种局面的罪魁祸首公孙成,同时也知道对方即将上任张陵太守,自然感到一丝为难。 但现在来看,对方同样也带来了安全,可谓是祸兮福所倚了,让族长们一个个也是啼笑皆非,毕竟没人愿意做那三姓家奴的,无缘无故的话,他们也不愿意做什么太容易落人话柄的事情,哪怕这些事情做出来,也有他们一切为了部族的遮羞布。这些本身对于他们来说,及有些在情感上感受到羞辱,可想而知,名声也不太会好,更何况他们本来已经有了足够多的好处能够继续他们的事业呢? 或许是现在的长沙人对苗人尚未露出他们本来的獠牙,让苗人产生了一些以为可以跟自己的这位老对手和平相处的错觉——若是这么说的话,可以说让族长们到了江陵走一趟,长沙人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他们本来就像要让苗人对他们产生些许的欣羡之情,从而增加双方的好感度,便于接触罢了。 其实苗人此时此刻也已经被长沙人的表现说服了,否则就算是赞时间表示出了配合的姿态,恐怕也不会这样衷心地发出赞叹的声音,一个个的声音在张铭的耳旁围绕,让张铭不由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容。 当然,此刻他还是不能够松懈,虽然战阵配合之下,他们的士气更加高涨,对于实际的战局来说,他们也是一支都稳稳地站在了上风,对抗对面那些曾经让他们十分恐惧的荆国人,他们稳扎稳打,也逐步恢复了心气,让这些与之相反,已经一个个从自己的心中生出了些许对于自己的不自信的荆国人节节败退,甚至连信心都快要丧失。 荆国人的领队看到了这一幕,自然也是知道不能任由情况这么发展下去,但是他此刻又能够做多少事情呢?他自己已经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只能够被张铭大气磅礴的王气强硬地压了下来,苦苦支撑。如果他此刻放弃了用自己能够调动的气息进行对抗的话,他们这边的战士们肯定瞬间就会被对方的压力压垮,根本无法继续这样进行支撑了。 更进一步来看,如果说没有至少可有可无的王气进行对抗的话,张铭试出来的法门肯定不可能只有简单的加强阵势这一点,在对付苗人呢的时候,张铭就已经对于王气的运用法门有了自己的一套见解和做法,当然,现在因为有着对抗的关系,虽然对方弱于自己,张铭也不敢随便放开对于对方的限制,否则自己这边如果发生伤亡,那可就实在是不值当了。 其实场面上的优势不仅仅只是苗人能够看得出来,那些荆国人一个个也知道恐怕这回是坏了,这帮长沙人的战斗力显然跟从前碰到过的不一样,这些死士既然称为精锐,自然就得有存在于精锐的经验和实力,他们很少在战场上畏惧,但是此刻确实遭遇了出乎意外的打击,这是他们从来没想到的。 如果说他们从一开始和强敌交战还不算什么,毕竟他们或许也根本不会惧怕着一点,但是实际上,他们因为一开始的心态实在是太好了,因为他们认为实力差距这么大,他们根本不需要考虑另外的一些东西,只需要按部就班平推过去就够了,但是没想到现实狠狠给了他们一棒子,让他们甚至感觉到有些措不及防,也正是因为这种反差存在,给予了他们更甚于往日几倍的影响程度,这也是他们之前没有想过的,正是如此,才更加让人难以释怀。 战斗继续进行,虽然有了优势,但是还是免不了伤亡,张铭的眉头皱了起来,身边善于察言观色的大族长凑了上来,严肃地对着张明说道:“大人,我苗人部愿意为大人出一臂之力!” 此刻正是他们出手的最好时机,因为他们事实上已经看得出来,战斗的局势已经分晓,自然也不太可能发生什么意外,正是因此,他们自然知道此刻能够出手帮助的话,简直只是纯粹能够获得好处的大好事情啊。 张铭斜着眼睛看了他们一眼,心中暗忖,实际上也应该派出他们去做一把了,毕竟只有让苗人亲手沾染了荆国人的血仇,才能够为他们之间可能的合作增添一层障碍。或许苗人现在还没有想到这么远,但是即将向他们下手的长沙人,却不得不多加积分忌惮,并且提前做好了准备,毕竟如果当真等到对方发作的时候,恐怕就一切都要远了。 虽然这样的经济掠夺终归还算是隐秘的,不算是明面上就明晃晃地提醒他们他们即将要进行剥削的吃相难看的做法,但是时间依旧,当然,苗人也是会回过味来的,不能把全世界的人都当做傻子,这是张铭从小的时候,他的长辈就教给他的道理,他从来都遵守着这样的行为准则,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能够做到今天的地步,存活着读过了多个任务。 “既然如此。”张铭点了点头,然后战术仰头,示意苗人族长们如果愿意的话,现在就可以上了,他也无意安排什么战术,这些苗人只要不妨碍到当前的作战,死的越多他越开心,正好还能够一定程度削弱苗人们的实力。 第208章 战胜 当然,这些尚还处在天真阶段的苗人族长们肯定是无法体会到张铭切实的考虑的,此刻他们也想不到那么长久的事情——或者这也是他们文明水平较低的某种体现之一吧,若是能够考虑到比较长久之后的事情,想来苗人作为一个族群应该也不至于做到现在这种地步,他们应该需要一段时间就能够进阶到至少不需要害怕长沙人的地步。 毕竟长沙作为一个小国,其实主要也就只能够在苗人面前程程威风了,实际上却是整个诸夏的小弟弟而已的家伙。 又或许其实这也不过是文明水平较低的某种体现?毕竟这或许也是相辅相成的,没有哪个种族从一开始出现的时候就用一种居高临下的视角来看跟他同时期的其他种族们,但他们究竟是如何脱颖而出的呢?或许这就需要人类学家或者文明学家去精心研究考证了,却不是一般人能够掌握和解决的问题。 张铭点头许可,其他的苗人族长脸上纷纷露出了喜悦的神色,在他们看来,这就是将立功受奖的机会平白放在了他们的手上,他们必然是要好好把握机会的,毕竟这是最好不过的了,但是实际上他们还需要做的还有很多,虽然他们以为如果能够及其南里讨好以后他们的宗主,长沙人,就能够换来更好的生活,或许咋江陵城当中得到的某些无良官员的承诺和在江陵的无上礼遇让他们产生了这样的错觉——一方绝对压制另一方的时候,还会好声好气地同弱者商量和协商。 但是残酷的现实终将会教他们明白,这个世界绝对不是好人多,张铭冷冷看着开开心心安排下去任务的族长们,心里这么想着,而苗人战士们,额就是护送着苗人族长们,更大的作用还是作为一个仪仗队的苗人勇士纷纷出手了,不过他们也不敢太过于深入战场,一方面是身前金光乱舞的神仙打架场面本来就让人有些忌惮,若不是他们的族长的死命令,甚至用能够造福部族作为条件来进行威逼利诱,他们还真未必会接受这样的任务去协助友军。 另一方面长沙人的作战方法明显跟苗人不太一样,虽然苗人愚钝,但不代表着他们真的没有了丝毫的智慧,不管是这些久经战阵的苗人精锐在过往和长沙人的征战当中了解到了他们的作战方法,还是老道的战事经验,让他们能够深刻地理解战场形势和如今的战斗情形和内容,他们都知道如今的两方僵持都是一个整体,不能够被轻易破坏。 如果他们用自己的作战方法,也就是各自为战几乎不成整体的方法上千协助长沙人作战的话,不用说,反而可能起到反作用,反而对方可能就要和回过头来埋怨自己等人了,这样一来,反倒是邀功不成,反而闯祸,最后的结果也书难预料,这样对谁来说都不好,特别是如今战场形势已经逐步明朗清晰的时候。 他们也知道自己的族长将自己推出来的目的是什么,无非正是想要让他们在即将完成战果收割的战场上面最后混到一波好处而已,这样无论于情于理,他们都算是对于长沙国有功了,个别冷静的苗人族长,比如大族长这样的人,也不是全然的蠢蛋,他们也已经意识到如果这么做了,而且消息传出,他们这边恐怕就断绝了跟荆国人好好相处的希望。 但是反过来说,此刻他们也想要消灭掉身上的这种可能性,因为特别是以这批人为核心的,更是知道,长沙人是绝对不会允许苗人这样一支拥有战斗力的族群,并且能够给他们带来极大好处的族群在自己的控制范围之外,显然,他们之间的关系只能是以一方的彻底失败和相互融合的结局为基础。 而他们此刻见识到了自己这边和长沙人的差距之后,根本就不再抗拒这种过程了,事实上还有不少人客观上觉得这才是让苗人彻底迅速摆脱从此茹毛饮血的生活状态的好方法,至少跟长沙人融和一体了之后,他们就同样拥有了更加先进的全盘移植进来的文明体系,他们也根本无需要去考虑这样的文明体系是否跟他们适合,因为那至少会比现在好。 但是如果他们始终保留着同外国人继续保持交往,甚至是果断地前往投靠的可能性,哪怕那只能是一种可能性,也肯定不会让他们脑袋顶上的长沙人满意,因为这种可能性的存在,本身对于长沙人就是一种威胁,身为一个小国,至少长沙人是对于自己的定位是足够清楚的,如果苗人保留着这样的余地,让长沙人忌惮的话,可想而知,长沙人也不会真正把长沙人当做他们自己人,反而会更多加防备,这不是那些苗人族长们愿意看到的。 更何况如今从短短的战斗情形来看,明显是仿佛体量更加庞大的荆国人遭遇了失败了,虽然局面仍然说是僵持,但是实际上,长沙人是占尽了优势的,如果没有外部干扰,恐怕少则一两个时辰,长则相互追击的一两天,这帮荆国人就要大败亏输,根本不可能活下来多少人,特别是当现在深处敌境的状况之下。 可想而知,这帮荆国人绝对不是荆国人随便找出来的,从他们的作战方法来看也是如此,他们就好像是最矫健的猎人,被长沙人追的上蹿下跳的同时也不忘时时刻刻地亮一下自己的獠牙,对对方造成一些伤害。这就说明这帮荆国人是精锐了,但是即便是如此,在人数根本不占优的长沙人面前,也完全没有办法占到优势,以此类推,外国也不见得比长沙人就好到了哪里去,再有就是却是江陵的影响了,他们感受到了对方的诚意,自然淳朴的感情支配着他们大多数人也愿意从一个更加富有善意的角度上去考虑跟长沙人的相互关系,虽然血海深仇,但是这对于他们上层人来说算的了什么呢? 他们当然不知道这其中张铭作为将领统帅起到的作用,当然,计算他们知道,其实这也完全可以归到长沙国的国力当中去的,毕竟就算是杰出的将领,其实不也正是归纳到作为一个国家的整体的实力当中去的一份子么? 苗人勇士得到了自己的族长们各显神通的许诺和命令之后,一个个挺身而出,绕着正在激烈交战的双方战场开始绕起了圈子,时不时的一两个苗人瞅到了荆国人和长沙人的交战当中露出来的破绽,然后就招呼器其他自己身边的人,朝着那个漏洞杀将过去,砍掉了几个人头又迅速退了出来。他们的战果其实绝对上来说其实不大,但是慢慢来却是积少成多。 也已经有了十来个人头的收获了,让那些立了功的勇士们所属的族长们一个个喜笑颜开,毕竟这些人的勇猛归根结底还是他们这些族长们培养有术,驱策有方,这也是长沙人呢老喜欢讲的道理,他们在这几天的江陵之行的说书者那里听到过,对了,江陵人把那些喜欢讲故事来挣钱的人统统称作小说家,虽然这么说起的时候,这些说书人都会一个个喜笑颜开地连连摆手,连道不敢,但是傻子都看得出来,他们对这样的称号其实是甘之若饴的。 长沙人这边降低了压力,扩大了战果,慢慢荆国人的阵势也因为人数的欠缺,有了更加巨大的破绽,这样,负责正面交战的长沙人呢自然更加容易能够获得耕种各样的优势,渐渐地,荆国人显然节节后退,就快要顶不住了,原来还以为能够有一两个时辰最少的缓冲时间,暂时顶住对方的攻势看看能不能够有所转机,然后再决定是否撤退,或者继续进攻,荆国人呢的死士队长显然没有料到形势会急转直下如此迅速,不禁暗骂不已。 这帮苗人,从前出使苗寨的使节们回到了荆国,都会津津乐道于这帮人的短视和愚昧,自己对于这样的说法还从来都是将信将疑,毕竟谁能想到一个野蛮人竟然能够拖住一个诸夏当中一个体量其实怎么说也算不上特别小的国家这么多年的时光呢?但是现在来看,恐怕就是切切实实不需怀疑的事情了! 天知道这帮苗人为什么不会给他们留下一点余地,难道他们不知道,此番出手,他们和荆国人之间就再也很难存在着缓和的余地了吗?除非其中一方能骨拥有强行压迫另外一方的能力,否则他们根本不可能继续合作下去了。换言之,只有当这帮苗人失去了继续谈判的可能性,才有可能接受荆国人对于这次事件的索赔,接受压力,祈求继续合作的可能。 但是如今他们肯定不是这种态度,甚至之前派出来杳无音讯的使节团,这位荆国人的死士队长也有了不好的猜测——很可能已经没有了希望了,虽然之前国内用诸夏之间外交的惯常规则推断,应该不至于如此,苗人也不是傻子,应该会给他们和荆国人之间的可能的将来的头脑那留下一点余地,就算是他们还是迫于长沙人的压力,需要同对方薅和,但是如果他们已经铁了心决定靠拢向长沙人了之后,不管如何,他们都很难再回头。 这是一件比在这里失败,更让这位死士队长更觉得难受的事情。应该说,实际上他既然能够接受这样的任务,带领着自己的部下外出执行一个注定将要以死亡为结局的任务,他对于国家和贵族们的忠诚,是绝对不需要怀疑的,而如果苗人死心塌地地投向了长沙人,让长沙人能够有机会对于他们施加完全的影响力,那么反过来说,他们等同于同时丧失了一个可以介入长沙国的手段和借口,同时也让长沙热能够从这个契机当中彻底崛起了。 这个时候已经不是这位死士队长是否选择去教导那帮苗人应该怎么做的时候了。因为人呢总是觉得自己做的才是对的,他们习惯用自己的价值观判别一切事物,希望万事万物遵照着他们的安排和计划来,但是实际上却很难能够什么东西都都顺着自己,除非他是一个天潢贵胄,然而就算是身份高贵到了这个地步,也未必就能够完事顺心顺意。 死士队长已经是长大了的,否则也不会为了自己的信念选择这样一个必死的任务,更不可能做到这么高的地位,能够带领者这么多的精锐外出作战,同时还能够让荆国人对于他们给予百分之一百的信任。所以他更加成熟的知道,其实这个时候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然后等待结局的审判,而自己只能够无奈地选择接受,这才是他唯一的选择。 张铭满意地场上已经不再胶着的战事,甚至此刻显得有些一边倒的意思,苗人呢的加入,和他们对于诸夏之间的战争并非是一窍不通的表现,让那些温水煮青蛙的荆国人彻底失去了最后一丝翻盘的可能,如果不出意外,那么他们应该可以顺利解决了这场战事了,当然,这只是不出意外,让那些就荆国人愚蠢地站在原地跟他们拼到底的结果。 事实上,不管人究竟如何,心底里还是会有一些求生的本能的,因为没有人会喜欢死亡,这些死士也不例外,在战事实在是不利的挡下,他们的牺牲甚至换不到一丝一毫的意义可言,他们就更加不可能有什么东西来给自己的死亡寻找借口和让自己的牺牲变得合理化的可能性,所以他们自然不甘心就这样沦落下去,并且希望当中是否能够存在转机。 死士队长也知道如此,更何况他自己也摆脱不了这种残念呢,他略作思考,便郑重地点下了自己的头颅,对着他周围的战士们郑重其事地说道:“事不可为,我们寻机撤退!”战士们等着这句话已经许久了,此刻既然出现了上级的命令,当然不可能存在有人会出来反对,如果真有人这么做,恐怕第一时间就要被其他人打下去了, 当然他们不会承认这样的选择是因为懦弱或者因为畏惧了长沙人的战斗力,虽然事实上难免会有一些,当然,他们是会为自己开拓的,毕竟他们可是临别之前接受了整个荆国上下的敬意的死士啊!他们这么做并非是怕死,只不过是想要让自己的死亡能够真正换取一些价值罢了......或许在必要的时候还要派遣士卒回国去报告情况。 不得不说,长沙人带来的巨大反差给与了这帮荆国人极大的冲击,这种冲击其实不仅仅表现在他们的战场上,让他们面对长沙人的不断进攻只能节节败退,甚至在战事完结了之后,他们也会显得有些颓唐,潜意识当中的事情他们是无法感觉得到的,但是实际上就是造成了而影响,让他们开始下意识的避战了,这或许才是更加要命的事情。 张铭敏锐地察觉到了战场上空的空气似乎有一些奇怪,看来是这帮家伙有一些事情想要去做了,他嘴角翘起了一抹微笑,虽然是异常小范围小规模的战斗,但是他手中的士卒可是也不多的,如果这场战斗的战果传了出去,他想,自己的声望恐怕就要更加高一些了,恐怕在张陵郡的郡守任上也不会待太长久,毕竟他这进一步展现出了自己的能力,而以竹山君唯才是举的名望来说,绝不可能因为他是自己的儿子就弃之不用了,这也会落人口舌,而这正是符合张铭的利益。 果不其然,在又一轮的冲击过后,荆国人后阵的一些人,在严密的保护之下开始慢慢向后退却,前排的人当然不是自愿让后排的人把他们当做肉盾和撤退的掩体的,纯粹是赶上了,他们赶上了前排的位置,就只能够肩负起自己的压力,毕竟如果他们作为前排也开始将自己的注意力转向退却的话,那么他们很可能所有人都要完蛋,反而,如果护送着他们且战且退,反而可能在后排的人可能的支援之下获得一线生机,最后才能够有可能让所有人都逃出生天。 张铭大旗一挥,让自己手底下的长沙国士卒迎头赶上,因为始终占据优势的原因,他们已经杀伤了至少六七十个荆国士卒,一眼望去的话,而他们自己的损失才不过不到三十人罢了,而且逼退了对方,这也是战胜的成果之一。 这个时候,就是扩大战果的好机会了。军事的实践者们知道,在一场战争当中,其他的都好说,其实撤退才是最强大和最考验人的一门技术,如果撤退的方法掌握得不对,只可能造成更大的伤亡,前方缓缓撤后的荆国人可以说演示了一种实在算不上平庸的撤退战术,他们的速度虽然慢,但却显得很有层次感,并且组织度也很高,虽然因为一部分人在后撤,造成了防线收缩和防线密度的下降,但是他们还是抗住了长沙人一波又一波的攻势,并没有崩溃还在撤退。 张铭阴狠一笑,关键他在这场战争当中的牌面实在是太好了,他可没有留对手一条狗命的习惯,大旗一挥,直接嚷自己身边的传兵跑到了苗人族长的一侧,让他们督促自己的战兵直接绕后到荆国人撤退的方向,对他们进行骚扰甚至直接进攻,这样多少能够对对方造成一些损失,甚至能够直接打断对方撤退的步伐,这才是最关键的,能够让正面战场的长沙人减轻压力,同时能够让对方顾此失彼,让正面战场产生突破。 而因为始终进行着战阵交织的正面厮杀的缘故,苗人防止打乱战场的格局,纷纷都不敢出手贸然加入战场,只能够在旁边骚扰牵制和观望,这样下来,他们能骨起到的作用和他们实际上的战斗力其实是不成正比的,虽然这帮苗人跟长沙人有组织的战斗力当然从来都是比不了的,这是客观事实,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们倚靠着自己的单兵素质,也能够打个来回,否则也很难解释他们独立抵挡了长沙人数一数十年计的攻略,他们是有一定战斗力在身的,这毋庸置疑。 怎么能够最大限度的发挥出来呢?在刚才显然是不太合适的,只能够从政治层面的角度上起到比较大的作用了,或者从旁牵制,附注他们的正面部队和对方进行战阵厮杀,但是不能够搅乱他们的进攻节奏,这才是最起码的。 但是现在得到了敌人同时分向两面作战的契机,这当然让张铭敏锐地抓住了这样稍纵即逝的契机,直接选择让苗人负责一个方向的攻击,当然这里,他还是让那部分可能造成比较大的伤害的攻击面交给了这帮苗人——撤退的一方,为了成功突围,他们的战斗目标跟正面战场是不一样的,诚然,正面上的进攻阻力呼比较大,但他们另一方面采取的更多也是防守的姿态,而不是主动进攻。 但是后排负责撤退的这部分人马,却不一样,如果他们不能够打开一条血路来,他们就完蛋了,不仅仅只是他们自己完蛋,他们的身后,为他们抵挡来自身后的攻击的袍泽们也要一起完蛋,而他们身后的袍泽虽然主要采取守势,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们只需要抵挡住攻击就可以了,不要付出太多的精力和战术成本。 这样下来,苗人自然会承担比较大的伤亡的代价,这也是张铭愿意这么做的,当然,什么都是双刃剑,如果苗人打得好,他们能够得到的首级自然也就更多,毕竟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去收割后排的,而正面战场上双方利用战阵稳扎稳打,在进行公一次战斗进入了僵持阶段之后,就很难在大量产生伤亡。这也是为什么很多的战争经常都在一片战场上打得天昏夜白的缘故,特别是经常还有王气能够弥补士卒们作战的体力和精力损耗的时候,他们也不吝于出力进行战斗。 苗人族长们一般不会想这么多,否则他们也不至于只能依靠着祖祖辈辈熟悉的地形才能够跟长沙人周旋了,毕竟在长沙人攻略南境的一开始,他们的手上的牌面恐怕是比如今的长沙人还要好的,特别是作战地点在他们的祖祖辈辈相传相处的大泽当中的时候。他们一开始甚至有些疑惑,张铭目光闪动,向他们指出了自己的考虑字后,这些苗人族长竟然一个个目光闪烁,显得甘之若饴了,他们只知道张铭跟他们说的巨大好处,却无法感受到同等的好处昂中往往也存在着足够对等的风险。 他们之所以在这种时候会选择投向长沙人的阵营,当然是觉得战场的态势已经分明,是要来争抢功劳的,他们也知道长沙国对于自己的士兵获得战功的奖励力度,他们自然不会犹豫于是否跟这帮长沙国士卒分一杯羹,因为他们本身的客人性质,甚至还能够分到更多,这样的利益当头,他们自然就不再害怕凶名赫赫的公孙成了,当然,这也跟张铭一路过来跟在江陵城中跟他们好声好气说话的官员没有二样,他们也没觉得对方真的长了几个眼睛几个鼻子,并多少畏惧有关系。 单纯淳朴的苗人族长们已经被长沙国的将领官员们忽悠惨了,还真觉得长沙人和苗人今后就要成为朋友了一样。既然是如此,他们自然要帮助自己的朋友消灭对方的敌人,这是大泽教给他们的优良品质,如果从中能够得到一点好处,那自然就是更好不过的了,虽然他们不会承认的使他们本来的目的也正在于此。 既然没有损失,只有收获,特别是在正面战场上已经被荆国人拖住了的长沙人,不能够继续抽出人手绕后进行攻击(张铭的说法,自然是要放下对方的戒心的,毕竟苗人各族人丁稀少,对于自己的人手看得更重,要让他们出手必须利诱,甚至还得注意不让他们发现其中的不对劲),所以他们才有这个机会出手获得可能是最丰厚的一份果实,也就是绕后攻击,让对方首位不能兼顾,自然就会崩溃,到时候,能收割到多少人头纯粹取决于他们的为胃口有多么大。 张铭没告诉他们的是,这帮荆国人的经验决定了,他们既然已经撤退,就不会将后排突围人手放之不顾,绝对做好了战斗准备和战术安排,这方面的战事可能会比前方还要激烈。特别是从对方前排的抵挡程度和他们的战斗欲望来看,这些人显然不是很好相与的,自然不会有所疏漏,如果苗人只一门心思想着捡漏,最后甚至很可能被干的体无完肤。 第209章 战胜(二) 趁着苗人的热情还在,张铭催促之下,他们的命令很快也传达给了前方他们的勇士知道,他们的勇士可能在战斗力上要比这些早就已经过了壮年的族长们更加强一些,但是眼光却不见得高明,这也可以理解,毕竟这些族长也是从勇士过来的,苗人的组织还很原始,往往很多时候就是强力能够获得更高的地位。 言归正传,既然已经经历过岁月,甚至曾经也和这些勇士一样供人驱使的族长们都没能看得出张铭略带一丝阴险的图谋,这些勇士又从何而来的能力去讲这些事情辨认出来呢?他们也只得到了命令,只需要按照命令去做好了。 更何况他们就在战场的第一线,虽然荆国人的后阵很可能潜藏着不为人知的危险,但是这可不是经验不足的苗人可以看的出来的,但是他们却能够看得出来如果能够成功突袭成功,荆国人的后阵是能够得到最大的利益的,怎么看,那也要比前方正在严阵以待进行拉锯战的前线战阵更加强大的多了。 他们之前还在犹豫要不要主动出击,毕竟在他们看来这么好的事情,肯定是长沙人来做的。虽然在家江陵也只有短短的几天,但他们也是养成了一些下意识的东西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他们,他们却不能够很快认清。比如说长沙人的实力更加强,所以在他们的观念当中,长沙人自然可以命令他们去做一些他们本来也不想做的事情,而他们却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反抗,这就是典型的将自己置于长沙人之下了,这是苗人们自己给自己加上的一层枷锁,也是长沙人想要做的事情。 他们得到了这样的命令,当然是喜不自胜,个别比较敏锐的,却感受到了其中几分不太协调的因素,似乎其中隐藏着什么危险,毕竟这种好事在他们的想法当中长沙人应该抢着来的才对,怎么可能倒还往外推呢?当然,有意无意地还是有很多人对这种看法给予了驳斥,认为这简直就是无稽之谈,或许他们当中有些人已经在江陵之行当中被长沙人收买了。 不要小看长沙人的手段,他们的间谍做法也是相当高明的,并且实际上在认清楚了敌我之间的差距之后,不少普通的苗人一时间也纷纷都是心灰意冷——他们原来的追求,也不过是成为自己本部族内的族长罢了,这还得算作是不得了的野心了,但是现在来看,就算是当真当上了这个族长,又能怎么样呢?区区几百几千个人,能跟长沙人相提并论吗? 在这样的沮丧心态影响下,以长沙人的手段,想要策反一些人当做它们的内应,怎么会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呢?世上再也没有比这更加简单的事情了,刚好在敌人的意志力组委薄弱的时候,他们给与了最大的冲击和承诺,不少人当即决定转向了。 当然,长沙人呢的策略当然不是明晃晃地那处好处让一些人彻底倒向他们,就算如此,肯定也是经过了一些考察和试探之后才有可能单刀直入地这么做,毕竟他们还需要考虑到仍然一大批苗人对自己的部族有着留恋和感情,这也是人之常情,长沙人没有想过要将这种感情断绝,这也是不现实和可能造成比较大的仇视对立情绪的,所以他们的手段刚开始的话肯定是比较柔和和间接的,最常见的就是提升这帮苗人对于长沙人的好感度和一些变态的归属感。 这样子,现在的情势下,哪怕有一些人心中多出了一些本来似乎不应该有的疑虑,立刻就被自己同行而来的人打消掉了,借口也很简单,无非就是江陵之行他们得到的待遇,让苗人认清楚其实长沙人不愿意跟苗人作对的,其实只不过是一小撮人,罪魁祸首,他们跳动着人民之间的仇恨情绪,现在既然这些人已经在公孙成将军的打击下倒台了,那么两族之间的和平共荣就已经有了达成的条件,特别是长沙国宣扬自己并非是想要统治长沙人的土地。 不得不说,在签订了谈判条约之后,他们提出来的大南境共荣联盟条约是不错的,让人感觉到很有吸引力,其中有很多对于苗人的承诺,比如技术援助,经济援助等等,当然,这些做法完全是张铭提出来的想要彻底废掉苗人当中可能自主产生的生产力发展前景——如果能够通过援助的形式将他们的自主产能全部扼杀掉,让他们着重于眼前的利益,而放弃自主的追求,最终也只能依附在长沙人的大旗之下罢了。 而且,其中不少陷阱条款,在将来的经济掠夺当中可能会起到其因该有的作用。当然,这些事情不少苗人现在能够看得出来的,甚至它们当中的大多数此刻还是对于长沙人感恩戴德的,甚至觉得这样的条约的提出,简直就是长沙人对于他们的大恩大德,让他们感动不已,却不知道过上几年,当他们体会到当中层层叠叠的限制的时候,又会是怎样的一副表情了。 现在的苗人当中的一部分认为曾经的血海深仇没有那么容易被爱平的所谓理智分子,和一些切身受到了因为战场带来的伤害的人物,根本上还是对于长沙人带有着恶感的,但是人追求更加美好的生活的本能意愿让更多的苗人不会被这一小波人所绑架,跟多人还是愿意相信来自于陌生人的善意,并且甚至将自己的真诚交给他们。 既然此刻已经情势大定了,后方的命令传来,也让这些苗人们相信肯定是他们的族长在这从中使了劲,毕竟长沙人的态度看起来,对于他们还是很重视的,那么他们如果想要让自己人来接收这份功劳,或许也不是不能够理解的事情。 于是他们开始整队,准备绕了过去,荆国人的死士队长看到这一幕,脸上一沉,心中暗道,虽然对着长沙人他们遭到了可耻的失败,但是这样的事情从来不是没有过,他们也能够勉强给自己找到开脱的理由,但是如今却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了,竟然连苗人都想着上来撩拨他们了吗?阻拦他们突围,既然如此,就看看你们的那点能耐吧! 死士队长心中暗自发了狠,即将大祸临头的苗人却没有丝毫的预料,他们继续着自己的行动,而这帮荆国人也不想让自己的母国的威名因为这一件事情而丧失了真正的威信,这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件比起自己的生命更加重要的事情。 苗人们不得不说还是有几分实力的,特别是在山地林间这种复杂地形的时候,相反,长沙人、荆国人或者说是绝大多数的诸夏人,在这方面的表现却远远不如他们的好,似乎这也是可以解释的,据说在江陵城的一些无所事事的研究者就得出这样的结论,他们认为苗人之所以会在山地林间的活动能力成指数倍地强国诸夏人,并非是因为人种的缘故,而只是单纯因为这些人他们还没脱去原始的习性罢了。他们极端原始的采集业和狩猎业让他们无法像是诸夏人这样运用稳定的种植业来获得收获,他们的收获都要靠运气和个人的技能,这也是为什么身手高强的人在族内地位那么低。 经济条件才是基础,其他的都是搭建在这之上的上层建筑,所以他们身手高强的人能够用自己的能力压制其他人,并不单单是因为这些人更加能打,能给别人带来生命威胁,更多的还因为他们能够给所有人带来更多的收获。 毕竟在这个世界,至少在苗人呢的部族当中,人跟人的差别其实并不是那么大的,他们能够做的事情差不多,一个人打不过他,几个人总能够打得过他,甚至人性本身低劣的内核,也让更多的人其实并非是那么喜欢那些能够压过自己的人,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正是说的这样的事情,如果没有经济生产能力作为依仗,这些身体强健,能够做更多事情,干更多活计的家伙肯定不可能收到这样的欢迎和人们衷心的爱戴,人们自然会用最为恶毒的猜想来污染他,用最为可怕的行为去对待他,然后最终除了让他把他变成像是做出这些动作的人们样的平凡和普通人,就别无他路。 更别说如果这样的人如果敢用自己的武力去威胁他人了,这简直就是作死了,一个人的力量再大又能够大到哪里去呢?他不可能用一个人的力量去对抗这个种族内部的其他几百几千人的,如果一个人嚣张跋扈到了一个级别,除非他的身后还有一个数量级的人们无条件支持和认可着他,否则这样的人恐怕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根源问题还在于这样的人能够给部族带来更多的收获,而这样的能力字取决于他们本身,不可替代,毕竟是没有人回去跟一个工具说什么要剥削或者残酷地对待他的,这样的强者在部族当中就是类似于这样的一种工具,只是不管他自己,还是受到他恩惠的更多的普通人都无法迅速认识到这一层罢了,本质上却是相同的。既然是一种工具,人们自然只会想着让他发挥更好的作用,而不是无端去损害他,并且用一层荣耀的表层去包裹他,免得他被腐蚀。 毕竟这种来自于自己的力量是最不稳定的,如果他一朝不愿意利用它这份能力来给整个部族服务了,那么谁也无法逼迫他,就算是杀了她又能够如何呢?杀了他的希望利用他的人,一样还是无法得到属于他的能力来给自己服务和获利。 而这样的情况显然只取决于原始的狩猎和采集经济,这个阶段,人类对于大自然的利用效率还处在一个十分低下的级别,他们只能够用大自然给予他们的自然馈赠来进行再生产和勉强果腹,但是当文明继续进化,人类逐渐通过自己的智慧,在日常生活当中积累了足够多的生活经验,并且从这些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经验当中浓缩出一个万古不变的客观规律。 这些规律的初始形态可能是极其浅显和看起来甚至有些可笑的,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这就是科学的基本形态,人类通过观察来总结规律,通过实践来利用规律,通过利用规律来改造社会和生活,同时进而甚至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改变比较浅层的规律,从而来给自己活得更加巨大的好处,但是这显然需要一个时间。 这段时间不是可以用年数来计量的,甚至也不是一代人两代人能够办得到的,特别是在积累的初期,想要得到足够多的经验,就需要足够多的时间,只有当这些经验足够初步转化成能够本身就进行规律探索的利用手段之后,他们才有可能获得更进一步的机会,从而得到更加强大的获取经验和规律的速度,一切就好像是指数函数,起步慢,进化快。 但是需要注意的是,在这样文明发展的初期,人类仍然局限于大自然这一点是不会改变的,这样的局限是十分巨大和恐怖的,而人类的在生产力进一步发展后,习惯了族群聚居,于是他们从中探索者更多的体制和组织方法,这也形成了另外一种演变,这种演变不可避免地影响到了探索规律的速度和方向。 包括地理隔离开来的族群差异而彼此之间的族群因为地理隔离和利用大自然的效率不高从而缺乏交流的客观原因,族群和族群当中也出现了不可消弭的隔阂,因为地形地理自然条件的差异,每个族群优先能够积累和选择的积累方向都不会千篇一律地完全相同,他们各自的族群的组织形式也不会那么自然地完成统一,这也就造成了每个族群的生产力发展速度和发展水平产生了极大的差异性,像是先进的诸夏,嘲笑此刻更加落后的苗人,这却是成为了文明和蛮夷的词语来源。 这些比较深层次的规律,虽然张铭在经历过几个世界之后已经形成了自己的思考,但是这显然不是随便跟人家说得的,更何况人家也未必喜欢来听,所以以张铭也就没有多费口舌跟更多的人谈及这一点,更何况这样的理论因为很多事情这个世界的人其实根本没有经历过,所以听来自然也免不了觉得有些天方夜谭和没有根据,耸人听闻。 苗人因为自己的种族特性,和他们习惯的生产方式,对于林间和山地的适应能力是实在很强力的,他们自然能够觉得自己在这样的环境下绝对能够得到更大的战果,这也是莫名其妙的来援的自信,当然,事实可未必会这么顺利地顺着他们的思考继续进行。 战斗很快打响了,毕竟苗人可不会多么高明地隐藏自己行迹的,他么也根本没有这方面的意识,虽然事实上他们其实已经在诸夏人的身上吃够了这方面的亏,但是头铁的他们还是没有半点改变的意思,这是他们的作战习惯就好像没有遭受到长沙人的冲击之前一样,他们仍然觉得很多东西都是天经地义的,他们苗人就应该这么做。 虽然说事实上在经过一趟江陵之行之后,还能这样带着些许傲慢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骄傲的苗人已经很少了,至少在生产和生活领域,在长了见识以后也很少有苗人还敢叫嚣和鼓吹属于他们自己的那套所谓天经地义的说法,但是还有很多他们已经习惯的方法和方式仍然是落后于时代的,但是人总是这样,不论其文明水平的高低,当然,此说并非以文明水平来论人种高下,但实际上,的确不管是什么种族,在没有经过阵痛和不变不行的反思之前,是没有人愿意大费周章去迎接一个未知的未来的。 他们已经习惯了自己的作战方法,固然称不上认为自己的战法就是天下无敌,但其实也并不意味着他们愿意接受贸然改变。 这其实也是这个世界伤大多数国家仍然采用的你发,只不过这样做的国家多数属于诸夏,那么自然没有什么问题,他们本身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为先进的文明组织,他们再怎么做也不会凭空让自己落后,人们对于胜利者是慷慨的,自然不会觉得这样做有什么问题,更何况这样的问题已经被先进的外表皮给掩盖下来了。 但是对于苗人却不一样,一方面舆论上会比较严格,一方面他们的确落后了,他们这样做的后果,自然就是被很多长沙人嘲讽为不思进取,认为这样的种族就是活该落后的——这已经上升到种族轮当中了,没办法,现实当中就是由很多失败者失意者,只能通过这方面的嘲讽和虚无的优越感来发泄他们心中关于自己的落后的沮丧,试图以此掩埋属于自己的问题,虽然这样只是无用功,甚至他们自己也未尝不知道。 苗人勇士们绕到了荆国人战阵的后方,他们不知道的是,按照他们惯常的战法,狭路相逢勇者胜,一个非常热血而且听起来似乎有他们的逻辑内涵的一句话,是苗人们信奉的哲学,他们没有那么多的计谋和花招,这也造成了他们猛然碰到已经将战争发展为一种艺术的长沙人的时候,就会被一榔头砸的面目全非,不知道上下东西南北了。 此刻正是这种情况的体现的时候,他们当来到荆国人战阵后方的时候,本来以为已经是毫无防备的荆国人却一个个目光炯炯地盯着饶过后准备偷袭的苗人,让苗人顿时都感觉到有一丝尴尬,似乎自己的计策已经被识破了?虽然这其实也额算不伤什么计策,而不过是一种战术而已,但是在已经极度缺乏技战术安排的苗人来做,这其实不算是正面交锋的话,就已经属于某种计策了。 关键是苗人此刻是一盘散沙的——他们原本分属于各个苗人族长的护卫,本来也没什么合作的前例,此刻也不知道自己的队友们拥有什么样的能力,能够做大什么样的帮助,更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委托给他们做的事情,来让自己放心,简言之,这支军队简直就是一帮乌合之众。 张铭尽管早前已经对现在的场景有所预料,但是猛然简单这样的情势,还是感觉到有些难以入目,他可想而知,如果说这帮苗人护卫是属于这些苗人族长内部的绝对哦精锐的话,那么这帮经过这段时间以来礼遇招待的苗人族长可以接受一轮残酷的考验来决定他们的心理承受能力如何了——如此也可以让他们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这个世界上除了长沙人以外的诸夏人都是十分难惹的。 而他们此刻已经和荆国人交恶了,甚至是他们主动出击的,只要张铭在最后做作一把,刻意让一些荆国人逃脱,让他们本次的战绩流传出去,也让苗人再也没有了回旋余地,那么将来就算是长沙人做的稍微过分了一些,但是没有退路的苗人可能也应该做不到什么事情了,翻不起什么杨的波浪的他们,只能够乖乖任由长沙人的宰割。 场上实际负责作战的勇士们可没有张铭考虑的那么深渊,其实他们一瞬间就已经感觉到不太对劲了,对面荆国人的眼神让他们有些害怕,这是一种猎人看到了猎物落入自己的圈套或者陷阱的眼神,让他们十分熟悉。 他们第一时间就想起了自己遭遇的不是平日里部族内让他们肆意侵略的族人,而是如狼似虎的诸夏人——二者之间的战斗力不是可以比拟的,一瞬间,苗人内部的乌合之众的态度直接体现了出来,一部分人想要即刻开始后退,一部分则想着要不要上去拼一把,试试看! 第210章 战胜(三) 果不其然,在一些意识比较好,战斗意志也更加强烈的苗人勇士迅速反应过来之后,马上便也有人纷纷觉得不对,他们的队伍当中很快引起了一阵骚动,不少人开始慢慢挪动脚步向后退——这也是他们作为乌合之众的一种让人恐怕甚至有些啼笑皆非的表现之一,他们分属于不同的部族,哪怕是为了同一个目标,也没有一个共同的内核能够让他们组织起来,为了所谓的目的用同样的一种方法来进行操作,二如果不能做到这一点,那么他们在具体的战斗过程当中自然免不了分歧。 这些苗人的战斗能力和战术意识虽然十分让人鄙视,让这些荆国人个个都觉得有些无语,毕竟他们明显是来做突袭任务的,但是却明晃晃得晃晃悠悠就过来了,根本就没有注重隐蔽,甚至仿佛恨不能他们看不到他们似的,让人看得是瞠目结舌,但是警觉能力好像还是有一些,本来想着是否要行险,叫这帮苗人更加深入一些才开始发动的荆国人,在看到开始慢慢有些放缓速度下来,甚至有些人打了退堂鼓的苗人队伍,不由得暗骂,准备立刻发动了,因为不能因为为了芝麻而丢了西瓜的这种事情发生,这在他们的教官最开始为他们传授战场上的注意事项的时候,就已经对他们千叮咛万嘱咐过。 如果他们此时此刻不及时发动攻击,导致结果让这部分已经有了意外心思的苗人成功退却的话,对于他们而言,就是他们的战果和收获变小了——不知道长沙人给这帮苗人灌了什么迷魂汤,来让他们能够对自己进行拦阻。荆国人知道,虽然他们肯定能够在以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对于前来偷袭抄后的苗人造成较大的伤亡,但是这其实对于他们自己而言没什么值得喝彩和骄傲的,因为他们的终极目的还是要突围退走,保留有生力量,进行下一步作战。 但是如果在这块碑苗人给拖住了——哪怕是这些不开化的野蛮人,也没什么智慧的莽撞的家伙,他们仍然能够在对付这种人的时候取得较大的优势和战果,但是被拖住了就是客观事实,这样下来,他们在正面战场上的前排防守者,讲肯定得不到后排的支援,因为后排肯定要集中精力来料理恰来突袭的那部分人,否则如果置之不顾,无须怀疑,这帮苗人也能够给他们带来较大的伤害,前一次他们和苗人进行合作的同时,也对苗人的战斗方式和战斗习惯包括他们的战斗能力都做了评估。 以备万一,不需要觉得荆国人是好心的天使来纯粹给苗人送援助,哪怕他们客观上的确是想要借助苗人的力量牵制甚至消耗压制这帮长沙人,因为长沙人显然更加可恶,但是这不代表着他们愿意无偿帮助苗人,而不从众得到一丝一毫的收获,这也不是一个强国做大做强的手段,他们借此机会成功深入了苗人族群当中,得到了一些哪怕是现在的长沙人都还没有能够获得的高级的情报,对于苗人的了解,越让他们能够尽量做到有备无患,哪怕是将来出现了什么要面对面碰上的时候,他们也能够因为对于敌人的了解而占尽先机。 现在,这些情报终于到了派上用场的时候,这帮荆国人万万没想到这份情报会用在现在的,他们本来知道这些,也仅仅只是粗略的大概,毕竟派遣他们出战也是得到消息之后慌慌忙忙时间十分紧张的情况之下派遣的,也没那么多闲工夫来给他们安排一些各种各样详尽的情报作为支援,更何况他们也不敢讲更多的情报直接发出去,以免将来丧失情报给长沙人,作为上位者,一样要考虑最坏情况,这些自己派出去的死士,当然在自己的人民欢呼和鼓起的当下是十分武勇的。 说不定他们此时此刻也是真心实意想要用自己的生命来报效养育他们的国家和尊贵的贵族的荣耀,但是当人们真正经历了生死之间的大恐怖的时候,有些原来的想法却不一定能够奏效了,在真正的生命威胁当中,人们是会做出从前自己不敢相信的做法的,这点不需要怀疑,所以,就算是情报,这种无形的东西,也不能够让派出去的死士携带太多。 当然,就算是已有的部分,也足够让这些战士们对于苗人的战斗力有了一个大致的评估了,不能不承认的是,野蛮人当然也有野蛮人的好处,他们还没有脱去身上那层野蛮的衣服的时候,证明整个社会还是朝气蓬勃,还是崇尚武功的,不会有哪些已经固化僵化的上层人想着能够不通过努力,一样世世代代享有特权,从而带坏整个社会的风气。 他们凭借着自己的体魄,同样能够取得让其他的哪些文明人瞠目结舌的成就,也就是他们向来引以为傲的战斗力,这是文明世界的人已经抛弃的,想要战斗,还需要另外的训练过程。事实上身处在南方当中的几个国家,比如长沙国、荆国和巴国人,他们都是被排斥在中原的主流诸夏人主流群体之外的,他们的风俗当中,其实也不乏带有野蛮原始的气息,因此才保留着还有些原始残余的兵农合一制度——也就是战时临时征发的制度,二并非是将民和兵分开分别进行管理。 既然如此,荆国人也知道如果一旦让苗人近身,跟他们面对面得进行作战的话,有一句话叫做乱拳打死老师傅,恐怕他们也很难讨得到好处,所以他们当务之急也既不打算让苗人弄够做好准备从容退走,当然,反过来如果让他们跟苗人正面作战他们也是不愿意的,特别是当前被苗人拖住之后,后排准备撤退的人员肯定不可能如期撤退,二前排的直接作战人员,因为得不到支援和援助,肯定会加速自己崩坏的速度,恐怕占尽优势的长沙人就要很快突破前方人员苦苦支撑的防线,直接真正跟苗人进行两面夹击了,而他们这次可能可以逃出生天,成功突围的人手,可想而知也是少之又少了,只有当战局发展到激烈的时候,他们才可能会有零散的人找到机会逃出了。 既然如此,他们对于苗人的怨怼和愤怒就更加浓郁了,一个个荆国人都是鼓足了劲,想要给苗人一记狠的瞧瞧,这帮苗人就是不长记性,家虽然被长沙人逼到了这步田地,但是荆国人哪怕是在死亡的威胁之下也说不上什么不服气的,甚至他们是在正面战场上面落了下风,才终于到了这步田地,但是如果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苗人想要来收割他们的人头,且先不论荆国人也同样属于诸夏,对于苗人自然有着自己的居高临下的傲气,不会对他们有什么尊重的意思,就算是不谈这些,仅仅对他们偷袭的行径而言,也是让人十分难以容忍的。 于是乎,在苗人一个个感受到大事不妙,却又骑虎难下进退两难的当口,荆国人为了防备这帮自己这边已经决心要铲除掉的苗人趁着这个时候跑掉,一个个打了鸡血一样的梦的就要冲上前去,而他们在后阵负责带领人们的小队长,此刻眼中也尽是阴狠毒辣,显得甚至有些骇人。 此刻带队的已经不是之前那位跟张铭正面对抗的死士队长,而是另外一位副职。这个时代的军队当然是对于自己战阵之间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有着万全的准备和备案的,一旦首领走不开,由他们的副职顶上去就可以了,二之所以死士队长并没有出现在这里,也并非是因为他贪生怕死溜了,或者是不幸死在了战阵当中——能够身为死士队长的,定然是在荆国当中拥有者被上层权贵信任的东西,肯定也不可能那么容易背叛。 至于后一个可能,就更加渺茫了,身为队长,哪怕再怎么身先士卒,也会有数不清的人跳出来保护他们的安全,因为失去统帅的代价,显然是巨大的,首先,能够身为统帅,就证明他们拥有这份能力,不然也不可能讲这么多的精锐的性命全然交给他们去操纵,就算是拥有者健全的体制,也不代表着作为统帅的人手可以随意更替。 按照道理,既然这样一个人能够做上正职,那么他自然能力就要压过其他人,既然能够做到这一点,否则也不必他来做这个正职了,让他的副手来做岂不是更好?这样一来,哪怕顺理成章地更换了按照制度能够上位的下一位顺位的统帅,那么恐怕就算是正经地进行战斗,效果上来讲也是比不过原来的人的。 事实上,制度是死的,人是活的,这句话很多人愿意一直挂在嘴边,特别是当这种处理方式比较符合他的利益的时候,特别是制度挡了他们的道路的时候。有的时候,这样做能够对制度造成极大的破坏,而这样做的后果却不是很容易预料得到的,可能会创造一些在条条框框当中无法做到的,但是也反过来有可能造成一些比原来还要差的后果。 制度之所以称为制度,就是让所有人都在这个框架之下,各司其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本分,才能够遵守这个制度的边边角角,让一切都按照预想当中的进行,这样一来,他们才能够确保事情至少有一个底线的发展程度,不至于狂放到不知道哪里去的结果——这样做显然是为了预防不至于沦落到更差的局面。 但往往有人就是不愿意按照已经定好了的规矩来,因为当这种规矩被破坏的时候,他们能够得到更多,可想而知,当前线的指挥官战死之后,后方的其他有资格临时获得这份权力的人又会怎么想呢?他们不可能对这一份权力无动于衷,固然,他们在战场上顶替了他们的前任,但是终归也不过是一个临时的官员罢了,但是天下的官员都一个样子,可以上,不能下,特别是当资历和能力都足够的官员,并且没有犯下什么特别明显的时候,不管是天底下哪一块地方的官员系统,都不可能容许那种事情的发生。 既然知道了这一点,自然也就明白了这些前线指挥官为什么往往还会有一支特别庞大,甚至显得不那么有必要的护卫队或者亲兵的存在,这些亲兵往往都是真正的精锐,这种行为被不少人目为因小失大——想想看,这种精锐如果投入到战场上面,能够造成多么大的效果?他们一定能够达到辅佐作战的效果,甚至一场战争的失败,很多时候就是欠缺了这么一点力量。 但是真正有经验和理智的指挥官是不会贸然同意这样的意见并且甚至立刻付诸实行的,因为每个人都知道他们的脑袋是很重要的,那么战争,作为一种投入了巨大的,甚至被冠以国计民生的意义的一种行为,简直在不少人眼里都是一种能够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来获得最终的城规的活动,一旦一个指挥官露出了自身的虚弱,不会有人拒绝派出暗杀部队去刺探一下,因为这种事情的成本是相当低的,相对于一场投入巨大的战争来说。 而事实上,没有一个人指挥官会知道自己死之后局势会怎么发展,自己的副手是否会按照制度的安排一个个有序地上位,还是甚至为了自己的位置打得狗脑子都打出来,乃至于出卖军队的利益?这都是有先例在的,不能够让人不加防备。 这可不单单是这些指挥官爱惜自己的性命,而是这其中的风险对于一场成熟的战争来说实在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得起的东西,所以哪怕那位死士队长在前线,那么他的生命还是必然要来保障的,而他也可以利用自己的这层身份,将一些下层的权限发放下去,比如委托给一个他觉得合适的人,指挥后线的防御,特别是当他同意了撤退的指令之后,对于这场战争的失败,他必须要负责,作为这场战斗的最高指挥者。负责的最好办法,也是为了让他不至于名声扫地甚至在这样一支死士部队当中威望尽失,就安排给自己最危难的任务好了。 事实上,那些受到他的委托从而获得全新的权限的家伙,都是仗着他现在身后拥有着的职位的权限作为背书的,这也是上峰给予他的巨大权限,只有这样才能够顺理成章地压制住这支军队当中绝大多数人的心里欲望,这就不是单单的制度使然了,而是权威的下派,没有人能够违背这样相对来说更加人治的手段,特别当他已经配好了法治的时候。 而这样的权威,作为死士队长的他资质非凡,自然也能够意识到自己的队伍当中的异常气氛,让他有了几分警惕,知道这样一群死士,简言之,就连死亡都不再惧怕的家伙,怎么可能会有一张轻飘飘的委任状就让他们服服帖帖呢?虽然这样第一张委任状,就能够让他们在最开始的时候出于尊重自己的祖国的出发点,对他们的权威表示服从——毕竟他们充当死士可是心甘情愿的,并非是谁来逼迫,毕竟深入敌境进行活动,单纯利用逼迫的手段进行也不太可能做到。 这样看来这些死士至少还是保留着心中对于国家的尊敬的,这样一来,就说明他们的心中虽然已经失去了对于死亡的敬畏,但是同时他们的内心当中也有着另外一些能够让他们敬畏和担心的东西,而这就是死士队长一开始的依仗,他能够发号施令,靠的其实也不过是这一张不值钱的皮罢了。 但是死士队长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永远靠着这一层皮,他们这些死士能够出来,能够不惧生死,但是不意味着他们对什么都是失去了自己的欲望,如果是这样或许才有可能服服帖帖地对待他,但是不是这样的,他们还有其他在乎的东西,在乎身后的荣耀,在乎自己取得的成果,正常人担忧着死亡,一旦有这种可能性,可以将一个最坚强的勇士的脊梁骨打断,他们不畏惧死亡了,但是他们希望能够做到的丰功伟绩却是支撑着一切的内核,如果死士队长证明自己不可能带领着他们做到这一点,这些人绝对不会再度对死士队长表示出自己的服从。 而这样的信心的直接表示,就是他的威望,所以死士队长在这时候才会冒着风险最为留守留下来为他们断后,为了维护威望,这样其实也才能够号找到一批至少是敢于自我牺牲的傻子跟随着他一起作为断后的人选。他们本身当然也是有这个素质的——也只有这样,才不会在一开始他们就崩溃,连这样的计划都没有实施的前途和必要。 第211章 但是这样一来,显然更加重要的后方突围的事情,他恐怕就无法亲手操盘了,只能够委托给他之前并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的一位亲信着手处理——这件事情的本身也是相当重要,这点毋庸置疑,如果后方不稳,撤退不够及时,那么就算是死士队长天纵之才,在前方浴血奋战,恐怕也是于事无补,最终只能够接受徒劳无用的结局了。 他之前可没想过长沙人会使出这样的手段,让苗人来后方堵截他们,或许他想到了,但是其实想的是长沙人亲自收割胜利果实——因为不论怎么看,貌似去截杀后方准备仓皇逃走的家伙们的成功率和轻松程度都会比在前方和敌人进行直接对抗来的容易,这也是大多数人的想法,既然如此,让自己人采摘果实,让身边可能多出来的兵力,也就是那帮苗人去正面对抗就成为了一种十分正常的选择,但是张铭却轻松看出了他们的盘算。 本来如果按照死士队长的算法,那么他们完全可以在正面迅速突破苗人的封锁,这样一来,哪怕后方的战事进行得再怎么激烈,作为前方的他们,更容易能够向前突破成功突围,到时候回转的余地就会多出来许多。而现在,哪怕死士队长信任自己的部下们能够轻而易举地突破苗人的袭击,但是也证明他们被托住了,既然这样,很有可能两个方向的荆国人,没有一个方向是能够成功突围,逃出生天的,这实在是让人太过于无奈的一种现实了。 这大概也其实是属于死士队长的一种判断失误,让他心里一凉,脸色泛白,显然,对手的将领强大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 正在他暗自懊恼,生出大量的悔意的时候,突然间,眼前金光一闪,他回过头去,正看到他任命的那位亲信已经逼出了自己体内的王气,将后方的战势进行了联结,一方面,他们希图最后的努力,能够迅速急迫苗人的封锁,就算是被拖延,也不要拖得太久,起码让前方的人的牺牲能够让后方突破的人存在着能够突破的可能性,让前方人员的牺牲有价值。 就算是最终他们没有办法成功得迅速突破,那么他们一样要对这帮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苗人进行杀伤,起码象征着他们荆国人不是好相与的,就算日后基于利益,他们和苗人之间还有存在着合作的可能,那么他们的牺牲也将在苗人的心目当中烙下难忘的记忆,让他们对自己的国家产生出恐惧,这样一来,才有可能在将来可能的交往当中为他们亲近的祖国,那些贵族,争取到可以足够谈判的筹码——利益才是决定国与国之间交往的基本准绳,能够做到这个位置,死士队长和他的副手,也是那位死士队长着力培养起来的亲信,还是能骨想的明白这一层的。 既然必然存在着流血、死亡和牺牲,那么倒不如就这样能够多做一些事情罢了,能够让更多的人记住你。有人说过,人一生中有几次死亡,第一次是肉体上的死亡,第二次是所留下的一切影响力的消亡,最后一次则是最后一个人忘记了你,如果真有这样的说法,那哪怕是为了争取进入阴曹地府当中更好的待遇,他们也要发挥自己的全部,来做一此生命当中最终的最耀眼的绽放啊! 死士队长培养起来,也是他这一回委托给任务的这位亲信,自然也是接受了荆国上层在颁布给他们任务的时候的同时赋予他们的全新的官职,更加高级的权限,这也能够让他们调动更多的王气,尽管这些王气因为地理上的阻隔,相隔太远导致传输不容易,并且每一点传输都会造成损耗——相当于一两倍于平常的损耗,这样一来,他们想要调用自己国家之内的王气也是属于不容易了,但是作为死士,同时也希望他们能够深入敌境完成任务,并且顺便得到更大的杀伤和破坏,荆国的贵族们还是不吝惜于这点赠与,给了他们想要的。 所以此时此刻,这位亲信副手实际上能够调用的王气比之他往常还要更多,尽管这样的损耗也会更多,但是也足够支用的了,一般而言,战阵当中只允许一个人使用王气,这也是一位统帅的权限,其他人只能够向这位核心提供自己的王气,以便消耗和随时度用,这样一来才能够最大限度地维持军阵的生生不息,所以在现在这位副手使用王气的时候,也让他们后军的战阵和前军彻底断开了,这不是一件好事情,张铭眼前一亮,也明白自己的机会恐怕是来了。 因为王气并不单纯只是一种气,他还需要跟战士士卒们的血气相结合,才能够爆发出最大的作用和杀气来,如果没有血气的相互影响,王气其实也不过是一种样子货,让人看着觉得耀眼舒服罢了,而这样的血气当然是更多更好,这也是为什么一个军阵当中只能够有一个王气最为深厚的统帅存在的另一个理由,这样一来,自然就不会有旁人来分薄他们的王气了,所有士卒的血气同时支撑他的王气的使用,才能让统帅发挥出最大的作用,使用尽量多的法门。 然而当下的情况却和往常不同,他们做的事情,决定了前方和后方已经事实上的分割开来了,或许这也是敌人统帅的更深一层的算计,死士队长心中暗算,如果当真如此,那么此人的算计当真可谓是恐怖如斯了,简直抓住了荆国人最要命的七寸——后方和前方面临的对手首先就是不一样的,并且难易程度也有差别,而他们能够做出的牺牲的选择和权衡,在前文已经说得十分明白,后方必然需要王气的支援,才能够最大限度地发挥属于诸夏战士的强力。 而这样的王气,只能够由统帅来集中和使用,在正常的战斗过程当中,但是此时此刻统帅却身处前军,根本顾及不到他们后军的实际情况了,后军只能远远提供自己的血气之力去给前方的统帅进行统一调配,而统帅则使用这些血气,挡住了前方的张铭,此时此刻后军如果想要使用自己的血气来杀伤自己身前的敌人,就需要这位副手的这样的人物使用自己的王气,断开对前军主帅的供应,从而另起炉灶,这也是情况允许的,所以他们就这么做了。 但是这样做的后果可以说也是十分严重,因为少掉了后军一大部分的王气以及血气的供应,前军统帅能够支配的部分一下子就少了三四成之多,本来以他们前军的能力——就算是统帅可以调动全军的王气和血气之力,使用各种法门进行战斗,但是战阵之术再怎么出色,还是需要战士自己来进行亲身搏杀,而既然如此,前军的少人就让这位死士队长的抵抗本身就显得有些勉强了,现在就连唯一支撑着他们能够挡住张铭的血气之力和王气都减少了这么大一部分,可想而知,他们面临的情况会有多么的危险,恐怕千钧一发来形容和比喻都不为过了。 后军的死士队长的副手既然这么选择了,死士队长自然也不能够禁止,虽然实际上以他的权限,既然把握住了主帅的权柄,就算是队伍当中有人想要擅自脱离,使用自己的王气断开对于统帅的供应,那么只需要统帅断然拒绝,断掉他们的权限,那么自然这些王气和血气之力还是会回归。但是显然这时候死士队长已经知道自己不必做了。 他们前军现在已经基本丧失了所有的希望,一切只能寄希望于后军是不是能够有人逃脱了,因为他们做的已经足够多了,并且面临的也是其实实际上是最可怕的敌人,长沙人,他们能够勉强将这些人挡下来已经殊为不易,更遑论还要更进一步,将他们杀退呢?既然如此,如果能够增强后军的实力,让他们能够迅速击破苗人呢的堵截然后化整为零地进行疏散和躲藏,那么可能还有几分能够让他们本次深入敌境的荆国人有一点保存下来的希望,接下来的任务,无非就是一些刺探情报,搞搞暗杀之类的事情了,他们的人数和战斗力也不再足以支撑着他们做些什么。 但应该相信,这些经过了细心挑选出来的荆国人,他们本身对于这方面的素质肯定是不差的,而从某种方面上来看,他们如果专心于刺探情报或者暗杀,那么造成的破坏力恐怕不是人们可以轻易想象和相信的,他们是有这个实力的。 打个比方,如果他们潜入大泽,荒无人烟,长沙人也根本不可能投入自己的人力对整个大泽都进行有效的监控,除非将整个国家都搬到大泽来才有可能做得到,这就给了他们十分广阔的活动空间,而在这样的活动空间当中,他们自然也可以做很多事情,潜入苗寨进行刺杀也好,还是转过头来,扮成普通的民众进入城中各种煽动,甚至直接刺杀那些不受到保护的官府官员也罢,这都是长沙人不可能随时做好保护的人,首先苗人族长绝不可能诶他们保护,他们更害怕苗人的直接控制,这也十分犯忌讳,那些城中的官员更是如此,并非是长沙国国朝不重视这些人。 谁都知道,这些不起眼的官吏们,正是他们的工作才支撑起了整个国家的运转,没有他们,可能很多事情就要乱套,但是问题在于这些人的人数实在是太多了,如果在官府当中办公还则罢了,官衙里面有专门的人手提供护卫,但是如果是在自己的家中府上,难道还要国朝派兵进行看守保护么?这么多的官吏,如果一一派兵保护,那么国朝干脆直接破产好了。 道理正是如此,张铭自然也知道这帮人的破坏力,于是他的内心自然就更加坚定了,这帮人,一个都不能够放走,让他们能够发挥自己的作用,正因为此,他此刻看向战场后方的苗人,自然带上了一点忧虑。 而苗人族长们也纷纷从自以为得计的感情当中挣脱了出来,事实上和他们派出去的苗人呢护卫精锐们一样,他们也发现了自己的勇士的对面的人气氛似乎有些不同寻常,在他们的勇士暗暗打起了退堂鼓的当口,他们当中的有一些人也嗫嚅着嘴唇,似乎准备去向张铭提起将这部分人召回的心愿,但是突变就是来得让人措手不及,还没等苗人们因为自己对于危险的感知,从而进行避难的行动的时候,荆国人就先动了起来,他们一个个如狼似虎地冲杀上来,更甚之,其中一个看起来像是官员的,也立刻拔起了手中的旌旗,然后高高扬起,带起一抹金光,那正是副手和他发挥出来的王气。 这点光芒跟张铭惯常在使用王气时候的气势和场景自然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也难怪,如今张铭的官位实在是一介封疆大吏了,就算是竹山君也是人到了而立之年才能够担任这种边疆重臣,这和他的机遇,也就是他上一次里下来的功劳有关,当然也和他的身份有关,既然竹山君摆明了车马要培养自己的年轻人,有又谁能够说一声不字呢? 这只是一个原因,毕竟哪怕是副手,作为死士的他们在临行之前,为了提升他们的王气强度也好,为了让他们能够饱受荣耀,并且让他们能够作为一种为国家的表率来做给被统治的广大荆国民众树立典型,都赋予了他们更高的权限和更高的官职爵位,这样一来,他们自然也可以为自己做得更多,虽然远方传导王气的质量和数量肯定会有很多阻碍,但是这不应该恒伟他们十分应该关心的问题,这也是荆国人的上层自己心内都十分清楚的一件事。 其实还有更多的影响是这个家伙作为一个副官的存在,尽管他已经得到了死士队长的默认,能够独立出来运用自己的王气来带领自己所委托来的后军进行抗争和战术安排,但是他身为副官的身份总是不能够在战阵之内得到足够名正言顺的地位来驱使所有的这些官兵也好,还是王气和战阵杀气,更何况他本身是平民出身,和此时队中的大多数人一样,毕竟贵族们是何等身份,他们也不需要有这种名气来进行传家,自然不会有人愿意做这些事,就算是这些死士们,很多也是得到了足够丰厚的封赏,甚至今后几代过后自己家也能够成为贵族,他们才有可能付出这么多。 但是付出平民能够做到今天的地步,固然是这位副手身为荆国官员的骄傲,也证明了他的能力,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特别是在荆国这种尤其封闭,传统贵族势力极其强大的地方更是如此,但是也同时说明了他的一些地方恐怕还不够完善,这不是一件简单的所谓偏见就能够否认的事情,身为平民的他注定无法像那些贵族一样从小接受高素质的教育。 在贵族的孩童在学堂当中朗朗上口的时候,他们在田间地头玩耍,在贵族们已经上过了战场,最少也是常常狩猎锻炼自己的体魄和士气的运用法门的时候,他们还需要在田间地头帮助自己的父母锄地,个别有抱负的,比如像是这位副手一样的人物,只有趁着闲下来的一点时间才能够看看自己不知道从哪里抄来借来的书籍,通过这种手段积累知识。 但也就仅此而已了,他们比起贵族们来说,就是全方位的差距,尽管张铭本身也是一个异界来客,就是一个半吊子,但是他继承的是整个长沙国最高贵的血脉之一的公孙成的记忆,很多事情都已经刻在这具身体的本能当中了,遇上了,自然就能够顺手做出来,甚至不需要思考,这就是张铭的优势之一,既然他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能够给身体原主带来足够的利益,让他得到足够多的好处,那么在他使用这具身体的时候,自然也能够得到身体原主自己就有的一些优势。 当然,哪怕这么多的原因在局限着副手,让这位已经胸有死志,只是希望自己的死亡能够给自己的家中的人带来一些不一样的改变,能够穿给自己的儿子一个足够高的爵位,让一两代人之后自己的家族这一脉,也是整个荆国当中堂堂正正的贵族之一,拥有一种行走天下的通行证的副手,根本不能够完全散发出属于他的这一份王气的终极奥义,也根本不能够完全发挥出能够带给苗人的杀伤力和对于自己这边的战斗力增幅。 但是其实也已经足够了,苗人对于诸夏人的落后的差距可能比公孙成和副手之间的还大,对上长沙人都够呛,更遑论的更加强大几分的荆国人? 第212章 苗人和荆国人 当然,苗人对此也不是没有丝毫的心理准备和应对办法——他们过往与长沙人的争斗当中,可是没少吃过这种战法的亏啊,所以此时此刻看到一片金光闪了过来,倒是一个个都不慌不忙,他们知道,现在既然已经进行到这个地步了,他们也没有可能迅速逃离,这点他们倒是没有了之前协同进攻的时候的笨拙景象,之前他们占据主动的时候,还不知道具体应该如何配合,但是现在如果叫他们被动地应对别人家的狠狠攻击了,他们反倒是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或许问题就在于长沙人以前将他们是压得太狠太凶了,让他们能够占到上风的时候少,所以对于之前那种主动攻击的态势不太熟悉,特别是这些人身为族长身边的护卫,部族当中的勇士,本来也很少经历过除了偷袭之外的对于诸夏人的战争手段——前者正是他们唯一主动攻击的情况,也是让张铭见识过了的,当初也多亏了苗人的仗义出手,他才能够有机会将当时军中虎视眈眈盯着自己的那位勾当先铲除掉,否则在对方的咄咄逼人之下,纵然张铭没有什么可怕的,但也恐怕免不了很多麻烦,说不定最后真要吃点亏,那样子,就算是最后他还是可以笑到最后,得到的收获也要比现在少多了。 现在看这帮苗人的样子,张铭也是觉得好笑,但是他身边的这帮苗人族长可就笑不出来了。能够被他们带走带在身边,甚至至少将自己的性命都托付给了他们,这帮苗人护卫至少要符合两个条件——第一是他们本身的能力和实力要足够,足够让人信服,从而才能够让族长们甘愿将自己的生命的守护的责任委托给他们,并且信任他们能够做到。 第二是他们足够忠诚,这点或许比上一点都要更加重要,对于风波诡谲,池浅王八多,庙小妖风大的苗人诸部来说,从暗杀到造谣再到突袭这类手段,可不单单是长沙人等等的这些诸夏人才会玩的把戏和手段,他们玩的更加凶残和直接,甚至这也成为了作为苗人的某种特殊风气了,他们的斗争,比起长沙人的斗争来说还要更增添上几分血色,让人不寒而栗。 忠诚在这种环境之下自然成为了一种格外珍贵的品格,而这样的人,首先不管自己的能力如何,只要能够让上边的人相信自己的忠诚,就肯定能够找得到属于自己的工作和职责,甚至会生活的比绝大多数人好,因为族长需要用这样的例子告诉全部的人,这样做的忠诚还是有好处的,但是这样的做法往往成效不大,因为苗人部族之内尔虞我诈,包括大大小小上上下下的部族的首脑之间,也常常爆发出足以危及生命的冲突,这些例子就自然而然告诉所有人上梁不正下梁歪的道理。 他们作为自己的表率,事实上如果能够带头遵守起信用来,恐怕比起任何的空口白牙说出来的话都更加有几分公信力,但是他们就是做不到,这并非是因为他们本来卑劣又或者如何,随便用道德来对一个人做出评价这件事可能本身就是不道德的一件事情,而是这样做的代价小,但是收益高,风险几乎没有——毕竟是他们暗杀别人,这样做哪怕就算是失败了又能够如何呢?只要选择的死士合适,不至于出卖自己,那么敌人就无法掌握证据,就无法当众谴责自己。 这样做的好处却十分多,一个首脑人物,之所以成为首脑任务,正在于他一定程度上的不可替代,如果他一旦失去了自己的生命,无法继续进行掌控权力,那么肯定会有无数暗藏在各地的野心家揭竿而起,他们会像最渴望粮食的蝗虫一样,像是飞蛾扑火一般,朝着明晃晃亮堂堂的权力扑去,不择手段,不惜一切代价,哪怕焚烧自己也在所不惜。 这样的人物一旦死去,特别是在一方准备攻略另一方的时候,带来的效果绝对是不言而喻的,能够让希望着手操控的那一方拥有绝对的优势去凌驾于另一方之上——一个不可替代的人物,依靠的是他无上的权威,如果他一旦死去,那么一时之家你没有这种权威的出现就定然会产生内乱,每个人都想要成为这份权威的下一任拥有者,并且为此而积极争取。 这个时候若是有外部力量的介入,那么只要将这些分崩离散的势力统统收服,那么以武力要强迫所有人,让人体会到无力感的这个家伙就可你当能够成为新一代的权威,特别是当这种想法跟苗人尚未完全脱去原始习性的尊重强者的习俗拼接在一起的时候,效果尤甚,强者固然是建立在经济地位上的支配者,但也应该看到,无论起源如何,至少其在这一刻已经成为了一种值得尊重的目标,能够用他来自于起源的力量对他人进行支配,哪怕起源是经济基础,他也可以做到很多在此之外的事情,而人类的健忘,则决定了没多少人会知道这样的强者最开始会是以什么姿态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只要这样子做法的人不至于忘记了自己从何而来,甚至最终倒行逆施道一定的程度,否则他就是所谓的大而不能倒的人物了,对于各位入侵者的族长们来说正是如此,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既看重能够给他们线上忠诚的人,这样的人值得他们的信任,哪怕能力有所不足,也足够处理一些平常人不太合适去处理的事情。他们也看重能够给他们带来保护的事情,因为一旦他们被人家用这种以小博大的方法真正成功,那么从他们的信念,到他们的肉体,都将归于虚无。 人活着可能有多种多样的原因,想要实现各种各样的抱负或者欲望或者理想,有些人的理想远大,十分宏伟,让人一眼看过去就觉得胸中豪气顿生,有些人就是胸无大志,粗茶淡饭就可以了却残生,这本来也没有什么高下之分,但是人都是有追求,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前者的那种人,追求的就是轰轰烈烈,后者的那种人,也只想平淡过完一辈子。 但是如果当面临死亡的时候,可能就会让一个人改变很多。生命是上帝给予人们最珍贵的一份礼物,人们理所应当地去珍惜他,而也只有拥有了珍贵的生命,人也才能够有资格去完成各种各样或者神奇或者浩浩荡荡的事情,他们才能够完成别人对自己的期望,自己对自己的期望,自己想要完成的大事情,想要做的大梦想,或者只是简简单单的小事,当你拥有生命的时候,自然是举手之劳,并且乐在其中,但是如果失去生命了呢?没有了生命,就什么都没了。 有些人畏惧什么都失去的感受,所以当面临这种困境,他愿意付出自己所有的一切以期能够将这种感觉完全摆脱,有人能够接受这种遗憾,这种失去一切的感觉,他们或许有更加远大的抱负,或许拥有更多的期许,虽然自己已经失去了生命,但是他们感觉到自己人生的意义已经得到了实现,就算是失去生命,为了信仰也是值得的。 对于苗人的族长们而言,他们最珍贵的生命,能够给他们带来各种各样的享受,让他们掌控部族当中最高的权力,让他们保有一份能够一直在这个世上被人记住的权力,让他们能够获得各种各样的东西,参与一场名字叫做苗人部族争霸的游戏,这场游戏的胜利者能够得到一切,失败者则失去一切,当然不包括生命,但是他门终归能够在历史上留下他们的名字,但是如果失去了生命,他门就什么都没有了,他门没有办法继续享受,特别是在去过一趟江陵,真正见识到高级别文明的人是怎么玩的之后,这种感觉就更加让人痛苦。 他们也再没什么权力可言,因为死人恐怕是没有办法去影响活人的,毕竟他们知道自己这几十年的时间对于传说当中的先神或者先王都是将信将疑的,因为这种信仰从来没有在他们的面前显现过,而他们作为部族的族长,天生就是跟部族当中的那些祭祀们对立的,祭祀代表着神权,他们则代表着世俗的权力,既然在这种旧框架之间,他们都已经显得水火不容,就更加没有道理在精神层面仍然相互靠拢了——说不定所谓的先王先神,只不过是哪一个老祭祀为了跟组长争夺族内的权力,信口胡诌出来的呢?结果不巧碰上了一帮比较缺脑筋的家伙,结果这些人信以为真,也就以讹传讹了。 他们真正是什么都没有了,当他恩失去了生命,但是更惨的还在后面,前头说过,对于一个人的人生价值的实现方式可以有很多,普通人是这样,作为一族族长的族长们自然也是这样。一个人,不管他是邪恶还是正直,是刻薄还是善良,一个人呢的性格并不能够决定这个人的思想,他仍然可以做起他的春秋大梦,仍然可以思考很多深奥的哲学问题,仍然可以拥有自己的追求,人生规划和人生目标,并且用尽自己的努力去实现它,不管有没有这个额可能。 族长也不例外,毫无疑问,他们最大的执念只能顾是他们的部族。如果说在活着的时候,尽量壮大部族,得到苗族内部的霸主的地位,是他们为了满足自己的一己私欲而拥有的念头和理想的话,这显然是十分正常的,他们自己的私欲可能包括掌控更大的权力,和别个族群的族长之间的矛盾,或者拥有风光在苗人族长历史之间的地位——虽然苗人文明化的时间还很短,但是早在几十年前,他们也已经有了史官体系,他们拥有自己记录自己历史的能力。 这种能力对于每一个有资格在史书当中留下自己的名字的人都是一种极大的诱惑,想想看,几十年后甚至更久,自己早就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但是人人却仍然急着自己的名字,恐怕就算是不想要那些功名利禄的人呢,也会被这种情况诱惑到如痴如狂,更何况它还能够带来更多实际上的好处呢——他们的子孙后代,也必然会因为他们此刻的功绩和历史声望得到他人的尊重,悄悄看啊,这个人就是某某某的子孙,当年他的先祖坐下了什么什么样的事情! 这样一来,哪怕是那些其实自私到了一定程度,哪怕是世代生长,甚至将其培养起来的部族也不那么热爱的族长,也有了奋斗的理由,为了自己的家族和家庭,至少也为了自己的个人私欲,他们不可能轻易接受死亡,更何况,更多的族长对于这个他生活了一辈子,甚至他能够拥有今天这样傲然屹立在这个世界上苗人当中绝大多数人之上的权力和威望、利益的族群,怎么能够没有丝毫的感情,不想着将它变好呢?这也成为了一个又一个人的心目当中的残念,当他们失去生命的时候,他们就仿佛能够看得到自己离开之后,这方天地又会是一种怎么样的场景。 野心家门揭竿而起,没有了他的压制,就算是昔日他们最可爱最为恭顺的几个部下,只要拥有一定的实力,就一定不可能会放过可以争取最高权力的欲望,也不会有人愿意给自己上这么一层枷锁,不会有人希望自己当不成族长,但时候内乱之下,如果再来一个内忧外患,那么自己的这个族群,最坏甚至走到灭族也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如果一旦失去生命,牵扯到的事情竟然是方方面面,当真是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了,每个人都不会轻易允许自己个人的很多东西在这种时刻被破坏,更加不可能允许让自己苦心孤诣打造起来的族群被消灭,那么他们自己首先就不可能甘心接受可能沦落的命运,所以对于自己的安威就更加看重了。 这样一来,他们如果死亡,失去的显然是要比可能能够得到的东西要多得多了,简单的数学题换做了是谁来都会算,所以他们对于自己的人身安全看得十分紧张和严肃,对于能够靠近自己,给予自己保护的护身卫士们,也是从来都是优中选优,从来不可能遭到滥竽充数的糊弄,他们对此的审查也是十分的严格,不会有人认为自己的安危是一件小事,从而部队护卫进行严格的考核和认证,可以说,这帮护卫是他们手上几乎属于最强大的一支武装力量了。 他们本来是想要给这些卫士一点见血的机会,同时拿到一些可能被张铭泄露过来留在他们手上的情报和好处,这让他们一个个不加怀疑就将自己的命根子,那些卫士全部派出去了。还有一个原因,这帮卫士虽然肯定是久经战阵,从战场上面退下来保护他们的安危的,但是同时需要知道的是,人都是要退化的,每个人都知道自己会有那么一天。 那么,这些卫士如果当真一直都被捆缚在他的身边从,从而根本没有办法进行适应性而重新得到战场经验,以及更加珍贵和丰富的宝贝的战斗经验,那么他们可能就只能够止步于此了,他们的未来的成就必然也会十分有限,这是人们都可以确认的,所以这帮族长个个不好相与。 前文介绍过,苗人部族之内掌权者的选拔方法跟长沙人这种高等种族自然是不太一样,他们自然残留着原始的凶蛮气息,对于长沙人而言,他们的选拔方法自然是太过于不必要而残忍了——他们之间的斗争,竟是以面对面的战斗打响的,这在很多诸夏国家是绝对不敢相信的事情,因为这样一来就势必造成损失了,而这样的族长们,自然本身的战斗素养和军事手段,都不是一个平平常常的正常人能够办得到的,所以苗人族长自然能够敏锐看得出来自己的部下们的窘境,让他们一个个也是坐立不安,恨不得立刻就下到凡间去将他们合意的小徒弟。 苗人族长们既然是这样,哪怕不需要有人提醒,他们也不会不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勇士的刀,永远都是要磨快了才会最锋利,如果长久摆放在那里而不加管理的话,恐怕就算是曾经的天刀,神兵利器你,也不会那么坚挺,只有不断磨练,才能哦故不断变强,这帮勇士们平时被出于各种考虑而表观上看起来很简单,就算权力欲望强盛也不会轻易表露,但是苗人族长们最担心的就是他们的身体情况,要用他们,也要考虑好他么本身的状态,如果是状态不佳,那么恐怕就算是临时抽调来身边,他们能够起到的作用也不大了。 但即便是冒着风险,就好使选择族长的方法很大程度还是体系那双方的勇武,甚至从中可能造成伤亡,造成部族内部紧张的气氛的组成部分之一,但他们肯定是要常常去见见血的,世上似乎是有不少人属于无师自通的天才,但是也有更多的人就是需要更加不停地实践才有可能获得更大的进步,族长们看起来似乎是更加相信后者而并非是前者。 既然如此,在这场几乎已经奠定胜局的战斗当中,如果能够将自己的护卫们派上战场去见见血,明确自己的兴奋,让他们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全部都要爆炸起来,让他们随时准备帮助他完成旷古绝伦的伟业,这样一来,让这些护卫们维持自己的战斗力至少也是可以了来到。如此一来,更别说那些族长们的算计还要更加上一层,他竟然还妄想着要领取生育长沙人的功劳,既增强了自己,又能够得到许多实际上的好处,自然啊不会让他们不想要放手一搏。 但是现在战场的局势却让这帮族长们一个个都脸色难看了起来,因为他们知道,自己这边还是太脆弱了,特别是当他们已经被荆国人撤退的后军拦住了的时候——也怪这帮苗人族长们智商不高,在他们开始行动之前,张铭就已经将自己为他们规划出来的几条路线做了参考,其中一条小道道路最短,速度最快,张铭到了地方,肯定要不了多久就能够将其完全收入长沙国的囊中,哪怕是有那位公公的撑腰。 族长们短视,也分不清楚什么是好的什么是坏的,或者他们也根本不需要分辨清楚,否则仔细辨别那潜藏在空气的深处,竟然还残留更多的好东西。他们于是选择了一条能够最快抵达战场的路线,这条路线最重要的就是效率,但是同时也使他们对于战功的收割来得更加及时,因为他们本来也就是想要来安安稳稳地得到一片功劳的,更主要的是他们还需要进行快速到达,免得到时候张铭又怎么反悔,毕竟这也不奇怪,当如果张铭看到了他自己放弃的地方能够产出多少东西。 苗人族长们自然是一个个大惊失色,又惊又怒地看向了远处,他们的士卒刚刚碰上了荆国人,就被打得节节败退,比起刚才张铭在天上猛地狂揍那帮荆国人的实力,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也不为过。 当然,此前张铭为那些苗人族长规划路线的时候也没安好心,就是规划好了一条合适的路径以及其他的几条看起来还中规中矩,但其实根本半点可行性都没有的路线罢了,这些苗人族长当然是看不出来的,他们也没有那个水平能够揭破张铭的心思,就算是能够看得出来也未必有那个胆量来揭穿张铭的谋算,对此张铭是一点担心都没有。 为了什么,自然是让这帮苗人很快跟荆国人交上手,此时此刻,张铭的盘算甚至并不单单是包括政治层面的,得让这帮苗人彻底跟荆国人断交,就算是日后也没有半点可能继续薅和在一起了,除非利益大到长沙人无法想象的地步,但是如果牵扯那么大,其实也并非是长沙国现在这种体量能够去考虑的东西了。 现在张铭的考虑更多还在于军士层面本身,他必然是要将这帮荆国人统统留在这里的,当然不排除跑掉一些没有组织的彻底的散兵游勇,但是他们的目标就是成建制地消灭这帮散兵游勇,但是可能给整个长沙国带来巨大灾难的灾星们,他们在这个彼此敌国的国家可不会发扬一点半星的先进风格,指挥将最精密的情报传递回国内,同时将奉献自己的生命,让整个长沙国的中下层官员全部都磕磕盼盼地进行办公,时时刻刻都活在恐惧当中,甚至造成中下层机构的瘫痪。 这样只有成组织的敌人才能够办到,也只有成组织的敌人才能够有序去安排好这么多的事情,如果说只是一些零零散散的死士小兵逃了出去,这帮人是翻不起什么风浪的,就算是想要去搞暗杀,就算是成功3杀死了一两个中下层官员,接下来他们也根本无法从容退走,张铭自然恩能够补获得到又一位敌人,甚至对方根本不太可能造成什么像模像样的破坏。 如果有成组织的敌人,核心的概念就在于跑出去了足够多的能够聚在一起的敌人,或者敌人当中地位比较高的那一批人,所以张铭才回到现在仍然端端坐在这里,盯着地方阵势当中被保护得最为严密,一看就知道是大人物的家伙,准备随时可以给他一记最强大的冲击,这家伙显然符合后一项的标准,一旦这家伙跑了出去,那么可以给长沙人带来的麻烦或许就可能是非常巨大的,他能够号召起来所有属于这支队伍当中的人,什么人都可能留下,就是这个家伙不能够留下! 不错,这位死士队长其实并不是没有考虑到他们实施这种计划的可能性,因为肉眼可见的,就算是拥有了苗人的牵制性的帮助,但是长沙人还是不能够将他们轻松围堵起来的,更何况这场战斗本来就是他们的主动出击,是他们主动迎战,对这帮长沙人进行突袭的,自然不虞哪里还有什么埋伏。 只要这位死士队长放得下自己的脸面,让自己的不下全部都化整为零直接遁走,等待后续通知,可想而知他们应该不会遭受到毁灭性的打击,他们在敌人境内,虽然直接针对这帮苗人族长是失败了,但是他们还是可以做到对于自己的祖国的很多贡献,让整个长沙国风声鹤唳,人人疲于奔命,警报日日夜夜响个不停,每个人都对自己的生命安全抱有疑虑,而只要有这样的挫折,他相信在这个契机之下长沙国内也一定要爆发出一定程度的内乱和骚动,很懂矛盾都会被激发——就算没有自然而然地达到这样的过程,那么荆国人耐心潜伏着的自己人,也一定会暗中帮长沙人一把的。 第151章 苗人与荆国人(二) 苗人族长们此刻也是没有那么多的想法,他们也不可能有什么太多的想法了,他们的损失实在是太大了,大到了他们甚至都认为自己根本无法承受的地步,对于大多数苗人族长而言,这批精锐护卫对于他们的意义绝对是毋庸置疑的,原因前头已经讲过,而如果将这样的一批人葬送在这里,关系可就是在是大了。 现在的问题甚至不单单是在于他们自己如何做想法了,这批人其实也是他们能够身为在这个族内能够做到一言九鼎的程度的最大依仗,如果这帮人葬送了,对于各位族长而言,就相当于没他们对于自己的族内的反对意见,也同时失去了直接武力压制的能力,有些时候,武力不能顾解决一切的问题,这是无需置疑的,但是更多的时候,武力确实可以更快速更方便地完成他们想要做的事情,同时拥有一个更加强大的内核和背景对于其他人发号施令。 相当于,很大程度上这批精锐就是各位族长的心头肉,失去了他们,很大程度上他们损失的不仅仅只是他们作为族长可能遭受到的人身威胁,更是在他们的根本,也就是他们的部族之内的地位的根本动摇,毕竟这样子的做法,更容易让他们在部族当中暗藏着的反对者看到能够将他们彻底掀倒的可能性,第一他们已经没有了力量,这样一来,肯定没有办法对于那些恶意挑衅的家伙有什么直接的制裁手段,这是各位兴风作浪的家伙们最大的依仗。 这就是那些家伙心目当中的好机会了,而这样的好机会是极其难见的,当然,如果只是他们那些族长失去了能够保护自己的武力,还不足以让这帮如同豺狼恶犬一样的人物猛地扑上来恶狠狠地想要将它们撕碎一般,更重要的是,他们这些族长丧失了族内最为强大的精锐力量,这本身就已经是一个极好的借口,能够让反对派们向族长们发出直接的质疑。 而那些族长们只能够是有口说不出,如果能够重来,有的选择的话,他们怎么可能会将那些最为忠诚,并且强大的自己人推出去送死呢?恐怕就算是谁去死,他们最不愿意的就是他们这帮人去死了,但是事情就是发生了,这帮苗人族长们也没有太好地办法,而今之计,他们只能够暂时凭借着自己的一直以来的威望将这样的事情给压下来的,毕竟他们一直以来担任着族长的职务,掌控着整个部族的上上下下,依靠的其实当然不止是他们自己的力量,更重要的是他们自己的手段。 毕竟这些力量肯定也不是诸位族长自从出生以来就死心搭地地跟随在他们的身边的,也需要他们通过更加聪明和巧妙的手段收拢人心,现拥有第一批能够支持他们的人,然后他们才能够有那个资本去争取其他的人加入他们,并且在合适的时候展露自己的手段,建感谢反对者统统镇压,只有这样一直做下去,他们才能能够点奠定自己的声望。 苗人族长们脸上略带几分苦涩的看向了张铭,张铭也知道他们的意思,无非就是让自己下令将他们的部署全部都调回来的毕竟好歹也是几百人在战斗,一时间还不会全军覆没,如果撤退及时的话,虽然张铭对于他们的这个判断略微有些不以为然,在战场之上,撤退往往才是难度最大的一项技术,如果他们这帮苗人占据了上风的话,那么也许全身而退还是一种可能,但是如今他们这帮乌合之众正在节节败退,被有王气配合的荆国人打得狗脑子都快出来了。 那么这种情况下的撤退,其实已经不是比什么他们的战斗力或者协同配合程度了,一个笑话,在草原上,狮子的爪下,人要活命,其实不必跑得比狮子还快,只需要比自己的同伴快就可以了,用在这里也许也是颇为应景的一件事,苗人护卫者在这样的溃败情形之下,能够保持清醒就已经是一种奢望了,他么能能够祈求的无非是跑得比自己的同伴更快而已。 但看着这帮苗人族长看向自己的眼神,张铭也知道,自己的用意他们未必没有猜测,虽然是他们主动提出来要将自己的人手安排过去的,但是世界上的很多事情原本都不需要证据的,只需要一个怀疑,就足以能够让人们产生将针对于这种情形的行为,并且将其真正地付诸实施。对于苗人族长们此时此刻正是如此,他们也不需要找出张铭有这种打算的真凭实据,或者说不管是哪一方其实也未必不是不知道,这种情况之下他们基本上是不可能找得出自己想要的答案的。 既然如此,只需要怀疑就够了,怀疑缘起于何方?就是结果,倒果朔因,这就是他们的做法,或许不是那么的科学,但是足够有效果就是了。这已经足够让这帮苗人族长们对于长沙人产生隔阂,但是他们在回到了部族之后其实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哪怕现在的长沙人的驻寨官兵应该已经一个个进驻了苗寨,但是如果要让他们真正发挥作用却不是那么容易的,想要迅速接受苗人的全部统治架构,如果没有苗人族长们的配合,恐怕更是一件难申请。 现在苗人族长们还处在江陵的享受的余韵当中无法自拔,和长沙国也处在一种蜜月期当中,不会那么容易让他们之间的联合破裂,张铭更不可能主动出手担当这个恶人,这对自己也未必是一件好事情,一旦此中的内情暴露,很容易就会让人们将一些污水泼到自己头上,对于自己的前途或许或多或少会有一些影响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不必要因为张铭的地位特殊,身份较高就忽略了来自于暗地里的明枪暗箭想当初,竹山君也不是顺理成章继承得来的如今的地位。 这已经足够明显,除了他的那位好哥哥之外,还多的是人想要继承竹山君现在的这个位置,竹山君在的时候,他们根本也不可能展露自己的意图,但是不代表着他们不会去干扰张铭的发展轨迹,从而达到将张铭拖住的目的,只要能够拖到竹山君撑不下去去世了,倒时候朝中上上下下有益于权臣之位的大佬们,恐怕一个个都会伸出自己的巨手,张铭想要顺利地继承竹山君的高位,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至于高高在上的那位国君大人是否愿意出现一个凌驾于自己之上的权臣?恐怕也是不愿意的,只不过竹山君既然在,他也不可能明说,但是他对于张铭受挫定然是乐见其成。 故此,当然,张铭现在面临的局面比起从前来讲已经是好了太多,但是这并不代表着他就可以躺在功劳簿上睡大觉了,毫无疑问,来自于暗地里的攻击是永远也不会减少的,他更加就要增强自己的内功,让自己能够做到抵挡来自于四面八方的诋毁和别有用心的攻击,让自己都变得更加强大,才有可能完成自己的未来,当然,归根结底还是更高级别的任务评价。 面对这帮苗人族长,尽管张铭是打心眼里看不起他们,也不认为这帮人能够有什么资格里威胁自己或者让自己替他们做什么事情,更不认为他们想要做什么自己就得要顺着去了,但是如今形势比人强,更何况他却是暗戳戳地算计了对方一把,看对方已经有些警惕的模样,如果现在自己拒绝他们,毫无疑问是坐实了自己从中作梗的事实。 这世上很多事,其实根本不必什么证据就可以怀疑的,张铭对于这种做法当然也是无比地熟悉了,因为他这一路走来,何尝没有过类似于次的行为呢?只不过他可能要更加精明一些,就算是当真想到了一些东西也不会明晃晃地说出来,挑拨他人和自己的关系罢了,这样做对他根本没有半点好处,但是如今为了缓和和苗人族长之间的关系,张铭知道这个要求自己的非答应不可了的,至于接下来怎么办,那还得自己来说,不过这帮苗人本来就算是义务帮忙的,帮忙并非是他们的义务,所以他们此刻如果要求撤兵,那么张铭不但不能够拒绝,或者有所微词,反而更加应该表示感谢才对。 果不其然,还是那位大族长,凭借着和长沙人之间的良好关系,起码是他通过各种手段,和各类的长沙人相互来往所奠定的自己似乎很擅长跟苗人之间的良好的关系的印象,让他能够在苗人当中现在基本承担起了这个外交官的角色,这其实对于他之后的谋划也不能说没有帮助,因为他想要做的事情首先就是需要沟通,让自己成为苗人族群里面的没有人能够忽略的一个人物,只有如此,他知道自己才有可能能够得到将来得到整个苗人主宰的地位的可能性。 张铭看到这家伙上前来,也不意外,这段时间他也是被这个家伙有事没事地一直打扰,感觉都有点习惯了,对方的小心思他也明白积分,但是他响起了当日胖子跟他说过的话,似乎胖子也有意要扶植其一个这样的人物来,虽然张铭对于这一点谋划有点不以为然,只不过这还是他到了张陵去任职之后下发给自己的幕僚的第一个任务了,他完全不必要在此时此刻展露出他的真实想法毕竟他这一下几乎已经是动摇到了各个族长的根基,让他们变得虚弱。 现在的他们,恐怕维护自己的族内的权威,让族内可能对于他们的地位有所觊觎的人得不到丝毫的机会还有些难为情,因为他们的精锐基本上都消失在这处战场上面了,他们就更加不可能来跟长沙人作对的了,长沙人都在苗人族内的计划基本上也可以确定可以顺利推进,但是这不代表着他们对于长沙人的感情会迅速冷淡下来。 在驻寨官兵进入之后,基本上只有不出现什么意外,就能够让他们不会受到来自于身后别国的困扰,因为一旦有什么别国人来跟苗人进行来往,这就已经是违反了合约的做法了,荆国人这次吃了大亏,未必会有魄力立刻举兵出战,而巴国人更加忙于他们自己国内的事情,如果没有苗人当中带路党,他们也不太可能能够轻易地开启战端。 既然如此,没有了外部势力的干涉,这些族长们想要稳定住自己的地位,非但不可能给长沙人什么坏脸色看,相反,还要更加积极地拉拢长沙人才对,因为此时此刻能够从外面来支持他们重整旗鼓,重新收拾人心的缓冲力量,就只剩下了长沙人这一家了,所以哪怕是出现了一点裂痕,但是木已成舟,张铭也不会担心被他们坑害还是如何,他们终归还是要回到自己规划的这条道路上来的,既然如此,他就更加不必给这些苗人好脸色看了。 但关键是张铭的敌人并非只是来自于外部,这点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所以以张铭基本上自然也不得不多做准备了。 大族长上来,也没有多废话,这些天的交谈,他不仅仅只是来烦扰张铭的,这样做既希望能够表达出一种自己跟长沙人很熟悉的感觉,让自己那下颚愚蠢的族人将这种外交的事务尽量交给他来做不管在哪种政权之下,这种情况都是屡见不鲜的,专业化的人才管理专业化的事情,其他人在这个领域不熟,也不愿意随便露怯,更是烦扰这种事情,不希望自己要牵扯太多,更何况他们也没想过这位大族长能能够从中得到什么天大的利益,反正从中交涉的结果还是得他们来决定的,如果大家都不同意,就算是大族长想要坑害他们恐怕也做不到。 他们不知道的是,大族长本身的这种行为和独特性地位,就已经决定了他们对外的渠道甚至基本上只剩下能够通过大族长了,这样一条道路对于他们的局限性绝对是天大的,只不过他们现在还意识不到将来社会的变革,认识到跟长沙热能够及时进行沟通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就算是大族长现在也有些懵懵懂懂,但是精明的他意识到这么做肯定不会错。 大族长果然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让张铭点了点头,他知道对方的目的,也不愿意从中各种各样地纠缠和磨蹭了,所以干脆既然早就已经做好了决定,就直接答应了,让这些族长们一个个喜不自胜,现在来看倒是他们显得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因为张铭似乎只是主动顺应他们的要求,他们本来可是还担忧着张铭如果不答应的话,如果他们贸然将自己的勇士们从战场上面召下来,会不会引起这位杀神的不开心,毕竟张铭的地位在苗人当中也是极其重要的。 张铭的名声,可不就是踩着他们苗人坐上来的马?尽管不少人对此似乎还有些不分,但是事实上正是如此,苗人勇士们再怎么发泄自己的血气之勇,如何在私底下贬低张铭,但是真当见了面的时候,他们该跪下来舔还是得舔,而做不到其他的事情,如果张铭反身要他们去送死,他们也只能够乖乖去送,就像是现在这样一样,有些时候社会就是这样真实和让人们感到措手不及又愤懑不平,但是人们往往也只能够接受。 所以现在,就算是张铭及时答应了他们的请求,让这些族长的心里有了一些放松和坦然,但是如果说他们彻底放下了心中的一点点对于张铭的刻意的怀疑,那恐怕也是天方夜谭了,他们不可能对张铭放下戒心,就像是张铭不可能对他们好好地一样,但是现在能够召回就是一件好事情,总之,苗人族长们还是迅速吩咐下去了,发出收兵的信号。 张铭看了一眼正面战场,果不其然,在正面战场上,既然荆国人已经进行了王气分流,本来不管是兵力还是王气浓度都不足够能够抗衡张铭的苗人基本上就出在了一种一触即溃的状态,尽管那个死士队长,一直都在大呼小叫地希图能够聚集兵众让人们能够振作起来,但是还是收效甚微倒不如说他们根本不可能振作起来的,这么说也没有什么大错了,因为事实如此,现实的局限性有些时候让人们绝望,死士队长心里其实也十分明白,事实已经注定了他现在的反抗只不过是徒劳罢了。 他心底里充满绝望,因为他后方就是不断取得胜利的自己的族人们,他们能狗突围的可能性绝不可能说是小的,如果对方能够再继续行动慢一点,说不定真的能够让他么能完成这样根本看起来都不太能够完成的任务,但显然,现在正面战场的崩溃实在是太快了,他们根本还来不及反应,就已经全范围地溃退,这样看来,就算是后方战场上面对苗人他们占尽优势,对于最终的结局来说,或许也只不过是长沙人注定的一场大捷的一件插曲罢了,算不上什么。 既然如此,张铭也不介意继续加快一点进度,毕竟他们如果一旦让苗人进行了撤兵,这样就会很麻烦,这样荆国人很有可能,如果反应够快的话,逃出去一些不得了的大人物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这样的大人物显然拥有足够的号召力,将那些逃出去的零散的荆国人聚集起来,这样一切就糟糕了,张铭估计自己好不容易洗白的一点身份和天才的名声也一样要沾染上更多的污点,这绝对不是他想要看到的,也不是他能够允许的。 所以他交代了下去,发出旗语,命令自己的属下能够加快进度,甚至不惜一切代价,同时他也增大了体内的王气输出力度,让每一位长沙国士卒都感受到他昂扬的心态和决心,诸位士卒们自然此刻也是一个个奋勇当先了,因为这样的事情是砸死太少了,想想看,能够跟随者公孙成大人面对着荆国人也打成这样,将对方死死压制,甚至几乎全灭,这样的战绩在长沙国建国以来的历史上还能够有第二次吗?他们每一个人,甚至都有着名留青史的资格。 苗人族内自然也有着自己的传递消息的方法,当然,效率比起已经成功的规模化和训练正规的产杀人比起来还是要落后了不少,但是这也已经足够他们逐级传递让他们的士卒们能够知道上面已经允许他们撤退的命令。 毕竟战场上面的事情,不管是哪个国家哪个民族都有着他们相像的地方,首先,战士们得不到命令的话是不可以私自车而退的,这既是避战也是一种懦弱的表现,这还只是小事,关键在战场上面,一切都是有机地组合在一起成为一种体系的,每一个人都有着自己的任务能够做到自己的本分,如果一个环节突然崩溃了,带俩的联动效应,是极其疯狂的,甚至一个方向的动摇,可能导致整个战局的崩坏,这对于指挥官来说就是最大的大忌,这样,有些军纪也比较容易理解。 既然如此,指挥官也需要各种各样的手段来让自己的意志慢慢传递到前线,传递给前线的每一个士兵知道,这样才能够真正如臂指使,让他们跟随者自己的意识而进行操作,不然的话,恐怕还是有些欠缺。既然如此,长沙国里面就有了惯用的旗语,事实上整个诸夏用的东西都大同小异,这其实也不例外,此外,还有另外的苗人所用的所谓信号。 他们前线的勇士,在死死抵抗的同时,也注意到了自家阵地当中发出来的信号,他们一个个突然松懈了不少,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回归了吧,不用死了虽然事实,命令不发出来的不久之后他们也必然是是要全线崩溃的了,这是客观原因决定的,跟人的主观意志没有多少影响和关系。 战场上面不让自家的士卒随意退后和溃逃的命令,自然也是建立在自家的士卒的确有能力能够扛得住对方的进攻的前提之下才能够生效,否则敌人的一阵冲锋就能够轻易将他们冲垮,又谈什么能够抵挡得住呢?事实并不是将领们的一句话就能够让士兵们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否则什么都不需要做了,只需要培养将领们的想象能力和嘴炮能力就可以。 苗人勇士们纷纷感觉到已经达到了自己的极限,此刻得到了可以撤退的命令之后,自然而然的不少人就此松懈了下来,在战场上面,面对着他们本来就无法抗衡的对手,突然间露出这种疲态,绝对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对于所有人都是如此,对于这帮苗人当中的散兵游勇,就更加不用说了,所以,在发出这样的指令这种指令的发出倒是诸位族长一手操办的了,为了避免进一步刺激他们,也心中其实隐约能够推断得出之后要如何继续发展的张铭其实并没有多少兴趣去管他们究竟会怎么干,直接全权委托给了他们,也省的战后苗人那边损失太多的话有人以此借题发挥败坏自己的名声。 《万古神帝》 就在这场松懈之后,让诸位苗人族长每一个都目眦欲裂的情况就发生了,人头仿佛圆滚滚的石头一样,从不少人的脖颈上面登时脱落下来,原来是凶残的荆国人找到了机会,顿时看到了松懈下来的这帮人的破绽,并且出刀直接取走了这些人的性命,用哪些人的话语就是战场上也敢分神,恐怕今后也没有给你分神的机会了! 这一下,更是让已经自觉有了退路的苗人勇士们一个个怪叫起来,别误会,这种怪叫背后代表的绝对不会是他们想要给自己交好的伙伴们报仇的愤怒之吼,倒是更戴上了几分色厉内荏和恐惧,这几乎是无法掩盖的,让这些已经取得了初步战果的荆国人一个个冷酷地嘴角露出了冷笑,一个个看起来都极为骇人,让这帮苗人的怒吼声更加上了几分悲戚和担忧。 很快,第一个往回跑的苗人出现了,他趁着荆国人的目光和注意力不在他身上,本来应该且战且走的阵势,这也是各个国家都通用的,苗人部族也还不至于弱智到不知道撤退的危险程度的地步,所以他们对于撤退也有自己的一套约定俗成的办法,但是关键他们来自于不同的部落,也没什么羁绊可言,卖掉自己的没什么感情的陌生队友根本不需要承担什么心理压力,所以自然不少人会想着立刻逃跑,放着自己的这些便宜同伴们在这里挡下敌人的刀锋,好换得自己的从容退走。 但是绝大多数人都不是那么容易能够走的,他们都有自己的荆国人对手,荆国人死死盯着他,所以他们也知道自己根本算不上是脱离了危险,如果贸然将自己的后背暴露出去,迎来的只能够是属于自己的毁灭,所以他们一旦有了荆国人对手顶住了他们,反而更加作战勇猛了,同时心中叫苦不迭,更加希望这帮荆国人看到自己的难缠放弃自己去找别人的麻烦。 至于那些根本没有被荆国人注意到的苗人,根本不会想着这证明自己这边的人数还更加占优,是不是能够激发血气来跟他们干一把,而是想着如此正好,他们可以不被干扰地退走了,至于这样可能造成什么后果,可能那些没有走掉的同伴们会有什么样的结局,就不是现在的他们能够想的了,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凭什么只有那些族长才来珍惜自己的生命,他们却不能够珍惜自己的生命呢?生命是可贵的,想要活下去,那也有错吗? 于是在恐惧的驱使之下,不少人纷纷放弃了自己原本坚守的地方,直接退走,像是丧家之犬一般,这也让不少荆国人面露不屑,但是事实上他们确实没有那个力量去追击了,这是十分让人苦恼的事情,而那些已经被荆国人缠上的苗人在,也只好一个个暗骂倒霉。然后普更加用力地上前去攻击,但是这也不代表着他们会放弃退走的想法,而甘心牺牲自己让自己的同伴们安然退走。 其中的他们一部分人,自然是更加用强大的能力来逼退自己身前的那帮荆国人,然后在寻机逃跑,而能力不太足够的人们,就更加绝望了,他们根本找不到自己能够活下来的办法。事实上也不是他们在着急,场上的族长们自然是也十分着急,他们发出了撤退指令之后,本来想着自己族内的精锐应该不至于那般不堪,难道连退走也不知道了? 结果看到了秩序败坏的这一幕,让他们纷纷气得跳脚,尽管先前已经有了些许的猜测,对于那些主动放弃退走的苗人勇士,他们也不是不愿意接纳这些人,甚至一定程度上也能够理解,但是形势已经崩坏到了这样一个地步却是现实。 他们只能面露悲惨地看着自己的族人被荆国人一个个秃撸干净,能够逃回来的人,恐怕只有之前派出去的苗人勇士的一半左右,其中大多数的人都是没有荆国人注意到自己的时候主动退走的,人多势众,法不责众的说法在苗人当中也有,既然大家都是如此讨回来的,大哥不说二哥,半斤连的他们自然不会担心就因为这种不道德的行为接受什么严厉的惩罚了。 荆国人在杀死了第一批实力不济的秒人之后,马上顺着路线追击下去,将一些实在体力消耗太大,或者也是实力不济的苗人杀头了,但是现在后方却发出了属于他们自己的信号,那位副手也是那位死士队长一直培养起来的,他自然也知道对于他们现在来说,根本不是追击的事情,他们的当务之急就是迅速找到脱身的办法,至于那些苗人,逃走了也就逃走了,一来他们现在就算是拿到了这帮苗人的人头,也没有了地方能够去领赏,所以事实上,这些人头对于他们是没有太大的实际价值的,如果硬要说实际价值,恐怕也就是能够让他们自己人能够有一种发泄的渠道罢了,但这不是现在最重要的。 他很快发出了荆国人的旗语信息,然后同时也通过改变自己的王气输出,来让所有的荆国后军知道了当前的变故,他发出了属于自己的指令,让所有的荆国人立刻分散,化入山林,同时也将他们重新见面的地方同时进行了通知。 张铭皱着眉头看着荆国人的异动,看到他们猛然放弃了追杀苗人的时候,他身边的那些苗人族长们一个个都露出了欣喜的表情,虽然剩下的勇士不多了,他们也已经早收到了恐怖的损失,但是此刻如果能够多撤回一些人,肯定是好事情。 但是张铭的脸色却很差,看来对手的指挥官也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竟然这么快就已经反应过来了,安排自己的这些人想要退走?张铭转过头,刚好看见前军的部分,他们已经基本绞杀完毕了,张铭更加几分催促,让旗语兵连连传令,一时间刚刚击败前军的长沙国士卒们一个个提神醒脑,是张铭的法门,用王气将他们变得清醒,同时几乎将刚刚一场恶战的消耗补充完全,让他们一个个感觉到精神十足,但是这样的代价当然也不是没有。 显而易见的是,张铭在使用了这个法门之后,脸色突然间就变得苍白了一些,然后脸上突然涨红,哇的一口突出了一口鲜血,但是随即脸色变得红润,看起来有些奇怪,张铭知道这一手对自己的消耗实在是不少,如果不是自己还是个习武之人,还是已经锻炼出许多部位的真气的高级武者,否则刚才这一下让自己折寿数载都不过分。 同时,这不一定只是对他进行影响,事实上接受他这种法门的士卒们也未必就会纯粹感受到这个法门给他们带来的好处,之后再状态消退之后,他们自然会留下许多后劲,让他们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享受到这种几乎精力无穷无尽,自己能够做到世间的一切的事情一样,后续袭来的痛苦会将他们的一切知觉都完全剥蚀掉,甚至一些体质虚弱的人在经过这一次的反差侵袭之后,说不定一两年内回到自己的家里面做农活都会感觉到有些困难。 但是张铭现在显然顾不了那么多了,这帮人完事之后给予一些优惠也罢了,更何况他们此次的功劳很大,能够换到的东西也不少,事后的封赏也已经足够让他们回复今天的消耗了,也算不上损失特别巨大,但此时此刻如果没有能够将这帮荆国人阻止下来,当真让他们分散突围出去了,那么祸害的就是整个长沙国了,说不定这些士卒自己的家乡,都要被这帮荆国人祸害或者烧杀抢掠也说不定,所以不仅仅只是张铭想要将对手一网打尽,一般的士卒,通透点的能够想到这一层,自然也是一个个哇哇大叫起来,就要杀向前去,将这帮荆国人全然留在这里。 死士队长的副手听到身后的喊杀声,也是惊了一跳,他猛地回头,正好看到一阵烟尘朝着自己扑了过来,原来竟然是那帮长沙人吗?前军已经阻挡不住他们带来吗?死士队长的副手心中闪过一阵凄凉,显然,这代表着什么他是最清楚不过的,尽管他实际上并不想要这种事情的发生。长沙热能够突破这一层,绝对是已经拿下了他的上官,培养他的师傅。 他没想到事情会来得这样快,但是眼角含泪的他也是不可能在此时此刻有什么停顿的举动,反而他要更加快一点了,仿佛他自己的师傅就站在远方看着他的一样,他只能迅速加快自己的脚步,因为他知道,只有这样才能够算是不会辜负自己的那些上官,也是相当于他的师傅的那个男人失望,对方正想要他做这样的事情呢! 他的上官,绝对是死了的,他心中十分清楚这一点,但是他宁愿自己不会领悟到这一层,就好像自己一样,这位副手敢肯定地说自己绝不吝惜一死,更不可能背叛自己已经在国内的家人投靠长沙人,哪怕是死。他的家人已经因为自己的死士的荣耀得到了足够多的好处,这相当于是国家已经预支付给了他们一笔丰厚的报酬,如果他们现在拿到了好处,还想要通吃,那肯定代表着他们的好处就要被收走了他们的家族,妻子,父母全部都要遭殃,这也是除了他们自己心中一片拳拳之心之外的不能够背叛的理由,所以能够让他么停下来的理由很简单,就是死亡。 但是想要迅速逃脱的可能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办到的,这位副手也知道,既然长沙人已经用这种突出他们能够理解的角度坐到了这样的事情,来到了已经化整为零的他们的身后,那么他们其中被顶上的,就绝对少不了一条命了。 既然自己身后的长沙人一个个泛红了眼睛,显得静气十足地杀向自己,这位副手自然也明白得很,自己显然是保不住这一条命的,区别就在于能够杀死几个长沙人,当然,这不代表着他们就要停下来,该跑还是要跑的,起码消耗点长沙人的体力,位置后自己的队友可能遭遇到的追杀获得多一点的获胜的筹码,这也算是他们的无奈之举了。 但是显然,盯上他们的长沙人,是越来越多了,各种各样的呼声传来,副官逐渐感觉到了自己的体内被掏空,他知道,自己的阵势乱掉了,事实上刚刚开始他的王气输出就已经停止了,但是这样程度的输出带来的消耗也是绝对骇人的巨大,虽然他现在勉强还是能跑能跳似乎根本没什么不同,但是他知道,自己从相当于是一个软脚虾了已经,不能够坚持太久的。 本来他还想着,及时断开了王气联结的他,相当于隐身在了一众死士当中,说不定不会让人家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让自己能够寻觅得到机会从而逃出生天,然后集合手下们继续完成破坏,也是他们在伏击之前,曾经开欢笑一样地做过的如果伏击失败之后他们应该怎么进行行动的推演。 但是显然这不可能的,本来这位人物的心中就隐隐有所感觉,但是当他继续进行奔跑,似乎是希望能够用这种方法将自己身后的长沙人甩开一样的同时他,啊感觉到了自己的身后的一阵重击,然后就是一阵气血翻涌,他喉咙一甜,吐出来一口血气,然后踉踉跄跄地往前扑倒过去,然后一头栽在了地上,无法继续行动。 他感觉到了胸口汩汩而出的鲜血,感觉到了胸腔当中仿佛塞了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焰一样,让他喉咙当中显得有些突如其来的干渴,也不知道其原理为何,总而言之,就是十分难受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他心中想道, 他身边的荆国人一个个大惊失色,但是显然,现在他们也顾不上这位由已经显然死亡的死士队长钦定的指挥领导他们的副手了,他们仍然继续疲于奔命,但是显然这也没有什么用,在那位副手率先倒下之后,他们一个接一下地也被一支支箭羽集中,穿胸透过,然后一个个倒在了地上,没有了气息,血流满地,一会儿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一个傲然挺立的身影走了过来,他身边则是一个个长沙国士卒,这个人的眼睛也是红色的,但是不同于他身边的士卒似乎有些狂乱的状态,他还是十分冷静,他是家传猎人,今年征发从军,有幸跟随者张铭南征北战,立下了赫赫战功,如今已经升任了一位百夫长,他成名的技巧正是射箭,如今只是他的正常发挥罢了,其他人也是见怪不怪,就连他本人也没有对地上的一具具尸体多看一眼。 荆国人还在四处逃窜,他们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收拾战场,只能先这么放着,待会再过来看看了,至于这帮荆国人当中似乎并没有什么地位非凡的人,值得他们反复确认,所以他们自然也是略略过去,继续追杀另外一批荆国人去了所有的荆国人身着的服装都是统一的,也是出于保护和隐藏首脑人物,所以,断开王气联结的那一刹那,副手就已经将自己掩护在了自己的同伴当中,不会让人轻易辨认出来。 奇怪的是,死尸堆当中突然有了一点异动,的声音响起,只不过声音很低,如果不仔细听的话,恐怕没人听得到。 第152章 苗人与荆国人(三) 死士队长的那位副手,本来以为自己恐怕是必死无疑了,然而命大的他还是凭借着之前分别之前,悉心培养他的那位死尸队长给他的一队护心镜活了下来。他将那套护心镜贴在了自己的胸口,当时他就明白,这件物品如果使用的好,如果他的运气夜足够好的话,能够救他一命,这绝对不是什么夸张的说法,事实也正是如此。 值得一提的倒是长沙人当中的这股风气,或许是在张铭的手底下连着打了胜仗,拿到了切实的好处,让实际上张铭现在手底下的这帮人有了些许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傲气这其实也容易理解,当你的同僚们还因为这样的强敌瑟瑟发抖,你却能够将他们赶尽杀绝,这样强烈的反差映射在人们的眼中,是不得不让人想入非非的,他们能够拥有这样的傲气,并且十分尊敬张铭,甚至有点唯张铭马首是瞻,至于其他的将领则全然不放在他们的眼中的特征,更是情理当中。 但是事实上这对于张铭而言并非是一件好事情如果说他现在已经有了竹山君级别的威望和基本盘,足够多的人支持他的话,那么这样子或许还没有什么,因为他能够拥有一定量的实力之后,再增强一些实力,也不会有什么声音出来恶心人了。但是事情往往不是那么的简单,他如今还很瘦弱,换言之,他还没有那个基础可以接受这样一份实力。 他的头顶上有太多的人了,如果让他们发现张铭,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正在掌控一支只忠诚于他自己的力量,特别是军事力量的时候,恐怕对于张铭也会有一些不良影响。这些大人物们,有一个塞一个的就是有着自己的想法,他们想要掌控一切,并且厌烦一切可能出现的意外,并且想要将一切都纳入自己的盘算当中,不管这究竟是不是现实。如果底下出现了一个超出他们掌控范围之外的人物,那么毫无疑问,他们就不会开心了,甚至不会让这样的人好过。 尽管张铭有着自己如今的公族身份护体,他相信自己的父亲,也就是那位竹山君也能够理解自己培养班底的心愿甚至对方如果当真想要将他培养成为他们家族的继承人的话,对于他培养属于自己的班底的事情或许还得是乐见其成的,而且他也不会死那种庸人,想要将自己对于全盘的掌控能力,寄希望于手底下人的懦弱和无能上面。那些会因为手底下结党营私从而感觉到愤怒不堪的上位者,毫无疑问一个个都是丑恶嘴脸的阴险小人,他们本身无法承受起他们如今地位所需要承担的责任和所要求的能力,他们只能够把自己如今能够掌控的希望压在其他人比自己更差这种可能性上面。 然而真正有能力和有胸怀的上位者,是不会太过于在意这一点的,因为他们相信自己的能力足以能够压制住自己手底下这些蠢蠢欲动的人,他们更加明白,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着属于当时情况的各种利益冲突,既然如此,拉帮结派就成为了必不可少的行为之一,不管人们的主观上的还是客观上的,一些人和一些人走得比较近,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这恰恰是说明这种事情的不可阻挡,既然这样,仍然身为局面掌控者的上位者就不能一味的压制,既然这汇总行为不可能绝迹,那么他们如果动用自己仅有的威望对其进行强行压制的结果也只能够是让这些行为不会出现在自己的眼中而已,但是他们不消亡,其结果就是这种局面默默地存在于水面之下,没有人能够轻易找出他们了。 这样反而更加不好操控,毕竟如果肉眼可见的拉帮结派的话,他们还可以动用自己手中的权柄,对这样的行为批评,甚至是更加直接一些的拆散,或者挑拨离间他们的操作余地很大,但若是潜藏在了他们不知道的地方暗中活动,这样他们能够对其施加的影响力想来也会是更加有限,从某种角度上来讲,这样一来,上位者能够做到的事情就更少了。 上位者们既然会对这样的事情加以引导以至于不会让他们惹祸到了自己的头上,那么一些事情的发生自燃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不是下面的人肆无忌惮进行自己的行为的凭依,因为这些事如果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明智的上位者根本不会多加理睬,甚至还会主动用他们,毕竟一个组织的力量,终归是要比个人更加强大和顺手的。 但若是这样的拉帮结派行为实在过火,甚至直接能够威胁到上位者的自身,那么上位者也绝对不会吝惜于雷霆手段的,他自信着自己能够掌控局面的手段,从来就不排斥雷霆一击或者说强势镇压,既然这帮人不在听话了,在他们的眼中,自己不管使用什么样的手段似乎也就变得顺理成章,而不必去考虑其他人究竟是作何想法。 张铭深深知道这一点,所以对于自己手底下部分因为自己率领,屡次打胜仗过后的提拔起来的一批军中的军官的主动示好,从好都没有太过于积极的主动回应,这是他做事的艺术之一,因为自己不回应,也不代表着自己的拒绝,这些人既然都愿意跟着自己走,不会因为自己这样的行为就离开自己而去,就算仅仅只是因为如此就离开的,那么自己也根本不需要对此有什么不舍,毕竟这样的人是完全不稳定的,对于公孙成小小的羽翼,也不会接纳这种人污染自己的部署。 但是他也没有答应,这才是最重要的,如果他的回应的态度太过于积极,那么自然,他就会引起上层人物的忌惮,而现在整个长沙国内唯一有可能将他毁灭掉的人,无非就是自己的老子竹山君了,但是这家伙是跟自己穿一条裤子的,只要张铭不会公然宣称自己等不及了,就要让竹山君现在就让位给自己,那么竹山君绝对不会给他什么坏脸色看。 如果主动地拉帮结派,甚至宣称一些不太好的想法,那么完全属于作死的范畴,张铭自然不会去做,但是如果仅仅只是这种低烈度的互动,甚至还表现出一定的敬畏之心,那么不管是张铭本人,还是他手底下这些愿意向他靠拢的将领们,全部都不会得到什么处罚,甚至竹山君也会有意成全,让张铭能够以这套班底,在整个军队当中慢慢网罗人才,然后发展属于自己的人才网络,将来接了竹山君的班,也能够迅速掌控局面,毕竟虽然竹山君手底下也有一些老人,但是很难说在竹山君去了之后这些老人还能够像对待竹山君一样对待公孙成,这是在历史上多次见证了的定理之一。 就算是这些老人,一如即玩的忠诚,这其实也占到了一定的比例,不少人的野心其实并没有那么大,这个世界上更不是所有人都必须要一统天下才能够满足自己的欲望和追求,他们对于当前的生活已经非常满意,对于张铭能够接竹山君的班,也没有半分不解和抵触,但往往就算这些人,因为自己的无欲无求,反而可能对新上台的公孙成造成一些困扰。 甚至这些老人可能还会有这样的想法竹山君在的时候他们用心辅佐,到了竹山君去了之后,他们对于少主也同样是十分忠诚,这样子的赤胆忠心理所应当得到奖赏,这种想法的本身当然没有错误,如果他们对张铭尽心尽力,哪怕是千金市骨,张铭也不可能不给与他们优厚的待遇,来表达自己的仁慈,但是如果他们讲这些事情当做某种筹码,甚至在某种程度上用这种筹码对于新的主子进行若隐若现的道德绑架这样也足够叫人恶心的了,张铭更不是那么容易被这一套套牢的人,或者能够果敢英明的人,就不会接受这样的威胁存在。 因为这样的人他们往往也知道,人的欲望都是一步步来的,如果说他们现在提出来的关于自己的地位和待遇的要求,和包括他么家族和子孙后代的要求都一一满足了的话,快要老死的他们也指挥更加肆无忌惮,但是关键在于国家是一个伟大的整体,不能出现任何某个环节的疏漏,一旦出现了这样的情况,带来的连锁反应可能会十分恐怖,让人噤若寒蝉。<. 特别是制度的严密性,如果为了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网开一面,那么因此而造成的巨大资源浪费说不定都还只能是小事,最怕是就是他们已经将整个这一套长沙国历年以来的体制制度破坏的一干二净,因为如果他们想要的要求全部都被实现的话,那么张铭能够做到的事情只会越来越少,因为规矩被坡坏了,效仿者就会出现,规矩的合法性也就收到严重挑战。 这种歪风邪气必须一开始就打住,但是这显然是更加难以做到的,特别是他们一开始的要求和诉求一般都是比较合理并且显得十分理智的,他们只是基于一个普通的老臣,在已经快要退休之前最后为自己未来的生活某区一点保障而已,这样对于要求都无法满足的话,对于张铭本身的挑战也是一个不小的冲击,毕竟暗地里肯定还是很多人在虎视眈眈着张铭的地位,一旦爆发了这样的情况,那么张铭阵营当中的这些老臣,很可能瞬间转换阵营,成为一把捅向他的匕首。 所以,扶植起属于自己的一套人马是非常具有必要性的,首先,共同成长起来的情谊和久而久之已经变得理所当然的上下级关系,能够让张铭这样的人对于他们的手下人始终哟拥有最高限度的约束能力,这些人寸功未立,也不会有那些老人根深蒂固的关系,更何况这些新人的一切成就都是跟随者张铭二来的,他们更没有那个底气能够对张铭要求这要求那。 既然实力和底气都不允许,那么张铭自然可以凭借着自己天然的高地位对他们发号施令,他们甚至也不敢对此有什么异议,这样的人手自然会比那些老人好用得多了,既然张铭刻意不依靠这些老人,那么这些老人自然也就失去了嚣张跋扈的本钱,只需要张铭不用他们就可以了,至于其他的优厚报酬,真的给了也不算是什么,只要杜绝它们继续干预体制的脏手,那么一切都不会改变,而如果他们仍然贪得无厌,那么张铭主动出手整治他们,也就显得名正言顺。 至于先前更加反感并且警惕的他们能够转换阵营的事情,更加不用考虑了,之前之所以担心他们会转换阵营,其实也不过是是担忧他们会用自己手里的职权帮助张铭的敌人罢了,但是这种情况绝对是建立在张铭无人可用只能依靠这些老人的情况下,但是如今讨论的却是张铭已经扶植起了一套属于自己的班底可堪使用,那些老人自然可以各回各家颐养天年了,那么他们的能量自然也就不复存在,官场之上,人走茶凉是自然的现象,就算是他们还野心勃勃想要做些什么,那么那些手中仍然有着权柄的人也不会停从这帮老糊涂的调派去跟明显已经掌控局面的公孙成硬钢。 既然能够拥有一套班底的重要性如何显然,那么竹山君自然不会太过于排斥自己的儿子主动培养跟自己一起成长起来的官员班底,这些人不同于那些即插即用的幕僚团队。幕僚仅仅只是幕僚罢了,是给人出主意的,他们在具体事件的操办上面,当然有着他们的优势,但是他们的权柄只能够出自他们服务的主子,而不是他们自己的。 但是如果有一套官员班底,也意味着上位者能够做到的事情呢更加多了,这么说吧幕僚始终只不过是一种民罢了,只有官才能够是官,民不可能管官的事情,哪怕是拥有者他们的主子,那些更高级别的官的权柄,也只能够是作为他们的主子的代表,去做一些实际的行政事务罢了,直接处置官,那些幕僚还没有那个权限和那个胆子。 竹山君将张铭的表现看在眼里,包括对方虽然显得声色,因为没有经验,但是仍然努力做好的那点姿态,也让竹山君非常满意,甚至这其实也可以归入了张铭的能力当中,于是,现在张铭仍然带着自己的原班人马护送苗人族长们回归也就成了证明,这也是竹山君的一种姿态,既是给外人看,也是给张铭看尽管去吧,为父不在乎你做的事情。 当然,张铭显然不可能把这样的话当真来看,有时候,就算是竹山君自己真心实意说出口的话,也难以避免被人家恶意解读,这也是正常的事情,竹山君对此已经非常习惯,张铭也不例外,生在这样的家庭,注定了他很多事情都只能自己尝试着去理解,去实践,时间不会等待他的,生命也不会等待他。总之他继续保持着这样的姿态肯定是不会错的,既然不会错,那么为什么不继续下去呢?这是张铭现在的想法,自然而然,官场上就是如此,能求稳就绝不会激进,这才是长久之道,毕竟张铭也算是混迹江湖多年了,在这个世界为官也不少时候,这点道理自然能骨明白过来。 眼前的战事即将宣告结束,张铭的眼中露出了几分满意,身边那些要么一本正经地上来向自己报备,要么就是一个个谄媚地笑着想要靠近自己的各种各样的将领,他都没有特意理会,虽然他也知道这些人都是有意跟随自己的,甚至已经用这种方式自居,只不过每个人获得安全感的方式不一样,按照张铭的理解,效忠一个主子,自然是十分希望能够从中得到安全感的,而想要实现这个目的,方法和途径各不相同,但是同样地能够让人理解。 荆国人的身影已经越来越少,一个个流窜进入丛林当中,但是很快就被一个个长沙人押着出来,而空地上临时整理出来的一片战俘营当中的成员却越来越多了,他们一个个双眼无神,仿佛是失去了自己心中的精神支柱一般,一些人则有点精神,这些人当中也分两种,乐观主义者,就警惕地看向周边,手上说不定还握住了什么利器,准备等人家靠近自己的时候,给他们来一记恨得,也算是杀身成仁。 悲观主义者则在被俘的第一时间就将手中的杀伤性武器对向了自己,一部分人成功了,于是他们成为了躺在地上的死尸的一部分,还有一些人失败了,并且被没收了所有攻击性武器,跟他们的同伴一样,这些人当中大多数构成了现在场上那些双眼无神一片死寂的人群。 第153章 下车 当然,长沙人这边的洋洋得意和每个人脸上自然样衣出来的开心的笑容,是半点也在苗人那边看不到的,虽然他们已经完成了和谈,并且开始他们之间交往的蜜月期,但是看到这么大的差别,还是让人十分难受的,而那些苗人勇士们倒还好一些,自己知道自己的不行,苗人这边自然也什么立场能去驳斥长沙人的都没有,毕竟要出战也是他们自己申请的。 只不过这一次正面对上了荆国人,还是负责突围的后军荆国人,竟然会败得这么惨,也是他们没有想到的,特别是相同的甚至更强大的敌人,在这位能够化腐朽为神奇的公孙成将军的手下,去变得不堪一击看来对方能够将自己的部族打得溃不成军成为现在苟延残喘的样子,果然不是浪得虚名的,也让这帮苗人心中给了自己少许的安慰,不是自己不行,是敌人太强大了,虽然他么看起来在长沙人手底下有也走不过几招,这才让他们有了一些不该有的想法,但那也只是因为长沙人,或者说这位神奇的将军实在是太强了,莫名其妙的,不少尊重强者的意识比较浓重的苗人,甚至对张铭生出了几分敬仰。 苗人族长们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想法,毕竟他们此时此刻更加需要考虑的还是自己的地位稳固与否的问题。他们是最清楚的,自己如今的地位究竟从何而来,为什么长沙热会对自己这么热情,让自己吃好喝好,还能够在江陵城当中享受那么多的美好的事物,他们其实也清楚那也不是一般随便什么人都能享受的东西了,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是苗人的以为族长,自己能够有限度地全权代表整个苗人族群跟他们进行谈判,站在他们身后的是十万苗人,否则他们又没有长三只眼睛四张嘴巴,凭什么得到一个强国的特别的重视呢?不得不说,在经历过这场战斗之后,他们对于长沙人的印象,所谓强国印象,是越发地深厚了,就算是再有什么见识广阔的人出来跟他们说什么长沙国不过是一个弹丸小国之类的话,肯定也不再让他们信服。 至于勇士和力量的问题,不论如何,他们也只能接受现状了,特别是在他们根本完全都没有能力能够改变现状的前提之下,既然好歹还能够挽回一些人手,那就这样好了,更多的他们也做不到,至少如此的话,他们还能够勉强维持着自己身为族长的体面,不会让那些对自己的位置心中有所觊觎的家伙立刻抛弃一切表面上的东西对自己发动攻击,现在他们也就是对着层事情比较关心了,至于长沙人能够对于苗人施加怎么样的影响,谈判完成之后,他们又会变成什么样子,现在焦头烂额的苗人族长们显然暂时也没有那个闲心,也没有那个实力去管这些事情了。 倒是那位大族长脸上并没有多少悲戚的神色,若不是他极力刻意忍耐,那么此刻他甚至想要放声大笑,因为在拍出自己的护卫的时候他就留了一个心眼,不跟他的那些傻货组长朋友们一样,他是特意嘱咐自己手底下的精锐护卫但凡有战斗都不要迎头上去的,这样既能够不让大族长被人家砍出来或者误解自己早就跟苗人有了默契,更能够多多少少获得一份中游的功劳,一旦有变,又能够极大的减少自己的损失。 现在来看,大族长的选择是正确的,什么长沙人辛辛苦苦大半天打残的荆国人,会让给苗人来进行人头收割和领取功劳,这种事情简直就是痴心妄想,天方夜谭,而自己的不下果然也没有辜负自己的期望和指令,他们也十分谨慎,跟大族长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或者说,作为整个部族的首脑,大族长每天给自己的族人灌输的就是这套东西,此时此刻这些人要使用出来在,当然是显得毫不费力了,卖起队友来更是自然而然,如羚羊挂角不露痕迹。 所以,如果说大部分的族长的部下都是损失惨重的话,那么大族长派出去的自己的精锐护卫就是没什么损失,几乎就是可破了一点皮罢了,只有一个人被砍了一刀受了重伤的,对比起其他那些回来人手还不到出去时候的一半,甚至只有大猫小猫三两只奄奄一息地被人揪回来的那些族长,大族长不觉露出了嘲笑的笑意,当然,这太吸引仇恨了,他还是忍住。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既然如此,那么苗人部族内部的格局在他回归之后恐怕就要变一变了,不出意外,大族长暂时也不会去干涉苗人和长沙人之间的动作,毕竟他们之间的血海深仇是积累了不知道多少带人的,短短几年之内,大族长根本不担心自己的族人会认为长沙人多么亲切,长沙人想要收拢人心,大族长来看,还是得靠他们这些族长们,不然长沙人又何必在江陵表达出这样拉拢他们的姿态呢?以后的事情归以后,大族长只想要趁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给自己争夺最大的一份筹码,为自己和自己的部族在苗人当中战局绝对的优势地位而努力和奋斗。 至于长沙人的算计,他也隐隐约约有所察觉,无非就是想要趁着这段他们内乱的时候内乱的必然的,部族和部族之间,部族内部,部族内部和外部之间,一旦这批苗人族长们进行了一轮普遍性的衰弱,从前的那种其乐融融看起来似乎十分融洽的状态就会在一夜之间被彻底打碎。长沙人让他们进行了实力衰弱,无非急速想要将他们的力量削弱,然后激起他们内部的内乱而已,或许长沙人还想要在这个期间做些什么,但是大族长认为只要自己保住自己的基本盘,也就是自己身后的十万名苗人群众,那么自己就是立于不败之地的,中间他可以操作的事情,也实在是太多了。 他们这帮机关算尽的长沙人,绝对不会知道,虽然他们的谋划看起来是很成功,甚至能够将大部分的精锐护卫,让长沙人派遣军队前来攻击,这位大族长也认为想要完全吃下不会死一件轻松的事情,竟然在这里葬送了大半,这件事骑行如果之前有人在公开宣扬的话,恐怕也就不会有人相信的。但是在这位恐怖的将军的手中,他们引以为傲的勇士们就这样轻轻松松地失去了自己的生命,常人或许很难看得出来这场战斗的走向和结局,背后竟然有一支看不见的巨手在遥控。 大族长甚至这么想着,想着他也自然将自己的目光朝向了另外一边的张铭显然,如果说这位大人物会一直伫立在这里,恐怕没有人敢说自己就能够有信心将长沙人打垮,但是世事无常,如果把时间线向后推迟几年甚至十几年,谁又知道会发生什么呢?至于那些大国,能够眼睁睁看着长沙国崛起而无动于衷吗?大族长决定好生看着,再做决定。 正在他考虑这些有七没八根本没影的事情的时候,突然身边的一声招呼让他回过了神来,他定睛一看,原来是张铭手底下的一个升上来的军官似乎有事情要禀告,大族长和几位一起过来的苗人族长也知道这可能设计军事机密,他们也不打算犯了忌讳,于是一个个连道告辞。忌讳的告辞是处于对双方的尊重,所以张铭这里自然也不会说要留,他们自然就先走了。 张铭转头看向了他,认得出来,这家伙就是军中似乎现在箭术很是了得的一个军官,之前似乎是从士卒升上来的,好像也对于自己有着十分的靠拢的心思,既然如此,主动拜见也就说的过去了,张铭虽然时时刻刻注意自己的分寸不至于引来竹山君的反感,但这不代表这他就拒绝一切他人给他的友好示意,所以他冲着这位小军官和善地笑了笑,然后点点头,招呼他来到自己的身旁,也没有多废话,直接就问道:发生了什么问题? 这小军官倒是显得受宠若惊,连连点头,然后语无伦次说起了一大堆话,甚至有些话独重复了三两边,显然是有点紧张,张铭没有在意,接着笑着,示意他接着往下将,这也让他有些头疼不得不说,但是总之还是坚持了下来,并且从中整理出了他的大意原来是尸首的人数不多,可能是刚开是时候他们放跑了自己比较机灵,待在死人堆当中装死的家伙。 当时这帮荆国人孩砸一四处乱窜,实在是很难把握,因为动作一旦慢了,他们就可能追丢几个甚至十几个荆国人士卒,所以几位长沙国士卒是根本没有什么时间停留下来细心检查尸体的,个别实力强的,直接就是出手,如果倒下了也不再去细心检查,他们没这个时间,就算是伸手一般的,直接把自己的佩刀往敌人的身上扎几刀,恐怕这些人就算是金刚不坏之身也要死透透了,但是鬼究根结底的问题还是在于他们不想要停留,这样极容易放跑战功,就算是出于对自己的集体的考虑让,他们的最优解其实也不过是迅速进入追捕下一支分队的敌人了。 固然,这样做可能会放跑一两个人,但是他们相信想要将所有人的小队成编制向外输送,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这样一来,哪怕真的有一两个漏网之鱼,也不算什么他们的离开对比起他们可能遭受到的更加庞大的损失,也就是荆国人的小队的成编制逃脱的结局显然是要好得多的,但是总的而言,危害却同样小了。至于这些泡在死人堆的家伙,当然更不可能是什么整队人都这个货色,这显然也是不太现实的事情。 总之,这件事无论如何说也只能讲就这么过去了,第一是这帮苗人根本也没什么机会和立场去职责长沙人,就算能够抓到什么真凭实据,以现在的情势,他们又能够去找到谁来给他们舔伤口呢?指望那些长沙热吗?在江陵带了这么多天,他们不是没打听过将自己的部族打得那么惨的人究竟是什么身份,自然也是明白了张铭的公族身份,所以要攻击这样的人,就凭他们这些苗人吗?更何况,更多的族长此时此刻恐怕也没那么闲心去报复什么的了,他们自己还有一大波的事情缠身呢。 张铭似笑非笑的看着那些一开始一个个愁眉苦脸,然后似乎又有些坐立不安和愤懑之情的苗人族长们,也知道这些人的胸腔单中有着太多无法预料的复杂感情了,但是对于这些张铭根本没有多大的在意这才哪到哪啊摆脱,接下来的行动,他们必然还会感受到来自于长沙人的侵略的,只不过他们刚刚将自己的后路都给断绝了而已。 甚至这些族长们是否回去关心长沙人对于他们的经济掠夺也说不定,毕竟这种行动是分给了苗人上层一些基本的利益的,所以他么您是否会感受到自己的部族正在一天天衰弱和被剥夺潜力也说不定,说不定内部的不稳定先让他们自己打得狗脑子都出来也不一定呢。 说起来,长沙人这边倒是这一次战果可以说的上是丰硕不已了,他们自己的损失也是很轻的,特别是当他们的对手不是一般人,而是几乎已经快要化作长沙人的梦魇的荆国人的时候,张铭的这场胜利更加显得十分可贵,恐怕现在国朝当中上下也没有什么人会轻易出来反对自己,或者质疑自己的能力,就算还真有一些人在暗地里煽动一些情绪,想要将张铭的名声炒热起来,然后再想要做些什么奇奇怪股的事情,张铭也油然不惧了,特别是当他现在还没有去到张陵任职,就要再次受到嘉奖和功勋的表彰,更让他觉得有几分无语,比起一年前他灰溜溜地来到张陵郡报道,现在简直一个天上一个低下,境遇那是相当的不同了。 张陵郡那边,自然一个个也知道自己是要变天了,上面的人已经换下来了一个新的人,原来的那位郡尉,更是早就已经整理好了行囊,准备随时离开。越是复杂的环境,就越是考验人的能力和处理复杂事务的手段,这位郡尉显然不是那么喜欢被考验这方面的事情,因为他自己也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所以在很多人面前多事的南疆,很容易就能混到功劳的地方,在他眼里却是很容易出事,他战战兢兢地做了一两年的郡尉,就再也不想做下去了。 也是张铭他们这一次的出征取得了很好的战果,否则在今年早些时候的另一次出征苗人,其实也是这位郡尉主持后方,当时的结果不仅仅是公孙成那一条线出现了问题,他们这边的正面战场的进展其实也不是很顺利。好在张铭紧跟着就来到了南境,帮助他们打出了几场胜仗,这样才能够让郡尉安心坐稳了自己的这个位置,哪怕日常工作当中出现了一些失误摆在了国朝当中的那些大人物的案头上,也让他们觉得无伤大雅,轻轻放了过去,从这个角度上来说,这位郡尉还得大大地感谢张铭才对。 其实事实上这位在张陵郡当中或多或少还当真有几分威望的均为大人对待张铭还真有几分感激之情的,甚至如果张铭主动出口想邀,让他为张铭出力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当然,这也是因为现在十个人长了眼睛都能够看得出来张铭的未来不可限量有着很大的关系,但是终归张铭却是是为他做了不少值得让他感激的事情,尽管张铭本身并不在意。 特别是这一次的让出郡尉的位置,是他苦苦追求了很久的事情,事实上从他当初被发派到南境来做官的时候,他就是十分抗拒的,因为他知道自己根本就不是这一块料,很可能会出现什么疏漏,一旦如此,自己自然就会得到不该有的惩罚,他的长处本来就不在这里,所以他甚至会认为这样对自己似乎是有些不太公平。 事实上,对于竹山君的刺探正是这些的部分,这些竹山君的这一脉的人,个个都需要谨言慎行,因为有无数双眼睛无时不刻不再盯着他们,当然那,如果他们做出了什么成绩,也会以最快的速度得到提升,可以说,这样的待遇就是一把双刃剑,当然,仅仅是后面的好处也会让不知道多少人对于投身到竹山君的帐下趋之若鹜。 但其实竹山君是否对于这些事情毫无察觉呢?如果给出的是肯定的答案的话,那么未免也太过于小瞧这位长沙国当中一言九鼎,甚至风头要大大压过国君大人,甚至很多规矩也不放在他的眼中的竹山君大人了,在他看来在,这样的情势对于他简直就是有百利而无一害,是最好不过的安排了。这样一来,投身到他的帐下得人必然都是有能力的。 到了他的这个地步,可以说想要帮他做事的人可以从江陵城一直排队排到华沟去,这样一来,他自然还是需要有一定的准入标准的,否则如果自己的手底下的人办事不力,毕竟卡呢能还是要牵扯到他的自己的身上,这对于他来说恐怕不是一件多好的事情,但是如此的话,想要筛选出那些适合他的人其实也不是十分容易,如果说有外部的刀子能够帮助他自动剔除进入他队伍当中的那些浑水摸鱼的混子的话,那么自然是让他不胜欢喜的事情。毕竟如果是真的有能力的人,让他注意到了,其他人没话说的话,也一定可以得到最迅速的提升的,这其实很公平,特别是这种公平符合竹山君的想法的时候。 至于其他的,这种方法能够将那些可能对自己的不满的人也同时发现出来,这也是一大功能,当然,竹山君本身是不需要用这种比较下作而低效的方式来辨别自己的反对派的,他可是拥有整个长沙国当中最可靠的情报网络,能够随时随地掌握这个国家当中上到国君下到庶民的日常起居,只要他想要知道的话,关键这部分人基本上都是固定的了。 他们甚至就是靠着骂竹山君和刺探竹山君来进行他们的政治生活,毕竟这样的愣头青恐怕不太好找,毕竟每个人都是爱惜自己的性命和政治前途的,事实上这些人一方面是处于自己其实能力不够,一方面也不能不说跟竹山君总是对着干有关系,他们做了一辈子的官,还是个芝麻大小的品级,让人十分无奈,但是这就是他们的生存方法。他们不一定是为了什么特定的人做事的,因为他们背后可能有千奇百怪各式各样的势力潜藏其中,他们都是竹山君的反对者。  对于层位比较低的人,竹山君自然是轻轻松松看看他究竟是怎么做事的,做事成功与否就过去了,因为在这个层为上的人在它看来并不重要,甚至他手上还有大把大把的候补人员随时可以顶替上这些位置,所以竹山君对此也显得满不在乎,甚至会冠冕堂皇地用一些运气夜是实力的一部分这样的话来搪塞,如果一些人在失败之后希望能从竹山君的手底下得到更多的机会的话,他往往就会用这样的托词将这些人直接回绝掉。 但是张铭不同,他的重要性会让竹山君分出一些精力来注意,特别是当张铭已经一而再再而三地证明了自己对于国家,和对于公族的重要性了之后,特别是在这一次大胜荆国人的精锐死士部队之后,张铭估计自己在竹山君心目当中的分量很有可能还会更进一步地加强,这对于他来说没什么不好的,甚至还是他所期盼的,所以此刻他和郡尉的心境也大不相同。 这位郡尉则不一样,越是对于竹山君了解,他们就更加知道或许时间的谄媚会让竹山君心情愉悦,甚至给你更多的笑脸,但是也仅仅如此而已,如果牵扯到了工作或者国家,这样的笑脸简直一文不值,竹山君绝不会因为自己给他带来的快乐,而对自己另眼相看,能够让他对别人另眼相看的,唯一的一种可能性就是对他有用,如何对他有用,最好是支持他,不支持也没关系,只要在工作当中能够完美地完成组山间大家交代,竹山君自然就会给这些人更多的支持。 挺惨淡的一件事情是,在上任的开始,这位大腹便便的郡尉就知道自己恐怕是无法完成竹山君对于自己的期望了,如果对方对于自己真的有所期望的话,特别是在接触了各种征发当中的条条款款和需要注意的注意事项之后他,啊更是十分烦躁,甚至到了后期,将这些事情将自己的副手和衙门当中的积年老吏去一手操办了,也不知道他们从中得到了多少好处,但是实际上却是有一段时间,这位郡尉已经对于自己的政治生涯失去了信心,甚至也不再去关心这帮蛀虫到底欺上瞒下作恶了多少肮脏腌的事情,他绝对不是不了解这些,身为贵族出身的官员,从来都会有人亲自告诉他们这些,但是他就是不在乎了,特别是在第一次的战争打得十分胶着并且让人看不太懂的情况下,更是让这位郡尉觉得自己迟早下课。 事实上,竹山君并不是对于这位郡尉完全不了解,至少他还知道这位郡尉显然当初在学宫里的时候成绩不错,不是属于那些纨绔少年,是真的又从当中学到了一些东西的,是能够办事情的官员,但是他也注意到这位郡尉在于国朝中务虚的事情处理天分比较高,但是在实务,特别是军务当中处理的天分却比较低,这让竹山君决定锻炼锻炼这个家伙。 当然,这种锻炼绝对不是谁都能够承受得起的,一不小心可能就会将一个本来能够做到不少事情的人才练废掉,但是事实上就是,贵族教育本身就更加偏向于这种务虚的事情,这帮贵族们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诗词歌赋和礼仪的人才,这些事情也是贯穿于他们的生活当中的,算不上什么难度,这种人才在竹山君手底下当然也是成批成批的,根本不缺少。 但是能够做实务的人相对来说就比较宝贵了,事实上如果不是这位郡尉的家声不错,甚至还有一位曾经是竹山君在军中服役时候的老部下,这位郡尉甚至都入不了竹山君的法眼,更遑论是竹山君亲自去观察他的简历和档案,然后直接将他发派到南境去工作了,只不过最终定价结果如果不尽如人意的话,竹山君自然也不会让这样的人继续进入自己的团队。 这位郡尉当然不知道这么多事情,当然,他不是没有暗地里埋怨过竹山君,认为这家伙识人不明,因为自己显然不是做这些事情的材料,但是偏偏将这些事务都安排给他来做,简直是又浪费人才,又浪费国家的物力财力,这要是前线出现了什么问题,自己固然是难辞其咎,难道将自己刻意安排过来的竹山君就没有什么问题了吗? 但事实上,长沙国之内的对于苗人的态度其实一直都是时间问题而已,他们已经清楚地明白,只要保持这个态势下去,那么他们自然就会慢慢地将苗人蚕食殆尽,却不可能有什么意外发生的,就算是中间有过几次失败,甚至来自外国的干扰,那么也只是情理当中的事情罢了,对于最终的结果不会有什么影响的,只要旁边的大国不会突然放弃他们手头的事情,来对于长沙人直接下手,那么就什么都不用怕而他们只要保持这样的形势,肯定不可能被人家放在眼里,从而必欲灭之而后快的,毕竟他们之间也没什么难容的仇怨。 但是同时,想要将南境评定肯定也不是着急能够急的过来的事情,甚至普遍认为还需要一两代人谁知道会有张铭七进七出的事情呢?甚至这一下彻底将苗人的脊梁骨打断了,这也是为什么张铭能够迅速咸鱼翻身的根本原因。有些时候欲速则不达,所事实上,南境的前线甚至直接成为了一种锻炼人的所在,竹山君的安排也不算是错误。 张铭的功绩自然也给了这位郡尉转机的曙光,本来已经基本失去了希望的他,此刻却发现战局正在用一种他意想不到的形势进行着,甚至到了他能够反应过来的时候,张铭先斩后奏的第一次针对于苗人的战争已经结束了。那一次用区区一个县的兵马进行攻击,就已经取得了足够优秀的成果,这点早该在这位郡尉的计划当中的,张铭,绝对属于苗人克星! 之后,张铭的功绩自然不需要再进行什么赘述了,什么人都知道,一颗冉冉升起的军星在长沙国横空出世,而背后的一点阴影当中,郡尉也伴随着这份光芒同样找到了自己的生路,这样重大的军事胜利,他作为郡尉绝对不是没有功劳的,而事实上也正面的确如此,现在的他,终于得到了重新回到了四季如春的江陵国都的机会了! 第154章 这可以说得上是某种皆大欢喜的局面了,至少对于郡尉和张铭两个人就是如此,至少他们既没有损耗到别人的利益,也没有损害到自己的利益郡尉得到了如愿以偿的回到江陵的机会,甚至官职爵位都略有提升,因为这次的胜利,而张铭也得到了郡尉的提升,一下子跨越了好几个级别,这已经算是十分难得的了,而这样之后,他其实也能够拥有更多的机会立下功劳,这不过是一个跳板,只要他有这个能力,这也是竹山君之所以这么安排的另外一层深意。 郡尉郡守等一干人马早早就等在了华沟城外,这可不是对付那些苗人族长们,只不过是单单摆个姿态出来就算了,张铭的身份和地位都不同于这帮人,而华沟的官员们更没有丝毫看不起张铭的资格和道理,甚至就在不久之前,他们还一个个地放下了自己的所有脸面上千讨好不说呢,对于现在重新跪舔张铭,至少对这座城内的绝大多数人都没什么心理压力。 正是如此,张铭在这里开展工作的心理压力几乎没有,更加是意气风发,觉得信心十足,或许也是因为有这种原因,竹山君对此自然是清清楚楚,甚至他对于国内的信息传播速度的重视要比国君的传报还要更甚几分,自然速度上也要快乐很多,所以其实早在几十天之前,张铭等人还没有出发前往国都的时候,竹山君就知道了华沟当中发生的一些事情。 对此他自然是喜闻乐见的,自然不愧是是自己选中的人,果然是有能力的,能够凝聚起一帮人,这才是能干大事的人所必须学会做到的事情,在这个世界上,孤家寡人的实在做不成什么事情的。而如今的华沟城上下,恐怕就算是地位理论上为最高的郡守,看到张铭这个郡尉说话声音都要低了几分,其他人那些官吏无非是因为之前已经舔过了张铭了,此刻不好翻脸,甚至他们也不会吝啬于通过舔得张铭开心,从而得到下一次分润功劳的可能性,而就算郡守,也知道什么人该得罪,什么人不该得罪。 按照道理说,对于苗人的事务处理,甚至郡守的顺位还应该在郡尉之前,毕竟这其实也算是民政或者行政之类的事务了,而并非单纯属于军政,也正是因为这种局限性,能够让郡尉一言九鼎的领域,事实上在长沙国当中是太少了,很可能就只剩下征发大规模的兵力人马的时候才能看到他们施展权力的时候,但是这显然不是什么好事情。但是现在张铭到来了,首先,这个家伙对于底下当口统治力实在是很强大,这点看到多少人翘首以盼期盼着他到来的情况就知道。 这些人之前都在张铭身上下了属于自己的投资,既然投资了,有谁会想要自己的投资血本无归,怎么都收不回来呢?但是他们原先预计,如果公孙成想要崛起,他们或许还需要登上几年的时光才有可能实现,却不想这么快张铭就已经重新回归了南境,或许国朝是看他对此有了经验,才网开一面让他回归,否则按照官场潜规则,县一级的官员升任了郡一级别的官员,就得去别的郡任职了,这是避免地头蛇因为利益勾结关系盘根错节,导致当地的主官不好开展工作。 但或许是因为现在特殊情况,又或者张铭背负的使命就与别人不同,关于这一点,华沟城当中上上下下的大户或者官员,总之有资格和能力能够对于政治发表自己的意见的人物,无不是由着他们自己的解读,反正张铭跟别人是不一样的,这一点简单地从他打破规则直接在张陵继续任职就知道了,或者他就是要全城接管对于苗人的事务的。 对于此,局外人还需要通过自己的经验或者其他的内幕消息,但都属于零零散散的东西进行似是而非的推断,就算是推断出来了,也不太敢跟人家随便乱讲,毕竟如果讲错了,那么自己丢脸倒还好说,也就是被人家嘲笑一番的下场,但是如果惹到了上层什么人物的不满意,那么很可能就杀身之祸,所以尽管这些风言风语在官场或者名贵当中十分有市场,但是还控制在一定的范围之内,这也就促使更多的被包括在内幕之外的人只能够盲人摸象了。 但是郡守身为将来的郡尉的名义上的搭档,对于这一点是有着自己的清醒认识的,这不单单是他的政治嗅觉告诉他张铭直接就是带着任务到来的,而是上面的命令已经直接明言了,甚至恨不得直接指着这位郡守的鼻子告诉对方,以后对于张铭一定要更多加几分尊重,特别是苗人关于的事务,如果对方再这些事务的处理当中有着自己的想法,做郡守的自然要尊重对方的看法,并且做出自己的选择什么样的选择呢?已经将话说得明白,当然就是郡尉的选择。 既然如此,郡守自然也不会做什么啥事情,还非得跟刚来的郡尉掰一掰手腕了,谁都知道,对方来到这里只不过是走一趟流程罢了,迟早还是要走的,或许它们都能够从中得到什么利益,但是也未必,但是郡守这些名贵们还是没有人敢不放在眼里的,哪怕他们已经得到了张铭的青睐既然张铭的走和离开是时间问题,那么如果为了一个迟早就要走的人,得罪了一个已经在张陵郡任职十年网上,甚至还有可能继续任职十年的郡守,就是一件十分弱智的事情了。 当然,这一切大家都清醒着的结果,当然就是和谐相处了,张铭自然也十分认得清楚,对于张陵本地已经形成的只需,他根本不打算去轻易地触碰,事实上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他根本不需要纠结于这些事情。有的东西竹山君不跟他直接说他也十分清楚,至少这一次跟这帮苗人族长一起回归就是一个明显无比的信号,如果他还不能够领悟,那也是活该被放弃了。他今后只需要专心处理苗人这边的事情就足够了,考核他的表现或者成绩,也只有这个标准。 既然双方达成了共识,那么今后的工作,自然就能够有条不紊的展开。对于这些工作,不管是郡守还是名贵都是十分欢迎的,在本地根深蒂固的那些势力自然也莫不会表现出尽量配合的姿态,毕竟从苗人那里攫取更多的利益,是符合在场的每一个人的利益的,总之不是内部的利益再分配,这些本地的势力当然不会担忧新官上任会拿自己开刀。 毕竟如果当外部能够带来的利益十分弱小或者干脆不可能的时候,新官上任想要迅速确认自己的权威,无疑就是扶植起一批能够坚定支持自己的人,同时打倒一批反对自己的人,其中的最靠谱的手段简而言之就是利益再分配,将足够的利益从反对者那边拿过来,分给那些支持者,如果能够做大这一点,那么自然这位官员就能够站得住脚跟。 但是如果能有外部来的利益让他们直接进行分配,那么对于他们每一个人来说,再将自己的目光斤斤计较内部的这一点东西,就显得愚蠢和可笑了,毕竟每个人都能够得到更多的爱蛋糕,而没必要非得将蛋糕重新切开来分,谁都不会有损失。所以张铭的这个工作,简直就是开了简单的难度的,这也算是他的某种幸运了。 正如此,甚至早在张铭到达张陵郡的治所华沟城,这座其实他根本不会显得陌生的城市之前,他们这些官员们就已经完成了内部的权力划分和职权范围,以及每个人需要妥协的部分和需要坚持的部分和负责的部分,这些问题往往都是政治当中最能够引起人们之间的矛盾的成分,但是如果现在就已经清楚的话,基本也可以确定他们之间不会再有什么不可调节的矛盾的,自然能够合起伙来商量一些其他的事情,比如很多本地的贵族权贵,就已经十分爽快地决定了,他们一定会尽量满足张铭的要求,配合对方的工作,并且将对方的人情更进一步地获得,这样才能够给自己的家族赚到一张护身符。 当然,这些默契完全都是他们这些身处在居中的人才能够明白的事情,他们掌握的信息足够多,对于规则的理解也足够深入,也能够明白在这场游戏当中的人会想些什么也就能够确定自己的选择和做法,怎么样才能够符合每个人的利益,每个人都做出了自己妥协,这样的决定层层累加,最终自然就成为了某种特殊的政治格局。 但是那些商人却不知道这么多的东西,也不可能会有人跟他们尽心尽力地进行介绍,很多时候,他们能够掌握的信息就是如此的稀少,只能够靠他们自己之前的经验对此进行粗浅的判断,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情况,他么你对于追逐这些贵族,哪怕是豪爽地一掷千金,哪怕因此被人家视为人傻钱多的凯子,他们也在所不惜,甚至对于一个亲兵阿三这样的小人物毫无疑问就是小人物,这些商人大佬们毕竟也都是半生闯荡,经验极其丰富的人物了,怎么能够当真看得起这样一起家世一般,只不过走了狗屎运做了张铭的亲卫从家伙呢? 但就是这个家伙,似乎十分得到了张铭的宠爱,至少也是这个家伙对于张铭足够理解,理解的程度甚至于深入到了他似乎能够影响着张铭做出某些决定,比如在适当的时侯见他们一面,张铭只需要这个契机而已,商人也是如此,这样就能够在他们想要结交的大人物的心目当中留下印象,有一有二就有三,之后他们自然更有资格去追求一些东西了。 这些商人们知道上面吹下来的风,因为一个个的人们的传递,这些官员对于政策的发挥,能够对每一个商人都造成毁灭性的伤害,可以说这些商人能够做大今天的地步,无不是对于自己的身份有着清醒的认识,并且愿意做出十分多的牺牲,但是正是如此,他们也知道自己根本不算是什么只有那些真正站在了上游,对他们拥有支配的能力的大人物们,才是真正值得追逐的东西,他们也一刻都不掩饰自己的野心,特别是当他们明白了真正的金钱的能力之后,实际上他们可以做到这一点,也有源源不断的先例向他们证明着,更是让他们趋之若鹜,谁会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那一个幸运儿呢? 《控卫在此》 张铭回归的消息,他们自然也有着自己的渠道能够得到这种消息,张铭的威名在整个南境,现在还远远没有达到平息的程度,只少在几年内他都会是南境的长沙人的盖世英雄,和平使者,能够一仗将苗人打服,甚至基本奠定净入金这帮苗人的服软是,甚至传来这帮苗人准备投降的消息,这就是传说中的人物啊,至于在苗人那边,张铭可怕的名声也会在很长一段时间当中不断地传播,这一点从当初那些族长们看到张铭时候的表现就知道,他们的感情肯定也是复杂的,当然,哪怕即使是他们,在看到了张铭了之后也是一个个显得惊叹不已,抑制不住。 这还是已经算是苗人当中素质最高的族长们了,可想而知,轮到普通的族人的时候,对于张铭又是怎么样的一种夹杂着惧怕和仇恨,敬畏和羞耻的复杂感情了,惧怕,是因为张铭的战绩,正是踩着他们苗人的人头登上来的,仇恨,苗人内部的关系都这么紧,自然不少人都在张铭的冲杀过程当中送命了,至于敬畏,自然是出于苗人们对于强者的尊重,张铭能够租到这样大事情,是毋庸置疑的强者,也是值得被敬佩和服气的对象,而羞耻,则更多是对于他们自己的。 他们甚至仿佛还能够看到曾经自己这边的狂妄自大,甚至有些不把张铭放在眼里的意思,但是如今一场大战却将他们一个个打回了原形,这自然让不少曾经大放厥词的人自然而然地感觉自己的脸颊发烧发烫了。 当然,者更多是人们自己的想象罢了,因为人往往是没有属于自己的清醒认知感的,他们往往会把自己想的更加重要,而讲别人忽视,这也算是人的某种天性了,因此,他们觉得羞耻的事情根本不是那么多人能够记住的,他们认为长沙人可能会因为这种事情来对他们进行鄙视,但是其实这已经算是杞人忧天了的,因为不管他们是否有没有大放厥词,他们都会被鄙视,而鄙视的原因,恐怕仅仅只是他们落后的文明程度罢了,如果他们大放厥词的消息被人家知道了,也不会让长沙人有多么意外。因为事实上长沙人就是抱着一种猎奇的心态来看待苗人们的。 从苗人当中一些寻常的不寻常的特殊习俗,到他们被捏造出来的一些早就已经舍弃的野蛮习性,他们都会不断地对此进行嘲笑,没有一点点宽容,这也是苗人他们收到了情况,自然而然的表现,莫名的骄傲,只不过能够让长沙人对于他们的嘲讽多了某种借口而已,也就是如此,没什么特别重要的。 商人自然是有着自己的消息渠道的,否则他们也不会表现的对于张铭这么的热衷,因为他们想要把张铭也给发展成为他们新的一个消息来源罢了,仅此而已,这就是商人们对于张铭最大的期盼和渴望,想要他能够做到的事情。但是终究处于他们商人的身份,就算是他们能够得到一定的信息来源,也肯定是语焉不详的,首先,这些消息的传出,就是他们精心维护的消息渠道所谓的透露,这些人都是真正意义上的达官贵人,哪怕就算是机遇使然,甚至是商人们亲自使钱扶植起来的平民官员他们对于商人的观感都不会有多好,甚至很多倍商人撒钱扶植起来的官员对于自己的出身都是讳莫如深的。 仿佛他们忘了自己是出身为何的,自己能够有今天有应该归功于谁,他们其实不少忘了,他们只是不想要记得,更不想要别人记得,似乎这是多么丢人的一件事情。反正在长沙人的政治生态当中,这就是这样的,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这些人哪怕会因为往日的情面,或者说商人的手段,对于商人提供一些十分宝贵的消息,让他么能够在屡次的政策调整当中主动迎合,降低损失甚至从中火中取栗得到好处,但是这些消息都不是让他们忍着对待的,恐怕至少商人旁敲侧击当中自然而然的流露罢了,所以商人往往也只能明白一个大概,更详细的只能是盲人摸象了。 第155章 世界的商人和商人的世界 但是他们仍然对着这样的行为趋之若鹜,实在是因为他们其实已经没有更多的办法接触上层阶级了,只有这帮贵族才掌控者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资源的分配,而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都是庸庸碌碌的,这一点无需置疑,既然如此,绝大多数的人并不会大逆不道地去思考为什么就是这些贵族挤占着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资源而不是自己,特别是当这种情况是当他们出生以来就天经地义地存在着的时候甚至他们祖祖辈辈就生活在这样的社会构架之下。 既然能够清楚地意识到不管自己这些商人挥舞着多少钞票,不管他们掌控了多少的几千年,但是真正的资源从始至终都是坚贞不渝地靠近这些贵族,甚至他们本身的财富,也很难说究竟是倚靠着他们自己的坚强和果敢或者智慧得到的,但不管如何,恐怕没有一个成功的商人敢说自己成功的道路上没有得到真正资源掌控者,也就是贵族们的支持,更不能否认哪怕是现在的自己仍然跟诸多贵族存在着利益输送的联系,很也是这个世界普遍的现实,没什么可耻的。 但是接受现实不代表着他们就愿意接受被盘剥和欺压的悲剧,特别是当人的野心和欲望往往跟随者人们自己的能力和实力的增长而一起增长的时候,人们往往就不会考虑自己从何而来,而更多的还是在考虑自己究竟要朝着哪个方向去了。他们于是开始喜欢上了追逐上层人的感觉,甚至认为这是自己现在的一种毕生追求,因为财富在他们的手里已经慢慢变成了一串数字。 这种数字不管是增长再多,对于他们的意义也十分有限,他们甚至已经有些厌倦了追逐财富的生活。或许当初他们什么都没哟的时候,非常欣羡那些拥有租购财富的大商人们,并且希望能够有一天像他们一样挥金如土。 但是当他们自己也坐到了这个地步,特别是经历过了早期的那种勤奋的追求,根本不敢一丝一毫地停息自己的脚步,就担心自己一旦停下了步伐,就无法做到他们想要的事情的时候,这个时候他们对于赚钱这件事情本身就已经足够厌烦了,他们想要成为的人,也不再说掌控者大量财富的商人,或者说这个身份在他们面前的神秘面纱被揭穿了之后,也不过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一个落魄行业罢了,根本谈不上让他们得到真正的快乐,也没有办法给子孙后代留下些什么特别是当他们的后代根本无法守住这份财富的时候。 相比于商人们的脆弱,和容易招人眼红的财富,贵族的地位下然你要更加稳固,这是无条件的,并且拥有者自己的阶层当中的大多数人就是支持着这样纯粹由他们的血统来决定他们的高贵的习俗或者做法,但是商人们并非是如此。 当然,他们的子嗣未必不可以得到他们的财富,通过正规渠道的继承,但是如果能力不足,这些财富不单单是一种财富了,不仅仅能够带人过上奢侈富足的生活,往往也会成为普通人脖颈上面的绳索,特别是当他们的子嗣从小就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从而根本不知道妥协为何物,更不知道怎么对那些压在他们的头上的贵族讨好和谄媚的时候。 这些东西,商人对于自己的后代当然不会抱着什么不好的心思,甚至他们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希望自己的后代最迅速掌控这套东西的人,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的财富的来援,更知道只要精通于此道,就自然能够获得他们如今的地位财富。 但是心里清楚是一回事情,是否愿意接受就是另外一会事情了。固然,他们已经是在贵族的这条食物链当中的最底层,恐怕也没多少贵族会打心眼里看得起他们,并且他们很多时候自己的财富也并不是单纯属于自己的,随时都需要接受贵族们上来分一杯羹,而只要那位贵族不失势,他们也必然是要无条件满足对方的要求的,这还不算是想要讨好对方,仅仅是想要不得罪对方需要支出的代价而已。 但是商人不意味着自己就是这个社会的最底层了,若是如此,恐怕也饿没多少人呢愿意去做这个行业,而商人这个东西恐怕也要从历史上绝迹了。事实上并非如此,那么就是说他们还是有很多下层人可以让他们盘剥,首先,商行当中的伙计,其次,他们的收购对象,那些翘首以盼等待着他们收购他们自家产品的农民,这些都属于商人食物链的下一层,他们的财富,除了得到贵族的支持之外,很大程度上也在于他们自己的手段,也就是对这些下层人的盘剥手段。 这些人的劳力为商人们创造价值,而商人们却把他们当做是随便可以丢弃的东西。他们的下层是一个庞大的阶层,虽然比不得贵族的高高在上,但是商人们,特别是大商人在普遍的国朝内部的阶层还是很有地位的,所以他们的子嗣,只要不主动去迎合那些贵族子弟,也根本呢不太可能会去跟贵族们混在一起。 首先,贵族们并不一定接受这些商人子弟,首先他们的概念当中,商人全部都是一帮贱业,也就是不是什么正经人,其次,他们的交际圈子,哪怕是人声再差的普通贵族子弟,不管是从自家的品行上来讲,还是从他们的家世普通相对来讲,他们如果想要在贵族圈子里交朋友都要比其他人容易得多。 因为贵族的朋友们自然也只尊重和他们身份相当或者相等的人,而那些身份显然比起他们更加底下的,叫人家看不起的普通人,想要跟人家做朋友,可是凭什么呢?所以,商人子弟就自然而然会有两个发展方向,有些商人,对于自家人,特别是自家子弟十分爱护,自然不会舍得他们自小就去接受现实的残酷,好在他们自己的财富也十分足够,能够让他们过上锦衣玉食的享受生活。 这种生活当然很好,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整天都有人伺候,实际上如果不看更加深层的东西只看外在表现的话,甚至这么干已经是高规格的贵族标准了,但是适应了这些的人,将来如果想要让他们卑躬屈膝地去讨好贵族,他们哈能够做到吗?当然,他们也不是就没有出路了,毕竟大商人们不管怎么说也是积累起了极大数量的财富,这些财富能够做到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只看人自己有没有不办法,只要这个世界上的人们还有着源源不断的自己的欲望,那么这样子做的市场就自然会永远存在。 大商人们希望能够用财富做到的事情总是很多,甚至有些时候让人应接不暇,但是最受欢迎,也是屡见不鲜的一项就是送子弟进入举荐的流程,成为一个贵族体系之外的官员,比如说一个商人,机缘巧合之下他攀上了一个贵族,成为了一个贵族的家仆或者甚至更高些、更低些的其他亲近的身份,这都没什么关系,然后他们成为了贵族的白手套,成为了出门在外为他们奔波的人,甚至通过这样的过程,他们自己积累了财富,于是他们就成功为了大商人。 往往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的大商人都是这么起来的,而这些人能做到的事情当然很多,最想要做的就是举荐子弟入学。往往他们能够做到这一步的时候,都是老了,至少也已经是一个中间人,而这样的人显然不再符合举荐的流程,而留给他们自己的时间也不多,而他们自己也知道自己如今的地位,只不过是那位扶植他们起来的鼓足想要看到的,那么他们自然也明白自己的生活已经不完全属于了自己,他们还需要去做更多那些贵族们希望他们做的事情。 但是他们自己无法走这条路,不代表着他们就没有办法了,毕竟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只要他们想要做,就没什么可以难得到他们的,这也是绝大多数成功人士的共同想法,这个世界上很多人会有这样那样的自信,但是这些商人显然不是那么无聊的人,他们能够走到今天的这一步,靠的既不是莫民奇妙的自信,也不是什么突然之间傲气起来的心态,而是现实。 他们选择让自己的子弟入学,也就是让自己的下一代提升自己的档次和结尾,这样一来,他们还是可以获得足够多的好处,起码自己的下一代如果能够在自己退休之前做到高位,自然能够反哺回来,同样,这样做的他们也有了自己的一点底气,不必再让区区一个贵族完全掌控他们的全部产业。 当然,如果当真坐到了大商人的地位,应该说这些商人就已经不是什么单纯的一个贵族掌控之下的白手套了,因为贵族当中的利益交换也是相当盘根错节的,他们自己也未必能够清清楚楚地弄的清楚,既然如此,包括股份,利益也罢,一些人相互交换,甚至最终只能搞清楚的是那些商人们了,而往往到了这个时候,因为不断的利益交换,他们自己的商行或者企业,也不仅仅只是跟着一个大贵族绑在了一起。 因为往往商人的地位是跟着自己的商行绑定在一起的,因为这个世界上的人民官本位只会更加严重,也没有人会去发掘或者相信商人当中也是存在着能力的,甚至他们自己的能力占到了更加重要的比例,而不单单只是那帮贵族们的扶持才让他们成功虽然贵族都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更加不会对这帮商人们有丝毫的重视,商人们只能够自己寻找出路首先是保护住他们自己的商行,让自己的商行不至于受到伤害,而这样做的第一点就是和商行的背后大佬们都搞好关系,而不仅仅只是支持着他起家的哪一个贵族。 所以这种情况在这个世界上是极端常见的,而既然对这些商人们本身不重视,贵族们往往都是将商人们直接等同于商行的一部分,既然商行终归是要人来掌控的,商人也是一个人,不就是如此,也没什么可以平生变数的。而到了这种时候,商人本身自然不会被视作是一种宝贵的财产来叫人珍惜了,更加不会得到贵族们的重视,往往就跟李家贵族占到了这个商行的二成股份,王家商行占到了八成,那就好像大商人本身也被当成了一种资产一样。 他似乎也有了二成的话是要帮忙李家贵族说的,有八成的话是需要帮着王家贵族说的,哪怕其实李家贵族是扶植他们起来的贵族,但是实际上,他们此刻则这样的做法也额不会被人家嘲笑什么,因为商人本身就是这样的,这也是造成它们刻板的社会印象的一个重要原因有奶就是娘,商人不就都是如此么? 《踏星》 这也是商人们为了保存自己采取的手段之一,尽管这样的手段往往看起来其实并不怎么高明,但是对于更多的人来说,他们就只能如此罢了,没有什么选择,因为这个世界终归是这么真实的。那么他们的希望就自然只能寄托在以后了,以后他们的子嗣或许会继承他们的意志,真正做到他们其实做不到的事情。谁知道呢?哪怕这些子嗣其实做不到,甚至因为某些原因夭折了,但是既然看不在商人的眼里,到那时候他已经逝世了,但是他们心中总是抱有希望。 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就是希望了,特别是对于已经接近于绝望的人来说,更是如此,商人们明白清楚这一点,所以他们更加珍惜,但是对于普通的人类爱说,他们可能根本连希望都感受不到了,他们也没有那个机遇能够送自己的子弟入学,让他们去竞争官员的岗位。 这才是这个世界绝大多数人年面临的情况,张铭不能说对此不是没有丝毫了解,甚至已经增长了足够多的阅历的他,也不能说对此没有丝毫感触,甚至他就是十分地感觉到愤慨,但是这都没有用,他始终只能够对此表示接受罢了,特别是当他自己也是既得利益阶层的一部分,这样的人,如果一旦选择了背叛,那么自然就代表着更加严厉和残酷的惩罚。 本阶层内的开拓者们,为自己的后继者所有人都找到了一条按部就班能够不断攫取利益的途径,但是若是本阶层内的后继者有人圣母心打发,反而放弃了本阶层的利益,这样的人才会遭受到本阶层大多数人的最强大的愤怒。 虽然张铭不知道这样的愤怒是不是可能吞噬自己,但是显然,就算是他想要试试,他能够做的事情在这短短的两三年内也十分少了,可能也改变不了什么,他就要离开了这个世界,回归了,所以他根本不打算给自己的任务造成什么困扰个人的命运,就得靠个人,阶层的命运,也得靠阶层。 个人想要提升自己的阶层,讽刺和可耻的是要比整个阶层想要提升自己的地位来的更加容易的,这其实也额就造成了个人根本没必要为了本阶层当中其他人的利益来牺牲自己的利益的根本症结人活着首先是想要过上好日子,这种好日子由得他们自己的定义,可以使各种各样的,但是这是他们的追求,当他们自己可以实现他们的梦想的时候,为什么要去选择一个难度更加大的呢? 更何况人与人之间的隔阂和不理解是始终存在的,一个人哪怕当真是全心全意为了自己同届层内的其他人啊着想,或许他本身在意的那些人也不会那么尊重这个付出努力了的傻瓜,甚至还会有些就戒备心比较强的人,认为对方这么做是另有图谋就算是最后误会解除,知道他们的目的很简单,也很单纯,做出了这些伤害举动的人们往往也可以说一句轻飘飘的这样保护自己没有错。 这样子来给自己洗脱得一干二净然而事实上这样真的可以吗?诚然,一个人为了自己是没有错的,但是如果他们为了自己,首先损害的其他人的利益,那么我想这样的理由大概就是完全站不住脚的了。 或许他们首先需要做的是尊重别人,然后才来尊重自己,也许这是一个更加可行的办法,而不是一切从自己的角度出发,来坑害别人而满足自己,试想,如果全世界的人都是这样,而没有一点点的真诚和暖意,只有冷冰冰的相互戒备和相互利用,那么这样子做的目的又在哪里呢?人们之间的相处绝对不会有任何快乐的因素,这样,恐怕还不如不交往来的直接和简单了。 彼此尊重是一件非常简单,但是往往最难以做到的事情。 第156章 大结局 总之,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包含着自己的各种算计,并且却是希望这别人不要来算计自己,如果一旦算计了自己,仿佛他们就要遭受到了什么样的冒犯一样,像极了炸了刺的猫,这无疑是一种非常可笑和双标的行为,但就是客观地存在着。 张铭自忖自己应该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更何况是如今顺风顺水地情景。他在这个世界的路子毫无疑问已经完全打开了,他也可以继续推进自己的一些行动,当看到了华沟城外黑压压的一片迎接他的人马的时候,他就清楚地知道了这一点。 苗人族长们倒是一个个见怪不怪,因为他们到来的一路上都是这种规格,但是显然他们还没有意识到其中的差别,那就是迎接出来的郡守也好,还是各级官员,虽然没有对他们冷眼星看,但是显然也没有对他们更加热情了,起码连他们头一回来华沟得到的一半礼遇和招待他们也没有得到,这样子做自然是因为这帮苗人的身份已经发生了转变。 在还没有从江陵回来之前,哪怕已经基本完成了和谈和契约,但是中可能还是存在着某些变数,那么他们自然要拿出自己的所有热情来让苗人们好好感受自己的好处,从而不会对和谈增添变数,这些苗人可是他们成为大国的关键呀,而在诸夏的国家当中,哪怕是一样的官职和职权,国家的大小还是完全决定了一个官员的受尊重程度。 但是现在已经不同,苗人呢已经进入了他们的彀中,而因为经历过一场遭遇战的缘故,张铭的部队也需要及时的修整,所以这样的消息自然就将其传递到了华沟城当中,让上下都直接明白,现在他门这些苗人已经没有了退路,换言之,现在他们已经可以对他们随意处置了,当然,为了显得吃相不是太难看,他们自然还是要保持一点最起码的面子上面的尊重的。 但是这些人仍然用这种架势出迎了,显然比起当初苗人刚刚到来的时候更加隆重,这其实也是证明了张铭现在的地位和华沟上下对他的重视,而这已经不关苗人族长们半毛钱关系了。所以当在苗人族长们错愕的眼神当中,张铭太太然地跟每一个上前来表示自己欢迎的态度的华沟官员的握手和示意当中,苗人族长始终是有点蒙的。 但是接下来让他们懵逼的事情无疑会更加多的,张铭嘴角翘起了一抹笑容,在完成了一套官场惯用的礼仪或者说是基本的客套和规矩,这也是对于准备这一套仪轨的人们的尊重,之后,他就施施然走进了对他敞开大门的华沟城,按照时间算来,这很有可能就是他在这里的最后一段日程了,自己回归之后,这些事情就要交给那位公孙成来处置了,希望这位公子哥不会再把一切都搞砸吧。但是这怎么说,也跟张铭是没有什么关系了。 在完成了当天的城外迎接之后,张铭进入了城内,然后迈步踏入了对方为他们设的酒席,当然,这些酒席当中是没有苗人族长们的席位的,事先已经说明了,这是对于张铭前来任职的欢迎晚宴,而苗人族长们也不敢说半个不字,因为他们已经看到了张铭的凶残和他带领着的长沙人作战部队的勇士,这对于他们而言,基本没有半点对抗的勇气。 欢迎晚宴十分热闹,基本上华沟当地有头有脸的大家族们统统都加入了欢庆的席位当中,这也让张铭有些志得意满。 他之后的工作也可以用顺风顺水来形容次日,苗人族长们就纷纷告辞,这也是长沙人这边的暗示,同时族长们虽然在江陵和华沟都很有得享受,但是考虑到来日方长,而且这一切出去自己又败坏掉了手上的大批战力,他们急于回到部族当中稳定局势,所以同样也是归心似箭,对于长沙人这边的安排还有几分心照不宣的喜悦之情,自然不会拒绝。 张铭收集档案材料,才发现驻寨官兵果然已经安排好了,并且在这短短的时间之内,已经有一大部分人已经发了下去。毕竟这帮苗人之前为了抵御长沙人,也就是张铭的威胁的时候,是把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人都集中到了苗寨当中的,但是既然和谈开始,并且其实看着确实不会有什么变数,那么这些人自然就慢慢地回归了自己的族地。 在苗人当中,祖先崇拜也是大行其道的,所以他们对于自己的来处也是十分的重视,不是随便可以剥夺的信念和理念,这一点和诸夏人相同,所以诸夏人也没道理在这种情况下驳斥苗人们的面子,对于他们自主的行动表达了准许的态度更何况,其实这样更加符合长沙人的利益,他们的驻寨官兵能够及时干预苗人的最大的一个目的和特点,就是这些苗人必须散入到他们自己的部族当中去,这样同等数量的驻寨官兵自然能够分到不同的地方去,而苗人的力量也因此而大大分散了,更加难以对长沙人造成什么不得了的困扰,让他们可以顺利地进行干预和操纵。 张铭自然是选择加快这一个进程的,而在这个过程当中,也有不少苗寨当中的人爆发了不同程度的叛乱,显然,有一些族长显得不得人心,而大苗寨当中的苗人们也在不断地迁徙出去固然有一些本来就交好了苗人族群似乎想要融合在一起了,但是这个时候长沙人露出了他们自己的嘴脸,以守护族地为由,一定要他们搬迁出去,这一点是站在了大义的名分上来讲的,也符合苗人自己的规矩。总之,在内因和外因之下,苗人继续回到了他们之前的分散状态。 这样的分散状态,再加上那些其实不得人心的族长因为自身的力量削弱而带来的持续叛乱,让苗人们的混乱程度更加加强,这样其实也给了驻寨官兵更多的一些途径进行苗人族群内部的干预,对他们施加影响,可以通过调解纠纷,或者其他的一些形式的目的来做到他们想要做的事情,在这个而过程当中,驻寨官兵更加发挥出了自己的主观能动性。 在上任华沟不过几个月之后,张铭就在已经逐步铺开的经济掠夺政策,并且初见成效的效果上加设了在个个苗寨当中的警务部队,由驻寨官兵直接招募苗人组成,用以苗人治理苗人的基本思想和态度,让他们组成由驻寨官兵控制的警务部队,对苗寨当中上上下下的罪恶行为直接进行干预。而因为这段时间以来的各个苗人寨子当中的乱子一支没有平息,哪怕是那些根本没有爆发混乱的苗寨也有了几分害怕的意思,对于这样的提议当然是十分支持的,跟何况警务部队当中都是自己的兄弟姐妹,并不是由那些长沙人来组成,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只是他们不明白伪军或者仆从军这个概念而已了,当他们的同族在长沙人这里体会到了对于原来自己的族人们高人一等的感觉,而需要付出的代价仅仅只是头顶上多出了一个长沙人的概念的时候,这样的警务部队就不可避免地发生了完全的变质,并且这个趋势几乎没有任何人能够改变,苗人就只好接受了。 这些混乱的背后,不用多说都是有长沙人在背后进行支持的,张铭案上的关于这些事情的报告可以说是积累起了一摞一摞厚重的不得了,这样的混乱给他们更多机会进行干预,同时也不可避免地掩盖了很多矛盾,比如经济掠夺政策施展一来,苗人们逐渐感觉到了的剪刀差,但是混乱让他么你失去了思考的机会,更何况还有那些在警务部队当中接受了来自于长沙人的先进教育的警员的悉心教导,这些都只是混乱带来的,请大家相信我们警务部队,一定能够还给大家一片清澈的澄清的苗族的天空!这样的口号,不用说都知道是张铭设计出来的。 混乱过了一年的时间才平息下来,而这个时候,长沙人在苗寨当中的治理也已经根深蒂固了,苗人发现,自己在短短的一年时光当中,竟然发生了数不胜数的生活习惯的变化,并且他们自己还总是乐在其中。但是生活压力似乎也变得更大了不少人有听信了同乡的蛊惑,那些人曾经到了最近的城池当中打工赚钱,并且真的赚到了钱,这让这些苗人们十分羡慕,而在警务部队的再一次宣传攻势之后,没见过世面的苗人兴起了一波外出打工的浪潮。 这样的一波浪潮是否能够给他们的生活带来货真价实的改变没有人能够知道,但是其实实际上就是促进了苗人和长沙人之间的融合,越来越多的苗人开始以长沙人的身份自居,似乎这是一个高人一等的事情,然后他们也开始用习惯于长沙人的生活方式来引以为傲,虽然这其实没什么可以骄傲的,但是,长沙人的确是用一个高速的姿态告诉了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自己就要融合加入长沙人的行列当中了。 长沙人对于这一点当然是欢迎的,苗人族长们更是一个个大跌了眼镜。当中不少人是当初去过江陵的,当时候他们回到了自己的苗寨之后,第一件事情当然是重整秩序,免得突然爆发出来的针对于他们的虚弱而产生的一些阴谋行为当真危害到了自己,但是过了半年,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长沙人的布置已经深入人心,而一个个的举措重拳出书接连不断,更是让他们应接不暇,最终当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这个族长已经没什么可以做道的了。 而竹山君的受到的震惊其实也一点都不比苗人族长们更少几分,这些苗人族长们好歹还是亲眼目睹了的,改变就发生在自己的身边,所以一点点的改变积累起来的过程也映照在他的眼里,自然让他们觉得可以适应。但是对于竹山君显然并非如此,他当初把张铭放过去,也是出于担心出现武力对抗的情况,这样一来,张铭的威名和他的军事能力也就有了在郡尉的这个位置上的用武之地。但是没想到的,这一年多以来的事情就这么循序渐进的发展过来了,虽然没有能够亲眼目睹这一切,但是竹山君的才干和他静心铺设的情报网络,还是让他们十分清楚地明白前线发生的一切。 看来自己这个儿子恐怕是当真拥有着才干的,他心中最后一点怀疑也已经烟消云散了,看来这就是最好的选择了,不管是在军事上,还是政治和经济上,他都拥有着最为出色的态度和手段,竹山君实在没有想出什么可以让自己的这个杰出的儿子不继承自己的地位的想法,更何况他还从这个儿子的身上看到了几分曾经他的影子呢? 张铭的旅程也即将告终了,在一年过后,终于,到了某一天,最后收割了一波点数,得到了又一次的颁赏过后,他直接选择离开了世界,两三年来没有见到的系统结算界面也让他感受到了几分陌生,但是终归,一切都结束了。 结束的他回到了主世界武侠世界,然后接下来的时光当中,他使用这一次旅程获得的巨额点数更加速地加强自己的能力,背靠着大商会,他也逐渐积累起来了自己的产业,这些源源不断提供给他资源进行更进一步的实践和武技的收罗,其中后者更加重要,因为显然,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还是依托着武技进行稳步提升的,而他能做的收罗武技,既然收罗来了,自然能够用已经逐渐明朗和全面的系统对他们重新进行整合。 g. 现在的张铭已经不再暴力地直接使用系统进行提升,而是有了自己的规划。从前做不到这样,因为他的资本太低了,不管是自身实力的低微,导致在这个世界当中他抵抗风险的能力太弱,从而只能够选择迅速提升实力。 还是实际现实世界的资本还是有点弱小,从而无法迅速提升自己的身体素质,并且也无法能够收罗足够合适能够提高自己的武技,这些都是制约他实力迅速起飞的关键,此外还有点数的限制,也是一大苦恼。但是如今地位越来越高,实力越来越强的他已经走上了一个良性循环,一切都在循环渐进,而在过了三年之后,他又经历鼓了两个世界,并且积累起了极多的点数的时候,配合这些年收罗的武技和实用的技巧和内功心法,他的实力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处溪流之前,是一处高数仞的崖壁,而张铭此时此刻就站在这处崖壁的面前,目光深邃地盯着它,然后突然间嘴角翘起,然后伸出双手,紧跟着他的双臂微微抖动,一股莫名其妙的无色风气在他的手臂周围慢慢旋转了起来,一个气旋很快脱胎而出,他轻轻一甩,两臂间被衣服掩盖,但其实内里肌肉块十足的手臂直接向前一甩,就是一个凝化成为实际的巨大气刃向前砍去,直接砍到了崖壁上面,紧跟着就是一阵轰天的巨响,等到灰尘都散去的时候再看,那崖壁已经被打出了一个巨大的孔洞,里面不知道有多么深邃。 张铭微微一笑,再次成就一门功法的他也感觉到了些许的满足,虽然实际上这种层次的武技已经不放在他的眼中了。 这三年的蛰伏,其实也让他对于现在的武林有了更加全面的认识,而哪怕是人们之间的交口传诵,在凡夫俗子眼里不得了的武技和能力在他的眼中却都是平平无奇,于是他确认自己的实力在这个世界上应该已经少有人能比了,所以他决定出山了。 这一日,他就拜别了商会当中的老大,决定启程离开。在商会当中的日子,也有不少人有所挑衅,但被他一一摆平之后,自然只能够成为他获得更高级别的待遇的台阶。商会的大佬们都很想要留住他,但也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武者是最留不住的人,特别是实力高强的武者。 张铭来到了这世界的几大宗门先行开始游历,这一日,他又来到了吴孔山,这是一处道家圣地,也是传闻有老神仙在的地方。张铭没有太多顾忌,因为这些年来他又连成了一门诡异的功法,能够准备一具尸首和新鲜心脏,而后进行在一定的保质期之内可以施展手段进行重生,所以他没什么可以害怕的。 老实说,他想要得到一些挑战,但是很可惜的是,哪怕近年来隐然位于武林第一的吴孔山,也没有一个他的一合之敌。 这让他有些失望,接下来他开始挑战天下武林,还是没有什么难度,他又回到了当初的邻县,直接将当初将他逼走的宗门连根拔起,也知道了不少秘密,但是对于现在的他而言,都是一些小事了。 慢慢地,随着时间的流逝,武林当中曾经天下无敌盖压当世的高手传奇也慢慢消失在了风中,只有一些老宗门的高层,隐约知道有这样一号人物的存在,并且十分尊重。而张铭的实力也在一次次游历当中慢慢增强,最终飞升成仙,留下了永远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