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嫁豪门,首富小叔哄着我结婚》 第1章 郁先生多管闲事被无视 “今晚涵涵的婆家过来提亲,你待在房间不要乱走,别冲撞了贵人,听见没?”韩灵丽看着女儿,满眼嫌弃。 司桐垂着眸,神色淡淡,“知道了,妈。” 韩灵丽只觉心口有一团恶气,要是被外人知道她有个刚出狱的女儿,肯定会笑话死她。 不过想到一手养大的继女即将嫁进首富郁家,她心里好受了很多。 “晚饭我会叫人给你送到房间,不许出去乱走,记住了。” 见司桐顺从地点头,韩灵丽这才放心离去。 司桐等她走了,关上门,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打量这个房间。 这是秦家的佣人宿舍,不大,但家电家具和独卫一应俱全。 司桐从小没有父亲,母亲韩灵丽在她五岁时改嫁海城富商秦安旭,日子滋润。 司桐则跟着外婆艰难长大。 宿舍小楼在主楼的后面,透过窗户,能看见金碧辉煌的别墅主楼。 今晚是秦家大小姐的婆家上门提亲的日子,整个秦家显得格外忙碌,从韩灵丽谨慎的态度看,不难猜出对方肯定十分显贵。 很快到了晚上。 司桐坐在桌边,手里捧着一本纸张泛黄的高中英语笔记,即便关着窗户,也能听见主楼那边传来高雅的钢琴声。 和她肚子里的饥饿声格格不入。 韩灵丽大概是忙忘了,没有叫人给她送饭,她从早上到现在一口东西都没吃过。 “小星星,接着!”窗外忽然传来小孩的玩闹声,伴着兴奋的犬吠。 借着昏黄的灯光,司桐看见主楼后的花园里,几个小孩正在用鸡腿逗弄一只体型雄壮的德牧。 大概是吃太多了,到最后德牧不愿接,鸡腿掉在地上,它凑上去闻了闻又不在意地离开。 孩子们觉得没有意思,剩下的鸡腿随手一丢,带着德牧追追赶赶跑去了别处玩。 司桐抿着唇,盯着楼下看了一会儿,拉开门轻手轻脚下去。 鸡腿的味道很淡,几乎没有咸味,宠物不能吃盐,大概是特地做来给那只德牧吃的食物。 有时候人活着,连狗都不如,司桐淡淡想,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忽然。 旁边的花丛窜出一道黑影。 刚才的那只德牧飞快朝司桐冲过来,她心下一惊。 就在德牧即将扑到她身上。 “回来。”一道低沉的轻斥传来,语气并不重,却让处在亢奋状态的大犬立刻安静下来。 司桐心头又一惊,没想到有人在,循声看去—— 只见一道挺拔伟岸的人影从花丛后信步走出。 由暗转明间,男人的模样变得清晰起来。 来人穿着黑色衬衫和西裤,衬衫领子被精致的银色领针固定,挺括又严谨,浑身散发着内敛持重的男性魅力。 看过来的视线平静无波,可就是这样的平静,却无端透着一股叫人不敢在他面前放肆的积威。 “吓到了?”男人在在司桐面前站定,低低开腔,嗓音磁性好听,他微微俯身,朝女孩伸出手掌,“起来吧。” 司桐这才发现自己被吓得跌坐在地上,看了看眼前的男人大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 垂了垂眸,她没有伸手去搭这个陌生男人的大掌,自己撑着地面爬起来。 男人的好意被无视,倒也不恼,无所谓地收回手,看着眼前的小可怜。 女孩子年纪很小,柳眉明眸,肤白唇红,身量十分纤细,尤其是那不堪一握的腰肢,仿佛一掐就能断。 虽然这么瘦,但却是满脸的胶原蛋白,该丰满的地方也格外丰满。 “你是秦家新来的女佣?”男人的声音很有磁性,在黑夜的映衬下,更显漫不经心和从容。 “从这边过去,左转,走到底是员工餐厅。”顿了顿,他又道,“地上的不要吃,脏了。” 司桐听他的口吻,不像是秦家人,那应该就是母亲千叮万嘱不许冲撞的贵人了。 她不想惹母亲不高兴,没说话,转身就走,男人的视线不轻不重地落在她身上,却如有千斤重,强烈的压迫感让她脊背发紧。 司桐加快脚步。 郁寒深站在原地,看着小姑娘落荒而逃的背影,淡淡哂笑,难得好心一回,竟被无视。 …… 郁寒深回到待客厅,德牧乖乖地跟在他脚边。 韩灵丽笑容里满是讨好,“郁总回来得正好,我们正说到婚礼在哪里举办呢,涵涵想去新西兰,知珩想去法国,您来说,应该听谁的?” 原本来秦家提亲,应该郁知珩父母过来,不过他们临时有事,实在脱不开身,才拜托郁寒深过来。 郁寒深身为郁知珩的亲小叔,又是郁家的掌权人,比郁知珩父母到场更让秦家面上有光。 秦家待客厅里直径五米的圆桌,坐满了人,就是为了能在今天和郁寒深说上话。 他听了韩灵丽的话,轻笑了下,态度不冷不热:“孩子的事自己商量就行,我一把年纪就别掺和了。” 韩灵丽听出男人话中的冷淡,尴尬地笑了下,察觉到其他人投在自己身上的讥笑目光,她咬紧了牙。 九点半,郁寒深和郁知珩离开秦家。 迈巴赫里,郁知珩脸上阴云密布,心不在焉,没有一点订婚该有的喜悦。 郁寒深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整晚都丧着一张脸,怎么?有心事?” 郁知珩看了眼小叔威严的神色,沉默了下,开口道:“我……有点后悔了,能不能……” “不能。”郁寒深语气严肃地打断侄子的话,端着长辈的架子教育:“刚订婚就退婚,你当婚姻是儿戏?” 郁知珩听出小叔的不悦,也知道自己有些胡闹,不敢再说什么,过了会儿,他闷闷出声:“可我忘不了她……” 郁寒深知道郁知珩嘴里的‘她’,是郁知珩分手了四年的前女友。 “一个坐过牢的女人,也值得你惦记这么久。”郁寒深点了根烟,漫不经心地吞云吐雾,眼眸微微眯起。 语气颇有些怒其不争的意味,郁寒深手伸出窗外,慢条斯理地轻点烟灰,语气淡得近乎冷酷:“她,这辈子都进不了郁家的门,你死了这条心。” 别说郁知珩父母,就是他,也不允许一个坐过牢的女人,连累侄子的名誉。 第2章 郁先生多管闲事又被无视 次日,司桐被敲门声吵醒。 秦家的佣人叫她去主楼,她到的时候,客厅里除了韩灵丽,还有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 “这是你秦叔叔。”韩灵丽忍着情绪介绍。 本打算今天一早就把司桐送进住宿学校,眼不见心不烦,也不知道谁把她带女儿来海城复读的事告诉秦安旭的。 另一个是秦安旭和前妻生的小女儿,秦思媛。 秦安旭打量了下司桐,小姑娘二十出头的年纪,穿着发黄的白色t恤,发白的牛仔裤,皮肤冷白,身材高挑。 齐肩的短发随意扎在脑后,五官精致,柳眉纤细,是个美人,就是太瘦了,看着有些营养不良。 不过,身材倒是不错,该大的大。 秦安旭藏在镜片后的眼睛闪烁了下,随后笑道:“既然来了秦家,那就是秦家的孩子,以后你就把这当自己家。” 闻言,司桐淡淡嗯了一声,并没当真。 “给司桐找的哪个高中?”秦安旭问。 韩灵丽道:“十中。” “十中?”秦安旭皱了下眉,“十中不行,教学质量太差,司桐不是休学了四年?去十中估计不好考大学,不行送去媛媛的华烁中学。” “她这情况,十中要她就不错了,还华烁呢。” 华烁中学是海城最好的高中,收学生只看成绩,多少富豪花钱往里塞人都塞不进去。 “而且班级和宿舍都已经安排好了,你就别操心了。” 韩灵丽不想让秦安旭过多关注司桐,“你早上不是要开会吗?快去吧,别让股东们久等了。” 秦安旭没再说什么。 韩灵丽先送秦思媛,然后把司桐往十中的门口一扔,交给一位老师就走了。 老师带司桐办理了入学手续,又领着她看了班级和宿舍,最后带她去食堂那边办了张饭卡。 办卡需要一百块,司桐尴尬地站在一边。 她身上一分钱都没有,韩灵丽没给生活费。 老师看出她的窘迫,替她出了这一百。 “谢谢宋老师,我会还给你的。”司桐捏着饭卡,淡淡开口,声音清柔好听。 老师笑笑:“不急。” …… 这一百块,让司桐撑过了第一个星期。 周末,她在学校附近一家奶茶店找了兼职。 下午五点多,韩灵丽打来电话。 “今晚过来吃饭。”韩灵丽根本不给司桐拒绝的机会,直接道:“去校门口等着,司机马上到。” 司桐听到电话被挂断,沉默片刻,去跟店长请假。 校门口。 司桐没等多久,一辆黑色奔驰停在她跟前,车门打开,秦思媛也在车里。 除了秦思媛,还有一个十七八的男孩子,男孩瞧见司桐,两眼一亮:“媛媛,这就是你后妈的女儿啊,长得挺漂亮。” “你好,我叫韩臻,你叫什么?” 司桐淡淡看了他一眼,没有开口,落座后转头看向车窗外。 韩臻碰了个冷钉子,也不生气,笑眯眯跟秦思媛说:“你后妈的女儿挺高冷啊,冰山美人。” 秦思媛咬紧唇瓣,瞪了韩臻一眼。 秦家与韩家是世交,秦思媛和韩臻经常一起参加周末活动,司机先把韩臻送回韩家。 今晚秦安旭在家吃饭,特意交代韩灵丽把司桐叫回来。 饭后,司桐记挂着兼职,跟韩灵丽提出要走的想法。 韩灵丽本来就不想看见她,立刻吩咐司机送她。 “正好我要出去买东西,跟她一起吧。”秦思媛忽然说。 韩灵丽一向宠孩子,便也由她去。 十五分钟后。 “停车!”秦思媛忽然出声。 黑色奔驰正行驶在高架上,司机为难:“二小姐,这里不能停车。” “我说停就停,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司机无奈,只得靠边停下。 “下车。”秦思媛冷眼看司桐,居然当她的面和韩臻眉来眼去,不看看自己什么东西。 “我爸不过是看你可怜,赏你一口饭吃,还真当自己是秦家大小姐了?滚下去!” 司桐在秦思媛说要跟她一起的时候就察觉不对,此时猜想被印证,倒也没什么情绪。 拿起自己的东西推开车门,一只脚还没落地,后背忽然被人用力一推。 司桐没防备,猛地往前栽倒。 下一刻,刺耳的刹车声响起。 “我去!”迈巴赫里,贺恒吓了一跳,幸好他早就发现那辆奔驰违规停车,提前减了速,不然肯定撞上去了。 后座,郁寒深睁开闭目养神的双眸,目光平静深远。 “前面车上突然掉下来一个人,我去看看。”贺恒边解释,边下车。 他下车的间隙,那辆奔驰已经迅速开走。 迈巴赫前,只有一个小姑娘倒在地上,小脸苍白。 “你没事吧?” 司桐这一下摔得不轻,手肘和膝盖传来钻心的疼,她一时爬不起来,只能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贺恒扶她起来,小姑娘长得纤弱清丽,脸上隐忍痛苦的样子看着楚楚可怜。 回迈巴赫将事情讲述给郁寒深,最后加了一句:“瞧着摔得不轻,手肘磨破了一大片,挺可怜的。” 虽然可能性很小,但还是希望自家大老板能大发慈悲,捎小姑娘去医院。 高架上来往车辆这么多,很危险,不送去医院,把她带出高架也行啊。 不过,他跟了郁寒深十来年,深知自家老板不是什么热心肠的人。 果然,郁寒深闻言只是掀眼淡淡看了他一眼,并不答话,态度凉薄至极。 贺恒不好多说,叹了口气上车,迈巴赫重新启动。 司桐低头检查伤口,听见身后的汽车引擎声,下意识回头瞧了一眼,往旁边让了让。 迈巴赫从她身边驶过,车子的后窗开着,她对上一双熟悉的深邃眼眸。 “停车。”郁寒深忽然开腔。 第3章 小姑娘防备心重 贺恒下意识踩了刹车,不等他询问原因,郁寒深已经打开车门下去了。 “是你。”路灯昏黄,郁寒深认出她是秦家的小女佣。 女孩皮肤极白,显得手肘的伤口触目惊心,郁寒深眸色微敛。 “上车,送你去医院。”他开口,嗓音低沉磁性。 司桐认出眼前这个男人是那天在秦家见过的,男人身上西装敞开,露出里面的深灰色衬衫,依旧领带挺括,领针别致,一丝不苟又成熟禁欲。 司桐愣了愣,下意识拒绝:“不用了,谢谢。” 她又不认识他。 说完,转身就走。 小姑娘防备心挺重。 郁寒深勾了勾嘴角,不紧不慢开口:“此处距离最近的出口还有十一公里,你确定要用两条腿走出去?” 司桐脚步顿住。 “上车。”男人言简意赅,再次邀请。 司桐看了眼望不到头的路面,想了下,“那……麻烦您了。” 知他身份尊贵,她恭敬又礼貌地用上敬语,淡淡疏离。 …… 车子重新上路。 贺恒忍不住从后视镜看了看郁寒深,郁总你不是不管的吗? 又看了看司桐,难道是因为这个女孩子长得漂亮? “看路。”正想着,郁寒深忽地出声,声音不重,不带情绪,却叫贺恒头皮一紧。 讪笑了下,不敢再乱看。 半小时后,迈巴赫开到最近的一家医院门口。 见车子想要驶进里面,司桐立刻叫停。 “我在这里下车就行,谢谢你们送我来医院,再见。”司桐真诚道谢,说完不等郁寒深回答,径直下了车。 郁寒深瞧她副迫不及待下车的身影,薄唇浅勾。 车子重新上路,贺恒从后视镜看了眼自家老板面带笑意的模样,说实话,有些稀奇。 “郁总,那小姑娘谁呀?”他整日给郁寒深开车,居然没见过。 郁寒深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贺恒讨了个没趣,呵呵笑了两声,随后想到什么,又道:“之前那辆奔驰的车牌号有点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顿了顿,“哦,想起来了,上周你和知珩少爷去秦家提亲,我在秦家的停车场见过。” “那小姑娘是秦家什么人啊?怎么会被扔下来……不会是……秦总在外面的小情人吧?” 贺恒嘴里的秦总,是秦安旭。 越说,他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年轻貌美的女孩子和有钱大老板扯上关系,似乎也就那么一种关系了。 “聒噪。”一直没说话的郁寒深冷冷开腔。 贺恒听出自家老板的语气不怎么好,讪讪闭了嘴。 …… 司桐并没有进医院处理伤口,等迈巴赫开走,她直接去了附近的地铁站。 她这个样子没办法去奶茶店了,所以直接回了宿舍。 简单冲洗了下伤口,又洗了个澡,把衣服洗了晾起来,身上裹着床单,她只有这一套衣服,这一个星期都是这样,晚上洗了白天穿。 她打算后天领了工资去买点换洗的衣物。 收拾好一切躺回床上。 闭上眼,不知为何,脑子里纷纷杂杂的,胡思乱想到最后,眼前的画面定格在郁寒深身上。 那样矜贵耀眼。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真的很大,有的人高挂在天边,不染尘埃;而有的人却深陷淤泥,无法自拔。 …… 周日下午,司桐结了工资提前离开。 坐公交车来到大学城附近的一处贸易市场,这里的衣服最便宜,这是她从奶茶店同事那边打听来的。 买好东西,她提着东西站在路边等公交,趁这个空闲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记满了英语单词。 停学四年,很多东西都有些生疏了,她必须比别人更加努力才行。 “司桐?” 一辆蓝色宝马忽然在她面前停了下来,车上下来一个满身名牌的年轻女人,二十出头。 司桐听到声音,面色一变。 抬眸,果然是那张熟悉的面孔,秦思涵,她曾经最好的朋友。 也是四年前害她入狱的罪魁祸首。 司桐提袋子的手缓缓收紧,指甲嵌进了掌心,却浑然不觉得疼。 秦思涵居高临下地望着司桐,那晚郁家上门提亲后,她出了趟差,今天刚回来,开车路过这里瞧见一个人很像司桐,还以为看错了。 见司桐穿着寒酸,手拿高中英语的笔记,她笑了,“华烁中学的学霸女神,老师重点培养的状元之才,这么快就出狱了啊?恭喜呀。” 司桐冷冷地看着她。 “别这么看着我。”秦思涵靠近司桐耳边,压低声音,“要怪,就怪你自己,太招蜂引蝶,你有今天,都是你自找的。” 说着,秦思涵后退一步,晃了晃手上的钻戒,像一个胜利者,“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跟知珩,要结婚了,去法国古堡举行婚礼哦。” 法国古堡…… “桐桐,以后我们结婚,你想在哪里举行婚礼?” “法国古堡吧。” “为什么?” “随口说的。” “好啊,你耍我!” “啊,好痒,别挠我,我错了,知珩我错了……” 四年,一千多个日夜,可以改变很多东西,包括人心。 …… 司桐坐在公交车上,靠着窗,外面是往后掠去的城市风景,天空灰蒙蒙的。 秦思涵的话如同一枚石子,投在她的心湖上,不可避免地泛起丝丝涟漪,不过很快又归于平静。 光是活着就已经用尽了力气,哪还有时间想那些没有用的东西。 …… 有了钱,司桐立刻把宋老师的一百块还回去。 “钱你留着做生活费,这么着急干什么?”宋老师是二十班班主任,这些天把司桐的拮据和刻苦看在眼里。 “应该还的,您能帮我,我已经很感激了。”哪怕这一百块对宋老师来说不算什么,但司桐有自己的原则。 见她坚持,宋老师也不好再说什么,看得出来,小姑娘自尊心挺强。 “那好吧,老师收下了,日后有什么困难,尽管跟老师说,别不好意思。” 司桐松了口气,弯了弯嘴角,很淡,“嗯。” “回去上课吧。”宋老师道。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不合时宜的嗤笑。 宋老师转头,是十九班的班主任周国彩。 学校本来是安排司桐去十九班的,但周国彩不想要一个休学四年的差生进十九班拉低成绩,于是到领导办公室吵了一架。 领导被吵的没办法,问了一圈,谁也不想要司桐。 最后宋骁骁主动把司桐要了过来。 “以为自己是救世主呢?”周国彩不想要司桐,但是宋骁骁大义凛然的行为衬得他利欲熏心,因此心里不爽。 “什么垃圾学生都要,难怪带的班年年成绩垫底,妇人之见,找个男人嫁了,回家生孩子去吧。” 这话让办公室其他人笑出了声。 “你……”宋骁骁气得脸通红。 第4章 咱三叔被小姑娘拒了 司桐不知道这些,一心扑在学习上面,周末就到奶茶店赚生活费,就这么攒了两个星期,手里有了一小笔钱。 预留了生活费和备用金,剩下的她去大学城边上的贸易中心批发了点小饰品,下午六点结束奶茶店的早班,她去夜巷那边摆摊。 她的眼光很好,价格又实惠,生意还挺不错。 夜幕降临。 小摊前放了盏充电的小灯,没有客人时,她就做题,耽误了四年,她一分一秒都不敢浪费。 夜巷旁边有一家茶楼,临江而建,靠在窗边能将整个夜巷收在眼底。 郁寒深坐在窗边的藤椅上,视线落在楼下那道熟悉的身影上。 这一晚上,小姑娘不是招呼客人,就是埋头苦学,忙忙碌碌的,像只勤劳的小蜜蜂。 “你在看什么?”莫煦北见郁寒深一直往楼下瞧,好奇凑过来,除了一堆人,也没什么特别。 郁寒深收回视线,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神色淡淡:“没什么。” “那我跟你说话,你听见了没有?” “听见了。” “那我说什么了?” “……” 见郁寒深答不上来,莫煦北一口气堵在胸口,每次跟他说起莫沾衣,他都一副爱搭不理的态度。 但想到妹妹在自己面前梨花带雨拜托的模样,莫煦北不得不耐着性子重复一遍:“我说,我妹妹喜欢你这么多年了,郁奶奶又催你结婚催得那么紧,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我……” 莫煦北话没说完,郁寒深忽然起身就走。 “……”他诧异地盯着郁寒深的背影,郁寒深向来冷静自持,这么着急的模样还真是头一遭见。 “你干什么去?”莫煦北起身跟上。 …… 司桐微微蹙眉,看着面前明显不怀好意的两个混混。 两人都二十左右的年纪,黄头发,大花臂,流里流气的盯着司桐:“小妹妹,摆摊赚钱多辛苦,跟哥哥们喝酒去,哥哥们带你赚钱。” 其中一人说着,伸手去拉司桐的手臂。 司桐往后躲开。 警惕地盯着眼前两个人。 不动声色捡起脚边的手机和钱包,打算丢下不重要的东西直接跑路。 这里人多,只要她钻进人堆里,甩掉这两人不难。 思及此,司桐猛地掀翻小摊,在那两人后退躲避之时,拔腿就跑。 下一瞬。 结结实实撞上一堵肉墙。 郁寒深没防备,被撞得后退了一步,很快稳住身形,几乎是下意识的,抬臂抱住闯进他怀里的小女孩。 他搂着司桐,目光森寒地望向对面两个小混混,一言不发,不怒自威。 小混混对上他的眼神,追赶司桐的脚步一顿,对视一眼,转身就溜。 他们在社会上混了几年,早就是人精,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一眼就能分辨。 “没事吧?”郁寒深低头俯视怀中小姑娘,有些无奈,怎么每次见到她,都是这副狼狈样? 司桐摸了摸有些痛的鼻梁,摇摇头,“谢谢。” …… 莫煦北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看到了什么? 郁寒深这个冷心冷肺的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心肠了? “她是谁呀?”莫煦北走到郁寒深身边,下巴朝司桐那边抬了抬。 司桐正在收拾被自己掀翻的小商品,危机解除,这些东西捡捡还能卖。 “一个小朋友。”郁寒深身上的黑色西装敞开,单手插兜,另一只手垂在腿侧,开口的语气漫不经心。 莫煦北意味深长地笑了下,“是小朋友啊,还是小情人啊,难怪我妹妹追你屁股后面这么多年,你看都不看一眼,原来喜欢这款。” 司桐穿着宽松的t恤和休闲裤,夜风一吹,傲人的身材若隐若现。 肌肤似雪,五官精致清丽,柳眉纤细,身上一股子清纯柔弱的欲感,很轻易就能激起男人的蹂躏欲。 郁寒深看向莫煦北,语气带上了警告,“她只是个小姑娘,说话注意点分寸。” “……”郁寒深本就严肃,板起脸来真挺吓人,莫煦北都有些发怵。 …… 司桐收拾好东西,转头发现郁寒深还没走,有些诧异。 见小姑娘呆愣愣的看着自己,郁寒深不自觉勾了下嘴角,“去哪儿?送你。” 司桐提着收纳袋,抬头定定望着郁寒深。 男人西装革履,身材伟岸,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像是刚从宴会上下来,西装左胸处露出一截精致的深蓝色口袋巾,浑身散发着尊贵强大的气场。 与嘈杂脏乱的夜巷格格不入。 他这样的人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一开始或许是巧合,但眼下,‘巧合’二字已经解释不通。 司桐不愿意平白无故接受一个陌生人的好意,更不愿意与这样的人有过多的交集。 “不用麻烦,我可以坐公交回去。”附近有一趟公交,直达十中。 “刚才,谢谢您了。”司桐再次为之前的事道谢,虽然即便他不出现,她也有办法逃脱,但,对方终究是帮了她。 说完,司桐径直从郁寒深身旁走过去。 郁寒深微微侧身,让了路,看着女孩冷淡疏离的背影,眼眸微沉。 …… 茶楼有专用的停车场,莫煦北见郁寒深独自一人过来,笑了:“不是说要送小姑娘回去,人呢?” 他装模作样地伸长脖子往郁寒深身后瞧了瞧,幸灾乐祸:“哎呀,这是被拒绝了呀。” 郁寒深扫了他一眼,凉凉道:“你还不走?准备留下来过夜?” 说完,上了自己的车。 莫煦北看着开走的迈巴赫,心情大好地点了根烟,郁寒深吃瘪的场景可不多见,必须给兄弟们报个喜。 他掏出手机,打开微信群。 【兄弟们,咱三叔被一个小姑娘拒了,可喜可贺】 郁寒深是郁老爷子的老来子,辈分高,排第三,大家私底下会开玩笑叫他三叔。 刚发出去,莫煦北忽然想起自家妹妹也在群里,赶紧又撤回。 但是还是晚了一步,莫沾衣的电话立刻打过来,“哥,你在群里说的什么意思?” “没有,我发错了,你别乱想。”莫煦北头疼地解释,这个妹妹什么都好,就是脑袋一根筋,非要喜欢郁寒深,几乎到了偏执的地步。 否则,他也不会把郁寒深诓骗到茶楼来聊妹妹了。 “真的?” “真的!” 第5章 原来,他叫郁寒深 第二天,司桐换了个地方摆摊,这次倒是平安无事。 周一,课间。 司桐去卫生间,在走廊上被几个不认识的男生挡住了路。 她来十中这段时间,每天都这样,总有别班的男生来骚扰她。 司桐眼底划过一抹不耐,正要开口,旁边忽然冲出来一个女生,一把推开那几个拦路的男生。 “好狗不挡道!”张梦玲骂完,拉起司桐就走。 “你骂谁呢?”其中一个男生怒问。 张梦玲白了他一眼,“谁接话我骂谁,赶紧滚啊,不然我告诉教导主任,让他把你们爸妈都给叫过来,到时候看谁倒霉!” 十中校长是张梦玲亲舅,她如果真去教导主任那边告状,教导主任肯定会向着她。 那几个男生不敢惹她,灰溜溜走了。 “谢谢。”司桐道谢,这段时间,多亏了这位同桌,给她挡了不少麻烦。 “回头你作业借我看看,嘿嘿。”张梦玲笑弯了眼。 两人路过十九班,十九班里有男生喊司桐的名字,伴着轻佻的口哨声,司桐当没听见。 …… “她就是司桐?”十九班里,一个男生看着司桐的身影,问旁边的女生。 季少瑜,火箭班班长,稳坐年级第一的宝座,因家境好长得好,十分受欢迎,他来十九班找周雅雅拿书。 周雅雅见他眸中带光,像不经意地说:“是的呢,本来是要来我们班的,不过我二叔说她休学了四年,会拉低我们班成绩,所以……” 她二叔是周国彩。 休学四年?那成绩得烂成什么样? 季少瑜眸中的光淡了淡,拿上书朝周雅雅笑了笑:“这周摸底考加油,我在火箭班等你。” 周雅雅眼底藏着羞涩,“二叔不会放我走的。” 季少瑜却道:“干嘛那么听你二叔的话?火箭班的学习资源能让你进步更快,你得为自己考虑。” 看着季少瑜的背影,周雅雅目光闪烁不定。 …… 晚自习。 司桐写完一张物理卷子,转头发现张梦玲在桌子底下偷玩手机,推了推她,“今晚作业多,你还不写?” 张梦玲笑嘻嘻退出小说软件,“这不是有你嘛,你写好啦?借我瞅瞅。” 司桐无意间瞧见她的手机屏保,是一张照片,面孔眼熟,下意识多看了一眼。 张梦玲见状,立刻献宝似的把手机递到她面前,“我男神,怎么样?帅吧?” 司桐看着屏幕上挺拔伟岸的男人,没说话。 “反应别这么平淡啊。”张梦玲指了指屏保照片,“你知道这是谁吗?咱们海城的首富郁寒深哎。” 照片里,郁寒深黑色西装挺括,白衬衫领口微敞,单手插兜往前走,应该是偷拍被发现,男人侧头看向镜头。 眼神沉稳,五官立体深邃,成熟精致,气场强大,散发着身居高位的男人独有的性张力。 “要钱有钱,要颜有颜,要身材有身材,简直完美,你说,老天是不是忘了关他的窗啊?” 张梦玲满眼都是小心心,“而且他很洁身自好,三十一了还单身没谈过恋爱呢。” “你好像很了解他。”司桐拿出另一张物理卷子,边说。 “我不是告诉过你我妈在有钱人家当保姆嘛,就是首富家,我妈是贴身照顾郁老夫人的,郁老夫人天天发愁小儿子不谈恋爱不结婚,一把年纪还单身。” 张梦玲盯着郁寒深的照片啧了啧嘴,“也不知道哪个女人会有这么好的命。” 司桐见她一脸花痴,有些无奈:“你才十七。” 言外之意,怎么会喜欢这么老的男人。 张梦玲平时笨,这会儿倒机灵了,立刻反驳: “男人三十一枝花你懂不懂,郁首富正是花一样的年纪,多好,而且现在流行大叔配萝莉……虽然我不是萝莉,但是他妥妥的成熟多金帅大叔啊。” “我正在看一本大叔小妻的霸总文,带入的就是咱郁首富的脸,别提多带感了。” 司桐垂眸做题,分心回了她一句:“快写作业吧,马上下课了。” 写着写着,忽然想起来那天在秦家,男人从花丛后信步走出来的画面,由暗转明间,恍若天人。 原来,他叫郁寒深。 周四周五两天摸底考。 这是司桐复读后的第一场考试,她很重视,每一题每一个字都阅读仔细。 这门考英语,周国彩监考,发完卷子,他瞧见司桐写得很慢,眼底划过一抹不屑和庆幸。 第6章 秦思媛设局(1) 周五下午,考完最后一门,司桐交完卷子直接去奶茶店。 五点半,她接到韩灵丽的电话,又让她回秦家吃饭。 司桐拒绝了,不想去看秦思媛和韩灵丽的脸色。 “这两天又要给你外婆打医药费了,别惹我不高兴,去校门口等着。”韩灵丽说完,挂断电话。 司桐拿手机的手慢慢收紧,指尖泛白。 四年前她入狱的事,给外婆打击很大,身体就是那时候垮掉的,最近老人身体越来越差,每月都得一大笔医药费。 四十分钟后。 韩灵丽在厨房确定菜品,今晚金龟婿要过来吃饭,真是一点都不能马虎。 忙完回到客厅,一眼看见坐在沙发上刷题的司桐,笑容瞬间消失。 司桐听见脚步声,抬眸,淡淡开口:“妈。” 韩灵丽看了看她身上的衣服,真是上不得台面,叫住一个佣人,“你带她去我衣帽间,挑件合适的衣服换上。” 看着司桐上楼的背影,韩灵丽只觉得烦,真不知老秦怎么想的,非要叫她过来。 秦思媛正在舞蹈室练舞,余光瞥见司桐从舞室门口经过,怔了怔,停下动作,不悦皱眉:“她怎么又来了?” 佣人递毛巾给她擦汗,边回答:“是先生让她来的,先生希望你们姐妹和睦相处,二小姐就把她当空气,别再惹先生生气了。” 秦思媛冷‘哼’了一声。 上次她把司桐丢在高架上,不知怎么让父亲知道了,给她好一通训斥,还停了她一个星期的零花钱,这口气,她可咽不下。 “姐妹?”秦思媛冷笑:“她也配!” “婷婷姐,你过来……”她招招手,示意佣人靠近一点。 …… 客厅里。 座机有电话进来,佣人接完,告诉韩灵丽:“大小姐和姑爷来的路上被追尾了,要晚点回来。” 韩灵丽坐在沙发上喝茶,闻言紧张得站起来:“人没事吧?” “没事,在等交警过来处理。” “那就好。”韩灵丽松了口气,一抬眸,看见从楼上下来的司桐。 司桐穿了件暗粉色流光半身裙,搭配月牙白真丝衬衫,清冷柔美中,隐隐有股贵气。 韩灵丽瞧见她这副样子,眼神一冷,重重放下茶杯,起身走出客厅。 司桐敏锐地察觉到母亲情绪的变化,不过并没有理会,从小就是这样,不管她怎么做,母亲都不喜欢她。 走到单人沙发边坐下,把帆布包放在身侧,拿出练习册和笔,旁若无人地开始刷题。 她换下来的衣服装在帆布包里,一会儿吃完饭,走的时候她还要换回自己的衣服。 解完一道大题,她正要翻开下一页,楼梯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妈,我的宝石手表不见了!”秦思媛急匆匆跑下来,一边喊道:“我练舞之前拿出来放在梳妆台上,刚才洗完澡想戴的,就不见了。” 那块宝石女表是去年生日韩灵丽送的,十分华贵漂亮,价值近百万,秦思涵一直当宝贝,轻易舍不得戴。 “房间里都找了吗?”韩灵丽听见声音,从茶室出来。 “都找了,没有。”秦思媛目光落在司桐身上,“以前家里从来没丢过东西,她一来,我的手表就不见了。” 言外之意,是司桐拿的。 司桐抬眸看向秦思媛,对上秦思媛看好戏的眼神,瞬间明白了过来。 不动声色看了眼旁边的帆布包,她身上没什么能藏东西的地方,除了这个包。 应该是在她换衣服的时候,被人动了手脚,只有那个时候,这个包离开过她的视线。 “是你偷的,是不是?”秦思媛看着司桐,心底冷笑。 等会儿人赃并获,直接把她送去派出所,坐实她偷窃的罪名,爸爸最看重声誉,绝对不会允许一个小偷出现在秦家,给秦家丢脸。 想做秦家大小姐,下辈子吧! “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去搜她的包,肯定藏在她包里。” 秦思媛话一落,一名女佣立刻上前抢过司桐的帆布包,哗啦一下把她的东西全都倒在地上。 司桐冷眼看着,没有阻止。 这时候不管她做什么,都会被认为是心虚。 而且看秦思媛那胸有成竹的样子,那块丢失的手表肯定就在她的包里了。 果然,掉出来的一堆东西中,有一块镶彩色宝石的金色女士表。 秦思媛唇边露出一抹笑,“婷婷姐,报警,把这个小偷给我抓起来!” 正在这时—— “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一道熟悉的磁性男嗓从玄关处传来。 司桐愣了一下,抬眸看去,郁寒深和秦安旭一前一后走进客厅,秦安旭稍微落后半步,很是恭维的姿态。 郁寒深穿着深灰色衬衫,黑色西装裤挺括,单手插兜,步履从容又沉稳,眼眸深邃,唇边似有笑意,但不达眼底,透着上位者的疏离。 “秦总,你家挺热闹。”淡淡的语气,却带着一股迫人的气势。 “小孩子瞎胡闹,让郁总见笑了。”秦安旭陪着笑脸,说完,转头看向秦思媛,皱了皱眉,“怎么回事?闹哄哄的像什么话!” 秦思媛指着司桐,“我没有胡闹,是她,偷我的手表,爸你看,这就是从她包里翻出来的。” 第7章 司桐伶牙俐齿巧破局 秦安旭顺着小女儿手指的方向看去,地上一堆东西。 两本集题册,几支笔,一个廉价的手机和两件廉价的衣服,在这一堆不值钱的东西中间,躺着一块镶彩色宝石的女士金表。 秦安旭眉头皱得更紧。 东西是不是司桐偷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好不容易把郁寒深请到家里来,这乡下野丫头居然闹出这么难看的一幕。 郁寒深的目光落在司桐身上。 女孩一脸淡然地站在那儿,脊背挺直,即便被人‘人赃并获’地指认为小偷,也不见她显露半分情绪。 第一次见她时,她也是这般面无表情地捡地上的鸡腿吃。 郁寒深蹙了蹙眉,莫名觉得她这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令人很不舒服。 又想起贺恒猜测的‘她是秦安旭的小情人’。 郁寒深走到沙发边坐下,似不经意地问:“秦总,这位是……” 韩灵丽一见郁寒深,就赶紧吩咐佣人去泡茶,原本郁知珩要过来吃饭,她已经很惊喜了,没想到连郁寒深都来了,下次见到那几个妯娌,又有了长脸的资本。 闻言,她抢着回答:“这是我与前夫的女儿,司桐。” 韩灵丽跟秦安旭是二婚,不是什么秘密。 郁寒深不着痕迹地挑了下眉峰,看向司桐,原来是秦安旭的继女。 “桐桐,这位是煌盛集团的郁总,叫人。” 司桐看向郁寒深,平静开口:“郁总。” 郁寒深看着她,微微颔首,以示回应。 居高临下的陌生姿态,仿佛真的第一次见司桐,司桐也心照不宣,选择遗忘之前那些事。 “她一直在乡下长大,我也没时间管教,做出这种事也是我的责任,郁总您见笑了。”韩灵丽把司桐拉到一边,手下暗暗使了力。 真是个惹祸精,要是坏了秦家在郁寒深跟前的好印象,跟她没完! 秦安旭也不想在郁寒深面前失了脸面,于是道:“小孩子的事让我太太处理就行了,郁总,我们先去书房。” 今天请郁寒深过来,是为了商议秦家公司与煌盛集团合作的事,秦安旭早就想与煌盛合作,苦于一直攀不上这条大船。 现在因为大女儿与郁家长孙订了婚,秦安旭才借着这层关系抱上郁寒深的大腿。 没想到家里在闹这一出。 “秦总不用管我,你先把私事处理好,我们再谈工作上的事。”郁寒深淡淡开腔。 语气和缓,听着挺和颜悦色,但态度却是不容拒绝的强硬。 他位高权重,处事风格一向如此,表面看起来随和,实则不近人情,冷漠至极。 秦安旭见他似乎挺在意这件事,一时摸不准他什么意思,心下不免忐忑。 佣人泡好茶过来,韩灵丽忙接过茶盏,殷勤地递到郁寒深面前,“郁总,喝杯茶。” 秦安旭看向司桐,眼底有不悦,“把东西还给媛媛,道个歉,念在你是初犯,这次就算了,再有下一次,别怪叔叔不讲情面。” 司桐没理会他,而是看向秦思媛,哪怕处在风口浪尖,依旧不卑不亢:“秦思媛,你说我偷了你的东西,证据呢?” 秦思媛道:“手表就在你包里,明摆着是你偷的,还要什么证据。” “在我的包里就是我偷的?那我说是你放进我的包里,故意栽赃我的。”司桐语气平静。 “你胡说!”秦思媛拔高了声音。 “第一,我的包没有时刻不离身,你想往里面藏点什么东西很容易;第二,我不熟悉这里,根本不知道你的房间是哪一个,怎么溜进你的房间偷东西?” 司桐条理清晰地分析,然后又道: “你不喜欢我,上次就故意把我丢在高架上,但是秦叔叔总是叫我来这吃饭,你想让秦叔叔讨厌我,以后不再叫我过来,所以诬陷我偷东西。” “你……你胡说!”秦思媛没想到司桐连她心里怎么想的都知道,心头一慌,转头看向那个叫婷婷的佣人。 “婷婷姐,你之前说看见司桐鬼鬼祟祟进我的房间了,对不对?” “是的。”婷婷点头,“我看见了,她趁没人偷偷进了二小姐的房间。” 韩灵丽觉得司桐真给她丢脸,开口呵斥:“人证物证都在,你还有什么好狡辩?不赶紧认错?想丢人到什么时候。” 司桐无视她的话,看向说话的佣人,“你说看见我偷偷进了秦思媛的房间,那么我问你,你当时为什么不出来阻止我?” “你身为秦家的佣人,除了本职工作,保护主家的财产安全也是你的责任,你为什么不履行自己的责任?” “我……我当时不知道你是去偷东西……”婷婷没想到这个不爱说话、看着柔柔弱弱好欺负的女孩子,忽然这么咄咄逼人。 “不知道我进去偷东西,你就不阻止一个外人进你们小姐的房间?万一我是想对你们小姐不利呢?你们小姐因此受伤怎么办?你也不管?” “我……我……” 司桐一连几个问题,逼得婷婷哑口无言。 如果这么说,确实是她工作失职。 司桐步步紧逼,“我在楼上换衣服的时候,包放在了衣帽间外面,是你趁我不注意,把手表放进我包里的。” 她只是猜测,但婷婷却像是被人踩到了尾巴,“我没有!” 司桐见她这副反应,心里的猜测变成肯定,目光越发冰冷:“口说无凭,你说你没有,证据呢?” “我……我……”婷婷哪有证据证明不是自己放的。 郁寒深缓缓勾起唇角,没想到这小姑娘平时不怎么说话,这时候倒是牙尖嘴利,三言两语,就跳出自证陷阱,将矛头指向对手。 秦思媛见婷婷被司桐牵着鼻子走,狠狠瞪了她一眼。 婷婷立马反应过来,一口咬定:“反正就是你偷的,我看见了!” 司桐盯着婷婷看了几秒,忽然话头一转,“那报警吧。” 闻言,秦安旭和韩灵丽同时皱起了眉。 郁寒深慢条斯理地喝着茶,唇边弧度加深,小姑娘已经占了上风,这时候报警并不是明智的选择,有些好奇,接下来她打算怎么办。 秦安旭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见司桐不紧不慢再次开口,“我对秦家的房间布局不熟,为什么会精准找到秦思媛的房间?” 她看着婷婷,继续道:“因为,秦家有人跟我里应外合了,是我的同伙告诉我哪个是秦思媛的房间,也是她告诉我秦思媛房间里有一块价值连城的手表,叫我去偷。” “为什么婷婷姐亲眼看见我进秦思媛房间,却不阻止?因为她是我的同伙,我们商量好了,手表拿出去卖了,五五分账。” “没想到婷婷姐见事情败露,出卖我,那我也不必替她遮掩了。” “秦叔叔,报警吧。”司桐看向秦安旭,“我一定把实情向警察交代清楚。” “你胡说!我没有!”婷婷没想到这盆脏水忽然泼到自己身上,顿时慌了。 司桐看着她,“婷婷姐,别怕,坦白从宽,只要我们知错能改,警察会给我们争取宽大处理的。” 好一招祸水东引。 郁寒深眼底带了笑意,“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秦总,既然这两位小朋友愿意改过自新,不如成全她们,让她们去派出所好好反省。” “不要!我不要去派出所!”婷婷脸色惨白。 她也不过二十多的年纪,哪里经历过这些?一听真要进局子,眼泪瞬间流了一脸。 “是二小姐让我把手表放进她包里的,我没有跟她合谋偷秦家的东西,先生你相信我……” “混账东西,居然敢污蔑二小姐!”韩灵丽见形势不对,立刻站出来维护秦思媛,“立马收拾东西给我滚蛋,吴嫂,你看着她,别让她拿走不该拿的东西。” “夫人,我……我知错了,是我自己一时糊涂,听二小姐说不喜欢她,就想替二小姐赶走她,你别赶我走,我再也不敢了……” 她要是因为这件事被秦家辞退,以后在保姆圈子里名声就臭了。 “二小姐,你帮我求求情……”婷婷紧紧抓住秦思媛的胳膊,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秦思媛此时心慌得要命,哪有心思管她,直接甩开了她的手。 婷婷愣了愣,“二小姐……” 第8章 原来,她叫司桐 婷婷最后被吴嫂连拖带拽地拉走。 客厅安静下来。 “媛媛,给桐桐道歉。”秦安旭浸淫生意场几十年,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再看不出来怎么回事,那真是白混了。 只是没想到司桐平日里看着沉默寡言的,也有这么伶牙俐齿的时候。 秦思媛怎么可能给她道歉,“她算什么东西,凭什么要我道歉?” “媛媛!”秦安旭加重语气,他一向爱护脸面,小女儿当着郁寒深的面闹这么一出栽赃嫁祸的把戏,实在是丢他的脸。 司桐再次开口,语气平淡:“秦叔叔,我这被扔了一地的东西,还要麻烦二小姐替我捡起来。” 秦安旭没想到她会提这个要求,不由得看了她一眼,瞧着柔柔弱弱的一小姑娘,还挺有脾气。 “媛媛,把桐桐的物品捡起来。”秦安旭开口,小女儿从小就被惯坏了,正好借此机会挫挫她的锐气。 “今天开始,一个月不许给她零花钱。”这句话是对韩灵丽说的。 秦思媛见爸爸不但向着司桐说话,还要罚她一个月零花钱,顿觉委屈,鼻子一酸:“她又不是你生的,你干嘛向着她?我要告诉姐姐你欺负我!” 说完,哭着跑上了楼。 “媛媛……”韩灵丽忙起身,“老秦你也是的,这事又不是媛媛做的,你罚她干什么?” 都这时候了,她还在睁眼说瞎话维护秦思媛。 说话时,狠狠瞪了司桐一眼。 真是个扫把星。 捡起司桐的东西,装进帆布包里,她忍着脾气教训道:“媛媛还小,你当姐姐的凡事让着她点,不要总跟她争锋相对。” 言外之意,秦思媛不喜欢司桐,都是因为司桐当姐姐的不懂得谦让妹妹。 郁寒深看了韩灵丽一眼,微微蹙眉,韩灵丽对司桐的态度,完全不像一个母亲该有的样子。 司桐接过包,神色平静,显然已经习惯了不公平的对待。 只听她淡淡开口:“妈,秦叔叔,我先回学校了。”闹这么一出,她也没有留下来吃饭的必要了。 司桐先去卫生间换回自己的衣服,再出来时,秦安旭和郁寒深已经不在客厅里,韩灵丽也不在,估计是上楼安慰秦思媛了。 走出别墅,夜风拂过,昏黄的路灯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背影纤弱,形单影只。 三楼书房,郁寒深坐在靠窗的沙发上,视线落在楼下那道消瘦的身影上。 秦家灯火璀璨,衬得她的背影越发孤单寂寥。 先前在客厅,地上的集题册翻开,扉页写着两个娟秀又大气的黑笔字:司桐。 原来她是这个名字。 “今晚真是让郁总看笑话了。”秦安旭坐在郁寒深对面,身体前倾,给他倒茶,惭愧道:“媛媛这孩子太胡闹了,回头得好好教训教训。” 郁寒深抿了口茶,漫不经心开腔:“秦二小姐性子直率,以后走上社会怕是要吃亏,秦总是该好好教一教。” 秦安旭怔了怔,他说的其实只是场面话,并不是真的要教训小女儿,小女儿一出生就没了母亲,因此格外心疼宠爱。 郁寒深这样阅尽千帆的人,自然能听懂他话中的客套。 正常情况,郁寒深应该一笑了之。 难道是因为大女儿和郁家定下了婚事,郁寒深将他当自己人,才说两句越界的话? 俗话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秦家是郁家的亲家,要是秦思媛这脾气不及时改正,日后闯出大祸,对郁家也会有影响。 思及此,秦安旭心底明朗起来,“郁总放心,我一定好好教育媛媛,改一改她的臭脾气。” 郁寒深听了,唇角勾了下,转头看向窗外,楼下已经没有了那道倩影,他拿起手机,给贺恒发了条信息。 第9章 司桐考了年级第一 司桐走出秦家别墅的大门,走出没多远,被一辆迈巴赫拦住去路。 她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男人,柳眉微微蹙起。 认出此人是上次在高架上,好心扶起她的男人,也是郁寒深的司机。 “我叫贺恒,郁总叫我来送你,司小姐上车吧。”贺恒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司桐眼底浮上警惕,不管郁寒深出于什么目的,她都不想接受一个陌生男人的好意。 “不用,我坐地铁回去就行。”她声音冷淡地拒绝,说完,抬脚想要从贺恒身边走过去。 贺恒再次挡住她,一脸为难地说:“司小姐,我只是按老板吩咐办事,你要是不配合,我完不成任务,回去我是要被扣工资的。” 司桐停下脚步,看着他,想到这人之前好意扶过自己,心下有些犹豫。 见她面露挣扎,贺恒眼睛一亮,没想到卖惨这招还挺有效,于是再接再厉:“我上有老下有小,老婆刚生完孩子在家坐月子,全家就指望我这份工资养活……” 说完,贺恒煞有介事地叹气摇头。 司桐听他生活压力这么重,于心不忍,沉默了下,“那谢谢你了。” 说完上了车,没看见‘生活负担重怕被扣工资’的贺司机在她身后露出一抹得逞的笑。 回到寝室,司桐洗完漱坐在床上复习,今晚的事对她没造成多大的影响。 经历过四年前的大风大浪,秦思媛的算计在她看来不过是小儿科,根本不值一提。 周一,出摸底考的成绩。 司桐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打败季少瑜,以接近满分的逆天成绩,拿下年级第一的宝座。 宋骁骁开会的时候听年级主任表扬她,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止她不信,别的班主任都不信,尤其是周国彩。 “这不可能!”周国彩情绪激动,猛地站起来。 主任淡淡看了他一眼:“没什么不可能,几个老师反复核对,确定司桐同学就是年级第一。” 周国彩跌坐回椅子上,这怎么可能?一个休学四年的人,怎么可能一上来就考年级第一?而且这个人,原本是要进十九班的。 …… 教学楼下面有块光荣榜,每次考试,学校都会把年级前五十名同学的名字以及证件照公示在榜上。 第一节课结束,光荣榜前围了很多学生。 季少瑜站在榜前,看着贴在自己的照片前面的司桐,眼里有震惊,有意外,还有一丝别样的光。 周雅雅这次发挥得不错,班里第一名。 但是预想中的年级前五十却没有达到,因为司桐这匹黑马的出现,将她挤出前五十,光荣榜上没有她。 她已经打算好了,摸底考出成绩后,火箭班的班主任再来找她,她就同意进火箭班。 没想到…… 站在周雅雅旁边的田倩倩满脸惊讶,“雅雅,这个司桐好厉害,总分居然接近满分哎。” 扭头瞧见周雅雅脸色十分难看,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没想到司桐成绩这么好,长得又比周雅雅漂亮,我看咱们学校的校花该换人了。”耳边有人说。 周雅雅咬紧了嘴唇。 …… “你藏得挺深啊,都不告诉我你学习这么好。”张梦玲知道司桐成绩后,也被惊了一把。 司桐弯了弯唇,神色平淡。 张梦玲咬着水杯吸管,想到自己成绩没达标,马上就要被安排家教,她苦着脸哀嚎一声。 过了会儿,想起一件事,又开心起来,“对了,年级第一会有两千块钱的奖励哎。” 这时,宋骁骁走进教室,下一节英语课,她满面春风,走路都是飘着的,看司桐的眼神,充满慈爱。 课后,她把司桐叫去办公室。 办公室里,周国彩也在,看见司桐,他是又气又悔。 “看什么看?没见过年级第一啊?”宋骁骁讽刺他,“看穿了也不是你们班的!” 周国彩气得脸色铁青。 宋骁骁笑容璀璨地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 “这里面是你这次考试的奖金,本来是要国庆假期之后开校会统一发的,我给你提前要过来了。” 她知道司桐一到周末就兼职,“你以后把时间都用在学习上,别因为打工耽误学习,知道吗?” 司桐接过来,点点头,“谢谢宋老师。” 宋骁骁笑了笑,“继续努力。” 司桐刚走,周国彩冷哼。 宋骁骁白了他一眼,“有病就去治,老哼哼干什么?” 周国彩冷笑道:“你别得意得太早,等着吧,陈晓平很快就会去找司桐了。” 陈晓平是火箭班的班主任。 火箭班才四十九个学生,他一直想把第五十名周雅雅挖过去,现在,估计要换目标了。 第10章 司桐拒绝进火箭班 周国彩的话,让宋骁骁脸上的笑淡了些。 不过她很快又释然,火箭班确实比二十班好,司桐过去会进步更快,她替司桐高兴。 陈晓平很快来找司桐。 宋骁骁进教室上课时看见司桐和陈晓平站在走廊上说话,上课有点心不在焉,其实还是有点难受的。 门口忽然一暗,随即响起一道轻柔好听的声音:“报告。” 宋骁骁停下来,看向门口的女孩子,笑了笑:“陈老师让你什么时候去他们那儿?” 班里其他人都看着她。 司桐在众人的目光中,缓缓摇了摇头,“我不去他们那儿。” 宋骁骁一愣。 课后,她把司桐叫出去。 神色复杂地看了司桐一会儿,宋骁骁问:“你是不是觉得当初别的班都不要你,只有我要你,你想报答我,所以才不去火箭班?” 司桐沉默。 宋骁骁道:“我不需要你这么做。” 司桐轻轻莞尔,“但是我想。” “……”宋骁骁叹息一声,是欣慰,也是无奈,“你这孩子……” 周国彩得知司桐拒绝去火箭班的事,更气了。 司桐不去火箭班,最高兴的就是张梦玲,作业搭子差点跑了。 第二天迎来国庆假期。 司桐在宿舍里收拾东西,张梦玲用脸蹭了蹭她的肩,“放假去我家住呗。” 她知道司桐每次放假都不回家,留在学校做兼职。 司桐闻言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 “哎呀你就去嘛,正好跟我一起写作业,我哥今天要回来了,他肯定会检查我的学习情况,到时候你帮帮我。” 司桐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这我怎么帮你?” “你是年级第一哎,你人往那一站,就是活生生的保护伞啊,我哥知道我跟年级第一做朋友,肯定会觉得我跟你一样努力上进。” “而且你长得这么漂亮,我哥肯定不好意思当着你的面训斥我,求求你了,帮帮我呗。” 司桐沉默。 平常的周末,寝室都会有阿姨值班,允许学生在宿舍过周末。 但是国庆假期,阿姨都放假了,早就通知了所有学生都要离校。 “去吧去吧,到时候你跟我一起睡就好了,要是想兼职,我骑小电驴送你上班。”张梦玲整个人都挂在司桐身上,脸在她肩上蹭来蹭去撒娇。 “那我有个要求。”司桐想了想,自己也在发愁放假去哪里,张梦玲的邀请,对此刻的她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 “假期作业你独立完成,遇到不会的,我教你,不许你抄我的作业。” “啊?”张梦玲苦瓜着脸,她最讨厌写作业了。 但一想到大哥的雷霆震怒…… “那好吧。”她宁愿写作业,也不想被大哥凶。 两人收拾好行李,一起去校门口等来接的车,没等多久,一辆黑色捷豹在两人脚边停下。 车窗降落,驾驶室露出一张和张梦玲有几分相似的男人脸,三十来岁的年纪。 看见他,张梦玲如临大敌:“哥,怎么是你来接我?妈呢?” 张君成见她一副心虚的样,就知道她摸底考肯定没考好。 本想教训,但看见妹妹旁边站着个漂亮女孩子,到嘴的话变得柔和了几分,“这位是……” “我同学,司桐。”张梦玲赶紧把司桐亮出来,“这次摸底考她年级第一哦,而且总分接近满分,厉害吧?” “她家离得远,不方便回去,放假去我们家住,顺便给我补课。” 张梦玲赶紧表现出自己想要学习的决心。 司桐弯了弯唇,露出一抹浅笑,“抱歉,打扰了。” 张君成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好看了许多,“不打扰,还要麻烦你帮忙督促玲玲用用功,先上车吧。” 张梦玲赶紧去拉后座的车门。 却听哥哥开口:“坐前面,有话要问你。” 哭丧着一张脸去拉副驾驶的门,司桐去拉后车门。 门打开的一瞬间,她怔了下。 郁寒深坐在后排座,白皙修长的手指夹着根烟,不过没有点燃,另一只手捧着一本蓝色文件夹,文件夹打开的,深沉的视线淡淡扫来。 司桐正犹豫着是不是该打声招呼,毕竟在高架和夜市那两次,他出手帮了她。 她一直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虽然暂时报答不了什么,但也不能真的当不认识吧。 可是,上次在秦家,面前这人装着不认识她…… 正踌躇着。 前座的张梦玲惊喜的声音响起,“三叔,你也在啊?” 第11章 司家外孙女,身份尊贵 “司桐,他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郁寒深,你跟我一样,叫他三叔吧。” 司桐从善如流,淡淡开口:“三叔。” 郁寒深浓黑的眼眸看了眼张梦玲,最后又落在司桐脸上,唇边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玲玲说过我?说我什么?” “没什么!”张梦玲脸颊顿时红了,拼命朝司桐使眼色,让司桐别说漏嘴了。 要是让大哥知道她暗恋郁寒深,非要笑掉大牙不可。 司桐抿着唇,没有接话。 幸好,郁寒深并没有追问。 黑色捷豹重新上路。 郁寒深和张君成之前应该一直在谈正事,车子开上路后,两人继续之前没说完的又讲了几句。 低沉磁性的嗓音时不时传来,司桐听不太懂他们在讲什么,只觉得郁寒深语气沉笃,给人一种运筹帷幄的稳重感。 两人讲完,张君成又开始询问妹妹这次摸底考的成绩。 张梦玲支支吾吾的不肯说。 张君成从她这心虚的样子就知道她肯定没认真学,想发火,碍于郁寒深和司桐在场,不好发作出来。 “先送你去煌盛?”这话是对郁寒深说的。 车开到了十字路口,往左回郁家老宅,往右去煌盛集团,郁寒深一会儿有个会议。 “先送两个小朋友吧。”郁寒深漫不经心开腔,“一会儿你跟我一块去煌盛开会,这次项目的那几个问题,你在会上跟黄总监再讨论一下。” 张君成道:“也行。” 二十多分钟后,黑色捷豹拐进私人公路,随后迎面而来的是高大巍峨的门牌石,司桐看见上面龙飞凤舞地雕刻着两个字。 郁宅。 瞬间,身上的血液像是凝固了一般,从头冷到脚。 这个地方,四年前,曾来过。 和郁知珩。 “为什么来这里?”她扶住前面张梦玲座椅的靠背,因为用力,手指的骨节微微发白。 “我家在这里啊。”张梦玲解释。 “我跟你说过我妈在首富家当保姆,我跟着她住在郁家老宅的保姆宿舍,不过你放心,虽然是宿舍,也是独立的三室一厅,不会让你跟不认识的人一起住的。” 郁寒深看向司桐。 敏锐地捕捉到她话中的问题,她问的是‘为什么来这’,而不是‘这是哪里’。 显然对这里熟悉。 “你来过这?”郁寒深问。 司桐紧紧抿着唇,以前和郁知珩交往,知道他家里非常有钱,但没想到,张梦玲嘴里的首富郁家,居然就是郁知珩的家。 更没想到,张梦玲一家都住在郁家老宅。 片刻后,她缓缓摇了摇头。 郁寒深眼眸深远地看着她,直觉这个小丫头,没说实话。 但也没有再问。 车子往里又行驶了一阵才停下来。 司桐随张梦玲下车,看着熟悉而又奢华的别墅楼,心绪无法平静。 捷豹很快绝尘而去。 “走吧,我带你去我房间。”张梦玲拉着司桐绕过前面雄伟的主楼,走进后面的佣人宿舍楼。 坐电梯上三楼,穿过长长的走廊,进了其中一扇门。 装修极其豪华。 不愧是首富家,就连佣人宿舍都这么奢侈。 “是不是大开眼界?”张梦玲把自己窝进沙发里,“郁家老宅,在海城说第二,没有谁家敢称第一,光这栋房子,就价值上百个亿,有钱人的世界啊……” 张梦玲絮絮叨叨说了半天,都没得到司桐的回应,扭头看她,却见她已经掏出英语试卷做了起来。 “……”张梦玲无语,学习这么好还这么卷,让她这等不爱学习的孩子可怎么办? 司桐写着写着,混乱的思绪渐渐沉淀下来。 过去的已经过去,她不该再被过去的事左右现在的情绪。 …… 张梦玲的母亲回来过一次,见女儿正和那位传说中的年级第一一块写作业,欣慰地笑了笑。 “还有半小时开饭了,玲玲,一会儿带你同学过去吃饭。”张母叮嘱。 半小时后,司桐跟着张梦玲来到郁家的佣人餐厅吃饭。 郁家人口多,今晚又有客人在,两人经过主人餐厅,能听见里面嘈杂的交谈声。 张梦玲朝里面看了一眼,随后有些不高兴地嘟起嘴,“莫沾衣怎么又来了!” 莫沾衣? 司桐疑惑了一下,不过没有出声询问。 张梦玲自顾自的又说:“仗着家世好,非要缠着三叔,三叔不喜欢她,她还硬往上贴,也不嫌害臊!” 三叔? 郁寒深? 张梦玲不服气地哼了一声,“不就是司家的外孙女么,有什么了不起。” 海城四大顶级豪门,郁,司,沈,傅。 司桐有所耳闻。 司家的外孙女,那确实身份尊贵。 两人吃完饭从餐厅出来,这时天已经黑了,院内的路灯纷纷亮起,刚走下台阶,张梦玲忽地发现手机忘在餐厅了。 “你等我一下,我拿下手机。”说完,风风火火往回跑。 拿完手机刚要走,被过来吃饭的老妈给逮住了,“过来,跟我说说这次摸底考怎么回事?你哥告诉我你闭口不提成绩,是不是考砸了?别逼我给你们班主任打电话啊,老实交代!” 司桐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张梦玲出来,她又不好乱走,在旁边的台阶上坐下来。 “怎么在外面?”头顶,忽地传下来一道低沉磁性的嗓音。 很有辨识度。 她立刻辨认出声音是谁的。 抬头。 就看见郁寒深单手插兜走过来,男人深邃的眉眼在夜色下更显深刻,脚步从容又闲适,带着强大的气场。 他脚边跟着那只体型雄壮的德牧犬。 德牧不知道是不是闻出司桐身上的气味,吐着大舌头朝她快速靠近,尖利的牙齿闪着冷光,司桐眼底流露出害怕。 “站住。”郁寒深的语气里透着警告,德牧立刻乖乖停下脚步。 司桐见状松了口气,出于礼貌,她站起身,男人很高,她依然需要仰头才能与他对视。 女孩的眸中倒映着灯光,水灵灵的,她开口回答郁寒深上一个问题:“玲玲手机忘在餐厅,回去拿了,我在这等她。” 郁寒深点点头。 他看着司桐,女孩身形纤瘦,身后是高高的台阶和雄伟矗立的楼房,将她衬得很单薄。 司桐以为自己挡了他的路,往旁边挪了挪,让开道。 然而郁寒深并没有立刻抬脚,低头看了她片刻,问她:“饭菜合胃口吗?” “……”司桐有些奇怪地看着他,她觉得,两人并不熟,这个问题虽然不是什么私密问题,但以两人这种陌生的关系,有些不合适。 转念一想,可能是因为她是张梦玲带过来的,看在张家的面上,跟她客套一下而已。 而且,吃人嘴短,刚吃了郁家的饭,她也不好对着郁家的当家人冷脸。 “挺好的。”司桐简短回答。 话音刚落。 “寒深……”身后传来一道清婉的女声。 司桐循声转头。 一个长卷发连衣裙的优雅女子从主楼的玄关走出来,脚踩高跟鞋,妆容精致,时尚漂亮。 “你总算回来了。”女子笑盈盈迎上来,伸手去挽郁寒深的胳膊。 第12章 你们为什么不救她? 郁寒深皱了下眉,不动声色避开她的碰触,目光疏冷地看向她。 对上男人严肃的眼神,女子愣了一下,手在半空中僵了僵,眼底浮上委屈。 不过很快掩饰过去,笑容友好地看向司桐,“你是新来的佣人吗?以前没见过你。” 司桐见话题落到自己头上,弯了弯嘴角,淡淡开口:“我是张梦玲的同学,过来帮她补课。” 原来是佣人孩子的同学。 女子不动声色打量了司桐一番,衣服材质低劣,款式老土,上不得台面。 她眼底的警惕之色淡了淡,心底多了几分轻视,只是面上仍是优雅得体的微笑,“我叫莫沾衣,你叫什么?” “司桐。”司桐平静回答。 “司?”莫沾衣笑道:“跟我外公一个姓啊,好巧。” 可惜,一样的姓氏,不一样的命运。 莫沾衣还想说什么,郁寒深开腔了,“不是找我有事?进去说吧。” 说罢,抬脚率先进了玄关。 莫沾衣又看了司桐一眼,跟上郁寒深。 …… 司桐又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脸色难看的张梦玲,不用问,司桐也能猜出肯定是被她妈妈骂了。 张梦玲撇着嘴,假哭求安慰。 司桐拍了拍她的背,其实,司桐挺羡慕张梦玲的,虽然被训斥了,可是那些训斥里,藏着的是母亲对孩子的爱。 有些人不在意的东西,却是另一些人求而不得的。 两人回房间写作业,司桐这次铁了心不让张梦玲抄她的作业,张梦玲写得抓耳挠腮,一会儿问司桐这个怎么写,一会儿问那个怎么写。 司桐始终耐心讲解,说来也奇怪,平时听不懂的数学题,司桐一讲,张梦玲就懂了。 夜色渐深。 十点多,主楼那边忽然传来一声巨响,把两人都吓了一跳。 张梦玲兴奋起来,“肯定是郁知珩那位大少爷又喝醉耍酒疯了。” 司桐一怔。 “走,看热闹去!”张梦玲拉着司桐就往主楼跑。 主楼的客厅已经围了不少人,除了郁家的人,还有佣人和保镖。 客厅地上一片狼藉,墙上名贵的壁画也被砸得歪歪扭扭。 郁知珩的母亲傅云蓉脸色难看地站在一边,他的父亲郁盛德恨不得上去给他一巴掌,恨铁不成钢道:“你看看你这样子,哪还有一点郁家长孙的样!” “郁家长孙?”郁知珩自嘲般笑了笑,“郁家长孙又怎样?还不是连喜欢的人都保护不了!” “你怎么还想着那个女人?”郁盛德简直怒其不争,“别忘了,你已经和秦思涵订婚了。” 以前挺懂事的一个孩子,自从四年前出了那件事,就变得不可理喻。 “她出狱了。”郁知珩像是没听到父亲的话,跌坐在地上,双手痛苦地捂着脸,“可是她消失了……” “是我没用,没保护好她,她一定恨透了我,所以不肯见我。” “都怪我没用……” 郁知珩说完捡起手边的白酒瓶,扬起脖子灌了一口。 “你真是气死我了!”郁盛德咬牙切齿,他就这一个儿子,为了一个女人,动不动就耍酒疯,简直可恶。 司桐怔怔地看着郁知珩,心底酸涩得厉害。 郁寒深也在楼下,他应该是刚洗过澡,身上穿着深灰色男款睡衣,头发微湿,与白天不苟言笑的严肃形象比起来,此刻的他显得松弛又闲适。 “寒深,你管管他。”郁盛德实在拿儿子没办法。 “他想闹就让他闹个够。”郁寒深沉声开腔:“爸妈,大哥大嫂,你们回房休息,不用理会他,越理会,他越来劲。” “留两个保镖,等他闹够了,直接拖回房间,其他人都散了。” 郁寒深身居高位,发号施令惯了,哪怕他语调和缓,依然透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此话一出,佣人和多余的保镖立刻散去,张梦玲虽然还想继续凑热闹,不过也不敢忤逆郁寒深的意思。 拉着司桐就要往回走。 却在这时。 郁知珩忽然把手里的酒瓶扔了出去,正巧砸在两人旁边的墙上。 玻璃碎片四溅,有一块从司桐眼前飞了过去,她只觉左眼的眼皮一痛。 “司桐,你、你流血了……”张梦玲这一声叫喊,把在场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司桐抬手摸了一下,看见满手鲜红的血,下一瞬,眼前一黑。 …… 郁寒深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抱起司桐匆匆往外面走。 坐进迈巴赫,司机立刻挂挡出发,路上,郁寒深给莫煦北打了电话,冷静地将司桐受伤的情况告知莫煦北,让莫煦北在医院做好安排。 莫煦北是华和医院的外科副主任,华和医院是海城最好的医院。 张梦玲本想跟过去,还没来得及上车呢,车子就开了出去。 她母亲吴淑珍跟过来拉住她,“你就别跟过去添乱了。” “可是,是我带司桐来这里,她才受伤的,我要过去照顾她。”张梦玲满脸的担忧和自责。 司桐伤在眼睛,以后会不会看不见啊? 吴淑珍也看见了女儿同学的伤口,心下不免庆幸,幸好伤的不是自家女儿。 虽然这么想很自私,但,即便自私她也这么想。 想到这,吴淑珍板起脸:“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别总凑热闹,有一点风吹草动你就冲在第一个。” “要不是看在你爸当年救郁老爷子有恩,以你这八卦的性子,早就被赶出去了。” 三十几年前,郁老爷子遭遇车祸,汽油泄露,即将爆炸,是张梦玲的父亲不顾性命危险,把郁老爷子从车里拖了出来。 因此还伤了左手,到现在左手拿东西都不利索。 所以她们家才能一家子都住在郁家老宅,郁寒深在生意上照顾张君成,也是这个原因,就连张梦玲的舅舅当上十中校长,也少不了郁家的背后帮忙。 张梦玲自知闯了祸,也不敢顶嘴。 回想起刚才郁寒深着急司桐的样子,心里忍不住又有点酸酸的,如果受伤的是她就好了,那此刻被男神抱去医院的就是她了。 第13章 住院(1) 迈巴赫一路上飞驰。 郁寒深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样紧张,上车后将司桐搂过来,让她靠在自己肩上,他拿纱布轻轻按住女孩的伤口止血。 小姑娘脸色苍白,睫毛轻轻颤动,仿佛一只易碎的瓷娃娃。 车子很快抵达华和医院急诊门口。 医护人员已经准备就绪,莫煦北见郁寒深从车上抱下来的是个女孩子,刚要调侃两句,却见司桐半边脸被血染红,顿时收敛起笑容,表情严肃地跟着进了手术室。 因为司桐伤的是眼睛,眼科一位医术精湛的主任也被叫了过来。 …… 司桐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盯着陌生的天花板怔了一会儿,想起来自己昨晚受伤的事。 下意识抬手去摸眼睛,只摸到软软的纱布。 “你醒了?”耳边,响起一道陌生的女声。 司桐转头,看见一位陌生的中年女人,五十多岁,面相和善。 “我是郁先生别墅的保姆,他让我来照顾你,我姓杨,你叫我杨姨吧。”杨姨一边自我介绍,一边去扶司桐。 司桐坐起来,打量了下四周,这是一间单人病房,装修简洁又高档。 “你昨晚受伤晕倒了,是郁先生送你来医院的。”杨姨看着她,笑眯眯地说:“郁先生守了你半宿,后来老宅打电话叫他过去一趟,他才叫我来照看你。” “郁先生?” “郁寒深啊。”杨姨笑道:“他可紧张你了。” 司桐:“……” 这话听着怎么怪怪的。 “你饿了吧?我去给你买早餐,你等我一下,很快回来。”杨姨说着,拿起手机走出病房。 司桐呆坐片刻,耳边,回响起郁知珩醉酒时的话。 她知道当年他曾很努力地想要帮她。 可是,四年前她被秦思涵算计,差点被人欺负,表哥为了救她,被人捅了十几刀,悲惨去世。 她的舅舅,在得知表哥的死讯后,开车分神,出了车祸,当场去世。 他们之间隔着两条人命,他们回不去了。 “眼睛受伤可不能哭啊。” 莫煦北一进来就瞧见小姑娘在掉眼泪,问道:“很疼吗?” 司桐回过神,看着穿白大褂的陌生男人,摇了摇头。 “我姓莫,是寒深的朋友,你可以叫我莫大哥。”莫煦北主动介绍起自己,摆出自认为最帅、最具亲和力的笑容,“昨晚是我给你处理伤口的。” 司桐了然,弯了弯嘴角,“谢谢莫医生。” 客气又疏离。 莫煦北挑了下眉,小姑娘还挺难套近乎。 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难不成是最近熬夜,变得不帅了,魅力下降了? 拉了张椅子在病床边坐下,莫煦北异常慈祥地看着她,笑得像个拐骗小女孩的怪叔叔:“跟哥哥说说,你和寒深是什么关系?” 上次在茶楼外见到这个小姑娘,就觉得郁寒深对她不太一样。 自小跟郁寒深一块长大,郁寒深什么性格,他再清楚不过,绝不是爱管闲事的人。 昨晚又见郁寒深抱人来医院,他更确定了心中的猜测。 虽说是在郁家受的伤,但郁寒深完全没有必要亲自送人过来就医,郁家保姆保镖司机一箩筐,随便派个人送她来医院就行了。 有猫腻,绝对有猫腻。 司桐看着莫煦北,皱了皱眉,“我和郁总不熟,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不熟?骗谁呢?”莫煦北道:“昨天晚上寒深他……” 穿着睡衣就来了,可见有多急切,他认识的郁寒深向来着装考究严谨,什么时候这么不修边幅过? 莫煦北的话还没说完,门口传来郁寒深微凉的低沉嗓音: “这么闲?刚才晚凝跟我提到你,说想约你吃饭,但你很忙,我这就给她打电话,告诉她你很有时间。” 郁晚凝是郁知珩的姐姐,喜欢莫煦北多年,缠人得很,莫煦北一直避她如蛇蝎。 闻言,莫煦北脸色一变,如临大敌,连忙狡辩:“我这不忙着呢嘛!正跟司小姐讲她的病情呢。” 说着,莫煦北正了正神色,摆出医生该有的正经:“你的伤口虽然血流得多,看着吓人,好在没伤到眼球,好好休息,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对了,我给你缝了美容针,出院的时候给你开一支去疤膏,坚持涂抹,注意忌口,应该不会留疤。” 说完,他脚底抹油:“那什么,我要去查房了,手里一堆病人呢,我很忙的,再见!” 他走得飞快,生怕晚了一秒,就要被抓去和郁晚凝吃饭。 郁寒深凉凉地看了他一眼。 回头,看向司桐,见小姑娘眼眶红红的,受了委屈的小兔子似的,眼神柔和了几分,“还疼吗?” 司桐再次摇头。 郁寒深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西裤,挺括熨帖,领口别着小巧精致的银色麦穗领针,透着股别样的男性魅力,高贵典雅,又成熟气派。 司桐想起杨姨说的是他送她来医院的话,顿了下,开口道:“昨晚,谢谢您送我来医院。” 每次面对郁寒深,她总是不自觉用上敬语,或许是这个男人成熟严肃,看起来像位不苟言笑的长辈。 “你在郁家受伤,送你来医院是应该的。”郁寒深漫不经心地道,说完,从西裤口袋里掏出一只手机递给司桐,“玲玲说你手机一直在响,你看看吧。” 司桐垂着眸,接过手机,“谢谢。” 郁寒深没再停留,转身走出病房。 就好像他的出现,只是为了给她送手机。 司桐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心底有股说不出的怪异感。 不过她也没纠结这个,打开手机看了下,确实有好几个未接来电,有奶茶店店长的,也有母亲韩灵丽的。 司桐今天应该过去兼职,现在都九点多了,她赶紧回拨店长的号码。 本以为店长会责怪她迟到,没想到店长却说:“我们店的升级装修计划提前了,估计要三四个月,你今天别过去了,等装修好了需要人手我联系你。” 升级装修这件事司桐知道,不过因为资金没到位,没有立刻实施。 挂了电话,司桐心底生出些许烦躁。 奶茶店虽然工资不高,但是她的生活费主要就靠这份工资。 第14章 住院(2) 郁寒深走后没多久,杨姨提着早餐回来,一碗鱼片粥,一份蒸饺,一个煎蛋,很清淡的食物,适合司桐这个病人。 吃完没多久,张梦玲就过来了,一看见司桐就夸张地拉着她左看右看。 “确定没伤到眼珠子吗?你有没有试试还能不能看见?”张梦玲满脸的担忧和关心。 司桐看着她,笑了笑,“没试过,不过医生说没事,那应该就没事。” “但愿如此。”张梦玲道:“你现在可是我们班的班宝,要是被他们知道我害你受伤,肯定要捶我。” 司桐:“哪有那么夸张?” 杨姨不在病房,张梦玲鬼鬼祟祟地往病房门口看了看,确定没人,才压低声音酸溜溜地说:“昨晚是我男神抱你来医院的,你知道吗?” 她羡慕得要命,“受伤的要是我就好了,我也想被男神抱。” 司桐无语,这又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有件事你别怪我。”张梦玲忽然脸红了起来。 “什么事?” “就是今天早上,为了找借口跟男神说话,我把你手机给他了,说你手机一直有电话响,让他带给你,你收到了吧?” 张梦玲眼眸亮亮的,“本来我也没指望他会答应帮忙,毕竟他那样的大人物,忙得很,哪有空帮咱这点小忙,没想到他二话不说就把你手机拿走了……” 说到这,张梦玲含羞带怯的,“你说,男神是不是对我有点意思?不然怎么会连这点小事都帮我?” 说完,脸害羞地埋在被子里。 司桐:“……” 犯了会儿花痴,张梦玲又八卦起来:“你知道郁知珩为什么发酒疯吗?你肯定不知道。” 不管司桐想不想听,她是不吐不快,这件事算是郁家的家丑,外人很少知道。 她憋在心里没人分享,快要把她憋死了。 “四年前,就是郁知珩高三那年,他偷偷交了个女朋友,据说是华中的学霸校花,学习好长得又漂亮。” “不过那女的人品不怎么样,跟郁知珩交往的同时,还勾搭着另一个男生,好像姓陆,叫陆什么……什么玄的,我不记得了,反正他家里也挺有钱的。” “后来你猜怎么着?”张梦玲神秘兮兮地问。 司桐抿着唇没有开口。 张梦玲没注意到她脸色不太好看,自顾自说道:“后来那女的跟姓陆的出去约会,姓陆的喝了点酒好像是,想要那个她……” “就是那个,你懂的吧?”张梦玲毕竟才十七八岁,‘强奸’两个字有点说不出口。 “那女的反抗的时候,用酒瓶子把姓陆的给砸死了。” “郁知珩也是个恋爱脑,那女的都跟别人约会了,他还回来求他爸妈找关系帮那女的脱罪,他爸妈不想管,他又去求我男神,他爸妈都不管了,我男神当然也不管了。” “后来那女的被判了四年,郁知珩那个恋爱脑还想等人家出来呢,结果呢,人家嫌弃他没用,直接跟他分手了。”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他现在跟秦家的大小姐订婚了,还想着前任呢,啧啧……” 絮絮叨叨了好一会儿,张梦玲终于发现司桐脸色难看,关心地问她,“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是不是眼睛疼了?” 说着就要按呼叫铃。 司桐按住她的手,缓了缓情绪,过了片刻,才开口:“我没事。” 张梦玲不疑有他,又坐了一会儿,被她老妈一个电话叫了回去。 杨姨回来瞧见司桐坐着发呆,脸色不太好,以为她是在担心眼睛上的伤,开口安慰道:“莫医生医术很厉害,被他治疗过,肯定不会留下后遗症。” 司桐浅浅笑了下,“嗯,谢谢杨姨。” …… 中午吃完午饭,司桐跟杨姨说了一声,去了趟医院对面的银行。 把这次考试得的两千块奖金存进自己卡里,存完,转给了外婆。 外婆年纪大,没什么收入,有点钱也是花在了医药费上。 打电话把转钱的事告诉外婆,挂断电话,忽然听见旁边传来一道惊慌失措的呼喊:“老夫人,你怎么了?别吓我啊!” 司桐循声看过去—— 只见医院停车场那边,一辆黑色轿车旁,一个中年女人满脸惊恐地扶着一个老太太。 老太太捂着胸口,脸色发青,张着嘴巴喘气,一副呼吸困难的样子。 老太太跟外婆差不多大的年纪,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气管。 来不及多想,司桐连忙过去从中年女人手里接过老太太,从后面抱住,双手握拳抵在老太太胸口下方,一番海姆立克急救之后,老太太嘴里吐出一口痰。 老太太的脸色顿时呼吸顺畅了,脸色也好了不少。 中年女人几乎哭出来,“老夫人,你吓死我了。” “谢谢你啊小姑娘,真的太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就死定了!”中年女人如释重负,老夫人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就是有一百条命也不够赔的。 老太太穿着暗绿色旗袍,花白的头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戴着翡翠绿首饰,精致考究,雍容华贵。 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老太太。 “举手之劳而已。”司桐笑了笑,不卑不亢道:“赶紧带你家老夫人去看看医生吧,做下检查比较好。” 中年女人反应过来,立刻掏出手机打电话:“大少爷,老夫人在停车场这边出了点事,你快过来看一下。” 司桐见没什么事了,正欲离开。 “小姑娘。”老太太叫住她,“你叫什么名字?” 司桐看向老太太,老人家慈眉善目,像极了外婆。 司桐不由得露出一抹浅笑,“我叫司桐。” 可能是想起外婆的缘故,她多说了两句:“司令的司,梧桐的桐。” 老太太听了,眼中流露出一丝惊喜来,“好巧啊,跟我家老头子一个姓,你几岁了?” “二十一。” 不知怎地,老太太听完这个回答,忽地眼圈儿一红,落下泪来。 司桐愣了一下,不解地看向中年女人。 中年女人叹了口气,解释道:“我家老夫人有个小孙女,不幸夭折了,要是还活着,今年也二十一岁了。” 司桐了然。 “今天多谢你了,你回病房休息吧。”中年女人又道。 司桐穿着病号服,左眼还包着纱布,不难看出她也在住院。 司桐点了点头,没有多问,道了声再见,便转身离去。 看着她的背影,老太太哽咽地靠在中年女人身上,“娇娜啊,要是我的瑶瑶还活着多好啊……” 老太太嘴里的瑶瑶,就是她的小孙女,二十年前在一场车祸中惨烈夭折。 周娇娜拍了拍老太太的背,“老夫人别难过了,小小姐泉下有知,肯定也不想看到你这么难过。” 二十年前的那场车祸,不仅带走了老夫人的宝贝小孙女,还害得老夫人唯一的儿子再也不能生育。 到现在家里的集团连一个像样的继承人都没有,唉。 第15章 住院(3) 司桐的病房在七楼。 她在一楼等电梯,电梯很快下来,门打开,看见里面一张熟悉的面孔时,司桐不由得一怔。 陆鸣玄的母亲。 曾经指着司桐的鼻子怒骂司桐是个狐狸精,勾引她儿子,害死她儿子。 焦连芳也看见了司桐,保养得宜的脸上立刻爬上恨意,推开挡在面前的人就冲了出来,朝着司桐挥出一巴掌。 司桐早有准备,灵巧地躲避开。 焦连芳一巴掌挥空,差点摔倒,稳住身形后指着司桐的鼻子,“不要脸的贱人,还敢躲!” 司桐看着她,没说话。 “害死我儿子,你居然还有脸活着,贱人!”焦连芳咬牙切齿,狠狠把包砸向司桐,“你这个杀人凶手,你不得好死!” 焦连芳恨不得扒了眼前这个小贱人的皮。 四年前,就是这个贱人,勾引她的儿子,下贱地约她儿子去酒店,然后又装纯洁烈女说她儿子强奸,把她儿子砸死了! 恨只恨,最后只判了司桐防卫过当,没能直接让她偿命! 司桐避开焦连芳砸过来的名牌包,冷冷地看着她:“是他先动手杀了我哥哥。” “那也是你哥哥活该,谁让他护着你这个小贱人,动手打鸣玄的!” 焦连芳眼里布满红血丝,气得面容扭曲,对身后两个下属说:“给我抓住她,今天我一定要好好教训她,给鸣玄报仇!” 她在司法机关工作,上面有一位领导病了,在医院住院,今天带下属过来探望领导。 没想到冤家路窄。 她的下属是她一手提拔上来的,明知不妥,但还是上前去抓司桐。 司桐冷眼看着走过来的两个年轻男人,一边思考应对之策,一边后退,焦连芳不是什么善茬,今天只怕不能轻易逃脱。 后背忽然撞上结实的胸膛。 司桐一愣,回头,对上郁知珩又惊又喜又痛的目光。 来不及说什么,郁知珩将她拉到身后,用身躯挡住焦连芳要吃人的眼神,“四年不见,陆夫人还是这么大脾气。” 焦连芳认识郁知珩,郁家长孙。 她不惧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但是郁知珩背后的郁家,她不得不忌惮,尤其是郁寒深。 恨恨地瞪了眼司桐,焦连芳带着下属不情不愿地走了。 但这笔账,不会就这么算了! …… 司桐站在郁知珩背后,看着面前宽厚的背,四年不见,他已经褪去了少年的稚嫩,多了些成年男人的成熟。 肩背也变得更加伟岸挺拔了 。 郁知珩跟焦连芳对峙时,也没有放开司桐的手腕,他知道一旦放开,司桐一定会立刻远离他。 “放手。”身后,传来女孩冷漠的声音。 郁知珩固执地没有放开。 昨晚他醉太狠了,迷迷糊糊中似乎觉得被他误伤的人很眼熟,爬起来想要上前仔细看看,却被父亲吩咐保镖拖回了房间。 今天醒来,从佣人口中得知他昨晚误伤的是张梦玲的同学。 又从张梦玲口中得到司桐的名字。 怀着近乎忐忑的心情来医院,他有很多话想要跟她说,可此刻,所有的话都哽在喉咙里。 郁知珩甚至不敢转身,不敢去看那双只剩下陌生和冷漠的眼睛。 “郁知珩。”司桐加重了语气,手腕暗暗用力想要挣脱开。 郁知珩缓缓转身,眼底满是痛色,“我们谈谈吧。” “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谈的。”司桐压下心底的酸胀,淡淡开口:“以后见面,就当陌生人吧,” “可我不想跟你当陌生人。”郁知珩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把司桐的手腕握得更紧,“我好不容易找到你……” “郁知珩。”司桐打断他深情的话,“我们之间隔着两条人命,回不去了。” “而且别忘了,你跟秦思涵订婚了。” “放手吧,别让我更讨厌你。” 郁知珩脸色一白,松开了手。 司桐立刻转身。 身后,响起郁知珩隐忍着痛苦的声音,“对不起桐桐,昨晚伤了你,疼吗?” 电梯来了,司桐没有回答,头也不回地径直走了进去。 …… 回到病房,司桐脱了鞋子上床躺下,闭着眼睛想要睡觉,可过去的一些事总是往大脑里钻。 高二那年舅舅做生意发了财,在海城买了房子,接舅妈和表哥过来的时候顺带着把外婆和她也接了过来。 舅舅要养着一大家子,没日没夜地加班,应酬,为了促成一单生意,喝酒喝到胃吐血。 舅妈性子温柔,从来没排斥过她这个拖油瓶,表哥也待她如亲妹妹,这么好的一家人,因为她而家破人亡。 只是因为她的好闺蜜,喜欢她的男朋友,精心为她设了一场局,她掉进去了,万劫不复。 司桐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杨姨晚上叫她吃饭叫不醒,仔细一看,她的脸通红,伸手一摸,烫得吓人。 赶紧给郁寒深打电话。 司桐这一烧,烧得昏昏沉沉,迷迷糊糊中似乎感觉到有人在耳边说话,有宽大的手掌覆在自己的额头上。 后来是被渴醒的,她坐起来想找水喝,谁知一起来,头晕得厉害。 “醒了?”耳边,一道熟悉而又低沉的嗓音。 司桐惊讶地看向一旁的陪护床,郁寒深从陪护床上坐起来,走过来摸了下她的额头。 动作十分自然,两人不是很熟,这个举动本该显得轻佻,但是男人目光严肃正经,并不会让人觉得轻浮。 “郁总?您怎么在这?”司桐开口,嗓子有些发干,声音听起来哑哑的。 郁寒深看了她一眼,没回答,给她倒了一杯温水。 司桐接过来,小口喝起来。 等她喝完,郁寒深动作自然地接走水杯搁在一旁的床头柜上。 司桐忍了忍,还是问出口:“杨姨呢?” 郁寒深漫不经心:“家里有点事,回去了。” 司桐很想再问一遍郁寒深为什么会在这,这实在不合常理,她跟他又不熟。 可问了一遍他不回答,再问一遍又有点赶人的嫌疑,郁家的掌权人,她可不敢赶。 揣着满肚子的疑惑重新躺下,不知道是不是烧还没退的缘故,司桐很快又睡着了。 再次醒来,已经是隔天上午七点多,郁寒深不在病房里,病房里也没有他存在过的痕迹,就好像昨晚的一幕都是幻觉。 杨姨从门外进来,“你醒啦?去洗漱一下过来吃早餐吧,昨晚你发烧了,三十九度多,吓死我了。” 司桐像是不经意的,“昨晚,您回家了吗?” 杨姨道:“是啊,我小儿媳妇怀孕五个月了,昨晚忽然肚子痛,我看郁先生在这陪你,所以我就回去看看她。” 郁寒深在这陪她? 司桐垂着眸,闻言轻轻皱了下眉。 郁寒深似乎,有点过于关心她了。 第16章 住院(4)老男人,会疼人 司桐吃过早饭,护士过来给她挂吊针。 一瓶水没挂完,宋骁骁带着几个家离得近的同学来看她,二十班有群,张梦玲早在班级群里嚷嚷开她住院的事。 司桐昨晚烧得厉害,这会儿没完全好,还有些低烧,精神状态不怎么好,宋骁骁没打扰太久,坐了一会儿就带着孩子们走了。 他们刚走没一会儿,病房里来了位不速之客。 季少瑜。 他跟二十班的班长很熟,两人昨晚一块打球,听二十班班长提了一嘴今天要来探望司桐。 于是也跟过来了。 他路上买了女孩子喜欢的小甜品,把东西放在床头柜上,眼中带着关心:“好点了吗?” 司桐跟他不是很熟,只是有一次她被人撞掉怀里的书,季少瑜正好路过帮她捡了一下。 司桐不是很想应付,但人家好心来看她,之前又帮过她,她也不好给人冷脸,牵了牵嘴角淡淡出声:“好点了,谢谢。” 然后无话。 季少瑜倒是个健谈的,一直找话题跟司桐聊,司桐偶尔搭声腔,吊瓶里的药水要没有了,季少瑜立刻帮她按了呼叫铃。 护士来给司桐拔针,拔完针司桐正要伸手去按手背的针眼,季少瑜眼疾手快帮她按住,杨姨想阻止都没来得及,气得在一旁直瞪眼。 司桐皱了皱眉,“我自己来就好。” 莫煦北查完房准备去门诊楼坐诊,路过司桐的病房门口,正好瞧见季少瑜捏住司桐手背的一幕,顿时乐了。 唯恐天下不乱地拍了张照片,发给郁寒深。 …… 郁寒深正在会议室接待盛宏集团的董事长季明,放在手边的手机忽地响了一下。 他随意地扫了一眼,并没在意,半小时后谈完正事,季明笑着说:“我定了海城大饭店的包厢,一会儿我做东,郁总赏脸喝两杯啊。” 郁寒深正要开腔,手机响了起来。 “先接个电话。”郁寒深很有涵养地说完,才走去一旁接起莫煦北的电话。 “照片看见了吧?我给你查了一下,那小子是盛宏集团季家的小孙子,我记得你最近正忙着并购他家的公司。” 说完,莫煦北嘿嘿一笑,邀功道:“哥们够意思吧?” 郁寒深不明所以,但是挂了电话,打开莫煦北发来的微信图片,就懂了。 照片里,白净帅气的男孩微微弯腰,手指捏住女孩的手背,看向女孩的眼神很是热烈。 郁寒深看着,微微眯了眯眼眸,不知怎地,觉得这个画面异常刺眼。 …… 病房里,季少瑜把买来的小甜品盒子打开,递到司桐手里,又帮她把一次性叉子的包装袋打开。 “你尝尝看,我看我妹妹很喜欢吃这个。” 季少瑜眉眼带笑,“你要是喜欢,明天我再给你买。” 司桐觉得他有些热情过头,不是很喜欢这种感觉,正要开口拒绝,季少瑜手机响了。 接完,他一脸严肃地跟司桐说:“我爷爷叫我参加一个重要饭局,明日再来看你。” 说完,季少瑜也不等司桐回答,匆匆忙忙走了。 看得出来,他要去的饭局确实很重要。 见他终于走了,杨姨总算松了口气,这个男孩子,一看就喜欢司桐,比郁先生会来事,还比郁先生年轻,真替郁先生担心。 “现在的小年轻,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一点不稳重,找对象可不能找这样的。” 杨姨努力推销自家郁先生,“要找就得找郁先生那样的,呃……老是老了点,但老男人他也有很多好处……” 杨姨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老男人年纪大,会疼人……” 说到最后面三个字,杨姨自己都有些心虚。 郁寒深一向不苟言笑,正经无趣,实在不像会疼人的样子。 司桐:“……” 没理会杨姨莫名其妙的话,司桐拿出手机从网上搜了一些竞赛数学题来做。 不用学习不用兼职,司桐忽然闲下来,觉得浑身不对劲,要找点事做才舒坦点。 她很喜欢数学,从小学无意中接触高等数学的知识就很感兴趣,后来参加过一次全球数学竞赛,得了第一名,这也是她高二那年来海城,被华烁中学破格录取的原因。 不知不觉到了晚上,吃完饭杨姨就催促她去洗漱睡觉,“郁先生说了你要好好休息,就算不困,闭上眼躺着也行……” 絮絮叨叨好一阵,司桐没办法,只好洗漱了一番躺下睡觉。 不知不觉,竟也睡着了。 深夜。 杨姨年纪大,睡眠浅,病房门被推开的一瞬间她就醒了。 看见郁寒深,她意外了一下,“郁先生,你怎么来了?” 郁寒深走到病床边,看了看司桐,女孩安静地平躺着,齐肩的短发铺散在枕头上,睫毛轻轻颤动,小脸白皙又小巧精致。 不知为何,烦躁了一整天的心,在这一刻忽然沉淀下来。 片刻后,郁寒深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来得莫名其妙,走得也莫名其妙,杨姨一头雾水,不过也没多想,回床上继续睡觉。 …… 离开医院,郁寒深回了郁家老宅。 深夜,老宅静悄悄的,他径直去了书房。 书房里,郁盛德和郁知珩都在,郁盛德脸色沉得发黑,郁知珩俊朗的脸上也没什么表情,父子俩气氛紧张。 见郁寒深进来,郁知珩主动起身叫人,“小叔。” 有教养有礼貌,这才是郁家长孙该有的样子。 郁寒深应了一声,在他对面的沙发坐下,“叫我来什么事?” 郁知珩还没开口,郁盛德先怒道:“他想退了和秦家的婚事!” 郁盛德简直要被气死,“想订婚就订婚,想退婚就退婚,你把婚姻当什么?儿戏吗?” 郁寒深面色平静,已经猜到郁知珩这么说的原因。 不等他说什么,郁盛德再次怒道:“又是为了你那个前女友是不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有什么值得你这么惦记的?” “她不是那样的人!”郁知珩立刻反驳。 “你还执迷不悟!四年前,她是不是背着你偷偷和陆鸣玄私会?要不是她主动赴约,陆鸣玄能有机会欺负她?” 这事当时闹得挺大,那女孩的哥哥见妹妹被欺负,上去就跟陆鸣玄打了起来。 陆鸣玄本来就是纨绔子弟,混的很,掏出弹簧刀把女孩的哥哥给捅了。 那女孩又把陆鸣玄给砸了。 “因为她,闹出两条人命,你还要替她狡辩!”郁盛德简直要被儿子的恋爱脑气吐血,也不知道随谁。 第17章 住院(5) 郁寒深对这件事有点印象。 陆鸣玄是陆家唯一的儿子,陆家在海城司法界颇有权势,扬言要凶手偿命。 郁知珩求父母出手帮那个女孩请律师,但郁盛德夫妇并不想为了一个杀了人的女孩,让郁家牵扯进这桩命案中。 郁知珩又求到郁寒深面前,郁寒深本来就不是多管闲事的性格,更不会插手。 后来听闻那个女孩请不到律师,在没有律师为其辩护的情况下,被判了防卫过当。 郁寒深看着自己的侄子,冷冷开腔:“既然订了婚,就好好跟未婚妻相处,郁家的家风,可不是见异思迁,不负责任。” 郁寒深说话的语气并不重,但每一个字都压得郁知珩不敢顶嘴,在郁家,他从小就怕这位严肃冷淡的小叔。 郁盛德见总算有人治得了郁知珩,心里顺畅了不少,“我劝你趁早把你那个前女友忘掉,跟秦思涵好好相处,年底你们就结婚。” “别忘了,当初是你主动提出要跟她订婚的,如今整个海城都知道了你俩的婚事,你最好给我老实点。” “这婚,你结也得结,不结也得结。” 说完最后一句,郁盛德站起身,看着不争气的儿子冷冷哼了一声,走出书房。 他倒不是有多中意秦思涵,只是跟郁知珩那个前女友比起来,秦思涵还算能拿得出手,起码名校毕业,身世清白。 郁知珩坐在沙发上,垂着头,想到他与秦思涵订婚的目的,想起司桐对他的厌恶和冷漠,没有再反对父亲的话。 “你已经长大了,做事要学会多方思考,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想一出是一出。” 郁寒深开腔,教育了两句,又道:“很晚了,回房睡吧。” 语气里,透着对小辈的淡淡关怀。 说完,他站起身。 “小叔。”郁知珩抬头,看向这位不近人情的小叔。 “当年,你为什么不肯帮她?”他执着地问,仿佛一定要得到一个确切的回答。 当年,焦连芳利用陆家在司法界的影响力,放出话,哪个律师敢为司桐辩护,就是和陆家作对。 那时候他不过十七八岁,即便顶着郁家长孙的头衔,也请不来一位律师。 如果小叔肯出手,哪怕只是帮忙安排一位好点的律师,司桐也不至于被判得那么重。 郁寒深看向双眼通红的侄子。 淡淡回答:“一个不相干的人而已。” 一个不相干的人而已,不重要,懒得管。 甚至他和郁盛德夫妇的想法一样,一个杀了人的女孩子,已经配不上郁知珩,不如让她进去关几年,正好也让郁知珩淡了这份感情。 只是没想到四年过去,郁知珩依然对前女友念念不忘。 …… 凌晨。 杨姨接到家里打来的电话,她小儿媳的肚子还是没保住,见红了要小产。 杨姨急得不行,穿好衣服鞋子就往外跑,司桐睡得沉,她就没叫醒司桐,打电话跟郁寒深说了一声。 郁寒深听完,淡淡“嗯”了一声,声音里带着被吵醒后的沙哑。 杨姨也没多想,急匆匆赶往儿媳妇就医的医院。 司桐前一晚睡得早,第二天醒得也早,窗外刚蒙蒙亮。 起身打算去趟卫生间。 视线触及一旁的陪护床,她一下子怔愣在原地。 昨晚明明是杨姨睡在这,但此刻,床上躺着的人却变成了郁寒深。 郁寒深一米九的个子躺在陪护床上,因为腿太长,床不够他伸直腿的,两条腿斜着搭在床尾的一张椅子上。 男人身上穿着深灰色衬衫和黑色西装裤,高大的身材把两米长的陪护床衬得逼仄又狭小。 不知道是不是被司桐起床的动静吵醒了,男人缓缓睁开眼,眼神平静清明,一点不像刚睡醒的样子。 随后威严深邃的视线扫过来。 司桐从惊讶中回神,“郁总,您……您怎么在这?” 郁寒深坐起身,长腿从椅子上拿下来,脚找到皮鞋,抬腕看了看表,还不到五点钟。 “杨姨呢?”司桐又问。 “她有事。”郁寒深沉声回答,又看向司桐,嗓音低沉磁实:“怎么不睡?” 司桐:“我去卫生间。” 郁寒深点点头。 从卫生间出来,司桐见陪护床上没有郁寒深的身影,心头不由得一阵放松。 男人身上的气势太强,总让她觉得不自在。 时间还早,司桐回床上强迫自己入睡,但一时半会怎么也睡不着,过了没多久,门口传来开关门的声音,紧接着是一阵沉稳有节奏的脚步声。 她听出来那是郁寒深的脚步声。 随着男人的走近,一股淡淡的烟味钻进鼻腔。 原来他出去抽烟了,司桐淡淡想着。 没有睁眼,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和郁寒深相处,索性直接装睡。 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真的睡着了。 再醒来,郁寒深已经不在病房里,这次应该是真的走了。 司桐看着男人躺过的陪护床,柳眉微微皱起来,郁寒深真的有些过于关心她了。 哪怕是杨姨不在,也不该轮到他来陪护。 司桐不明白他这么做到底是因为什么,因为她是在郁家受的伤吗? 洗漱的时候,杨姨提着早餐推门进来。 司桐洗完漱出来,就瞧见杨姨沉重的脸色,不等她开口询问,杨姨叹了口气说:“我小儿媳小产了。” 杨姨挺难过的,“我家老大跟老二都有孩子了,就老三结婚好几年都没动静,好不容易有了,又没了,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怀上。” 这种事,司桐不好多嘴。 只能安慰一句:“肯定还会再有的。” “希望吧。” 杨姨唉声叹气了一会儿,想起自己昨晚离开得突然,又道:“昨晚我走得急,看你睡得香就没叫你,你夜里起来没看见我,是不是害怕了?” 小姑娘一个人在病房里,会害怕也正常。 司桐愣了一下,想起昨晚意外出现的郁寒深。 杨姨似乎不知道他来过。 “我夜里没醒。”司桐弯了弯嘴角,不知道为什么,不想提及昨晚郁寒深来过的事。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司桐看见来电号码,眸光闪了闪,没有接。 第18章 住院(6) 郁寒深离开医院后回了趟老宅,有份今天要用的重要文件落在这边。 在客厅被郁老夫人叫住。 “一大早的干什么去了?”郁老夫人见儿子从外面进来,奇怪地问,她知道昨晚小儿子回老宅睡的。 郁寒深没回答,径直上楼拿文件。 下楼时又被郁老夫人叫住,“过来吃点早饭再走,昨晚跟知珩说得怎么样了?他还是执意要退婚吗?” 孙子这两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出一出地闹。 虽然四年前那件事之后,他隔三差五的都要疯一回,但自从跟秦家那小丫头在一起后,就好了许多,也不知道这两天受了什么刺激。 郁寒深走去餐桌边坐下,“他会安心结婚。” “那就好,要不然刚订婚又退婚,太对不起秦家那丫头。”郁老夫人道。 沉默了片刻,郁老夫人叹了口气,道:“你说这叫什么事?你二哥那样,知珩这样,我们家这是怎么了?” 郁老夫人愁死了。 郁寒深的二哥郁安邦,四十好几的人,不结婚不生孩子,天天跟男人鬼混在一起;郁知珩又为了前女友意乱折腾,郁家男儿的感情路怎么都这么坎坷呢? 想到这,郁老夫人十分担忧地看向小儿子,“寒深呐……” 她语重心长:“你可别跟你二哥学啊,有了喜欢的人就带回来,只要性别没问题,你找什么样的妈都同意!缺胳膊少腿的妈也支持你!” 说到最后,郁老夫人眼神坚定,视死如归。 郁寒深:“……” 不知为何,眼前忽然浮现司桐那张清冷柔美的小脸,小小年纪的女孩子,却总是一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无所谓样。 …… 莫煦北来查房,检查完司桐伤口的恢复情况,他提起外婆:“老人家想请你去家里吃饭呢。” 那天接到外婆身边女佣的电话,他吓坏了,赶紧叫上几个医生护士跟他去停车场救人,幸好只是虚惊一场。 又听说是一个女孩路过救了外婆,听描述,他觉得像司桐,去监控室调出监控,还真是她。 司老夫人听说自己的救命恩人是大外孙的病人,早就嚷嚷着要请救命恩人回家吃饭了。 司桐也是后来莫煦北过来感谢她,才知道在停车场帮助过的老太太是他的外婆,又从杨姨的口中得知莫煦北是海城顶级豪门司家的外孙。 老太太原来是豪门司家的老夫人。 司桐并不觉得意外,那位老太太看起来就非富即贵。 “举手之劳而已,老夫人不用挂在心上。”司桐淡淡开口,说话时不卑不亢的。 莫煦北不由得高看了司桐一眼,出身贫穷的女孩子,能有这份气度,实在难得。 他也没有强求,“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司桐笑了笑,换了话题:“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莫煦北道:“明天吧,上午九点之后我会在办公室,你去找我,我给你开出院证明。” 司桐点头:“谢谢莫医生。” …… 这天晚上,司桐夜里起床去卫生间,看见杨姨睡在陪护床上,心里松了一口气。 随即又觉得自己太多心,前两天郁寒深的出现,也许只是意外。 次日她收拾了一番,去找莫煦北开了出院证明,然后去一楼办理出院手续,扣除相关的医药费,还剩下两万多。 司桐知道这是郁寒深给她交的押金,直接把钱交给旁边的杨姨,“麻烦把这些钱给郁总吧。” 杨姨却连连摆手,“我记性不好,万一忘了,郁先生还以为我贪污呢,还是你自己交给他吧。” 自家郁先生不会追女孩子,她可不得给二人创造点单独接触的机会? 司桐拿着钱皱了皱眉,还想再说什么—— “司桐?你怎么在这?”韩灵丽的声音打断她的话。 司桐抬头,看见韩灵丽站在不远处,她旁边,秦思涵扶着脸色苍白的秦思媛,秦思媛手上有扎吊针留下来的胶布。 秦思涵看过来的目光,带着惊讶。 而司桐看见她和韩灵丽、秦思媛在一起,却一点都不意外。 那天在郁家老宅,发现郁知珩和郁寒深的叔侄关系,联想到第一次见郁寒深,是在秦家大小姐的婆家上门提亲那晚。 再想一想秦思涵与秦思媛相似的名字。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秦家大小姐就是她曾经的好闺蜜秦思涵。 韩灵丽看见司桐眼上包着纱布,目光顿了顿,却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而是质问:“这几天给你打电话,你为什么不接?” 司桐淡声说:“受伤了,没听见。” 韩灵丽皱眉,觉得她简直胡说八道,开口训斥:“你伤的是眼睛,不是耳朵。” “妈,这位是……”秦思涵问。 韩灵丽不情不愿地介绍:“我女儿,司桐。” 又向司桐介绍秦思涵,“这是你秦叔叔的大女儿,秦思涵。” 介绍完,韩灵丽又说,语气很不高兴,“你知不知道因为你,老秦最近对媛媛很严格?害得媛媛吃不好睡不好,都生病住院了,你倒好,跟个没事人一样,电话也不接!” “早知道你这么能祸害人,当初就应该直接掐死你!” 杨姨在一旁听出来了,这当妈的改嫁后只疼别人的孩子,不疼自己孩子。 一把将司桐拉到身后,怒怼道:“你要是真掐死她,你不吃枪子也得判你个无期,还有你现在这穿金戴银的好日子?” 韩灵丽一身名牌,珠光宝气,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有钱太太。 “你谁呀你?你教育女儿,关你什么事?”韩灵丽不悦地看着冒出来的陌生老太婆。 “我是谁?说出来吓死你啊!我是郁……” 杨姨刚要搬出自家郁先生的首富身份来杀一杀对方的威风,却被司桐拉住了衣袖。 “杨姨,别管她们,我们走。” 韩灵丽看着司桐纤瘦出挑的背影,恨得咬牙切齿。 杨姨看了看司桐身上廉价的衣服,忍不住问道:“那女人真是你妈吗?” 司桐左眼包着纱布,那女人见了居然一句关心都没有,反而态度恶劣,像对待仇人似的。 怎么看都不像亲生的。 第19章 郁寒深亲自来接 司桐也曾想过,她会不会不是韩灵丽亲生的,而是韩灵丽捡来的? 可是外婆却告诉她,韩灵丽怀她的时候被人抛弃,生她的时候又伤了身体,再也不能生育,心里有怨气,所以恨她那个不负责任的父亲,连带着也恨她。 两人往停车场走,司桐跟杨姨道:“这几天谢谢您照顾我。” “不用谢我,要谢就谢郁先生吧。”杨姨一有机会就提郁寒深,不放过任何给自家郁先生刷存在感的机会。 到了停车场,张梦玲远远地就朝两人招手。 “张家丫头,你怎么来了?”杨姨以前也在郁家老宅工作,后来郁寒深在外面购置了私宅,她被派去郁寒深的私宅当管家。 所以认识张梦玲。 不过好久没去老宅那边了,那天张梦玲来医院她又不在,倒是不知道司桐是张梦玲的同学,也不知道司桐是在郁家受的伤。 听完张梦玲的解释,杨姨吃惊地瞪大眼睛,司小姐和张家丫头是同学,岂不是说明司小姐也是十七八岁,还是个未成年? 这、这、这…… 她还暗搓搓撮合司小姐跟郁先生呢,罪过啊罪过! 张梦玲没注意杨姨铁青的脸色,挽着司桐上了迈巴赫。 迈巴赫里,郁寒深坐在驾驶室。 司桐见是郁寒深亲自来接,有些意外,张梦玲在微信上跟她说的是骑小电驴来接她。 “郁总。”司桐恭敬又疏离地打招呼。 郁寒深侧头看了女孩一眼,深邃的眼眸平静无波,嗓音低沉地“嗯”了一声。 杨姨看见郁寒深,脸色更加怪异。 郁寒深一向严肃正经,不是那种会跟未成年牵扯不清的人。 对司小姐表现出来的关心,大概只是因为郁知珩伤了她,他作为叔叔代替侄子关怀伤者而已。 杨姨有自己的车,没有上迈巴赫,站在原地看着迈巴赫缓缓开走,许久,缓缓叹了口气。 还以为郁先生这棵铁树终于要开花了呢,白高兴一场,幸好没有偷偷摸摸告诉郁老夫人,不然郁老夫人也要空欢喜一场。 迈巴赫行驶在海城繁华的街道上。 张梦玲一脸的亢奋,脸颊红红的,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又碍于郁寒深在场,不好开口。 三十多分钟后,迈巴赫停在郁家老宅院子里。 张梦玲恋恋不舍地下车,冲郁寒深挥了挥手。 等迈巴赫开走,她抱着司桐尖叫了一声。 老宅院子里有几个园丁在修剪花草,张梦玲发泄似的叫过之后,压低声音对司桐道:“我觉得男神真的对我有意思。” 司桐不想在这里碰到郁知珩,“有什么话,回你房间慢慢说。” 如果有地方可去,她不会选择回到这里。 回到张梦玲房间,张梦玲把自己扔在床上滚了好几圈,兴奋得小脸通红。 “早上我推出小电驴,准备去接你,在大门口碰到要出门的男神,他居然主动问我干什么去哎,以前他可从来不会主动搭理我,都是我主动跟他打招呼,他最多冲我点下头。” “听说我要去接你,他说医院离得远,主动要开车送我过去,你说,他是不是喜欢上我了?不然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肯定是这样。”张梦玲下结论。 司桐有些无语,“你被他灌了迷魂汤了?” “你不懂……”张梦玲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司桐没谈过恋爱,肯定不知道这其中的甜蜜。 “你放心,等我成了首富阔太,我一定不会忘了你,你就等着鸡犬升天吧。” 司桐:“……” 想起昨晚洗的衣服还没干,她让张梦玲给她拿几个衣撑,打算挂起来晾着,打开袋子掏衣服,忽然看见出院时退的两万多押金还在袋子里。 杨姨让她自己还给郁寒深,她随手放进袋子里,给忘了。 想了想,她把钱给张梦玲,让张梦玲帮她找机会还给郁寒深,司桐不愿意跟郁寒深有过多的交集。 张梦玲高兴得抱着她连亲了好几口,“你真是我的福星!” 又有借口跟男神说话了。 中午,郁老夫人让人来喊司桐和张梦玲去主人餐厅吃饭,对于孙子误伤了张梦玲的同学,老人家心里一直过意不去。 餐厅里,郁老夫人和郁老爷子都在,张梦玲甜甜地叫人:“郁奶奶好,郁爷爷好。” “好好好。”郁老夫人回应,看见司桐,郁老夫人只觉眼前一亮。 那晚场面混乱,她都没仔细看张梦玲的同学长什么样,没想到这么漂亮。 “小姑娘有对象没呀?”郁老夫人笑眯眯地问。 郁老爷子板着脸,倒不是不高兴,他一向是这副不苟言笑的样子。 一旁伺候的佣人一阵无语,“老夫人,这丫头是玲玲的同学,还是孩子呢。” 佣人一听,就知道老夫人又犯老毛病了,看到漂亮姑娘,就想拐回家当儿媳妇。 郁老夫人尴尬地笑了两声,“来来来,坐下吃饭。” “那晚知珩不小心伤到你,真是不好意思。”郁老夫人这几天一直记着此事,今天一听说小姑娘出院了,赶紧叫来一起吃个饭。 “多吃点,瞧你瘦的。”郁老夫人不停地给司桐夹菜。 心里忍不住惋惜,可惜了,要是再大三四岁就好了,可以介绍给老三。 上次莫沾衣来过老宅后,郁寒深严肃地跟郁老夫人说过,不要再撮合他和莫沾衣。 老三的性子随他爸,强势得很,但凡他不愿意的,十头牛都拉不动。 思及此,郁老夫人狠狠地瞪了眼身边的老头子。 “……”郁老爷子莫名其妙躺枪,一头雾水。 司桐被郁老夫人的热情弄得有些不自在,看着面前堆成小山的菜肴,只能无奈道谢:“谢谢郁老夫人。” 郁老夫人越看小姑娘越喜欢,要是跟老三在一起,生出的孩子一定非常漂亮。 想到漂亮的大孙子,郁老夫人更加惋惜了。 司桐见郁老夫人看着自己,一会儿兴奋,一会儿懊恼,一会捶胸顿足的,饶是再淡然,心里也忍不住毛毛的。 饭后,郁老夫人拉着司桐和张梦玲又说了一会儿话,得知司桐考试年级第一,更喜欢了。 老三当年考试也总是拿年级第一,高考时还是省状元,这要是强强组合,生出的孩子不得聪明得起飞呀! 第20章 母亲的生日会(1) 不过郁老夫人也只能想想,小姑娘跟玲玲一样才十几岁,还没成年呢。 忍不住再次惋惜,要是大个三四岁就好了。 十二点半左右,佣人来提醒郁老夫人去午休,司桐才从老人家的热情中脱身。 回佣人宿舍的路上,张梦玲挽着她的胳膊:“郁奶奶挺喜欢你,我瞧她看你的眼神,恨不得让你给她当儿媳妇。” 闻言,司桐停下脚步,“你不高兴了?” 张梦玲觉得她这话奇怪,“我干嘛不高兴?” 司桐沉默地看着她。 张梦玲眨了眨眼,反应过来,笑道:“你不会以为郁奶奶喜欢你,我会生气吧?” “傻吧你,你是我的好朋友,就算是我男神喜欢你,我也不会生你的气。” 她说得豪气十足,司桐目光闪了闪,佯装不信道:“吹牛,要是你男神喜欢我,你肯定恨死我了。” 就像……秦思涵那样。 恨得精心设了一场局,毁掉她。 张梦玲‘切’了一声,“我才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好不好?我暗恋他是我的事,他喜欢谁是他的事,如果他喜欢你……” 张梦玲注视着司桐过于漂亮的脸蛋,语气忽然变得认真,“那你一定要记住,苟富贵,勿相忘!” 闻言,司桐轻轻一笑。 也许,人跟人是不一样的。 张梦玲整个人都靠在她身上,“到时候一定要养我啊,带我吃香的喝辣的,给我买奔驰大g,给我买海蓝之谜,给我买古驰香奈儿……” 说到后面,张梦玲兴奋得两眼直冒光,仿佛已经看见了自己被暴富的闺蜜包养的美好生活。 …… 韩灵丽打来电话时,司桐正督促张梦玲写作业。 司桐没接,韩灵丽又发来短信。 【翅膀硬了是吗?不想让你外婆安心治病了?】 司桐知道韩灵丽是真的能做出不管外婆死活的事。 眸光暗了暗,回拨过去。 “有事吗?”她问,声音很淡。 韩灵丽语气带着怒意:“今天我生日,晚上在希尔顿酒店8808包厢吃饭,你过来一起。” 司桐知道,这大概又是秦安旭的意思。 要不然,母亲不会想要见到她。 下意识想要拒绝,又怕母亲真的断了外婆的医药费,只得答应下来。 “我在环贸中心给你定了件礼服,一会儿把造型师电话给你,你过去做个造型再过来,别穿那些上不得台面的衣服来丢我的脸。” 说完,韩灵丽直接挂断。 片刻后,发来一条信息。 上面是一串号码。 司桐的手机是来海城前外婆买给她的山寨机,不到二百块,不开免提声音也大得很,张梦玲听见了,好奇问她:“这谁呀?态度怎么那么差。” 司桐垂了垂眸,“我妈。” “……”张梦玲张大嘴巴,不会吧,一直以为司桐家又远又穷,不然怎么会周末不回家留在学校兼职?还过得这么拮据。 认识司桐以来,去食堂吃饭就没见司桐买过肉菜,更别提买零食饮料这些了。 衣服鞋子也都是二三十块钱的地摊货。 结果她妈妈居然买得起环贸中心的礼服,那里的东西可是出了名的贵。 “你妈妈这么有钱,为什么你……”这么穷?张梦玲后面的话没说出口。 但是司桐听得懂,不在意地笑了笑,平静解释:“她改嫁了,现任老公挺有钱的。” 原来是离异家庭的孩子,肯定是爹不疼妈不爱,所以才这么惨。 张梦玲有些心疼司桐,“什么时候出发?我骑小电驴送你去环贸中心。” 司桐笑了笑,“谢谢。” “跟我客气什么,我可是你最好的朋友。” 司桐进十中以来,很少跟同学接触,也就和张梦玲话稍微多一些,张梦玲一直认为自己是司桐最好的朋友。 两人又写了会儿作业,三点左右出门。 张梦玲和年级第一做朋友,吴淑珍很放心,看见两人出门也没多管,只叮嘱女儿骑车慢点,注意看路。 张梦玲是第一次来环贸中心,这里琳琅满目都是奢侈品,妥妥的有钱人的天堂,张梦玲家里条件虽然不差,但还支撑不起她在这里消费。 韩灵丽给司桐定的是一件香槟色短款小礼服,腰掐得不盈一握,露出笔直白皙的两条长腿。 她的左眼上包着纱布,不好化妆,造型师只给她做了个简单的发型。 但是司桐皮肤好,睫毛长,嘴唇红润,鼻梁挺拔秀气,不化妆也美得不像话。 张梦玲忍不住惊叹,“你这么稍微一打扮,说你是首富家的千金都有人信。” 司桐无语,觉得她太夸张。 此时还不到五点,生日会没那么快开始,时间还早,张梦玲缠着司桐陪她逛一逛,虽然买不起,看一看过过眼瘾也行。 走进一家大牌服装店,张梦玲简直看花了眼,跃跃欲试地拿下一件小香风外套,但是看见吊牌上那一连串的零,立马又放了回去。 “等我成了首富阔太再来买吧。”张梦玲在司桐耳边嘀咕。 “与其想着嫁进豪门,还不如好好学习,将来找份好工作来的靠谱。”司桐道。 一听学习,张梦玲头就大,“那你好好学习,将来找个好工作赚大钱,然后养我嘛。” 司桐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正要再说点什么,旁边一道陌生的男音插话进来。 “哈喽,媛媛后妈的女儿。” 司桐蹙了下眉,扭头看去。 “不认识我了?”说话的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我叫韩臻,我们一起坐过秦叔叔家的车,不记得了?” 司桐目光冷淡,她记得,因为这个男生,秦思媛把她推倒在高架上。 “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韩臻笑吟吟地看着司桐,女孩左眼包着医用纱布,不但没破坏她的美貌,反而因为遮挡了小半张脸,添了一丝病态的神秘感。 …… 莫煦北今天休息,陪妹妹逛街,没想到会碰见司桐。 莫沾衣在贵宾室看模特秀,他坐在服装店的休息区喝茶看杂志,一抬头,瞧见对面另一家女装店里司桐被男生搭讪。 而且不是上次在病房里捏小姑娘手的季家小子。 哎呀,小姑娘行情真好,三叔情敌满地呀。 莫煦北坏笑着掏出手机拍照片发给郁寒深。 还不嫌事大地加了一句话: 【小姑娘打扮得漂漂亮亮出来约会咯】 刚发送完,莫沾衣出来了,见大哥坐在沙发上笑得见牙不见眼,忍不住问:“跟谁聊天呢?这么开心。” 莫煦北退出微信,收起手机,“没谁。” 莫沾衣没在意,转头对店员道:“刚才模特身上的那些都送家里。” 她是这里的vip,每次来都不用亲自试衣服,店长会安排和她身材相似的模特穿着新款走秀给她看,她觉得好看的,直接送到家。 “大哥。”莫沾衣在莫煦北身边坐下,抱着兄长的胳膊撒娇,“你什么时候帮我约寒深出来啊?” 莫煦北头疼,“他有什么好的,又严肃又无趣,再说他又不喜欢你,有的是青年才俊等着你的青睐,干嘛非要吊死在他这棵树上?” 莫沾衣道:“只要他还没结婚,我就有机会嘛,大哥,好大哥,你帮帮我吧,他现在都不肯见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莫煦北头更疼了,真希望郁寒深立马找个女朋友结婚,别总是单身在他妹妹面前晃,看把他妹妹给馋的。 第21章 母亲的生日会(2) 司桐没理会韩臻,拉着张梦玲从他旁边走过去。 韩臻的话从后方传来,“媛媛在里面试衣服,你要不要等她出来打个招呼?” 司桐当没听见。 看着司桐的背影,韩臻心底竟生出一丝失落。 媛媛后妈的这个女儿,还挺难接触。 一直到司桐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韩臻才回神,一转身,秦思媛站在他身后冷冷地看着他。 “试好了?”他笑着问,十几岁的少年笑起来阳光帅气。 秦思媛没回答,狠狠踩了他一脚,转身跑开。 “……”韩臻吃痛,俊脸皱成一团,“好心陪你买衣服,你干嘛踩我?” 真是难伺候的千金大小姐! 不知道又生哪门子气。 …… 张梦玲对于有人搭讪司桐,已经见怪不怪,两人在女装层逛了一会儿,下楼去了彩妆层。 张梦玲正试闻一款大牌香水,一抬眸,看见莫沾衣走了进来。 莫沾衣也看见了她和司桐,张梦玲正要开口打招呼,莫沾衣的视线冷漠地从两人脸上扫过,很高傲地把头扭去了一边。 张梦玲愣了一下,撇撇嘴,“你看她,在郁家老宅还对我笑脸相迎,表现得知书达理和蔼可亲,出了郁家门,鸟都不鸟我,真虚伪。” 司桐笑了下,没说什么。 又随意地逛了一阵,两人离开环贸中心。 小电驴行驶在非机动车道上,张梦玲骑得飞快,司桐只觉耳边风声呼呼作响,刚要开口让她慢一些,‘嘭’的一声,小电驴撞上一辆黑色商务车。 “完了完了。”张梦玲看见车头立着小金人,脑袋顿时懵了。 居然撞了劳斯莱斯,这随随便便的不得赔掉一套房啊? 刚才绿灯只剩两秒,她不想等,就加速想冲过去,没想到冲到豪车怀里了。 劳斯莱斯驾驶室下来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中年男人看见车头被小电驴刮出的划痕,脸色十分难看。 “你怎么回事?要变灯了还骑这么快,没看到我们的车已经右转弯转一半了吗?” “对不起对不起。”张梦玲一边道歉,一边摘下头盔,掏出手机准备给张君成打电话求救。 这时。 劳斯莱斯后车窗降下,露出一张温润儒雅的中年男人的脸,“玲玲。” 张梦玲听见熟悉的声音,抬头,下一秒几乎高兴得落下眼泪,“司叔叔!” 叫完人,她小声跟司桐介绍说:“他是司家的家主。” 怕司桐不知道司家的家主是谁,张梦玲加了一句:“莫沾衣的舅舅。” 司桐懂了。 海城顶级豪门之一,司家的当家人。 司清城下车,看都没看车子被蹭到的地方,一点不在意的样子,“你们没事吧?” 张梦玲刹车还算及时,车子又没摔倒,两人倒是没有受伤。 司清城见两位小朋友没什么大碍,放下心来,随后视线落在张梦玲身后的司桐脸上。 开口的声音温柔:“这位是……” 张梦玲笑眯眯介绍司桐,“我同学,司桐。” 说完,她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兴奋道:“好巧,跟司叔叔你一个姓哎,说不定几百年前你们是一家呢。” 司清城目光温润地看着司桐,小姑娘穿着香槟色小礼服,医用纱布挡了小半张脸,但依然能看出倾国倾城之姿。 莫名觉得有些合眼缘,笑了笑,慈爱地叮嘱一句:“路上车多,你们小心点。” 很快,劳斯莱斯重新启动。 张梦玲看着车子离去,狠狠松了一口气,“司叔叔真是太温柔了,幸好撞的是他的车,不然肯定要赔不少钱,我哥知道了,非揍我不可。” 司桐神色怔愣,刚才对上司家主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涌出一股怪异的感觉。 “上车啊。”张梦玲的声音响起。 司桐回神,侧坐上小电驴后座,这回张梦玲长教训了,骑得很慢。 “刚才那位司叔叔,好像很喜欢你。”司桐回忆起司家主看张梦玲的眼神,充满慈爱。 是长辈对小辈的喜欢。 张梦玲点点头,“确实,可能是因为他没有孩子吧,所以比较喜欢小孩啦。” “也不能说没有,以前有过一个女儿,后来出车祸死了,死的时候还不到一岁呢,听说司叔叔在车祸中伤了身体,不能再有孩子了。” 所以,司叔叔格外喜欢小女孩。 “每年过年,司叔叔来郁家给郁奶奶和郁爷爷拜年,都会给我准备一个大红包,爱死司叔叔了。” 说起这个,张梦玲依然激动,司叔叔给的红包,比老妈老爸和大哥给的加起来还要多出好几倍。 司桐注意力却不在红包上。 车祸夭折的女儿…… 那天在华和医院的停车场,司老夫人身边的佣人说,司老夫人有个小孙女二十年前车祸夭折了。 如果那个小女孩还活着,司家主一定是一位非常好的爸爸。 司桐不由得想到了自己,外婆说,母亲在怀她的时候被父亲无情抛弃…… 人跟人真的不一样。 …… 天色开始发黑,六点多,小电驴在希尔顿酒店门口停下来。 司桐下车,张梦玲有些担忧地看着她,“你妈妈对你态度那么差,你一个人去真的没问题吗?” “我会注意的。”司桐开口。 “那我去附近逛逛,你妈妈要是欺负你,你打电话告诉我,我给你出气。”张梦玲说得豪气万丈。 司桐看她这样,嘴角忍不住弯起一抹浅笑,“好,有人欺负我,我给你打电话。” 秦家在海城有点地位,韩灵丽身为秦家的女主人,过生日排场自然不会小。 司桐到8808号包厢,包厢里已经到了不少人。 个个西装革履,礼服华丽。 司桐的出现,不可避免地引起一阵注目。 “这小美女眼生啊,是哪家的千金?”有人问了一句。 韩灵丽看见司桐的瞬间,脸上的笑就淡了下来,听见这句问话,眼底划过一抹冷意。 秦安旭看着司桐柔美清丽的模样,藏在镜片后的眼眸露出一抹精光,转瞬即逝,闻言开口道:“这位是我太太的女儿,司桐,也算是我的女儿,大家多多关照。” “秦总好福气啊,三位千金,一个赛一个漂亮。”那人恭维。 秦安旭听了,朗声一笑。 他让司桐在秦思媛左手边坐下,秦思媛右手边留了两个空位,不用想,也知道是留给秦思涵和郁知珩的。 秦思媛气鼓鼓地把椅子往旁边挪了挪,离司桐远一点。 “这就是大嫂那个乡下来的女儿啊。”一道尖锐的女音忽然响起,“听说二十一岁了,还在十中复读?” 这话,让韩灵丽脸色变得难看。 该死的赵宁晴,非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赵宁晴是秦安旭二弟秦安淮的老婆,平日里最喜欢跟韩灵丽攀比。 第22章 母亲的生日会(3) 因为秦思涵和郁家长孙订了婚,赵宁晴被韩灵丽牢牢压在头上,早就不服气了,此时有现成的取笑韩灵丽的把柄,自然不会放过。 “司桐是吧?”赵宁晴笑眯眯看向司桐,“这次摸底考,你考了多少分?班里第几名?” 韩灵丽的脸色黑得要滴出墨水,司桐休学了四年,刚复读一个月能有什么好成绩? 这个赵宁晴存心要看她笑话。 韩灵丽狠狠剜了赵宁晴一眼,然后说起秦思媛的成绩找面子:“媛媛这次考得不错,班级前五名。” 虽然秦思媛只是在华烁中学的普通班,但华中普通班的前五,含金量比得上其他中学的年级前五十。 韩灵丽说起秦思媛的成绩,脸上得意起来。 赵宁晴的女儿也在读高三,成绩中等偏下,名师名教没少请,但成绩就是上不去。 果然,韩灵丽说完,赵宁晴立刻拉下脸。 不过很快赵宁晴又笑起来,阴阳怪气地道:“媛媛的成绩确实不错,985\/211不在话下,司桐呢?明年高考能考上三本吗?要是考不上,不会还要复读吧?” “要我说,都二十几岁了,不如上个大专得了,要不然这么一年又一年地复读下去,都复读成老姑娘了。” 这话,引得众人哈哈一笑。 韩灵丽恨不得冲上去把赵宁晴的嘴巴缝起来。 转头恨恨地瞪了司桐一眼,都是因为司桐,害得她被赵宁晴那个贱人嘲笑! 司桐垂着眸,对耳边的哄笑声充耳不闻。 这时,秦思涵和郁知珩出现在包厢门口。 郁知珩穿得很正式,眉目俊朗,满身贵公子气质,秦思涵穿着大红色长款露肩礼服,知性优雅,两人走在一起,看着挺般配。 郁知珩看见司桐的刹那,几乎是下意识抬脚想要走向她,被秦思涵一把拉住。 “知珩……”秦思涵看着他,笑容有些勉强。 郁知珩脚步停顿住,看着坐在那边的司桐,眼底情绪翻涌。 本来他没打算来韩灵丽的生日会,是秦思涵告诉他,司桐也会来,因为司桐是韩灵丽和前夫的女儿。 秦思涵垂眸遮掩掉眼底的阴郁,她知道这一刻早晚要来,与其等郁知珩来质问她,还不如送郁知珩一个顺水人情。 他不是找司桐么,那她就把司桐送到他面前。 “知珩,怎么办?桐桐好像很生我的气,早上在医院见到她,得知她是妈的女儿,我想跟她道歉,可是她根本不理我。” “是我对不起她,趁她不在,不受控制地爱上你,抢了你,我真的没脸见她了……” 说着,秦思涵委委屈屈地靠进郁知珩怀里,似乎真的觉得愧对好朋友。 “瞧这小两口甜蜜的。”不知道谁高声说了一句。 包厢面积很大,门口距离宴会桌隔了好几米,两人交头接耳地低声说话,落在旁人眼里,俨然是小情侣间的耳鬓厮磨。 司桐放在腿上的手缓缓握紧,哪怕已经做好了会遇到这两人的心理准备,但真的看见他们如胶似漆的样子,心底还是忍不住泛起阵阵波澜。 为什么偏偏是秦思涵?郁知珩明明知道秦思涵害她害得有多惨,明知道她有多恨秦思涵。 郁知珩对上司桐冷漠又厌恶的眼神,心口一痛。 人到齐了,秦安旭起身讲了两句,然后一起碰杯,接着就是一阵觥筹交错。 满桌佳肴,但是司桐没有胃口。 秦思涵端着酒杯绕过秦思媛走过来,“司桐,这四年在监狱里吃剩饭馊菜的日子不好过吧?我听说,陆夫人跟监狱打过招呼,让他们好好‘照顾’你呢。” 包厢里人多,声音嘈杂,秦思涵的声音压得只有司桐能听见。 司桐冷冷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秦思涵满脸笑容,伸手去拉司桐的手,“司桐,我们还像以前那样做好朋友,好不好?等我和知珩结婚,你来给我当伴娘呀。” 司桐眼底是冰冷的恨意,直接甩开秦思涵那只虚伪恶心的手。 “啊——”秦思涵惨叫一声,顺着司桐的力道,摔倒在地上。 玻璃酒杯碎裂,划伤了手,血顿时涌出来。 “怎么回事?”韩灵丽正和人碰杯,听见秦思涵的叫声,转头,看见这一幕。 赶紧起身扶起宝贝女儿,秦思涵举着流血的手,脸色苍白,“妈,你别怪桐桐,她不是有意的,是我自己不小心……” “哎呀大嫂,你这女儿该不会是看到涵涵有这么优秀的未婚夫,嫉妒了,故意的吧?”赵宁晴第一个跳出来说风凉话。 其他人觉得有这个可能,同样的年龄,一个名校毕业,即将嫁进首富郁家,一个在垃圾高中复读,嫉妒也正常。 “刚才我就觉得秦夫人这个女儿看郁大少的眼神有点不一样,该不会真的看上秦大小姐的未婚夫了吧?” “郁大少出身高贵,长得又帅,小女生爱慕他也正常。” “离异家庭出来的女孩子还是不行啊,缺乏教养。” 众人议论纷纷。 韩灵丽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扔在大街上,羞耻难当,怒火冲上头脑,她转头给了司桐一巴掌,把司桐的脸打偏。 “当众伤人,我就是这么教育你的?”韩灵丽厉声训斥。 郁知珩下意识想上前,被秦思涵紧紧抱住了腰,“知珩,我的手好疼……” 郁知珩想到司桐说过的,再见只当不认识,握了握拳头。 但心底又生出一丝侥幸,司桐伤了秦思涵,是不是说明,她其实还是有一点在意他的? 司桐定定地看着韩灵丽,眼底无悲无喜,似乎连脸上的痛也感觉不到,平静得仿佛被打的人不是她。 “教育?”司桐勾了勾唇,意味不明,“从小别人都叫我是父不详、妈不要的野种,谁来教育我?” “你……”韩灵丽瞳孔一缩,眼底有慌乱一闪而过。 她一直对外宣称是离异,包括对秦安旭,也说是前夫酗酒赌博,她忍无可忍才离的婚。 没有人知道她未婚生子。 “你闭嘴!”韩灵丽怒不可遏,怕司桐把她的老底都给揭出来。 要是被人知道她未婚生子,老秦会怎么看她?赵宁晴又会怎么嘲笑她? 正在这时。 “秦总这里好生热闹。”包厢门口传来低沉磁性的男嗓音。 韩灵丽怔了一下,转头看去,下一瞬,脸上的怒气被惊喜取代。 郁寒深一身藏蓝色西装站在包厢门口,眼神深邃威严,身后跟着助理,助理的手上拎着一个印着奢侈品logo的购物袋。 几乎是立刻的,包厢里的男士们纷纷起身围过去与他握手寒暄,恭敬的‘郁总’声接连不断。 郁寒深和一众男士握了手,视线像是不经意地扫过司桐的脸。 女孩皮肤薄,生得白,半边脸已经红肿了起来。 郁寒深的目光沉了沉。 “知珩,未婚妻受伤了,怎么还不送人去医院?”男人语气平淡。 秦思涵却觉得头皮发麻,刚才郁寒深看她的眼神,犹如利剑,仿佛能一眼看穿她的所有心思。 “小叔。”她不知道郁寒深是刚来,还是来了有一会儿了,刚才根本没注意到门口,“您别怪桐桐,桐桐不是故意的。” 哪怕秦思涵知道,就算郁寒深看见了刚才的一幕,也未必能察觉其中的猫腻,毕竟她戏演得那么真。 但就是不受控制地害怕。 和郁知珩订婚这么久,郁家的人都见过的,相处得也还不错,唯独这位小叔,她每次见都胆战心惊。 郁寒深没理会她的话,也没再看她,只是对郁知珩道:“还不快去?” 秦思涵被无视,咬了咬嘴唇。 郁知珩扶着秦思涵离开包厢。 秦安旭满面红光地把郁寒深引到主位,自己在旁边坐下,一改之前倨傲的姿态,伏低做小地给郁寒深端茶倒水。 韩灵丽接过郁寒深助理递来的礼物,也是一脸兴奋。 昨天她给郁寒深的秘书打电话,那秘书特高冷地说郁寒深今晚有别的安排,没空来参加她的生日会。 没想到不但来了,还给她精心准备了礼物。 肯定是看在她是他侄子丈母娘的份上,才推了别的安排来给她过生日。 韩灵丽想着,得意地看了眼赵宁晴,如果有尾巴,这时候早就翘到天上去。 赵宁晴笑得勉强,端着酒杯过来给韩灵丽敬酒,讨好道:“大嫂你真厉害,过个小生日,连咱海城的首富都来给你送祝福。” 韩灵丽看着妯娌巴结自己的谄媚样,只觉出了一口恶气,心里格外舒坦。 郁寒深一出场,就吸引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根本没人再关注司桐伤人的事,司桐坐了会儿,起身悄悄离开了包厢。 走出酒店旋转门,打开手机刚要给张梦玲打电话,发现手机里有好几个张梦玲的未接来电。 回拨过去,那边很快接听:“桐桐,对不起啊,我刚才骑小电驴乱逛,不小心又追尾了一辆车,我哥很生气,把我的小电驴没收了,呜呜……” “你人没事吧?”司桐问。 “我倒是没什么事,就是要赔人家好几千块,我哥把我拎回家了,不许我在外面乱逛,你一会儿坐我男神的车回来吧。” 司桐怔了下,“郁寒深?” “是啊,我给我哥打电话求救,他正和三叔在一块呢,听见我说陪你去希尔顿参加你妈妈的生日会,他说他今晚在希尔顿有饭局,我就拜托他回家的时候捎上你。” “我把你的号码给他了,他联系你了吗?” 第23章 母亲的生日会(4) “我把你的号码给他了,他联系你了吗?”张梦玲问。 没有。 司桐想。 不过她没有说出来,只道:“你好好跟你哥认个错,我看他挺疼你的,你说两句好话,他不会真的生你的气。” “疼我?”张梦玲‘切’了一声,道:“可拉倒吧,他最烦我了。” “你帮我看着点男神,别让那些居心叵测的女人靠近他,尤其是那个莫沾衣!”张梦玲说起莫沾衣,就气呼呼的。 司桐无语:“我怎么好管人家这种事。” “好了,先挂了,你在家乖乖写作业,我回去检查。” 说完,司桐先挂了电话,抬脚往不远的公交站走。 “司桐!”秦思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司桐脚步一顿,转身,只觉眼前一花,冰冷的液体泼到了她的身上。 秦思媛把酒杯往地上一摔,“司桐,你真是不要脸,勾引韩臻不算,现在又嫉妒我姐姐,害她受伤,你真贱!” 司桐被泼了一身红酒,眼底浮上一丝不耐,冷冷地看着秦思媛,“从第一次见面,你就因为一个我根本不认识的男生,一再找我麻烦,到底谁贱?” 秦思媛怒视她:“你还狡辩!穿这么骚来我妈生日会,不就是想要勾引我姐夫!” “这件衣服是你妈给我挑的,你的意思是,你妈眼光骚?”司桐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 “你……”秦思涵气得脸通红,韩灵丽从她一岁时就带她,对她百般呵护宠爱,两人感情好得像亲母女,哪里能容忍别人这么说她妈妈。 抬手就要打司桐。 司桐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用力甩到一边。 秦思媛脚下穿着高跟鞋,被她这么一甩,跌坐在地上。 司桐居高临下,冷冷地俯视她。 “不管你信不信,我跟你的韩臻没有说过一句话,对他也不感兴趣,不要你喜欢他,就觉得全天下的女人都稀罕他,他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 “与其怨恨我吸引了他的注意,不如好好修炼一下自己的脾气,你这副无理取闹的样子,真丑。” 司桐说完,转身就走。 秦思媛气得五官都扭曲了,这一下摔得不怎么痛,但样子难看,爬起来恶狠狠地瞪着司桐的背影。 她跟韩臻青梅竹马,听爸爸和韩叔叔的意思,是默认了他们长大了要结婚的。 韩臻一直对她很好,处处护着她、让着她,她以为韩臻是喜欢她的,只不过是默契地没捅破那层窗户纸。 直到那天她和韩臻参加完周末活动,回家的路上顺路接后妈的女儿。 她从来没在韩臻眼中见过那样的眼神,惊艳、心动、热烈。 之后的每次见面,韩臻都明里暗里地跟她打听后妈女儿的情况。 秦思媛怎能不恨。 她高一情窦初开时就喜欢韩臻,喜欢了两年。 …… 十月初,海城的夜晚已经有了凉意,司桐穿的礼服露胳膊露腿,本来就有些凉,被泼了一身红酒,更冷。 站在公交站前,司桐抱住手臂,她自己的衣服在张梦玲的小电驴上,本来打算母亲的生日会结束,就换回自己的衣服。 正想着,一辆黑色迈巴赫缓缓在她脚边停下。 司桐看了一眼,没在意,但车子的后车门打开,下来一道熟悉的身影。 司桐一怔。 在郁寒深将西装外套裹在她肩上的刹那,又一怔。 “一会儿没见,怎么弄得这么狼狈?”男人嗓音低沉,语气里似乎带着点无奈。 香槟色礼服面料轻薄,被红酒浸湿后一眼能看出来。 司桐抬头,仰视着面前高大的男人,没有回答。 身体被带着男人体温的西装包裹,鼻息间似乎能闻到西装上淡淡的男性体味。 那是属于成熟男人的味道,清冽、浓烈,不会让人觉得反感,反而有股让人安心的魔力。 “为什么不辩解?那天在秦家,小嘴不是挺厉害?”郁寒深再次开腔。 司桐抿了抿唇,知道郁寒深说的那天,是她被秦思媛诬陷偷东西那次。 这次和上回不同,上回秦思媛诬陷她,她可以直白地抛出秦思媛这么做的动机,来达到洗刷嫌疑的目的。 这次牵扯着她和秦思涵与郁知珩过往的恩怨,她不愿意把不堪的过去展露在别人面前。 司桐垂了垂眸,神色平静,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没什么好辩解的,大家都看到了。” 郁寒深微微皱眉,看着小姑娘这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心底没由来生出一丝不悦。 “所以你就这么认了?”他加重了语气。 司桐愣了一下,抬眸,对上男人眼睛,“郁总觉得,我是被冤枉的?” “不然呢。”男人的声音掷地有声,语气笃定。 司桐望着郁寒深成熟深刻的眉眼,怔怔出神。 今晚在场那么多人,秦思涵戏演得逼真,没人觉得她是被冤枉的。 包括母亲和郁知珩。 四年前,所有人都说是她主动约陆鸣玄去酒店,说她主动勾引,说她脚踩两条船。 因为她和陆鸣玄的手机有两人互相联系的证据。 无论她如何辩解,她联系的那个号码是她的好朋友的,是她的好朋友说最近换了新号码,让她联系这个新号码。 可是没人相信,警察也不信,因为她的好朋友说自己从未换过手机号。 而所谓的新号码,一直是陆鸣玄的私人号码。 司桐深刻地体会到,百口莫辩是什么滋味。 就连当时跟她正热恋的郁知珩,也问过她,到底有没有背叛过他。 疼爱她的外婆也说:囡囡,在里面好好听话,好好改造,出来重新做人,外婆等你。 重新做人…… 她没有做错任何事,为什么要接受改造?为什么要重新做人? 郁寒深见小姑娘看着自己发呆,女孩黑白分明的眼眸清澈又干净,心弦不由得一动,抬手,指背碰了碰女孩红肿的脸颊。 “疼吗?”他的声音,带着些许柔和。 司桐缓缓回神,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嘴角露出一抹笑来,“不疼。” 其实今晚的小小冤屈,与四年前比根本不算什么,她也不是很在意,可是有个人这么坚定地相信她,她还是生出些感激的情绪。 第24章 给秦思涵道歉(1) 司桐坐上了郁寒深的车。 三十几分钟后,迈巴赫在郁家老宅的主楼前停下,司桐跟郁寒深道了谢,下车。 郁寒深从另一边车门下车,“回去别忘了用冰块敷一下脸颊。” 男人语气透着淡淡的关心,听在司桐耳朵里,很像长辈的关怀。 司桐点点头,因为心里对这个男人多了一份感激,发自内心地拿他当长辈尊敬。 “早点睡,不要熬夜。”郁寒深又道。 司桐再次点头,“郁总再见。” 说完,走向主楼后面的佣人宿舍楼。 张梦玲的母亲是贴身照顾郁老夫人的,今晚值夜班,不在家,张君成因为创业,每天忙得很,经常住公司,也不在。 大门没关,估计是张梦玲特意给她留了门,司桐推门进去,在玄关换上拖鞋。 张梦玲正抱着手机看小说,听见开门声,下意识把手机往被子下面藏,扭头看见是司桐,松了口气。 “是你啊,我还以为是我妈回来突击检查了呢。”张梦玲拍了拍心口,从被子下摸出手机,继续看小说。 忽地意识到什么,她抬头看向司桐,惊讶地叫出声:“你身上的西装怎么回事?” 司桐低头,目光一顿,郁寒深的西装还在自己肩上。 她取下西装,露出被红酒浸湿的礼服。 张梦玲的注意力立刻从西装转移到司桐身上,“你妈妈欺负你了?” 忽然又看到司桐肿起来的半边脸,更加确定:“你妈妈欺负你了!” “不是说好了,有人欺负你,就给我打电话?” 司桐笑了笑,“你都被你大哥拎回家了,远水救不了近火。” “……”张梦玲泄气地噘着嘴。 “好啦,我这不是没事吗?被打了一下,泼点酒而已。”司桐无所谓地道。 说完,见张梦玲还是一副自责的样子,司桐转移话题,“你男神的衣服也交给你,回头你和那两万块的押金一块给他。” 果然,张梦玲立马开心起来,喜滋滋地把西装抱进怀里,一面得意洋洋地说:“不愧是我喜欢的男人,真体贴。” 男神肯定是看见司桐的礼服脏了,才把西装借给司桐。 而且,郁寒深这么照顾司桐,都是因为她拜托他了。 四舍五入,其实男神照顾的是她。 张梦玲心里甜甜的,男神最近一改以前的疏离冷漠,肯定是对她有意思。 “桐桐,你说我要不要跟男神告白?”张梦玲嗅了嗅西装上的味道,很好闻,不是香水味,而是成熟男性的荷尔蒙的味道,令人着迷。 “不行不行,我是女孩子,要矜持,还是等他来找我吧。” “不过男神是个正经人,肯定不愿意和高中生扯上关系,会影响他的声誉,他一定是在等我高考完……” 张梦玲越说越觉得有可能。 像郁寒深这样的大企业家,本来就很注重形象。 司桐见她有点走火入魔,眼底不由得流露出一抹担忧,郁寒深那样阅历丰富的男人,不是张梦玲这样没出社会的小女孩可以驾驭的。 而且他并没有表现出明确的心意,张梦玲这么幻想,万一不是她想的那样,肯定会受伤。 “玲玲……”司桐想劝两句。 “我现在就去给男神送衣服。”张梦玲开心地跳下床,从钱包里翻出司桐给她的两万块押金,不等司桐开口,一溜烟跑了出去。 司桐:“……” 看着她风风火火的背影,司桐无奈地摇了摇头。 拿上换洗衣服去卫生间洗澡,她的眼睛不能碰水,因此洗得很慢。 洗完澡出来,手机忽地响起来。 看了下来电,是韩灵丽的。 司桐不想接,韩灵丽连续打了好几遍,执着得像是要打到她接为止。 司桐最后还是接了起来。 刚接通,那边传来韩灵丽暴怒的声音:“你知不知道涵涵的手伤的很重?” 司桐沉默。 “虽然涵涵大度,不怪你,但这件事是你的错,明天来华和医院给涵涵道歉,不要让别人说我韩灵丽的女儿没教养。” 司桐冷冷开口:“我不会去道歉。” “你说什么?”韩灵丽拔高声音。 “我没做错事,为什么要道歉?”司桐眼眸平静,眼底无波无澜,“而且我就是个父不详妈不要的野种,没有教养不是很正常?” “你……”韩灵丽现在听不得‘父不详’三个字,气得说不出话。 司桐直接挂了电话。 韩灵丽没再打来。 这时,张梦玲一脸兴奋地回来了。 一进门就拉着司桐开心地转圈,“我就知道男神对我有意思,刚才我送东西过去时他正在吃宵夜,他让我跟他一起吃,还问了我好多问题。” 张梦玲脱下外套丢在床上,絮絮叨叨说:“他问我下午去了哪里,做什么了,遇到什么人,就连跟你搭讪的那个男生他都问了两句。” “还说我和你马上就要高考,要把心思放在学习上,让我们不要早恋。” “他肯定是担心我喜欢上别人,才这么说。” 张梦玲更加肯定男神喜欢自己。 司桐把被张梦玲弄得乱糟糟的床铺整理了好,看了下时间,马上十一点了。 “睡觉吧。”她说。 两人关了灯躺下。 张梦玲精神还很亢奋,根本睡不着,翻来翻去了一会儿,她跟司桐说:“桐桐。” 司桐:“嗯?” “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张梦玲问:“你会喜欢三叔那样的吗?” 司桐:“不会。” 听她回答得这么肯定,张梦玲笑起来,“那你千万不能喜欢他,要是你也喜欢他,我肯定抢不过你,你那么漂亮。” 司桐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啊,魔怔了。” 都说红颜祸水,这男人祸水起来,也挺厉害。 司桐眼前浮现郁寒深的身影,男人不管长相还是气质,都得天独厚,加上背后又有巨大财富的加持,确实很容易获得女性的芳心。 张梦玲为他神魂颠倒,也不奇怪。 …… 次日,司桐被手机铃声吵醒。 迷迷糊糊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看见来电显示,一下子清醒过来。 是外婆。 接听,她先出声:“外婆。” “桐桐。”外婆和蔼的声音传来,因为长期治疗,老人声音显得有些虚弱,“你妈妈说,昨天你跟秦家的大女儿闹矛盾了?” 闻言,司桐柳眉微皱,韩灵丽管不住她,所以搬出外婆来压她。 “我知道你肯定受委屈了。”外婆叹了叹气,“你妈妈这些年也不容易,嫁到秦家这么多年,没生个一儿半女傍身,又因为我们家穷,她没少被秦家那些亲戚排挤。” “如今好不容易拉扯大秦家的两个孩子,日子刚好点,我又逼她带你去海城复读,还要每个月给我好几万的医药费……咳咳……” 韩灵丽嫁给秦安旭后,几乎跟家里断了联系,老太太知道女儿要强好面子,不想让别人笑话她出身低贱。 不是没生过女儿的气,可气过之后,终究是自己亲生的孩子,还是打心底里疼的。 “外婆,您还好吗?”司桐紧张起来。 如今,外婆是她唯一的亲人了。 “桐桐,委屈你去给秦家的大女儿道个歉吧,别让你妈妈为难,别让外人戳着她的脊梁骨说她教女无方……” 司桐脸色微微发白,心里堵了一口气,却无处宣泄。 外婆疼爱她,可外婆也疼爱女儿。 “你知道吗?其实当年,我是不赞同你妈妈生下你的,是你妈妈执意要保住你。” “她很期待你的出生,天天听音乐,每晚都给你讲故事,说你在肚子里能听见,她爱吃辣,每顿饭都无辣不欢,但为了你,硬是八九个月不碰一点辣的东西。” “她那时候真的很爱你,亲手给你做了许多可爱的小衣服,咳咳……” 老人说着,又咳嗽了两声。 “外婆,您别说了,我会去给秦思涵道歉的,您好好保重身体。”司桐终究是妥协了。 “好好,好孩子,在那边好好听你妈妈的话,外婆希望你们好好相处,这个世上,你们才是彼此最亲近的人。” 祖孙俩又说了几句,挂断电话。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却洒不进司桐的心里。 如果外婆说的是真的,母亲曾经那么期待她的出生,为什么后来却这样讨厌她? 从有记忆起,母亲就没给过她一个笑脸。 第25章 给秦思涵道歉(2) 司桐想不明白,也不愿意把时间浪费在没有意义的问题上。 悄悄下床去洗漱,洗完,张梦玲还没醒,她昨晚一直亢奋到一点多才睡,司桐没有叫她,也没有在郁家吃早饭。 走了二十多分钟,才走出郁家老宅的私人公路,坐地铁去华和医院。 到医院,已经八点多,打电话给韩灵丽问了秦思涵的病房号,司桐直接坐电梯上十楼的外科病房区。 刚刚到病房门口,就听见里面传出秦思涵清脆的说话声,还有韩灵丽温柔慈爱的声音。 司桐敲了下门,推门进去,里面的人看见她,温馨的气氛荡然无存。 “桐桐怎么来了?”秦思涵一脸的友好笑容,指了指病床边的椅子:“快来坐。” 韩灵丽冷着脸。 秦思涵见此,拉了拉她的衣袖,撒娇道:“妈,我没事,你别怪桐桐了,她又不是故意的,是我自己不小心。” 韩灵丽宠溺地点了点秦思涵的鼻尖,“你啊,就是太心善,一点脾气没有,手都被人伤成这样了,还替罪魁祸首说话。” “还不是妈教的好。”秦思涵顺势搂住韩灵丽的胳膊,脸在她手臂上蹭了蹭,十足的女儿姿态。 韩灵丽见女儿这么依赖她,眼神宠溺得要滴出水来,满心欣慰,这十几年的辛苦没白费。 母女俩腻歪了一阵,秦思涵像是忽然想起来司桐也在,不好意思地笑笑,“桐桐,你别见怪,我跟妈平时都这样。” 司桐脸上没什么表情,假装看不懂秦思涵的炫耀和得意,淡淡开口道: “我来,是为昨天发生的事道歉,虽然事情真相你我心知肚明,但既然妈认为是我的错,那姑且就算是我的错,对不起。” “什么叫算是你的错?”她的话刚说完,韩灵丽凌厉的视线就看过来,“犯了错不承认,你外婆就是这么教育你的?真是没教养!” 司桐看着她,“外婆会不会教育人,你最清楚,毕竟你也是她一手教育出来的。” 言外之意,韩灵丽同样没教养。 一个有教养的人,怎么会未婚生子,生下孩子又不管不顾,不担负起母亲该有的责任。 “你……”韩灵丽简直要被她气死,接她来海城的时候表现得听话懂事,现在学校找好了,翅膀硬了,就暴露真面目了。 难怪之前会去坐牢,真是不让人省心的东西。 “让我道歉,我道了,以后没事别给我打电话。”司桐冷冷说完,转身离开病房。 刚走到门口,秦安旭过来了,看见司桐,秦安旭眼底的光一闪而逝,“桐桐来了。” 对秦安旭,司桐没什么好感,但也没什么恶感。 秦安旭对她还算客气,没有像那母女三人总是对她横眉冷对。 司桐开口叫人:“秦叔叔。” “我先走了。”说完,从秦安旭旁边走过去。 离开医院,司桐直接坐地铁去了工作地点,那天奶茶店店长告诉她店面升级之后,她就从网上重新找了兼职。 今天正式过去上班,这一忙,就忙了一天,一直到晚上九点多才结束。 回到张梦玲家,已经十点半。 张梦玲一看见她就苦兮兮地抱怨今天被家教老师摧残了。 司桐笑了笑,“你妈妈也是为了你好。” “我妈要是像你妈那样不管我就好了。”张梦玲脱口而出。 司桐拿换洗衣物的手微微一顿。 张梦玲刚说完就意识到不妥,想要说点什么来解释,扭头却看见司桐进了卫生间。 忍不住捶了自己的脑袋一下,司桐的妈妈对司桐那么坏,司桐心里肯定很难过,她居然说羡慕的话,这不是往人家的伤口上撒盐吗? 等司桐洗完澡出来,张梦玲立马迎上去,“对不起啊,我刚才乱说的,你别往心里去……” 司桐倒是没在意,看了她一眼,“不睡觉巴巴的等我洗完澡,就为了说这个?” 张梦玲噘着嘴不说话,脸上的愧疚显而易见。 司桐眼神闪了闪,弯了弯唇:“要我不生气也行,我给你整理了英语所有的考点,你好好的认真的给我背上。” “啊?”张梦玲瞪大了眼睛。 司桐板起脸,“怎么?道歉不得有点诚意?” 张梦玲的脸垮下来:“好吧。” 见她这样,司桐忍不住一笑。 很快,国庆假期结束。 开学的前一天下午,司桐和张梦玲回学校,张君成开车送她们,路上,张梦玲忍了又忍,终究没忍住跟大哥打听郁寒深的消息。 “大哥,三叔这两天怎么没来老宅啊?” 张君成开着车,随口应付:“忙着新公司的事呢。” “新公司?” “是啊,这几年新能源汽车越来越成熟,以后肯定是汽车行业的主流,寒深联合了另外三个家族成立了新能源集团,现在正忙着到处收购汽车品牌。” “海城这四大家族,这是要垄断国内的汽车行业啊。”张君成感叹了一句,说完,顿了顿,又道:“跟你们说这个干什么,你们又听不懂。” 郁司沈傅四大家族一直往来密切,势力遍布军政商三界,地位强悍,在海城无人敢得罪,哪怕做出垄断的事,其他人也是敢怒不敢言。 生意上的事张梦玲确实听不懂,但有一点听懂了,男神最近很忙。 难怪那晚给他送完西装和押金后,再也没在老宅见过。 她偷摸摸地给他发过短信,但可能是男神没看见吧,一直没回。 她知道的号码是郁寒深的工作号,工作号信息多电话多,他没看到也正常。 张梦玲这么自我安慰,安慰了好几天,还是耿耿于怀。 晚自习,她抱着手机,看着自己发给郁寒深的信息发呆。 司桐知道她这两天都在为这事烦心,忍不住开口道:“你要实在想知道他看没看见你的短信,直接打电话问不就好了?” “这么魂不守舍几天了,课听不进去,作业也不专心写,月底的考试你打算怎么过关?” 司桐微微皱着眉,能说的话她都说了,张梦玲就是陷在其中无法自拔,她很担心。 一开始还觉得张梦玲是小孩心性,闹一阵,过段时间就忘了。 没想到张梦玲陷得越来越深。 “我不敢。”张梦玲小声道,打电话质问郁寒深看没看见她的信息,为什么不回,借她一百个胆子都不敢。 别看她平时在司桐面前提起郁寒深就咋咋呼呼的,当着郁寒深的面,她是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下。 下了晚自习,司桐和张梦玲一起回宿舍,本来两人不在一个宿舍,国庆假期结束后,张梦玲找校长舅舅给她和司桐调到了一起,而且是头靠头的位置。 司桐洗完漱出来,张梦玲还在对着那条短信发呆。 司桐真的很无奈。 这孩子,没救了。 她摇了摇头,爬上自己的床,打算复习一下语文背默的知识点就睡。 忽然,放在枕头边上的手机短促地响了一下。 司桐拿起手机,看见信息的一刹那,怔了怔。 下意识转头去看身后的张梦玲。 短信居然是郁寒深发来的。 第26章 复查 郁寒深连发了两条短信。 【明天上午复查,找莫医生,已安排好】 言简意赅,没有一个多余的字,带着点命令意味的通知。 可能是意识到司桐不认识他的号码,紧接着又来了第二条。 【郁寒深】 出院的时候莫煦北说了一周后复查,她都忘了这件事,没想到郁寒深还记着,还帮她安排好了一切。 司桐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文字,想到张梦玲失魂落魄地等了好几天,都没等到那个男人的短信,司桐开口:“玲玲。” “嗯?”张梦玲声音有气无力。 “你男神给我发短信了。”司桐说着,直接把手机递过去。 “什么?他给你发信息?”张梦玲几乎要跳起来,一把夺过司桐的手机。 看完,她狐疑地盯着司桐,“他怎么知道你的手机号?” “不是你给他的吗?”司桐道:“我妈生日会那晚,你拜托他捎我回家。” “哦对对。”张梦玲想起来了,随即心头一松,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们俩背着我联系上了呢。” 司桐无语,“你想太多了。” “不是我想多了,是你长得太漂亮了,你没看这几天季少瑜天天往二十班跑?”张梦玲道:“他以前很少来我们这层楼,也就偶尔去十九班找周大校花。” 提起季少瑜,司桐的眉毛不由得皱了起来。 住院时,他来探望,说了第二天再来,结果没来,她压根没当回事。 但是季少瑜却觉得失信于她,天天过来找她,给她送这个送那个,说是赔礼道歉。 她反复强调并不在意,他现在不提赔礼道歉的事了,又开始各种找她请教题目。 “季校草都被你拿下了,三叔被你拿下也很正常好不好?男人不都喜欢你这款又纯又欲的美女?” 张梦玲捏了捏司桐纤细柔软的手腕,“瞧瞧你这细胳膊细腿细腰,看着就柔软好推倒,胸又这么丰满,我要是男人,我也馋你。” 宿舍里其他人都去公共卫生间洗漱了,还没回来,就两人在,张梦玲说话嘴上一点把门没有。 “……”见她越说越离谱,司桐拿回自己的手机,不再理会她。 “明天要我陪你去吗?”张梦玲问。 司桐回:“你好好听课吧。” “好吧。”张梦玲没有强求,安静了一会儿,她忍不住又问:“你说男神什么意思?有空给你发信息,没空回我的信息?” “哼!等他跟我表白,我一定狠狠拒绝他!” 司桐:“……” 第二天,第一节课结束,司桐去跟宋骁骁请假,拿着假条出了十中正大门,刚要朝公交站走,一辆停靠在路边的白色路虎忽地鸣了下笛。 随后,车上下来一道熟悉的人影。 “司小姐。”贺恒走过来,笑容满面:“郁总叫我送你去医院。” 司桐认出眼前这个男人,是她被秦思媛丢在高架那次,把她从地上扶起来的人。 也是郁寒深的司机。 贺恒朝路虎的方向做了个‘请’的手势,“上车吧。” 司桐没有上车,平静的眼底有淡淡的防备,“不麻烦,我自己去就好。” “司小姐,我只是按郁总吩咐办事,你不要让我为难。”贺恒看出小女孩的警惕,宽慰道,“而且你放心,我不是坏人,只是送你去华和医院复查。” “郁总也说了,你是在郁家受的伤,他有责任为你的眼睛负责到底。” 原来是这个原因。 司桐放松下来,随即在心里鄙视了自己一番,她真是被张梦玲的话给影响了。 郁寒深什么人?身居高位,家财万贯,身边什么样的女人没有?环肥燕瘦任他挑选,他怎么可能会在意她这种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那麻烦你了。”司桐说完,上了路虎。 到华和医院,贺恒直接带她去找莫煦北,然后由莫煦北带着她去做一系列的检查。 从眼科出来,司桐的眼睛上已经没有了纱布,她的伤口只剩下细细的一道伤痕,一点看不出缝了针的样子。 莫煦北看着她的伤,颇为自得:“不愧是我,缝合技术一流。” 司桐:“……” “回去后祛疤膏和生长凝露继续擦,一直擦到伤痕彻底消失,知道吗?”莫煦北叮嘱。 他长相俊美,气质温润,一路走来收获无数芳心,一边跟司桐说话,一边不忘给漂亮小护士们抛媚眼儿。 司桐听了,点了点头。 莫煦北今天休息,很闲,直接把人送到停车场,看着白色路虎驶离,才优哉游哉地给郁寒深打电话。 “复查完了,放心吧,恢复很好。”因为不上班,莫煦北身上的白大褂随意套着,纽扣没系,显得有些吊儿郎当。 “嗯。”郁寒深反应平淡。 莫煦北笑得见牙不见眼,“复查这点小事,随便找外科哪位医生都可以,非得打电话叫我亲自出马,让我带着她到处插队,这么上心,还说只拿人家当小孩。” 华和医院作为海城最好的医院,每天从全国各地来就诊的病人无数,哪怕是再小的检查,也要排队排半天。 要是没有莫煦北带着,司桐可能要在医院耗上一天。 “刚才去眼科找李主任给小姑娘看眼,我可是厚着脸皮直接进了人家诊室插队,欠了老大一人情,你不得表示表示?” “你想要什么?”郁寒深问。 “我妹想跟你吃饭,缠我好几天了,我受不了了,你帮帮我。”莫煦北想到莫沾衣就头疼得厉害。 郁寒深道:“行,你安排个时间。” 莫煦北怀疑自己听错了,这么痛快? “真的假的?”莫煦北不敢相信这么容易就约到他了,而且是替妹妹约的。 “嗯。”郁寒深语气平淡。 “那今天晚上?海城大饭店?”莫煦北小心翼翼地问。 “嗯。”郁寒深语气依然平淡。 莫煦北一喜,但高兴没有一秒,只听郁寒深在电话那头漫不经心地开腔:“到时候你也来,叫上晚凝一起,正好我这大侄女也一直想约你吃饭。” 莫煦北:“……” 他就说这只老狐狸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原来搁这等他呢! “那算了,我妹妹不跟你吃饭也死不了,你忙你的,挂了!”说完,莫煦北立刻掐断通话,生怕晚了一秒,郁晚凝就从手机里爬出来。 …… 司桐回到学校,第三节课刚好结束。 能这么快复查完,她也知道是莫煦北带她走后门的缘故,而莫煦北亲自带她走后门,是因为郁寒深。 想了想,她给郁寒深编辑了一条短信。 【复查完了,谢谢郁总】 发送完,她回了教室,刚坐下,张梦玲递过来一张宣传单。 看见上面印着的‘全国高中数学竞赛’的字样,司桐目光微动,高一那年她参加过一次这个比赛,拿了银奖,得到十万奖金。 “这是司叔叔家的公司搞的数学竞赛,奖金特别丰厚。”张梦玲以为司桐不知道这个竞赛,说道:“金奖奖金二十万,银奖十万,铜奖五万,优秀奖一万,你数学那么好,试试啊。” “要是能拿金奖,你就不用节衣缩食啦。” 张梦玲看到司桐脚上那双板鞋快要穿破了,眼底都是心疼。 宣传单上有报名时间和报名方式,司桐收起宣传单,她确实需要很多很多钱。 四年前,表哥和舅舅相继离世,舅舅的合伙人趁机卷款潜逃,留下一堆债务,债主找不到合伙人,就找到舅妈。 舅妈没办法,卖掉海城的房子还债,带外婆回了桐城,这四年来日子过得紧巴巴,可还是有两三百万的债务没还完,时不时要被债主骚扰一番。 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她想为舅妈做点什么。 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忽地震动了一下。 司桐没有在意,一直到晚上,洗完漱准备睡觉,她拿出手机,才看见郁寒深发来的信息。 【嗯】 只有一个字,冷冰冰的。 很符合男人严肃的形象。 耳边,传来张梦玲唉声叹气的声音:“男神为什么不回我信息呢?我要不要再发一个试试?” 第27章 陆夫人的刁难 “玲玲。”司桐叫了声张梦玲。 她把上午郁寒深派司机来送她去医院的事,和短信的事都说了。 这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她问心无愧,也不想隐瞒朋友。 张梦玲听完,沉默了片刻,随后恨得直捶床,哀嚎道:“要是受伤的是我就好了!” 司桐听她这语气,就知道她并不介意这些事,笑了笑说:“下次再有危险,让你挡我前面。” …… 对于双生集团出资搞出的全国数学竞赛,学校挺重视。 双生集团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大企业,本身就很有话题和知名度。 竞赛的出题组和评委组不是科学院的院士,就是顶级高校的校长,要么就是国际知名的数学家,因此这个赛事在数学界颇有权威。 能有学生在竞赛上拿到奖项,对学校来说是件很大的荣誉。 学校鼓动了几天,报名人数已经有了二十几个,都是各年级的数学尖子生。 周五下午,学校组织学生统一去计算机教室进行网上报名,并参加入围赛。 入围赛算是参加竞赛的门槛,只有通过入围赛的学生,才能获得参加初赛的机会。 入围赛的答题时间是一个小时,司桐只用了半个小时就交了卷子。 周雅雅还没答完题,余光注意到司桐起身离开电脑,目光闪了闪。 前两年的竞赛她都参加了,虽然都没有通过入围赛,但是她对竞赛的出题范围非常了解,为了今年的竞赛,她一直在做相关的答题训练。 连她这么熟悉竞赛的人都还没做完题,她不信司桐一个休学了四年的人能这么快答完题,肯定是看都看不懂,所以直接交了卷子。 这么想着,周雅雅嘴角露出一抹笑,她有信心,今年肯定能晋级初赛。 宋骁骁看见司桐这么早出来,有些诧异:“做完了?” “嗯。”司桐点点头,道:“我有点事,先走了。” 二十班就司桐一人参加竞赛,她既然走了,宋骁骁也没必要继续留在计算机教室外面,也跟着走了。 周国彩瞧着两人的背影,眼底不屑,司桐虽然是年级第一,但周雅雅在数学方面的天赋比司桐高,又经过长期的训练,这次竞赛一定碾压司桐。 半小时后,周雅雅出来了,周国彩立刻问:“怎么样?” 周雅雅笑了笑:“大部分都是我做过的题型。” 周国彩眼睛放出光,拍了拍侄女的肩,“这次就指着你给二叔挽回脸面了。” 这段时间他因为拒收司桐,错过年级第一的事,没少被人看笑话,心里憋屈得要死,全指望这次的竞赛一雪前耻。 这时,季少瑜也出来了,他四下看了看,没见到司桐。 周雅雅撩了下耳边的发丝,走向他:“你在找司桐吗?” “她早就走了,竞赛题和平时的考试不同,她没经过训练,估计是答题比较吃力,所以……” 后面的话她没说出来,但是季少瑜听懂了。 司桐应该是不会做,所以放弃了。 …… 司桐坐地铁去了皇廷会所。 她上次找的新兼职就是在这里,做服务员。 皇廷会所包括了餐饮和娱乐,因为私密性高,来往这里的不是商政名流,就是千金名媛、世家大少。 很多大老板也会选在这里谈生意。 司桐被安排在八楼的包厢,去员工更衣室换上工作装,又在化妆间画了个淡妆。 今晚定她所在包厢的客人还没来,服务员没什么事,围在门口闲聊天。 司桐刚来,跟她们不熟,而且她也不是话多的人,独自一人站在旁边。 “……秦大小姐算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你们昨晚没看见吗?郁大少对她那个体贴啊,我听说秦大小姐脖子里戴的那根项链,价值这个数!” 说话的服务员说着,伸出五根手指。 “五百万?”其他服务员惊呼一声,纷纷捂住嘴。 “瞧你们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加个零。” “五千万?” “天哪,有钱人的世界也太疯狂了,我怎么没有那么好的命?要是能被郁大少看上,我愿意做妾。” “郁大少确实帅气多金,不过我更喜欢郁寒深那样成熟有魅力的男人,前两天他来咱们包厢吃饭,风度翩翩又绅士有涵养,迷死人了!” “郁寒深?你不要命啦?郁大少还能yy一下,郁总那么严肃那么吓人,我可不敢对他有非分之想。” “我听说郁总三十一了还单身呢,像他这样一本正经的男人,动心了会是什么样?肯定会把女人宠上天吧?” “九楼的宋领班说郁总今晚定了她的包厢呢,好想去宋领班的包厢啊,没准能被郁总看上呢,要是被他看上,我就直接升天了。” “就你?我看算了吧,起码得长成她那样的才行。” 说话的人悄悄指了指司桐,接着所有人都朝司桐看来。 她们说话声音不小,司桐听见了,只是没有理会,在她们看过来时,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七点左右,订包厢的客人来了。 是一位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姓黄,是一家建筑公司的老总,带着几个助理,脸色不太好看,司桐和另外一个女同事给客人倒茶。 没一会儿,又来了两个人。 中年男人立刻起身迎了上去,“陆夫人,您可算来了,欢迎欢迎……” 听见‘陆夫人’的字样,司桐给客人添茶的手微微一顿,下意识抬眸看去—— 竟真的是焦连芳。 焦连芳也看见了她,顿了顿,眼底涌现恨意,但很快恢复如常,神态自如地与黄总握手寒暄。 菜上齐后,黄总把服务员都赶出包厢。 司桐有些心不在焉,焦连芳那么恨她,只怕今晚不能平静。 “之前听说黄总家的公司被官司缠上了,挺麻烦的,看来是真的,把咱海城司法界的这个都请来了。” 说话的服务员边说边竖起大拇指。 陆家在海城司法界的影响力十分了得,要不然当年也不会一句话,就让整个海城的律师都不敢给司桐辩护。 黄总找陆夫人,算是找对人了,有陆家在背后帮忙,再难缠的官司都不是问题。 司桐想了想,决定找个借口先离开,可还没来得及跟领班请假,领班过来找她:“陆夫人叫你进去伺候。” 领班微微皱眉,“你刚来可能不知道,陆夫人脾气不大好,最不喜欢别人违背她的意思,你伺候她的时候小心点,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别惹她不高兴,不然今晚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领班挺担心司桐,陆夫人以前有个儿子,被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害死了,这么多年一直没有释怀过,没少在皇廷刁难长得好看的女服务员。 司桐长得这么美,不用想,陆夫人是把她当假象仇人,叫进去为了撒气。 司桐知道今晚是跑不了了,领班对她不错,她不想连累无辜的人替自己承受焦连芳的怒火。 她推门进了包厢。 大概是正事说完了,黄总和焦连芳边吃边闲聊,看见司桐进来,焦连芳眼神一冷。 “会喝酒吗?” 根本不等司桐的回答,焦连芳直接又说:“我今天身体不舒服,不宜饮酒,你代替我敬黄总几杯。” 说着,她把一张银行卡拍在桌上,“放心,不让你白喝,一杯一千。” 黄总看着司桐清纯柔美的脸蛋,心底有些怜惜,不过也只是笑笑没什么,陆夫人因为儿子的死不喜欢年轻漂亮的女孩子,这件事在圈子里不是秘密。 虽说今晚是他的主场,但他有求于陆家,肯定不会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服务员得罪陆夫人。 反而希望陆夫人能玩尽兴一点。 司桐看了看那张卡,又看了看桌上那瓶白兰地,走过去倒了一杯,没有去敬黄总,而是仰脖子一口喝掉。 敬不敬黄总不重要,焦连芳不过是为了灌她酒。 一连喝了十几杯,黄总都忍不住叫好:“小姑娘酒量不错!” 对上焦连芳凌厉的眼神,黄总尴尬地笑了两声,“小姑娘挺能喝,呵呵……” 领班在旁边看得心急如焚,陆家在海城有权有势,就连皇廷的老板都要忌惮三分,她实在不敢多说什么,生怕被牵连。 司桐喝完最后一杯,把杯口朝下倒了倒,看向焦连芳,“陆夫人满意吗?” 胃里火辣辣地痛着,司桐手撑着桌面稳住身形,脊背挺得笔直,说话时语气不卑不亢。 焦连芳当然不满意,她恨不得扒了司桐的皮。 冷哼一声,她把助理刚从银行取来的两万现金狠狠扔在司桐脸上。 如果换成其他女孩子被这么羞辱,早就承受不住崩溃了,司桐的脸上却很平静,在客人走后,她蹲下来慢慢捡起地上的钞票。 “剩下的我们来收拾,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领班同情拍了拍司桐的肩,“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晚点过来也没事,干这一行的,受点委屈在所难免,你也别往心里去。” 司桐点了点头,强撑着去员工更衣室换衣服,换完衣服坐电梯下楼,从会所出来走了没几步,还是没忍住抱着路边一棵树吐得昏天黑地。 她晚上没吃东西,除了酒水也吐不出其他东西。 吐完,一抬眸,意外地撞进一双深邃威严的眼睛。 司桐愣了愣,随即缓缓露出一抹笑容,恭敬地开口叫人:“郁总。” 第28章 郁寒深的怒火(1) 郁寒深单手插兜站在那儿,两条长腿包裹在熨帖的西装裤里,身材伟岸挺拔,不知道站了多久。 昏暗的灯光落在他脸上,让他本就立体的轮廓更显深刻,看过来的目光平静深远。 “你胃不舒服?” 司桐只觉胃里痛得翻江倒海,听见郁寒深的问话,强撑着一丝笑容,没有回答,只是淡淡道:“我回去了,郁总再见。” 说完朝路对面的地铁站走去。 郁寒深察觉到她的疏离,目光沉了沉,又见女孩走路虚浮,一副随时要摔倒的样子,他终究还是没忍住,上前想要扶住她。 却在这时,司桐忽地弯腰吐出一口血。 郁寒深眼眸一紧,几个大步过去扶住小姑娘坠落的身体,看到司桐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嘴角染血,离得近了才闻到她身上刺鼻的酒气。 半小时后,华和医院。 司桐躺在病床上,郁寒深阴沉着脸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耳边回响着医生的话:“病人是过度饮酒导致消化道出血,先给她用点止血的药,具体哪里出血还需要做胃镜进一步检查。” 过度饮酒? 郁寒深知道司桐缺钱,到处兼职的情况,也知道皇廷会所忙起来的时候也会招一些兼职。 去皇廷的客人个个手握权财,偶尔会有一些爱耍横的客人以刁难无权无势的服务员为乐。 “贺恒。”他开腔,嗓音沉冷。 贺恒送完老板还没走,站在一旁等候差遣,闻言应了一声。 “去皇廷查一下,今晚是谁在犯浑。” 贺恒听见郁寒深的语气,没由来打了个寒战,郁寒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可越是平静,暴风雨来时就越猛烈危险。 …… 司桐醒来,已经是第二天。 睁开眼看见陌生的环境,她愣了片刻,认出来这是间病房,随即想起来自己昨晚吐血的事。 陷入黑暗的前一秒,似乎看见了郁寒深焦急的眉眼。 是他送她来医院的吧? 仿佛是为了验证她的猜测,病房门口进来一道熟悉的身影。 郁寒深看见她醒了,紧绷的表情缓了缓:“感觉如何?” 这已经是第二次被郁寒深送来医院了,司桐抿了抿唇,轻声开口:“好多了,谢谢您。” 郁寒深迈着长腿走到病床边,垂眸俯视着司桐,“焦连芳让你喝酒你就喝?不会反抗?” 这不是什么秘密,去皇廷稍微一打听就能打听到。 司桐垂着眸,沉默了片刻,用轻松的语气道:“也不是白喝的,一千块一杯,我也不亏。” “胃出血还不亏?”郁寒深语气带着教育的意味,透着长者的严厉:“身体重要还是钱重要?” 司桐抬眸,对上男人幽深的眼眸,有一肚子话想要反驳,可最后还是忍了下来,跟他没那么熟,没必要说那么多。 她掀开被子下床,一边说:“昨晚谢谢您送我来医院,我上午还有工作,先回去了。” 郁寒深却拦住了她去拿帆布包的手,“给你约了上午九点的胃镜,做完检查再走。” “我没事,不用做胃镜。”司桐不想浪费时间。 她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经常挨饿落下的老毛病,不是什么大事。 郁寒深握着女孩的手腕,力道强硬,“已经约好了,钱也付过了。” 言外之意,不做也得做。 司桐皱眉,看着男人成熟俊美的眉眼,觉得这人有点管太宽。 而且,她最不喜欢的,就是欠人情。 尤其是,眼前这人,还是郁知珩的叔叔。 做胃镜需要空腹,司桐趁郁寒深不注意,悄悄倒了杯水,可还没来得及喝到嘴里,男人的话漫不经心响起:“要是今天做不了,就多住一天,明天做。” 司桐:“……” 郁寒深坐在靠近门口的一张椅子上,手里拿着从杂志架随手取的一本财经杂志,像一尊门神一样挡在那里。 司桐放下水杯,心底生出一丝烦躁。 皇廷的工作时间是下午四点到晚上十二点,上午她确实安排了别的兼职。 可郁寒深一副没得商量的样子,司桐第一次发现这个男人这么霸道。 他们又不熟,她做不做检查,关他什么事? 但是这些话她只能在心里想想,嘴上是不敢说,眼看着离她兼职的时间越来越近,司桐脸上有了一丝急躁。 手机振动的声音忽地响。 是郁寒深的。 他从西裤口袋里掏出手机,是贺恒的电话。 看了眼温顺坐在病床上的女孩子,郁寒深起身,走去阳台,顺手带上阳台的玻璃移门。 “郁总,查到了,焦连芳的弟弟焦连成做国际船运,最近接了运往阿根廷的大单,正忙着调集手底下所有货船……” 贺恒把查到的信息一五一十地告诉郁寒深。 郁寒深听着,平静的眼底流露出一丝冰冷的危险,如果贺恒此时在他面前,一定会默默为焦连成默哀三秒。 片刻后,郁寒深挂断电话,一转身,瞧见空荡荡的病房,微微一愣。 小丫头居然趁他打电话跑了。 郁寒深眼眸一凛,给司桐打电话,小丫头不但不接,反而直接挂断。 看着空荡荡的病房,他被气得笑出来。 他鲜少管闲事,为数不多的两三次,都在司桐这里碰了一鼻子灰。 …… 司桐从病房逃出来,电梯都不敢等,一刻不停地走楼梯下楼。 一直到坐上公交车,她才松了一口气。 她知道自己此举显得十分不识抬举,多少人削尖了脑袋往郁寒深跟前挤,只为了与他攀上关系。 她居然不知珍惜,反而避之不及。 可她真的不想欠郁寒深太多。 人情是最难还的东西。 经过刚才的一番奔跑,胃里隐隐又有了不适感,她已经习惯了这种感觉,眉头都没皱一下,直奔工作点。 忙到下午三点半,她又赶去皇廷。 今晚订包厢的客人来得早,人又多,基本没有空闲的时候,人一忙起来,就没时间胡思乱想了。 十点半,客人终于尽兴而归,司桐和同事一起收拾满桌的狼藉,收拾完,已经十一点多。 这么晚,公交地铁都已经停运,司桐用手机叫了辆网约车,站在皇廷门口等。 结果,网约车没等来,倒是等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看见郁寒深带着冷气的脸,司桐有些心虚,下意识转身想逃。 “跑一下试试。”郁寒深像是看出了她的企图,率先开口,压低的嗓音莫名叫人头皮发紧。 司桐理亏在先,尴尬地看着他:“郁总,好巧啊,您还没回去?” 今晚虽然忙,但百忙之中同事们还是抽空八卦了一下郁寒深在九楼吃饭的事。 按理说,这个点了,他早该结束饭局回去了。 第29章 郁寒深的怒火(2) 司桐实在是没预料到这人还没走,像是特意留下来抓她。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逝,很快又否定,他这种大人物,日理万机忙得很,哪有工夫干这种无聊的事。 估计跟昨晚一样,凑巧被他碰上而已。 “上车。”郁寒深开口。 司桐迟疑:“我订了网约车。” 说着,一辆顶着三个子弹头的白色轿车缓缓停在迈巴赫后边,司机四下看了看,只有司桐一人站在路边,不过她旁边已经有了别的车,觉得不像是她,于是拿起手机给乘客打电话。 然后,司桐的手机铃声响了,超大声的荷塘月色。 她下班后怕错过网约车司机的电话,就把手机铃声给打开了。 司机听见司桐那边传来手机铃声,却不见人过来,又见小姑娘旁边的迈巴赫下来一男的,还以为是自己的乘客遇到麻烦了,主动下车准备出手帮忙。 只是还没靠近几步,迈巴赫上下来的那个男人转头看向他,目光平静但威严,气势强大,司机明显愣了一下。 然后。 转身,上车,挂档,踩油门,一气呵成。 临走前,还不忘喊一声:“小妹妹记得取消订单!” 司桐:“……” 郁寒深的视线重新落在司桐脸上,声音平淡,不辨喜怒:“上车吧。” 司桐:“……” …… 今晚是郁寒深自己开车。 司桐坐在后座,两人不熟,没有共同话题,自然无话可聊。 大约半个多小时,车子停在十中门口,司桐道谢,抬手去按开门开关,车门缓缓打开同时,郁寒深的话也传来。 “这个拿着。” 司桐看去,只见郁寒深右手伸到后面,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两盒药。 夜色浓稠,司桐站在路边,看着迈巴赫疾驰而去。 她手里捏着郁寒深递过来的两盒胃药,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滋味。 他的出现,难道就是为了给她送这两盒药? 为什么? 她不是木头人,能感觉到郁寒深对她的关心,可是为什么呢?因为她曾在郁家受过伤吗? 除了这个原因,司桐想不出别的。 …… 周日晚自习,学校在广播里公布了数学竞赛的入围情况,十中只有司桐一人入围。 “这怎么可能?”周国彩脸色瞬间难看。 周雅雅在数学方面算是有天赋的,而且他一直在帮助她训练竞赛题,周雅雅都没入围,只答题半小时的司桐却入围了。 这让周国彩无论如何都没法接受。 周雅雅同样面色难看,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没入围,自信心瞬间碎了一地,怎么会这样? 她在季少瑜面前表现得信心满满,还暗示他司桐没答完题就走了,现在司桐入围了,不摆明了她在撒谎吗? 季少瑜会怎么看她? 周雅雅紧紧咬着嘴唇,用力握着手里的笔。 …… 初赛的考试时间是这个周四,也是线上答题的方式,司桐每天都被数学老师叫去办公室,在电脑上进行网上答题训练。 经过这两天和司桐在数学上的深入交流,数学老师惊喜地发现他们班居然有一位数学天才。 数学老师是一位四十多的中年男人,忍不住赞叹道:“你答题的思路真是新颖,连我都想不到,跟我的一位老同学很像,他也是一位数学奇才。” 司桐敲击着键盘,输入一个又一个普通人看都看不懂的字符。 等她做完所有训练题,数学老师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微笑道:“说来也巧,你们还是一个姓呢。” “等什么时候引荐你们认识,你们肯定会很有话题。”顿了顿,数学老师又道:“或许不用我引荐,等你拿到名次,他会给你颁奖。” 听到这,司桐眼眸动了动,看向数学老师:“您的老同学,是双生集团的司董事长?” “对对,你认识?”数学老师提起老同学,语气与有荣焉,“当年,他可是我们学校神一般的人物,只可惜啊……” 司桐知道他在可惜什么,大概就是司家主无后这件事吧。 “我跟他只是一面之缘,并不认识。”司桐如实回答。 数学老师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毕竟很沉重,也是老同学的隐私,他笑了笑道:“回去上课吧,明天比赛加油。” 司桐点了点头。 …… 线上答题的时间是八个小时,开卷考,可以查阅线上或线下相关资料,但是不能与他人讨论。 因此数学老师给司桐找了间没人用的办公室,把自己的办公电脑搬了进去。 司桐从上午九点开始答题,一直到下午五点才从办公室出来,午饭都是在电脑前吃的。 “感觉怎么样?”数学老师一看见她,立马开口问。 司桐脸上露出些许疲色,“还行。” 数学老师道:“辛苦了,第四节课快结束了,你别回教室了,直接去食堂吃饭吧,吃完回寝室休息一下再上晚自习。” 十九班最后一节体育课,周雅雅和同学坐在操场边上看男生打篮球,看见司桐的身影时,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田倩倩也看见司桐了,推了推周雅雅:“司桐这是刚答完竞赛题吧?你说,她有没有机会晋级决赛?” “我怎么知道。”周雅雅语气不是很好。 之前她表现的对竞赛志在必得,却连入围赛都没通过,这段时间耳边总有些风言风语,说她不如司桐,长相不如司桐,学习不如司桐,哪哪都不如司桐。 田倩倩目光闪了闪,小声道:“司桐现在算是我们学校名人了,大家都叫她学霸女神呢,季校草这段时间频繁去二十班找她,该不会是喜欢上她了吧?” 话音未落,周雅雅倏然站起身,一言不发,直接走开。 田倩倩看着她怒气冲冲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笑,很快又消失。 她起身去追周雅雅,语气里带着歉意:“对不起雅雅,我不是故意那么说的,你别生气了……” 第30章 郁寒深的怒火(3) 这个点还没下课,食堂人寥寥无几,司桐吃完晚饭,没有回宿舍休息,直接去了教室。 张梦玲一手拿着烤肠,一手拿着面包,啃得正欢,看见她,两眼一亮:“考完了?感觉怎么样?” “还行。”司桐随口回答,几个小时不在,桌上堆了十几张卷子。 “听说这次竞赛司叔叔会亲自颁奖,而且拿奖的参赛者,可以获得大学毕业直接进双生集团上班的机会哎。” 双生集团作为国内顶尖企业,实习生的起步工资就五位数,多少名牌大学的研究生博士生削尖了脑袋往里面挤。 那场景,当真是万人抢过独木桥,名副其实的修罗场。 很多人数学好,但是因为偏科,导致高考并不能考到很好的学校,双生集团的这一举措,无疑是给那些偏科严重的数学天才们一个大展宏图的机会。 司桐想明白竞赛所带来的意义,不由得对司家主生出些敬佩之意,这才是真正的造福社会的伟大企业家。 与此同时。 皇廷会所,八楼一间包厢。 焦连芳独自一人坐在圆桌边,脸上流露一丝烦闷。 她弟弟焦连成经营着一家国际船运公司,生意一直不错,与各大码头的关系也一直保持得很友好。 前几天他接了个运货去阿根廷的大单,因为阿根廷那边要得急,出的钱比市场价高出两倍,要求是一个月内必须送到。 焦连成在这行干了三十多年,对航海路线十分熟悉,而且手底下都是先进的设备,很自信地与客户签了合同。 为了让客户放心把生意交给他,他在合同里承诺,如果逾期,愿意承担一切损失。 正当他信心满满调集手底下所有集装箱货船,装满客户需要的货物从码头出发,却意外地被海关扣押。 理由一会儿是随货资料有问题,一会儿是包装有问题,反正就是有问题,这已经扣了三天了,再不出发,焦连成只怕要把老底都赔进去。 约相关部门负责人吃饭,以前跟他称兄道弟的那些人个个都避而不见。 焦连成急得嘴上起满大泡,求爷爷告奶奶,多方打探,才知道是有人故意整他,整他的不是别人,正是这海城首富,郁寒深。 他回去苦思冥想,是不是自己哪里得罪了郁首富,可想了一宿,确认自己和郁首富的圈子没有交集。 没办法,他又到处托关系想要见一见郁寒深,问问到底怎么个事。 如果真是他不小心有得罪之处,那么该赔礼赔礼,该道歉道歉,他的船不能再等了。 谁知,连郁寒深的助理都没见着,就被打发了出来。 他在煌盛集团门口坐了一天一夜,郁寒深的助理于心不忍,出来告诉他让他请姐姐帮忙看看。 焦连成感恩戴德地告别郁寒深的助理,连滚带爬地找到姐姐焦连芳。 对于这位姐姐,他深知姐姐脾气暴躁,愤怒上头就不管不顾,很容易得罪人,也确实在不知不觉中得罪了不少人。 那些人不过是看在陆家的面上,忍着她而已。 难道是姐姐不小心得罪了郁首富? 焦连芳听完弟弟的话,也是一头雾水,她跟郁家唯一的交集,就是害死她儿子的凶手是郁家长孙的前女友。 但她从没得罪过郁家长孙,郁寒深不至于要找麻烦找到她弟弟身上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郁寒深迟迟没有出现,焦连芳脸上的急躁越发明显,她弟弟的两千多艘货船已经在码头停了三天了,多耽误一秒,都是一份巨大的风险。 但涉及郁家,焦连芳再大的脾气也不敢表现出来。 撇开郁家本身的权势,郁老夫人娘家是京城季家,那可是真正的名门权贵,权势滔天,碾死陆家比碾死蚂蚁还容易。 一直到晚上十点左右,郁寒深终于姗姗来迟。 焦连芳松了口气,虽然迟了点,但终归是来了,只要郁寒深肯露面,就说明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郁总。”她连忙起身迎接,这些年她在司法界顺风顺水,少不得弟弟在背后的资金支持,必须要保住弟弟的公司。 “您可算来了。” 焦连芳殷勤地给郁寒深倒茶,双手递到他面前。 郁寒深坐在主位的椅子上,身躯微微后仰,宽阔的脊背靠着椅背,长腿漫不经心低交叠着,举手投足间都是上位者的派头。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焦连芳递到自己面前的茶杯,并不接,疏离且冷淡:“陆夫人叫我过来,有什么事?” 焦连芳陪着笑脸,“还不是为了我弟弟那些货船嘛,被扣在码头好几天了,跑了很多路子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郁总人脉广,见识多,还请郁总指点一二,到底要怎么样做才能让他的货船顺利出海。” 她这番话说得十分高明,不动声色间拍了郁寒深的马屁。 郁寒深看着她,缓缓一笑,笑意未达眼底,“指点谈不上,不过我也确实认识几个相关部门的负责人。” 他这话让焦连芳双眼一亮,觉得有戏,心里头轻松了不少,只要有转圜的余地,一切都好说。 但是郁寒深下一句话,却让她脸色骤变。 郁寒深慢条斯理再度开腔:“我听闻陆夫人在皇廷这边很喜欢跟服务员玩一个小游戏?我挺好奇怎么玩的,陆夫人给我演示一番?” 他这句话说完,助理上前将一个手提式保险箱放在桌上,打开,露出里面摆得满满的百元钞票。 焦连芳脸色瞬间难看。 “要玩,我们就玩大点,陆夫人和服务员玩一千一杯,我们玩十万一杯,怎样?对得起陆夫人高贵的身份吧?” 郁寒深语气淡然,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 焦连芳手指掐进了掌心,这四年,她在皇廷教训过的服务员没有五十个,也有三十多个。 前天晚上还教训了一个走路腰肢乱扭的小贱人。 可是,皇廷的老板都不说什么,关郁寒深什么事? 焦连芳脸色铁青地看了看装钱的箱子,又看了看郁寒深。 难不成前天晚上那个小贱人,是郁寒深的女人? 第31章 郁寒深的怒火(4) 焦连芳当晚回家就把客厅砸了个稀巴烂。 郁寒深此举就是在当众打她的脸,以后她在司法界还有什么威信可言?谁还会把她放在眼里? 简直是杀人诛心! 权大一级压死人,焦连芳比那些服务员有权势,所以可以肆无忌惮地拿那些服务员撒气。 如今出来一位权势比她大的,她被羞辱,也只能忍气吞声。 陆国华坐在边上埋头抽烟,对于妻子的脾气,他也深受其害,也曾多次劝告她出门在外不要太嚣张,可每次都被骂得狗血淋头。 如今焦连芳被郁寒深狠狠整治了,只希望她以后能收敛一点吧,也希望这件事千万别连累到陆家。 陆娇娇被母亲暴怒的样子吓到,怯怯地开口:“妈,你别生气了。” 焦连芳有气无处发泄,她出身富贵,嫁得也好,几十年来顺风顺水,什么时候受过这等窝囊气? 都是因为那些狐狸精! 她儿子就是被司桐那个狐狸精害死的,现在她被郁寒深故意刁难,也是因为皇廷那个狐狸精! 想到此,她转头恶狠狠瞪着陆娇娇:“没用的东西!四年前叫你多看着点你哥哥,你怎么做的?出那么大的事,你当时为什么不在跟前?为什么不护着你哥哥?” “要不是你哥哥被司桐那个小贱人害死了,我怎么会跟皇廷那些小贱人计较?又怎么会有今天这糟心事!” 提起陆鸣玄,陆娇娇脸色一白,眼底一阵慌乱和恐惧。 “是哥、哥哥不让我跟着他……”她声如蚊呐,‘哥哥’两个字都不敢大声说,像是害怕极了。 焦连芳见她居然敢顶嘴,上前就是一巴掌,“养你这么大,一口用没有,犟嘴倒是厉害!” “你打孩子干什么?”陆国华一把将女儿拉到身后护着,“鸣玄的事我们都很难过,娇娇也难过,你不能把责任怪到孩子身上。” “那应该怪谁?怪我吗?”焦连芳横眉怒目,“你是不是又要说,是我把鸣玄惯坏了,才让他做事无法无天?” “我告诉你陆国华,别以为你在外面的那些破事没人知道,我不提,是给你留着脸面呢!” 见妻子又把矛头指向自己,陆国华只觉得她胡搅蛮缠。 “不可理喻!”说完,拂袖上楼。 与此同时。 郁寒深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佳话,也在圈子里传了开来。 莫煦北喝酒时听朋友说这件事时,下意识反驳,“这不可能!” 别说这种事太张扬了,与郁寒深稳重内敛的处事风格相违背,就是郁寒深那不近女色的性子,就不可能看上皇廷会所的服务员。 “怎么不可能?我还见过郁总给出气的那个女服务员,那长得呀,俩字,极品!” 莫煦北想到了司桐,难不成是小姑娘去皇廷兼职被焦连芳刁难了,郁寒深给她出气? 这倒是有可能。 司桐的长相,也正符合这‘极品’二字。 耳边,朋友又说:“名字也好听,叫什么林仙儿。” 莫煦北:“……” “……” “……” 啊? …… 司桐是周五去皇廷上晚班,听同事跟她讲,才知道陆夫人被郁寒深教训了。 焦连芳在皇廷刁难服务员的事,服务员们早就不爽了,不过是敢怒不敢言,郁寒深此举,无疑是大快人心。 “更绝的是郁总把被陆夫人羞辱过的服务员都叫了过去,让她们一人拿一叠钱砸在陆夫人脸上,让被欺负过的女孩子们狠狠出了口恶气。” “可惜你当时不在场,要不然你也可以拿钱砸陆夫人解解气!” “她张狂了这么多年,这次算是踢到铁板了,你是没看见她当时那个脸色,哈哈,要多精彩有多精彩!” “郁总临走的时候还放了狠话,他说以后谁敢在皇廷撒野,就是跟他郁寒深作对。” “啊啊啊啊!好帅好man,好羡慕林仙儿啊!” 说话的同事叫郭艳,说着,眼中流露出浓浓的羡慕,“林仙儿前一天被陆夫人刁难了,后一天煌盛老总就给她出气,煌盛总裁哎,郁寒深哎,海城首富哎……” 每说出一个名号,郭艳眼里的羡慕就更浓几分。 司桐眉眼沉静的听着。 脑海中回忆起男人沉着冷静的面容,郁寒深一向以严肃正经、内敛自持的形象示人,实在看不出居然还有这么真性情的一面。 “不过那个林仙儿长得是漂亮,那声音嗲的,那走路姿势扭的,男人就爱吃她那套……” 郭艳的话,在看见从面前走过的林仙儿时戛然而止。 林仙儿也在八楼的包厢工作,穿着皇廷的工作服,妆容精致,长相明艳,走动时腰肢轻摆,风情无限。 郭艳立马堆起笑脸打招呼:“仙儿今天晚班啊?” 如今林仙儿可是香饽饽,连老板都巴结她,还给她涨了工资了呢。 林仙儿的视线淡淡地从郭艳脸上一扫而过,并不理会,颇为高傲。 等她进了不远处的包厢,郭艳撇撇嘴:“瞧她那神气的样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已经进了首富家的门呢。” “她刚来的时候可不这样,郭姐长郭姐短地跟我套近乎,现在攀上高枝儿了,就翻脸不认人了。” 郭艳说着,冷哼了一声,随后看向司桐,“要我说,她长得不如你。” 司桐没接话。 “别瞎聊了,客人来了,赶快给我打起精神来。”领班接到前台的通知,立刻把聚在一起聊天的服务员打散。 众人开始投入工作,不知过了多久,司桐忽地觉得小腹有些不对劲,跟领班说了一声,去卫生间。 从卫生间出来,回包厢的路上碰到一位熟人。 莫沾衣。 莫沾衣身边跟着另一个女孩子,莫沾衣脸色难看,旁边的女孩一直在劝她:“沾衣你冷静点,只是一些传言,不一定是真的。” “你放心,我什么都不做,我就是想看看被寒深这么护着的人长什么样儿。”莫沾衣冷着脸,眼神发狠。 郁晚凝见劝不动,只能退而求其次,“那你可千万别动手啊,不然我小叔生你的气怎么办?” 说着,两人来到林仙儿工作的包间,这间包厢今晚是她俩订的,领班立刻满脸笑容地把两人请进去。 司桐看了眼关上的包厢门,脸上没什么情绪,回了自己包厢。 十一点四十多,收拾完卫生,司桐去员工更衣室换衣服,换完出去时正巧碰上往里面走的林仙儿。 视线触及到林仙儿红肿的脸颊和红肿的眼睛,顿了顿。 林仙儿察觉司桐在看她,变了变神色,恢复之前的高傲,脊背挺得笔直,抬着下巴从司桐面前走过。 第32章 郁寒深的绯闻 郁寒深和林仙儿的绯闻也传到了韩灵丽耳中。 韩灵丽下午和几个交好的富太太打麻将,在牌桌上听马太太说起这件事,马太太说的时候满脸讥讽:“那个焦连芳,早看她不顺眼了,被整了也是活该!” 马太太三十出头,小三上位,正是焦连芳所讨厌的狐狸精,焦连芳没少对她阴阳怪气,两人一向不和。 韩灵丽的注意力却在林仙儿身上,“郁总维护的那个小姑娘,叫什么名字?” “好像叫什么林……林仙儿。” 韩灵丽晚上回家,把这件事告诉秦安旭。 “鼎峰跟煌盛的合作不是一直没有进展吗?郁寒深那边不好搞,我们可以从他的女人身上下手。” 韩灵丽说:“我打听过了,跟郁寒深相好的那个女孩是海大的一名大二学生,家里穷,我明天去会会她,给她送点礼,让她在郁寒深面前吹吹枕边风。” 秦安旭一直想和郁家的煌盛集团合作,但一直搭不上郁寒深的线。 好不容易借着大女儿和郁大少的婚事搭上郁寒深,本来谈的好好的,甚至在韩灵丽过生日之前,煌盛集团那边已经在起草合作合同了。 可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煌盛集团那边再也不跟他联系,别说签合同,郁寒深都对他避而不见。 他去煌盛找过郁寒深几次,前台都说郁总不在,秦安旭混了这么多年生意场,哪里看不出来这只是郁寒深不见他的说辞。 秦安旭这几日绞尽脑汁地回忆,实在想不出来自己哪里做得不对,得罪了郁寒深,明明韩灵丽的生日会,郁寒深还来参加,说明当时郁寒深是看重秦家的。 生日会过后,郁寒深就明显在疏远他。 听完韩灵丽的话,秦安旭皱眉道:“这能行吗?” 韩灵丽笑道:“行不行的,试试呗。” 第二天,她一早就订了包厢,晚上来皇廷八楼。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有人特意订包厢来看林仙儿,林仙儿被韩灵丽请坐下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订的起皇廷包厢的,哪个不是非富即贵?她一个普通学生,面对这些权贵之人,难免惶恐。 “别害怕,我们就是闲聊天,你认识郁总多久了?”韩灵丽不动声色打量林仙儿,确实明艳动人,是个尤物。 林仙儿目光闪了闪,这个问题,她已经被问过很多遍,自从传出她和煌盛老总的绯闻,就有很多贵客过来一睹她的芳容。 她低着头,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红了红脸颊,轻声开口:“我来皇廷才一个星期。” 这话不假,她确实刚来一周。 她还记得刚来的那天晚上,她服务的包厢来了很多贵客,其中就有郁寒深。 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平时只能在媒体上才能见到的大人物,害怕到手抖,给客人倒茶时一不小心打翻了茶杯。 打翻的恰好是郁寒深的茶杯。 她当时吓得半死,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可郁寒深并没有责怪她,反而说了句:“别紧张。” 男人嗓音低沉有力,磁性好听。 她抬眸,看见一张成熟完美的男人面庞。 自此,芳心遗落。 郁寒深教训焦连芳那天她休息,并不在现场,所以她和郁寒深的交集只有那一句‘别紧张’。 她不知道那些绯闻是怎么传出来的,但这些绯闻让她心花怒放。 每当有人问她,与郁总认识多久了,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又不想切断与郁寒深的唯一联系,只能回答得模棱两可。 而她的回答,听在别人耳朵里,会下意识以为她和郁寒深认识一周了。 韩灵丽也这么认为。 “看来郁总对你是一见钟情啊。”韩灵丽眉眼带笑。 视线落在林仙儿脚上一双明显劣质的黑色高跟鞋上,嘴边笑容加深,“你什么时候休息?我在环贸中心有两家店,我们一起去逛逛?” “我有个女儿,跟你差不多大,我一看见你啊就像看到了女儿一样,特别喜欢你,你一定要陪陪我啊,我女儿这段时间和女婿出国学习去了,我天天在家里都快无聊死了。” 韩灵丽的话半真半假,不等林仙儿拒绝,转头问领班林仙儿什么时候休息,然后就定下逛街的时间。 林仙儿半推半就,答应了下来。 能把人约出去,那事情就成了一半,韩灵丽脸上的笑容加深,可是看林仙儿的眼神却多了几分轻视,穷女孩果然好搞定。 事情办完了,韩灵丽结账走人。 路过司桐工作的包厢,正巧司桐出来去楼下给客人拿东西,两人在门口碰上。 韩灵丽看见她身上穿着工作服,顿时皱眉:“你在这干什么?” “上班。”司桐的声音清清淡淡。 韩灵丽不是没想到司桐需要生活费这件事,只是司桐从来不主动开口提,她也就当不知道。 她张开口,正要说话—— 赵宁晴的声音先响起:“这不是大嫂嘛,好巧啊,大嫂也在这吃饭啊?” 不等韩灵丽回答,赵宁晴又大惊小怪道:“大嫂,这不是你女儿吗?怎么穿着皇廷的工作服?该不会是在这做服务员吧?” 韩灵丽闭了闭眼,试图平息胸腔里升腾起的怒火。 “大嫂,你每次打麻将,一输都是八万十万的,怎么你的亲生女儿居然在这干伺候人的活啊?你没给人生活费呀?” 赵宁晴身后还有两位穿着贵气的女士,一看就知道是这个圈子里的阔太太,赵宁晴指着司桐对两位阔太太说: “你们看,这就是大嫂的亲生女儿,是个服务员呢,果然是穷出身,能放下身段伺候人,换成我啊,我可做不来。” 最后几句,赵宁晴明显是在内涵韩灵丽。 韩灵丽生日那天,郁寒深亲自到场,赵宁晴还以为郁寒深很看重秦安旭夫妇,态度直接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上赶着巴结韩灵丽。 但是没两天,她又听说秦安旭的公司跟煌盛集团的合作黄了,秦安旭现在连郁寒深的面都见不上。 于是她在韩灵丽面前又支棱了起来。 看见韩灵丽憋屈的样子,她心里痛快,哈哈笑着和身后两位好友进了旁边的包厢。 司桐没把赵宁晴的话听进心里,抬脚就要走。 韩灵丽却一把拦下她,“立刻去辞职,以后不许出现在这种地方给我丢人!” 司桐冷冷地看着她,“我凭自己的双手赚钱,我不觉得丢人。” “不就是要钱吗?我给你,一个月给你三千,够了吧?”韩灵丽不耐烦,语气轻蔑得像施舍乞丐。 司桐静静地望着韩灵丽,心底一阵阵发胀。 焦连芳拿钱羞辱她,她不在乎,因为焦连芳在她眼里只是个陌生人,不重要,所以不难受。 可眼前这个人,是她的生母,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当初她身无分文地来海城,韩灵丽不是不知道,可韩灵丽从来没想过她这些日子是如何熬过来的,熬得难不难。 “我会自己赚钱养活自己,你的钱,我不需要。” 司桐说得掷地有声,说完,转身就走。 “司桐!”韩灵丽拔高声音叫她,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气,“你就非得跟我对着干吗?” 司桐脚下顿住,但没有回头:“你想多了秦夫人,我只想凭借自己的双手过好自己的生活。” 韩灵丽看着她的背影,眼底一片阴郁。 如果不是母亲拿当年那件事威胁她,她绝对不会带司桐来海城复读。 第33章 下药 韩灵丽窝着一肚子火回到秦家别墅。 刚下车,碰到同样刚回来的秦安旭,秦安旭见她一脸不高兴,问道:“怎么了?事情办得不顺利?” 韩灵丽把今晚在皇廷遇到司桐,又被赵宁晴奚落的事说了一遍。 秦安旭这几个兄弟,当初为了争家产争得面红耳赤,兄弟关系一直挺微妙。 他也知道那几个弟妹总是拿老婆低微的出身来嘲笑她,不过是睁只眼闭只眼,不想因为口头矛盾再与兄弟闹不愉快。 “二弟妹就是嘴巴不饶人,心眼不坏,别把她的话放在心上。”秦安旭安抚似的拍了拍老婆的背。 这么多年,韩灵丽清楚秦安旭不会为了这点小事给她出头,不过她也没在这件事上过多的纠结,除了这件事,秦安旭对她还是很不错的。 说话间,两人进了客厅。 秦思媛一见两人,立刻站起来,脸上是掩不住的喜悦:“爸爸妈妈,我晋级数学竞赛的决赛了!” 她说完,一瞬不瞬地看着父亲。 这段时间父亲对她格外严厉,连笑脸都很少给她,她这些天拼命做答题训练,就是为了能拿到好成绩让父亲高兴。 听完她的话,秦安旭的脸色确实温和了不少。 “不错。”秦安旭抬手揉了揉女儿的发顶,“继续努力。” “我会的爸爸,这次我一定会拿奖。”秦思媛信心满满。 韩灵丽高兴得抱住秦思媛猛亲了两口,“真是妈妈的好宝贝,明天妈妈带你去环贸中心,看上什么妈妈都给你买。” 她在贵妇圈子里,秦思涵的婚事和秦思媛的成绩,是她赢得别人羡慕的两大利器。 “我这就打电话给你的二婶三婶四婶报喜!”韩灵丽拿起电话,满面春风地拨通了赵宁晴的电话。 秦安旭见她翘尾巴的得意样儿,无奈地摇了摇头,眼神颇为宠溺。 韩灵丽打完一圈电话,转头看见秦安旭眼含笑意地望着她,她脸上一红,“干嘛这么看着我?” 秦安旭心情好,搂住她的肩:“我老婆这么美,我还不能多看两眼?” “讨厌!”韩灵丽捶了下秦安旭的胸口,眼神娇羞:“孩子还在呢。” “我回房睡觉了。”秦思媛笑嘻嘻地捂着脸跑上了楼。 秦安旭一把抱起老婆,旁若无人地也回了房。 秦思媛回到房间立刻给秦思涵打电话,“姐姐,爸爸今晚也回来睡觉了。” 秦安旭忙起来的时候也会直接睡公司。 “明早妈的牛奶你别忘了亲自给她准备。”手机里,传出秦思涵冷漠的声音。 “姐姐,妈妈都那么大年纪了,我们还用得着给她吃那个药吗?”秦思媛有些于心不忍,“那个药伤身,万一妈妈生病了怎么办?” “那你想让他们生出个儿子来跟我们争家产吗?”秦思涵道:“别忘了,我们终究不是从妈的肚子里出来的,始终隔着一层,她现在对我们好,是因为没有自己的孩子,一旦她有了自己的孩子,肯定会想方设法把我们赶出家门。” “不、不可能吧……” “这种事咱们这个圈子里还少吗?”秦思涵语气认真,“媛媛,记住,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两个才是最亲近的人,知道吗?而且妈这些年一直在看中医,吃中药调理身体,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生儿子?” “听话,明天你亲自给妈准备牛奶。” 秦思媛抿了抿唇,眼底有愧疚之色,但还是答应下来,“好吧。” …… 周日,晚自习。 张梦玲趴在桌上,情绪不高,司桐写完作业发现她的笔下连一个字都没写,柳眉微蹙,“怎么了?心情不好?” “这次回家又没见到男神,唉……”张梦玲嘟着嘴。 司桐想起林仙儿来。 不知道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张梦玲,但是这件事是真是假尚不确定,想了想,司桐没说。 如果是真的,张梦玲早晚会知道。 “还有十天要月考了,好好复习吧。”司桐劝她。 她刚说完,广播忽然响了一下,刺耳的电流声,随即校长吴希勤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 “恭喜我们学校高三年级二十班的司桐同学,在双生全国高中数学竞赛中顺利通过初赛,晋级决赛!” 张梦玲一扫方才的郁闷,抱着司桐尖叫,“你晋级了啊,太好了,等你拿到二十万奖金,你就不用去兼职了!” 正说着,宋骁骁来班级找司桐:“司桐,你家里来人了,在校门口等你。” 家里来人? 第34章 郁寒深专程来给她送药 校门口。 司桐看着站在迈巴赫边上抽烟的郁寒深,心底诧异,没想到找她的人会是他。 男人穿着剪裁合体的衬衫西裤,轻靠在车门边,指间夹着燃烧到一半的香烟,慢条斯理地抽着,动作优雅矜贵,有股成熟的男性魅力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大概是察觉到了司桐,郁寒深深邃的目光投过来。 司桐停顿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 怔愣间,郁寒深弯腰探进车里,出来时手里多了两盒东西,随后迈着长腿朝她走来,男人腿长,很快就站到了司桐面前。 他很高,挺拔又伟岸,即便没有刻意端着大老板的架子,依然有着居高临下的气势,他俯视着面前清纯漂亮的小姑娘,将那两盒药递到她面前。 司桐看清是和上次一样的胃药,眸光微微一滞。 上次的药是一周的量,昨天刚吃完。 意识到郁寒深是特意来给她送药,司桐柳眉微蹙。 郁寒深这样的身份,跟她本不该有交集,如此一而再行为越界地关心她,实在不合常理。 “郁总……”司桐想也不想就开口拒绝,声音淡淡:“我已经没有不舒服,不需要吃药了。” 郁寒深一手保持递出药盒的姿势,另一手垂在腿侧,指间的香烟烟灰堆积,他的手指不紧不慢地点了点烟灰,烟灰扑簌簌从他指间洒落,透着难以形容的稳重味道。 他的视线不轻不重地落在面前满脸倔强的女孩身上,目光平静,可这份平静,带着无形的压迫和威严。 司桐在他的注视下,只觉头皮一点点发紧。 最后,郁寒深什么都没说,她自己先扛不住,抬手接过了那两盒药。 “谢谢。”道谢的声音很小,多少有点不满在里面。 郁寒深并未计较她的不识好歹,勾了下嘴角,低沉开腔:“按时吃药。” 司桐站在路边,看着迈巴赫缓缓开走,咬住嘴唇,忍不住在心底骂自己没出息。 居然这么轻易就投降了,还是在郁寒深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注视她的情况下。 回到教室,她把药塞进桌肚,张梦玲又在偷偷看小说,没注意到她手里拿着药。 司桐松了口气,如果张梦玲追问药的来历,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数学竞赛的决赛还有半个月,她除了正常上课,还要去数学老师的办公室做模拟答题训练。 周末的兼职也做不了了,她打电话跟领班说,领班没有为难她,让她比赛结束再去上班。 时间一晃,到了决赛当天,依然是线上答题形式,依然是八小时答题时间,司桐答完题出办公室时,不仅数学老师和宋骁骁在,校长和年级主任也在。 吴希勤看司桐的眼神,活像是在宝贝疙瘩。 十中一直被别的高中瞧不起,这次十中有学生进入决赛,可算是狠狠给他争了一把光。 前几天去教育局开会,他腰杆都硬气了不少。 “饿坏了吧?走,今晚我请客,带你们去吃好吃的。”吴希勤大手一挥,带着司桐宋骁骁等人就去了海城大酒店。 第35章 你们很熟? 海城大酒店有一百多年的历史,名副其实的海城地标,外观庄严稳重,内饰精美绝伦。 不过因为价格昂贵,普通人对这里只有望而却步的份。 宋骁骁还是第一次来这么高档的酒店,从踏进大厅开始就有些不自在,总感觉自己身上穿的衣服太普通,配不上这么奢华典雅的装修。 “司桐,你紧不紧张?老师有点紧张。”宋骁骁搂紧司桐的胳膊。 明明她是老师,还比司桐大四五岁,这会儿躲在司桐身侧,反倒司桐显得更稳重一点。 司桐侧头看向身后的宋骁骁,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手背,“不用紧张。” “郁总!好久不见啊,哈哈,我本来还想过几日去郁家拜访你的,没想到这就碰上了,缘分啊哈哈……” 吴希勤的话,打断司桐和宋骁骁的谈话。 司桐回头,正好看见吴希勤满脸笑容地和郁寒深握手的一幕。 十一月的海城已经有了明显的冷意,郁寒深穿着薄款商务款风衣,深沉的黑色很好地衬托出了他的严肃与冷峻。 似乎是有感应,他边和吴希勤说话,边抬眸看过来。 四目相对,司桐想起不久前这人还特意给自己送过胃药,不好假装不认识,朝郁寒深露出一抹笑。 郁寒深眼眸微明,小丫头还算有良心,没有对他视而不见。 “吴校长,这几位是?”他看向吴希勤身后的其他人。 “哦,瞧我,一高兴都忘了介绍了……”吴希勤把年级主任和宋骁骁以及数学老师一一介绍给郁寒深。 最后又介绍司桐:“这位是我们学校的大学霸司桐,刚答完双生数学竞赛的题目,在电脑前坐了整整八个小时,这不,带她过来吃点好的补补,顺便放松一下。” 说起司桐,吴希勤笑成一朵菊花,看司桐的眼神堪称宠溺。 郁寒深看着司桐,眼底带笑,“小朋友挺厉害,郁某在这预祝司同学一举夺冠,给十中争光添彩。” “借郁总吉言,哈哈……”吴希勤心情大好。 一直到坐进包厢里,吴希勤都没从遇到郁寒深的激动中缓过来,神情亢奋地说了很多有关郁寒深的话。 司桐总结了一下,就是他二十一岁大学一毕业就接管了家族企业,一路带领煌盛集团成为国内数一数二的大企业,非常牛逼。 宋骁骁听得满眼都是崇拜,“郁总应该结婚了吧?不知道什么样的女人才能得到他的青睐。” “没呢。”吴希勤喝了几杯酒,他酒量小,说话都大舌头了,“身价千亿,不近女色,洁身自好得紧呢” 宋骁骁意外了一下,像郁寒深这样的大老板,哪个不是身边美女如云? 她扭头跟司桐说:“郁总这样有钱却不玩女人的男人可不多见,以后要是动心了,肯定会对女朋友一心一意。” “不知道什么样的女人会有这个好福气。” 这句话,以前张梦玲也说过。 司桐回忆起方才在大厅里见到的郁寒深,男人的身形显得尤为高大挺拔,随意地站在那儿,像是会发光一般,吸引着周边所有人的目光。 来的时候是吴希勤开的车,现在他和年级主任以及数学老师都喝了酒,宋骁骁不会开车,于是叫了个代驾。 但多了代驾,五人座的轿车就坐不下了。 司桐主动提出自己坐公交。 宋骁骁不赞同:“你一个小孩子走夜路太危险了,还是我坐公交吧。” “我二十一岁了,不是小孩子。”司桐道:“正好我有点私事要办,你跟校长他们一块坐车走吧。” 宋骁骁经常忘记司桐的真实年纪,总把她当十七八岁的小孩。 见她坚持,宋骁骁也不勉强,“那你注意安全,到学校给我电话。” 司桐点头。 站在路边看着校长的车开走,她抬脚往不远的公交站走。 …… 郁寒深今晚在这招待一位日本来的社长,这社长是个老色鬼,饭桌上明里暗里的说想要z国的花姑娘,引得郁寒深十分反感。 给下属使了个眼色,下属会意,直接把老色鬼给灌得烂醉,横着抬去了楼上的客房。 走出酒店大门,总特助姚国庆狠狠呸了一口,“这个老色批,还要z国花姑娘,看他那提溜不起来的一两肉,也配!” 这话惹得随行的其他人笑出了声。 郁寒深听见下属的荤话,脸上没什么表情,依旧成熟严肃,只道:“各位辛苦了,都早点回去休息吧。” 随行的下属纷纷跟他道别,各自散去。 郁寒深坐上迈巴赫,贺恒开车,车子驶出酒店门口的广场,拐上柏油公路,往前行驶了几秒,贺恒忽地看见公交站一道眼熟的身影。 “嗳?那不是司小姐吗?” …… 司桐刚来公交站时错过了一辆公交,下一班要在十分钟后,不过她也不急,在公交站的长凳上坐下来。 坐了不到五分钟,一辆黑色迈巴赫在公交站前停下。 看见熟悉的车牌号,司桐有些许怔愣,副驾驶车窗降落,露出贺恒白胖的脸庞。 “司小姐,你要回学校吗?顺路送你呀。” 司桐本能地要拒绝。 迈巴赫后座的车窗也降下来,郁寒深的视线平静地望过来,隐隐带着上位者的积威。 “上车,别像上次一样,叫我亲自下去请你。” 司桐:“……” 男人的话,透着压迫感,领教过这个男人强势的一面,司桐乖乖上车。 迈巴赫重新上路,司桐坐在后排座的另一侧,心底暗暗懊恼,怎么这么没出息,人家叫你上车你就上车? 一路无话。 到了十中门口,司桐解开安全带,不等她去按按钮开门,她这一侧的门已经缓缓打开。 是贺恒用中控屏的开门键给她开的车。 “谢谢贺大哥。”司桐向贺恒道谢。 然后又看向郁寒深:“谢谢郁总。” 下车后,她站在路边等迈巴赫开走,才转身走进十中大门。 迈巴赫里。 贺恒开着车,今天刚发了工资,他心情很不错,忍不住哼起了小曲儿。 “贺大哥?”身后,冷不丁响起郁寒深低沉的声音,“你们很熟?” 贺恒:“……”后背忽然凉飕飕的是怎么回事? …… 一周后,司桐收到双生集团发来的颁奖典礼的邀请。 邀请函中明确说明司桐得奖了,但至于是什么奖项,暂时保密,要等现场公开。 第36章 给男神挑生日礼物 当天,司桐获奖的消息就在学校传开,虽然还不知道是什么奖项,但这已经是十中有史以来独一份。 晚上,下晚自习回到宿舍,司桐洗完漱,上床准备听会儿英语听力,拿过手机,发现上面有条郁寒深发来的短信。 【恭喜获奖】 惜字如金的四个字,连标点都没有。 司桐看着这四个字,甚至能想象出郁寒深拿着手机打字时的严肃模样。 有些奇怪他怎么知道的,转念一想,郁家和司家本来就来往密切,两家公司肯定有合作,郁寒深想知道竞赛结果,不是什么难事。 司桐抿着唇,总觉得这条短信来的不是很合适。 上次他发短信提醒她复查,勉强可以说是因为她在郁家受伤,郁寒深是出于对她伤势负责的目的。 现在……司桐没法找出一个合理的借口。 而且他们的关系跟陌生人也没多大差别,偶尔坐他的车已经有些越界,更不该有私下的联系。 想了想,司桐直接把这条短信删除,当没看见。 打开英语听力软件,戴上耳机。 没一会儿,张梦玲头上包着干发巾,手上端着洗脸盆回来了,她爬上床,边擦头发边问司桐:“下个月男生生日,你说我给送他什么好呢?” 司桐很想装没听见,可张梦玲得不到回答,压根不放过她,直接挤到她床上,摘掉她的耳机。 “跟你说话呢,听见没啊?” 司桐:“……” “男神那么有钱,用什么都是最好的,我想了几天,领带皮带这些太私密了,他不会要的……” 说这句的时候,张梦玲嘟起嘴巴。 郁寒深和林仙儿的事已经传到她耳朵里,她还缠着大哥带她去皇廷,偷偷看过那个林仙儿,哼,长得是挺漂亮,堪比娱乐圈那些美艳明星。 之前还以为男神忽然对她话多起来,是因为对她有意思,现在看来真是想多了。 不过好在张梦玲心大,难受了两天,就释然了。 “手表我买不起他戴的牌子,领针?袖扣?要不送他一个剃须刀?” 张梦玲想了一堆,最后都否决了,她零花钱有限,只怕她买的几百块的东西男神根本不稀罕。 司桐拿回耳机,“你送什么都是心意。” “我想送一个不那么贵,但是他一定能用上的东西嘛。”张梦玲以前也送过郁寒深生日礼物,但从来没见他使用过。 十一点,宿舍关灯。 寝室安静下来,司桐闭上眼睛,耳朵里还塞着耳机。 就在她昏昏欲睡之际,忽然感觉有人钻进她的被窝,她猛地睁开眼睛,借着窗外照进来的几缕光线,看见张梦玲亮晶晶的双眼。 “后天陪我去逛街挑礼物呗。”后天周六。 司桐重新闭上眼睛,不想理她。 “陪我去吧,陪我去吧,求你了……”张梦玲撒娇, 其他人都睡了,司桐不想吵到别人,无奈只能同意,正好,宋骁骁约她这周六上午去选颁奖典礼要穿的礼服。 颁奖典礼就在这周日。 “yes!”张梦玲得到满意的回答,才心满意足爬回自己床铺。 …… 郁寒深应酬完回到郁家老宅,已经十一点多,洗完澡,他拿起手机,手机屏幕上干干净净,没有未接来电,也没有未读短信。 算时间,这个点早就下晚自习,司桐不可能没看到他的信息。 难道是小姑娘手机没电了,所以没看见? 有可能。 但是,一天,两天,三天,他发给司桐的那条祝贺短信石沉大海一般,没得到一个字的回复。 煌盛集团总裁办的员工这几天简直如履薄冰,大老板不知道怎么了,这几天那脸色阴冷得吓人,害得他们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下。 …… 周六上午,张梦玲骑着小电驴来学校接司桐去逛街,两人抵达和宋骁骁约好的商场,已经九点多。 宋骁骁提前做了功课,今天带司桐来主要是试一下款式,三人直奔商场的礼服店。 司桐试了几件礼服,最终定下一件黑色斜肩长礼服,很符合颁奖典礼的庄严氛围。 定下礼服,宋骁骁就走了,她今年二十六岁,家里给她安排了相亲。 告别宋老师,张梦玲骑着小电驴直奔环贸中心。 “你不是说皮带太私密了,他不会收?”环贸一家男士奢品店,司桐看着张梦玲搁那儿看男士皮带,无语地问,“而且,你不是说没钱?” 环贸中心的男士皮带,最低也是上万一条,贵点的十几万、二十几万的都有。 “我把过去十几年的压岁钱都给带来了。”张梦玲头也不抬地开口:“我想好了,我打算趁此机会跟男神表白。” “……”司桐一脸问号,“可他不是跟林仙儿……” “林仙儿不行。”张梦玲放下那条皮带,拉着司桐又去了另一家店,一边说:“昨晚我听我妈说,郁奶奶偷偷去海大看那个林仙儿,你猜怎么着?” 不等司桐回答,她直接给出答案:“郁奶奶正巧碰到有人给那个林仙儿送礼,送礼的那人让林仙儿在我男神面前吹枕边风,那个林仙儿居然答应了。” “给郁奶奶那个气啊,郁奶奶说了,她宁可男神打一辈子光棍,也绝对不允许一个品行有问题的女人进郁家的门。” 张梦玲说到最后,颇有些幸灾乐祸。 司桐想起昨晚去皇廷兼职,听同事说林仙儿辞职了,还说林仙儿最近变化很大,从一身地摊货的穷学生,摇身一变满身名牌。 “唉,你看这个怎么样?”张梦玲举着一条皮带,皮带扣镶嵌着闪闪发光的钻石。 司桐回神,给出中肯评价:“挺闪的。” “这个多少钱?”张梦玲问店员。 店员笑眯眯:“十万。” 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张梦玲还是被惊得张大嘴巴,但是为了男神,她咬牙刷了卡。 付完钱,张梦玲捂着心口,肉痛地说:“我要去买杯咖啡压压惊。” 环贸中心一楼有家高端咖啡厅,两人进店,张梦玲点了两杯,十万的皮带都买了,也不差这三五百一杯的咖啡。 等待的时间,司桐去了下卫生间。 等她回来,还没进门,就听见张梦玲愤怒的声音:“明明是你自己走路不长眼,撞翻了我的咖啡,我还没要你赔我咖啡呢,还叫你赔你衣服,讹人啊?” “看你这一身寒酸样,就知道你赔不起,没钱还来环贸中心,该不会是来偷东西的吧?” 居然是秦思媛的声音。 司桐加快脚步,怕张梦玲吃亏。 “你说谁寒酸呢?说谁偷东西呢?我看你才是小偷!你全家都是小偷!” 张梦玲可不是吃素的,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么看不起过,手里的东西一扔,上去就撕对方的嘴。 秦思媛也不好惹,立刻扯头发反击。 司桐进来就看见两人你扯我头发,我抓你脸,打得难舍难分。 第37章 不省油的灯 司桐正要前去分开两人。 “怎么回事?”韩灵丽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司桐回头,看见韩灵丽皱着眉急匆匆赶来。 看见司桐,韩灵丽愣了一下,随后像是不认识她一般,上前去分开扭打在一起的两人。 秦思媛脸上被张梦玲抓出几道红痕,嘴唇甚至都被抓破了,身上的衣服一大片咖啡污渍,狼狈得不行,看得韩灵丽又气又心疼。 “这可怎么办?你明天就要登台领奖了,到时候会有媒体记者到场,这么关键的时候怎么能伤成这样?” 秦思媛收到数学竞赛颁奖典礼的邀请,韩灵丽今天带来她挑选礼服,刚才遇到熟人聊了两句,让女儿来咖啡厅等她。 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儿时间,闹出这么大动静。 韩灵丽扭头冷冷地看向张梦玲,“你为什么打人?你父母就是这么教育你的?” 张梦玲头发被扯散,她拨开眼前的几缕乱发,不甘示弱地瞪回去,“是她先撞翻我的咖啡,还血口喷人骂我,她嘴贱,欠揍!” 司桐捡起张梦玲扔在地上的购物袋,递给她,见张梦玲虽然头发乱,但是没受伤,心底松了口气。 韩灵丽见此,目光更冷:“你们认识?” 张梦玲抬着下巴,“关你什么事!” 韩灵丽气得不行,“我现在就报警,你等着进派出所吧。” 说着当真拿手机报警。 刚才毕竟是张梦玲先动的手,司桐怕张梦玲留下不好的记录,立刻开口:“秦夫人。” 她没叫妈。 “我提醒你一句,双方都动手的情况,叫互殴,互殴的双方都是违法的,进了派出所,秦思媛也会留下违法记录,秦叔叔应该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有违法记录吧?” “如果华烁中学那边知道他们的学生进过局子,你猜他们会不会开除这个学生?” 司桐想起来当年她一出事,华烁中学立马将她开除,半分情面都不留,眼底暗了暗。 韩灵丽拨号的手顿住,别说秦安旭,就是她自己,也不能容忍自己的孩子留下人生污点。 华烁中学更不会容忍学生因打架进派出所。 确实不能惊动警察。 但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不报警也行,把你父母叫过来,你把我女儿打得这么惨,必须赔偿我们的损失!” 张梦玲本来听见韩灵丽要报警,挺害怕的,没想到司桐几句话就打消了对方报警的念头,顿时崇拜死司桐了。 学霸的脑子就是好使。 “我就不打,你能拿我怎么着?”张梦玲立马支棱起来,不怕死地叫嚣:“有本事你报警啊,让警察通知我爸妈!” “你……”韩灵丽气得说不出话,‘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一句话。 真是气死她了,果然人以群分,司桐的朋友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秦思媛也被气得半死,脸上火辣辣地疼,偏偏还不能拿对方怎么样。 她看了看司桐,搂着韩灵丽的脖子撒娇:“妈,我的脸好疼……” 韩灵丽回神,眼中立马浮上心疼,“走,妈妈带你去医院。” 走出咖啡厅,秦思媛回头看了眼司桐,司桐正和张梦玲讲话,压根看都没看她和韩灵丽一眼,更没有秦思媛预想中的吃醋和嫉妒。 秦思媛恨恨地跺了跺脚。 …… 咖啡厅。 张梦玲看了眼远走的母女俩,问司桐:“你认识她们啊?” 刚才她听见司桐又叫秦夫人,又叫秦思媛的,明显是熟人。 司桐垂了垂眸,语气淡淡:“我妈和她的继女。” 张梦玲张大嘴巴,好半天说不出话来,她猜到司桐跟那两人认识,但觉得她们应该不熟,要不然怎么连声招呼都不打? 没想到居然是司桐的妈妈。 回忆起刚才那个秦夫人对司桐的冷漠态度,还有上次司桐去参加妈妈生日会被打肿了脸,张梦玲有些心疼。 哪有亲妈不疼自己的孩子,那个秦夫人脑子肯定有坑! “你妈妈不要你是她的损失,她要是知道你有多优秀,肯定跟十九班周老师一样悔得肠子都青了。” “到时候她回头来认你,你可不许理她。” 司桐感受到她的安慰,心底微暖。 第二天中午,吴希勤开车来接司桐去参加颁奖典礼。 司桐上车,发现车上除了宋骁骁和数学老师,张梦玲也在。 颁奖典礼除了邀请获奖者,获奖者学校的校长和老师,以及家长也都收到了邀请。 几人先去做造型。 张梦玲是临时被舅舅喊去见世面的,礼服就随意选了一条粉色裙子,做了个简单发型。 颁奖典礼在海城大学的百年纪念堂举行。 海城大学是国内顶尖学府之一,与京城的两所名校齐名,世界排行前五十,历史悠久,文化底蕴深厚。 一行人抵达海大,已经五点钟。 在纪念堂门口的停车场遇到刚从车上下来的秦思媛一家四口,司桐没什么反应,张梦玲先叫出声:“桐桐,你妈妈也来了。” 韩灵丽看见司桐一身礼服,眉毛下意识皱起来,“你来这干什么?” 张梦玲为好友抱不平,语气特别冲:“这不很明显吗?来领奖咯。” “看你们这个样子,也是来领奖的吧?”她说着,看向昨天跟她大打出手的女孩子,昨天听司桐说这女孩是华烁中学的,叫秦思媛是吧? “你啊,最多也就拿个优秀奖。”张梦玲学着昨天秦思媛嘲笑她的语气,嘲笑回去:“我看你就别在这丢人现眼了,赶紧回家哭鼻子去吧。” 秦思媛被激怒:“你有病啊?” 张梦玲:“你有药啊?” 秦思媛白了她一眼:“神经病!” 张梦玲龇牙笑:“彼此彼此!” “玲玲,少说两句!”吴希勤跟秦安旭不熟,但是认识韩灵丽,当初韩灵丽给司桐找学校,两人吃过饭。 “秦夫人,恭喜令爱获奖。”吴希勤说着打圆场的话,“这位是我侄女,年纪小不懂事,秦夫人秦先生别跟她计较。” 韩灵丽听张梦玲说秦思媛只得优秀奖,窝了一肚子火,当着吴校长的面又不好发作,只得勉强自己笑笑。 “小孩子嘛,天真活泼,正常。” 吴希勤本来不知道司桐和秦家的关系,当初韩灵丽把司桐塞进十中,说的是亲戚家的小孩。 但刚才张梦玲那一声嚷嚷,吴希勤立马明白过来。 他也知道韩灵丽和秦安旭是二婚,估计是韩灵丽嫁入豪门之后不待见与前夫的孩子,连认都不想认。 难怪司桐过得这么拮据。 又虚伪地寒暄几句,两拨人分开。 秦思涵回头深深看了一眼司桐,眼底的光明暗交替。 本以为四年过去,司桐的成绩肯定大不如前,没想到居然还能在数学竞赛上获奖。 忽然觉得司桐像一只踩不死的小强,令人厌烦。 “媛媛,你对获得的奖项有信心吗?”秦思涵问秦思媛。 她在心底祈祷妹妹一定要压过司桐,不要让司桐太得意。 双生集团今年也不知道在搞什么,初赛和决赛的排名都隐藏了,现在所有获奖的人都是只知道自己获奖,却不知道获得什么奖。 让人心里既期待,又忐忑。 秦思媛本来不怎么紧张,觉得拿个优秀奖也不错,能有机会站在领奖台上,已经说明了她的实力。 但是看见司桐居然也获奖了,她不想被司桐比下去。 颁奖典礼会进行实时直播,韩臻会看。 “我有信心,肯定不止优秀奖,放心吧姐姐。” 秦思涵笑了笑,“那就好。” 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太高看司桐了,不管司桐以前成绩如何,现在她都是个休学四年的人,再厉害,又能厉害到哪里去? 第38章 海城最尊贵的千金 司桐几人进了礼堂的表演厅,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韩灵丽一家的位置与他们隔了两排,司桐面色平静,宋骁骁却有些心疼地看着她。 宋骁骁没想到当初把司桐交到她手上的贵夫人,居然是司桐的妈妈,她一直以为司桐过得拮据,是因为家境不好。 没想到是个‘妈不爱’的苦命小孩。 看秦夫人穿金戴银的样子,但凡对司桐有一点点的怜爱,司桐也不会过得这么惨。 司桐正在想事情,手背忽然传来一阵暖意,回神,对上宋骁骁关切的目光,怔了怔。 但很快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心底有些无奈。 “我没事。”她的声音轻柔清冷。 宋骁骁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这孩子,还逞强呢。 谁被自己的亲妈这么对待,心里能好受呀? 司桐察觉到宋骁骁不信自己,叹了口气,也没多说什么。 张梦玲举着手机没心没肺地对着镜头自拍,还要拉司桐一起拍,“笑一个笑一个。” 司桐配合地微微一笑。 “这不是十中的吴校长吗?你怎么也来这了?” 前面的空位来了人,来人看见吴希勤,笑着打招呼,可是那居高临下的眼神,却让人很不舒服。 司桐看过去,见是一位个子不高的中年男人,西装革履,头发喷了发胶,梳得溜滑,苍蝇站上去都得崴脚。 “他是华烁中学校长的助理蒋建峰,特别目中无人,仗着华烁中学是海城第一高中的名头,,一直瞧不起别的学校,尤其爱挤兑我舅。” 张梦玲在司桐耳边小声嘀咕,“讨厌死了,升学率第一了不起啊?年年出省状元了不起啊?” 走在蒋建峰前面的另一位中年男人是华烁中学的校长,从头至尾甚至看都没看吴希勤一眼,显然压根不将他放在眼里。 吴希勤得罪不起他们,只得挤出一抹笑,“蒋助理啊,这次华中获奖的学生应该不少吧?” “没几个。”蒋建峰状似不在意地笑了笑,眼底的得意却藏也藏不住,“也就十来个学生吧。” “……”吴希勤惊得瞪大眼睛。 也就十来个? 这次竞赛一共只有四十名参赛者获奖,华烁中学就占了十个名额。 还也就十来个? 这他妈十中骑马也追不上啊。 真够装逼的。 吴希勤在心里怒骂,却也没办法,人家有这装逼的资本。 “十中呢?”赵建峰扫了眼司桐和张梦玲,“这两位小同学获奖了?恭喜啊吴校长,这么多年总算是熬出头了,居然有两位学生获得优秀奖,不错不错。” 这话,听着像是恭喜,可话里那股讽刺嘲笑的意思却很明显。 饶是吴校长是个职场老油条,这会儿也有些挂不住脸,他憋着火,讪讪笑了笑:“其实只有一位学生获奖……” 他说完,明显看见蒋建峰脸上露出讥诮的笑。 除了司桐,吴希勤、宋骁骁和数学老师的表情都僵硬了,连没心没肺的张梦玲都觉得愤怒耻辱。 她豁然站起来,想要回怼。 却在这时,表演厅门口忽地一阵骚动,有‘郁总’的声音不断传来。 刚才还一脸鄙夷的蒋建峰,脸上的表情一变,恭敬又激动地快步朝门口走去,就连谁都不放在眼里的华中校长,也起身围了过去。 “男神怎么来了?”张梦玲两眼放光。 司桐看向门口,郁寒深已经被人团团围住,但因为他身高太优越,司桐能看见郁寒深上半张脸。 不知道是不是有感应,郁寒深越过人群朝她这边看来。 司桐想到那条祝贺短信,抿了下嘴唇,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 耳边,是张梦玲的喋喋不休,她压抑着声音:“啊啊啊!男神今天也太帅了吧!” 司桐:“……” 郁寒深的位置被安排在第一排正中间,他从容淡定地与一众男士握手寒暄完,迈着长腿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吴希勤回到座位,不由得感慨道:“这煌盛老总就是不一样,跟他握个手都得排队排半天。” 这还是因为他姐夫救过郁老爷子,沾了姐夫的光认识郁寒深,才能跟郁寒深握上手,刚才他看见好些人排半天都没握上。 这不是司桐第一次见到郁寒深被这么多人恭维的场景,上次在韩灵丽的生日会,他身边也是这般盛况。 足可见郁寒深在海城地位。 …… 秦安旭就是没握上手的其中一个,他失落地回到韩灵丽旁边坐下,皱着眉,实在想不通郁寒深为什么忽然开始疏远他。 韩灵丽同样眉头紧锁,她上次带林仙儿去环贸中心,从自己的店给林仙儿又是拿衣服又是拿鞋,还从别的奢品店给林仙儿拿了两只新款包。 这一波操作下来搭上她几十万。 可让林仙儿帮忙吹的枕头风,却一点效果没有,鼎峰和煌盛的合作依旧没有进展。 刚才看郁寒深的态度,显然对秦家的态度没有一点改善。 “涵涵。”韩灵丽碰了碰秦思涵的手臂,“你能不能让知珩帮忙打听一下,煌盛集团那边到底为什么不跟秦家合作了?” 秦思涵不是没想过帮一帮父亲,可她看见郁寒深就发怵,郁寒深对她也冷冰冰的。 “这事先不急。”秦思涵道:“等我跟知珩结了婚,有了孩子,婚姻稳定了,我再想想办法。” 说到底,她现在还不是真正的郁家少奶奶,人微言轻。 郁老夫人着急抱重孙子,等她生了孩子,在郁家地位稳固了,做什么都会更容易。 …… “唉?傅大哥怎么也来了?”司桐低头看手机,听见张梦玲在旁边大惊小怪。 “哦,我知道了,司叔叔是把另外三个家族的核心人物都邀请来了吧,我说呢,男神怎么会来颁奖典礼。” 张梦玲嘴里的傅大哥,是傅家刚上任的继承人傅宴凛。 傅宴凛跟郁寒深一样,一出场就被人围住,好一会儿才脱身,径直走到郁寒深旁边落座。 没一会儿,又来了一位穿着红色礼服的年轻女子,气质干练又高贵。 “快看快看,她就是沈家的继承人沈妍夕。”张梦玲推了推司桐,“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司桐看过去,沈妍夕正和郁寒深、傅宴凛落落大方地微笑打招呼。 “她是四大家族唯一的女继承人,不过可惜,不是沈家亲生的孩子。”张梦玲又道。 司桐看向她,难得的眼底露出一丝疑惑。 张梦玲见司桐有兴趣,立刻给司桐解释:“海城四大家族,郁、司、沈、傅,这你应该知道了吧?” 司桐点头,这一点,在海城住超过半年的都会耳闻一些,毕竟,这四大家族实在是太有名了。 “司叔叔以前有一个女儿,不满一岁车祸夭折了,我跟你说过的,你记得吧?”张梦玲又问。 司桐再次点头。 张梦玲压低声音:“司叔叔的老婆,是沈家独女沈沐黎,当年的车祸,不仅害死了司叔叔的女儿,害得司叔叔再也不能有孩子,还害得沈阿姨下半身瘫痪,到现在都没站起来。” “沈阿姨痛失爱女,又残疾了,受不了打击,精神好像出了点问题,一直住在瑞士的疗养院。” “沈家的企业没了继承人,沈奶奶和沈爷爷就从孤儿院领养了个女孩子,取名沈妍夕,寄养在沈阿姨名下……” “可以说沈妍夕是司叔叔和沈阿姨的养女,将来有可能同时继承司家和沈家的产业,说她是整个海城最尊贵的千金都不为过。” “不过,现在司家那边还没正式承认她的身份,因为司叔叔的姐姐……也就是莫沾衣她妈,不同意让没有血缘关系的人继承双生集团。” 第39章 装没看见 简而言之,就是四大家族其中的两个家族司家和沈家,二十多年前联姻。 联姻的司清城是司家的唯一继承人,沈家的独女沈沐黎是沈家的唯一继承人。 司清城和沈沐黎的孩子夭折了,且两人不能再生,就领养了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孤儿当继承人。 沈家那边没有其他血脉,沈妍夕的继承人身份是板上钉钉。 但司家这边,司清城还有个姐姐司瑾彤,司瑾彤不同意让一个外人继承司家产业。 司桐听明白了。 “虽然司阿姨不认可沈妍夕的身份,但是司叔叔认可,你不知道,司叔叔特别爱沈阿姨,当年车祸之后,沈阿姨不知道为什么,非要跟司叔叔离婚,司叔叔动用各种关系压下这件事,拖了这么多年就是不离。” “而且司叔叔每个星期都会飞往瑞士去看沈阿姨,二十年如一日,我第一次听说的时候都感动哭了。” “只要沈阿姨一句话,司叔叔绝对会把双生集团交给沈妍夕,所以沈妍夕也总往瑞士跑,就是想让沈阿姨多喜欢她一些,只要沈阿姨喜欢她,她就有机会同时拿下司家和沈家的家产,牛逼吧?” 张梦玲一口气把知道的全说出来,司桐听得惊讶不已,没想到看着睿智精明的司家主,居然是个恋爱脑。 司桐不自觉看向那位沈千金,只见她腰背挺直,优雅端庄,一举一动都流露着世家大族的风范。 可见,沈家将她培养得很好。 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有人在看她,沈妍夕回头,对上司桐的目光。 沈妍夕并没有因为被窥视而表现出一丝不悦,她微微一笑,朝司桐点了点头,优雅有礼。 司桐立刻回以微笑。 确实是一位教养良好的世家大小姐。 司桐不好盯着人家看太久,正要收回视线,跟沈妍夕隔了一个人的郁寒深忽然转头看过来。 司桐装没看见,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 郁寒深面色一冷。 “妈呀好吓人。”张梦玲惊叫一声往司桐身后躲,“男神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他是不是察觉到我要趁他生日给他告白,所以生气了?” 宋老师和舅舅都在旁边坐着,张梦玲不敢大声说,最后那句话几乎贴着司桐的耳朵说。 热气呼在司桐耳边,司桐吃痒,推开张梦玲的脑袋:“他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他怎么知道你要干什么。” “那他干嘛用那种我欠了他一个亿的眼神看我?”张梦玲小声嘟囔。 “你这么怕他,还要跟他表白?”司桐内心很不赞同张梦玲的这个打算。 这两人不管是年纪还是身份地位,亦或是社会阅历,都是云泥之别,不合适。 张梦玲却道:“不行,已经来了一个林仙儿,我再不快点下手,他就要被人抢走了。” 司桐:“……” 一直到颁奖典礼即将开始,司清城才姗姗来迟,他面带些许疲惫,风尘仆仆。 张梦玲见他这般,立马猜到:“司叔叔肯定刚从瑞士回来。” “沈阿姨瘫痪二十年了,司叔叔对她一直不离不弃,我要是沈阿姨,我早就回国跟司叔叔好好过日子了,为什么非要离婚呢?我听说她到现在都没放弃离婚的念头呢。” 张梦玲的话明显偏向司清城。 司桐不知道为什么,很想替那位没见过的沈阿姨说话,心里这么想,嘴上也就说了。 “她这么做,肯定有自己不得不这么做的原因。” 话音未落,全场灯光忽地一暗,同时舞台灯亮起。 颁奖典礼开始了,主持人上台。 看见主持人的面容,张梦玲又嘀咕:“居然请了主持界的大佬,司叔叔真是下血本了。” 司桐:“……” 一番开场白之后,双生集团董事长登台致辞,司清城低沉有力的声音从话筒中铺散开来。 他说了举办数学竞赛的初衷,说了竞赛的意义,引得现场一阵阵掌声。 接着又邀请了数学科学院的院士,数学协会的会长,海大的校长,海大数学院的院长等重量级人物陆续致辞。 大约半小时之后,进入开奖环节。 “下面,让我们来期待获得优秀奖的名单,请看大屏幕……”主持人话音一落,她身后的大屏幕播放开奖视频。 随着视频的推进,优秀奖获得者的名字陆续出现在屏幕上,名字下方附带参赛者的学校名称。 大部分都是来自京城、海城和南城这种大城市的重点高中。 观众席上一片肃静,所有获奖者都紧张又期待地盯着大屏幕。 一直到二十个名字陆续展示完,都没出现司桐的名字。 “啊啊啊啊!”张梦玲紧紧揪住司桐的胳膊,“太好了!没有你哎,你不是优秀奖!” 司桐心底也微微忐忑,但面上却是一贯的淡定,没什么情绪。 吴希勤抹了把脑门的汗。 司桐是铜奖吗?铜奖好啊。 韩灵丽紧张得握紧了秦思媛的手,一直到二十个优秀奖的名单播报完,她狠狠松了口气。 秦思媛看见好几个同校的参赛者上台领奖,眼底浮现一丝优越感。 司清城给二十位优秀奖的获得者颁奖杯。 颁奖结束,两位优秀奖代表留下发言,都是表达对数学的热爱以及对家人、老师的感谢。 十分钟后,公开铜奖的获奖名单。 铜奖十人。 最后一个名字是秦思媛。 像是悬在头顶的刀终于落下来,韩灵丽既松了口气,又有些失望。 她扭头看向司桐,刚才没有念出现司桐的名字,说明司桐的奖项比秦思媛高。 心底涌出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 没想到司桐的数学这么好,跟那个人很像,不愧是亲生父女。 韩灵丽看向舞台上给铜奖获得者颁奖的司清城,眼底的光闪烁不定。 血缘关系真是强大。 秦思媛领完奖,发言结束,下台,目光触及一脸淡然的司桐,眼底止不住涌现愤恨的情绪。 司桐居然比她的奖项高! 这怎么可能? 一个休学了四年的人,凭什么? …… 华烁中学的十个获奖学生,优秀奖占了五个,铜奖占了三个,还剩两个,蒋建峰一直老神在在的表情也变得有几分紧张。 就连华中校长的脸上都凝重起来。 大屏幕开始播放银奖的开奖视频。 银奖一共六人。 华烁中学剩下的两人都在其中。 那也不错了,两个银奖,三个铜奖,五个优秀奖,哪个学校能有这个实力? 蒋建峰朝台上正在发言的学生笑了笑,不错,都是为校争光的好孩子。 但是。 等他看见四名金奖获得者中,有一道眼熟的身影时,脸上的笑渐渐消失。 那不是吴希勤学校的学生吗? 蒋建峰猛地回头去看吴希勤,只见吴希勤兴奋得满脸通红,眼中都是狂喜,顿时如被泼了一盆冷水。 这怎么可能? 十中那个垃圾学校…… 怎么可能有学生拿金奖? 第40章 她还小,是个孩子 华中的校长也看见大屏幕上的金奖名单,司桐的名字下方跟着‘海城第十中学’的字样。 惊讶的微微睁大双眼。 十中一直是华中所不屑的垃圾高中,每年高考过一本分数线的都不多,考上985\/211这些好大学了更是稀少,就别提清北这种顶级学府了。 而华烁中学不一样,哪年不保送几个清北苗子?还有年年出的省状元,以及恐怖的百分之百的升学率,随便哪一项拎出来都吊打十中。 就在一分钟前,华烁中学两个银奖、三个铜奖、五个优秀奖的好成绩,海城没有哪个高中能超过。 但此刻…… “知道为什么把你留在最后一位发言吗?”舞台上,金奖的其他获得者都已经发言结束,只剩下司桐一人还站在台上。 主持人微笑着问司桐,司桐当然不知道,摇了摇头。 主持人又看向观众席,“大家知道为什么吗?” 说完,她稍微停顿,便笑容满面地自顾自给出答案:“因为,司桐同学,是我们这届数学竞赛的第一名!” 第一名! 主持人把这三个字的音咬的略重。 话音一落,底下响起热烈的掌声。 华烁中学的校长本就凝重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海城第一高中,居然被一个垃圾学校给碾压了!这要是传出去,他这位华中校长的脸面往哪儿搁? 不过他还算淡定,毕竟是第一高中校长,见过大风大浪,蒋建峰却没这么淡定,直接惊得叫了出来:“什么?第一名?这怎么可能?” 金奖的另外三位获得者,都是来自京城b大附中,b大附中的实力在华烁中学之上,金奖落在他们家头上,蒋建峰也就认了。 可十中那个垃圾凭什么? 而且居然还是第一名? 作弊了吧?搞错了吧? 但蒋建峰知道不可能,竞赛的出题组和评委组都是数学界大拿,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忍不住又转头看向吴希勤,果然见吴希勤一张老脸激动得通红。 …… 听到‘第一名’三个字,司桐心中也是十分诧异,面上却一片冷静。 主持人:“……作为第一名的司桐同学,一定也有不为人知的奋斗历程,接下来,请司桐同学给我们分享一下她在数学中的感悟和心得。” 随着主持人的话,聚光灯笼罩在司桐身上。 她淡然地站在舞台正中央,脸上沉静,没有因为是第一名而表现出骄傲激动,也没有因为面对台下数百位各方大佬和学霸而紧张忐忑。 不卑不亢地开口,清柔好听的声音通过话筒不紧不慢地铺散在整个表演厅。 “很开心我此刻能站在这里,也很期待谈谈我的感想,但在此之前,我想要先感谢一下我的宋老师……” 司桐的目光落在宋骁骁的脸上,她没忘记,是宋骁骁当初的一百块钱,让她度过最艰难的一个星期。 也没忘记,当初没有班主任愿意收留她,是宋老师顶着别人的嘲笑和白眼,将她收进二十班。 宋骁骁听见司桐第一个就感谢自己,眼眶一下子湿了。 这孩子,真是的。 司桐又感谢了张梦玲、数学老师和校长,最后,侃侃而谈起自己对数学的理解。 她的每句话都充满了对数学的深刻解析和热爱,这一刻,她自信洋溢,目光有神,仿佛会发光一般,浑身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 这份吸引力,甚至比她清柔绝美的容貌更吸引人。 郁寒深静静地看着舞台上闪闪发光的女孩子。 他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她,自信,坚韧,充满生机。 和那个仿佛什么都不在意的淡漠女孩判若两人,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她。 郁寒深默默地注视着司桐,自己都没注意,他的眼眸,已经被舞台上的女孩整个占据,他的心跳,也微微失了秩序。 …… 秦思媛几乎要咬碎一口牙,第一名,她做梦都不敢这么做。 第一次见司桐,司桐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t恤发黄,背着破旧的双肩包,垂头站在秦家装修奢华的别墅客厅,像不知道哪里闯进来的乞丐。 她压根没有把后妈这个乡下女儿放在眼里。 但此刻,司桐像是换了一个人,宛如公主般光彩熠熠,看不出一丝一豪当初的落魄和寒酸。 韩臻一定在镜头前看见了吧? 他本来就被她所吸引,现在,是不是已经被迷得移不开眼睛了? 秦思媛很后悔,不应该一再提醒韩臻看颁奖典礼的直播,本来是想让他看见自己风光得奖的样子,没想到所有风头都被司桐抢走了。 简直可恨! 秦思涵也死死盯着司桐,眼底的光晦涩。 她始终记得第一次见司桐,是高二那年初夏。 听说学校里来了一位转校生,听说特别特别漂亮,听说是学校领导从乡下一个中学挖过来的状元之才。 听说校草郁知珩对转校生一见钟情。 然后,那天下晚自习,她在楼梯上看见了那位一来就轰动学校的转校生。 女孩穿着白色连衣裙,长发扎成高马尾,露出精致柔美的五官。 秦思涵当时脑海里冒出一个词。 貌若天仙。 在她无论如何都没法消除脸上青春痘的时候,那个女孩子却拥有雪白细腻的好肌肤。 在她因为吃激素药发胖自卑,连跟郁知珩说一句话的勇气都没有的时候。 那个女孩却拥有纤细高挑的好身材,娇媚灿烂,众星捧月,轻易就夺走了郁知珩的目光。 为什么? 凭什么? 秦思涵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嫉妒得发狂。 嫉妒到绞尽脑汁想了条毒计,只为毁掉那个女孩所有耀眼的光芒。 可是。 四年后,司桐依然站在聚光灯下,荣誉加身。 秦思涵看着司桐,眼底淬了毒一般阴狠。 …… 颁奖环节过后,是学生们带来的曲目表演。 司清城坐在郁寒深旁边的位置,听完司桐的发言,司清城眼底流露出欣赏,侧头跟郁寒深道: “这个小朋友,身上有股特别的韧劲儿,将来必成大器。” 郁寒深听了,薄唇微微上扬。 “自然。”那口吻,好像被夸的是他自己。 司清城转头奇怪地看了眼郁寒深,这与有荣焉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坐在郁寒深另一侧的傅宴凛饶有兴致地转头看了看司桐,随即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张名片,就要起身去找司桐。 郁寒深抬手拦下他,微微皱眉:“做什么?” 傅宴凛这人吧,看见合眼缘的,就忍不住想下手。 他帅气多金,情场经验丰富,手段厉害,他看上的女人,还真没有拿不下的。 闻言,他勾唇笑了笑,一双桃花眼风流迷人,下巴朝司桐的方向抬了下:“去跟小美女交个朋友。” 郁寒深眉头皱得更深,“她还是个高中生。” 言外之意,还小,是个孩子。 “放心,基本道德我还是有的,先认识下,等小姑娘上了大学,我再跟她深入了解。” 傅宴凛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说完又要起身。 第41章 对他视若无物 郁寒深再次拦下蠢蠢欲动的傅宴凛。 凉凉地开腔:“你女朋友怀孕的事,傅奶奶还不知道吧?如果她老人家知道了,你说她会不会逼着你结婚?” 傅宴凛:“……” “你怎么知道?”他惊悚了。 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莫煦北算一个。 想到莫煦北,傅宴凛立刻明白了,肯定又是这个大嘴巴。 郁寒深见他老实了,紧皱的眉头松了松,又开口,语气带上了警告的意味: “司桐是玲玲的同学,我妈很喜欢她,你最好收一收你的花花肠子,不要去招惹她。” 傅宴凛:“……” 顿了顿,他狐疑地看向郁寒深,“你可不是爱管闲事的性格,我以前说要追你家书禾,你都一句话不说,这司桐跟你八竿子打不着,你管这么多干什么?” 郁书禾是郁知珩的二姐。 文静内向的乖乖女一枚。 郁寒深冷冷地睨了傅宴凛一眼,“书禾一向不爱搭理你,不需要我说什么。” 似乎是想到郁书禾看见他就像老鼠看见猫,边都不跟他沾一下,傅宴凛想要认识司桐的心思一下子淡了不少。 其实他说追郁书禾只是开玩笑,他一向不喜欢乖得没有一点脾气的。 女孩子适当的小脾气,是男女感情的调味剂。 郁书禾完全就是一杯白开水,一点意思都没有。 但郁书禾完全不搭理他,又让他有些耿耿于怀。 司清城见傅宴凛歇了花花心思,凌厉的目光才重新变得和蔼,回头看了眼司桐的方向。 刚才如果郁寒深不出声制止,他也会不允许傅宴凛这个花花公子去祸害小姑娘, …… 司桐不知道郁寒深替她挡掉一朵烂桃花,曲目表演结束,主持人致结束词,八点左右,颁奖典礼正式落幕。 吴希勤起身走到第一排跟四大家族的四位核心人物道别,数学老师带司桐去跟司清城打招呼。 “司叔叔。”司桐开口叫人。 数学老师看了看这两人:“你们认识?” “见过一次。”司桐把上次和张梦玲骑电动车撞上司清城劳斯莱斯的事说了一下。 数学老师不由得感慨道:“那你们还真是有缘分啊,我就觉得她的解题思路新颖,特别像你以前……” 司清城没看过司桐答的题,听老同学这么一说,眼眸亮了亮,“是吗?那我们确实有缘。” “没准五百年前是一家,哈哈。”数学老师开玩笑。 这话张梦玲也说过,司桐莞尔。 司清城爽朗地哈哈一笑。 数学老师和司清城又聊了点别的,无外乎是回忆青春,司桐安静地站在一边听着,不经意抬眸,一下子对上郁寒深深邃威严的视线。 顿了顿,移开目光。 郁寒深面色一沉。 司桐注意到沈妍夕看着她们这边,确切的说,应该是在看司清城,一脸想要过来跟司清城说话、却又不好贸然上来打扰的踌躇之色。 对上司桐的眼眸,沈妍夕依旧得体大方地笑了笑。 司桐也回以微笑。 郁寒深脸色更沉了,这丫头,对别人这么客气,对他却视若无物。 道完别,吴希勤春风得意地领着司桐等人去停车场。 …… 司桐几人刚走,秦安旭带着妻女与主办方司董事长道别。 面对秦家四口,司清城脸上的笑明显淡了许多,但还是儒雅有礼。 他的视线在韩灵丽脸上停留了两秒,微微拧了下眉,“这位秦夫人……有些眼熟。” “哦,是吗?”秦安旭本来见司清城不冷不热的,心下失望,听他这么说,忽然来了精神,问韩灵丽:“丽丽以前见过司董事长?” 韩灵丽浅浅笑了下,“哪儿有这个荣幸,司董事长看走眼了吧?” 司清城也就是那么一说,既然不认识,他也没过多纠结,不咸不淡地应付两句,就把秦安旭给打发了。 走出礼堂,秦安旭忽然说:“丽丽,你什么时候叫桐桐来家里吃饭吧。” 韩灵丽不愿意,“叫她来干什么?” 秦安旭不赞同她对司桐这个态度,开口道: “刚才你没看见司董事长看起来很欣赏桐桐吗?将来桐桐进了双生集团,说不定能大展宏图,到时候也许会有需要她帮助秦家的时候。” 韩灵丽冷哼了一声,“我们媛媛一样有进双生集团的机会,难道媛媛这个华中尖子生,还不如十中这个垃圾中学的学生?” “等着吧,我们媛媛虽然竞赛没她奖项高,但高考一定比她强,将来也会比她有出息!” …… 司桐几人到停车场时,蒋建峰和华中校长正和华中几个获奖学生讲话,看见吴希勤过来,两人脸色明显僵硬。 “哈哈,冯校长,蒋助理,还没走呐?”吴希勤一改之前忍气吞声的憋屈样,眉飞色舞地跟两人打招呼。 “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司桐,这次数学竞赛的第一名,我们十中的,你们应该都认识了哈,哈哈……” 冯校长,蒋建峰:“……” 要不要炫耀得这么明显? “我们先走了,晚饭还没吃呢,可不能饿着第一名,你说是吧蒋助理?”吴希勤笑得恨不得把满嘴的牙齿全都露在外面。 嘴角都咧到耳根了。 蒋建峰:“……” 小人得志! 好气啊! 可确实比不过人家,华中这一箩筐的奖牌,比不上人家金闪闪的一块。 吴希勤炫耀完,领着司桐几人潇洒离去。 蒋建峰很不服气地瞪着吴希勤的背影,吴希勤的车很快开走,蒋建峰回头,见自家校长脸色难看,眼珠子转了转,安慰道: “就十中那个破学校,能培养出什么人才来,这次第一名,也就是运气好。” 蒋建峰道:“就算那个司桐真的是个数学奇才,也肯定偏科严重,成不了什么气候,等高考,十中还是个垫底高中。” 当初中考的时候,华中已经把海城所有尖子生都吸收了,那个司桐既然去了十中,肯定是中考成绩不好。 而她数学这般好,必定是严重偏科,才导致中考总分低。 华中在这次竞赛上所受到的屈辱,等高考时,必定加倍讨回来。 冯校长看着吴希勤车子开走的方向,若有所思。 过了会儿,他开口问蒋建峰:“你有没有觉得,司桐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蒋建峰摇头,一脸懵:“不觉得……” …… 吴希勤带司桐几个去了海城大酒店,吃完饭,已经九点多,吴希勤和数学老师喝了点酒,又叫了代驾。 车里坐不下了,宋骁骁就带着司桐和张梦玲坐公交回学校。 明天周一,要上课,宋骁骁住在老师宿舍。 司桐和张梦玲到学生寝室,已经十点,寝室走廊来来往往都是拿着洗漱用品去公用卫生间洗漱的学生。 田倩倩眼尖地看见两人,笑说:“我们的学霸女神领奖回来了。” 今晚颁奖典礼的直播,每个班级都播放了,现在司桐当真是风头无两。 周雅雅坐在床上刷题,听见田倩倩的话,握笔的手顿了顿,却没随着别人一起抬头去看,若无其事地继续解题。 可是写着写着,脑海里却浮现司桐站在领奖台上光芒四射的样子。 周雅雅咬紧嘴唇,心底生出一股无力感,数学竞赛第一名……这个成绩,她恐怕这辈子都拿不到。 第42章 郁寒深的帮助(1) 因为每个班都看了颁奖典礼的直播,就算是没见过司桐的,也都认识她了。 司桐走到哪儿,都能迎来一阵注目礼,她一向淡定,对这些变化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不过,随着她名声大噪,周国彩当初在主任办公室大吵大闹踢走司桐的事也再次被提及,并且传得连高一高二的师生都知道了。 周国彩气得要命,尤其听说宋骁骁因为司桐获得竞赛第一名的事,被领导提名国家优秀教师,周国彩更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如果他没有看不起司桐,现在所有的荣誉和掌声就都是他的,哪儿还有宋骁骁什么事儿? 周国彩越想越气,最后居然把自己气进了医院,请了好几天病假。 周雅雅去看他的时候,听见和别人打电话:“雅雅那丫头一点指望不上,我给她训练那么久,连入围赛都没通过,尽给我丢脸!” 周雅雅垂眸站在病房外,许久,转身离开。 …… 司桐不知道这些,又过了几天,竞赛奖金到账。 她看着手机里发来的银行短信。 二十万奖金,加上之前陆夫人羞辱她时给的一万多,以及这段时间勤工俭学攒的一点点,她的卡里一共有二十一万六千六百块。 本想等周五去皇廷上班时顺便把钱转给外婆,没想到第二天下了晚自习,回寝室发现手机里有好几个外婆的未接来电。 司桐心头一紧,如果不是有要紧事,外婆是不会打这么多电话。 寝室有其他人在,她拿上手机下楼,到寝室外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给外婆回电话。 一接通,她连忙问:“外婆,是不是出事了?” “桐桐……”外婆的声音带着哭腔,不明显,不过司桐还是听出来了。 “这几天有个债主找上门,说是家里出了点事,急用钱,非逼你舅妈拿出五十万来……” “你舅妈哪儿有那么多钱啊,他们天天来家里闹,还去你舅妈上班的服装店闹,害得你舅妈都没法上班了。” “我给你妈打电话借钱,你妈不肯借,现在都不接我电话了……” 当年舅舅出事,合伙人跑路,债主找上门后,舅妈卖掉了两口子名下所有的不动产还债,包括在老家县城买的房子。 这几年,她一个人拿着服装导购三千的工资,又要租房子,又要养着婆婆和小女儿,日子过得特别紧巴。 这也是当初司桐身无分文来海城的原因,她临走时偷偷留下了舅妈塞给她的一千块钱。 她知道那一千块钱对这个困顿的家庭意味着什么。 耳边,外婆无助的声音再次传来:“你能不能去秦家找你妈一趟,求她帮你舅妈一把?除了她,这世上没别人能帮我们了。” “还有你表妹,被吓得天天晚上都哭醒……”说到后面,外婆几乎泣不成声。 “是我老李家对不起你舅妈,建军早早去了,留下这么大烂摊子给你舅妈一个人扛,还有我这个老不死的拖累她……” 司桐的舅舅叫李建军。 “我真是没用,帮不上一点忙,女儿也不听话,我……我还不如……” “外婆,您不要这么说。”司桐开口打断外婆丧气的话,眼眶不受控制地泛红。 她深呼吸,尽量用轻快的语气对外婆说:“您放心,我明天就去秦家。” “你好好跟你妈说,不要吵架。”外婆沙哑着声音叮嘱。 “嗯。”司桐听话地应下。 外婆知道这件事是在为难外孙女。 当初韩灵丽跟秦安旭结婚,因为不想让别人看笑话,连亲妈亲哥都没通知。 那时候李建军在工地上扛水泥,整天灰头土脸,韩灵丽一直看不上他。 李建军也看不上妹妹嫌贫爱富的做派,兄妹关系本就不好,这件事之后两人更是彻底闹掰。 李建军的老婆陈娟向着丈夫,跟韩灵丽争辩了几句,韩灵丽记仇,到现在见面都不肯叫一声大嫂。 所以让司桐去劝韩灵丽借钱给陈娟,实在是一件难事。 可情况紧急,除了这条路,也没别的路可走。 “桐桐,难为你了。”外婆心疼又自责。 挂了电话,司桐缓缓靠着身后的墙壁,怔怔出神。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胀胀的很难受,拿到二十万奖金的喜悦也荡然无存。 如果舅舅还活着,舅妈不会过得这么辛苦,外婆的医药费也会准备充足,而她,也不用为了钱到处奔波。 舅舅会像大树一样护着她们,可是,这棵大树四年前倒下了。 “桐桐,你没事吧?”张梦玲的声音忽地响。 司桐转头看去。 张梦玲脸上浮现一丝心虚和尴尬,“我不是故意要听你讲电话,我刚才看见你一个人往这边来,还以为……” 后面的话她没敢说,还以为司桐偷偷出来跟哪个帅哥约会呢,跟过来想偷看来着…… “回去吧。”司桐没心情与跟她计较,淡淡开口,说完带头往回走。 张梦玲见她没生气,松了口气,赶紧跟上,“你真的要去找你妈妈啊?你妈妈那么凶,我觉得她不会那么容易帮你。” 她语气里有些担忧,“万一她提出过分的要求怎么办?万一她要把你嫁给一个老头,换高额彩礼怎么办?” “……”司桐无语,“你电视剧看多了。” “可是现实中真的有这样的父母啊。”张梦玲嘟囔。 两人回了寝室,各自洗漱,等收拾好躺回床上,正好熄灯了,司桐躺在床上胡思乱想,张梦玲爬过来钻进她的被窝。 “要不,你跟我哥借吧?”张梦玲想来想去,只有这个办法可以帮司桐,“我哥开公司,手里有点小钱,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他肯定愿意帮你。” 司桐沉默了一阵,“我先自己想想办法,实在不行,你再帮我。” 张梦玲还想再说什么,司桐打断她。 “就这样吧,有需要你帮忙的,我不会客气。” 舅妈那边需要五十万,司桐只有二十万,差的三十万对张君成来说或许不算什么,但是她与张君成非亲非故,甚至都不熟,忽然借这么大一笔钱,终归不太好。 第二天周五,下午上完最后一节课,她直接去了秦家。 韩灵丽不在家,佣人说她去华烁中学接秦思媛了。 司桐只好在秦家等,这一等,就等到了十点多。 韩灵丽接完秦思媛,带秦思媛出去吃喝玩乐买买买,一直到小女儿尽兴了才提着大包小包回家。 看见司桐,韩灵丽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 第43章 郁寒深的帮助(2) 韩灵丽没有搭理司桐,像是没看见她,旁若无人地吩咐佣人给秦思媛准备睡前牛奶,又叮嘱秦思媛喝过牛奶一定要漱完口再睡觉。 事无巨细,亲生母女也不过如此。 韩灵丽目光温柔地看着秦思媛上楼,一直到她的身影消失,才把视线落在司桐脸上。 “来给陈娟借钱?” 司桐看着她,没说话。 韩灵丽冷冷一笑:“她也需要用到钱的时候?” “她不是视金钱为粪土吗?不是看不上我拜金吗?不是清高吗?居然也会跟我借钱?这会儿不嫌我的钱脏了?” 司桐不清楚韩灵丽和舅妈之间的矛盾,但听出了她话中的嘲讽。 “我只需要三十万,我给你打欠条,按银行定期利率给你利息。”司桐的语气冷静。 韩灵丽却像听到什么笑话,“银行定期利率?你看我像是缺那点利息的人吗?” “舅舅不在了,央央是舅舅留在世上唯一的血脉,看在央央的份上,你帮帮舅妈吧。”司桐提起小表妹,希望韩灵丽能心软。 但她高估了韩灵丽的良心。 “你舅舅?别说他已经死了,就算他活着,跪在我面前求我,我也不会借一分钱给他!当年要不是他……” 说到这,韩灵丽忽然讳莫如深地闭了嘴,没再继续说下去。 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底涌出悲痛的情绪,片刻后,又变成浓烈的恨。 再看向司桐,韩灵丽的笑容中多了一抹恶意:“不如我给你指条路吧。” “你这副容貌还值点钱,去皇廷找个有钱老板,把自己卖了,别说三十万,三百万也有可能。” “……”司桐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人,她的亲生母亲。 她知道这一趟没那么容易借到钱,却没想到会听见这么恶心的话。 “难怪我爸爸不要你!”司桐冷冷地注视着韩灵丽,“你真是,太令人恶心了!” “你说什么?”韩灵丽像是被戳中了痛处,脸色骤变,五官瞬间扭曲,扬手狠狠扇向司桐的脸。 司桐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眸中爬上寒霜:“你这种人,根本不配做母亲。” 说完,司桐用力甩开韩灵丽的手,不顾她的暴怒,径直走出了秦家别墅。 十一月底,海城已经有了明显的寒意。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北风呼啸,夹杂着冰冷的雨水胡乱地拍打在脸上,她却丝毫感觉不到冷。 走到最后,她奔跑起来,用尽力气往别墅区外面跑,胃部的不适感随着运动而加剧,她没有停下来。 眼前一片潮湿,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 一直跑到公交站,她才停下来剧烈喘息。 已经快十一点,最后一班公交车早就走了,司桐坐在长凳上,看着旁边路灯下的雨幕出神。 她知道韩灵丽心里最痛的是什么,愤怒之下揭了韩灵丽的伤口,之后再想借钱更不可能了。 司桐忍不住有些后悔,外婆叮嘱了让她不要跟韩灵丽吵架,她应该再忍一忍的,不该因为几句不好听的话就口不择言地回击。 比这更难听的话也不是没听过。 可是。 这些话是从至亲的嘴里说出来,比刀子还伤人。 不知过了多久,司桐被手机铃声拉回思绪。 拿出手机,看见外婆的来电,司桐心里猛地一沉,直觉不好,接听,果然听见外婆的哭腔。 “桐桐,你去找你妈妈了吗?你妈妈怎么说?” 司桐抿了下嘴唇,没回答,而是问:“是不是要债的人去为难你们了?” “嗯。”外婆抽泣了一下,告诉她:“他们刚才来砸门,要我们马上还钱,不还钱他们就不走了……” 司桐脸上褪去血色,外婆舅妈和小表妹,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妇女,怎么对抗一群凶神恶煞的讨债者? 手机里,隐隐约约能听见小表妹害怕的哭声。 “他们领头的在吗?”司桐平静出声,越是心急,她的头脑反而越是冷静,“您把电话给他,我来跟他说。” 片刻后。 “喂?”手机里,传出一声粗犷的男音。 司桐面色紧绷,“我这里有二十万,给我你们的收款银行卡号,我现在就给你们转,收到钱给我舅妈打一张收条,然后立刻离开我家。” “老太婆没跟你说吗?我们要五十万!”本以为对方会见好就收,没想到对方却寸步不让。 “我现在很缺钱,少一分都不行。” 说话的人叫王雷,以前手底下有十几辆大货车,给李建军的厂子运过货,厂子欠他八十多万的运费。 当时陈娟买房还债给了王雷一部分,目前还剩下四十几万。 王雷声音很是暴躁,他这段时间也欠了一屁股债,天天被债主追,憋了一肚子火。 “今晚必须把钱还给我,谁叫李建军当年有钱也不结款,非要拿着钱去扩大厂子,好了,厂子没扩建,人先死了,还让合伙人把老子的钱全卷跑了。” 说起这个,王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要是今晚不连本带利把五十万给我,我就带着几个弟兄睡在这,什么时候把钱打到我账上,我们什么时候走!” “呜呜……妈妈……”王雷边说边把桌子捶得砰砰响,小表妹吓得放声大哭。 司桐紧紧握着手机,骨节泛起苍白,开口的声音冷得彻底:“你把收款账号发到我手机上,我现在想办法筹钱,不要再吓到孩子,不然你们一分钱别想拿到,听见没有?” 对方似乎是没想到司桐态度这么强硬,嚣张的气焰收敛了一点,王雷软下语气:“只要拿到钱,我立马滚蛋!” 司桐得到肯定答复,立刻掐断通话。 翻出张梦玲的电话拨出去,张梦玲应该还没睡,很快接听:“桐桐,怎么了?” 司桐简短地将事情说了一下,张梦玲立马道:“你别着急,我现在给我哥打电话,你把银行卡拍照发我。” 挂了电话,司桐先把银行卡拍照发给张梦玲,幸好她本打算从韩灵丽那边拿到钱立刻转账给外婆,把卡带在了身上。 发送完,她没有在公交站干等,别墅区附近生活设施齐全,她往前走了没多久,果然看见一家银行。 走进银行自助取款处,她打算钱一到账立即转给要债人。 …… 张梦玲连打了好几个电话,张君成都没接,不用想,肯定是出去应酬,又喝醉了。 “关键时候不顶用啊!”张梦玲急得不行,老妈陪郁奶奶出远门了,这会儿也指望不上。 想了想,她穿好衣服,打算去大哥公司找他,泼也要给他泼醒。 骑小电驴,不顾外面还在下雨,冲出了家门,刚出郁家大宅,一辆熟悉的迈巴赫迎面开过来。 张梦玲心里一喜,立刻招手,等车停了,她摘下头盔跑过去,“男……呃……三叔,我有点急事,你能不能送我去我哥的公司?” 第44章 要我喂你喝? 司桐没等待多久,银行入账信息就发送到她的手机上。 她甚至都没注意汇款人的姓名,立刻将五十万转到债主发来的账户,转完,她给外婆打电话,提醒一定要让债主写一张收条。 在电话里听见舅妈找纸笔给债主写收据,又听见几人离开出租屋,司桐才彻底放下心来。 “桐桐,谢谢你。”舅妈温温柔柔的声音传来,估计也是吓到了,声音有些颤抖。 “你跟你妈妈说,这钱我一定会还给她的。” 舅妈和外婆都以为这钱是从韩灵丽那边拿的,司桐没有解释,只道:“我这里还有一点,一会儿转到外婆卡上,虽然不多,但也够你们用一段时间。” 舅妈每个月那点工资,除了交房租水电,日常生活开销,剩下的都攒起来给了债主。 手头是真的没有一点备用钱。 “不要,你一个人在海城处处都要花钱,你妈妈给你的生活费你自己留着用。”舅妈不同意。 之前司桐给外婆打钱,都说是韩灵丽给的生活费用不完,舅妈大概是信了。 司桐弯了弯嘴角,语气明快地道:“我学习好,都是我得的奖金,而且我妈每个月给我的生活费,我都用不完,你们放心,我有钱用。” “可是……”舅妈还想说什么。 司桐打断她:“就这样吧,我一会儿就转到外婆卡里,你给表妹买点衣服玩具,你也需要买衣服了,身上那几件衣服都穿多少年了。” 司桐顿了下,又道:“多余的存起来,留着备用,不要都还给债主。” 过日子手里没点备用金怎么行? “我都这么大年纪了,随便穿穿就行……”舅妈小声嗫嚅。 又聊了几句,两边才结束通话。 挂了电话,司桐给外婆转了一万,想了想,又转过去五千,自己只留下一千多。 做完这一切,她给张梦玲打电话。 接通,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张梦玲的声音先传来,“桐桐,对不起啊,我大哥他联系不上,他肯定又应酬喝酒了,他老这样,也不知道少喝点……” 张梦玲滔滔不绝,连珠炮一样。 司桐敏锐地察觉到问题,开口打断她:“你说没联系上你大哥?那我收到的钱哪来的?” “哦,是这样,我联系不上我大哥,我着急啊,就想去他公司找他,我从骑上小电驴……” “说重点。”司桐再次打断她。 “呃……”张梦玲被打断,卡了一下,继续道: “我在大门外遇到男神了,我就把你急用钱的事告诉了他,本来我是想让他送我去大哥公司的,毕竟四个轮子跑起来比我这两个轮子快嘛,而且还能遮风挡雨,外面雨这么大,然后呢……” “然后这钱,是你男神打给我的?”司桐接过话。 “对啊。”张梦玲说:“他听完我的话,二话不说要了你的账号,我看反正都是借,管谁借都一样,而且男神比我大哥有钱多了,这点钱他压根不放在眼里,说不定他转头就忘了这件事,你还都不用还了,嘿嘿……” 张梦玲越说越得意,随后邀功似的道:“我是不是很贴心?” “谢谢你玲玲。”不管怎样,张梦玲帮她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司桐真心诚意地道谢,要不是张梦玲,她都不知道该去哪儿弄这三十万。 “不客气啦,我们不是好朋友吗?好朋友就应该相互帮助嘛。”张梦玲的声音里充满笑意。 挂了通话,司桐翻出之前的那条银行进账短信,果然,汇款人的名字是郁寒深。 之前太着急,都没注意到。 想了想,司桐在拨号界面按出一串号码。 她没存郁寒深的手机号,和他来往的几条短信也被她删除干净。 但是她记忆力好,尤其是对数字特别敏感,凡是过她眼的数字基本都能记住。 迟疑了片刻,她最终还是拨出了郁寒深的电话。 铃声响了一声,两声,三声…… 她也说不清为什么,有些紧张,铃声每多响一声,她就更紧张一些。 自从那条情理之外的祝贺短信之后,她总是下意识地避免与他有交集,不久前的颁奖典礼上,也是尽量避免与他有眼神接触。 甚至很没良心地装不认识,招呼都不打。 而此刻,他又帮了她这么大一个忙。 细细回忆,从九月初在秦家别墅相遇,之后的每次见面,郁寒深都或多或少地帮过她。 “喂。”郁寒深低沉磁性的嗓音忽地传来。 司桐从胡思乱想中抽回思绪,耳边,男人又开腔:“事情解决了?” 不知道是不是夜深人静的缘故,郁寒深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厚实稳重,有股安定人心的魔力,让她被今晚的事弄得七上八下的心慢慢安定下来。 刚才那份莫名其妙的紧张忐忑也淡了不少。 “解决了。”她缓缓开口,顿了顿,她说:“谢谢您。” “不必客气。”郁寒深道。 “钱我会还给您,不过要给我一点时间,我可以先给您打欠条,利息……按银行定期利率,您看行吗?” 这话,听在郁寒深耳朵里,颇有点跟他划清界限的意思。 他没说话。 一阵沉默。 沉默间,司桐走出银行自助厅,外面的雨还在下,雨声很大。 司桐察觉到郁寒深的态度忽地冷淡起来,怔了怔,疑心是不是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这时,一辆大货车从银行门口驶过去,司机按了下喇叭。 货车的喇叭声很大,司桐被惊得心口一跳。 郁寒深的声音立刻响起:“你在外面?” 不等司桐回答,他又说:“告诉我地址。” 司桐意识到他什么意思,本能地拒绝:“我打车回去就行了。” “不是说要给我打借条?”郁寒深云淡风轻地开腔:“既然要打欠条,现在就打。” “地址。”淡淡的语气,却不容拒绝。 司桐微微垂眸,沉默片刻,把地址告诉了郁寒深。 收起手机,她站在银行自助厅外面等,夜里温度本来就低,又下着雨,更低了。 司桐身上几乎被雨淋透,风一吹,鼻尖一痒,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明天估计要感冒。 大约二十几分钟,熟悉的迈巴赫停在她脚边。 是郁寒深开车,司桐没有坐副驾驶,虽然坐在后座,有把郁寒深当司机的嫌疑,但她还是坐在了后面。 副驾驶附带某些微妙的属性,很多女孩子喜欢在男友的副驾驶贴上‘女友专属座位’的标签,司桐自觉地避嫌。 车里的暖气很足,几乎是上车的瞬间,身上的寒意就被暖气驱散。 “擦一擦。” 刚坐好,一块干净的白毛巾递到她面前。 司桐看着男人深邃的眉眼愣了愣,接过来,“谢谢。” 雨挺大的,她上车时不可避免地带进来不少雨水,擦完自己,她又把车子坐垫和车门上淋到的雨擦擦干净。 这时,迈巴赫开到十字路口,路对面红灯,车子缓缓停下。 郁寒深拿起中央扶手处的水杯,递到后面,嗓音沉稳:“喝点热水。” 司桐觉得他有些太过细心,不想接,就拒绝:“我不渴,谢谢。” 郁寒深转头看向后面,目光深沉又平静,哪怕他有所收敛,依然透着身居高位的积威。 他淡淡开口:“要我喂你喝?” 第45章 请郁寒深吃饭(1) 本该轻佻的话,因为从郁寒深嘴里说出来,居然变得像是件正经严肃的事。 不过司桐还是有些被吓到,她连忙接过水杯,拧开黑色金属质感的杯盖,轻轻抿了一口。 下一瞬,她尝到了浓烈的生姜味。 司桐美眸轻闪,这个男人像是料到她会淋雨,特意给她准备的。 有些不喜欢这种感觉,沉默一阵,她开口问:“您车上有纸和笔吗?我给您写借条。” 郁寒深语气坦然:“没有。” 司桐:“……” 之后再无话。 一路沉默。 很快,迈巴赫抵达十中大门口,司桐放下水杯,做好下车准备,迈巴赫却直接开进了学校里面。 这么晚了,外来车子想要开进学校不是件容易的事,郁寒深甚至连车都没下,面也没露,门卫就帮他打开了伸缩门。 司桐不笨,立刻想明白其中的原因。 应该是早就跟吴校长打过招呼了。 那晚在颁奖典礼上,吴校长对郁寒深那么恭敬,如果郁寒深想要开车进十中,只是一句话的事。 司桐抿紧唇瓣,这个男人,还是真……面面俱到。 细心得叫人害怕。 几分钟后,迈巴赫在女生寝室的楼下停稳,司桐说:“您等一下,我上楼拿纸笔给您写欠条。” 她没忘记把地址告诉郁寒深的初衷。 此时雨稍微小了一点,她下车后快速跑进女寝大门前的廊檐,这时候大门已经上锁了,值班阿姨的房间也关了灯。 司桐轻轻敲了敲阿姨的窗,很抱歉地喊了两声。 如今整个十中就没人不认识她,值班阿姨听出是她的声音,起床给她开门。 “对不起阿姨,打扰您睡觉了。” 阿姨知道司桐家里条件不好,经常打工到半夜才回来,早就习惯了,温和地笑了笑:“以后早点回来,你一个女孩子大晚上的在外面危险,而且熬夜对身体不好。” 阿姨家有个跟司桐差不多大的女儿,语气里多了份关心。 “谢谢阿姨。”司桐笑着道谢,随后又道:“您先别关门,我上楼拿个东西给朋友。” 阿姨看见寝室门口停了辆黑车,诧异了一下,已经凌晨,还能把车开进来,小姑娘这个朋友恐怕不是个简单人物。 不过阿姨也没多问,只道:“行,那你快点,送完东西帮阿姨锁门,阿姨先去睡了。” “好。”司桐微笑。 …… 寝室里没人,司桐打开灯,快速翻出纸和笔,写好欠条,日期,金额,身份证号,每一项都写得很规范。 最后签上自己的名字,想了想,她用红笔涂在大拇指上当印泥,在签名旁边按下一枚指纹印。 最后又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她拿着欠条下楼。 寝室门口,郁寒深高大的身躯靠着迈巴赫,指间夹着一根烟,猩红的火星在黑暗中明明灭灭。 雨虽然停了,但空气中充斥着寒意。 男人只穿着单薄的白衬衫和黑西裤,仿佛感觉不到冷一般,姿态闲适又从容。 司桐小跑下楼,停下时微微喘息,“给。” 她把欠条递上到郁寒深面前,“您检查一下,如果有问题,我现在改。” 郁寒深看了眼女孩头发湿漉漉的样子,随手把欠条揣进裤兜里,淡声道:“回去吧。” 说完,他打开后车门,把那杯姜水拿出来递给司桐,“多喝点,不要生病。” 男人的话语里,透着关心。 司桐不想接。 郁寒深长臂一伸,抓过女孩的小手,将水杯塞进她手里,声音低沉:“听话。” 见女孩似乎被自己的举动吓到,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睁得极大,郁寒深心头微微一动,抬手想要揉一揉女孩的发顶,手抬到一半又克制地收回来。 …… 司桐确实被郁寒深突然的动作吓到,男人掌心干燥粗粝的触感似乎留在了手背上,有些灼人。 一直到迈巴赫消失在视线里,司桐才缓缓回神。 下意识地,被郁寒深抓过的手背在衣服上蹭了蹭,却怎么也蹭不掉男人留下的体温和触感。 司桐咬着嘴唇,站了片刻,拿着郁寒深塞给她的水杯走进女寝大门,锁门,上楼。 洗完澡,擦干头发,已经凌晨快两点钟。 司桐正要关灯睡觉,余光瞥见桌上的黑色男士水杯,商务又严肃的款式,金属材质外壳透着男性的力量感,在灯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 …… 第二天醒来,不知道是不是喝了姜汤的缘故,司桐没有感冒发烧的迹象。 打开手机想看时间,解锁后第一眼看见的,却是郁寒深发来的信息。 【有没有感冒?】 司桐没有犹豫,点击删除。 起床洗完漱,她赶去兼职地点。 中午,喊张梦玲出来一起吃饭,两人在司桐兼职地方不远的商场门口见面,商场四楼有很多餐厅。 “干嘛这么客气,非要请我吃饭?”张梦玲虽然这么说,嘴角却笑得咧到耳根。 两人在四楼转了一圈,张梦玲想吃烤鱼,司桐本来就是请她吃饭,当然以她的想法为主。 张梦玲点了店里的招牌烤鱼,别的什么都没要,连爱喝的椰汁都没点。 “对了,你是不是也要请男神吃饭啊?” 点完单,张梦玲忽然想起这事,笑嘻嘻地朝司桐挤了挤眼睛:“请男神吃饭的时候能不能带上我啊?” 这个,司桐没想过。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郁寒深对她一直带着某种善意,甚至多次帮助,可她就是想回避与他接触。 “你不会是不打算感谢我男神吧?”张梦玲平时迟钝,现在倒是机灵了,一眼看出了司桐的迟疑。 司桐被戳穿,有些尴尬,不过面上依旧平静,“我给郁总打欠条了,会按银行定期利率给他利息。” 张梦玲嫌弃得五官都皱在一起,“银行定期利率?你在干什么?我男神会缺你这点蚊子腿啊?” 司桐:“……” “你别忘恩负义啊。”张梦玲不满道:“是我在中间牵线,他才借钱给你,你要是过河拆桥,我会很没面子的!” 司桐:“……” “你给男神打电话,就说你作为感谢,晚上请他吃饭。”张梦玲道。 司桐垂眸:“我晚上要去皇廷上班。” “那明天中午。”张梦玲一锤定音。 司桐:“……” 说着,张梦玲直接拿起司桐手机,递给她:“现在就打电话。” 司桐淡淡地看着张梦玲,“你这么积极,只怕不是为了让我感谢郁总这么简单吧?” 张梦玲被看穿,嘿嘿一笑,坐到司桐身边,抱住她的胳膊撒娇:“我还没跟男神单独出来吃过饭呢,就当是为了我嘛,求你了……” 司桐无奈,“我不一定能约到他。” “试试呗,万一约出来了呢。”张梦玲两眼放光,直勾勾地盯着司桐,催促:“快打啊。” 司桐被缠得没办法,拨出郁寒深的号码。 那边很快接通,张梦玲立刻竖起耳朵。 司桐正要开口,手机里先传出声音。 是一道干练的女声:“您好,我是艾薇安,郁总在开会,不方便接电话,您是哪位?有事可以留言,我帮您转达。” 意料之外的情况,司桐怔了一下。 很快反应过来对方是郁寒深的秘书或者助理,回道:“我是司桐,麻烦告诉郁总,我明天中午想请他吃饭,问问他有没有时间。” 手机对面顿了一下,随即艾薇安的声音再度传来,“好的,还有别的事情吗?” “没有,谢谢。” 挂了电话,司桐看着张梦玲眉开眼笑的模样,无语:“满意啦?” “嘿嘿……”张梦玲抱住司桐猛亲了一口,脑袋靠在她肩上,“谢谢你啦!你真是我的幸运星,爱死你了!” 司桐无奈地摇头。 不过,一直到吃完烤鱼,郁寒深也没有回信。 第46章 请郁寒深吃饭(2) 对于这个结果,司桐没什么情绪,倒是张梦玲,满脸的不高兴。 数学竞赛拿奖之后,司桐在商场附近的一家少儿奥数培训机构找了个代课的兼职,下午还有一节课要上。 下午的课一点半开始,这会儿已经十二点四十多,张梦玲骑电动车送司桐过去。 到培训机构门口,司桐下车,摘下头盔放进电动车的车筐里。 “玲玲?”一辆红色玛莎拉蒂停在培训机构门口,车窗降落,露出一张戴着墨镜、唇色娇艳的女人面庞。 张梦玲转头,看见她,立刻笑着打招呼:“颜汐阿姨。” 玛莎拉蒂上下来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穿着黑色小风衣,黑色小皮鞋锃亮,头发精心打理过,喷了发胶,就是小脸上没有一点表情,酷酷的,又有些严肃。 莫名的,司桐觉得有点像郁寒深。 “洲洲!”张梦玲看见车上下来的小男孩,立刻两眼放光,冲上去对着他的脸又捏又揉。 小男孩似乎不喜欢被人这样对待,浓黑的眉毛皱得快要打结,躲开张梦玲的手跑进培训机构大门。 车上的女人摘下墨镜,笑容明媚,御姐范儿十足:“是你在这做什么?” 张梦玲挽住司桐的胳膊,“我同学在这里代课,我送她来上班。” 女人听了,眉头微微蹙起。 高中生? 张梦玲接着又道:“别看她才高三,司叔叔家这次的数学竞赛她是第一名哦。” 这话说完,女人的眉头舒展开。 她就说嘛,这家培训机构业内非常有名,里面的老师都是名校毕业,怎么会聘用一个高中生。 双生集团数学竞赛的第一名,含金量确实不一般。 红色玛莎拉蒂很快开走。 张梦玲遗憾道:“小孩长大了一点都不好玩了,脸都不让捏,哎,你看洲洲长得像不像男神? 司桐疑惑地看着她。 “哦,忘了跟你说,颜汐阿姨是男神的亲姐,郁颜汐。”张梦玲解释。 “都说外甥像舅舅,这话一点不假,你看洲洲,天天冷着一张脸,又酷又严肃,跟男神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绝了。” 司桐了然,难怪第一眼就觉的那个小男孩像郁寒深,原来是亲舅甥。 “男神还没回你电话吗?是不是你电话调静音了没听见铃声啊?”张梦玲不死心。 司桐掏出手机一看,还真是。 上午上课的时候调了静音。 “啊!”张梦玲激动地叫出声,催促道:“快回电话快回电话!” “……”司桐回拨。 那边很快接听,郁寒深低沉的嗓音随之传来,男人似乎心情不错,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长良心了?要请我吃饭?” 司桐:“……” 这话听着怪怪的。 随之回忆起之前刻意为之的视而不见,有点心虚,抿了下唇瓣,她出声:“玲玲说您帮了我们大忙,我们不能知恩不报,所以打算明天一起请您吃个午饭,不知道您有没有时间?” 张梦玲在旁边猛给司桐竖大拇指,不愧是最好的朋友,好样的,没忘了她。 郁寒深言简意赅:“时间,地点。” 司桐看向张梦玲,她时间有限,中午只有两个小时休息,地点……请郁寒深吃饭,不能选太便宜的饭店。 可是太贵的她又请不起。 这也是她没想过请郁寒深吃饭的原因之一。 张梦玲眼珠子转了转,在手机上打出几个字。 司桐看了一眼,开口:“中午十二点,杨斌大排档。” 请郁寒深吃大排档? 能行吗? 司桐以为郁寒深可能不会同意,他一向出入高档酒店,怎么可能纡尊降贵去大排档吃饭?不管是卫生条件,还是饭菜口味,应该都不符合他的要求。 谁知…… “嗯。”郁寒深淡淡嗯了一声,而后道:“先这样,明天见。” 司桐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应了一声:“好。” 挂了电话,张梦玲像是在做梦,居然约到男神了,那离表白成功还远吗? “桐桐。”她熊抱住司桐,“你真是我的福星。” “你放心啊,我选的饭店价格不贵,我和你一起买单,一人最多二百块,而且他家卫生和菜品都挺不错的……” 司桐淡淡一笑:“我买单吧。” 张梦玲却坚持:“那怎么行,让你请男神吃饭我是有私心的,必须一人一半。” 如果不是这段时间相处,她很了解司桐不占便宜的性格,她很想自己全付。 “我上课了,你回去写作业吧。”司桐不用猜就知道张梦玲作业还没写,半真半假地威胁:“要是今晚完不成作业,明天中午跟你男神吃饭就不带你了。” “哎别啊,我立刻马上就回家写,写完发照片给你。”张梦玲投降。 …… 煌盛集团总裁办。 郁寒深挂了电话,深邃的眸中流露些许笑意,不明显,但如果熟悉他的人看见他此时的样子,肯定能看出他此刻心情不错。 “郁总。”艾薇安敲门进来,把一份文件放到他面前,“黄总监送来的,需要您过目。” 郁寒深拿起文件,淡淡开腔吩咐:“把明天中午的时间空出来,我有事。” 艾薇安诧异了一下,明天中午有很重要的饭局,而且是半个月前就安排好的。 郁寒深对工作的态度一向严谨,不是特别重要的事,从来不会临时更改计划。 艾薇安想起不久前的那通电话,电话里说话的女孩子声音温温柔柔的,属于光听声音,就能判断出对方一定非常漂亮的类型。 不过艾薇安也没有多问,她的职责是帮老板解决问题,而不是提出问题,干脆利落地应了声:“好的郁总。” …… 司桐教的是四年级奥数,洲洲在三年级,之前司桐不太关注身边无关紧要的人或事,哪怕洲洲长得出色,在培训中心挺有名气,她也没注意到过。 但自从知道洲洲是郁寒深的外甥,不知怎么的,课间在教室外面碰见他两回。 一回是去卫生间的路上,看见他站在没人的角落用儿童手表打电话,不知道是在跟谁说话,只听见他说:“放学的时候你来接我。” 还有一回是在回教室上课的时候,他还是在那个角落,还是在打手表电话:“你来的时候把小星星带来。” 小星星? 司桐想起郁寒深的那只德牧,似乎也叫这个名字。 三点半,下午第一节课结束。 司桐领着排好队的小朋友去门口找家长,刚到门口,就看见那只眼熟的德牧趴在门口的台阶上,嘴筒子带着嘴套。 旁边围了一圈小朋友,被摸来摸去的,德牧也不恼,安静地伸着舌头嗬嗬喘气,一脸享受样。 “司小姐,你怎么在这?”贺恒手里攥着牵引绳,看见司桐,有些意外,又见司桐领着一排小朋友出来,瞬间明白:“你在这代课?” 司桐拿竞赛第一名的事,他也知道。 那晚的颁奖典礼是他开车送郁寒深去的海大。 司桐笑了笑,礼貌打招呼:“贺大哥。” 贺恒:“……”不自觉打了个寒战。 “你还是别叫我贺大哥了。”贺恒可没忘记自家老板森冷的眼神,很惜命地纠正她:“我是郁总的助理,叫我贺助理就行了。” 司桐奇怪地看他。 贺恒不好多解释,只能道:“反正叫我贺助理就行了。” 这时,洲洲的班级出来了。 看见贺恒,洲洲有些不高兴,“舅舅怎么不来接我?” 贺恒忙解释:“郁总在开会,吩咐我来接你,你看我把小星星带来了。” “司小姐,我带洲洲先走了,再见。”贺恒牵着狗,领着洲洲上了停在不远处的迈巴赫。 司桐松了口气。 幸好来接的不是郁寒深。 本来就不太愿意与他接触,经过昨晚,就更不想了。 …… 贺恒开车把洲洲送到郁家老宅,然后回煌盛。 晚上在海城大酒店有饭局,五点半,贺恒开车送郁寒深过去,路上,贺恒想起在培训机构碰到司桐的事,就提了一嘴。 他本意是将功补过来着,上次司桐喊他一声贺大哥,老板就在后面用眼刀子射他,以他过来人的经验看,自家老板对司小姐肯定有点意思。 可是他说完后,身后只传来大老板淡淡的一声:“嗯。” 就这? 贺恒狐疑地看了眼内后视镜,只见郁寒深正垂眸看手里的文件夹。 像是对他说的事情没有一点兴趣。 贺恒忍不住自我怀疑,难不成他揣测错了圣意? 真是老板心,海底针。 第47章 请郁寒深吃饭(3) 司桐把小朋友都交到家长手里,立马赶去皇廷会所,去员工更衣室换好工作服,坐电梯上八楼。 同事郭艳一看见她就吐槽:“你知道我刚才看见谁了吗?” 司桐当然不知。 摇了摇头。 “林仙儿。”郭艳语气酸酸的,“以前连肉都吃不起的穷学生,现在却成了皇廷的座上宾。” “你是没看见,跟她走在一起的是华安科技的老总,堂堂一个大公司负责人,居然对她点头哈腰的,切,不就是仗着长得好看,攀上郁寒深了么。” 自从传出林仙儿和郁寒深的绯闻,林仙儿就吃香得很,那些想搭上郁寒深,但是没有门路的,都来找林仙儿碰运气。 林仙儿也是来者不拒,只要上门的,都跟人家建立友好联系,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彻底改头换面,赚得盆满钵满。 穿奢牌,出入高档场所,豪车代步。 “你说,都成了首富的女人了,她怎么还到处收受贿赂?”郭艳觉得奇怪,想了想,灵光一闪,“难道是……郁首富很抠门,不给自己的女人花钱?” 司桐:“……” 郭艳也没指望司桐给出什么见解,自顾自嘀咕:“就她这上不得台面的行为,最多也就被养在外面玩玩,进不了首富家的大门。” 听到这,司桐想起来,之前张梦玲似乎也说过,郁奶奶偷偷去海大瞧过林仙儿,正巧碰到林仙儿受贿的场面,郁奶奶挺生气。 六点半左右,包厢的客人陆续到齐。 有男有女,男人大多是四十往上的中年男人,女人却都很年轻漂亮,像是用来活跃气氛的。 有钱人的饭局都是这样,讲究一个酒色双全。 司桐正垂眸给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倒酒,手背忽地被他握住。 她吓了一跳,本能地抽回手。 咣当一声,带翻了刚倒好的那杯酒。 顿时,饭桌上的气氛安静下来。 那个中年男人却笑呵呵的:“宋领班,皇廷什么时候来了这么漂亮的服务员?叫什么名字?” 领班早就注意到中年男人看司桐的眼神不对劲,见状立刻上来把司桐拉到身后。 她赔着笑脸:“她刚来不懂规矩,我来给您倒酒。” 说着,回头训斥司桐:“毛手毛脚的,酒都倒不好,还不快出去,木头似的杵着看着就来气!” 司桐知道领班是在给她解围,立刻转身出去。 “等等。”中年男人却叫住她,“我就要她给我倒酒。” 这是不打算放过司桐。 中年男人姓黄,经营一家影视公司,旗下年轻漂亮的艺人就没有他没玩过的,最近正腻得慌,美女看多了,也就那么回事。 今晚皇廷这个小服务员倒是叫他眼前一亮,纤细柔弱,气质冷清,最绝的是这细腻雪白的肌肤,嫩得好似一碰就会出水。 司桐脸色不大好看。 来这兼职这么久,第一次碰到犯浑的男客人。 “黄总,我来给您倒酒吧。”领班还想维护司桐。 “怎么?我让她给我倒酒是看得起她,别给脸不要脸!”黄总连番被拒绝,觉得失了面子,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领班不敢再吱声,黄总虽然只是一家影视公司的老总,但是他的姐夫却很厉害,海城公安系统的,权势很大。 就在气氛越来越凝滞的时候。 饭桌上有人开口打圆场:“哎呀算了算了,一个不懂事的小丫头,老黄啊,别跟她一般见识。” “再说你忘了?一个月前咱海城的首富可是在这冲冠一怒为红颜啊,并且放了话,以后谁在这撒野就是跟他作对,你想跟他作对不成?” 这事,黄总也有耳闻,但是,“郁总护着的林仙儿已经不在这上班了,怕什么?” “话不能这么说,谁知道这小丫头有没有入了郁总的眼?万一不走运,惹了郁总的人,咱们今晚在场的人可都吃不了兜着走。”打圆场的人又道。 桌上其他人纷纷附和,“因为一个女人得罪郁总也不值当,一会儿去天上人间,要多少美女有多少美女,而且个个身怀绝技,不比这丫头片子强?” 之前人人都说郁寒深严肃正经,不近女色,还不是为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小服务员在皇廷发飙?谁知道眼前这小丫头有没有勾搭上郁寒深? 保险起见,皇廷的服务员,不惹为妙。 黄总看了司桐一眼,思量片刻,确实如此。 虽心有不甘,也没再有什么出格的举动。 一直到把客人送走,领班才彻底松了口气,她盯着司桐看了会儿,道:“下次上班,把自己化丑点,你这模样,太危险了。” 简直是一只小肥羊,天天在一群狼面前晃,早晚出事。 司桐点头。 “剩下的不用你收拾了,早点回学校吧,越晚你越不安全。”领班本来就挺关照司桐,自从得知她还在读高三,就更照顾了,总让她提前走。 “谢谢。”司桐没有拒绝这份好意。 出租车上。 司桐想起今晚发生的事,也有些心有余悸,幸好之前郁寒深在皇廷放过狠话,不然今晚只怕没这么容易脱身。 郁寒深为林仙儿出气的举动,居然间接救了她。 司桐深刻地领教到了权势的重要,有权有势的人,哪怕只是简单的一句话,也有着意想不到的威慑力。 …… 手机忽然响了几下,司桐点开,是张梦玲发来的微信图片。 作业居然真的都完成了,司桐放大图片仔细看,顺手把错的圈出来,全都圈完,又转发给张梦玲。 【圈出来的重新写】 张梦玲立刻发来一张哭唧唧的表情包。 司桐看着搞怪的表情图,笑了笑。 回寝室洗完澡,张梦玲把重做的内容发过来。 有好多还是错的,司桐索性直接给她发语音,在线指导她怎么解题。 辅导完张梦玲的作业,已经凌晨快两点钟。 司桐关了灯躺下睡觉,还没睡着,张梦玲的电话打过来。 “桐桐,我有点紧张,睡不着怎么办?” “……”司桐有些无语,“要不要我从网上找点试卷给你做?我发图片给你,正好你家有打印机,你打印出来写。” “睡觉了,晚安。”张梦玲果断挂掉电话。 司桐:“……” 第二天,司桐洗漱完准备去培训机构,出门前视线扫过桌上的那个黑色男士保温水杯,顿了顿,把水杯揣进帆布包里。 中午吃饭的时候物归原主吧。 第48章 请郁寒深吃饭(4) 上午,上完第二节课,司桐领着小朋友们下楼去门口找家长。 张梦玲在大门外等她,朝她挥了挥手,她朝张梦玲笑了笑。 等小朋友都被家长接走了,她拎着帆布包走向张梦玲,四下看了看,没看见熟悉的电动车。 “你的车呢?”司桐问。 张梦玲双手捧着脸,掩不住的喜悦和娇羞,“男神让司机送我来的,超贴心有没有?” 她身后,有一辆白色路虎。 听她这么说,司桐才注意到路虎的车牌熟悉,她复查的时候贺恒开的就是这一辆。 司桐眼眸微闪,确实挺周到。 但是她不喜欢郁寒深这样的周到。 两人上了车,开车的是一位陌生的中年男人,张梦玲介绍说是郁寒深身边的司机,姓陆。 车子很快抵达杨斌大排档,张梦玲下车,嘴巴甜地道谢:“谢谢陆叔。” 郁寒深还没来,应该是有事,两人先去了包厢。 说是大排档,其实是一家规模不小的饭店,老板是干大排档起家的,因为价格公道,菜品口味好,在海城小有名气。 张梦玲今天化了妆,穿了新衣服,看得出来很重视和郁寒深的饭局。 “我今天这身打扮行不行?”张梦玲有些紧张。 “挺好的。”司桐给出中肯评价。 “嘿嘿,是吧?我也觉得,我一大早就去买衣服做造型,我今天必须要让男神眼前一亮!” 张梦玲说得士气高涨。 但下一秒。 郁寒深挺拔的身影出现在包厢门口,她顿时偃旗息鼓,噌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规规矩矩叫人:“三、三叔,你来了啊?” 郁寒深风衣挺括,身材高大修长,五官深邃俊美,气质持重内敛,浑身散发着迷人的性魅力。 司桐跟着起身,打招呼:“郁总。” 恭敬,也疏离。 “别站着,坐吧。”郁寒深说话时,深沉的目光落在司桐脸上。 女孩垂着眸,面容安静,纤细柔软的五官,看起来格外乖巧听话,一副很好欺负的样子。 但郁寒深却清楚,小丫头单纯无害的皮囊下,藏着倔强不听话的灵魂。 “菜点了吗?”他问。 张梦玲从郁寒深出现,一颗心就砰砰乱跳个不停,不知道为什么,男神今天看起来格外有魅力。 她被迷得七荤八素,连郁寒深说话都没听见。 “还没。”最后,还是司桐回答了郁寒深的话。 说着,她在桌子底下悄悄拉了拉没出息的张梦玲。 张梦玲这才回神,发觉自己看男神看痴了,小脸顿时通红,听见郁寒深说:“点菜吧,点你们爱吃的。” 她忙拿起手机扫码点单,心里暗暗懊恼,好丢脸啊。 点完,递给司桐,司桐在吃的上面一向随意,也没细看,直接又递给郁寒深。 郁寒深接过手机时,指尖碰到了司桐的指背。 很轻的一下,但粗粝干燥的触感,让司桐觉得手指像是被烫到,她猛地抽回手。 抬眸去看郁寒深,却见那人泰然自若地低头看菜单,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方才那一下肢体接触。 司桐端起面前的水杯,小口喝着,拇指悄悄擦了擦被郁寒深碰过的地方。 张梦玲点了几个自己来这常点的菜,都是荤的,郁寒深添了两道清淡的素菜。 菜很快上齐。 或许是因为郁寒深话少,又严肃,包厢里的气氛始终有些凝重,连一向活泼的张梦玲都安静了不少。 司桐吃的不多,每道菜都是夹了两三次就不吃了。 郁寒深见她放下筷子,一副不打算再吃的样子,皱眉开腔:“吃完了?” 司桐扯了下嘴角,“嗯,不是很饿。” 张梦玲啃椒盐猪脚正啃得起劲,闻言插话:“桐桐一向吃的少,她啊,就是小鸟胃,难怪这么瘦。” 确实瘦。 女孩的手腕细得似乎轻轻一掐就能断。 郁寒深看着司桐纤细的手腕,目光幽深。 想起来司桐在郁家受伤那次,她住院时医生提过,小姑娘营养不良。 后来她因过量饮酒导致消化道出血,医生也说过小姑娘可能消化系统有问题。 所以他才态度强硬地让她做胃镜。 结果给她跑了。 郁寒深的手机忽然震动,他看了眼,拿着手机起身,“我出去接个电话。” 这已经是这顿饭的第三个电话,看得出来,身为郁家的掌权人,郁寒深挺忙。 张梦玲就是个吃货,郁寒深刚来的时候她被迷得五迷三道的,菜一上,眼里就只剩下吃的。 郁寒深接完电话,回来对她们说:“我有点事先走,你们继续吃,吃完司机送你们回去。” 张梦玲嘴里塞着食物,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 司桐看着郁寒深的背影,想了想,起身:“你先吃着,我去把账结了。” 说完,拎着帆布包出了包厢。 来到楼梯口,看见正在下楼的郁寒深,他左手举着手机在耳边,似乎又有电话进来。 低沉磁性的嗓音穿透嘈杂的饭店环境,传到司桐耳朵里。 男人背影挺拔,左手腕部戴着腕表,黑色金属质感的款式,彰显着男人的尊贵和品味。 郁寒深通身上位者的气势太强,所过之处,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随在他身上,有几个年轻的服务员悄悄红了脸。 郁寒深从容自若地往外走,一直到走出饭店大门,才结束通话。 迈巴赫已经停在饭店门口等待,后车门打开着,郁寒深正要上车。 身后忽地传来一道柔软的女声:“郁总。” 郁寒深转头,看见微微喘息的女孩。 男人身高腿长,哪怕是走得不紧不慢,司桐也要小跑才能跟上。 “这个还给您。”司桐从帆布包里拿出一只黑色男士水杯,递过来时又说了句:“前天晚上谢谢您。” 不想跟他有接触是真的,感激他也是真的。 郁寒深低头。 女孩白皙的肌肤与黑色水杯形成强烈的反差,柔若无骨的手指把金属质感的水杯衬得充满力量感。 郁寒深抬手接过来。 司桐有了之前的经验,在他伸手来拿的时候顺势往他手里一塞,然后迅速撤回手。 见她防贼似的举动,郁寒深看向她,唇边的弧度似笑非笑,眼神深远得似乎洞穿了一切。 司桐被看得有些尴尬,抬手刮了下耳边的碎发掩饰这一刻的不自在,小声开口:“那我不耽误您时间了,再见。” 说完,转身头也不回地跑进饭店。 第49章 全校体检(1) 司桐回到包厢门口,才彻底冷静下来,不由得有些懊恼,她又没做错事,为什么要心虚? 想到还没结账,司桐又下楼。 听到服务员说他们包厢已经买过单,她愣了一下,随后猜到是谁结的账。 心底浮上一丝烦躁,本想请郁寒深吃饭,还个人情,结果人情没还上,反而又欠了人家一顿饭。 “怎么一脸凝重?是不是菜点多了有点贵?多少钱?我转你一半。”张梦玲见司桐进门,开口道。 “转给你男神吧,他提前把账结了。” “真哒?”张梦玲两眼冒出爱心,“不愧是我喜欢的男人,好绅士哦。” 司桐:“……” “别这么严肃嘛,男人跟女人吃饭,如果这个男人对女人有意思,就会主动付款,这叫风度。” 张梦玲喜滋滋:“说明男神对我有点意思,嘿嘿……” 司桐:“……” 张梦玲吃完,先和陆叔一起送司桐去培训机构。 司桐下午还有两节课要上。 一点二十分,司桐正要去班级做课前准备,机构负责人突然来找她,“以后周六下午第一节你上308班的课,这是三年级教材,你拿回去熟悉一下。” 有些突然,司桐不解:“为什么?” 正常来说,每位老师上哪个班的课都是开学前就安排好的。 司桐之所以能中途进来代课,还是因为原本的代课老师忽然怀孕,孕反严重上不了班,才临时招聘的她。 刚才她看见308班的王老师,并没有请假迹象。 负责人不愿多讲,神情颇有点讳莫如深的意思,“你别多问了,反正你以后周六下午上308班的课,回头你跟王老师交接一下,她代你原来班级的课。” 没办法,司桐只能照做。 上完下午的两节课,她和王老师快速交接了一下相关内容,司桐查看308班的学生名单时,被一个名字吸引。 郁裴洲。 随即想起了昨天遇到的洲洲。 是他吗? 司桐不确定,也没纠结,熟悉完名单,她坐公交赶回十中,今天周日,要上晚自习。 …… 在校门口看见郁知珩,司桐脚步微顿。 母亲生日会之后,两人再也没见过,司桐忙着学习和兼职,恨不得把时间掰成两半用,已经很久没有想起他了。 “桐桐。”看见她,郁知珩目光动了动,快步朝她走过来。 他穿着蓝色外套,时尚有型,五官精致,浑身散发着贵公子的气息,站在那里就吸睛无数。 司桐注意到旁边来往的同学都在回头看他,很想装不认识,又怕郁知珩纠缠不清,到时候引起别人的猜忌。 只得停下脚步,语气冷淡:“有事?” 郁知珩脸上的笑容淡了淡,眼底浮上一抹痛色,“听说你竞赛得了第一名,恭喜你啊。” 司桐语气淡淡:“这件事早就过去了,还有别的事吗?” “我……”郁知珩看着她,眼神眷恋。 有些人,第一眼就注定了。 高二那年初夏,司桐穿着白色连衣裙,迎着微风走来,像误落凡尘的仙子,那一幕,他这辈子都不会忘。 “我要结婚了。”郁知珩说着,双眼紧紧盯着司桐的脸,生怕错过一丝表情,可是很失望,司桐脸上只有沉静和平淡,没有一点别的情绪。 “你应该知道我有多恨秦思涵,你跟她结婚,大可不必特意来告诉我,我也不会恭喜你们。”司桐冷冷说完,抬脚就要走。 “桐桐!”郁知珩叫她,看着她:“如果……” 他想问,如果我帮你报了仇,我们、我们可不可以重新开始? 可最终,他没能问出口。 他了解司桐,如果她知道了他的计划,一定不会同意。 司桐没有停下脚步,径直进了十中大门。 很多人很多事,错过就是错过,她和郁知珩之间永远隔着舅舅和哥哥的命,永远也不可能和好如初。 周末忙着兼职,作业还没写,司桐直接去了教室。 时间在紧张的学习中飞速流淌,周二,学校广播忽然播报一条体检通知。 学校组织全体师生进行一次全面体检,体检项目十分全面,甚至包括胃镜的检查。 张梦玲听完都惊呆了,“我老舅吃错药啦?全校这么多人,这么一番检查下来,得多少钱啊?” “而且胃镜……我可不要!”张梦玲之前陪老妈做过这个检查,可难受了。 司桐倒是没说什么,她这段时间胃总是不舒服,学校这个检查对她很有用。 随即想起来上次在医院,郁寒深态度强硬地让她做胃镜,她偷偷溜走的事。 跟上次郁寒深出钱给她做胃镜比,学校公费检查让司桐更容易接受一点。 这一检查,还真检查出不少同学或多或少有点身体上的问题,司桐的检查报告上写着重度胃炎。 张梦玲惊叫:“重度胃炎?是不是很严重啊?赶紧去看医生吧。” 司桐垂眸,唇瓣紧紧抿着,牢里那四年,因为焦连芳打过招呼,她被各种苛待,忍饥挨饿是家常便饭,胃就是那时候饿坏的。 …… 莫煦北手里捏着一张胃镜检查单走进煌盛集团总裁办。 笑得一脸欠揍:“喏,你家小姑娘的体检报告出来了。” “不是我说你,这么在意人家,直接表白好了,非要偷偷摸摸的组织全校体检,这么一搞,一千多万没了,有钱也不是你这么花的。” 莫煦北给自己倒了杯茶,老神在在地边喝边吐槽。 之前传出郁寒深去皇廷发飙,给一个叫林仙儿的出气,他就不信,特意去皇廷打听了一下,果不其然,司桐在那上班,而且也被焦连芳欺负过。 前几天突然找他帮忙安排学校体检,又特意叮嘱他留意司桐的胃镜报告,他这双火眼金睛立刻就照出了里面的不寻常。 郁寒深没搭理他的调侃,看着检查报告,剑眉微蹙。 重度胃炎? 小丫头小小年纪,怎么把胃搞得这么糟? 莫煦北道:“我给你问过了,二十来岁就把胃搞坏,绝大多数是因为不好好吃饭,经常挨饿或是饮食不规律,就容易得这个病。” “很多小姑娘为了保持身材,这不吃那不吃,到最后人没瘦下来,先把胃给搞坏了。” 这种病例医院每年都有很多,见怪不怪了。 郁寒深却想起来在秦家后花园第一次见司桐,她正在捡地上的鸡腿。 不像是为了保持身材而不吃饭的样子,更像是饥不择食。 思及此,郁寒深眸光一紧,心脏位置传来隐隐的痛感,在这个丰衣足食的年代,被饿到饥不择食,小姑娘到底吃了多少苦? 郁寒深点了根烟,不紧不慢地抽着,袅袅弥漫开的薄雾模糊了他凝重的神情。 盯着报告单看了许久,他忽地开腔:“你们院谁治这个比较在行?” 莫煦北一听,这是要给小姑娘治病? 作为好兄弟,必须鼎力相助啊。 “她这个得看中医慢慢养着,国医堂邓教授是这方面的一把好手,不过可惜,去年退休了,很难请出来,毕竟八十来岁了。” 莫煦北笑嘻嘻地问:“要不要我帮忙?我认识邓教授的孙子。” 第50章 带她看中医(1) 说完司桐的事,莫煦北忽然又想起另一件事,“对了,那个林仙儿打着你的名号到处招摇撞骗,你不打算出手管一管?” 随着林仙儿得到的好处越来越多,胃口也越来越大,闹出的动静整个上流圈都知道了。 虽然对郁寒深造不成实质性的影响,但毕竟对他有些牵扯。 郁寒深听了,神色冷淡得近乎凉薄:“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不用理会。” 莫煦北听出他话里有放纵的意思,不过也没多过问,郁寒深自己的事,本人都不在意,他跟着操什么心? 晚上出去跟朋友喝了几杯,回到司家老宅,已经深夜。 一进家门,就听见妹妹的哭声,酒意顿时醒了一大半,“怎么了这是?谁惹你不高兴了?” 司瑾彤正在安慰女儿,看见满身酒气的儿子,眉头紧锁:“又跟谁出去喝酒了?” 莫煦北脱掉外套,扯开领带:“几个朋友。” 司瑾彤最看不得儿子不上进的吊儿郎当样,冷声数落:“你要当医生,我不管你,但你不上班的时候能不能好好熟悉一下集团的业务?以后双生集团肯定要交到你手上,你能不能给我争点气?” “难不成要被那个沈妍夕给比下去?你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汉,输给一个小丫头片子你好意思?” 又来了,莫煦北头疼,他一向对生意场的尔虞我诈不感兴趣,就想安安静静当个医生。 走到莫沾衣身边坐下,拍了拍妹妹的肩膀,“别哭了,脸都哭花了,跟哥哥说说,到底谁惹你了?” 莫沾衣趴在沙发扶手上哭得伤心,被哥哥一安慰,哭得更凶。 坐在一旁抽烟的莫丞叹了口气,“还是因为那个林仙儿,你妹妹见不到郁三,跑去海大找林仙儿撒气,没想到那个林仙儿变得硬气了,居然报警。” “我跟你妈刚从派出所把你妹妹接回来。”莫丞皱着眉,他其实很不赞同女儿一门心思吊在郁寒深身上。 这种事讲究你情我愿,郁寒深明显对自家女儿无意,自家女儿要相貌有相貌,要家世有家世,什么样的好男儿找不到?干嘛非要热脸贴冷屁股? 但是司瑾彤不这么想,她冷冷地哼了一声,“一个乡下来的穷丫头,敢跟我女儿抢男人,等着,我决不轻饶她!” “别哭了,妈妈给你出气。”司瑾彤温柔地摸了摸莫沾衣的头发。 “……”莫煦北忽然有点脊背发凉。 他明白郁寒深为什么不管林仙儿的事了。 自从传出林仙儿是郁寒深看上的女人,这已经不是莫沾衣第一次去找林仙儿麻烦。 如果传出绯闻的不是林仙儿,而是司桐,莫沾衣和司瑾彤此刻恨上的也会是司桐。 老狐狸啊老狐狸。 莫煦北第一次真正意识到郁寒深那个老奸巨猾的可怕之处,真是什么都被他算计到了。 那个林仙儿,此刻大概还在沾沾自喜自己能骗过那么多企业老板,享受着‘海城首富的绯闻女友’带来的光环和好处,却不知道,她早就成了别人的挡箭牌。 “妈,我看算了吧,寒深不喜欢沾衣,不管你做什么都改变不了,别到时候亲家没结成,反倒破坏了两家的情谊,反目成仇。” 莫煦北好言相劝,他跟父亲一样,不赞同撮合莫沾衣和郁寒深。 “你给我闭嘴!”司瑾彤瞪了儿子一眼,“我女儿这么优秀,当然要配海城最好的男人。” “倒是你,整天不知上进,集团业务不去熟悉,对象也不找,晚凝一直约你吃饭,你为什么不去?明天晚上你把时间给我空出来,我现在就给晚凝打电话。” 莫煦北:“……”得,早知道不多管闲事,火烧到他屁股上了。 …… 十二月初,海城下了第一场雪,温度骤降。 周六。 司桐六点半起床,洗漱完就赶去了培训机构,上午第一节课七点半开始。 十一点四十,上完两节课,她去培训机构旁边的快餐店吃午饭。 她穿着军绿色棉服,头发扎成高丸子头,露出光洁漂亮的额头。 小脸精致清柔,皮肤白皙,气质冷清,即便穿着最普通的衣服,也成了快餐店的一道靓丽风景。 她刚坐下,一位男同事端着托盘走到她对面,“我可以坐这里吗?” 司桐没什么表情,公共场合,她没有不让坐的道理。 “我大概是饿狠了,看见什么都想吃,一不小心就买多了,吃不完浪费,不嫌弃的话你跟我一起吃吧。” 司桐托盘里,只有一道素菜。 男同事的托盘里满满当当四个菜,三荤一素,司桐眼皮子都没抬,也没说话,她吃得不多,所以吃的很快,吃完,径直起身离开。 态度冷淡至极。 男同事见此,不由得叹气,美女实在是难追。 司桐来培训机构的这段时间,机构里单身的男同事几乎都向她献过殷勤。 但她谁都不搭理,上完课就走,除了工作上的事,跟谁都不说话。 司桐的脚步在看见迈巴赫旁边站着的高大男人时,顿了顿。 距离上次请他吃饭,已经过去快两周。 上周来上课,确定了郁裴洲就是洲洲,所以此刻看见郁寒深,司桐下意识以为他是送洲洲来上课的。 郁寒深已经看了过来,司桐不好装没看见或是装不认识,毕竟,人家刚借了三十万给她。 是她的大债主。 “郁总,来送洲洲吗?”司桐走过去,淡然地打招呼。 郁寒深看着她,目光深远:“来找你。” “……”意料之外的回答,司桐愣了一下,随后莞尔:“您找我有事吗?” 郁寒深穿着黑色薄款长大衣,正领直肩的款式,显得男人成熟稳重又风度翩翩。 “上完课带你去见个人。”男人的嗓音低沉磁性, 司桐柳眉轻蹙,没有问去见谁,而是直接拒绝:“我上完课还要去皇廷,没时间。” 话音未落,她放在棉服口袋里的手机忽地响起来。 司桐掏出手机,是皇廷领班的电话。 “我接个电话。”说完,她往旁边走了几步,接听。 “司桐,晚上你别过来了。”领班的声音传来。 司桐怔了怔,“为什么?” “消防那边要来我们这演习,刚接到的通知,今晚暂停营业,你别跑空了,先挂了,我还要给其他几个人打电话。” “……”听到电话里传来‘嘟’的一声挂断的声音,司桐转头看向郁寒深。 这也,太巧了吧? 第51章 带她看中医(2) 不过即便晚上有时间,司桐也不打算跟郁寒深去见什么人。 她不动声色地收起手机,十分庆幸刚才接电话时往远处多走了几步,没让郁寒深听见她的电话内容。 走回郁寒深身边,她尽量表现的坦然,“真的很抱歉,我实在没时间,郁总找别人吧。” 说完,司桐想绕过郁寒深进培训机构大门。 手腕忽地被拉住。 隔着厚厚的衣服,依然能感受到来自男人的强势力道。 不等她做出反应,郁寒深手上稍微用力,将她拉得面向自己,随后便松开了手。 郁寒深本来只是想将女孩拉回来,没料到司桐脚下一歪,一个没站稳直接扑进他怀里。 温香软玉突然入怀,郁寒深眼眸蓦地一深。 司桐双手下意识扶住男人宽厚的肩膀,呼吸瞬间被郁寒深身上的男性气息侵占,头顶,传来磁性好听的嗓音:“没事吧?” 不知道是不是靠得太近的缘故,她甚至能感觉到郁寒深说话时喉结和胸腔的震动。 心头忽地砰砰乱跳,司桐连忙站好,耳根莫名奇妙开始发烫。 一句话也不想说,掉头就走。 郁寒深这次没有再拦住她,看着女孩几乎落荒而逃的身影,唇角微微勾了勾。 之前在快餐店向司桐示好的男同事看见这一幕,心下了然,难怪机构里的单身男老师向她献殷勤,她都不理。 原来攀上高枝了。 男同事看向郁寒深,这个男人派头十足地站在迈巴赫旁边,明眼人都能看出他是个有钱人。 郁寒深察觉到被窥视,转头淡淡看去。 男同事对上他威严的目光,只觉心头一震,慌乱地移开眼,低头匆匆进了培训中心大门。 进办公室看见司桐,原本各种献殷勤的男同事居然绕着司桐走。 动物对强者会本能地生出臣服和敬畏,人也如此。 司桐有些心不在焉,没有注意到男同事的态度变化,不过就算注意到,她也不会放在心上。 她坐在工位上刷题,想借此让自己冷静下来。 只是,等她走进教室,看见洲洲那张酷似郁寒深的小脸,司桐好不容易稳住的心绪又有些紊乱。 上完课,司桐带小朋友去门口找家长。 当她看见那辆迈巴赫还稳稳地停在门口的车位上,顿时蹙起了眉心。 把最后一位小朋友交到家长手里,司桐回工位收拾自己的东西,拎着帆布包出来,一眼看见郁寒深站在车旁抽烟。 男人长身玉立,风度翩翩,抽烟的动作慢条斯理,透着寻常人没有的镇定和从容。 这也是那些有钱男人的魅力所在,富足的经济基础,赋予他们足够的底气,因此不管做什么,都显得稳操胜券,不慌不忙。 “司老师,我舅舅找你有事!”洲洲的声音拉回司桐的思绪。 司桐垂眸片刻,抬脚走过去。 “郁总,我真的没时间。”她再次拒绝。 郁寒深把烟摁灭在一旁的金属垃圾桶上,而后静静地看着她,不语。 要不怎么说拿人手短呢,以前不欠郁寒深的钱,她大可扭头就走,可现在她连扭头走人的底气都没有。 男人的视线不轻不重地落过来,司桐莫名觉得压力很大。 她抿了抿嘴唇,“那,总该先告诉我去见谁吧?” 郁寒深这才开腔:“去了就知道,上车。” 司桐:“……” …… 郁寒深先把洲洲送回郁家老宅,然后开车带司桐上了高架,四十多分钟后,车子停在一家中医堂前。 司桐看着高高挂起的门匾,上面写着‘国医堂’三个古韵十足的大字。 门口来来往往的都是人,每个从里面出来的人手里都提着一大袋中药,光是看这门庭若市的景象,就知道这家中医堂很厉害。 司桐疑惑地看向郁寒深,“你到底要带我见谁?” 郁寒深锁好车,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车钥匙,神色平静:“进去吧。” 司桐看着男人傲岸的身姿,抿了抿嘴唇,无奈地抬脚跟上。 两人一进大堂,立刻有穿白大褂的人迎上来,态度十分恭敬:“郁总,邓老等您许久了。” 郁寒深微微颔首,姿态疏离冷漠,一副上位者派头。 那人领着两人进了电梯,直接来到顶层,随着电梯上升,嘈杂的人声渐渐消失。 顶层的装修格外奢华,也有一间间像诊室一样的房间,大厅的地方摆放着高档真皮沙发。 除了穿白大褂的工作人员,还有几位看着就很有钱的男女分散坐在沙发上等候。 这里,应该是专门用来接待贵客的。 来到其中一间诊室门口,领他们上来的那人敲了敲门,然后推开,朝郁寒深和司桐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诊室里,一位年迈的老者坐在诊桌后面,看起来八十来岁,看见郁寒深,老人起身过来与郁寒深握手,态度很是客气。 老人身后几个穿白大褂的年轻医生纷纷站起来,看过来的眼神既敬畏又好奇。 邓老已经公开表示退休,不再接诊,退休这半年还是有不少人慕名而来找邓老瞧病,都被邓老推给手底下学生了。 这还是头一次有人请动邓老亲自出马,他们当然好奇。 能请动邓老的,一定不是一般人,所以他们好奇的同时又带着点敬畏心理。 郁寒深轻笑,沉稳开腔:“人我带来了,麻烦邓老给她看看。” “哈哈,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带人来找我,是老头子我的荣幸。”老人满面笑容。 浑浊的双眼透过老花镜看向司桐,“就是这个小姑娘?过来坐下我瞧瞧。” 司桐疑惑地看向郁寒深。 郁寒深向她介绍:“这位是邓教授,消化内科的大拿,你总吃不下饭,让邓老给你把脉看看。” 司桐有些惊讶,他大费周章走这一趟,居然是带她来看中医的? 到了这一步,她已经没有办法拒绝。 邓教授手指搭在她的腕上,司桐的视线不由自主落在一旁的郁寒深身上。 邓教授的助理给他倒了杯茶,男人正交叠双腿,身躯微微后仰靠着沙发背,姿态闲适地喝着茶。 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却莫名给人一种安全可靠的感觉。 似乎是察觉到司桐的目光,郁寒深掀起眼皮,四目相对的瞬间,司桐只觉心头一阵慌乱。 男人的眼神平静深远,但这种平静深远,带着难以言说的排山倒海般的冲击力。 “小姑娘是不是没看过中医?有点紧张了,心跳都加快了。”邓老安慰司桐,“别紧张,一会儿就好。” 司桐:“……” 注意到郁寒深勾唇轻笑,她又羞又窘,只恨不得有个地洞钻进去。 “小姑娘前几年是不是挨过饿?”邓老花白的眉毛皱得越来越紧,“饿得不轻,胃长期处在饥饿状态,会慢慢缩小,加上胃部糜烂,你现在吃东西应该吃不了几口吧?” 司桐诧异地看向邓教授,以前只听说中医的望闻问切厉害,没想到这么神奇,居然连病因都看得出来。 她点了点头,“是有一段时间吃的不好。” “应该不是一段时间吧?你这么严重,至少饿了三四年。”邓教授道:“你得重视了小姑娘,糜烂性胃炎恶化几率大,再不好好调理,照你现在这一天饿两顿,还爱熬夜的情况,未来堪忧啊。” 司桐听了,心下一紧,因为身体上的不适感不是很强,所以她确实不怎么重视。 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她下意识转头去看郁寒深,郁寒深却不知道何时走到了她的身后,手搭在她身后的椅背上,从她的角度看去,男人的姿势像是将她揽在怀中。 一瞬间,司桐心底涌出的恐慌奇迹般地消散掉,视线被郁寒深宽阔的身躯侵占。 男人的身体像一堵密不透风的高墙,似乎只要她在墙内,墙外的一切风雨都侵扰不到她。 这种感觉来得毫无道理,却真真实实,让她不再那么害怕。 第52章 谈个恋爱舍得下血本 “她这情况,多久能调理好?”郁寒深的嗓音自头顶砸下来,沉稳而有力,带着安定人心魔力。 邓教授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她这病不是一朝一夕造成,要想彻底调理好,也要做好打长期战的准备,至少两三年。” “我一会儿给小姑娘开个方子,回去用砂锅慢慢熬,三碗水熬成一碗水,早晚各一碗。” “还有饮食要规律,一日三餐,清淡,七分饱,早睡早起……” 邓教授说了很多,事无巨细。 司桐垂着眸,郁寒深站得很近,视线里,是男人笔直修长的腿,他的存在感太强,似乎有某种无形的气场将司桐整个包裹,让她的心神有些恍惚。 邓教授的话,她听得心不在焉。 郁寒深面色严肃,听得认真。 邓教授说完,开了张方子,他的一个助理拿着方子下楼,十几分钟后,提着一大袋中药上楼来。 “这是一个月的量,吃完过来我看看效果。”邓教授见司桐不在,多说了几句别的: “小姑娘之前应该是经历过什么大事,精神绝望过,胃是情绪器官,情绪上的崩溃会体现在胃上。” “再加上身体受到虐待,除了胃,小姑娘的五脏六腑都很虚,你平时跟人家在一起多让着一点,尽量让她保持好心情,有助于身体恢复。” 精神崩溃?身体虐待? 郁寒深不禁又想起第一次见面,小姑娘面无表情地捡地上的食物,被撞破了也没有流露一点尴尬或是窘迫,仿佛将一切都置于身外。 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郁寒深目光沉沉,心底有微微的痛,小丫头一定受了很多苦。 如果早点遇到她…… 沉默片刻,郁寒深敛了敛思绪,对邓教授道:“我会注意,多谢邓老。” 邓教授爽朗一笑,“谢什么,我还要谢谢你呢,王羲之的《丧乱帖》我可是眼馋了很久啊,也就你舍得,不过,你可不许反悔啊,送了我就是我的了。” 《丧乱帖》是王羲之留存在世的唯一真迹,曾被日本皇室珍藏,后来不知怎么遗失了,整个书法界都为之遗憾。 几年前忽然在保利拍卖会上轰动现世,被一位不知名收藏家以五个亿的高价拍走,此后再也没有关于《丧乱帖》的消息流传出来。 但现在,它已经被邓老收进了自家的密室。 而它的原主人拱手相让的目的,只是为了请他出山为一个小姑娘治病。 邓教授笑呵呵的,现在的年轻人,谈个恋爱是真舍得下血本。 司桐从卫生间回来,就见邓教授笑得跟朵菊花似的。 邓教授一直把人送出国医堂大门,司桐跟在两人身后,听见郁寒深和邓教授在聊什么古董字画。 她不太懂,却见一向话少郁寒深侃侃而谈,看起来懂得很多的样子,透着股学识渊博的魅力。 邓教授的助理把那袋药放到迈巴赫后备箱,郁寒深与邓教授握手道别,一直到看着迈巴赫离去,邓教授才笑眯眯地收回视线。 “老师,刚才那位郁总是谁呀?书记找你看病你都不理,你为什么帮他啊?”助理也是邓老的学生,从来没见邓老对谁这么客气,还把人送出国医堂外。 要知道,换成别人,管你多厚的家底,多大的官威,走的时候邓老站都不站一下。 邓教授凝了凝脸色,“做好你的事,不该问的少问。” 助理见邓老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眼神更加畏惧,不敢再多问。 见邓教授转身要走,助理忙问:“老师,您要去哪儿?” 邓教授笑呵呵,中气十足:“回家欣赏宝贝!” 助理:“……” …… 迈巴赫行驶在海城高架上。 司桐坐在后座,呼吸间有淡淡的苦涩药香传来,那位邓教授说中药最好是现煎现喝,药效最好,但她住在学校,肯定是没法做到。 郁寒深专注地开着车,司桐敏锐地察觉到他周身的气息有些冷,似乎情绪不大好。 之前还好好的。 似乎她去了趟卫生间,再回来时他就是这样了。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司桐也不会去问,两人就这么沉默着。 过了许久,迈巴赫在一家酒店门前停了下来。 司桐诧异看了看酒店的大门,然后看向郁寒深,不等她开口问,郁寒深给出答案:“吃个饭再送你回去。” “我不饿。”司桐不想吃这顿饭。 郁寒深却径直下车,走到后面拉开后车门,态度显而易见地强势:“下车。” 司桐看着他,没有动,无声抗争。 郁寒深见她这般倔强,忽地弯腰,上半身探进车里,一手撑在司桐肩旁的车门框上。 另一只手,撑在司桐身体另一侧的扶手上。 瞬间,司桐就被男人的身躯包围。 哪怕并没有肢体上的接触,也像是被他抱在怀里。 男人的身材高大宽阔,几乎将后排座的空间挤满,司桐被逼得贴紧座椅。 离得太近,她能闻到郁寒深身上的味道,那种陌生的、带着侵略的气息,让她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加快了跳动。 “你……”司桐微微瞠大双眸,眼底明显有惊吓。 郁寒深棱角分明的脸庞近在咫尺,眼眸深邃得仿佛要将人溺进去。 “怎么这么不听话?嗯?”他弯着腰,与司桐平视,尾音上扬,嗓音格外低沉:“邓老的话这么快忘了?” 司桐看着靠得极近的男人脸庞,甚至男人说话时,有热气喷洒在她的鼻尖。 浓烈的男性气息瞬间侵占她的呼吸,空气似乎变得稀薄,司桐的心怦怦乱跳,手指微微收紧。 “自己下车,还是我抱你下车?”男人的话如同催命符。 司桐吓得要命,忙摇头:“我自己下车,不用麻烦郁总……” 女孩惊惶的眼眸水盈盈的,睫毛轻轻颤抖,她本就一副柔柔软软的长相,这会儿更显得柔弱无骨,似乎一推就倒,轻易就能被拆吃入腹。 郁寒深的视线落在司桐水润娇嫩的唇瓣上,眼底一深,喉结微微动了动,片刻后,克制地直起了身躯。 强大的压迫感随之撤离,司桐宛如搁浅的鱼,深呼吸了好几口。 不敢再反抗,她立刻下车。 旁边,郁寒深点起了一根烟,站在车旁,默默不语地抽着,面色凝重深沉。 司桐不敢说话,只能干等着。 郁寒深抽了几口,把剩下的半截烟捻灭在车后视镜上,而后锁车:“走吧。” 说完抬脚走在前面。 司桐乖乖跟上。 服务员认识郁寒深,恭敬地叫了声:“郁总。” 随后将两人领进一间包厢。 刚坐下,服务员递过来平板菜单,郁寒深没接,下巴朝司桐的位置抬了下,服务员会意,又把平板递给司桐。 司桐没心思点菜,随意点了两个。 郁寒深看完她点的,又加了几道。 等上菜的空隙,两人都没说话,本来就没什么共同语言,又都不是话多的人。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破包厢的安静。 司桐从棉服口袋掏出手机,看了眼屏幕,张梦玲的电话。 第53章 表白失败(1) 司桐抬眸看向面色肃冷的郁寒深,“我出去接个电话。” 郁寒深眼眸平静地看过来,淡淡‘嗯’了一声。 走出包厢,司桐顺手带上包厢门,门关上的瞬间,她接通了电话。 “桐桐,我好紧张,明天就是男神生日了,你说他会接受我的表白吗?”一接通,张梦玲亢奋的声音瞬间传来,噼里啪啦一顿说。 不等司桐回答,张梦玲又问:“你说男神会收我的皮带吗?他知不知道女人送男人皮带是拴住他的意思?” 司桐:“……” “你说那个林仙儿有没有给他送过皮带领带之类的?说不定有。”提起林仙儿,张梦玲语气就泛酸。 “不知道他们发展到哪一步了。” 忽地想到什么,张梦玲震惊了,“他们该不会已经那啥了吧?” “……”司桐不想跟她讨论郁寒深和林仙儿有没有那个啥,转移话题:“你作业写好了吗?” 提起作业,电话里一阵安静。 然后。 嘟。 短促的一声之后,电话被挂断。 司桐看了眼手机屏幕,心底一阵无奈。 收起手机,司桐看见服务员在往包厢里上菜,她在原地站了片刻,抬脚回包厢。 菜很快上齐,除了司桐点的两个素菜,还有四道荤菜,都是很清淡的烹饪方式,适合她这种胃不好的人。 司桐垂眸,安静地吃着。 忽然想起张梦玲说的林仙儿来,郁寒深对她这个陌生人都如此细心,对林仙儿一定更是体贴周到。 吃了几口,司桐就有些吃不下了。 她刚落下筷子,郁寒深就看过来。 司桐怕他问出‘要我喂你?’的话,很识趣地又捡起筷子。 郁寒深见此,勾了下唇角,拿起面前的小碗给司桐盛了碗花胶瑶柱鸡汤,放在转盘上。 男人修长的手指按住转盘边沿,稍一用力,盛汤的碗被送到司桐面前。 “喝完。”带着点命令的口吻。 司桐不敢说反对的话,埋头苦吃。 接着又被投喂了几次,郁寒深才大发慈悲地结束这顿饭。 司桐很瘦,腹部更是平坦得没有一丝多余的肉,吃完这顿饭,她发现自己的胃部居然微微鼓了起来。 四年前入狱到现在,还是头一次吃得这样饱。 …… 迈巴赫停在十中门口,司桐正要下车,听见郁寒深的话。 “药我拿回去,早晚煎好给你送过来。” 她微微一怔,之前还在想,她的药应该怎么吃,没想到郁寒深已经替她打算好了。 但是拒绝的话却脱口而出:“不用这么麻烦的,我自己想办法解决。” 虽然暂时没想到办法,但肯定是能解决的。 郁寒深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是想让我送到你教室里?” 司桐:“……” 这话怎么听都像是威胁。 但确实拿捏住了司桐,要是郁寒深给她送教室去,那她也别活了。 “为什么?”司桐最终还是没忍住,问出盘桓在心头许久的问题,她直视男人深邃的眼:“我和您的关系,没好到这个地步吧?” 借钱给她,她姑且相信是因为张梦玲在中间牵线的缘故。 带她去看中医,又要插手她喝药问题,这些行为,早就超出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你还欠着我三十万没还。”郁寒深看着面容柔丽的女孩,慢条斯理开腔:“我不希望你在还完欠款之前,因为身体原因失去劳动力。” 夜幕低垂,司桐站在十中门口,看着迈巴赫疾驰而去。 耳边,是郁寒深低沉的嗓音。 我不希望你在还完欠款之前,因为身体原因失去劳动力。 是这样吗? 可是除了这三十万的债务问题,她身上也没什么东西值得郁寒深这样煞费苦心了吧。 司桐站在十中门口,任由寒风吹在身上,把心底深处生出的那一点似有若无的、可笑的、荒唐的、想要去依赖郁寒深的想法狠狠压下去。 回到寝室,洗完澡,时间刚晚上八点半,司桐拿着手机,想了又想,还是拨出了张梦玲的号码。 她把郁寒深带她去看中医,并且以后要给她送药的事告诉张梦玲。 张梦玲听完,沉默了好久。 久到司桐以为电话被挂了,她看了眼屏幕,确认还是在通话状态,出声:“玲玲?” 手机里,张梦玲忽然语气特别认真地问:“桐桐,你喜欢男神吗?” 这个问题,让司桐一愣。 “不喜欢。”反应过来,她干脆利落地回答。 “他那么帅那么有魅力,有钱又对你那么好,海城多少千金名媛想要嫁给他,你一点不心动?”张梦玲追问。 司桐依旧干脆利落地给出答案:“不心动。” 张梦玲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幸好你不喜欢男神,不然我肯定要输给你。” 随即又有些不满,“我男神这么好,你居然不喜欢,你真没眼光。” 司桐好笑:“我要是有眼光,也喜欢他,你乐意啊?” “嘿嘿,也不是不让你喜欢他啦,最起码要在我表白之后吧?在我表白之前你不能喜欢他,要是我表白成功了,你更不能喜欢他了,听见没?” “要是明天我表白失败了,你再上,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做不了首富阔太,你做也行,反正不能便宜了外人。” 司桐:“……我不要,谢谢。” 挂电话前,张梦玲留下一句豪言壮语:“明天等我好消息吧!” 但第二天,一直到司桐上完培训机构的课,也没收到张梦玲的好消息。 郁寒深的办事效率很高,昨天说要给她送药,今天早上就开始送过来。 不过送过来的不是郁寒深本人,而是贺恒。 司桐刚走出培训机构大门,就看见贺恒开的那辆白色路虎停在旁边,司桐径直走过去,上车。 后座中间扶手上放着保温盒,煎好的药就在里面。 贺恒识趣地走到不远处点了根烟,抽完一根,司桐也喝完了药,然后他开车把小姑娘送回学校。 等司桐下车,贺恒发信息给郁寒深。 【司小姐很配合】 …… 今天郁寒深生日,莫煦北和傅宴凛非要给他办个趴,把圈里比较熟的都叫了过来。 张君成自小跟他们玩在一起,自然少不了他。 张梦玲就是跟着大哥混进来的,她背了个双肩包,给郁寒深挑选的价值十万的皮带就揣在包里。 酒吧包厢里人很多,唱歌的唱歌,喝酒的喝酒,打牌的打牌,一群上流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少爷小姐玩得很嗨。 郁寒深跟莫煦北和傅宴凛以及张君成坐在沙发那边边喝边聊,张梦玲实在找不到单独的机会把藏着情书的皮带送给郁寒深。 她一个人坐在吧台边的高脚椅上,百无聊赖地喝着果汁,偷偷留意郁寒深那边,想着等郁寒深落单了,她就出击。 脑袋忽然被人敲了一下。 张梦玲吃痛,转头,看见莫煦北那张欠揍的帅脸,“你干嘛,好痛!” 莫煦北笑得一脸痞气,“一直鬼鬼祟祟地偷看我们那边,干什么?要做亏心事啊?” “谁做亏心事啦?”张梦玲鼓着腮帮,一脸不满。 她今天特地打扮过,本来就是可爱的长相,又特意往可爱的方向打扮,跟个洋娃娃似的。 莫煦北忍不住捏了捏她胶原蛋白满满的脸颊,“那你一直在这伸头缩脑的做什么?” 张梦玲一把打掉莫煦北的手,“要你管!” 说完跳下高脚椅跑开了。 莫沾衣见大哥跟个保姆女儿有说有笑,转头看向郁晚凝,果然见郁晚凝脸色难看。 莫沾衣也不怎么喜欢这个保姆女儿,小小年纪的,仗着救过郁老爷子的恩情,一直往郁寒深身边凑。 她递了杯鸡尾酒给郁晚凝,“晚凝别生气,我大哥就这样,跟谁都嘻嘻哈哈的。” 是,跟谁都嘻嘻哈哈,就是跟郁晚凝没个笑脸,甚至避之不及。 郁晚凝眼底更加阴郁,忽地起身,朝张梦玲那边走去。 莫沾衣目光闪烁,等着看好戏。 第54章 表白失败(2) 今天周日。 晚自习,司桐正在教室写作业,身边的位置空着,一直到第一节晚自习结束,张梦玲也没出现。 司桐想起郁寒深严肃得有些冷酷的面容,不管是他内敛持重的品行,还是他知名企业家的身份,他都不会做与高中生牵扯不清的事。 他是个正经人,很多张梦玲以为的对她有意思的行为,不过是郁寒深身为长者对小辈的关照。 司桐不由得有些担心,张梦玲出格的行为不知道会不会惹怒郁寒深,说不定郁寒深一怒之下会出言训斥张梦玲。 张梦玲本来就怕他,鼓足勇气表白却得到一顿教育,肯定会哭鼻子。 八点半,第二节晚自习结束,司桐边下楼回宿舍走,边掏出手机准备打个电话问问。 还没等她拨出号码,手机先进来一通电话,是个陌生号码。 接听,那边传来张君成焦急的声音:“是司桐吗?我是张君成,张梦玲的哥哥,玲玲有没有回学校?” 司桐听出他语气不对,心口一紧,“玲玲怎么了?” “出了点事,她赌气跑了,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你帮忙在学校找找看,她是不是回学校了?” 如果回学校,这个点她肯定是去宿舍了。 司桐来不及多说,挂了电话就往宿舍跑,打开灯,看见张梦玲床铺上躺着人,她松了口气。 张梦玲背对着外面侧躺,肩膀一抽一抽,有低低的呜咽声传来。 司桐踩着床梯爬上去,拍了拍张梦玲的背,轻声开口:“还好吗?” 张梦玲转身,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她们欺负我……呜呜……” 靠在司桐怀里,张梦玲把今晚的事说了一遍。 她被莫煦北惹毛了之后,躲去了卫生间。 她对郁寒深是又敬畏又崇拜,跟他表白实在是一件需要勇气的事,她见卫生间没人,掏出礼物,犹豫着要不要把情书拿出来扔掉,说实话,她想打退堂鼓。 却在这时,郁晚凝闯了进来。 她本就胆战心惊,一转头对上郁晚凝审视的眼神,更是心虚,连忙把礼物往屁股后面藏。 郁晚凝也不知吃错什么药了,上来就抢。 争夺间,皮带的盒子摔在地上,里面的粉色信封摔得掉了出来。 郁晚凝仗着身高优势,一把推开张梦玲,捡起信封就打开了,看清里面的内容,顿时哈哈大笑。 然后出去当着所有人的面把那封藏着少女羞涩心思的内容读了出来,张梦玲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扒光了一样难堪。 她当时大脑一片空白,耳边都是哄笑声和嘲讽的话,嘲讽她不自量力,痴心妄想,不知天高地厚。 她僵硬地转头去看郁寒深,希望他能像拯救灰姑娘的王子一样,站出来保护她。 可郁寒深自始至终冷眼旁观,交叠长腿悠闲地坐在那里,冷峻又严肃,脸上的表情没有因为她的那封信而出现一丝的波动。 就像这件事和他没有一点关系,任由对她心生爱意的女孩子站在风口浪尖,被众人耻笑。 冷漠得近乎冷酷。 和张梦玲最近接触到的、那个绅士、体贴的郁寒深判若两人。 仿佛回到了以前,他从来不搭理她的状态。 是了,她以前被郁寒深出色的外表吸引,但却从来没有生出过表白的心思,是最近他忽然一改常态,对她和颜悦色起来,她才动了不改动的想法。 原来一切都是假象,都是她自己的幻想。 他还是那个高不可攀的郁家掌权人。 司桐听完,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柔声安慰:“别哭了。” 张梦玲把鼻涕眼泪都蹭在司桐身上,抽抽搭搭地又说:“他、他从头到尾,没有为我说过一句话,就好像不认识我,眼睁睁看着我被嘲笑,呜呜……讨厌死他了!” 司桐拍了拍张梦玲的背,通过张梦玲的话,她能想象到郁寒深当时是怎样一副置身事外的冷漠无情。 但司桐没办法站在张梦玲的角度去谴责他,毕竟,她刚刚受了那人很大的恩惠。 当晚包厢里人很多,这事很快传得圈子里人尽皆知,张家夫妇听多了外界的嘲讽,越发觉得没脸在郁家老宅住了。 于是从住了快三十年的郁家老宅搬了出去。 在郁家工作了这么多年,张家其实早就在外面购置了房产。 一开始郁老夫人和郁老爷子还不同意,但听说起因是张家小丫头给郁寒深写情书,老两口就不再反对。 郁寒深身为郁家的掌权人,名誉上不允许有一丝污点,而和高中生扯上关系,对于企业家来说绝对是致命的打击。 郁老夫人虽然着急儿子的婚事,但还没老糊涂。 这件事对张梦玲打击挺大,一向活泼的女孩子变得死气沉沉,司桐看在眼里,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尤其是每次去校门口喝药,张梦玲总是投来幽怨的目光。 “三叔为什么对你这么好?对我这么冷漠?”张梦玲连男神都不叫了,她难以理解,明明她和郁寒深认识的时间更长。 司桐和郁寒深认识,还是因为她介绍的呢。 难道是因为司桐长得漂亮?张梦玲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对劲,“三叔不会是喜欢你吧?” “你想多了。”司桐神色淡淡,她没那么自恋。 …… 傍晚,上完第四节课,司桐照常去大门口。 意外的,停在门口的不是白色路虎,而是郁寒深常用座驾迈巴赫。 车窗玻璃漆黑,看不见里面的情形,但司桐知道郁寒深肯定坐在里面。 踌躇片刻,她还是抬脚走过去。 之前都是贺恒送来的,不知道今天怎么变成郁寒深送了。 她刚靠近,车门缓缓自动打开,郁寒深果然在车里。 男人坐在后座,手肘搭着扶手,宽厚的身躯靠在座椅靠背上,车内空间大,他交叠着两条长腿,典型的老板坐姿,很带派。 深灰色大衣敞开,露出挺括的西装和衬衫,他没有扎领带,衬衫领子被金色领针固定,领针上垂落金色细链条,时尚又有品位。 男人头发梳着背头,打理得一丝不苟,整个人看起来精致尊贵,禁欲又风度翩翩。 他正闭目养神,听见脚步声,缓缓睁开眼,侧头视线平静看过来。 司桐脚步微微一顿。 郁寒深朝她招了下手,“上来。” 今天开车的是张陌生面孔,司桐上车后,司机先是摸了下控制屏,关上司桐旁边的车门,然后才下车,走到三米开外去抽烟了。 司桐上车后特意没关门,就是不想跟郁寒深独处在封闭空间里。 没想到司机多管闲事地给关上了,逼仄的车内瞬间只剩下她和郁寒深两人,空气似乎变得稀薄起来。 后排座中央扶手上放着精致的保温箱,司桐打开,端出药碗。 郁寒深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贺助理今天怎么没来啊?”司桐随口问,倒也不是真的想知道答案,更多的是想借此来打破过于安静的氛围。 郁寒深听见‘贺助理’三个字,眉目微微舒展开,他看着司桐不自在的样子,淡淡勾唇,“不想看见我?” 司桐:“……” 这问题听起来怪怪的,怎么回答都不妥,司桐没出声,闷头喝药。 几乎是一口气就把一碗中药给喝光了,她好似感觉不到苦,眉头都没皱一下。 “谢谢郁总,我回去了。”司桐迫不及待想下车。 “等等。”郁寒深却突然叫住她。 第55章 报备行程 司桐抬手开车门的动作停下来,不解地看向郁寒深。 “苦吗?”郁寒深问。 司桐似是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怔了怔,而后摇头,神色淡淡:“不苦。” 中药怎么会不苦?光是闻到那苦涩的气味,就足够让正常人敬而远之。 郁寒深看着女孩那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清冷模样,没说话,片刻,高大的身躯忽地微微倾过来,长臂一伸。 司桐只觉得嘴角被粗粝温热的触感擦过,反应过来郁寒深做了什么,她惊得猛地往后退开。 “嘴角沾了点脏东西。”郁寒深却泰然自若,坦然得仿佛刚才那个轻浮的举动不是他做的。 他面不改色地看着目露惊慌的女孩,眼底藏着笑意,嗓音平静:“回去吧。” 司桐几乎是跑下车。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郁寒深勾了勾嘴角。 这才是二十出头的女孩该有的样子,情绪外露、生动、鲜活。 郁寒深垂眸,捻了捻方才擦过女孩唇瓣的手指,眸光幽暗。 司桐下车后被寒风一吹,冷静了不少。 虽然郁寒深刚才的举动有些轻佻,但他一脸的严肃正经,应该只是看见她嘴角沾了东西,出于好心,顺手帮忙擦掉而已。 反倒是她的反应,有点过激,显得大惊小怪。 郁寒深大了她十岁,一直是值得尊敬的长辈一般的存在,从她在郁家受伤开始,或许他就将她当成需要关照的晚辈,所以才会有他后面的这些照拂。 这么想着,司桐乱糟糟的心慢慢沉淀下来。 晚上下晚自习,司桐回寝室发现手机里收到一条来自郁寒深的短信。 【出差,四周后回】 短信发送时间是五点五十三分,算时间,应该是她喝完药没多久,他就给她发了这条短信。 就好像,郁寒深今晚突然出现,是因为要出差,过来跟她道个别。 司桐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几个字。 他这是在……报备行程? 至于原因。 大概因为……她四周后还需要去见邓教授,所以在告诉她,等他回来了带她去国医堂。 应该是这样。 承了郁寒深那么大的人情,司桐没办法再假装看不见他的信息。 想了想,她回了一句。 【好的】 发送完,她放下手机去洗漱。 洗完漱回来,手机里多了条新的信息。 【等我】 等他回来带她去见邓教授么。 司桐美眸轻轻闪了闪,没再回复。 时间一晃,周六。 司桐刚到培训机构,负责人找到她:“你晚上有别的安排吗?” 不等司桐回答,负责人继续道:“洲洲的妈妈想要给洲洲请个私教,我推荐了你,时薪一千,你晚上要是有时间,周五周六晚上可以过去给洲洲上两个小时的课。” 周五周六晚上正是司桐去皇廷上夜班的时间。 但是和洲洲的家教比,皇廷的兼职工资低,时薪才几十块,而且要上到十一点之后,有时候凌晨才结束,显然洲洲的家教更适合司桐。 这……简直就是为她量身定制的工作。 司桐没有拒绝的理由。 “这是洲洲妈妈的号码,你自己跟她确定具体的上课时间。”负责人把郁颜汐的号码发到司桐手机上。 临走前,目光复杂地看了眼司桐。 洲洲妈妈提出想要个私教,他们这有很多从业十年以上的老牌教师,不管是教学经验还是学历,都在司桐之上。 但洲洲妈妈却点名要司桐,而且主动将价格提高两倍。 要不是洲洲妈妈同为女性,负责人都要以为她是对司桐有什么企图了。 司桐正低头翻出皇廷领班的号码,没看见负责人意味深长的眼神。 既然决定接下洲洲家教的工作,皇廷那边的工作她只能辞掉。 随后又跟郁颜汐确定好上课的具体时间,周五周六晚上六点到八点。 上完培训中心的课,她直接带洲洲去了西山枫林,这是海城有名的富人小区。 司桐对孩子很有耐心,和洲洲相处很愉快,郁颜汐回到家,竟然听见了洲洲欢快的笑声。 她怔了怔,自从撞破丈夫出轨,她很长一段时间情绪暴躁,洲洲的性格就是在那段时间变的,已经很久没听见他笑得这样开心。 “谢谢你,司老师。”郁颜汐真心道谢,哪怕一开始并不是自愿请司桐来当家教,但现在,是真心接受了这位小老师。 “我应该做的。”司桐浅浅一笑。 离开山西枫林,司桐在十中大门口看见站在路虎旁抽烟的贺恒。 喝完药,司桐实在有些过意不去,“抱歉,让你等这么久。” 贺恒一脸笑容,“我以后的任务就是给你送药,除了这个,我也没别的事,不用不好意思。” 郁寒深身边的助理,哪个不是名校毕业,通过层层严苛的选拔才来到郁寒深身边? 如今他堂堂一个煌盛集团的总裁助理,现在却负责给她送药,未免太大材小用。 司桐站在路边,看着路虎开走,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滋味。 次日,接到秦思涵的电话,司桐正在培训机构旁边的快餐店吃午饭。 “妈住院了,你来看看吧。” 听见秦思涵的话,司桐直接挂断,韩灵丽不喜欢她,她去了也不过是看韩灵丽的脸色。 另一边,秦思涵看着被挂断的电话,脸上划过一抹戾气。 身后的病房里,韩灵丽抚摸着小腹躺在病床上,满脸幸福。 秦思涵脸色冰冷,一直防着后妈怀孕,结果居然没防住,在门口站了许久,她换上笑脸回病房,“妈,你好不容易有了孩子,是件大喜事,我们把外婆接过来住几天吧。” 她嘴里的外婆,是韩灵丽的老母亲。 闻言,韩灵丽皱起眉。 不等她开口反对,秦思涵脸上流露出一丝难色,开口道:“最近我在外面总是听见一些风言风语,说您嫁进豪门之后,就不要老母亲了,说您没良心……” “这些其实都不用管,可就是……知珩的爸妈似乎也听到了,那天还问我是不是真的,我给您圆过去了,说老人家是身体不好,一直住在疗养院里。” “郁家那样的门第,一向最看重家族名誉,要是让他们知道咱们家不赡养老人,肯定会对我有看法。 “过完年我们就要举行婚礼了,妈,我不想这个时候节外生枝。” 韩灵丽很重视秦思涵和郁知珩的婚事,听此立刻同意。 秦思涵笑了,“那我现在去安排接老人家过来。” 把老人家接过来,她不信司桐不露面,后妈肚子里的孩子不能留,万一生个男孩,父亲一定会把家产都交给他。 第56章 退而求其次 十天后,司桐收到外婆来海城的消息。 此时,韩灵丽经过住院保胎,孩子保住了,出院之后正巧赶上秦思媛生日,秦安旭打算借着小女儿过生日,宣布韩灵丽怀孕的事。 韩灵丽打电话让司桐到时候出席。 外面不仅传她不孝老母,还说她不养女儿,只顾自己享受,整天打麻将几万十几万地输,亲生女儿却在皇廷当服务员打工。 不用猜也知道是赵宁晴那个贱人在外面编排她。 别人怎么说都无所谓,韩灵丽主要是怕这些不好的传闻影响秦思涵和郁知珩的婚事,她不想失去成为郁家长孙丈母娘的机会。 正好趁这次秦思媛过生日,把老母亲和司桐都叫过来,到时候叫那些乱嚼舌根的人看一看她们祖孙三代是如何母慈女孝的。 司桐听完韩灵丽的话,想起之前秦思涵的那通电话。 秦家俩姐妹能和韩灵丽保持和谐关系,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韩灵丽没有自己的孩子。 如今韩灵丽怀孕,不管是生男生女,势必要分走秦家一部分家产,秦思涵如此心胸狭隘,肯定不会甘心。 所以,之前迫不及待打电话让她去见韩灵丽,一定有不为人知的动机。 司桐有些担心外婆,秦思涵算计不到她的头上,会不会算计到外婆头上? “好,我到时候会去。”司桐答应下来。 得到想要的回答,韩灵丽满意地挂了电话。 “桐桐答应了吗?”秦思涵就在旁边等着。 韩灵丽靠在床头,眉眼间都是温柔,左手放在小腹上,是无意识的保护姿态。 因为有了身孕,刚才跟司桐打电话都少了些戾气,她笑了笑:“放心吧,过了媛媛的生日,外界的谣言会不攻自破,不会影响你跟知珩的婚事。” “对了,你最近跟知珩相处的怎么样?婚房定了吗?” 提起婚事,秦思涵嘴角的笑容有些羞涩,“我们挺好的,伯父伯母把江岸别墅过户给我们当新房。” 江岸别墅是海城知名的富人区之一,价值十几个亿,每年的物业费好几百万。 这是一开始就说好的,两个孩子结婚,郁家父母给准备一套豪华别墅当婚房,韩灵丽本以为给个几千万的别墅就很不错了,没想到郁家这么阔绰。 除此之外,还送了秦思涵一辆定制法拉利跑车,全球只此一辆,前几天提完车开在路上,当天就被好事者拍照传到网上,现在还躺在热搜里。 #郁家少奶奶的定制款新车# 配图是秦思涵坐在车里,对着镜头不经意撩头发微笑的画面,慵懒富贵的气质几乎冲出屏幕。 全网都在讨论秦思涵和郁知珩的婚事,充斥着羡慕嫉妒的声音,秦思涵都快成网红了。 “知珩对你是真没话说。”韩灵丽打心底里替秦思涵高兴,“等你们结了婚,你赶紧怀个孩子,生了孩子,你在郁家的地位就稳了。” 说到生孩子,秦思涵眼底划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她跟郁知珩交往这么久,两人其实……连嘴都没亲过。 晚上九点多,她洗完澡正要睡下,接到郁知珩哥们打来的电话:“嫂子,魅色酒吧,珩哥喝醉了,你快来。” 秦思涵来不及多想,急匆匆穿好衣服就下楼。 赶到魅色酒吧,郁知珩的哥们正扶着他在酒吧门口等,秦思涵赶紧过去接过郁知珩:“怎么喝这么多?” “珩哥今天辩护赢了,高兴,就多喝了两杯。” 郁知珩大学学的法律专业,毕业后成立了自己的律师事务所,凭借过硬的专业知识,很快在律师界崭露头角,如今也是海城小有名气的青年律师。 秦思涵知道他最近接的案子今天开庭,没再说什么,把郁知珩扶上自己的车,弯腰帮他系安全带。 二十几分钟后,秦思涵拿着郁知珩的手打开公寓大门的指纹锁,费了很大力气将他扶进去。 这是郁知珩在外面的独居公寓,她来过,不过次数很少。 把郁知珩扶到床上,又把他的鞋脱掉,给他盖好被子。 做完一切,她累得一头薄汗,见床头柜上乱糟糟的,看过的法律书随手乱丢,烟头也乱扔。 无奈笑了笑,伸手去整理。 刚拿起那本看了一半的法律全书,一张纸掉了下来。 秦思涵垂眸,看清纸上的素描人像,嘴角的笑容缓缓消失。 纸上的人像似是随手画就,但是每一笔都那么用心,司桐的笑颜跃然纸上,栩栩如生。 秦思涵觉得浑身发冷。 郁知珩大学时选择学法,毕业后成立律师事务所,她知道是因为他始终无法释怀当年,司桐身陷囹圄,而他无能为力的悲痛。 她睁只眼闭只眼,以为随着时间的流动,早晚会洗刷干净司桐在他心底的痕迹。 尤其是订婚后,他表现得像个完美的未婚夫,除了不与她亲密接触,对她百依百顺。 每次去秦家见她父母,他都会用心准备礼物。 陪她去试婚纱,陪她拍婚纱照,带她去马尔代夫看日出,就连一个多月前出国学习,都带着她。 给她豪宅豪车,给她珠宝首饰,陪她买包买衣服,光是彩礼就给了十位数,给了她很多很多,多到她以为他心里只剩下她了。 秦思涵捡起那张纸,用力捏成一团,为什么他还要想着那个贱人? 她缓缓转头看向闭着眼躺着的郁知珩,忍不住想,他不和自己亲密接触,是不是因为还想着司桐? 片刻后,秦思涵眼底浮现疯狂之色。 她慢慢脱去身上的衣服,爬上床,伸手抚摸上郁知珩英俊的脸,男人睫毛浓密纤长,厚重地盖在下眼睑上,好看得不似真人。 这个男人是属于她的,不管是身体还是心,都要属于她一个人! 她缓缓俯身,吻向郁知珩的嘴唇。 却在这时,郁知珩忽然睁开了双眸。 一瞬间的迷茫过后,他眼眸变得清明,声音冰冷:“你做什么?” 秦思涵吓了一跳,慌忙扯被子盖住自己,但很快冷静下来,眼眶微微泛红:“我们要结婚了,这难道不是很正常?” 郁知珩看了她几秒,眼底似乎划过一抹无奈,抬手摸了摸秦思涵的头发,“乖,我们说好了,要留在新婚夜。” “不早了,回去吧。” …… 秦思涵开车飞快地行驶在柏油路上,眼底充斥着不甘和羞愤。 她都脱成那样了,郁知珩居然无动于衷,这直接打击到了秦思涵的自尊心。 是因为司桐吗? 既然还想着司桐,为什么要跟她结婚? 是了,司桐不可能和他在一起了,因为他们之间隔着两条人命。 四年前,她听见司桐歇斯底里地跟郁知珩说分手,说恨他,说宁愿从来没认识过他,说再也不想看见他。 所以,她是郁知珩的退而求其次吗? 说到底,她还是输给了司桐是吗? 好,很好。 司桐,你给我等着! 第57章 怎么,要动手? 秦思媛的生日宴在海城大酒店举办。 海城大酒店作为海城地标性的酒店,不管都奢华的宴会场地,还是细致周到的服务,都是上流圈子举办宴席的首选之地, 前一天,韩灵丽打电话提醒司桐去酒店之前先去环贸中心做造型,然后给她发了造型师的电话。 司桐一眼认出来,是上次韩灵丽过生日给她发过的那个号码。 第二天是周六,她提前跟郁颜汐请了假,郁颜汐很爽快地答应了。 于是周六那天,司桐在培训机构上完下午第一节课,就直接去了环贸中心。 做完造型,已经快五点,穿着礼服不方便挤地铁和公交,直接从网上约了辆出租车。 从礼服店出来,迎面碰上莫沾衣。 莫沾衣穿着白色皮草,发型精致,细长的耳坠优雅闪亮,臂弯挎着白色限量款小皮包,整个人贵气逼人。 她身后跟着几个同样打扮贵气的名媛,几人有说有笑的,看起来关系很好。 莫沾衣认出了司桐,一愣之后,眼底浮现浓浓的厌恶。 张梦玲一个区区保姆的女儿,居然痴心妄想地给郁寒深写情书,司桐作为她的好朋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记得第一次见司桐,司桐不是正和郁寒深站在郁家主楼门口的台阶上说话吗? 谁知道她有没有勾引郁寒深的心思? 思及此,莫沾衣脸色更冷。 同行的一个女孩看出她脸色忽然变得难看,问了句:“沾衣,你怎么了?” 莫沾衣高高在上地朝司桐抬了抬下巴,“那个人,是张梦玲的好朋友。” “那个不要脸地给郁总写情书的保姆女儿?” 莫沾衣没说话,默认。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性。”其中一人接话。 说完,几人肆无忌惮地哈哈大笑,嘲笑之意明显。 司桐脚步微微一顿。 刚碰见莫沾衣,本来还想着要不要打招呼,毕竟之前莫沾衣那么友好地向她做过自我介绍。 不过看莫沾衣那高高在上的样子,她没有热脸贴冷屁股的爱好,于是当不认识,径直走开。 走了没几步,身后传来嘲笑张梦玲的声音。 “人以群分,那个保姆女儿不安分,她的朋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看她穿得那么骚,不知道要去勾引哪个大款呢。” 保姆女儿的朋友,估计也是小门小户出来的,能穿得起环贸中心的礼服,不知道是睡了多少个老男人睡来的。 莫沾衣身后的几个小姐妹,都是圈子里的千金小姐,不过家世都不如莫沾衣,平时相处,都巴结讨好着她。 莫沾衣讨厌谁,她们就无脑攻击谁。 司桐转身,看着莫沾衣和她身后的几人,淡淡开口:“莫小姐,郁总是单身,任何人都有喜欢追求他的权利,包括你,也包括玲玲。” “况且玲玲在被郁总拒绝后,很识趣地没有再去纠缠郁总,如果她这么磊落的行为都可以被说成不要脸,那么……” “那些明明已经被郁总拒绝,还要对他纠缠不休的人,岂不是更不要脸?” “你……”莫沾衣脸色一变。 她对郁寒深痴缠不休这件事,整个圈子都知道,但没人敢当她的面说出来,更没人敢讽刺她不要脸。 她是司家的外孙女,是司家唯一的千金,整个海城,没人比她的身份更尊贵。 见莫沾衣动怒,她身边的几个小姐妹立刻冲上前围住司桐。 “怎么,要动手?”司桐丝毫不慌,“这里来往这么多人,要是传出莫小姐仗势欺人,不知道郁总会怎么看莫小姐?” “……”莫沾衣咬牙。 别人怎么想她可以不管,但郁寒深对她的看法她没法不在意。 “回来!”她不甘心地叫回小姐妹们。 司桐看着莫沾衣,再次开口:“玲玲已经受到教训,以后不会再缠着郁总,莫小姐没必要抓着她不放。” 说完,转身离去。 莫沾衣看着司桐的背影,目光冰冷。 三十几分钟,出租车停在海城大酒店门口。 海城大酒店一共十九层,下面九层是接待散客的小包厢,上面十层是接待宴会的大型宴席厅。 秦思媛在十一层的宴席厅,司桐出现在宴席厅门口的瞬间,吸引眼球无数。 “哟,大嫂,你这女儿长得真不错,这么一打扮,跟个小公主似的,一点不像在皇廷当服务员伺候人的呢。” 赵宁晴是会给韩灵丽找不痛快的。 秦思媛在全国数学竞赛上拿了铜牌,那给韩灵丽得意的,不久前又查出怀孕,更是嘚瑟得尾巴翘天上。 赵宁晴的女儿月考创下历史成绩新低,唯一比韩灵丽强的地方就是她还有个儿子。 可前几天儿子跟人打群架,被关进派出所,夫妻俩到处托关系才把人弄出来。 她近几天真是天天窝火。 现在有了司桐这么个把柄,那肯定是不会放过挖苦韩灵丽的机会。 以往韩灵丽听见这些话,肯定气得脸色铁青。 但现在,她今天心情好,摸了摸尚且平坦的小腹,“小光在派出所关了几天,饿瘦了吧?一会儿二弟妹可得让他多吃一点。” 小光是赵宁晴的儿子秦光。 赵宁晴咬牙。 司桐一进宴席厅,就看见了多日不见的外婆,忙走上前:“外婆。” 外婆看见她,眼神慈爱:“桐桐。” 打量了司桐一番,老人眼里有心疼:“怎么又瘦了?” 司桐笑了笑,“想您想的。” “贫嘴。”外婆也笑。 “桐桐,你来啦。”韩灵丽亲热地喊司桐的名字,笑眯眯将她介绍给身边玩得比较好的贵夫人,“这是我女儿,司桐。” “丽丽,你可没说过你这女儿长得这么漂亮啊。” “就是啊,难怪你一直藏着掖着,就这相貌,早带出来分分钟被人抢走当儿媳妇,哎,你们都别跟我抢啊,我先预定了。” 这几人都跟跟韩灵丽玩得比较好的,捧场而已,韩灵丽并未当真,附和着说笑两句。 司桐神色淡淡的,韩灵丽想跟她演母女情深的戏码,她看在外婆的面上,只能配合。 要不然母亲肯定会迁怒外婆。 韩灵丽又带着她见了一些人,她安静地跟在母亲后面当背景板。 “司桐。”韩灵丽很重视肚子里的孩子,走了一圈之后,回休息室休息,外婆陪着她,司桐走到宴席厅外的阳台边透气。 身后忽地有人叫她。 她回头,对上韩臻带笑的眼睛。 “真的是你。”韩臻看着她,“你今天真漂亮。” 司桐没理他,转身就走。 韩臻想要追上去,手臂被拉住,转头,看见母亲不悦的脸色,“她就是你一直惦记的司桐?” “一个乡下野丫头,你趁早给我收回这个心思,我只认媛媛是我的儿媳妇。” 韩臻皱眉:“妈,我把媛媛当妹妹。” “什么妹妹?你跟她有血缘关系吗就妹妹,我告诉你,只有媛媛这样出身富贵的才配做我儿媳妇。” “反正我不喜欢媛媛,就算不是司桐,也会是其他我心动的女孩子,我跟媛媛,只能是兄妹。” 秦思媛站在不远处,听见这话,眼眶一红。 第58章 郁寒深连夜赶回来(1) 秦家的这场生日宴会,排场空前地大。 不是说秦家办得有多隆重,而是来参加宴会的人,来了不少以前秦家巴结不上的名流政要。 刚传出订婚那会儿,秦家也受到外界的不少关注,不过那时候还有不少人保持观望态度,订婚而已,说退婚就退婚。 不过现在具体的婚礼日期都敲定了,秦家和郁家的婚事算是板上钉钉,于是秦家在海城的地位水涨船高,从不入流的三线豪门,一跃跻身一线豪门。 秦安旭和韩灵丽简直笑得合不拢嘴。 随着秦思涵和郁知珩的出现,现场的气氛被推到高潮。 秦思涵挽着郁知珩的手臂,万众瞩目地迈进宴席厅,当真是风光无限,风头无俩。 “老秦,你这个大女儿真是不得了啊!马上就要成为首富家的少奶奶了,你这当岳父的飞黄腾达了可别忘了我们啊。” “是啊,以后我们可都跟着你混了。” “对了,鼎峰和煌盛的合作进展得怎么样了?” 秦安旭本来被捧得心花怒放,可一提到和煌盛集团的合作,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 郁寒深那边是行不通了,就指望着秦思涵进了郁家之后,在郁家站稳脚跟,能说上话了,再拉鼎峰一把。 不过他至今想不明白,郁寒深怎么就忽然疏远他了。 明明那晚来秦家提过亲之后,对秦家印象挺好。 那边,郁知珩被人团团围住,他不在煌盛集团上班,大家恭维他大多数是想借他和郁寒深搭上关系。 秦思涵也被一众千金名媛捧在中间,她一边应付,一边看向孤零零站在角落的司桐。 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曾经,是她站在角落,看着司桐被人众星捧月。 司桐却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们,她耳朵里塞着耳机,正在听英语听力。 宴席很快开始,司桐和外婆被安排在主桌旁边的那桌,她刚坐下,韩臻坐到她旁边。 “我坐这可以吧?”韩臻笑着问。 司桐看了他一眼,冷冷的没说话。 韩臻忽然伸手从她耳朵上拿走一只耳机,“你在听什么歌?” 听见耳机里传出流利的英语,韩臻惊讶了,“你居然一直在听英语听力?” 他一直关注着司桐,还以为她在听歌。 司桐眼底划过一抹不耐烦,拿回耳机,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有没有人说过你很烦?” 韩臻一愣之后,笑起来:“你总算跟我说话了,看来死缠烂打这招挺有用。” 司桐:“……” 秦思媛看着两人的互动,气得要命。 秦思涵拍了拍妹妹的肩膀,“原来阿臻也是个颜控啊,不过也不能怪他,桐桐长得确实太漂亮了,哪个男生能不心动?” “要是她没有那张漂亮的脸,阿臻估计也不会搭理她。” 秦思媛咬着唇,不知道在想什么。 随着主持人宣布生日宴开始,服务员也开始上菜。 “司小姐。”司桐正给外婆夹菜,一个穿着秦家佣人工作服的中年女人叫她。 司桐转头看去,佣人把保温盒递给她,“这是夫人的安胎药,麻烦你递给夫人,我肚子忽然有点疼,去下洗手间。” 韩灵丽因为胎象不稳,出院后去国医堂找妇科圣手拿了几副安胎的中药,司桐之前听外婆提过一嘴。 佣人把装着中药的保温盒放下就匆匆离开了。 司桐皱眉,看了眼韩灵丽所在的主桌,不过四五步的距离,再急也不至于连这几步路都来不及。 而且,她和韩灵丽关系不好,整个秦家都知道。 在场随便找个人递药,都比让她更合适。 司桐看着保温盒,没有伸手去拿,也没有碰。 “桐桐,那是妈的药吧,麻烦你递过来一下。”秦思涵的声音传来。 司桐当没听见。 秦思涵端着优雅千金和郁家少奶奶的身份,说话的腔调细声慢语,她坐的位置离司桐这桌有点距离,外婆耳朵背,也没听见。 秦思涵皱了皱眉,像是没想到司桐连这点小忙都不愿意帮。 郁知珩站起身。 察觉到他要做什么,秦思涵的脸色微微变了变,不动声色拉住他,“我去吧。” 只是她刚拿到手,手忽然一滑,保温盒掉在地上,药瞬间撒了一地。 “哎呀你没事吧?烫着没?”韩灵丽立马上前关心。 秦思涵面色愧疚地站在原地,“我没事,就是药撒了,对不起啊妈,我真没用。” 韩灵丽哪舍得责怪她,“你人没事就好,药洒了让人再煎一碗好了。” 这一幕,真是母慈女孝。 司桐看着秦思涵,目光微冷。 外婆有些可惜了那碗药,听说药材名贵,一副药好几千块钱。 “涵涵确实有些笨手笨脚,要是你递给你妈妈就好了。”外婆看着地上的药,叹气。 司桐美眸闪了闪,原本只是怀疑药有问题,现在,几乎可以确定,那药确实有问题。 秦思涵是想借她的手除掉母亲肚子里的孩子。 她和母亲关系不好,很多人知道,要是这药经过她的手,母亲喝完出事,那她真的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想明白这一点,司桐目光变得冰冷,四年过去,秦思涵还是这么恶毒且心机深重。 “外婆,您要在海城待多久?舅妈那边没有你帮忙带表妹,应该没法安心上班吧?您什么时候回去?” 提起儿媳妇和小孙女,老人面露担忧,“涵涵那丫头说让我多住一阵子,不过你这么一提醒,我还是早点回去吧。” 正说着。 服务员推着餐车到司桐这边上菜,司桐意识到服务员想从她这里上菜,往旁边挪了挪椅子。 却在这时,服务员脚下似乎是被绊了一下,手里的那碗滚烫的汤直直朝司桐泼了过来。 下一瞬。 “啊!”一道惨叫声打破宴席厅热闹的氛围。 “知珩!”秦思涵焦急的声音响起。 郁知珩本想出去抽根烟透透气,刚走到司桐身后,就见那个服务员端着汤没走稳,汤整个洒向司桐。 他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扑过去挡在司桐身上。 刚刚出锅的热汤,大部分都洒在了他的后背。 他身上的西装和衬衫瞬间被浸湿,剧烈的刺痛袭来,他没忍住痛呼出声。 现场顿时一片混乱。 郁知珩痛得瞬间冷汗直流,闯祸的服务员手足无措地不停道歉。 “你怎么做事的?毛手毛脚,海城大酒店就是这么培训员工的?把你们经理叫过来!”秦安旭暴怒。 司桐腿上也被烫到,不过因为大部分汤被郁知珩挡了,她被烫到的地方不多。 忍着腿上肌肤传来的尖锐痛感,她迅速帮助郁知珩脱掉身上的衣服,经理闻讯赶来,大声训斥服务员不会做事。 韩灵丽也在发火。 “都别说了!”司桐厉声打断众人的七嘴八舌,头脑冷静地道:“这里哪里可以冲水?他的背需要冲冷水,快一点!” “休息室的卫生间有淋浴,快点去休息室!”韩灵丽忙道。 众人七手八脚把郁知珩送去休息室。 “哎呀桐桐,你的腿是不是也烫到了?”外婆发现司桐腿部的礼服上有一大片湿痕。 “快,给我外孙女也冲下冷水!”外婆大叫。 一名服务员连忙带司桐去另一间休息室。 休息室的卫生间,司桐撩起礼服才发现,自己的腿上已经被烫得起了大片的水泡,钻心的疼一阵一阵的袭来。 她只是被烫一点,就这么疼,郁知珩一定更疼吧。 第59章 郁寒深连夜赶回来(2) 两人最后被救护车拉去了华和医院。 莫煦北正在急诊值班,忽然送来两个烫伤病人,他过去一看,呵,都是熟人。 陪着来医院的除了秦思涵,还有外婆,韩灵丽怀孕不宜折腾,而且酒店那边还需要人送客,秦安旭和她一起留下善后。 没一会儿,郁知珩父母接到消息也赶了过来。 郁知珩的肩背被烫得很严重,甚至后颈和耳朵的位置也被烫到,处理完,郁知珩整个人包得跟粽子似的。 傅云蓉心疼得直掉眼泪,握着儿子的手低声啜泣。 郁盛德冷着脸坐在一边的椅子上。 秦思涵眼眶通红,亲密地搂着未来婆婆的肩,“伯母别难过了,知珩也算是做好事,救了桐桐。” 傅云蓉和郁盛德在来的路上已经知道儿子是为了救秦家继女才被烫的。 秦思涵本以为傅云蓉会迁怒司桐,没想到傅云蓉却说:“知珩这孩子就是心善,那你妈妈的女儿没事吧?” 秦思涵手指紧了紧,扯出一抹笑,“她腿上也被烫了一点,在隔壁病房呢。” 隔壁病房。 司桐的左腿大腿也被包了起来。 她烫伤面积不算大,处理完其实可以出院,莫煦北非要留她住院观察,说是以免感染。 而且这次医药费酒店那边全额支付,司桐不用担心费用问题,也就住下了。 莫煦北给司桐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然后带上病房门出去。 刚一出去,立刻掏出手机给郁寒深打电话。 郁寒深在新加坡,煌盛集团在那边的一个基建项目出了点事,他过去紧急处理,此时正在给那边的分公司高层开会,看见莫煦北的电话,他一开始没接。 莫煦北一连打了好几个,郁寒深才接,语气有点冷:“你最好是有要紧事。” 莫煦北脸上笑嘻嘻,声音却显得很正经:“你家小姑娘住院了,算不算要紧事?她跟你侄子一起被烫伤,包成粽子了。” …… 夜深了。 秦思涵对傅云蓉和郁盛德道:“伯父伯母,你们回去休息吧,知珩这里,有我陪着就行。” 傅云蓉擦擦眼泪,“辛苦你了。” 秦思涵笑:“应该的。” 很快病房里只剩下她和郁知珩两人。 郁知珩的伤集中在背部,只能趴在床上,一阵阵钻心的疼让他皱紧了眉头,额头疼得都是冷汗。 秦思涵握紧双手看了他片刻,问他:“你还喜欢司桐是吗?看见她有危险,你可以不顾一切。” 看着心爱的男人为了别的女人受伤,她心里堵的厉害。 “换成任何人,我都不会袖手旁观,如若是你,我更会不顾一切。”郁知珩艰难地伸出一只手,握住秦思涵的手腕。 秦思涵的心情因为这句简单的话,很不争气地明朗起来。 她真的是爱惨了他。 只要他稍微给点甜头,她就心花怒放。 “我才不要你为我受伤。”秦思涵在病床边坐下,手腕从郁知珩手里挣脱,转而与他十指紧扣,“那你说,你爱我。” 郁知珩宠溺地笑笑:“我爱你,傻瓜。” 这晚,司桐没有睡好。 腿上的疼一下一下刺激着她的神经,她的烫伤面积不大,但是程度有点严重,莫煦北说是深二度烫伤。 陪护床那边传来外婆平稳的呼吸声,司桐闭着眼睛强忍着没有乱动,外婆睡眠浅,她不想惊扰老人家睡觉,也不想看到老人担忧的神色。 后来实在是太困了,迷迷糊糊的似乎也睡着了,不过断断续续的,隔一会儿就醒一下。 不知过去多久,她感觉到有人在揉她的眉心,似乎是想抚平她眉间的褶皱。 意识慢慢回笼,她睁开眼,看见一张深邃而又严肃的脸。 她一下子清醒。 不由得瞪大双眼,坐起身:“郁总?您……您不是……” 出差了么? 不是四周后回吗?这才十几天。 病房卫生间的灯没关,病房被照得微微亮,男人棱角分明的脸部轮廓在这半明半暗间更显立体威严。 “伤哪儿了?”郁寒深视线在司桐身上巡视,不过她盖着被子,什么也看不见。 “您怎么知道我受伤了?”司桐刚问完,就反应了过来。 估计是郁家那边告诉他的,郁知珩受伤住院的事,郁家应该都已经知道了。 郁寒深之所以出现,应该是得知侄子受伤严重,特意连夜赶回来。 “我没事,就腿上伤了一点点,跟郁知……郁大少比,不算什么。”司桐说得很小声,不想吵醒外婆。 本以为她说完,郁寒深就会离开。 没想到男人却在病床边坐下,司桐感觉到床往下陷了陷,男人结实的身体隔着薄薄的被子贴着她的腿,她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 郁寒深什么都没说,伸手揭开被子。 医院的病号服穿在司桐身上十分宽松,哪怕有一条腿裹着纱布,在病号服下也显得空荡荡的,看不出哪条腿伤了。 郁寒深抓住女孩纤细的脚腕,作势要掀起她的裤腿。 男人的掌心干燥温热,骨节分明的手指充满男性力量,把女孩的脚腕衬得柔弱无骨。 司桐只觉脚踝的肌肤被火灼烧一般,心头一颤。 “我,我自己来……”知道郁寒深要做什么,司桐自己动手,把裤腿卷到纱布上方,主动给郁寒深展示伤腿。 包着纱布,看不出里面的情形,郁寒深抬手,指背碰了下纱布的边缘,“很疼吧。” 他刚进来时,小姑娘睡得不安稳,眉头紧锁。 司桐摇了摇头,脸上没什么表情,“不疼。” 郁寒深注视她片刻,忽地,手指按了下纱布中间位置。 力道并不重,但司桐却痛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疼就说疼,不要逞强。”郁寒深嗓音低沉,说话间,动作轻缓地把女孩卷到大腿根的裤腿放下来。 男人的动作熟稔又自然,司桐有些不自在,郁寒深的举动明显越界了,他们之间没这么熟。 “睡吧。”郁寒深帮她拉上被子,看着女孩躺下,又帮她掖好被角,才起身走出病房。 司桐看着被关上的病房门,抿了抿嘴唇。 郁寒深为了郁知珩连夜赶回来,可见是一位很好的叔叔,过来看她,只是顺便吧。 这么想着,司桐压下心底那一点因为郁寒深的出现而波动的情绪。 郁寒深来到隔壁病房。 郁知珩这一晚几乎没睡,秦思涵倒是趴在病床边睡得沉。 看见郁寒深,郁知珩跟司桐一样惊讶,“小叔,你怎么回来了?新加坡那边的事处理完了吗?” “还没。”郁寒深看着被包成粽子的侄子,拉了张椅子坐在旁边,慢条斯理开腔:“你倒是做了件好事。” 听到郁寒深说事情没处理完,郁知珩心底有些感动。 从新加坡飞海城,要五六个小时,算算时间,应该是小叔一听说他受伤,就赶回来了。 没想到小叔平时看着又冷又严肃,竟然这么在乎他。 郁知珩道:“我皮糙肉厚的烫一下没什么,而且我是男人,就算留疤也没事,桐桐是女孩子,要是留疤了肯定会很难过。” “桐桐?”郁寒深沉沉地看着郁知珩,“你跟她很熟?” 第60章 郁寒深给她争取利益(1) 郁寒深的话,让郁知珩心头一紧。 过去四年,他经常因为家里不帮司桐请律师的事而耍酒疯,所以小叔和爸妈一样,都很反感他高中的那段恋情。 如果让小叔知道司桐就是他高中的女朋友,肯定会生气他三心二意,对待感情不专一,说不定要迁怒司桐。 “我们是高中同学。”郁知珩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解释:“而且就算不认识,我也会救她的,更何况她是我丈母娘的女儿。” 郁寒深闻言,微皱得眉头舒展开,“这段时间你安心在医院养伤,律所那边的事先交给于沣去处理。” 于沣是郁知珩律所的合伙人之一。 郁知珩点点头,他这个样子,至少得休养一个月。 后背传来一阵阵钻入骨髓的痛,司桐虽然烫伤面积不大,但程度很深,此刻大概也痛得难以入眠吧。 “小叔。”郁知珩看了眼还在熟睡的秦思涵,低声跟郁寒深说:“你能不能去看下桐桐?看看她那边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她一个女孩子住在医院没人照顾挺可怜的。” 郁寒深看着他,目光幽深。 郁知珩想的是,等一切结束,他要追回司桐,不管用什么办法,他这辈子都不会放手。 可是司桐身上背着人命,有了污点,家里人很难接受她。 但是。 如果小叔同意了,一切就都好商量。 爷爷奶奶和爸妈都很听小叔的话。 让小叔跟司桐多接触接触,司桐长得漂亮,性格好,学习好,只要小叔跟她接触了,就一定会发现她是个好女孩。 到时候再告诉小叔司桐就是他的前女友,小叔应该就能接受了。 郁寒深目光平静深远,似乎一眼就能洞穿人心,郁知珩心里不禁打起鼓,他可不希望小叔现在就看出来司桐的身份,那样小叔只会更加反感。 于是开口解释:“我只是看桐桐跟她妈妈关系不太好,住院了只有她外婆在身边,老人家年纪大,很多东西都不会弄,什么事还得桐桐自己去做,她受着伤,不方便……” 见郁寒深面色越来越沉,郁知珩渐渐地有些说不下去,顿了顿,改口:“小叔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小叔一向不爱管闲事,让他去关照一个陌生人,确实是异想天开。 “你管好自己就行了,少操心别人的事。” 郁寒深语气凉薄,带着点警告的意味。 郁知珩听出小叔话中不悦,闭上嘴,不再说话。 郁寒深站起身,“好好休息。” 说完,他离开了侄子的病房。 …… 第二天,郁家老宅那边来了两个女佣,分别照顾郁知珩和司桐。 司桐给外婆订了中午回桐城的高铁票。 秦思涵视韩灵丽的肚子为眼中钉,昨天在宴会上一计不成,肯定还有后招,司桐怕秦思涵算计她不成,又把主意打到外婆身上。 她不希望外婆卷进秦思涵那些肮脏的算计中。 外婆本来想等司桐出院了再走的,但司桐提起老家的舅妈和小表妹,这几日没有外婆帮忙带带孩子,舅妈肯定忙不过来。 老人担心儿媳和孙女,也就没再反对,回秦家收拾自己的行李去了。 司桐昨晚就给培训机构那边打了电话请假,夜里没睡好,喝完贺恒送来的中药,靠在床头有些昏昏欲睡。 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感觉有人在看自己,强烈的第六感让她清醒过来。 然后。 对上一双深邃威厉的眼眸。 郁寒深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又站了多久。 男人穿着黑色大衣,身上似乎还夹带着外面的冷气,冷冽又禁欲。 司桐眨了眨眼,动了动身体想坐直。 郁寒深上前,拿起陪护床的枕头塞到她身后,让她靠得舒服一点。 司桐被男人自然的举动弄得不自在,笑了笑打破心底的尴尬:“郁总,您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郁寒深低沉开腔。 然后无话。 气氛再次变得僵滞,每次和郁寒深相处,她都不自在。 “您来是有事么?”司桐问。 郁寒深看着她,眼神堪称温和,“我下午三点要回新加坡。” 司桐愣了愣。 所以,他特意过来,就是为了告诉她这个。 想起十几天前那条疑似报备行程的短信,司桐抿了抿嘴唇,道:“那祝您一路顺风。” 话落,外婆出现在病房门口,她肩上挎着一个很大的行李袋,边低头在行李袋里翻找东西,边说。 “桐桐,你看我……”老人的话,在看见病房里伫立的高大陌生男人时,戛然而止。 老人活了大半辈子,什么样的人都见过,眼前这个陌生男人气场强势,看着就心机深沉,不好相处。 “这位是……”外婆看向司桐。 司桐不知道为什么,心头莫名一慌,怕外婆误会,连忙解释:“他是郁知珩的叔叔。” 哦,原来是救了外孙女的那个年轻小伙的家长。 外婆笑了笑,“昨天多亏了你那侄子,救了我外孙女,要不然那碗汤就都洒我孙女脸上了,真是太谢谢了。” 郁寒深看了司桐一眼,轻笑开口:“不必客气。” 外婆从行李袋中掏出两双手工制作的黑色男士棉鞋,“这个是我自己做的,用的都是最好的棉花,绝对暖和,这两双给你和知珩。” “……”司桐有点尴尬。 郁寒深这样的身份,穿的用的哪样不是最贵最好的,这个款式土土的手工制作大棉鞋,跟他身上矜贵考究的气质实在不搭。 “外婆……”司桐想说什么。 却见郁寒深泰然自若地接过那两双充满土味的大棉鞋,绅士又有涵养地道谢:“多谢外婆。” “……”听见郁寒深叫外婆,司桐惊呆了。 他叫哪门子外婆?而且……他跟韩灵丽一个辈分,要叫也是叫姨。 外婆却没想这么多,瞬间笑开了花。 这鞋本来是做给女婿的,可是女儿嫌弃又土又丑,说什么也不要,女婿看见的时候也面露嫌弃。 现在忽然有人喜欢自己的作品,她开心不已。 “你穿着要是舒服,外婆再给你做。”外婆乐呵呵,忽然觉得这个看起来不好相处的青年人,挺顺眼。 “好,多谢外婆。”郁寒深说着,掏出手机,语气郑重:“外婆留个电话,鞋子做好了我派人去拿。” “哦,好好。”外婆连忙报出自己的手机号,然后道:“不过我一会儿就要回老家了,有点远,你要是不方便去拿,我寄给桐桐,让桐桐带给你。” 郁寒深看了司桐一眼,勾唇点头:“也行。” 司桐见外婆这么轻易就被郁寒深套走手机号,有些无语。 而且。 她奇怪地看了眼郁寒深,从郁寒深平时精致的穿着打扮来看,实在看不出来他居然会喜欢这些。 可看他如此积极的做派,又似乎是真的挺喜欢。 第61章 郁寒深给她争取利益(2) 外婆是下午一点多的高铁。 郁寒深主动提出送老人去高铁站,司桐不愿意麻烦郁寒深,不过外婆却同意了。 “阿深既然顺路,那我就坐阿深的车吧,你啊,就好好休息,别操心了。” 外婆说完,看向郁寒深,“走吧阿深。” 司桐:“……” 阿深…… 好吧。 从华和医院到高铁站,开车需要四十几分钟,一个小时多后,司桐接到郁寒深的电话。 “老人家已经上了高铁,你别担心。”男人嗓音低沉,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司桐垂眸,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体贴,但还是道谢:“谢谢您。” 然后沉默。 郁寒深不挂电话,她也不好挂。 手机里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司桐的手机声音大,男人像是在她耳边喘气。 “如果没事,先挂了。”司桐实在是有点招架不住这诡异的气氛,提出挂电话。 “好好养伤,学校那边先请假,伤养好了再去不迟。”郁寒深磁性的声音,透过手机传来。 司桐嗯了一声。 通话结束,她放下手机,用力捂住胸口,想要压下那过快的心跳。 …… 下午,海城大酒店的老板董宇带着厚礼来医院赔礼道歉。 不过他道歉的对象是郁知珩。 “那个犯错的服务员已经开除了,酒店那边也停业整顿,所有员工都会重新培训,保证以后一定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 董宇摆足了道歉的姿态。 要知道酒店每天的营业额好几千万,停业整顿对酒店来说是相当严重的一件事。 这件事本来就是意外,董宇又态度诚恳,光是带来的礼品就价值好几百万,更别说还给了郁知珩一张终身免单的卡。 凭借这张卡,郁知珩以后在海城大酒店不管是吃饭还是办酒宴,都不收取任何费用。 相当于送了他一张长期饭票。 郁知珩没有计较酒店的失误,内心反而感谢酒店的失误给了他救司桐的机会。 他了解司桐,是个极重恩情的人,这件事过后,她一定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将他视若陌生。 傅云蓉和郁盛德也没再说什么,董宇的赔偿他们并不在意,跟郁家的产业比,这点东西不值一提。 从医院出来,董宇狠狠松了一口气,昨晚他得知郁家长孙在酒店被烫伤,夜里来过一趟。 当时他还不怎么担心,只要道歉诚意足,郁家碍于家族脸面不会太过计较。 但今天一大早听说郁寒深居然特意为郁知珩受伤的事从国外赶回来,他顿时有种天塌的感觉。 没想到郁总这么在意这件事。 郁寒深这个人,看着严肃正经,光明磊落,但是当年接手煌盛集团的时候,正是煌盛最动荡不安的一年,那年煌盛差点宣告破产。 是郁寒深凭一己之力,力挽狂澜,短短数年,就带着郁家坐稳海城第一富的宝座,其中所用到手段,明的暗的都有,狠辣又雷厉。 董宇听闻过一些,至今回想都忍不住胆战心惊。 他这辈子都不想跟郁寒深对上。 所以连忙让助理备下厚礼,赶来医院道歉。 希望郁寒深看在他道歉诚意这么足的份上,不要记恨这件事。 但是当天晚上,他忽然接到郁寒深的电话。 诚惶诚恐地接起来,郁寒深倒是没说什么特别的,只是不紧不慢问了一句:“董老板是不是忘了受伤的是两个人?” …… 郁知珩的病房就在隔壁,司桐知道海城大酒店的老板来过。 也知道那老板走的时候路过她的病房门口,不过连进来看一眼都不曾。 这些生意人都是人精,能让他们重视的,要么是有价值,要么是有威胁,普通人对他们没价值没威胁,他们才懒得多看一眼。 司桐深知其中道理,对此并不在意。 所以次日上午,董宇带着助理出现在她的病房门口时,她觉得意外。 董宇边进来边笑着说:“我是海城大酒店的老板,我姓董,昨天没准备好给司小姐的赔罪礼物,现在才登门道歉,真是对不住了。” 不愧是生意人,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司桐脸上一片沉静,哪怕董宇递给她一张银行卡,告诉她卡里有两百万,她脸上的情绪也没有一丝波动。 “这是给我代替酒店给司小姐的一点营养费,还请司小姐大人大量,原谅我们酒店的过失。” 司桐神色淡淡:“谢谢董总。” 不卑不亢的态度,让董宇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 昨晚接完郁寒深的电话,听出郁寒深在为烫伤事件中的小女孩争取利益,他还以为小女孩是郁家的什么重要亲戚。 连夜托人一打听,原来只是秦家的继女,而且还不被秦夫人重视。 来自小县城,在十中读高三,怎么看,都不值得煌盛老总特地打那通电话来敲打他。 刚才进门,看见小姑娘长得美丽动人,似乎有点明白了。 此时又见她对两百万态度冷淡,似乎压根看不上,心底更确定,肯定是跟郁寒深有一腿,郁寒深那么有钱,估计私底下早就把她的胃口喂大了。 思及此,董宇态度更加恭敬,“司小姐既然肯原谅酒店,还麻烦您在郁总面前帮董某说点好话。” 司桐微微一怔,“郁总?我跟他不是很熟,恐怕帮不上你的忙。” “……”董宇一愣。 不熟? 难不成他揣测错了? 不应该,郁寒深这个人,为人冷漠,可以说是不近人情,如果不是他重视的人,绝对不会出手帮忙争取利益。 那既然郁寒深重视这位司小姐,而司小姐却说不熟。 那只有一种可能。 郁总还没把人弄到手。 想明白这点,董宇简直要汗流浃背,他不会坏了郁总的好事吧? “那什么,你要是跟郁总不熟,那就算了,我以为郁大少舍身救你,你会跟他很熟,顺带着跟郁总熟呢,呵呵……” 董宇说着,站起身,“我就不耽误司小姐休息了,司小姐在医院尽管住着,住多久都没问题,一切医疗费用都由酒店承担。” 说完,他边抹汗边往门口走。 司桐看他一副心虚样,微微皱眉。 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董宇昨天厚此薄彼,只给郁知珩道歉而忽略她,今天却又恭恭敬敬上门道歉,跟郁寒深有关系吗? 司桐想起前天晚上,深夜出现在她病房里的男人,目光微动。 郁寒深赶回来看郁知珩,可以顺便来看她,那他知道海城大酒店老板没有给她道歉,顺便让董老板给她赔礼,也不是没可能。 如果真是这样,郁寒深似乎……太关心她了。 司桐捏着那张银行卡,拿手机翻出郁寒深的号码。 拨出。 很快,那边传来男人磁实低厚的嗓音:“怎么了?” “刚才海城大酒店的董老板来给我道歉,还给了一张银行卡给我。”司桐并不能确定事情与郁寒深有关系。 “嗯。”郁寒深应了一声,嗓音平静得仿佛早有预料。 司桐确定了,但她还是问出口:“是您让他来跟我道歉的吧?” 疑问的声调,却是肯定的语气。 郁寒深没否认,而是反问:“高兴吗?” 第62章 乖一点 高兴吗? 司桐垂着眸,唇瓣轻抿,她一直经济紧张,忽然得了这么大一笔钱,自然是高兴的。 这笔钱支撑她读完大学都没问题,而且还可以减轻舅妈的生活压力,日后如果再遇到债主紧急催债的情况,也可以从容应对。 沉默片刻,她说:“谢谢。” “不客气。” 郁寒深说完,司桐听见他那边有人在叫他,于是道:“您忙,先挂了。” “嗯。”郁寒深嗓音低低的,磁性中透着些许温和,“有事给我打电话。” 挂了电话,司桐怔怔地看着窗外的蓝天出神,欠郁寒深的真是越来越多了。 自古人情最难还。 忽地想起来刚才没要郁寒深的银行账号,她可以把三十万还给他了。 可是即便钱还完了,人情债还在。 三天后,司桐出院。 出院前,她去隔壁病房见了郁知珩,郁知珩比预料的还要严重,每日换药带来的痛苦让他几乎要承受不住。 但是看见司桐的刹那,所有的痛苦似乎都一扫而空。 秦思涵正在喂郁知珩吃水果,看见司桐,眼底划过一抹戾气,不过脸上却要露出友好的笑容。 “桐桐,你怎么来了?”她站起身,“你的腿好点了吗?” 司桐没有理会她的虚情假意,而是看向郁知珩:“那天,谢谢你救我。” 郁知珩看着司桐,心里有很多话要说,可到了嘴边,只剩下一句:“不客气。” “以后如果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尽管说,我能做到的会尽全力帮你。” 郁知珩听出司桐在跟他划清界限,心底一痛,却又什么都不能说,只能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孩转身离去。 …… “司桐。”秦思涵追出来。 司桐转身淡淡地看她,“有事?” “妈这两天孕吐得厉害,医生说她是高危孕妇,孕期会很辛苦,你什么时候回去看看她吧,虽然你们没什么感情,但她怎么说也是你的亲妈。” “秦思涵。”司桐静静地注视秦思涵,嘴边勾起一抹冷嘲,“你是不是觉得,我还像四年前那么好骗?” 秦思涵笑容不变,“我不懂你什么意思。” “我妈怀孕,你晚上难以入眠吧?”司桐直白地戳穿她虚伪的面具,“秦思媛生日那天,想借我的手扫除障碍,没成功,很难受吧?” 这话,成功让秦思涵变了脸色,“司桐,污蔑是要坐牢的。” “是吗?那你现在报警,正好让警察查一下秦家那天把药给我的佣人。” “……” 秦思涵看着司桐的背影,眼神阴郁。 四年不见,司桐当真是不好骗了。 其实四年前,秦思涵的算计并不是天衣无缝,只是当时司桐没领教过人心险恶,不懂身边人捅刀子最痛。 后来在牢里,无数个辗转反侧的夜晚,她一遍又一遍地去回想,总能在和郁知珩的相处中,发现秦思涵怨毒的眼神。 那时候,她沉浸在甜蜜中,以为那是秦思涵因为她这个好友的忽略而生出的不满。 从未想过那是嫉妒。 如今,司桐跳出当局,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才发现一切早有端倪。 秦思涵忽然说换了新号码,而换了新号码之后,秦思涵再也没接过她的电话。 总是以各种借口,让她以短信联系。 想来每次她发短信的时候,手机的另一边都是陆鸣玄得逞又邪恶的目光。 …… 莫煦北给司桐开了烫伤的药,让她回去自己换药。 时间一晃,到了一月初。 十几天过去,司桐的伤口恢复得七七八八,她每天小心谨慎地换药,如今结的痂快要脱落,已经能看见新长出的粉色皮肤。 听张梦玲说,郁知珩也已经出院,他的伤也在迅速好转,应该不会影响年后的婚礼。 有了钱,司桐辞掉了培训机构的工作,现在她只在周五周六给洲洲上两小时的家教,其他时间可以安心地用在学习上。 期末的全省联考即将来临,所有人都在紧锣密鼓地复习,准备着迎接最具真实性的高考摸底。 联考的出卷老师就是高考的出卷老师,基本上联考什么成绩,高考也大差不差就是这个成绩。 吴希勤把学校的荣辱都寄托在司桐身上,来找了她好几次,各种试探她能拿全省第几名。 司桐在数学竞赛上拿了第一名,着实让他在校长圈子里风光了一把。 不过现在,那些嫉妒他的校长们都等着十中在这次的联考中被打回原形。 现在他唯一的指望就是司桐能再次一鸣惊人,给他挽回点脸面。 司桐无法保证自己一定能拿什么成绩,只能尽力而为。 接到郁寒深的电话,她正在图书馆刷题,快要期末考,很多同学周末都不回家,选择在留在学校复习。 “南门等你。”男人言简意赅。 司桐记得这两天是去国医堂的日子,没有多说,挂了电话收拾好书本就去了校门口。 看见那辆熟悉的迈巴赫,她脚步微微顿了顿。 前几天下了场大雪,气温降到零下十几度,司桐穿着新买的长款羽绒服,明明是很臃肿的款式,但穿在她身上,依然能看出她身材细长瘦弱。 坐进车里,司桐取下羽绒服的兜帽,露出白皙清丽的小脸。 郁寒深看见女孩抬手取兜帽时露出的手腕,皱了皱眉:“没好好吃饭?” 小姑娘的手腕瞧着又细了些。 司桐沿着男人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腕,垂眸小声辩解:“有好好吃。” 郁寒深听她这底气不足的声音,就知道她在吃饭上肯定糊弄了,男人眼底似有无奈,小姑娘真是得放在眼皮底下看着才行。 到了国医堂,邓教授给司桐把完脉,“气血足了不少,等会儿换个药效烈一点的方子,刚开始吃可能会有些不适,不过不用担心,适应两天就好了。” 助理配完药上来,邓教授还想起身相送,这次郁寒深没有让老教授送他。 “外面气温低,邓老留步。”男人的话语透着良好的修养。 邓老呵呵笑了两声,“那行,我就不送了,郁总和郁夫人慢走。” “……”司桐惊了一下,反应过来是邓老误会了,刚要开口解释。 却听郁寒深边与邓老握手告别边平静开腔:“麻烦邓老替晚辈向邓老夫人带个好。” 邓老笑容更深:“一定一定。” 错过解释的最佳时机,司桐不好再提。 看郁寒深平淡的反应,似乎并没注意到邓老的误会,她若是刻意解释,反而尴尬。 乘电梯下楼,出了顶层专用电梯,熙攘的拥挤感瞬间扑面而来。 国医堂作为全国最权威的中医馆,每天来自全国各地的求医者络绎不绝。 过道拥挤,哪怕司桐很小心了,肩膀还是被人撞到。 她脚下踉跄了一下,不过下一秒,肩胛的位置微微一沉,她整个人都被一道强势的力道带进结实的怀抱中。 司桐的脸蹭到郁寒深的大衣领,呼吸间闻到男人身上浓烈的男性气息,耳尖一红。 “没事吧。”头顶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 司桐稳住重心,拉开与郁寒深的距离,摇了摇头。 郁寒深低头,瞧见小姑娘红着脸,眼眸躲闪的羞涩模样,心头不由得一动。 长臂一伸将女孩重新拉进怀中,平静开腔:“靠我近点就不会被别人挤到了。” 感觉到郁寒深的大手抓在自己肩头,司桐本能地挣扎,同时小声说:“我会小心的……” 话音未落,旁边又走过去几个人,她被挤得紧贴男人胸膛。 搂在她肩上的手臂紧了紧力道。 头顶,男人喉结微微震动:“乖一点。” 第63章 相亲? 出了国医堂大门,司桐脸上的热意才被寒风吹散一点。 郁寒深之前的那一搂,她知道他是出于好意。 忍不住侧头去看走在她身边的男人。 郁寒深穿着挺括的黑色大衣,挺拔修长,她的身高只到男人的肩,从她的角度能看见男人凌厉完美的下颚线条,禁欲又充满性张力。 刚坐上车,司桐忽地觉得小腹一阵隐隐的坠痛,身下传来异样的感觉,她愣了下,反应过来是什么,立马喊停。 刚松了脚刹的司机立马又踩住刹车,司桐不好意思看郁寒深的眼睛,微微垂着眼睫:“我……想去一下卫生间。” 说完也不等男人的回应,直接开门下了车。 果然是来了大姨妈,卫生间里,司桐处理好,走出格子间去洗手。 幸好她预料到就在这两天,早有准备。 “司桐?”熟悉的声音传来。 司桐抬头,从盥洗台的镜子里对上韩灵丽的视线。 韩灵丽脸色冷淡,“你来这干什么?” 这话问的。 “除了看病,还能干什么?”司桐淡回。 韩灵丽穿着皮草,头发挽起,整个人因为怀孕而显得柔和很多。 司桐看着她眉眼间不经意流露出的母性温柔,视线在她的肚子上停留了两秒。 “你生病了?”韩灵丽难得没有对她恶言相向,反而带着点关心。 司桐没回答,眼底没什么情绪,猜到韩灵丽出现在国医堂肯定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 想起外婆提到韩灵丽怀孕时的欢喜,顿了顿,她还是提醒了一句:“在孩子出生之前,你提防点秦思涵。” 闻言,韩灵丽皱起眉,“你这话什么意思?” 司桐道:“你嫁进豪门这么多年,难道没见过豪门里面的明争暗斗?” 韩灵丽的脸色因为她这几句不中听的话而变得难看,“司桐,你就算嫉妒涵涵,也不该这么编排她,她是我一手带大的,她什么性格我很了解。” 韩灵丽用审视的目光打量司桐,“你到底什么居心?” “……”司桐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转身就走。 韩灵丽跟秦家姐妹母女情深,秦思涵在暴露之前又一向会伪装,韩灵丽不信她很正常。 司桐言止于此,算是报答韩灵丽怀胎十月生恩一场,至于信不信,不是她能控制得了的。 …… “妈,怎么了?”秦思涵陪韩灵丽过来拿药,刚才她去药房排队取药,韩灵丽去了趟卫生间。 结果韩灵丽回来就拉着一张脸。 “刚才在卫生间碰到司桐了。”司桐的话就像一根刺,让韩灵丽很不痛快,她直白道:“她居然挑拨我跟你的关系,让我提防你,简直可恶。” 最近因为怀孕,心情好,看司桐也顺眼了不少,结果贱种就是贱种,哪儿都能给她找不痛快。 秦思涵怔了一下,“她都说我什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让我提防你,还故作高深。”韩灵丽冷哼,“我跟你这么多年的感情,是她几句话就能挑拨的吗?” 秦思涵低下眼皮,犹豫片刻,道:“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桐桐她……以前是知珩的女朋友。” “什么?”韩灵丽瞪大眼睛,“可是,她不是因为过失杀人坐了四年牢吗?哪有时间跟知珩谈恋爱?” “高中的时候,我们是同学,高考前几天,她跟一个追求她的官二代出去约会,不知道为什么发生了争执,失手把那个官二代砸死了。” 韩灵丽眼睛瞪得更大。 她是在被老母亲逼着带女儿来海城复读时,才知道司桐过去的四年在坐牢。 至于原因,老母亲只说是过失伤人,并没说其中还牵扯着感情问题。 她自然也不知道司桐以前跟郁知珩谈过恋爱。 秦思涵一脸为难,像是不忍心说出司桐不堪的过去。 “所以她很讨厌我,她会这么做,其实我能理解,换成是我,心上人被别人抢走,我也会恨那个人。” “难怪……”韩灵丽想起来自己过生日那天,司桐害秦思涵伤了手,那时候大家都说她是嫉妒秦思涵有那么优秀的未婚夫,竟然真的是这样。 “难怪我总感觉知珩看她的眼神怪怪的,还有上次为了保护她被烫得那么严重。”原来是前男女朋友。 这么一说,司桐挑拨她们母女关系的动机就有了。 韩灵丽被司桐几句话弄得烦躁的心平静下来,她就说嘛,涵涵是她一手带大的,怎么可能会害她。 而且她怀孕的这段时间,都是涵涵在照顾她。 “没想到她小小年纪,心思这么深。”韩灵丽下定论。 秦思涵摆出悲伤的神情,“妈你也别怪她,要怪也是怪我,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爱上知珩,抢了桐桐喜欢的男人,她恨我,也是应该的。” “别这么说。”韩灵丽拍了拍女儿的手背,“她杀过人,坐过牢,就算没有你,她也进不了郁家的门。” 秦思涵笑了笑。 …… 离开国医堂,已经下午四点多,晚上六点司桐要去给洲洲上家教,郁寒深带她先去吃饭。 还是上次那家酒店,司桐想到上次因为她不肯下车,被郁寒深圈在车里,两人近得彼此的呼吸都交缠一起。 她连忙利落地下了车。 包厢里,等上菜的间隙,接到外婆的电话。 郁寒深不在包厢,司桐直接接起来。 “桐桐,你什么时候回家?”外婆问。 司桐想了想:“还有十天考试,考完我就回去。” 刚说完这句,包厢门打开,郁寒深迈着长腿走进来。 酒店暖气足,进包厢之后郁寒深脱掉了大衣外套,身上只穿着黑色衬衫和黑色西装裤,整个人挺拔如松,深沉的黑色更显出他的严肃冷厉。 这时,手机里,外婆又说: “前两天隔壁你宋奶奶家的孙子回来了,他刚大学毕业,现在在一家大公司上班,你宋奶奶问我你什么时候回来,我看她那意思,是想介绍你跟她孙子认识。” “……”司桐下意识抬眸看向对面的郁寒深,正好对上男人投过来的深邃视线。 不知为何,莫名其妙心里发慌,她开口:“外婆,我才读高三。” “高三怕什么,先认识一下,再说你都二十一了,正是找婆家的好年纪。”外婆自顾自道:“我看你宋奶奶的孙子不错,大公司上班,一个月工资一万多,人也忠厚老实……” “等我回去再说吧。”司桐想挂电话。 “好好,那我跟你宋奶奶说,等你回来让你们俩见一见。” 通话结束,司桐看了看手里这部掉漆的手机,她对电子产品没有太大的热情,觉得能用就行,也从没嫌弃过这部手机廉价。 但现在,有点嫌弃它声音太大。 考虑要不要换一部手机。 “相亲?”对面,郁寒深低沉的嗓音响起。 男人不管声音,还是语气,都平淡至极,但司桐不知怎么,后背发凉。 “只是认识一下。”她解释。 郁寒深高大的身躯靠着椅背,右手随意地搭着桌边,手指似漫不经心地敲着节奏。 “再有五个月就高考了,还是要以学习为主,不要让无关紧要的人影响学习。” 男人说这番话时,像极了严苛的教导主任。 司桐在郁寒深充满压迫感的目光下只觉心底发毛,不安地抿了抿唇瓣,乖巧地‘嗯’了一声。 第64章 大叔配萝莉 吃完饭,司桐偷偷摸了摸被喂鼓的肚子,在郁寒深的眼底下,真是少吃一口都不行。 接触越深,越觉得这个男人很强势。 上了车,郁寒深吩咐司机:“去山西枫林。” 郁颜汐在外面的私宅。 迈巴赫平稳地行驶在机动车道上,司桐忽地看见一家银行从眼前划过,忙道:“能不能停下车?我想去银行。” “董老板赔偿了我一点钱,您给我个银行账号吧。” 听出她是想还钱,郁寒深淡淡:“没带。” 说两句话的工夫,车子已经行驶了很长一段距离,这个点银行已经下班,取现金还给郁寒深也不行。 司桐开口:“那您回去把银行账号发给我,我明天转钱给您。” 郁寒深不置可否。 车子很快停在洲洲家的楼下,司桐下车,郁寒深也下车。 “好久没见洲洲了,我上去看看他。”郁寒深见司桐投来疑惑的目光,开腔解释。 司桐点了点头。 进电梯,刷卡,郁颜汐为了让她出入方便,给了她一张电梯卡。 洲洲看见郁寒深,冷酷的小脸上露出难得的喜悦,“舅舅!” 他张开双臂跑过来,郁寒深弯腰掐住洲洲的腋下,毫不费力地将几十斤的男孩子抱起来。 “八岁了还要抱,羞不羞。”郁颜汐今天休息,见此打趣。 她受婚姻打击,颓靡不振的那段日子,都是郁寒深在照顾洲洲,这些年,也是郁寒深这个舅舅充当父亲的角色,才没让洲洲因为没有爸爸而生出自卑。 “舅舅不在的时候,有没有认真听妈妈的话?嗯?”郁寒深抱着洲洲在沙发边坐下,让孩子坐在他腿上,嗓音低沉又温柔。 司桐第一次见郁寒深露出这样慈父般的神情,看得出来,他真的是一位很好的长辈。 洲洲眉眼弯弯,点了点头。 郁寒深摸了摸他的发顶,“乖。” 司桐给洲洲上课时,郁寒深被郁颜汐叫到书房。 她给这个弟弟倒了杯茶,笑眯眯地问:“准备什么时候跟小姑娘坦白?” 郁寒深一个月前忽然说要给洲洲请个私教,还指名道姓要培训机构的司老师,私教费也翻两倍给,当时她就觉得事情不简单。 后来跟司桐接触几次后,发现小姑娘不仅长得漂亮,而且聪明,性格好,如果她是个男人,也会喜欢。 不过她还不能确定自家弟弟对小姑娘就是那个想法,但现在嘛,瞧郁寒深不反驳的态度,就知道她猜对了。 “行啊,看不出来,你还好老牛吃嫩草这口。”郁颜汐比郁寒深大了八岁,其实也挺操心郁寒深的终身大事。 毕竟年过三十还没交过女朋友的,圈子里郁寒深是独一个。 “妈要是知道,不知道要高兴成什么样。”郁颜汐眼里流露隐隐的兴奋。 不过呢,又有些替自家弟弟捏把汗,“小姑娘高三,才十七八岁吧?你小心点,别被有心人捕风捉影了,回头把你挂热搜上,影响你正派的企业家形象。” 搞未成年,可不是什么光彩事。 多少企业老板因为一时没管住下半身,而被媒体记者钉在耻辱柱上。 郁寒深悠闲地喝着茶,闻言漫不经心开口:“她二十一了。” 郁颜汐愣了下,“二十一?怎么会?” 郁寒深第一次见司桐,瞧着小姑娘二十左右的年纪,后来得知她高三在读,猜测她十七八岁。 直到小姑娘在郁家受伤,住院时登记身份证,他才知道司桐二十一岁。 二十一岁在读高三,确实有些不正常。 他旁敲侧击地问过吴希勤,从吴希勤口中得知司桐休学过四年。 至于为什么休学,吴校长那边并不清楚,不过高中生休学,无外乎是生病之类的。 “许是生病了,休学了四年。”郁寒深解释。 郁颜汐了然,“小姑娘确实瘦,也许跟以前生病有关,那你以后可得对人家好点,把小姑娘养胖胖的。” 郁寒深勾了勾唇,心情不错的样子。 “对了,知珩最近还为前女友闹吗?”郁颜汐提起郁知珩,心里有愧疚。 她也是个律师,不过当年郁知珩到处求人救前女友的时候,正值她婚变,浑噩度日,因此没帮上忙。 不然的话,以她在律政界的影响力,帮一帮小姑娘不难。 陆家,别人怕,她可不怕。 郁寒深道:“他最近收心不少。” 郁颜汐点点头,顿了顿,而后道:“当年那个小女孩如今出狱了吧?希望两人不要再遇上,也希望小姑娘经过改造,好好做人。” 八点。 司桐给洲洲上完课,郁寒深和她一起下楼。 “舅舅再见。”洲洲眼巴巴地看着郁寒深,很不舍的模样。 郁寒深摸了摸孩子的脑袋,“放假了舅舅带你出去玩。” “好!”洲洲立马开心。 郁颜汐看着两人的背影,笑得合不拢嘴,大叔配萝莉,这身高差年龄差,怎么看怎么带感。 第65章 有种被戏耍的感觉 郁寒深送司桐回学校。 下车前,司桐提醒:“您回去记得把银行账号给我。” 郁寒深宽厚的身躯倚着座椅靠背,平静视线淡淡看来,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目光深不见底,让人捉摸不透。 司桐被他看得如芒在背,见他不回答,只当他是同意了,说了声再见,忙不迭下车。 一直到第二天,司桐都没有收到郁寒深发来的银行账号。 也许是忘了吧,毕竟他要管理那么大的企业,肯定很忙。 司桐想了想,给他发了一条提醒短信。 【郁总,有空的时候把银行账号发给我吧】 发送完没多久,那边回了一个字。 【嗯】 严肃又冷淡。 司桐得到肯定回复,又等了两天,但郁寒深依旧贵人多忘事地没有发来银行账号。 她盯着手机屏幕上那惜字如金的‘嗯’字,犹豫着要不要再发信息催一催。 “桐桐,你在看什么呢?”张梦玲洗完漱回来,看见司桐盯着手机发呆,伸脑袋过来想看看。 司桐莫名有点心虚,下意识把手机塞进枕头底下。 塞完,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点奇怪。 她欠郁寒深的钱,张梦玲是知道的,她在海城大酒店被烫伤,董老板赔偿她两百万,她也没有瞒着张梦玲。 和郁寒深的信息也没有见不得人的,不过是一些寻常的对话,她为什么要紧张? 司桐抬眸,对上张梦玲‘你有鬼哦’的目光,抿了抿唇,张口想解释。 张梦玲却已经两眼放光地说起了别的事:“我大哥的朋友开了家酒吧,考完试我们去玩玩吧?” “考完我就回家了。”司桐道。 张梦玲爬到她床上,抱着她的胳膊撒娇:“我们考完试的当天晚上过去玩,保证不耽误你第二天回家。” “我真的很想去,陪我嘛。” “你大哥会同意你去酒吧玩吗?”司桐泼她冷水。 提到张君成,张梦玲的小脸立马垮了下来,“他说我要是能考班级前十五,就让我去玩,这不是为难我吗?” “所以我计划好了,考完试那天,我就说在学校陪你,我们晚上偷偷去酒吧,第二天各回各家,怎么样?” “……”司桐觉得糟糕透了,声音淡淡:“不怎么样,赶紧看书复习,不然考不好,你哥不饶你。” “哦。”张梦玲满脸失望,“给男神告白失败后,我挺难过,吃不下也睡不好,本想着去酒吧玩玩放松一下心情,你居然都不陪我。” 刚告白失败那阵,张梦玲气郁寒深的冷漠无情,都不叫他男神了,但是过几天不气了之后,又开始男神男神地叫。 没办法,谁叫郁寒深长得那么好看,她去郁家老宅找老妈的时候,又碰见过两回,再次被迷得不要不要的。 司桐听了,目光动了动,没有因为张梦玲卖惨就妥协。 她又给郁寒深发了两次短信,让他发账号,但那个男人回复得挺积极,也答应得痛快,可就是迟迟不发账号过来。 很快,期末联考来临。 为期三天的考试转瞬而逝。 司桐订的是考完试第二天的高铁票。 她打算在回家之前,一定把郁寒深的钱还了。 于是考完试的当天下午,她给郁寒深打了个电话。 那边倒是很快接听。 “有事?”男人低沉的嗓音传来,语气颇有点公事公办的冷淡意味。 司桐道:“郁总,账号。” 被放了这么多次鸽子,饶是她一向沉静淡定,也不由得生出些不悦。 听出小姑娘不高兴了,郁寒深勾了勾唇,“这么急,怕我跑了?” “……”这话听着怪怪的,到底谁是欠债人啊? 说得好像司桐是来要债的。 “那您什么时候把账号给我?”司桐开口。 郁寒深没答,而是问:“考完试了?什么时候回家?” “明天。” “一路顺风。” “谢谢。” 片刻,电话挂断,司桐后知后觉意识到,郁寒深还没说什么时候给她账号呢。 不由得有些气闷,他肯定是故意的。 作为集团老总,郁寒深做事向来雷厉风行,效率高速,发个账号这点小事却拖拖拉拉,明显是有意而为。 司桐不懂他什么意思。 她有种被戏耍逗弄的感觉,抿了抿嘴唇,司桐没有再打电话过去问。 明天放假,大家都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张梦玲把要带回家的东西塞进行李箱,不死心地问司桐:“真的不陪我去酒吧玩吗?” 司桐认真地注视着张梦玲,“你乖乖回家,酒吧那种地方鱼龙混杂,你一个女孩子去很危险。” 张梦玲见她态度坚决,噘嘴表达不满。 除了司桐,其他人都是海城本地的,晚上,她一个人在寝室,洗完漱看了会儿书,九点多关灯准备睡下。 手机忽地响。 是张梦玲的电话。 司桐随意地接起来,不等她说话,手机里先传出一道陌生的男音:“你是这个手机主人的朋友吗?她喝醉了,你赶紧来把她弄走。” 司桐心下一紧,“她在哪儿?” 手机里的男人不耐烦地回答:“魅色酒吧。” 挂了电话,司桐先用手机约了辆出租车,然后穿好衣服跑去校门口。 她就不该相信张梦玲的话,不用想,张梦玲肯定是瞒着家里偷偷去的,要不然不会把电话打到她这里。 这么想着,司桐加快了脚步,来到魅色酒吧。 根据之前那个男人给的包厢号找到张梦玲,看见她一个人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身上衣服齐全,也没受伤,司桐紧绷的心弦松了松。 “玲玲。”司桐拍了拍张梦玲的脸。 “别碰我。”张梦玲挥手打开司桐的手,闭着眼嘟囔着:“我没醉,还能喝,来,男神干杯,爱你哟……” 说完,呵呵傻笑起来。 司桐无奈,将她拉起来。 虽然张梦玲个子不高,也不胖,只有九十来斤,但是司桐扶她起来还是有些吃力。 她扶着张梦玲往酒吧外走,闪烁的灯光晃得人眼花缭乱。 “不要,放开我!”嘈杂的音乐声中,忽然一道微弱的挣扎声传来。 在酒吧这么乱的地方,这种事并不稀奇,司桐并不打算管,但是当她看见被几个男人往一间包厢里拖拽的女孩的面容。 她猛地一怔。 她认识。 陆娇娇,陆鸣玄的妹妹。 也是司桐表哥李承希偷偷喜欢的女孩子。 那几个拖拽陆娇娇的男人也都是熟面孔,都是曾经跟在陆鸣玄屁股后边混的二世祖。 曾经陆鸣玄缠着司桐的时候,这些二世祖没少跟陆鸣玄一起骚扰她。 司桐将张梦玲送回之前的包厢,抬头看了看烟雾报警器。 在包厢里翻找打火机。 …… 陆娇娇被邰南风他们几个拖进包厢,这几个人,以前跟着哥哥一起欺负她,现在哥哥死了,他们还欺负她。 “娇娇,好久不见啊,想死哥哥了。”邰南风笑得邪恶,以前他跟陆鸣玄关系最臭味相投。 “又出来打工赚生活费啊?不如这样,你跟了哥哥,哥哥每个月给你零花钱怎么样?” 陆娇娇脸色惨白,眼中蓄满泪水,拼命挣扎想逃跑,嘴里恐惧地喊着:“不要,救命!” “救命?”邰南风哈哈大笑,“李承希死了,我看谁还会来救你!” “躲了我这么久,想死哥哥了,今晚你就好好陪陪哥哥吧。”邰南风说着,一把抱住陆娇娇压在沙发上。 旁边几个人淫笑着围观这一幕,眼底迸射出亢奋的光,滚烫炙热。 陆娇娇剧烈抵抗,脸惨白如纸。 双目因绝望而失去光彩,如果是四年前,他们一定不敢这么对她,因为承希哥哥会为她拼命。 陆娇娇眼泪滚滚而下。 承希哥哥,救我。 第66章 给小情人兜底 夜色迷醉,魅色酒吧声色犬马,重金属音乐沸腾着所有人的血液。 忽然。 尖锐的报警器刺透震耳欲聋的音乐,响彻整个酒吧。 “着火了!快跑啊!”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声,借着昏暗的光线,众人瞧见二楼浓烟滚滚。 众人立刻四散往外面奔逃,邰南风正兴奋,包厢门忽然被用力拍响,“着火了着火了,快跑啊!” 包厢门底下的缝隙有浓烟涌进来,那几个围观的二世祖顿时紧张,“南风哥,着火了,咱们快走吧!” 说着不等邰南风回应,几人立马拉开包厢门跑了出去。 外面已经一片混乱,邰南风此刻哪还顾得上怀中美色,立马爬起来逃命。 司桐见那几人陆续跑出包厢,赶紧推门进去,陆娇娇双眼无神地躺在沙发上,但身上的衣服还算完整。 “陆小姐。”她上前拢好陆娇娇上身的衣服,“别怕,他们走了。” 陆娇娇慢慢回神,看清眼前人的脸,眼泪汹涌而下。 不同于刚才的害怕与绝望,此刻的眼泪是劫后余生,是委屈,是感激。 “先别哭,我们赶紧走,要是一会儿那几个人发现上当了,肯定会回来找你。”司桐面色沉静,帮陆娇娇扣上外套的纽扣。 陆娇娇在酒吧当服务员,身上穿的是酒吧的工作服,里面的白色衬衫被暴力撕坏,有点遮挡不住胸口的春光。 司桐脱下羽绒服,裹在她身上,“我有个朋友在旁边包厢,喝醉了,你帮我一起把她扶出去。” 陆娇娇刚经历一场劫难,此刻六神无主,司桐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走之前,司桐把她制造烟雾残留下来的渣滓一起带走。 酒吧外的路边停着不少等客的出租车,司桐和陆娇娇把张梦玲弄进车里。 等邰南风那几个人反应过来酒吧并没有起火,回去找陆娇娇,陆娇娇早就跟司桐一起走了。 司桐把张梦玲带回了学校。 安顿好她,司桐拿洗脸盆去卫生间接了点热水给陆娇娇洗脸。 陆娇娇此时已经平静了不少,司桐问她:“你要不要告诉家里人,那几个人欺负你?” 陆娇娇摇摇头,“没用的,我妈不会管我,而我爸……” 提起父亲,陆娇娇眼泪再次落下来,母亲从小就偏爱哥哥,对她动则打骂,只有父亲会疼爱她。 但是一个月前,父亲出了车祸,现在还躺在医院里没醒。 医生说,可能永远醒不过来了。 这也是邰南风那几个人敢这么肆无忌惮的原因之一,她现在,没人在意。 陆娇娇看着司桐的脸,恍惚间似乎能从司桐身上看到李承希的影子,眼泪更加汹涌。 许久,她哭够了,彻底平复了心情,才打车回自己住的地方。 司桐洗完漱,在张梦玲旁边躺下,张梦玲的被褥拿回家了,司桐让张梦玲睡她的床。 想到自己在酒吧惹的事,她隐隐有些担忧。 她虽然只是制造了一场恐慌,并没有给酒吧带来实质性的损失,但毕竟是惊扰了酒吧客人,造成一定的影响,只怕酒吧老板知道了不会善罢甘休。 闭上眼,她在心底思索对策。 …… 酒吧一阵混乱之后,消防很快到现场,然后才发现并没有火情。 但是今晚逃离现场的客人一定会将魅色酒吧起火的事情传出去,酒吧刚开业没多久,就传出这种负面消息,绝对是很大的打击。 老板知道这件事后,立刻让人调监控,他倒是要看看,究竟是谁在搞他。 看完监控。 他沉默了,居然是好友妹妹的朋友。 他立刻给张君成打电话,想让张君成告诉他捣乱的女孩叫什么名字,他要找罪魁祸首算账。 接到好友的电话,张君成正在牌桌上。 “你在哪儿?”好友问。 张君成摸了张牌,扔出一张二筒,一边回道:“在皇廷跟几个朋友打麻将,怎么了?” “你等着,我马上到。”好友撂下这句话,就挂了电话。 见好友不明说,张君成不在意地放下手机,今晚傅宴凛组局,郁寒深和莫煦北也在。 没一会儿,一位一身潮牌的年轻男人气势汹汹推门进来,不过看见包厢里另外三人,愣了愣。 尤其是郁寒深和傅宴凛。 封如玉的家族在海城也颇有实力,自然认识四大家族的几位掌权人。 “发生什么了?来势汹汹,要吃了我似的。”张君成笑着调侃。 封如玉脸上露出一丝讪讪,拘谨道:“你没说是在跟郁总和傅总打牌啊。” 张君成:“你也没问啊。” “放心,他们不吃人,进来坐下说。” 封如玉先恭敬地跟郁寒深和傅宴凛打了招呼,又看向莫煦北,叫了声:“莫医生。” 司家没有继承人,这件事圈里无人不知,曾经被寄予厚望的莫煦北大学选择学医,出来直接当了医生,这件事一直被上流圈津津乐道。 亿万家产不要,去当个清苦医生,这不是傻子么。 莫煦北却从不在意别人怎么说,仍旧我行我素,察觉到封如玉打量的眼神,依旧安之若素。 “封少,幸会。”莫煦北笑。 封如玉拉了张椅子在张君成身侧坐下,打开手机里的监控视频,说明来意: “你妹妹的朋友把我新开的酒吧搞得乌烟瘴气,客人全跑了,赶紧把小姑娘名字告诉我,我好找她算算账。” 郁寒深修长的手指夹着根半燃的香烟,薄雾袅袅,眼眸半瞌,神色波澜不起,显然对封如玉的话没有一丝兴致。 张君成看见自家妹妹居然去酒吧喝得大醉,脸色瞬间难看。 又看见司桐制造烟雾引起报警器报警,他脱口道:“这不是司桐吗?” 郁寒深掀起眼皮看过来。 莫煦北听见熟悉的名字,顿时来了兴趣,从张君成手里拿过手机,“我瞅瞅。” 看完,他说:“还真是。” 然后贱兮兮地把手机递给郁寒深,“你看看。” 傅宴凛不知道是不是心情不好,闷头抽烟,桃花眼垂着,长长的睫毛盖住了眼底的情绪,时不时端起手边的酒杯喝一口,对旁边几人的话充耳不闻。 监控里,光线昏暗,监控画面并不怎么清楚,但依旧能一眼认出那是司桐,实在是那张脸太出挑。 只见小丫头不慌不忙地制造烟雾,引起报警器报警之后,又假装慌张地引起众人恐慌,没一会儿,酒吧的人就都跑光了。 监控只截取了一部分,没有司桐后续救人的画面。 单从这段视频里看,确实是司桐在蓄意闹事。 郁寒深的视线深沉平静,看完,随意将手机往桌上一丢,淡淡开腔:“我最近正打算开个酒吧,我看封老板的魅色不错,封老板,开个价。” 莫煦北喝了口酒,嘴角快要咧到耳根,一脸的‘呦呦呦,给小情人兜底了’的坏笑。 封如玉怔了怔,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刚才对他的事毫无兴趣的煌盛老总,怎么忽然要买他的酒吧。 “郁总,我这酒吧……”他不太愿意,虽然这家酒吧投入不是很多,但,这是他出来创业的第一步。 之前,他一直在家族企业里上班,人人称他封少,做什么都顺风顺水,毫无挑战。 这是他脱离‘封少’的名号,纯粹靠自己的事业。 “一千万。”郁寒深漫不经心。 “……”封少面露为难。 “两千万。” “……” “三千万。” “成交。”封如玉咬牙同意,虽然很舍不得,但无奈对方给的太多了。 郁寒深打电话给煌盛集团法务部的总监,一个小时后,魅色酒吧易主。 张君成全程傻眼,首富就是首富,花三千万买个酒吧,跟花三块钱买块豆腐似的。 第67章 生气了? 牌局结束,郁寒深坐在迈巴赫里回郁家老宅,再次给法务总监打电话,“查一下,今晚魅色被人闹事的原因。” 第二天,完整监控视频被送到郁寒深面前。 “这几个就是二世祖,成天仗着家里的权势到处为非作歹,昨晚要不是视频里的小姑娘机智,只怕今天警察就得封锁酒吧查案了。” 法务总监面露鄙夷,他最看不惯这种纨绔子弟。 郁寒深看着视频里,司桐用自己的衣服裹住受害女孩,两人一起扶着烂醉的张梦玲离开酒吧。 从头至尾,司桐沉着冷静,机智应对,没有将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中。 昨晚那种情况,换成旁人,大概率会直接出面制止暴力行为。 司桐长相那么招人,如果当面制止,定会引起那几个二世祖的注意,到时候不但救不了人,反而要把自己搭进去。。 司桐这一招敲山震虎,实在是妙极。 郁寒深唇边露出淡淡笑意,监控画面定格在女孩微微抬头的一瞬。 这一瞬间,她面容柔美,却满目坚韧。 “通知下去,以后这几个人,不许进魅色的大门。”郁寒深眸光幽暗,语气凉薄又冷厉。 …… 司桐不知道魅色酒吧当晚就易了主,忐忑了一晚上。 次日,贺恒送来年前的最后一顿中药,本来郁寒深的意思是,让她带着药回老家自己煎。 但司桐不想让外婆担心她的身体,也就二十多天,暂停一下也不要紧。 喝完回寝室,张梦醒了,她发现自己在学校宿舍,当即就给司桐一个大大的熊抱。 “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她搂着司桐撒娇。 司桐一把推开她,“快去洗澡,一身酒气,臭死了。” 张梦玲低头闻了闻自己,确实很难闻,尤其是经过一晚上的发酵,简直堪比毒气弹。 洗完澡出来,她很不放心地问:“你没向我哥告状吧?” 司桐摇了摇头。 “更爱你了,嗯么!”张梦玲在司桐脸上亲了一口,“我昨天骗我哥回学校陪你,他想都没想就同意了,嘿嘿,关键时候,还是你这个年级第一好使。” 司桐看着她,叹气:“那你也少喝点酒,把自己喝成那样,要是我不去接你,你难道要在酒吧睡一晚上?” 张梦玲笑嘻嘻,“我知道你不会,嘿嘿。” 司桐无奈地瞪了她一眼,“以后别这样了,多危险。” 张梦玲乖巧点头,但眼珠子转来转去,显然压根没听进去。 “你几点的高铁啊?”她问。 司桐道:“中午十二点半。” “唉,好舍不得你啊,一想到我们要有二十多天见不到面,我就心如刀绞。” 司桐静静地看她表演,然后点评:“演技浮夸。” 两人中午一块吃了个午饭,吃完,司桐看着张梦玲坐上回家的公交,才拉着行李箱去地铁站。 寒风呼啸,她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裹着围巾,围巾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清澈动人的美眸。 忽然,一辆车在她旁边降下车速,随即,有人叫她:“司小姐。” 很陌生的男音。 司桐转头,看见那个给郁寒深开车的新司机。 她下意识看向后排座的车窗,随着她的视线落过去,后排车窗缓缓下降,露出一张严肃冷峻的男人面庞。 “上车。”郁寒深开腔。 带着命令意味的语气。 一贯的强硬。 司桐想到这人的戏耍,站着没动,也没说话。 郁寒深见她这副抗拒的小模样,轻笑了下,开门下车,迈着长腿走到司桐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她:“生气了?” 那语气,带着点无奈,仿佛她是个闹别扭的小孩。 第68章 那个男人,管太宽 听着郁寒深无奈的语气,司桐不禁有些气恼,明明是他一而再放她鸽子,现在,反倒成了她不懂事。 她扭头就走。 下一瞬,手腕被人握住。 隔着厚厚的羽绒服袖子,仍能感觉到来自男人手掌的强劲力量。 郁寒深将闹脾气的小姑娘拉回来,低沉磁实的嗓音透着些许笑意,“别气了,现在带你去银行。” 听着男人哄小孩的语气,司桐暗暗挣扎,因为心里有气,说话有些没过大脑:“郁总是大忙人,不敢麻烦您。” “……”郁寒深没有松手,收了唇边笑意,静静地看着她,不语。 他的视线幽深,仿如古井寒潭,看似平静无波,却不怒自威,叫人望而生畏。 司桐在他无声的带着压迫的注视下,渐渐停止了挣扎。 也慢慢反应过来,她在做什么?她竟然在跟郁寒深发脾气? 郁寒深位高权重,几次三番对她出手帮助,其实是抬举了她,她却因为对方没及时给她发银行账号,就这般作态。 司桐垂眸,抿紧唇瓣。 大概是郁寒深对她太过仁慈,让她造成了他性格很好的假象。 却忘了,眼前这个男人,是徒手就能搅动海城风云的狠角色,放眼整个海城,谁敢当面给他甩脸色? “能上车了?”郁寒深见她安静下来,开口,居高临下的姿态,语气喜怒难辨。 司桐心口乱跳,没出息地点了点头。 郁寒深这才松开手掌,低眼看着小姑娘坐进车里。 迈巴赫一路飞驰,很快抵达高铁站。 “到家给我打个电话。”郁寒深道。 他没说打电话干什么,但司桐知道,打电话给他报平安。 “嗯。”她听话地应了一声。 郁寒深瞧着她这副低眉顺眼的娇软模样,心头微微一动,抬手似是想做什么,但最终,又克制地收了回去。 “有事也可以给我打电话。”他开腔,声音低沉,又说:“注意安全。” 司桐点头。 还有半小时高铁就出发了,她下车后一路小跑着进了站口,刷身份证进去,等坐到位置上她才回过神,郁寒深说带她去银行,又没去。 之前郁寒深忽然对她释放积威,她吓得把这件事给忘了。 司桐咬着唇,只觉得又被耍了一次。 这个男人,真是过分。 列车缓缓启动,司桐的位置靠窗,看着窗外往后飞速逝去的城市建筑,脑海中,怎么也挥不去郁寒深严肃深邃的脸庞。 突兀的手机铃声打断她的思绪。 是张梦玲的电话。 一接通,那边传来张梦玲哭唧唧的声音:“我大哥知道我昨晚去酒吧喝酒了,刚骂了我一顿,还说等过年要没收我的压岁钱,不让我乱花,呜呜……” 司桐眸光微闪。 酒吧老板事后肯定会调监控,查出她来,也不难查出张梦玲,酒吧老板看见她和张梦玲在一起,大概率会去找张君成索要她的信息。 张君成应该是酒吧老板去找他的时候知道自家妹妹在酒吧喝醉了。 但是昨晚到现在,酒吧老板都没有来找她算账,倒是蹊跷。 “你大哥除了骂你,有没有说别的?”司桐问。 张梦玲吐槽:“没有,他骂了我整整十分钟,连珠炮一样水都没喝一口,哪有工夫说别的。” 司桐:“……” 见问不出什么,她便也没继续问,不管怎样,她已经有了应对策略,心里没有一开始那么担忧了。 四个多小时之后,司桐回到桐城。 舅妈租的房子在一片老小区,是一间由一楼汽车库改成的小出租屋,只有十几平,不过虽然小,但独卫和厨房都有。 天色渐黑,外婆正带着央央在门口的空地上玩,看见司桐,央央立马丢下手里的玩具,两条小短腿跑过来。 奶声奶气地喊她:“姐姐。” 司桐入狱的时候,央央才一岁,根本不记得她,她出狱后,和央央相处了没几天,就跟韩灵丽去了海城。 没想到小家伙居然还记得她。 司桐心底一片柔软,蹲下来把小家伙抱进怀里。 央央搂着她的脖子,笑得两眼亮晶晶。 “桐桐回来啦。”外婆见到她,也很高兴,“冻坏了吧,快进屋喝点热水,我去跟你宋奶奶说,你回来了。” 司桐想起来之前外婆说,让她跟宋奶奶的孙子见面的事。 “外婆……”她想阻止,并不想见什么宋奶奶的孙子。 羽绒服口袋里的手机忽地响起来。 看见郁寒深的号码,她这才记起郁寒深让她到家给他打电话的事。 美眸微动,司桐抿了抿唇瓣,接起。 “到家了?”男人磁性沉稳的声音传来。 她垂着眼睫,“到了。” “怎么不给我打电话?”郁寒深问。 司桐如实回:“忘了。” 郁寒深:“……” 然后沉默。 郁寒深不说话,却也不挂电话,最后还是司桐受不住这诡异的氛围,主动提出结束通话。 “司同学。”郁寒深忽然开口叫她。 “在家专心复习,不要见乱七八糟的人,会影响你学习。” “……”司桐一时有些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顿了下,郁寒深叮嘱:“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等外婆回来,告诉她宋奶奶的孙子回公司上班,要等大年三十才能再回来,司桐后知后觉,意识到郁寒深那句莫名其妙的话是什么意思。 让她不要去相亲么? 司桐抿唇,这跟他有什么关系?这个男人管得也太宽了。 想着,心底涌出一股异样的情绪。 晚上,只有司桐和外婆带着央央一起吃饭,舅妈一直到十点左右才回来。 出租屋里只有一张床,司桐打好地铺,正准备睡下,舅妈却说:“你一个小姑娘怎么能睡地上,小心受凉,去床上睡。” 说着,根本不给司桐反对的机会,直接将司桐拉开,自己躺了下来。 劳碌了一天,舅妈几乎沾枕头就睡着了,司桐没办法,只能去床上睡。 距离春节还有十来天,司桐每天除了复习,就是做饭和带央央出去玩,单调却也幸福。 邻居宋奶奶经常过来看她,今天送点这个,明天送点那个,很明显是看准了她这个未来孙媳妇。 宋奶奶的孙子海大毕业,一毕业就在实习公司转正了,公司还是海城最大的科技公司,叫什么……双生科技。 反正据说很厉害,光是办公大楼就有好几十层,气派的很,实习工资五位数,现在转正,一个月一万大几千,接近两万。 按理说,这个条件拿出去,在这个小县城不愁找对象。 但是她孙子吧,理科学得好,脑瓜聪明,可不太会跟人相处,性格有些木讷,嘴巴笨,长得也差强人意。 宋奶奶知道司桐坐过牢,就是看中她人长得漂亮,想着以后能改善一下宋家的基因。 而且司桐做事麻利勤快,性格也好,说话细声细语,看着柔柔弱弱好拿捏,以后结婚了,不会骑到她孙子头上去。 越想,宋奶奶越是满意司桐,今天又拿了些自家灌的香肠送到过去。 此时阳光正好,司桐正在看书复习,央央在旁边玩橡皮泥。 外婆见状,笑了笑:“哎呀我们家吃不了这么多。” “放冰箱里慢慢吃,反正不会坏。” 宋奶奶说着,看向司桐,“在用功啊?其实女孩子不用这么辛苦,等以后结婚了,小海的工资够养活你和孩子,你在家安心带孩子就行,不用你出去累死累活上班。” 这话,外婆倒是不赞同,“女孩子还是要多读书,读书才有出路。” 宋奶奶笑道:“读那么多书以后还不得在家相夫教子?浪费那个时间干什么,我看等小海回来,我们两家把婚事先定下。” “让两人相处一年,明年就给他们办婚礼,你看怎么样?” 外婆皱眉:“桐桐还没毕业,而且大学是一定要上的。” 不然几个月前,也不会拿女儿最痛恨在意的事威胁她,让她带司桐去海城复读。 见外婆态度坚决,宋奶奶眼珠子转了下,“实在想上大学,那就上呗,反正小海的工资可以支持她读书,我了解过,大学生可以结婚,到时候桐桐一边生孩子一边读书,两全其美。” 听宋奶奶说会支持司桐读大学,外婆脸上重新露出笑容。 司桐听得皱起眉头。 第69章 担心郁寒深知道她的过往 等宋奶奶走了,司桐跟外婆说:“以后别收宋家的东西了。” 这是拒绝的意思。 外婆怜爱地看着外孙女,良久,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心气高,但是以你的情况,宋奶奶家的小海真的很不错了,错过了他,你将来又能找什么样的?” 身上背着一条人命,坐牢四年,条件稍微好点的人家都不会接受她这样的。 “小海那孩子我见过,大公司上班,工资高,人老实,而且他父母做点小生意,家里好几套房子,还有两辆车,这条件,来说媒的都快要踏破宋家门槛了,你啊,就别挑了。” 虽然宋海长得差点,但长得帅能当饭吃? 外婆甚至觉得,宋家那个条件,看中自家外孙女,是自家外孙女的福气。 也幸好外孙女长得漂亮,要不然,哪有这好运气。 司桐没说话,脑海中想起郁寒深来。 不知道如果那个男人知道她手上沾过血,坐过牢,又会怎么看她? 会不会和别人一样,看轻她? 司桐从来没有担心过自己的过去会被人知晓,但此刻,她却因为害怕郁寒深知道她那不堪的过往而生出一丝不安。 …… 宋奶奶从司桐家离开,上楼时遇到楼上的邻居。 邻居一见她就打趣:“又去给未来孙媳妇献殷勤啊?” 宋奶奶看上汽车库租户李老太外孙女这事,大家都知道。 她也不藏着掖着,笑呵呵的:“桐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多去看两眼怎么了。” 邻居却笑道:“李老太那外孙女,长得跟仙女儿似的,人家能看上你孙子吗?” 宋奶奶撇了下嘴,“长得再好看,也是个坐过牢的,我家小海不嫌弃她,她就该烧高香了,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 邻居笑了笑,两人说了点别的,分开。 …… 临近年关,小区里外出打工的人陆陆续续都赶回来过年,小区里多了很多陌生车辆。 这天,司桐带央央去小区的公园玩。 小公园有个小型游乐场,不少家长带着孩子在这里消磨时间,司桐坐在一旁的休息长凳上,看着央央跑来跑去的滑滑梯。 手机忽地响。 是一个陌生号码,归属地海城。 她以为是推销电话,没接,那号码又打了一遍。 司桐这才接听,“喂,哪位?” 她清清淡淡地开口。 手机里一阵沉默,司桐等了片刻,见对方还是不说话,就准备挂了。 正在这时。 “桐桐。”手机里,一道熟悉的男音传来。 司桐听出郁知珩的声音,怔了怔。 下意识想挂断电话,可想起上次郁知珩不顾一切的相护,终究,没有无情地不理他。 “有事吗?”但她声音依旧冷淡。 “桐桐,新年快乐。”郁知珩说。 “谢谢。”顿了顿,司桐又道:“没别的事,挂了吧。” “桐桐,我没有背叛我们的誓言,你等等我,不要爱上别人,等我处理好一切,我们重新开始。” 郁知珩似是怕她真的挂电话,语速急切。 司桐沉静的眼眸中滑过一抹不耐,“你还是不明白,我们之间隔着我哥哥和舅舅,回不去了。” “你既然选择了秦思涵,那你就跟她好好过日子吧,不要再来打扰我,我真的很讨厌你这样。” 一边和秦思涵订婚结婚,一边又来她这里扮演情深。 说完,司桐没再犹豫,直接结束这通电话。 夕阳西沉,司桐站起来喊央央回家,央央玩得正上头,说什么都不肯走,司桐无奈只得打电话给外婆,让外婆来看着央央,她回去做饭。 舅妈不在家吃饭,她简单炒了一荤一素两个菜,把饭菜摆上桌,外面天已经黑透了,司桐拿起手机准备打电话叫外婆带央央回来吃饭。 外婆的电话却先打进来。 司桐随意地接起。 “桐桐,央央不见了!”电话里传来外婆急得要哭的声音。 司桐心下一惊,“在哪里不见的?附近有没有找过?” “就在小公园这,有人找我问路,我给人指个路的工夫,央央就不见了。” 外婆呜咽道:“到处都找了,都没有,桐桐,怎么办?央央要是丢了,我到了地下怎么去见建军啊?” “您别急,您先找认识的邻居帮忙一块找,我去物业调监控。”司桐心下焦急,头脑却异常冷静。 她的话带着坚定的力量,外婆惶惶不安的心有了着落一般,她擦了擦眼泪,“哦,好好,我现在就打电话找人帮忙。” 司桐挂了电话,立刻锁上门去物业那边,同时给正在上班的舅妈打电话,并且报了警。 到了物业才发现,物业已经下班了。 好在门口的公告栏有物业负责人的电话,司桐立刻打过去。 对方得知她的来意,却很遗憾地告诉她,小区里的监控都被拆走了。 原来,这个小区有几个业主成立了业委会,通过打官司的手段把原来的物业赶走,原物业走的时候,不仅拆走了小区所有监控,就连垃圾桶都带走了。 事情就发生在这个月月初,现在,小区里根本没有监控。 这个消息,如同给了司桐当头一棒,心下猛然一阵恐慌。 等她赶到小公园,这边外婆已经叫来了好几个平时关系不错的邻居帮忙找,舅妈也很快赶回来,没多久,警察也到了。 一群人几乎把小区翻了个底朝天,也没发现央央的身影。 有人猜测,这可能是一起有预谋的拐卖案件。 之前向外婆问路的人大概率是同伙,故意搭讪转移外婆注意力,另外有人抱走孩子,随便往车上一塞,开出小区,就像一滴水落入大海,无从寻找。 从事发到现在已经一个多小时,只怕人贩子已经转了几趟车,将孩子送出了城外。 小区里没有监控,因为天黑外婆又没看清问路的人长什么样,调查起来困难重重。 警方调取了小区四个大门外的商户监控,没发现央央的身影,也没看见什么可疑人员或是可疑车辆。 这么一折腾,又一个小时过去。 警察做好相关登记,然后说回去申请全城范围的搜索,宽慰了几句,就走了。 外婆身体本来就不好,情绪一激动,一口气没上来,进了医院。 病房里,司桐坐在病床边,脸色苍白,神思恍惚,手里紧紧握着手机等警方的寻找结果,眼睛盯着外婆虚弱的脸。 好在,外婆没什么大碍,很快醒了过来。 “桐桐,有央央的消息了吗?”外婆睁开眼的第一时间就是询问央央找到没有。 司桐摇了摇头,见外婆落泪,她的眼眶发胀:“别担心,警察一定会找到央央的,只不过是需要时间,我们再等等。” 结果,没等来警方的好消息,先等来舅妈出事的消息。 舅妈出去找央央,可是没有丝毫线索,去哪儿找呢?只能无头苍蝇一样在路上乱转,失魂落魄过马路时被车撞到,正在医院抢救。 司桐脚下虚浮地赶到抢救室外,看着亮着的红灯,只觉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不清。 四年前的恐慌和绝望再次席卷而来,那时候她失去了哥哥,失去了舅舅,这次呢?又要让她失去谁? 旁边,肇事者一个劲儿地说着道歉的话,司桐一句都听不进去,盯着抢救室的门看了许久,转身一言不发往外走。 来到派出所,已经是深夜九点。 正巧之前出警的两位民警都在。 司桐面色沉静,眼眶却通红:“不是说申请全城搜索吗?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动静?” 其中一人为难地告诉她:“这需要有个过程,你回去等消息吧。” “可是孩子等不了,拖得越久,找回来的希望越渺茫,这你们比我更清楚,难道不应该立即出动警力大范围搜索吗?” 司桐一字一句,条理清晰。 话是这么说,可是…… “唉,不是我们不帮你,实在是需要一个流程,你也别为难我们。” 不管司桐说什么,对方就一句话,需要走程序,回去等消息吧。 司桐魂不守舍地走在马路上,寒风拂面,她却丝毫感觉不到冷。 脑海中,回响着临走时,另一人悄悄对她说的话。 “全城搜索需要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你家孩子目前没有一丝线索,搜救起来困难非常大,只怕上面不会批准,你们还是在小区里挨家挨户找一找吧,也许孩子是被哪个熟人带回家玩了呢。” 那人话说得委婉,但司桐听明白了。 总结起来一句话:没钱没权,不被重视。 第70章 其他交给我 司桐想到自己卡里的两百万,对她来说是一笔巨款,可还不足以支撑起全城搜索所需要的花费。 此时央央说不定已经被带出城外,或许还要扩大范围,周边的城市全都要搜索。 她第一个想到韩灵丽,秦家在海城也是豪门,这点钱他们拿得起,而且,韩灵丽是央央的亲姑姑,有这个责任救央央。 司桐立马拨了韩灵丽的电话。 那边,韩灵丽很快接听,司桐立马开口:“妈,央央不见了,你……” “桐桐啊。”手机里传出的,却不是韩灵丽的声音,而是秦思涵。 司桐嘴里的话一顿,声音冷下来:“怎么是你?我妈呢?” 秦思涵笑了声,心情很好的样子,“她在浴室洗澡的时候不小心滑倒摔了一跤,孩子没了,大出血,在医院抢救呢。” 司桐脸色微变。 “秦思涵,是你!”司桐冷声质问,虽然跟韩灵丽感情不好,但韩灵丽终究是她的生母,而现在,也只有韩灵丽有这个能力救央央。 “桐桐,诬陷是犯法的。”秦思涵声音听起来无辜又委屈,“如果你觉得妈出事跟我有关系,那你跟妈说好了,看妈是信你,还是信我。” 司桐:“……” 韩灵丽肯定信秦思涵。 电话里,再次传出秦思涵漫不经心的声音。 “对了,你打电话来是有事吗?你可以跟我说,等妈抢救过来了,我帮你转达。” 司桐没说话,挂了电话。 距离央央失踪已经四个小时,拖得时间越长,找回来的希望越渺小,根本没有时间去等韩灵丽。 唯一的一条生路被堵死,司桐站在马路边,浑浑噩噩,不知道下一步该往哪儿走。 她只是个普通人,在权贵面前毫无办法。 该怎么办? “有事就给我打电话。”耳边,响起郁寒深跟她说过的这句话。 这句话,在她回家那天,她下车前郁寒深说过一次,她回到家没有打电话报平安,郁寒深主动打电话来时,又说过一次。 郁寒深会帮她吗? 警察嘴里巨大的人力物力,不知道到底有多巨大,郁寒深虽然有钱,但为什么要花在她这个无关紧要的人身上呢? 可眼下,没有其他可以求救的人了。 电话拨通的那一刻,司桐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出事了?”郁寒深像是知道她有事相求。 随着男人沉稳磁性的声音传来,司桐忐忑的心情更加惴惴不安。 “郁总。”她的声音轻轻颤抖,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冷。 “我妹妹被人贩子拐走了,派出所那边说要申请全城搜索,但要走流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批下来……” “可是我妹妹等不了的,她不知道会被带去哪里,时间越久越难找回来,我好害怕,您……” 司桐求助的话还没说出口,郁寒深稳重的声音再度传来。 “别怕。”他说:“把孩子的相关信息给我,丢失的时间,地点,衣着特征,外貌特征,越详细越好,其他的交给我来处理。” 郁寒深言语简练,从容不迫,带着安抚人心的可靠力量。 他像是在走动,有稳健的脚步声传来。 司桐听出了步履匆匆的味道。 “好。” 时间不等人,说完,两人就结束了通话。 幸好今天央央玩的时候她觉得可爱,拍了好多照片。 一股脑把央央的所有信息都发到郁寒深手机里,包括孩子的身份证号,不管有用没用,司桐全都发了过去。 做完这一切,司桐有种莫名的感觉,就好像原本压在她肩上的大山,被一只有力的手托举住,没由来一阵松懈。 第71章 郁寒深深夜出现(1) 司桐站在路边,耳边不停地回荡郁寒深的最后一句话:其他的交给我来处理。 那样自信,沉笃,胸有成竹,仿佛有他在,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司桐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事情有了转机而激动的,胸膛里那颗心脏砰砰直跳。 她抬手按了按心口的位置,想到还在抢救室的舅妈,立马上网叫了辆出租车。 好在舅妈经过抢救,有惊无险,不过还在昏迷中,医生说是精神受了刺激,等醒了应该就没什么大碍了。 病房里。 外婆守在病床边抹眼泪,老人很自责,自责不该烂好心给陌生人指路,更自责没照顾好央央。 宋奶奶也在,她唉声叹气一阵,说:“我刚才听老王说,这不是第一次发生偷孩子的事了,上次也有个孩子差点被抱走,不过人家大人及时反应过来,把孩子抢了回来。” “当时也报了警,不过警察没找到人,没想到这帮人这么猖狂,居然敢再次作案。” “唉,都是命,没有监控,警察来了也没办法,你儿媳妇才四十几吧?我看等她伤好了,抓紧时间重新说个人家,趁年轻,还能再生一个。” 外婆听了这话,哭得更厉害,老人嗫嚅道:“警察说回去申请全城搜索,央央会找回来的。” 宋奶奶瞪大眼睛,一副懂很多的样子,“这你还真信啊?你一个小老百姓,凭什么为你们动用那么大的资源?最多派几个人下来走个过场。” 这话不是宋奶奶说的,而是她孙子宋海说的。 央央一出事,她就给孙子宋海打了电话,想让宋海趁机表现一下自己,帮忙想想办法。 但宋海听完事情经过,却说李家这小孙女,如果真是被训练有素的人贩子拐走,九成九是找不回来了。 那些人贩子都有一套自己的反侦察手段,又特意挑在没有监控的老小区下手,追踪到的希望小之又小。 而且他远在海城,没法帮忙,要是在家还能帮着找找。 听完宋奶奶的话,外婆失声痛哭。 宋奶奶还想再说,司桐打断她,声音冷淡:“宋奶奶,不早了,您回家休息吧。” 看见司桐双眼泛红的脆弱模样,宋奶奶道:“你们也别怪我说话难听,咱们无权无势,就听天由命吧。” 外婆活了这么大岁数,很多事情其实早就看通透了,知道宋奶奶说的没错,如果换成那些权贵家的孩子,这时候估计早就封锁全城,哪还需要等审批。 “央央,我的央央啊……”外婆哭得声音嘶哑。 司桐轻轻抱住外婆,“相信我,央央会没事的。” 可外婆知道外孙女只是在安慰自己,靠在外孙女身上低低抽泣。 正在这时。 病房门被敲响。 司桐收敛好情绪过去开门。 门口,站着几位穿着黑色棉服、皮鞋锃亮的男人,年纪都在四十左右,他们身后,跟着几位警察。 为首的年纪最长,快五十的样子,目光锋锐,“你们就是失踪孩子的家长?” 司桐不知对方什么身份,但看这几人气场强大,就知道身份肯定不简单。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对方,点了点头。 “别紧张,我是吴长星。”为首的男人报了自己的名字,“你们家孩子丢失的事省里面高度重视,现在已经启动一级警报进行全方位搜索,你们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全力找寻丢失的孩子。” 外婆激动得站起来,“真的吗?央央会找回来吗?” 吴长星笑了笑,并没把话说满,圆滑地打官腔:“我们会尽全力,你们不要着急,安心等待消息。” 他说完,跟在最后面的警察走上前,“找孩子还需要你们的配合,有几个问题需要你们回答一下。” “好好,你们尽管问,我们肯定配合。”外婆忙不迭答应。 跟之前的问题差不多,就是孩子丢失时候的一些情况,外婆努力回想,尽可能多的给警方提供线索。 问完,吴长星别有深意地打量了一番病房里的三个人,最终,目光定格在司桐脸上。 “司桐?” 司桐点头,不卑不亢开口,语气恭敬:“您请说。” 吴长星组织了一下语言,“你认识我们省领导吗?” 司桐摇头。 吴长星皱眉,那就奇怪了。 一个小县城发生了一起孩子失踪案件,居然惊动了省里的大领导。 不久前他接到大领导亲自打来的电话,要他立刻组织全市警力去找一个失踪的小孩。 他一开始还以为是哪个大人物家的孩子,结果问了底下人,却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孩。 有点匪夷所思,但他也不好多问,这毕竟是大领导的隐私。 不只是吴长星,他身后跟着的其他人都用别具深意的眼神打量司桐一家人,能惊动省里的大领导,肯定不是一般人。 这也是他们来医院的原因之一,都想来看看惊动省领导的一家人长什么样。 另一个原因,省里的领导都高度重视,那他们肯定也要表现的看重此事,好给省里领导留个好印象。 不过,除了那个小姑娘容貌出挑惹眼之外,怎么看都是普普通通的一家人。 一行人很快离开病房。 司桐的心脏砰砰乱跳,省里很重视?已经启动一级警报?是郁寒深吗? 那一行人离开后,她上网查了下吴长星这个名字,才知道他原来是市长。 那跟在他身后的几个人,应该都是市里或县里的重要领导。 这晚。 整个桐城都知道有个孩子丢了。 路上随处可见警车警察,来往的不管是行人还是车辆,都会被拦下来盘问。 以司桐所在的小区为圆心,往四面八方辐射,警方进行地毯式挨家挨户搜索。 除了桐城之外,周边紧挨的几个城市也都进行全面封城。 不管是柏油大路,还是泥泞小道,只要是能走车走人的地方,都设了关卡,但凡出城的车辆,必须接受严格的检查。 警方排查了央央丢失之后所有出小区的车辆,在城里没出去的,就做排除检查,出了桐城的,沿着道路监控一路追踪。 警方最先搜索的是本小区,所以第二天一早,宋奶奶就跑来医院。 “哎呀你们是不知道,昨天晚上吓死人了,大半夜了来了好多警察,把我们小区围得是蚊子都飞不出去,还把我家里里里外外都搜了一遍。” “你们是不是跟上面领导是亲戚啊?搞出这么大阵仗,照他们这么个找法,别说丢的是孩子,丢的是只苍蝇,都能给你找出来。” 昨晚警察上门后,宋奶奶把事情告诉孙子,孙子说肯定是上面有人重视这件事。 李家怎么跟上面人搭上关系的,谁知道呢。 李家就是个普通的小老百姓……哎呀,不对,李老太不是有个女儿嫁给海城一个有钱大老板吗? “哎呀李嫂子,你家这女婿是真不得了啊。”宋奶奶回过味来,满眼放光地夸赞。 虽然那个有钱大老板只是司桐的继父,但也算半个父女,以后小海跟司桐结婚了,不也是大老板的半个女婿? 这么厉害的大老板,稍微提携一下,小海就飞黄腾达了呀! 宋奶奶越想越激动。 外婆听得皱眉,“跟我女婿有什么关系?” 宋奶奶奇怪,“不是你们请女婿帮忙,警方才忽然这么重视的吗?” 外婆其实也奇怪,一开始警方那边迟迟没有动静,现在忽然这么大阵势地去搜索,前后反差确实很大。 她看向外孙女,“你告诉你妈妈了?” 司桐目光动了动,没说话。 外婆只当她是默认,欣慰得湿润了眼眶,“霜儿还是在乎我们的。” 韩灵丽原名李霜。 第72章 郁寒深深夜出现(2) 因为人贩子有备而来,又会反侦察,加之小区内部没有监控,警方那边的进展有点慢。 舅妈醒来,得知警方已经在大范围寻找央央,她喜极而泣,心里有了希望。 县里和市里的各位领导又来了两趟,除了过来慰问家属,主要是好奇这家人跟省里大领导的关系。 要知道,昨晚省领导说的是不惜一切代价寻找,并且今天一早,就拨了一大笔款项下来。 这笔钱,比桐城一年的财政收入还多。 可见其重视程度。 舅妈哪里见过这么多领导,被吓得不知所措。 倒是司桐,始终落落大方,没有一丝一毫的拘谨。 面对这些位高权重者的审视和打量,她也能从容应对,有礼有节。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每多过去一秒钟,就代表着央央多一分危险。 今天大年三十,家家户户喜气洋洋,团圆美满。 病房里,气氛沉重,舅妈和外婆从央央失踪到现在一口饭没吃过,司桐去医院门口的饭店打包了饭菜回来。 “舅妈,外婆,吃点吧。”她把饭摆在桌上。 这是间高级病房,昨晚吴长星来过之后,医院主动给他们换的,还说按普通病房给她们算钱。 舅妈和外婆哪里吃得下,司桐其实也没胃口,央央丢了,她不比舅妈好受多少。 却还是强撑着用明朗的语气说:“你们这么饿自己,把自己饿坏了,央央回来谁照顾她啊?难不成想让央央用两只小短手给你们做饭啊?” 想到女儿短短的小手,舅妈笑了一下,但随即,眼泪落下来。 最后她强迫自己吃了小半碗米饭。 外婆也吃了点。 晚上。 外婆让司桐回家去睡,司桐昨晚几乎一夜都没睡,外婆心疼她。 司桐不赞同,外婆也是病人,不能留两个病人在医院互相照顾。 外婆却道:“家里离派出所近,要是央央回来了,你年轻,跑得快,可以快点去接她回家。” “……” 司桐回到家,昨晚做的饭菜还摆在桌上,已经冷透氧化。 她将桌上的凉掉的饭菜倒掉,洗了碗,然后洗漱睡觉。 躺在床上,听着外面传来热闹又喜庆的阵阵鞭炮声,司桐心底一阵发胀。 深夜。 她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惊醒。 司桐其实睡得并不沉,几乎是电话声响起的刹那,就醒了过来。 看见是桐城本地的座机号,她眸光一顿,赶紧接听,“你好,李夏央的家属吗?孩子找到了,在城南派出所,麻烦过来认领一下。” 这个点没有出租车。 司桐一路狂奔,跌倒又爬起,一丝一毫的疼痛都感觉不到。 当看见在警察怀里熟睡的小身影,高高悬挂的心才终于落回胸腔。 这果然是一起有预谋的拐卖案件,警方排查了出小区的上千辆汽车,从几十辆可疑车辆中又排查出几辆可疑目标。 经过封锁交通要道和十几个小时的追踪,最后在隔壁城镇的一个农户家里找到了孩子。 除了央央,同时还救了十几个被拐来的小孩。 警察到的时候,那几个人贩子正商量着怎么把孩子们送出本省,桐城这边这么大的阵仗,他们也有所察觉。 这两天的经历可以称得上大起大落,司桐抱着央央柔软的小身体,坐警车回到家,她还觉得不真实。 央央小脸脏兮兮的,脸颊有明显的泪痕,白嫩的皮肤都皲裂了,可见这一天两夜她哭惨了。 司桐倒了点热水,拧干净毛巾给央央擦了擦脸,央央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见司桐,小嘴一瘪,边哭边叫姐姐。 “姐姐在,央央不怕。”司桐搂着孩子哄了一会儿。 等央央睡着,她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凌晨一点多。 这个点,郁寒深应该睡了吧。 明天再打电话感谢他吧。 这么想着,就要放下手机,郁寒深的电话却打了过来。 看着那串熟悉的号码,司桐的心尖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无意识地抿了抿嘴唇,接听。 “孩子找回来了,高兴吗?”手机里,郁寒深低低的嗓音传来。 不知道是不是夜深人静的原因,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磁性低厚,像是化成了无形的手,轻拨人的心弦。 高兴吗? 那次董老板给了她两百万作为赔偿,郁寒深也这么问过她。 好似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想让她高兴。 司桐坐在床边,看着央央熟睡的小脸,不知为什么,忽然很想见郁寒深。 想当面跟他说谢谢。 不过他远在海城,这个想法有点不切实际。 “怎么不说话?”郁寒深沉稳的声音再次传来。 “郁总。”司桐怕吵醒央央,声音压低,她的嗓音本就是细腻轻柔,压低时更显婉转动人。 “谢谢您。” 郁寒深轻笑了下,“只是说句谢谢?” 司桐咬住下嘴唇,沉默片刻,她说:“那……我请您吃饭?” 不知为何,心底那股想要见他的感觉越发强烈,她没有深究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她不想,也不敢。 请郁寒深吃饭,就能看见他了。 不过要等到开学之后,还有十几天。 “想不想见我?”耳边,忽然传来郁寒深的询问。 他说的话,每个字都那么普通常见,但是组合在一起,却叫司桐的大脑好似一瞬间炸开了烟花。 心脏在扑通乱跳。 司桐呼吸有些不稳,隐约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又不敢去确定。 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想,或者不想,都不合适。 但郁寒深并没有等她的答复。 “等我。”说完这句,男人直接挂了电话。 一贯的命令式的语调。 做派强势,根本不给人拒绝的机会。 司桐握着手机,在床边坐了一会儿,就算郁寒深要来桐城,也是明天,她平复好情绪,给外婆和舅妈报喜。 两人知道央央已经找回来,婆媳俩高兴得抱头痛哭。 司桐挂了电话,脱掉外衣躺在央央旁边,脑海中反复浮现郁寒深的话,闭着眼怎么都睡不着。 心底隐隐有一丝期待,至于期待什么,她不想去深想。 胡思乱想中,迷迷糊糊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再次被手机铃声吵醒。 司桐混混沌沌拿起手机,看见郁寒深的号码,她一下子清醒过来。 看了下时间,两点多。 过去一个多小时。 司桐接起。 “出来。”郁寒深说。 “……”司桐一怔。 什么意思? 但很快反应过来,又有些不大确定,也不敢相信,郁寒深说完不再开口,司桐没挂电话,他也没挂。 司桐穿上外套打开门走出去。 借着昏黄的路灯,她看见楼栋旁的柏油路边,停着一辆熟悉的迈巴赫,一瞬间,心湖掀起惊涛。 手机里,再次传出郁寒深命令的口吻,在深夜里,格外低沉磁实:“过来。” 司桐走过去,刚靠近,后车门自动打开,随后,驾驶位的车门也打开,下来一名年轻男子,头也不回地走出五米开外,低头点烟。 司桐看着司机明显给他们腾空间的举动,脸上蓦地发烫。 她站在门外没进去,车里,郁寒深长腿交叠,宽大的身躯靠着椅背,身上深灰色大衣敞开,露出里面的白色衬衫。 衬衫领口的两粒纽扣没系,不同于往常一丝不苟的严谨,此时的郁寒深,显得很随意,但这份随意中,透着成熟男人的从容和性感。 司桐还没从他忽然出现的惊讶中回神,半响才找回声音,“郁总,您……怎么来了?” 而且是这个时间。 这个令人想入非非的深夜。 郁寒深没答,凝视过来的眼神深邃平静,可偏偏是这样的平静,有着令人心跳加快的冲击力。 他抬手拍了下旁边的座位,“进来坐。” 动作漫不经心,一副正经稳重的大老板做派。 第73章 郁寒深深夜出现(3) 司桐有些迟疑。 半夜三更,孤男寡女,怎么看都不像是正经的见面。 郁寒深阅历丰富,自然清楚自己的突然到访有多冒昧,但看他镇定自若的模样,像是丝毫不觉得不妥。 看出女孩的犹豫和防备,郁寒深眼底浮上淡淡笑意,开腔的声音沉稳:“怕我吃了你?” “……”司桐无意识地咬住下唇。 这句话明明轻佻,可是从他嘴里说出来,却显得有点正派,带着股形容不上来的迷人魅力。 最后,司桐还是坐了进去。 “带上门。”郁寒深提醒。 司桐装没听见,半夜见面已经越界,不想与他共处封闭空间,似不经意地转移话题:“您是在桐城附近出差吗?” 海城到桐城,开车要六七个小时。 这辆迈巴赫是郁寒深的常用座驾,出现在桐城,显然是开车过来的。 但距离他说那句‘等我’过去才一个多小时,明显是他之前就在桐城附近。 郁寒深笑看她装模作样,忽地放下交叠的长腿,一手撑住司桐身侧的扶手,另一手伸过去关车门。 男人忽然靠近,司桐惊了一下。 嘭的一声轻响,车门关上,空间瞬间封闭,司桐只觉空气跟着变得稀薄,令人呼吸不畅。 关完门,郁寒深却并没有立刻回到自己的座位,关门的那只手撑在司桐另一侧的扶手上。 司桐尽量往后躲靠,可车内空间就那么大,男人身材宽阔伟岸,又占据大半,她躲无可躲。 “怎么这么不听话?”郁寒深俯视着低头垂目的小姑娘,眼底笑意不减。 空出一只手来抬起女孩的下巴,低沉开口:“哑巴了?” 司桐被迫对上郁寒深的视线,不动声色的对视间,郁寒深眼底的笑意渐渐收敛。 眼前的女孩美眸湿润,带着极力隐藏的惊吓,柔嫩的唇微张,像是盛开到极致的诱人深尝的娇花。 郁寒深捏在司桐下巴上的拇指,无意识地轻轻抚弄。 司桐感觉到肌肤传来的粗粝触感,距离近得彼此的呼吸都交缠在一起,她心跳快得几乎冲破胸膛,双手不由自主收紧,抓皱了羽绒服平滑的面料。 “郁总……”她轻声开口,声音带着些许颤意,“时间不早了,您、您回去吧。” 郁寒深哪怕弯着腰,也透着居高临下的气势,他眼眸低垂,静静地凝视着小姑娘,眸光幽暗,深得吓人。 听见司桐轻如蚊呐的话,男人喉结轻滚了下,缓缓起身,坐回自己的位置。 他拉了拉大衣外套,挡住皮带扣的位置,开腔的声音,低磁中透着不明显的暗哑:“不是要请我吃饭?打算什么时候请?” 过了片刻,司桐才缓过劲儿,“回海城之后?” 郁寒深看着她,不语,显然是不满意这个回答。 司桐抿了抿唇瓣,“那,明天?” 郁寒深应该满意了,说了句:“明天晚上见。” 晚上? “中午行吗?”司桐商量。 “中午有别的饭局。”郁寒深说完,下巴朝司桐家的方向抬了下,“回去睡觉吧。” 司桐下车,站在旁边,看着迈巴赫缓缓开走。 下巴上还残留着男人手指的触感和温度,郁寒深深夜出现又离去,似乎只是为了来见她一面。 今天是年三十,他不应该在海城与家人团聚吗? 为什么会来桐城附近出差? 而且,是来出差吗? 想到郁寒深说明天中午有别的饭局,应该是来出差的吧。 司桐的脑子因为他的忽然出现变得有点不清醒,等回家躺下,才后知后觉没问郁寒深是怎么知道她家在哪里的。 但随后就明白过来,省里的领导都能搬出来帮她找央央,查一下这点小事对他来说更是易如反掌。 翻个身,看到央央睡着的可爱模样,司桐不敢想象,如果没有郁寒深的帮助,央央被人贩子送出省,会有什么下场。 幸好郁寒深愿意帮她。 司桐又想起之前警察嘴里说的巨大的人力物力,虽然只有短短的两夜一天,但又是地毯式搜索,又是封城,其中所耗费的人力就无法计算,更别提需要的资金。 她和郁寒深无亲无故,他为什么愿意在她身上花费这么多? 第74章 不动神色间,如此周全 司桐闭着眼,却无法入睡,满脑子都是郁寒深成熟俊美的脸庞,尤其是在车里,被男人圈在怀中方寸之地时,他深不见底的凝视。 那样的深不见底,叫人心惊肉跳。 大年初一的凌晨,外面的鞭炮声一晚上就没停过,尤其到了天快亮的时候,鞭炮声更加密集。 司桐实在睡不着,索性起床,出去把前几天买好的鞭炮点了,然后简单洗漱,开始做饭。 饭还没做好,外婆和舅妈回来了,一进门,两人就迫不及待去看还在沉睡的央央。 两人还在住院,估计要过几天才能出院,吃完早饭,司桐用手机给两人约了辆车,让她们回医院。 医院那边不仅给换了高级病房,还安排了护工,司桐留在家里照顾央央。 小家伙估计是吓坏了,醒来之后哭了一阵,司桐好不容易哄好她,哄好之后她非要司桐抱着。 司桐做事的时候抱不了她,小家伙也黏在姐姐身边,小短手紧紧抱着姐姐的腿。 中午。 司桐带央央吃完午饭,刚收拾好碗筷,宋奶奶提着礼品上门,身后跟着年轻男人。 “桐桐,这就是我孙子,他们公司大,事多,昨天夜里才回来。”宋奶奶每次说起孙子就业的公司,语气都特别骄傲。 宋海个子不高,其貌不扬,见司桐如此貌美,心底生出些拘束,脸颊微微泛红,说话也结巴起来。 “你、你好,我叫宋海。” 司桐看了他一眼,脸上没什么情绪,拉了两张凳子给祖孙俩,淡淡开口:“你们坐吧。” 见她态度不热络,宋奶奶把宋海往司桐面前推了推,“你们年轻人有共同话题,坐着聊会儿,我带央央出去玩。” 央央见宋奶奶要来抱她走,立马撇嘴哭起来,抱住司桐的腿不撒手。 司桐蹲下来哄她,宋奶奶从口袋里掏出一根彩虹棒棒糖,“央央,看,糖糖,想不想吃?奶奶不带你走,我们到门口去吃糖糖好不好?” 连哄带骗,宋奶奶把央央哄到门外的空地上去玩,临出门时,给孙子使了个眼色。 宋海红着脸,讷讷的不知道说什么。 司桐不想应付宋海,拿起桌上的笔记本复习。 时不时看向门外的央央,眼底温柔,唇边带笑,把宋海看得两眼发直。 先前奶奶非要撮合他和一楼汽车库租户李老太家的外孙女,他并不怎么愿意。 他海大研究生毕业,一毕业就进了全国数一数二的大集团上班,心底自有一股傲气。 司桐二十一还是个复读生,而且坐过牢,他有些瞧不上。 刚才奶奶叫他下楼来看司桐,他也老大不愿意,但现在,他却觉得这个女孩子未必能看得上自己。 宋奶奶哄着央央玩了一会儿,一回头,瞧见自家孙子跟块木头似的坐在那儿,话也不说,急得直瞪眼。 她孙子就这点不好,嘴笨,不会哄女孩子。 关键时候还得靠她这把老骨头。 抱起央央进门,她指着宋海对央央说:“央央,这个哥哥给你当姐夫好不好呀?央央乖,叫姐夫。” 央央看了眼宋海,嘴巴一瘪像是要哭,转头去找司桐。 宋奶奶不死心,从棉衣口袋又掏出一根彩虹棒棒糖,“央央乖,叫姐夫,有糖糖吃。” 央央两眼滴溜溜地盯着棒棒糖,奶声奶气地叫了声:“姐夫。” 宋奶奶哈哈一笑,宋海连脖子都红了。 司桐柳眉蹙了蹙,似有不悦,宋海见此,不想给她留下坏印象,说起别的事来转移话题。 “今天一早业委会那边找人来小区装监控了,有了监控,那些不法分子以后就不敢来我们小区作案,你们可以放心了,不用再担心孩子会丢。” 这件事,司桐不知道,但是宋奶奶知道。 “业委会可算是干了件人事,自从原物业把监控拆走,我们小区就变成了贼窝,上次老王家锁被撬了,值钱东西都没了,他去物业那边闹,要求装监控,业委会就一句话,没钱装不了监控。” “切,现在又有钱了?”宋奶奶对业委会挺不满,因为她家的电动车也被偷过电瓶。 宋海却道:“我听说不是业委会出钱装的,好像是有人捐一百万到我们小区的账上,要求两天之内把监控安装到位。” 宋奶奶听得眼睛瞪大:“谁呀?有钱没地方花了?吃饱了撑的?” 要知道,这个老小区一共才九百多住户,物业费全凑齐一年也不过八十几万,一出手就捐一百万,只提了个装监控的要求,不是吃饱了撑的是什么? 宋海摇头,“具体的不清楚,好像是外地来的大老板。” 宋奶奶啧了啧嘴,“这外地老板挺闲啊。” 司桐垂着眸,视线落在笔记本上,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心跳莫名加快,耳边仿佛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 想起昨夜凌晨出现的男人,会是郁寒深吗? 那个男人,不动声色间,已经将事情做到这么周全的地步了么。 下午三点左右,监控安装到司桐家所在的这栋楼,十几个安装工人干得热火朝天。 隔壁邻居见此,笑着搭话:“这大过年不休息出来干活,你们挺辛苦啊。” 其中一个工人笑呵呵的,“有人加钱找我们干活,别说过年,就是半夜三更的也得爬起来赚钱啊。” 另一人道:“听说你们小区前两天丢了个孩子,丢孩子的那家挺有钱吧?用的都是最好的监控设施,光这摄像头就一万块一个。” 他们以为是丢孩子的那家出钱装的监控。 邻居朝司桐家看了一眼,“不啊,李老太家条件挺困难的。” 司桐在屋子里,听见外面邻居大爷和安装工人的话,眸光闪烁。 …… 郁寒深中午确实有个重要饭局。 他离开司桐家的小区,连夜又回了南城。 他这两天都待在南城,南城是本省的省会城市,本省的重要机关和领导都在南城。 几乎一夜未眠,他回酒店睡了一觉,十点多起来洗漱收拾自己,十一点半抵达和省领导约好的酒店包厢。 他到的时候,包厢里的圆桌已经坐满了人,排场很大。 看见他,为首的中年男人立马站起身,“郁总,久仰久仰,以前经常听季老说起你,今日一见,果然卓尔不群。” 听到对方恭维的话,郁寒深淡淡微笑,从容与对方握手:“韩书\\记,幸会。” 韩立群作为省里一把手,面对年纪比自己小很多的郁寒深,脸上却是一派谦逊与恭敬。 相比于他的谨小慎微,郁寒深不管是气场还是积威,都更像个领导者。 桌上其他人都是省里的各位领导,郁寒深端起酒杯,与韩立群碰杯,动作潇洒稳重。 “这次多亏韩书\\记帮忙,这份恩情,郁某铭记在心,日后有用得上郁某的地方,韩书\\记尽管开口。” 一番话,说得韩立群喜上眉梢。 海城首富的人情,可不是一般的大。 最主要的是,郁寒深背后还有京城季家,季家在京城的势力渗透军政两界,尤其两位季老,分别在军、政两\\委担任要职。 韩立群曾经在季老手底下待过,可以说他有今天,是季老一手提拔,以后要想更上一层,也少不得季老的提携。 两位季老是郁寒深的两个舅舅。 思及此,韩立群连忙道:“我也没做什么,找人所耗费的资金,也是郁总你自己出的,我呀,就动动嘴皮子。” 郁寒深轻笑:“那也是韩书\\记的嘴皮子,别人的,可没这么大威力。” 官场互捧那套,郁寒深信手拈来,说得韩立群心花怒放,“郁总这是在取笑我。” 边吃边聊,酒过三巡,郁寒深看了下时间,两点多。 想到与小姑娘的约定,他主动结束饭局。 韩立群一行人把郁寒深送上车,姿态恭敬客气。 等迈巴赫开走,韩立群身后一人问:“韩书\\记,郁总之前说要给我们单位捐资,您为什么不同意啊?” 海城首富啊,为了找个人,直接几十个亿打到桐城财政上,轻松得像吃饭喝水。 给一个小县城打款都这么大手笔,那给省单位捐资,至少得上百亿。 不懂韩书\\记为什么给婉拒了。 韩立群笑得别有深意,眼底闪烁精光:“你啊,目光放长远一点,海城首富的人情,不比那百来个亿值钱?” 第75章 叫姐夫,有糖吃 天色渐黑。 司桐想到跟郁寒深的饭局,心底莫名生出一丝忐忑。 因为春节,外面很多饭店都处在关门歇业的状态下,司桐好多年不在桐城生活,对周边不熟悉,也不知道该请郁寒深去哪里吃。 而且天都快黑了,郁寒深还不出现,也没有电话,司桐有些疑心他是不是忘了。 “姐姐,饿……”央央小肉手捂着肚子,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司桐。 司桐被她萌到,捏了捏小家伙的脸蛋:“姐姐给你做吃的。” 从冰箱里拿出肉虾和青菜,给央央煮了碗儿童面条。 央央坐在儿童餐椅上,乖乖等着,等司桐把吹凉的面条放到她面前,小家伙奶声奶气地提醒:“戴兜兜。” 司桐给她带上饭兜。 忽地。 门外传来敲门声。 不紧不慢的节奏,透着沉稳和从容。 司桐心下猛地一跳,下意识问了句:“谁?” “是我。”郁寒深的声音。 司桐没想到他会直接登门,还以为会像昨晚那样打电话叫她出去。 也幸好舅妈和外婆不在,要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郁寒深的身份。 环顾四周,地方虽小,但还算干净整洁。 车库的门很低,郁寒深个子高大,要弯腰才能进来,他进来之后,挺拔伟岸的身形把本就不大的屋子衬得更显狭小。 “郁总,请坐。”司桐拿了张凳子放到郁寒深的长腿边。 听到小姑娘客气又恭敬的话,郁寒深盯着她看了片刻,屈膝坐下,双腿交叠。 “央央饿了,我就先给她弄了点吃的,郁总稍等一会儿,等她吃完了,我们再去饭店。” 司桐说话时,撩了下耳边垂落的发丝,与其说是撩头发,不如说是想借这个动作掩饰心底的不自在。 郁寒深望着小姑娘清柔绝色的眉眼,把她的拘谨看在眼底,眸中蓄上淡笑,“打算请我去哪儿吃?” 闻言,司桐抬眸看过来,郁寒深坐姿透着老总派头,回视过来的目光深邃。 “我……没想好,你有没有想吃的?” 这样的郁寒深,有着形容不上来的魅力,司桐嘴里的话有点卡顿。 “司同学。”郁寒深的语气,似带着点无奈,眼底笑意渐浓:“这里是桐城,你的家乡,你请我吃饭,反过来问我想吃什么?” “……”司桐也反应过来,她对这里都不熟悉,郁寒深就更不熟悉了。 “那……”她垂下眼睫,觉得脸上在发烫,实在想不出去哪里吃,她用商量的语气问:“在家里做行吗?” “你会做饭?”郁寒深反问。 司桐点头,“会一些。” 郁寒深静静地看着她,片刻,“也行。” 司桐立马想要去冰箱拿食材,忽然想起什么,从桌上拿了一只粉色陶瓷杯。 桌上有四个杯子,家里一人一个,这个粉色的是她的。 她拿去水龙头下洗了一遍,才倒了杯凉白开递到郁寒深面前,“洗干净了,您喝点水吧。” 郁寒深看了她一眼,抬手接过来,大概是无意的,男人的手指抚过女孩的指背,轻微又短暂的接触,司桐却像是被烫到,眸中闪过惊惧。 见郁寒深泰然自若地将杯子送到唇边喝水,像是并没察觉到刚才的碰触。 司桐不好说什么,转身去冰箱里拿食材,一边问:“您有忌口吗?” “没有。”男人沉稳回答。 司桐从很小的时候起,就学会了做饭,那时候她跟外婆住一起,外婆要上班,有时候来不及给她做饭,她就自己学着做。 她动作娴熟利落,四十几分钟,两荤一素就端上了桌。 郁寒深的视线始终落在她身上,她不是没有察觉,不过一直不敢回头与他对视。 央央早就吃完在一旁玩玩具,司桐盛米饭时,想起昨晚那位年轻的司机,问郁寒深:“司机是不是也来了?” 郁寒深:“你想叫他一起?” 司桐点了点头。 郁寒深没说什么,拿起手机拨了个号,接通后说了句:“过来吃饭。” 没一会儿,司机带着一脸拘谨的笑进来。 看见桌上摆着三碗饭,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其实我不饿。” 话音未落,他肚子咕噜了一声。 司机脸红:“……” 司桐难得的笑了下。 她很少笑,尤其是在郁寒深面前,从没露出过一丝笑容,她笑起来明媚娇艳,像春寒料峭时枝头绽放的第一朵桃花。 郁寒深视线凝着她。 察觉到男人长久的注视,司桐垂着眸,闷头吃饭。 因为郁寒深的存在,饭桌上气氛沉闷又凝滞,央央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块糖,吭哧吭哧举着递到司桐面前,“姐姐,吃糖糖。” 她今天已经在宋奶奶的哄骗下吃了不少,司桐不想让她再吃,拒绝:“不行哦,今天央央吃了很多糖,不可以再吃了。” 央央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拿着糖去找郁寒深,奶声奶气地说:“姐夫,吃糖糖。” “咳咳……”司机一口饭呛在嘴里。 司桐也没好到哪里去,几乎是扑上去把央央抱回来,清冷柔美的脸上露出尴尬,“抱歉,央央不懂事,郁总您别介意。” “无妨。”郁寒深却一副很受用的样子,眉眼舒展,看向小家伙的眼神带着温和。 他朝央央招了下手,央央立刻挣脱司桐的怀抱,跑到郁寒深身边。 郁寒深帮她打开糖果的包装。 央央把糖塞进嘴里,笑得眉眼弯弯,口齿不清地叫:“姐夫。” 叫姐夫就有糖吃。 宋奶奶教的。 郁寒深淡笑。 司桐低着头,满心羞愧,觉得无地自容。 司机快速把饭吃完,起身:“郁总,我先出去了。” 郁寒深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面对下属,他始终面色冷肃,疏离淡漠,端着老总的架子。 司桐吃的不多,刚要放下筷子,对面响起男人低沉的话语:“再吃点。” “……”知道这人强势,反抗也无效,又吃了小半碗的饭。 吃完,司桐收拾碗筷,郁寒深坐在桌边喝茶,手里拿着司桐看过很多遍的高中笔记,漫不经心翻看,一副沉稳样。 “桐桐,小海的同学送了一箱车厘子,我们……”宋奶奶嘴里的话,在看见桌边坐着的郁寒深时,突然停止。 宋海跟在宋奶奶身后,屋里的男人派头大,掀眼看来的目光深邃又威严,看着就不好相处,祖孙俩杵在门口,一时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 顿了顿,宋奶奶先回过神,“这位是……” 司桐不知道该怎么介绍郁寒深,想了想,扯了个谎:“他是我远房表叔,得知央央出事,特意过来探望。” “哦,原来是亲家表叔啊。”宋奶奶笑了笑,拉着孙子跨进门来,“我是桐桐家的邻居,这是我孙子宋海,是桐桐的男朋友。” 亲家? 男朋友? 郁寒深看向司桐,眸光幽暗,不知喜怒。 司桐想起来郁寒深特意叮嘱过叫她不要见乱七八糟的人影响学习,有点心虚。 又有些生气宋奶奶的胡言乱语,正要开口说话。 宋海先出声:“抱歉,我奶奶胡说的,我跟司小姐还不是男女朋友。” 他看出司桐的不悦,也不想在司桐的长辈面前失了分寸。 他虽然嘴笨,不会和女孩子相处,但并不蠢。 这位远房表叔,通身穿着考究矜贵,如果没看错,表叔手上那块钢表是百达翡丽1515a,两年前在富苏比拍卖会上以七千五百万的价格成交。 把具有收藏价值的腕表当普通表戴,可见这位表叔绝对不是普通人。 思及此,宋海面色越显恭敬。 之前听奶奶说司桐的生母嫁给海城富商,以后结了婚,没准会受到岳父的提携。 如今又冒出个气度不凡的表叔,宋海开始觉得奶奶眼光独到。 “还不是男女朋友?”郁寒深意味不明地重复一遍宋海的最后一句话。 不知为什么,司桐觉得后背在发凉。 低头用干抹布擦干洗好的碗,装没听见郁寒深意味深长的问话。 第76章 这是表叔给你的压岁钱 郁寒深语气沉冷,虽然并未流露明显怒意,但其中的压迫感,已经叫宋海头皮发麻。 想到司桐还在读高三,作为长辈,应该不愿意看到自家孩子早恋。 思及此,宋海连忙解释:“表叔您放心,在司小姐高考结束之前,我们是不会有什么的,我也不会耽误她学习,我会等她高考完再……再……” ‘追求她’三个字,在郁寒深平静的注视下,宋海没敢说出来。 他有种感觉,如果他敢说要追求司桐,这位远房表叔会弄死他。 宋海低下头,避开和司桐远房表叔的对视,怀里抱的那箱车厘子,放下也不是,不放下也不是。 宋奶奶活了一把年纪,头一次被一个小辈唬住。 虽然眼前这个年轻男人没说什么重话,也没表现得很生气,但就是让人觉得如芒在背,让人不敢在他面前放肆。 她拉着孙子的衣袖,对司桐道:“你家有客人在,我们就不打扰了哈,我和小海明天再来看你。” 说完,拉起孙子就要走。 郁寒深却突然开腔:“宋先生在哪里高就?” 听见表叔问自己在哪里上班,宋海下意识回答:“双生科技软件部。” 答完,他以为郁寒深还会再问点别的,从他的角度,刚才的问题就是女方长辈对他这个未来女婿的盘问。 谁知,他回答完,郁寒深就移开视线,端起手边的粉色水杯慢条斯理的喝水,没再搭理他。 很女性化的水杯被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掌握住,薄唇含住杯沿,莫名有点……说不上来的旖旎暧昧。 宋海见他不再理会自己,识趣地说了句道别话,然后跟宋奶奶一块走了出去。 还贴心地带上了大门。 随着咔嚓一声金属落锁声,司桐的心头跟着重重跳了下。 下意识去看郁寒深,却见那人仍旧四平八稳地坐在桌边,面色沉着,看不出一点情绪。 他这样位高权重的身份,肯定不能把什么事都摆在脸上,早就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 想了想,司桐开口:“我没有跟他相亲,是宋奶奶带他来我家,只见过一面。” 郁寒深不让她相亲,大抵是真拿自己当她的长辈了,她在读高三,她自己也不赞同这么着急找对象。 他的那句让她不要见乱七八糟之人影响学习的话,现在想来,应该是出于长辈对小辈的谆谆教导。 “没相亲,解释这么多干什么?”郁寒深放下水杯。 司桐:“……” 央央坐在一边的儿童小板凳上打瞌睡。 司桐抿了抿唇,“不早了,您……” “想赶我走?”郁寒深站起身,垂眸看着她。 说话时,抬腿走过来。 地方本来就小,两人之间的距离也近,男人腿又长,两步就到了司桐跟前。 司桐下意识往后退,但下一瞬,后腰抵在了水池边。 两人的距离急剧缩小,司桐见他似乎想靠得更近,慌乱间抬手抵住男人的胸口。 郁寒深的视线落到自己胸前,小姑娘白生生的小手紧贴着他的大衣,隔着衣料,女孩柔软的力道传来。 虽然小姑娘的防守如此不堪一击,但他终究还是停下了脚步。 “以为我要做什么?怕成这样。”郁寒深的嗓音里,带着笑意。 “我没有。”司桐嘴硬。 静默片刻,郁寒深拿开胸口的小手。 男人手掌又大又宽厚,很轻易就将女孩的手整个包裹在掌心。 温厚,干燥,有些粗粝,司桐来不及做出挣脱的反应,郁寒深已经放开了手。 他从大衣里面的口袋里摸出厚厚一叠红色纸币,动作慢慢悠悠地塞进司桐羽绒服的口袋,嗓音低低地开腔,“这是表叔给你的压岁钱。” 司桐:“……” 第77章 男神有喜欢的人 郁寒深微微弯腰,薄唇靠近女孩白皙细腻的耳边,气息温热:“新年快乐,司同学。” 司同学,很简单的三个字,因为从郁寒深的嘴里说出来,总带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叫人心尖发颤。 司桐耳畔肌肤发痒,这种痒牵扯着她的心跳,随着心跳的加快,呼吸变得艰难,她低着头,不敢抬头去看男人深邃的眼。 余光里,郁寒深西裤笔挺,皮鞋锃亮,一尘不染。 垂落在身侧的大手,骨骼分明,脉络鼓胀清晰,充满了成熟男人的性张力。 郁寒深瞧见小姑娘脸色羞红的娇媚模样,目光渐深,似无意地将双手撑在女孩两侧的水池边,高大的身躯弯得更低了一点。 鼻尖,萦绕淡淡的少女体香。 司桐被他的举动逼得往后躲,但身后悬空,她差点往后仰倒,不过只是轻微趔趄了一下,后背就被一只强有力的大手稳稳托住。 那只大手带着她往前,下一瞬,她被郁寒深抱进怀里。 和上次在国医堂保护性质的搂抱不同,这次,郁寒深将她实打实地拥进怀中。 男人力道强势,两人紧密相贴,司桐的耳朵靠在郁寒深心口处,男人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传来。 呼吸间都是他身上浓烈的男性荷尔蒙的味道,肆无忌惮地侵占她的鼻腔。 感觉到郁寒深的另一只手勒住她的后腰,她身体轻轻一颤,垂落的手紧紧握拳,想要挣扎,又不想挣扎,心跳如鼓。 不知过了多久,头顶,再次响起郁寒深磁性的声音:“怎么这么不小心?” 略带责备的话语,就好像这一抱,是因为她差点往后仰倒才导致的。 司桐不语,她没有挣脱,郁寒深也没有放开她。 “我明早回海城。”郁寒深像是在报备行程。 司桐靠在他怀中,依旧不语。 过了会儿,男人又说:“不许再见乱七八糟的男人,知道吗?” 郁寒深说话时,胸腔的震动传递到司桐耳中,司桐眸光迷乱,大脑好像停滞了一般,没法思考,只能凭借本能低低的‘嗯’了一声。 随后是静默。 不知又过了多久,一阵机械的手机振动声打破安静的氛围。 是郁寒深的手机。 片刻后,他才腾出一只手去西裤口袋掏手机,另一只手还牢牢地圈在女孩不堪一握的腰肢上。 他没有回避,直接接起来,不紧不慢地沉稳开腔:“喂。” 没开免提,但两人距离近,司桐隐隐约约听见那边是郁老夫人的声音。 “大过年的,你跑桐城去找什么人啊?你舅舅来了我才知道,你这两天消失,是去了那么老远的地方,花了几十个亿找个小孩,丢的那孩子跟你什么关系?。” 一连串的质问从郁老夫人的嘴里说出来。 郁寒深刚跟韩立群吃过饭,这事估计是韩立群告诉季老的。 郁寒深低头瞅了眼司桐,女孩正仰着小脸,睁着一双震惊的眼眸看着自己。 他拿开圈在女孩腰间的手,拉开大门抬脚走出去。 后面的话,显然是想回避,司桐没有刻意去听,男人低沉磁实的嗓音时不时穿透金属大门传来。 不过听不清讲的是什么。 几十个亿。 司桐没想到,警方嘴里说的巨大的人力物力,竟然这么巨大。 没一会儿,郁寒深重新推门进来,见司桐靠在水池边怔怔出神,眼神空洞,一副茫然无助的样子。 心底一软,他走过去抬手抚了抚小姑娘的头发,“想什么?这么入神。” 司桐慢慢回神,抬眸,对上男人深邃威严的眼睛。 “我……”她感觉嗓子干涩,顿了顿,“我欠您的太多,好像还不起了。” 恐怕这辈子都还不起。 “不着急。”郁寒深说话间,手指下落,轻抚过司桐的耳廓,最后单手捧着她的脸颊,拇指漫不经心抚弄女孩脸上柔滑细腻的肌肤。 “以后慢慢还。”他的声音压低,意味深长。 司桐长睫垂落,耳根泛红,微微侧脸躲开男人过于亲昵的举止,“慢慢还也还不清。” 郁寒深收回手,看着她,轻笑:“会还清的。” 夜已深,他没再逗留,迈巴赫很快开出这片老小区。 司桐把他送上车,看着车子开走,回到屋里,依旧有些反应不过来,坐在桌边发了会儿呆。 央央靠在床边睡着了,司桐帮她把外衣脱掉,塞进被窝里,又装了个热水袋用毛巾裹住,放到她脚边。 做完,司桐拿了换洗的衣物去卫生间洗漱,洗完漱回床上准备脱掉外套睡觉,忽地摸到郁寒深塞在她口袋里的压岁钱。 拿出来看了看,崭新得像是从银行里刚取出来,一万一沓,银行的白色封条还在,一共六万。 莫名有种被他当小孩的感觉,司桐看着钱,想着男人临走时暧昧的轻抚,和那几句似是而非的话,脸上微微发热。 不知道是不是他这个身份,这个年纪,都不喜欢把话挑明,总是让人去猜,去揣测。 司桐不想揣测,也不敢,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把钱塞进去。 三天后,外婆和舅妈出院,舅妈因为被这一撞,肇事司机那边的保险除了赔偿医药费,还赔偿了一些营养费。 舅妈虽然没什么大碍,但是手腕轻微骨裂,她请了几天假,打算在家休息一阵,好好陪陪女儿。 四年前大儿子和丈夫相继去世,她背上巨额债务,就奔波在赚钱的路上,许久没有好好陪陪女儿了。 司桐把董老板赔偿给她的两百万,打了一百五十万到舅妈账上,除了让舅妈拿这笔钱应付催债和减轻生活压力,也有一部分是留给外婆的医药费。 有的时候韩灵丽医药费给的不及时,也不至于叫老人断了药。 舅妈很震惊,司桐把董老板赔偿的事说了,她被烫伤这事外婆知道,舅妈也知道。 两人倒是没有疑心,只感叹海城的老板就是大气,赔这么多。 两人又围着司桐看了看她的伤,伤处结痂已经脱落,新长的肌肤粉红,光滑平整,她每天都坚持涂抹出院时莫煦北开给她的祛疤膏。 生活变回了之前的平静安宁,那一场意外,和郁寒深的出现,仿佛一场梦。 宋奶奶还是天天往司桐家跑,不过一看见司桐,就抱怨:“小海他们公司简直不是东西,大过年的叫他回去加班,第二天回还不行,非得当天晚上立刻回去,你说气不气人?” “过年都不让好好休息,本来还打算第二天让小海带你去大鱼岛玩的呢。” 宋奶奶很惋惜,多好的培养感情的机会。 司桐听见此,目光微动,垂眸不语。 郁知珩和秦思涵的婚礼在法国古堡举办,办得很隆重,海城的媒体争相报道,都说秦思涵是海城最幸福的女人。 一跃成为首富郁家的长孙长媳,身价倍增,连带着秦家也备受瞩目。 司桐听张梦玲在电话里说着羡慕的话语,不动声色转移话题:“你寒假作业写好了吗?” “……”张梦玲无语道:“大过年的,能不能不扫兴?” 司桐不置可否。 “唉,今年没收到司叔叔的压岁钱,他来郁家拜年,我不在,好难过,感觉过错了一个亿。”张梦玲一想起这个,就难受得要命。 司桐想起郁寒深给自己的压岁钱,唇边无意识地露出一抹笑容。 电话里,张梦玲的语气忽然变得神秘兮兮,“我昨天去郁家老宅找我妈,听到了一个八卦,男神有喜欢的人了。” 司桐正牵着央央的手在小区里散步,闻言脚步顿了顿。 “他……三十多岁,有喜欢的人也不奇怪吧。”她开口,声音莫名有些发干。 张梦玲道:“我没说奇怪啊,就是有点酸,刚走了一个林仙儿,这又来了个不知道谁的狐狸精,哼!” “我还听说,男神喜欢的那个人还在上学,说等过几个月她毕业了,男神就带她回家,那把郁奶奶给高兴的,给老宅所有佣人司机园丁和保镖,一人发了二十万的奖金。” “上次那个林仙儿,感觉男神并没认真,也许只是玩玩,虽然男神看着严肃正经,但也是男人,男人嘛,偶尔下半身思考也很正常啦,但这次这个他好像是动真格的了。” 张梦玲一副懂很多的样子,嘴里的话一点不像个高中生,也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 司桐站在原地,脚下像是生了根,没法再挪动一步。 第78章 划清界限 张梦玲后面又说了什么,司桐没听进去。 耳边似乎只剩下一句话,郁寒深要带喜欢的人回家。 能被他带回家,那应该是很重视了。 “姐姐,你怎么了?”央央奶声奶气的声音传来,司桐蓦然回神,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心下猛然一惊。 她在干什么? 郁寒深带喜欢的人回家,关她什么事?她为什么如此介意? “桐桐,你什么时候回海城啊?想死你了!”手机里,张梦玲没心没肺的话再度传来。 司桐闭了闭眼,收敛起不该有的情绪,“我订了两天后的高铁票。” “那我去接你啊,晚上在我家睡,第二天我们一起回学校怎么样?”张梦玲欢快道:“我家新房子你还没来看过呢,我房间有个超大落地窗哦。” 司桐弯了弯嘴角,“好。” 挂了电话,司桐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央央有点不耐烦了,小手拉着她一个劲儿地往前拽,“姐姐,去小店买糖糖。” 司桐蹲下来,抱住央央,把脸埋进小家伙的怀里。 可能是察觉到姐姐情绪不好,央央忽然安静下来,小手抱住姐姐的脑袋。 过了会儿,司桐抬起脸,眼底泛红,却笑容明媚:“走吧,姐姐带你去买糖。” 晚上。 吃完饭,司桐收拾碗筷,舅妈带央央去卫生间洗漱,外婆坐在床边纳鞋底。 “这几双鞋都是做给阿深和知珩的,你后天回海城顺便给他们带去。”外婆说。 司桐抿了抿唇瓣,闷闷开口:“你直接寄给他们吧,我没时间。” “你这孩子。”外婆不赞同她这副冷淡的样子,“上次幸亏知珩给你挡了那一下,要不然你可就毁容了。” “咱不能当白眼狼,这几双鞋,你必须给我送到他俩手里。” 司桐:“……” 电话忽然响。 是司桐的手机,她擦了擦手上的水,拿起来看见郁寒深的号码,手指紧了紧。 他离开海城后,隔三差五会给她打电话,两人没什么共同话题,更多的时候是举着手机沉默。 司桐内心清楚这种行为越界,不该发生在她和郁寒深之间。 他们之间不管是年龄阅历,还是身份地位,都相差巨大。 但心底似乎有着某种贪恋,让她一次又一次重复这种越界的行为。 但现在,知道他即将带喜欢的人回家,司桐没办法再放任自己这么无所顾忌。 这是对她自己的不尊重,也是对另一个女孩的不公平。 她不懂郁寒深究竟怎么想的,也控制不了他的行为,她只能管束自己,包括行为,包括心。 所以她没接,直接掐断。 靠在洗菜池边,低头,在手机上打字,然后发送过去。 另一边,郁家老宅。 今天是郁知珩婚后,第一次带秦思涵来老宅吃饭,郁老夫人为表重视,把郁家人全都叫了回来。 包括常年不在国内的老二郁安邦,以及外孙郁裴洲。 一家十几口人其乐融融,秦思涵是今天的主角,郁老夫人和傅云蓉给她准备了大礼。 她满心幸福甜蜜,视线对上郁知珩的目光,内心更是羞涩不已。 婚前,郁知珩不跟她亲热,她还疑心过郁知珩是为了司桐才这样的,但新婚夜那晚,郁知珩像是疯了一样折腾了一晚上。 她才明白,郁知珩说把最美好的留到新婚夜,是真心话,而非诓骗她的说辞。 郁老夫人喜得合不拢嘴,不仅因为孙子结婚了,还因为小儿子终于铁树开花,答应过她过几个月把喜欢的姑娘带回家。 虽然不久前为了给小姑娘解决困难,花了几十个亿,不过管他呢,只要能给她带回个儿媳妇,别说几十个亿,几百个亿也值得。 郁寒深没告诉她小姑娘是谁,还严肃警告她不许偷偷摸摸上门去打扰人家,宝贝得可紧了。 郁老夫人一点不生气,反而高兴,郁寒深越是看重,就说明她离抱小孙子不远了。 唉,好久没有抱柔柔软软的奶香味小孙子小孙女了。 一高兴,她让佣人把郁老爷子珍藏的舍不得喝的百年酒王给拿出来开了,在郁老爷子痛心疾首的目光中,众人开怀畅饮。 郁寒深跟着喝了几杯。 酒过三巡,醉意微微上头,忽然想听听小姑娘轻柔的声音。 于是起身回房间,站在阳台上给小姑娘打电话。 没想到小姑娘不接。 郁寒深高大的身体靠着阳台栏杆,深邃的眸中闪过一丝疑惑,正要再打一遍,手机收到一条短信。 司桐发来的。 【郁总,央央的事我很感激,欠您的我以后会尽全力还给您,如果没要紧事,您别给我打电话了】 恭敬的语气,疏离的态度。 想要划清界限的措辞。 察觉到小姑娘前后态度的变化,郁寒深微微皱眉,修长手指在手机屏上轻点,又拨了过去。 那边提示关机。 郁寒深的脸色沉了下来,微微眯起眼眸,看着手机屏上那串号码,眼底蓄上危险。 而另一边的司桐,看着死机的手机有些傻眼,那条短信不知道有没有发出去,手机忽然息屏,怎么也打不开。 她以为是没电了,插上电,充了一会儿,依旧没用。 “要是不行就重买一个。”舅妈知道了,提议道:“你这手机本来就不值钱,用半年也够本了,去买个好点的。” 司桐点了点头。 不过次日,手机又好用了,司桐就没去买,她对电子产品并不热络。 至于那条短信,已经是发送完成的状态,但郁寒深没回,司桐也没再做什么。 回海城前,外婆把她的行李箱塞满新做的男士棉鞋,让她一定要带给郁寒深和郁知珩。 将近四个小时,她走出高铁站,一眼看见骑着小电驴戴着粉色头盔的张梦玲。 把行李箱放在电动车前面的踏板上,司桐跨坐到后座。 到张梦玲的新家,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我妈在老宅值夜班不回来,我爸我哥忙做生意,也不回,今晚咱俩二人世界,嘿嘿。”张梦玲一进门就把自己扔在沙发上。 司桐放下路上买的水果,这会儿天快黑了,“晚上想吃什么?请你。” 闻言张梦玲两眼一亮,随即又暗下来,“不要,钱拿来请我吃饭,以后你又要辛苦打工,算了。” 司桐想说吃顿饭的钱还是有的,张梦玲的电话响起来。 是张君成,还没接通,她的嘴巴先噘了起来:“干嘛?” 大哥说到做到,压岁钱没捂热乎呢,就被没收走了。 “要不要来皇廷吃晚饭?”张君成问。 张梦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哥,你被夺舍啦?” 张君成白眼,“不来拉倒。” “去去去,我没说不去啊。”张梦玲从沙发上跳起来,“爱死你了,嗯么!” 挂了电话,她拉着司桐就往外跑:“走,去皇廷吃好吃的,我哥请客。” 张梦玲家离皇廷有点远,两人打了车。 皇廷会所的包厢,吃饭应酬娱乐一条龙,每个包厢都有餐桌,k歌,棋牌桌,和小型酒吧台。 两人来到包厢门口,服务员立刻帮她们推开包厢门。 看见稳坐在餐桌边的郁寒深,司桐第一反应是掉头离开,但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被张梦玲拉了进去。 桌上除了张君成和郁寒深,还有几个人,司桐只认识莫煦北,其他的都是生面孔。 张梦玲也被这么多人给惊讶到,不过看见那满桌的佳肴,立马拉着司桐抬脚走了进去,在空位上坐下。 “不用管这么多人,咱俩吃咱俩的,吃完去旁边唱歌喝酒,嘿嘿。”她低声在司桐耳边说话。 张君成今晚本来没打算叫张梦玲过来蹭吃,因为桌上除了平日里玩得比较好的几个人,还有几个郁家京城来的表兄弟。 今晚郁寒深组局,叫来他和莫煦北作陪,陪这几个京城来的表兄弟喝几杯。 桌上聊起家里叛逆不听话的妹妹,他顺势也吐槽了下顽劣的小妹,顺嘴提了一下今晚张梦玲和司桐两个人在家。 然后郁寒深就让他把两个小姑娘叫过来吃点。 他心想张梦玲不会做饭,也不好叫司桐在他家动手,就打了那通电话。 “张兄,这两位小妹妹哪个是你的妹妹啊?”说话的是季临帆,郁寒深二舅家的小儿子,二十三岁,京圈出了名的花花公子。 第79章 呦呦呦,护挺紧 张梦玲立马举手,“我是。” 季临帆笑了笑,视线饶有兴味地落在司桐脸上,“那另一位小妹妹就是你同学了?叫什么?” “司桐。”张梦玲没心没肺地回答。 季临帆打开微信二维码,隔着两个位子伸到司桐面前,笑得又痞又帅:“美女,交个朋友。” 司桐正要拒绝。 一只修长的手伸过来,拿走季临帆的手机,郁寒深把手机反扣在桌上,发出嘭的一声轻响。 “二舅昨天跟我说你不肯下部队历练,为此特意躲来海城,让我管你。”郁寒深低沉开口。 一听说下部队,季临帆脸色一变,警惕地盯着郁寒深:“三哥,你不会是要让保镖抓我回京城吧?” 郁寒深看着他,语气严厉:“如果你在海城还像在京城那样,到处招惹小姑娘,我有这个打算。” “……”季临帆不情不愿地拿回手机。 郁寒深又说了几句,司桐从男人的语气中听出了成熟稳重的味道,像个可靠的长辈。 桌上众人又开始聊别的,司桐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见张梦玲吃得欢快,她没提前离场扫兴,垂眸无聊地看着手机屏幕,手指随意地划动,打发时间。 圆桌上的玻璃转盘是自动的,但当一个盛着蟹黄鱼翅的白瓷小碗转到她面前,转盘忽然停止了转动。 抬眸,坐在她对面的郁寒深右手按着转盘边沿,明明看起来并未用力,但转盘就是稳稳地停了下来。 那碗蟹黄鱼翅显然是他盛的。 意图也很明显。 桌上其他人在抽烟聊天,似乎并没注意到桌上的这一异常。 司桐下意识去看张梦玲,心底生出一丝心虚。 张梦玲低头啃寸骨啃得正欢,也没注意桌上的异常。 司桐没去拿那碗鱼翅羹,撇开视线当没看见。 郁寒深平静的目光凝过来,左手手指弯曲,在桌上磕了两下。 有节奏的两声轻响,却带着明显的警告之意。 司桐装没听懂,头也没抬。 郁寒深眯起眼眸,左手拿起手机。 片刻后,司桐手机里收到来自他的信息。 【想让我喂你?】 强势又威胁的话。 每次她不服从命令,他就拿这招来拿捏她,可偏偏这招对她特别好使。 咬了咬嘴唇,不情不愿地伸手端过来,随后转盘继续缓慢旋转。 司桐抬头去看郁寒深,只见那个男人若无其事地与旁边人闲聊,沉稳从容,仿佛刚才的事不是他做的。 司桐又被投喂了几次,她有些不确定桌上的其他人是真没察觉,还是察觉了没当回事而已,反正众人面色如常,闲谈自如。 她低着头,心虚又紧张,好在张梦玲是真没发现。 张梦玲把蟹黄鱼翅当汤喝,喝完,一脸满足地摸了摸肚皮,“走吧,我们去唱k。” 说完,拉着司桐就走。 两人离桌,莫煦北笑得见牙不见眼,别看郁寒深平时一脸古板无趣样,管起老婆来还挺有一套,把小姑娘掌控得死死的,小姑娘是敢怒不敢言啊。 张君成说不震惊那是假的,不久前听闻郁寒深豪掷几十个亿帮心上人解决困难,而且说要等小姑娘毕业了带回家。 他还以为是大学生,没想到居然是自家妹妹的同学。 刚才两人眉来眼去的黏糊样,除了张梦玲那个神经大条的,其他人看在眼里,不过是没表现在脸上。 季临帆看了看严肃的三表哥:“三哥,原来你的心上人是刚才那个大美女啊?早说啊,我还想跟人交朋友呢,原来是三嫂。” 幸好被三哥及时制止,要是在别的地方撩了三嫂,被三哥知道了,扒掉他一层皮都是轻的。 郁寒深的视线淡淡看来:“当着她的面,别乱叫。” 季临帆不解:“不让叫三嫂?为什么啊?” 莫煦北笑:“因为,你三哥还没把人完全拿下,是吧三叔?” 季临帆乐了,啧了啧嘴,“原来三哥也会有搞不定的人啊?三嫂厉害呀!” 郁寒深被众人调侃,也不生气,反而一副受用的样子。 他指间夹着烟,挨个点了点桌上的众人,郑重警告:“把嘴闭紧点,她还是个学生,我不想听见对她不利的风言风语。” 司桐的高中生身份,若是和郁寒深传出点什么,不仅郁寒深的名誉会受损,司桐也会被人指指点点。 小姑娘高考在即,郁寒深不想让流言蜚语影响她的学习。 莫煦北一脸‘呦呦呦,护挺紧啊’的欠揍样。 司桐不知道自己一离桌,就成了几个男人嘴里的话题中心,她坐在沙发上,耳边,张梦玲正拿着话筒鬼哭狼嚎。 唱歌的地方离餐桌有点距离,又被音乐声覆盖,余光注意到那几个男人有说有笑,却不知他们在笑什么。 没一会儿,几个男人走下餐桌,莫煦北和张君成还有两个表兄弟坐上了麻将桌,其余人随意坐着,喝酒闲聊。 司桐从饮料架上拿了瓶矿泉水,无聊地一口一口喝着,郁寒深的位置正好能一抬眼就看见她,司桐总是不期然与男人的视线对接上。 那人就这么旁若无人地望着她,深远的目光让她越来越坐立难安。 索性站起来,跟张梦玲说了声:“我去卫生间。” 然后躲进洗手间。 洗手间在包厢的最里面,关上门,张梦玲的歌声都弱了不少。 司桐掬了几捧冷水洗了洗脸,冰凉的温度让她脸上的热度瞬间降了下去。 忍不住在心里鄙视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居然连郁寒深的眼神都招架不住了。 正想着。 身后的门忽然被推开,她一惊,回头看见进来的郁寒深,心头不由一阵慌乱。 第80章 当陌生人比较好 郁寒深进来后,反手带上门,并且反锁住。 做这些时,幽暗的视线一直没离开过盥洗台边明显惊慌失措的小姑娘。 “郁总,您怎么不敲门啊。”司桐虽然冷静,但此刻却没法维持一贯的淡定。 眼看着挺拔的男人步步逼近,她想后退,可身后就是盥洗台,根本没路可退。 心跳快得似要冲破胸腔。 郁寒深沉默不语,右手的手指夹着半截烟,漫不经心送进嘴里吸了一口。 徐徐吐出薄雾时,左手一伸,圈住司桐的后腰,轻轻一提,单手将她抱起来放在盥洗台上。 等司桐反应过来,男人的身躯已经挤进她的腿间,左手牢牢搂在她的后腰,让她挣脱不得。 这个姿势危险至极,司桐眼底的惊惧更盛,“郁总,您……” 心跳越来越快,双手下意识撑在郁寒深胸膛上,想将他推开,“您放开我。” 她挣扎。 可是越挣扎,横在她腰后的那条手臂收得就越紧。 到最后,两人再次紧密相贴。 比上次在桐城的出租房里,搂抱得更用力。 呼吸间,是熟悉的男性体味,混合着新鲜燃烧的烟草味,莫名令人迷醉。 郁寒深居高临下,垂眸淡淡俯视她,“解释一下,短信是什么意思。” 果然是来算这笔账的。 司桐撇开脸没看他,剧烈的心跳声中,她闷闷出声:“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闻言,郁寒深像是被气到,轻笑了下,“小白眼狼,先前还说要报答我,就是这么报答的?跟我划清界限报答?嗯?” 白眼狼这种带贬义意味的词,加个‘小’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亲昵暧昧。 司桐垂头不语。 郁寒深慢悠悠把手指间快要燃尽的香烟捻灭的洗手池里,腾出手抬起女孩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 “说说看,为什么忽然要跟我划清界限?” 司桐被迫与他对视,却说不出来话。 说什么?说知道你有了喜欢的人,我不想介入你们之间,所以跟你保持距离? 可是她有什么立场这么说?郁寒深从来没对她表达过什么,不过是一次又一次帮助了她,不过是她欠他的人情越来越大。 在桐城的那两次见面……也不能说明什么。 “说话。”郁寒深看着小姑娘倔强的小脸。 司桐刚洗过脸,纤长的睫毛凝着水痕,湿漉漉的双眸藏着惊慌,柳眉纤细,娇嫩的唇瓣微微张开,一副任人欺负蹂躏的勾人模样。 郁寒深眸色一深,缓缓俯身低头。 司桐看着越来越近的俊美面庞,双眼瞬间睁大,“郁、郁总……” 因为紧张,她撑在男人胸膛的双手握成了拳头,抓皱了郁寒深挺括的衬衫。 声音微微发抖。 郁寒深动作顿住,意识到眼前女孩的学生身份,喉结滚了滚,最终没有把一瞬间的欲念落实到底。 “说不说?”他保持着欲亲不亲的距离,说话时,滚烫的呼吸落在司桐脸上。 司桐想躲开这过近的距离,但郁寒深横在她腰后的手臂,却不允许她离开半寸。 她手上用力,想推开他。 怎奈男人的身体好似铜墙铁壁,推不动半分。 司桐心跳如雷,下巴传来男人拇指摩挲她肌肤的触感,粗粝的指腹叫她头皮发麻,呼吸困难,好半响,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听说您有了喜欢的人,所以想跟您保持距离,要不然对您喜欢的那个女孩子不公平。” 司桐说完,垂下眼睫,不敢去看郁寒深的眼睛。 心口有点闷堵,又有些气恼,他明明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为什么还要对她做出这些令人想入非非的举动? 闻言,郁寒深低低笑了一声,声音又低又沉,像敲击在人的心尖。 司桐的视野里,是男人勾起的好看薄唇。 抬眸,看见郁寒深连眼底都蓄起了笑意。 她脸更红,觉得他是在嘲笑自己,咬了咬下嘴唇,气问:“笑什么?” “吃醋了?”郁寒深心情似乎很好,严肃的眉眼都温和了许多。 吃醋? 这个问题,让司桐眸光一滞。 从张梦玲嘴里听到郁寒深有了喜欢的人,她觉得不舒服,心口堵得慌。 这种感觉,是吃醋吗? 耳边,是郁寒深沉稳的声音:“你不先问问我喜欢的人是谁,就迫不及待跟我划清界限,是不是太着急了点?” 司桐心绪凌乱,不等她理清楚。 郁寒深又道:“你就没想过,若是我喜欢的另有其人,怎么会千里迢迢去桐城见你,又怎么会这般对你?” “你以为我是慈善家?对谁都这么掏心掏肺?” 男人的这几句话犹如惊涛骇浪,强烈的精神冲击力让司桐脑袋嗡嗡作响,瞬间失去思考能力,一片空白。 好一会儿。 “我……我不懂郁总什么意思……”也不敢去懂。 有些东西,横在两人之间,年龄,身份,地位,家世,他们之间的这些都是不对等的。 他是位高权重的煌盛老总,是人人敬仰的海城首富。 而她呢,父不详妈不要,杀过人坐过牢,而且还是他亲侄子的前女友,这些,他都不知道,如果他知道了…… 想到这些,司桐的脸上因动情而羞红的血色,瞬间退了个干干净净。 扑通乱跳的心脏也如同被浇了一盆冷水。 脑袋变得异常清醒。 是了,她身上有很多他不知道的事情,而这些事,随便拎出一个都足以让他改变对她的看法。 “不懂也没关系,你回去慢慢想,反正还有五个月。”郁寒深手臂一紧,将她完全纳入怀中。 捏在女孩下巴上的手,往后抚过,扣住她的后脑,按在自己的胸膛处。 “要是你太笨,实在想不明白也不打紧,等你高考完,我会让你懂的。” 郁寒深的声音成熟而稳重,似带着些无奈,循循善诱:“以后有什么话直接跟我说,不要自己胡思乱想,嗯?” 司桐并不笨,相反她是个聪明人,郁寒深说到这个份上,她要是还听不懂,那也真是白活了二十年。 她眼眶泛红,心底生出一丝甜蜜,可是这份甜蜜中,夹杂着浓烈的不安。 她承认,与郁寒深接触的这几个月以来,她渐渐对这个男人产生了依赖和贪恋。 可是这份贪恋和依赖,都建立在郁寒深不了解她、对她多番帮助的前提下。 如果郁寒深知道了她的过去,知道她手上沾过血,大概不会再这么对她。 趁自己还没彻底沦陷,现在抽身还来得及。 她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自己的过往被人知道,她不想让这个男人知道自己有过那么难堪的过去。 一点都不想。 司桐闭了闭眼,调整好自己的情绪,“郁总。” 她的声音平静到近乎冷漠。 察觉到小姑娘情绪上的变化,郁寒深松开她,低头俯视过来,看见女孩淡漠至极的表情。 司桐强忍下心中苦涩,缓缓朝男人露出一抹安静的笑容:“谢谢您的抬爱。” 又是这样恭敬客气的语调。 郁寒深微微皱起眉。 “不过,我们还是当陌生人比较好。” 郁寒深脸色沉了下来,本就深邃的五官更显深刻严肃,他捏住女孩的下巴,仔细端详,前一秒钟,他分明能感觉到小姑娘在动情。 下一秒又变得这般清冷漠然,仿佛又恢复到了刚认识的时候,那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淡漠模样。 郁寒深眉头皱得更紧,饶是他千帆过尽,阅人无数,这时候竟也看不穿她到底在想什么。 第81章 没把人拿下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郁寒深的语气也沉下来,头一次有了头疼的感觉。 司桐垂眸,面色淡淡:“我知道。” 郁寒深揉了揉眉心,“理由。” “不要用不喜欢我、不合适一类的借口来搪塞我,你喜不喜欢我,我看得出来。”郁寒深两手撑在司桐两侧,定定地凝视着她,身躯依旧挤在她腿间。 “至于合不合适,只要你愿意,我说合适,没人敢说不合适。”男人的话,透着成熟男性运筹帷幄的自信和笃定。 司桐的心,因为郁寒深的话而再次加快跳动。 可有些事情,不是心动就可以,她正要开口再说点什么。 砰砰砰!门外传来用力拍门的声音,张梦玲大叫:“桐桐,你怎么这么久啊?掉进去啦?” “快点啊,我要嘘嘘,憋不住啦!” 司桐吓了一跳,见郁寒深不悦地皱起眉,转头似乎要开口说话,她忙伸手捂住男人的嘴。 拼命摇头,示意郁寒深不要出声。 郁寒深见她如此紧张,考虑到张梦玲是个嘴不严的,于是真的没有开腔。 “我还没好,你去外面的公用卫生间吧。”司桐尽量稳住声线。 张梦玲有点不愿意,又用力拍了拍门,“外面哪有卫生间啊?你……” 她还想说什么,外面又响起张君成的声音:“我的姑奶奶别叫了,我知道公用卫生间在哪里,我带你去。” 说着把张梦玲连拖带拽地拉走了。 听见外面两人的脚步声渐远,司桐紧绷的弦一松。 或许是因为张梦玲喜欢过郁寒深,她下意识害怕被张梦玲知道自己和郁寒深在一起。 尤其是此刻,孤男寡女共处卫生间,怎么看都像在偷情。 一抬眸,对上郁寒深邃远深刻的黑眸,司桐意识到自己的手还捂在他嘴上,立刻收回手。 郁寒深捉住女孩收回的那只小手,放缓语气,成熟男人的嗓音低沉迷人:“是不是我今晚的话吓到你了?” 确实是他操之过急,要不是小姑娘莫名其妙想跟他划清界限,他本想等小姑娘高考结束再摊牌。 而且两人认识时间不长,小姑娘又住校,真正相处的时间很短,她不了解他,会被吓到也正常。 “你要是没想好要不要跟我在一起,就回去慢慢想,不要急着拒绝我。” 郁寒深捏着司桐的手,安抚似的摩挲着,“要是有什么顾虑,可以直白地告诉我,不要藏在心里。” 男人的话很稳重,说完,他放开了手,主动拉开距离,不想把小姑娘逼太紧。 郁寒深先出去。 莫煦北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高脚杯轻晃,一副游戏人间的优雅公子哥模样。 见郁寒深出来之后一言不发地走到吧台那边倒了杯酒,仰头一口闷下,顿时乐了。 看样子郁大老板出师不利,没把人小姑娘拿下。 郁寒深这人吧,从小就奸诈,跟他相处这么多年,只有在他手里吃苦头的份,为数不多的两次看他吃瘪,都跟司桐那丫头有关。 当真是一物降一物。 “怎么了三叔?一脸的欲求不满,小姑娘没满足你?”莫煦北嘴角都快要咧到耳根。 郁寒深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伸手从西装裤口袋里掏出手机,拨出一个号,“晚凝,皇庭9008包厢,莫煦北在这。” “……”莫煦北脸上的笑肉眼可见地消失,放下酒杯起身就要走。 郁寒深看了眼季临帆,季临帆年少时跟在三表哥身后当过几年狗腿子,两人默契十分了得,立刻会意,上前一把拧住莫煦北,“莫大哥别走啊,咱再喝几杯。” 虽然季临帆没下过部队,但是出身军政世家,亲爸又是军区一把手,从小对他严格训练,身手了得。 莫煦北胳膊被拧得动也不能动,只能大叫:“哎哎哎,我错了行吧?开个玩笑嘛,干嘛动真格的?放开我!快点放开我,一会儿郁大小姐来了我就死定了!寒深!三叔!郁总!郁老板!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你兄弟!” 郁寒深没理他的鬼叫,坐在吧台边的高脚椅上,长腿微屈,连喝了好几杯,周身气压很低。 张君成回来见莫煦北被季临帆给控制住,怔了怔,“怎么了这是?” 张梦玲喝了点酒,脸上有不正常的红晕,歪歪扭扭走到沙发边,四仰八叉地一倒。 季临帆笑道:“他嘴欠,居然嘲笑我三哥没搞定小姑娘,欲求不满,等会儿让晚凝表姐来收拾他!” 郁寒深:“……” 张君成:“……” 张君成看了看郁寒深阴沉的脸色,也不知道这位表弟是真傻,还是装傻故意借机又嘲笑了一遍。 不过看郁寒深的表情,他替这位表弟默哀三秒。 郁寒深仰头喝光酒杯里的威士忌,起身,面色如常:“我先走了,一会你带两个小朋友回去。” 这话是对张君成说的。 张君成点了点头,他性格稳,把司桐交给他,郁寒深很放心。 司桐从卫生间出来,包厢里已经没了郁寒深的身影,既松了口气,又有些怅然。 张梦玲酒劲上头,直接在沙发上睡着了。 她趁着张君成打麻将不注意,偷喝了不少,简直是个小酒鬼。 司桐和张君成两人把她弄到家,张君成晚上还有点工作上的事没处理完,送完两个小姑娘就回了公司。 张梦玲酒品还算可以,喝醉了就睡,不闹人,司桐费了点劲儿把她衣服脱了,又拿湿毛巾给她擦了擦脸和手脚。 弄完,额头出了一层薄汗。 她拿换洗衣服去卫生间洗了个澡,洗完吹干头发,躺在张梦玲身边,一闭上眼,就是郁寒深成熟深刻的面容。 辗转反侧了不知多久,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过去。 第二天,张梦玲醒来,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好像从大哥带她去包厢外面的公用卫生间开始,就有些意识不清。 忽然意识到什么,她紧张地问司桐:“我昨晚没耍酒疯吧?” 司桐正坐在桌边复习,闻言看了她一眼,“你还在意这个?” 张梦玲道:“这不是有男神在场吗?我要是耍酒疯,样子多难看?我可不希望让我喜欢的人看见我这么难看的一面。” 闻言,司桐微微怔了怔。 陷入感情的男女,或许都会想把最好的一面留给对方,然后极力隐藏起自己破破烂烂的一面。 下午,张君成送自家妹妹和司桐去学校。 开学第一天,学校公布了上学期的联考成绩,司桐年级第一,全省前五。 吴希勤高兴得专门给司桐开了个表扬大会,还自掏腰包,给她发了两万奖金。 相比于吴希勤的开心,贺恒这几天很不开心。 原本按照之前的计划,司桐回海城后要继续喝中药的,但是不知道为何,原本很配合的小姑娘,最近忽然不配合了,压根不露面。 每次向郁寒深汇报工作进展,他都能感觉到来自老板的冷气压。 后知后觉,他也反应过来,估计是这俩口子吵架了。 过年的时候他还听新来的司机小杜说,郁总去桐城见女朋友的呢。 真是老板谈恋爱,下属遭殃。 周五晚上,司桐去西山枫林给洲洲上家教,虽然她暂时不缺生活费,但是这份工资收入可观,轻松且不会耽误太多的学习时间,所以她没有辞掉。 上完课已经八点,司桐走之前,郁颜汐回到家,看见司桐,她笑得灿烂。 听说郁寒深过年时跑去小姑娘老家一掷千金,她知道自家弟弟动真格的,已经真心把司桐当弟妹。 “弟妹……呃,司老师,我开车送你回去吧。” 司桐没注意到她的口误,笑了下婉拒:“您上班累一天了,休息吧,我坐地铁就行。” 从洲洲家出来,司桐坐电梯下楼。 电梯很快到了一楼,电梯门打开的瞬间,司桐第一眼看见的是站在单元玻璃大门边抽烟的郁寒深。 男人穿着黑色大衣,身材挺拔伟岸,五官深刻而严肃,看见司桐,他吸了一口烟,随后把剩余的半截烟随手按灭在腿边的灭烟器里。 简单的动作,他做起来有股不一样的儒雅和稳重。 看见郁寒深抬脚朝她走过来,司桐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下意识想要回避。 第82章 拿轻捏重都不行 可是通往大门的路只有一条,她根本无处可避。 乱想间,电梯门因为长时间感应不到物体而缓缓合上,但下一刻,被郁寒深骨节分明的手掌截住。 电梯门再次打开,郁寒深没说话,伸手进来握住司桐的胳膊,力道强硬地将她拉出电梯。 一路来到停在门口的迈巴赫旁,今天他自己开车,拉开副驾驶把司桐塞进去,嘭地一声关上。 看见郁寒深绕过车头去驾驶室,司桐想推门出去。 郁寒深却像是早有预料,强硬的警告声先响起:“敢下车试试。” 司桐:“……” 郁寒深对她虽好,可板起脸的样子实在吓人,又或者因为他身处高位,让人不自觉生出敬畏之意,司桐对他,其实是有些怕。 她只觉浑身的毛孔都打开了,全身的神经变得异常敏感,随着郁寒深坐进车里,她脊背绷得笔直。 眼前忽地一暗。 司桐看见忽然凑近的男人面庞,吓得身躯一抖,本能地抬手去推他。 不过郁寒深只是伸手扯过她右肩旁的安全带,咔哒一声插进插口里,感觉到女孩柔软的小手死死抵着自己的肩,他没立刻回到驾驶位。 郁寒深高大的身躯探过来,给司桐系完安全带的手顺势落到她的右腿外侧,大掌撑着女孩腿边的座椅边缘。 另一手扶在司桐左脸旁的靠背上,很轻易地将她圈在方寸之地。 “这么怕我?”男人压低的嗓音,带着迷人的味道。 司桐睫毛颤动,手上明明很用力,可眼前的人就是纹丝不动,掌心感受到男人肩膀的厚实坚硬,她心跳紊乱,收手也不是,不收手也不是。 “怕成这样还要跟我对着干,司同学,你真是欠收拾。”随着男人的话,灼热的呼吸洒在她脸上。 听出来他是在计较她拒绝喝药的事,司桐心如鼓擂,强撑着开口,“我、我已经没有不舒服,用不着喝药了,您以后别让贺助理给我送药了。” “不止不听话,还爱狡辩。”郁寒深眯起眼眸,看着小姑娘固执的模样,真想狠狠教训一顿。 过了会儿,郁寒深直起身,回到驾驶位,系上安全带把车开出西山枫林,一路疾驰,来到一家酒店门口。 意识到郁寒深是要带她去吃饭,司桐想拒绝:“我不饿。” 郁寒深斜睨了她一眼,没说话,径直解开安全带下车,随后来到副驾驶,拉开车门,也不说话,就这么目光深远地看着她。 在男人无声的注视下,司桐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两人进包厢,郁寒深没有询问她的意见,直接点了菜,等菜的时间,她只觉每分每秒都度日如年,尤其是感觉到郁寒深的视线自始至终都投在她身上,直白,滚烫,不加掩饰。 包厢气氛安静得诡异,司桐这次没等郁寒深投喂她,闷头一个劲地吃,一直到胃部传来撑胀的感觉。 郁寒深应该对她的识趣很满意,吃完饭,男人的脸色都好看了不少。 离开酒店,郁寒深送她回学校,车子刚停稳,司桐就迫不及待去开车门。 “明天贺恒会继续给你送药。”郁寒深的声音响起,不是商量,是通知。 男人霸道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关心。 司桐心底发酸,眼眶微热,但有些话,还是要说:“郁总,您管得太多了,让我很不舒服。” “……”郁寒深的视线沉沉地望过来。 司桐强迫自己露出笑容,“我之前跟您说的,都是真心话,我们当陌生人比较合适。” 与其从他眼中看到轻视的神情,不如把一切都斩断在还没开始的时候。 “药我不会喝,我自己的身体,我会负责,不用您操心。”小姑娘的声音再度传来,语气冷漠。 说完,她推门下车。 驾驶位的车窗降落,郁寒深宽阔的身躯靠着座椅靠背,点了根烟漫不经心地抽着,深邃的视线看着小姑娘清冷疏离的背影。 男人腕骨明晰的左手搭在车窗边沿,薄雾从他修长的手指间袅袅升起,腕表尊贵。 那晚他提前离场,是想给司桐留空间想清楚,谁知她为了与他保持距离,连药都不喝了。 生意场上的尔虞我诈,他应付得游刃有余,可这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子,实在叫他束手束脚,拿轻捏重都不行。 轻了拿不起来,重了又怕把人捏坏。 把烟送到唇边用力吸了一口,呼出薄雾时挂挡,踩油门,迈巴赫疾驰而去。 司桐听见汽车引擎声,脚步一顿,回头,只看见一闪而逝的黑色车影。 她站在原地,冬天的夜很冷,寒风逼人,她却像是感觉不到,怔怔的站在风口里。 郁寒深的耐心,应该被她耗尽了吧。 第83章 有我在,什么都不要怕 迈巴赫一路飞驰,最后停在皇廷会所门口,郁寒深下车后,立刻有泊车的门童过来把车开去停车场。 郁寒深来到九楼,9008包厢是郁寒深在皇廷的专用豪华包厢,他径直走进去,到吧台边拿起酒瓶给自己倒酒,沉着脸连喝了好几杯。 莫煦北见状,咧着嘴就想上前调侃两句,他就乐意看郁寒深吃瘪,瞧郁寒深这面色阴沉的样,估计刚才又吃了小姑娘的冷钉子。 不过刚走两步,想起上次郁寒深把郁晚凝叫过来,害他被缠了好几天,昨天刚摆脱掉,还有那个季临帆,第二天就被郁寒深安排保镖扭送回京,哭天喊地的求饶都没用。 莫煦北悻悻地又坐回沙发里。 傅宴凛怀里搂着个甜美的女孩子,女孩子是娱乐圈有名的宅男女神,长了一张甜美初恋脸。 看见郁寒深,傅宴凛拍了拍女孩的翘臀,“你先回去。” 女孩有点不乐意,傅宴凛身为博安雅集团的执行总裁兼执行董事长,身价千亿,哪怕是个花心萝卜,也有无数女人前仆后继。 她费了好大的心思才让傅宴凛注意到自己,并且被带来他的朋友圈子,她还没有利用自己的优势结交傅总圈子里的人脉。 但不等她说什么,傅宴凛已经一张银行卡丢了过来,“没密码,找朋友去逛街吧。” 女孩不敢再逗留,傅宴凛对女人虽然大方温柔,但是一旦他掏钱解决问题,那就说明他耐心不足,这时候最好不要忤逆他的意思。 女孩走后,包厢里就只剩下三个大男人。 傅宴凛端着酒杯,眯着一双桃花眼走到郁寒深跟前,“小北说你最近感情不顺,看来是真的。” 郁寒深这人,永远是一副万事在握、沉稳从容的模样,情绪控制得收放自如,什么时候这么烦闷过。 郁寒深冷冷地扫了莫煦北一眼。 莫煦北后背一凉,讪讪开口:“我这不是看你这几天为了小姑娘的事总是闷闷不乐,想帮你嘛,傅二在这方面可是老手,让他给你传授点经验。” 傅宴凛在郁寒深旁边的高脚椅坐下,点了根烟,眯起眼享受地吸了两口。 端起架子故作高深道:“说说看,你俩之间的什么矛盾?” 郁寒深沉默了好一会儿,薄唇吐出一口烟雾,低沉开腔:“她喜欢我,却要跟我保持距离,是什么原因?” 傅宴凛一双桃花眼眯出风流之色,“这个原因可就多了,是不是你的活不行,没让人满意?” 郁寒深面无表情,抬手砸过来一瓶酒。 傅宴凛精准地接住,勾唇一笑,满眼揶揄:“干嘛?被说中痛处,恼羞成怒啊?” 郁寒深不想理他,沉着脸抽烟。 傅宴凛边抽烟边笑,笑了好一阵,才正色道:“我听说小姑娘还是个学生?家境普通?是不是担心跟你差距太大,配不上你?要么就是觉得你是跟她玩玩,不是认真的。” “女人的心思细腻又复杂,没事就喜欢瞎想,有时候嘴还特别硬,不过也不是没办法对付,直接按住强吻,我跟你说,这女人的嘴很奇妙,生气的时候硬得叫人抓狂,但一亲身体就软,身体一软,什么矛盾都迎刃而解。” 闻言,郁寒深脑海中浮现司桐娇唇微张的画面,眸底一暗,端起酒杯灌了一大口。 “除了这个,没别的办法?”他放下酒杯的同时,又问。 “别的?”傅宴凛漫不经心道:“砸钱,送名牌包,送珠宝首饰,送车送豪宅,多在她跟前晃,不出三天,保管拿下。” 郁寒深想到司桐淡泊的物欲,欠他三十万都要想方设法地还,不让还还生气,砸钱这招肯定行不通。 那只剩下在她面前晃这一条了。 于是第二天,司桐被电话铃声吵醒,看见是宿管阿姨的座机号,她没多想就接了起来。 “司桐吗?你家里人在楼下等你。”宿管阿姨的声音传来。 司桐愣了下,家里人? 快速穿好衣服,下楼,然后就看见站在宿舍玻璃大门旁的郁寒深。 男人单手插兜,挺拔地站在那儿,另一只手拎着保温桶,她一出现,郁寒深的视线就平静地扫过来。 司桐愣在原地,她还以为,经过昨晚,这个男人不会再出现在她面前了。 “唉,司桐啊,你叔叔一大早就来给你送吃的,对你可真好。”宿管阿姨看见司桐,笑眯眯地打招呼。 对于这个学习好又礼貌漂亮的女孩子,宿管阿姨很喜欢。 叔叔? 司桐看向郁寒深,他其实年龄并不大,过完年也不过三十二,在老总圈子里算很年轻了。 但他神情正经严肃,不苟言笑的样子让他看起来比同龄人稳重很多,就显出老成的味道来。 “您怎么来了?”司桐感觉到自己的心在加快跳动,她嘴上说得再绝情,可是身体很诚实。 郁寒深把保温桶递过来,“早上刚煎好的药。” 司桐垂眸,看着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保温桶的拎把,“我说了不想喝。” “司同学。”此时的郁寒深,冷静沉着,是一贯的运筹帷幄的从容不迫,他看着司桐倔强的小脸,压低声音开口:“你是想让我在这里喂你喝?那晚我已经把话说开,你应该知道我对你心思不纯。” 说着,郁寒深靠近一步,弯腰凑到司桐耳边,嗓音压得更低,透着说不出的撩人味道:“我现在很想用嘴喂你,你要不要试试?” “……”这话让司桐猛地后退好几步。 她抬头惊恐地望向郁寒深,却见那个男人已经站直了身躯,面色如常,依旧正经严肃,儒雅又稳重,好似刚才那轻佻孟浪的话不是从他嘴里说出来。 忽地有机械震动的声音传来。 是郁寒深的手机。 只见他随意地接起,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司桐听见他嗓音平静地开口,持重又可靠:“让黄总监带你们先过去,我处理点事,随后到。” 司桐听出来他嘴里的‘处理点事’,指的是她这个麻烦。 郁寒深身为煌盛老总,平日里一定很忙,却在百忙之中抽空来给她送药,司桐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思绪纷乱中,郁寒深把保温桶的拎把塞进她手中,深邃的眼俯视着她:“乖乖喝药,好好吃饭,晚上我去西山枫林接你。” 司桐低着头,没说话。 郁寒深看着小姑娘睫毛颤动的柔软模样,想起傅宴凛的话,心底一软,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 “我不知道你心里到底有什么顾虑,但你相信我,不管什么问题,有我在,你别怕。” 第84章 我没生他的气 司桐抱着保温桶,混混沌沌地回到宿舍。 耳边始终萦绕郁寒深那句:有我在,你别怕。 想到央央丢失的那晚,郁寒深也跟她说过别怕,带着强大的安定人心的力量。 怕吗? 她怎么会不怕,从有记忆起,她就处在无尽的恐慌中,那时候她跟着外婆,外婆要上班,很多时候她一睁开眼睛,屋子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尤其是晚上,外婆要上班到深夜才回来,她的记忆里有很多她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被闷得满头大汗都不敢出来的场景。 等长大一点,又开始害怕别人叫她野种,她那时候不知道什么是野种,只是小伙伴把她推倒在地,围着她叫她野种的样子很可怕,好像她是这个世界的异类。 后来知道野种是什么意思,她哭着去找外婆,想从外婆嘴里听到她不是没有爸爸,也不是没有妈妈要。 可是外婆只是抱着她哭,说她命苦。 司桐打开保温桶,一共三层,最下面一层是中药,其他两层是早餐。 她吃着,眼眶微微湿润。 再后来,她被害入狱,所有人都说她咎由自取,指责她水性杨花,连外婆都叫她好好改造,重新做人。 从来没有人问过她怕不怕,失手杀了人的时候怕不怕,被判刑的时候怕不怕。 也没有人跟她说过别怕。 那时候她只有十七岁,恐惧得整夜整夜睡不着。 因为焦连芳打过招呼,里面那些人孤立她,排挤她,不许任何人跟她说话。 除了精神折磨,还故意克扣她的生活用品,故意找借口关她小黑屋,不给她吃饭喝水,好几次饿得昏死过去。 如果那个时候就认识郁寒深,他一定不会让这些事发生在她身上。 这个认知,让司桐胸膛里的那颗心脏不规则地跳动,让她生出一股想要把一切都告诉他的冲动。 因为想着事,司桐一整天都魂不守舍,傍晚五点左右,她去校门口坐公交去西山枫林。 因为周末,郁颜汐在家。 司桐上完课,想要去跟郁颜汐打声招呼再离开,这栋房子是复式,保姆说郁颜汐在楼上的瑜伽房练瑜伽,司桐上楼。 刚到瑜伽房门口,听见里面传出一个保姆的声音:“夫人你干嘛给司老师开那么高的家教费啊?就算是海大的学生出来当家教,最多也不过五百一小时,司老师一个高中生,你干嘛给她一千一小时?” 时薪一千,每周上两节,每次两小时,也就是每周四千,一个月一万六。 这个工资,很多名校毕业的正经大学生都拿不到,她一个在读高中生,凭什么? 保姆的语气挺不服气的。 司桐怔了一下,这个问题,她不是没问过,虽然当补课老师时间不长,但对这行的定价还是有所了解。 当时郁颜汐怎么回答的?郁颜汐暧昧地朝她眨眨眼:“因为看上你了。” 瑜伽房里,传出郁颜汐带着笑意又云淡风轻的话语:“她的家教费又不要我出,有人拿钱,别说一千一小时,要不是怕小姑娘起疑心,我那弟弟恨不得给人家一千万一小时。” 司桐只觉耳边一阵嗡鸣。 是了,她只是个在读高中生,哪怕曾经拿过数学竞赛的金奖,但海城多的是名校毕业的大学生。 郁颜汐要是想请家教,什么样的找不来?就是大学里的着名教授,只要她想,都可以轻松请到,为什么来找她? 还给她开高出市场价两倍的工资。 郁颜汐那句‘看上你了’,原来不是郁颜汐看上她了,而是另有其人。 难怪每次结工资,打款给她的打款人姓名都是个陌生名字,她开始还以为是郁颜汐让自己名下的律师事务所的会计给她打款的。 没想到,却是郁寒深用来迷惑她的烟雾弹。 那个男人,到底背着她做了多少事? 司桐忽然想起皇廷事务所的林仙儿,都说郁寒深是因为林仙儿被焦连芳刁难,一怒冲冠为美人出气。 可是,她不也被焦连芳刁难过吗? 而且那晚,她因为喝太多酒,被郁寒深在门口碰到,还因为胃出血被他送进医院。 后来,郁寒深又两次给她送胃药。 再后来,学校组织全校体检,紧接着,郁寒深就带她去国医堂见消化内科大拿邓教授。 她当时还以为郁寒深是因为她吃不下饭,才带她去看胃,可是现在所有事情串联到一起,那次的全校体检都很有问题。 张梦玲一连好几天吐槽他舅舅吃错药,有钱没地方花,可见十中从来没有过校长掏钱组织全校体检的先例。 还检查得那么详细,安排胃镜。 是因为她那次从医院逃跑,拒绝做胃镜检查,郁寒深才出此下策的吧,让她在没有心理负担的情况下去做检查。 一瞬间,仿佛有一只手,拨开司桐脑海中的迷雾,很多曾经没有想到的事情,在这一刻都想清楚了。 “司老师?”保姆送完水,从瑜伽房出来,看见站在门口的司桐,吓了一跳。 “你站在这干什么?站多久了?”因为刚吐槽过司桐,保姆笑得一脸心虚。 司桐缓缓回神,弯了弯唇角,“我刚上来,课结束了,来跟洲洲妈妈说一声。” 听见门口的话,郁颜汐一口水呛在嗓子里,咳了几声,看向门口。 司桐跟保姆说完话,神色如常地走进瑜伽房,淡淡开口:“洲洲妈妈,我先回去了。” 郁颜汐也心虚得要命,不会坏了自家弟弟的好事吧? “那个……其实……”她想解释,可平日里在法庭上口若悬河、咄咄逼人的郁大律师,这会儿竟然词穷了。 找不到一个字来解释眼下的窘况。 司桐说完,转身要走。 “桐桐!”郁颜汐叫住她,想了想,还是忍不住替自家弟弟说好话: “我可以叫你桐桐吗?寒深他不是有意要瞒着你,是怕你不愿意接受他的好意,你知道的,他很有钱,如果你愿意接受,他恨不能把名下所有的财产都给你,让你过最好的生活。” “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知道你是个有原则底线的女孩子,这很好,我很欣赏你,但你不要为此生寒深的气。” 司桐回头,笑了下:“我没生他的气。” 郁颜汐看着她明显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捧着脸苦恼了好一阵。 她这个弟弟,一把年纪没谈过恋爱,好不容易有了喜欢的小姑娘,她作为过来人看得出来,其实他挺小心谨慎,不敢把小姑娘捧太紧,又怕捧太轻摔了。 怎么办? 好像破坏了自家弟弟精心布的局。 郁颜汐头疼地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等那边接通,她先道歉:“姐对不起你,姐没保守住秘密……” 第85章 为了一个不听话的小白眼狼 司桐从瑜伽房出来,下楼,洲洲举着棋盘,抱着两盒棋子来找她,“司老师,我们下棋吧。” 洲洲很喜欢围棋,而且小小年纪就很厉害,身边除了围棋老师和郁寒深,只有司桐能与他一较高下。 更令他高兴的事,司老师最开始根本不会围棋,还是在他的教导之下,司老师才会的。 然后现在,司老师居然能打败他了。 这让他很兴奋,每次司桐来给他上课,都要缠着司桐下两局。 但现在,司桐实在没有心思,想到早上郁寒深说晚上来西山枫林接她的话,想来此刻他已经在楼下了。 “司老师有点事,下周来再陪你下棋好不好?”司桐对孩子,总是很耐心。 她蹲下身与洲洲平视,“下周司老师给你出张卷子,你全会了,我们就留半个小时专门下棋怎么样?” 洲洲酷酷的小脸上露出笑容,“好。” 第一次见洲洲,觉得小家伙又冷又酷,一脸别惹我的严肃,相处久了会发现他乖巧听话,懂事得让人心疼。 司桐站起来正要离开,郁颜汐下楼叫住她,“吃过饭再走吧,寒深上来了。” 司桐愣了下,片刻,浅浅一笑:“那打扰了。” 见她没拒绝,郁颜汐一喜,上前挽住她的胳膊:“不打扰不打扰,你能留下来吃饭,寒深一定高兴。” 还愿意留下来吃饭,就说明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 过了一会儿,门铃响。 保姆去开门,郁寒深一进来,就看见司桐和洲洲围坐棋盘两边,司桐垂眸,面色恬静,素白纤长的手指夹着一枚黑子,略一思索,轻轻落子。 洲洲见此,小脸立刻皱成小苦瓜,“司老师,你怎么一上来就下杀招?” 他有些不满。 司桐淡淡道:“棋场如战场,是你太掉以轻心。” 洲洲噘着嘴,难得的露出孩子气的一面,一面分拣黑白棋子,一面道:“重来重来。” “输了?”郁寒深低磁的嗓音传来。 洲洲看见他,立马丢下手里的棋盒,跑过来要抱。 “舅舅,你是来看我的吗?”洲洲对郁寒深,有着超出舅甥的依赖,潜意识里将他放在父亲的角色上。 郁寒深把小家伙抱起来,深邃的视线却看向司桐,“上课有没有听司老师的话?” 洲洲点了点头,骄傲道:“当然,司老师还夸我聪明,一点就通。” 郁寒深把洲洲放回到棋盘前,目光平静扫来,“司老师也会下围棋?” 洲洲更骄傲了:“是我教的,司老师也很聪明,一点就通,现在比我厉害多了,舅舅,你跟司老师下下看,谁更厉害?” 司桐低头捡棋子,没说话。 视线里,忽然多出一只带腕表的男人手掌,手背骨骼分明,筋脉微微鼓胀,充满男性的阳刚和力量。 郁寒深不紧不慢地帮着分拣棋子,声音磁实:“那你要问问司老师愿不愿意跟我下棋。” 听见男人藏着试探的话,司桐抿了下唇。 如果愿意跟他下棋,就是不生气的意思。 之前在楼上发生的事,郁颜汐估计已经告诉他了。 所以他才上楼来堵她。 是想让洲洲充当两人之间的润滑剂,毕竟她很喜欢洲洲,看在洲洲的面上,不会一气之下把这份工作辞了。 黑白棋子分拣好,司桐还是黑棋,她拿起一枚,抬眸看了眼郁寒深。 预料之中对上男人深黑的眼眸,可郁寒深目光太过深远直白,还是让司桐心口微微一跳。 回过神后移开视线,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道:“开始吧,谁先?” “你先。”郁寒深缓缓道。 在郁寒深的凝视下,司桐没法集中注意力,但最后,奇迹般地赢了。 “舅舅,你怎么给司老师喂棋啊?”连洲洲都看出郁寒深是故意输给司桐。 “司老师棋技高超,郁某佩服。”郁寒深面不改色,声线稳重,丝毫没有被洲洲戳穿的难为情。 司桐从男人的话中听出了宠溺的味道,耳根微热,垂头不语。 这时,郁颜汐洗完澡下楼来,“先吃饭吧。” 饭桌上,郁颜汐见司桐看着似乎真的没有生气,提着的心放下来。 饭后洲洲还想缠舅舅和司老师下棋,被郁颜汐撵回房间洗澡睡觉去了。 司桐和郁寒深一起下楼。 两人并肩站着,两厢沉默,司桐有许多话要问,又不知从何问起。 一直到迈巴赫停在十中门口。 司桐没有和往常一样迫不及待下车,郁寒深看了她片刻,看出她欲言又止,抬手摸了下女孩柔软的发顶。 沉稳开口:“有话直接说。” 司桐组织了一下措辞,看着男人严肃深刻的俊朗面庞,慢慢出声:“我们学校去年组织全校体检,听说是吴校长自掏腰包,但其实那个钱是您出的吧?” 虽然是问句,但司桐却是用肯定的语气。 郁寒深没说话。 这时候不说话,就是默认。 司桐又问:“我在皇廷兼职的那段时间,听说过一桩您的风流韵事,说有个叫林仙儿的服务员被客人刁难,您为了给林仙儿出气,在皇廷当众用那位客人刁难林仙儿的方式羞辱她,您真的是为了林仙儿吗?” 哪怕心里有答案,但司桐还想从他嘴里知道。 郁寒深看了她片刻,嗓音低沉地开腔:“不是,是为了一个不听话的小白眼狼。” 小白眼狼四个字,透着说不出的亲昵。 司桐撇开脸,“我不是白眼狼,您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 “记在心里,还要跟我划清界限?”郁寒深的语气似有无奈。 司桐垂眸,声音闷闷的:“我没有您看到的那么好,不值得您对我这般费尽心思。” 郁寒深伸手捏住女孩的下巴,将她的脸转过来,“值不值得,我自己会判断,不需要你来告诉我。” “你只要考虑清楚,你想不想待在我身边。” 男人的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带着强大的坚定沉笃的力量。 第86章 过去的已经过去 郁寒深的话并不是什么甜言蜜语,可却那样稳重可靠,如一阵狂澜骇浪,轻易击溃司桐心底最后的一丝防备。 她眼眶发红,心潮澎湃不安,心脏也在胡乱跳动。 “我……”想不想待在他身边?她当然想。 从他在桐城深夜出现,那一瞬间的悸动,悄悄改变了她的心境。 或者更早,在国医堂,邓老说她情况严重,她惊惶不定时,郁寒深悄无声息走到她身后,将她圈在怀中,那一刻男人伟岸挺拔的身躯,好似这世上最安全的港湾。 “不用急着回答我。”郁寒深声音不轻不重地截断小姑娘的欲说还休。 “我有的是时间和耐心等你想清楚,但在你想清楚之前,麻烦司同学不要拒绝我的靠近,也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男人的话,带着明显的关怀。 说着,放开捏住司桐下巴的手,往上,屈起指背蹭了下她细嫩的脸颊,“我可不希望将来我的妻子,是个病秧子。” 指背传来过于滑嫩柔软的触感,郁寒深顺势捏了捏小姑娘的脸颊软肉,低沉出声:“不早了,回去睡吧。” 司桐本就迟钝的大脑被男人那句‘妻子’弄得更加迟缓,怔怔然片刻,她的思绪才慢慢回笼,脸上温度攀升。 她没有躲开郁寒深亲昵的碰触,只是垂了眼眸。 “谁是你的妻子。”羞赧中带着娇嗔的语气,让郁寒深唇边勾起淡笑。 他粗粝的手指顺着司桐的脸侧,往后拂过而过,插进她的头发中,宽大的掌心捧着女孩精致的小脸。 “不做我的妻子,想做谁的妻子?那个姓宋的?”说话间,郁寒深的身体俯探过来,额头轻轻抵在司桐的额头上。 灼热的呼吸顿时洒了小姑娘一脸,司桐听出这人还在计较她相亲的事,不禁觉得他心眼真小,同时心底又生出一丝甜蜜来。 近距离视线相接,察觉到郁寒深的目光落在她的唇上,幽暗深邃,司桐心跳如鼓,“我、我先回去了。” 郁寒深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扣住了她的耳脖,她说完想往后退开,才发现根本躲不开。 男人的手如铜浇铁铸一般,司桐顿时心慌,心底生出些许害怕,“郁、郁总……” 听见小姑娘微微颤抖的声线,郁寒深顿了顿,克制地放开了手,直起身躯,嗓音藏着不明显的低哑。 “早点睡。”他修长的手指轻触控制屏。 司桐那边的车门缓缓打开。 她抖着手指解开安全带,手上不知怎么的,完全使不上力气,好半天都没把安全带解开。 头顶传来男人低沉的轻笑声。 司桐只觉脸上更烫,郁寒深伸手过来,大手轻易地包裹住女孩的小手,拇指稍一用力,咔哒一声,司桐肩上一松。 她没说话,闷头拿着自己的东西就下车,快步走进十中大门。 郁寒深降下车窗,倚着靠背好整以暇地瞅着小姑娘落荒而逃的倩影,深沉的眼眸看似平静,眼底却笑意渐浓。 司桐走了一会儿,脚步渐渐缓慢下来,她能感觉到郁寒深在看她,男人的视线存在感太强,她实在无法忽视。 又走了几步,她停了下来。 原地站了几秒。 然后转身,朝迈巴赫跑过去,越跑越快。 郁寒深见小姑娘的身影即将消失在视线中,点了根烟,吸了一口之后挂上档,准备踩油门离去。 忽地瞥见司桐的身影快速朝他跑过来,眸光一顿,重新停好车,推门下去。 和司桐在夜市遇到混混那次不同,这次郁寒深有所准备,当女孩纤瘦的身体撞进他怀里,他纹丝不动,稳稳地将人接住。 怕手里的烟烫到小姑娘,郁寒深把香烟随手捻灭在车身上。 两人拥抱过好几次。 但这是司桐第一次主动抱住郁寒深,双臂紧紧圈住男人精壮的腰身,脸埋在他胸口。 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有些出乎郁寒深的预料,察觉到司桐情绪不太好,他握着女孩单薄的肩,安抚似的摩挲着。 “怎么了?” 好一会儿。 “郁总……”怀中小姑娘带着哭腔的声音闷闷地响起,“我真的没有您看到的那么好,我以前……我……”杀过人,坐过牢。 提起那段无法回首的岁月,哪怕司桐性格沉静,也做不到心如止水。 话到嘴边,变得苦涩艰难。 这句‘我没有您看到的那么好’,小姑娘说了两次,郁寒深敏锐地洞察到这句话的深意。 随即想起邓老说的,小姑娘曾经经历过精神崩溃和身体虐待,第一次遇到她,她用那样清冷淡漠的神情捡地上的食物。 郁寒深不知道她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造成现在这样沉默寡言的性格,但也知道那一定不是什么愉快的过去。 又想到小姑娘休学过四年,是在那四年里发生了令她无法面对的事情吗? 想明白这点,郁寒深的眼底流露出疼惜。 意识到怀中的女孩在低声抽泣,郁寒深放开了她,弯下身躯,捧起小姑娘梨花带雨的小脸。 “上次拒绝我,就是因为这个?”郁寒深的拇指轻轻擦去司桐的眼泪。 “实在说不出口,就不要说了。” 男人语气沉缓:“我不管你过去经历过什么,我要的是你的现在跟未来,你的过去不会影响你在我心中的分量,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 擦完小姑娘脸上的泪,郁寒深重新将人纳入怀中,臂膀遒劲有力地紧紧抱住她。 “过去的已经过去,不要让过去的事困住现在的你。” 男人话语稳重,带着谆谆教导的意味。 司桐沉默。 她的双手插在郁寒深的大衣里面,在男人腰后握紧。 脸颊贴着他的胸口,耳边,是沉稳有力的心跳,终日惶惶的心犹如被打捞上岸的浮萍,有了足履实地的安全感。 好一会儿。 她抬起脸,仰视郁寒深威严俊美的脸,“可是,我还没告诉您是什么事,如果是很糟糕很糟糕的事呢?” “再糟糕也没有你跟我划清界限糟糕。” “您不想知道吗?” “想知道。”郁寒深实话实说,“等以后你能坦然面对过去,提及时不再哭鼻子,到时候郁某洗耳恭听。” 司桐从男人的语气里听出了尊重和爱护。 心底生出难言的情绪,这种情绪叫她整颗心仿佛盛满鲜花。 说到哭鼻子,她后知后觉生出些难为情。 尤其是看见郁寒深胸口的烟灰色衬衫布料湿了一片,脸上有点烫。 抬手抚了抚湿处,小声道:“抱歉,我……一时没控制住。” 郁寒深捉住女孩的小手,用力按在自己的胸膛上,另一只手搂着她的细腰,“司同学准备怎么赔偿我的衣服?” 硬邦邦的肌肉触感隔着薄薄的布料传递过来,司桐脸上更烫,想收回手,却被郁寒深更用力地按住。 轻抿了下唇瓣,她问:“您想让我怎么赔偿?” “明天中午陪我吃饭。” 司桐没有拒绝。 郁寒深静静地俯视小姑娘因为动情模样,心头微动,把人搂得更紧一点。 不过也没抱多久。 毕竟在校门口,虽然此时没什么人,碍于司桐的身份,郁寒深还是主动放开了她。 弯腰捡起掉在两人脚边的帆布包,拍了拍上面的灰递给司桐。 “回去早点睡。”他再次叮嘱。 郁寒深双手插兜站在迈巴赫旁,目送小姑娘走进十中大门,等她的身影消失,垂眼看了看胸前的泪痕,眼底的笑意渐渐消失。 坐进车里,重新点了支烟,抽了几口,取过放在中央扶手上的黑色手机,拨出一个号。 很快,那边接听。 “给我查个人。”郁寒深夹烟的手探出车外,靠着椅背,深眸半瞌,漫不经心轻点烟身。 但这份漫不经心中,透露出一股司桐没有见过的狠厉。 伴着烟灰纷纷扬扬,手里听筒里传出一道毕恭毕敬的粗哑男声:“谁?” 第87章 这么说,是我的错 郁寒深慢慢吐出一口薄烟,眼前是司桐那双伤心脆弱的泪眼。 半晌。 “算了。”说完,直接掐断通话。 郁寒深目光落在司桐消失的方向,眼眸深暗。 来日方长,有些账,等小姑娘能坦然相告时再算不迟,欺负过她的人,一个跑不了。 郁寒深抽完最后一口,在车身按熄烟头,踩油门轰然离去。 司桐双脚虚浮地回到寝室,有了郁寒深的那番话兜底,压在她心头的顾虑减轻了许多。 但是她清楚,这些事早晚都要面对,郁知珩是郁寒深的侄子,秦思涵又嫁进了郁家,她和郁寒深在一起,少不得要与这两个人接触。 纸终究包不住火。 但是,再给她一点时间,她相信总有能向郁寒深坦诚相告的时候。 乱想间,她拿着洗漱用品去卫生间洗漱,路过镜子,看见镜中的自己,猛然一惊。 只见她脸颊绯红,眼含秋水,一脸坠入爱河的娇媚。 抬手摸了摸脸颊,滚烫。 她倾身打开洗漱池前的窗户,冬夜的寒风立刻灌进来,可吹了一会儿,她回想起她在郁寒深怀里把人家衣服哭湿,脸上的热度不但没有下去,反而有越来越烫的趋势。 洗完漱回寝室的路上,有其他宿舍没回家的女生路过她身边,频频回头看她,虽然这样的目光一直都有,但此时或许是心里有鬼的原因,她没法淡然面对别人的打量。 到寝室把刚顺手洗好的衣物拿去阳台挂起来,手机响了。 是郁寒深的电话。 司桐手里拿着晾衣杆,接听,“郁总。” “怎么还不睡?”郁寒深的声音,隔着电话,更显低沉磁性。 司桐心跳稍稍加快,把晾衣杆放回原位,“要是睡了,岂不是要被您吵醒?” “这么说,是我的错。” 听出郁寒深调笑的意思,司桐轻抿了下唇瓣,“我没这么说。” 说完,电话里沉默了一下。 “去睡吧,熬夜对身体不好。” “嗯。”司桐低低应了一声,顿了顿,“您也早点睡。” 郁寒深的声音透出笑意,“好,明天中午十二点,校门口等你。” 经过今晚,两人之间的关系再次发生转变,现在出去吃饭,已经不是单纯的吃饭,更像是约会。 司桐的心里,生出些忐忑和紧张,夹带着丝丝缕缕的甜意。 她应了声:“好。” 又顿了顿,她说:“那,郁总再见。” 说完,她等着郁寒深掐断通话,以前出于对他的敬重,为数不多的几次通话,她都是等他先挂,已经成了习惯。 但她却听见男人忽然叫她:“司同学。” “嗯。” “晚安。” 司桐怔了一下,缓过神来,回了句:“晚安。” 这次,郁寒深让她先挂。 司桐握着已经结束通话的手机,调整了下呼吸,关灯躺回床上,整个人仍有些云里雾里。 第一次见面,郁寒深是秦家奉为上宾的贵人,而她刚刚出狱,满身寒酸,在秦家连一口水都喝不上。 那个时候,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有一天她会和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有牵扯。 司桐想到两人之间的差距,不仅仅是年龄阅历的差距,还有身份、地位、家世,这些东西会一直存在于两人之间。 将来也许会成为两人之间的阻碍。 不过没关系。 司桐淡淡想,从她决定回头,扑进郁寒深怀里的那一刻,她就做好了全力以赴的准备,哪怕将来不能走到最后,至少当下没有遗憾。 胡思乱想中,司桐睡了过去。 第二天,被一阵敲门声吵醒,“桐桐,开门,姐姐我回来宠幸你啦。” 是张梦玲没心没肺的声音。 司桐下床开门,有点意外:“你怎么回来这么早?” 张梦玲拉着行李箱进门,“知道爱妃独守空房,孤单寂寞,朕,特意回来疼爱你,开不开心?惊不惊喜?” 司桐:“……” “快来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张梦玲打开带来的保温饭盒,“今天元宵节,姐姐我一早亲手搓的元宵,快吃吧。” 司桐看着她的手,“你搓的时候戴手套了吗?” “……”张梦玲惊讶得瞪大两只眼睛,摩挲着下巴围着司桐转了两圈,“一天不见,你被夺舍啦?居然会开玩笑了,虽然不怎么好笑,但这一点不像你啊。” 又看见司桐双眸盈盈如水,被滋润了似的,“你恋爱啦?” 这话,吓司桐一跳,本能地反驳,“没、没有啊。” 她没说谎,跟郁寒深,并没有正式确定关系,那个男人说过要等到她高考之后,目前……算是彼此的预备人选……吧? 但还是有点心虚。 张梦玲啧了啧嘴,“不对劲,你今天整个人的状态很不对劲。” 这时,司桐的手机忽地响。 她的手机放在书桌边充电,视线挪过去,果然是贺恒的电话。 “我出去接个电话。”司桐拿上手机走了出去。 张梦玲看着她的背影,眯起眼睛,神神秘秘的,肯定有猫腻。 过了会儿,司桐回来了,张梦玲闻到她身上淡淡的中药苦味,双臂抱胸看着她:“你不是说以后不喝中药了吗?” 司桐:“……” “还有啊,你觉不觉得男神对你的态度很奇怪?上学期你查出重度胃炎之后,他带你去看中医,还天天叫人给你熬药送药,这亲爹亲妈才做的事,他怎么这么积极?” “难不成……”张梦玲眯起两眼,凑近司桐,鼻尖几乎要贴到她脸上,“你背着我悄悄认他当义父啦?” 司桐:“……” “他……可能是上次我在郁家受伤,他觉得有愧于我,所以对我多关心了一点。”司桐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和郁寒深的关系。 “如果真是这样,那当初受伤的是我就好咯。”张梦玲哀叹一声,把自己扔在一张下铺上。 “对了,元宵趁热吃,吃完陪我去逛街买衣服啊,我哥谈下了一个大单子,昨晚一高兴喝多了,我趁他喝醉,哄他给我转了五万块钱,一会儿姐姐带你去疯狂购!” “难怪你回来这么早,怕你哥找你算账吧?” “嘿嘿,也不完全是啦,主要还是想美人你了。”张梦玲翘起二郎腿,没个正形。 其实,刚才贺恒顺便带了早餐过来,司桐吃饱了,但还是坐在桌边,吃起了元宵。 想到中午和郁寒深的饭约,司桐看了张梦玲一眼,美眸轻闪。 第88章 像是调情 两人去了学校不远的商业街,这里都是些中低端的品牌,适合张梦玲这样的学生党消费。 逛了一阵,张梦玲饶是神经大条,也发现了司桐心不在焉。 “你怎么了?从一出门就心事重重的。”就这么点工夫,张梦玲手里大袋小袋一堆,司桐手里也快提不下了。 司桐想了想,她和郁寒深还没有正式走到一起,等高考完,两人正式确定关系,她再告诉张梦玲也不迟。 郁寒深是知名企业家,身上本就存在关注度,作为公众人物,如果传出和她一个高中生关系不清不楚,肯定会损害他的名誉,严重的,说不定会影响煌盛集团的股价。 等她脱离这个尴尬的身份,不会对郁寒深造成负面的影响,再说吧。 主要是,张梦玲这丫头嘴不严,要是知道了,大概率会传得到处都是。 司桐不想给郁寒深惹麻烦。 思及此,她摇了摇头,趁张梦玲试衣服的间隙,给郁寒深发了条信息。 【我和玲玲在一起,中午不能跟您一起吃饭了】 发送完,司桐心头松了松,安心陪张梦玲逛街。 不过都是张梦玲在买,司桐本来物欲就低,又不缺什么东西,没什么想买的。 郁寒深的电话进来时,司桐正和张梦玲走进一家鞋店,司桐看见他的号码,立刻按断。 【我手机声音大,不方便接电话】 编辑完发送。 郁寒深没再打来。 随后,张梦玲接到张君成的电话,张梦玲因为哄骗了大哥五万块,正心虚,没敢接。 但紧接着,张君成的电话打到司桐这,司桐不好不接。 刚接通,张君成就道:“麻烦把电话给玲玲。” 张梦玲噘起嘴,不情不愿地接过手机,“你怎么知道我跟桐桐在一起?” 都不问问司桐有没有跟她在一起,就直接找她,显然是一早就知道。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限你二十分钟到家,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张君成语气严格:“长本事了啊,学会骗钱了,赶紧给我回来。” 司桐看着张梦玲气鼓鼓地坐上回家的公交,也打算回学校去。 这时。 郁寒深的电话再次打进来。 司桐这次接了。 “在哪儿?”郁寒深开门见山。 听出男人要来接她的意思,司桐不禁觉得这人时间掐得刚好,张梦玲一走,他的电话就打来了,而且似乎知道她已经重获自由。 是郁寒深料事如神?还是他在背后操纵这一切? 想到张君成似乎一早就知道张梦玲和她在一起,司桐唇边抿出一抹浅笑。 这个男人为了一起吃饭,还真是处心积虑。 司桐报了地址,然后坐在公交站的长凳上等郁寒深。 大约十几分钟,迈巴赫停在女孩脚边。 今天有司机开车,车子刚停稳,后车门缓缓打开,郁寒深交叠长腿坐在后排座。 他在打电话,应该是公事,司桐听见他说‘新能源’‘发布会’一类的词,男人的神情严肃,看起来气度沉稳。 司桐想起昨晚主动往他怀里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手背忽地传来干燥温厚的触感。 司桐怔忪的间隙,手已经被郁寒深拿过去。 郁寒深一手举着手机讲电话,语气严肃正经,一脸稳重样,另一只手却握着小姑娘的手,拇指不正经地抚摸女孩细腻的手背。 像是在调情。 司桐脸上一热,心跳悄悄加快,扭头去看车外的街景。 到了酒店门口。 司桐下车后跟在郁寒深身后,看着眼前男人挺拔伟岸的背影,心底涌出说不出的安心。 到了包厢,郁寒深熟练地点完菜,服务员就出去了。 司桐坐在他对面的位置,郁寒深宽大的身躯随意地靠着椅背,盯着对面的小姑娘看了片刻,朝她招了下手。 “过来。” 司桐心头一跳,男人眼神幽深,她莫名有点害怕,不想过去。 第89章 怎么总是不听话 司桐心口怦怦直跳,不敢直视郁寒深的眼睛,低头装没听见。 对面,传来指关节敲击桌面的声音,不轻不重的两下,带着迫人的警告。 司桐只觉头皮发麻,继续装听不见。 片刻。 郁寒深起身,三两个大步绕过桌子,司桐没反应过来,人忽地腾空,下一瞬,她坐到了郁寒深的腿上。 臀下,男人的大腿肌肉紧实。 司桐吓了一跳,本能地扶住郁寒深的肩,等意识到自己被男人抱坐进怀里,脸上腾地一红。 “郁、郁总……” 司桐胆战心惊,眸子不由得看向包厢门口,神色慌乱,要是被看见了怎么办? 郁寒深一手搂住小姑娘的后腰,另一手似不经意地落在女孩的腰侧。 司桐感觉到男人的手在不紧不慢地揉捏她腰间的软肉。 她浑身紧绷,似乎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到了男人掌下。 “怎么总是不听话?”头顶响起低沉的嗓音。 “……”司桐扭脸看向别处,心跳得越来越快。 她本来在郁寒深面前就不自在,又担心两人这亲密的样子被外人看到,心里紧张又忐忑。 郁寒深瞧着她一副羞怯的娇媚样,伸手握住女孩的下巴,慢慢掰过来。 “我这么可怕?看都不敢看我。” 司桐的脸颊被捏住,嘴巴被迫微微张开,唇瓣丰润娇嫩,有点诱人。 郁寒深眸色晦暗。 司桐莫名的,特别怕他这个眼神,像是要吃人。 “郁总……”她开口,因为紧张和害怕,女孩的声音近乎嘤咛,起到某些催化的作用。 郁寒深明晰的喉结动了动,薄唇抿紧,良久,沉沉开腔:“手机呢?拿来。” 司桐不知道他要这个干什么,但见男人的注意力从她唇上转移到手机上,心头猛地一松,忙掏出手机递过去。 她的手机是她来海城前外婆买的,不到二百,款式老土,质量一眼廉价,经过磕磕碰碰,有的地方甚至变形掉漆。 郁寒深接过去,双手配合,沉稳利落地取出手机卡。 司桐见他拿开了搂住自己的手,悄悄想起身坐到对面去。 “别动。” 她刚要抬臀,郁寒深像是知道她心里想什么,命令的话先响起。 “……”司桐有点不服气,但也没敢从男人腿上起来。 郁寒深取出司桐的手机卡,随手将那只廉价手机丢进脚边的垃圾桶。 司桐没料到他这一举动,想阻止已经来不及。 在她疑惑的目光中,郁寒深淡定地从大衣内袋掏出一只月牙白新手机。 没有包装,应该是提前被拆掉了。 意识到郁寒深是想送她手机,司桐几乎是立刻就猜到他为什么要送新手机,估计跟她之前发信息说手机声音大,不方便接电话有关。 果然,郁寒深装好卡,递给她,“以后用这个,方便说悄悄话。” 男人说话时仍一脸的正经严肃,可越是这样正经,从他嘴里说出的亲密话就越显得动人。 “……”司桐耳边一热,“谁要跟你说悄悄话。” 郁寒深搂住她的腰,目光逼视她:“那你想跟谁说悄悄话?” 司桐拿着手机,垂眸:“我谁也不说。” 听着小姑娘不满的语气,郁寒深轻笑了下,伸手再次抬起她的下巴。 女孩满脸绯红,双眼含羞,泛着湿润的潮意,皮肤凝脂般细腻光滑,挺翘秀气的鼻尖下唇瓣润泽。 不动声色间,散发着诱人深尝的讯息。 郁寒深看着她,忽地靠近。 却在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您好郁总,可以上菜吗?” 这家酒店司桐被郁寒深带过来好几次,服务员应该是认识郁寒深,每次都是称呼他郁总。 郁寒深的唇悬停在距离司桐一毫米之外,深眸划过一丝不悦。 司桐在服务员进来之前,坐到了郁寒深对面,脸上没法维持一贯的沉静淡然,心跳剧烈,耳根滚烫,呼吸都有些急促。 反观郁寒深,却是处变不惊泰然自若,仍旧一脸稳重严肃样,仿佛刚才捏着她下巴要亲的人跟他没关系。 司桐轻咬了下唇瓣,忽然发现这个男人挺能装。 菜陆续上桌,面对郁寒深,她实在没办法冷静下来,站起身:“我、我去下卫生间。” 她本想去卫生间用冷水洗洗脸冷静一下,却在卫生间门口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 “桐桐?”郁知珩意外又惊喜地走到司桐面前,随即注意到司桐脸颊通红,他关心道:“你病了?没事吧?” 说着,伸手想去试她脸颊的温度。 司桐微微皱眉,躲开,没说话,抬脚想从郁知珩旁边绕过去。 她不想跟他在这里纠缠不清。 郁知珩见她连理都不想理他,心底一痛,下意识握住她的手腕。 “桐桐,不要这样对我,我们可以做朋友不是吗?”他紧紧地盯着司桐的脸,上次在医院一别,两三个月没有看见她,她知不知道他有多想去见她? “你忘了上次媛媛的生日宴上,是我救了你?”郁知珩知道挟恩图报很卑鄙。 可,他还是说:“能不能看在我救过你的份上,不要不理我?你就把我当普通朋友,好不好?” 上次在医院,他也想这样来胁迫她,哪怕只是当个普通朋友,也比陌生人要好。 不过当时秦思涵在,很多话,他没法说。 司桐心底生出怒气。 转身,甩开他的手,“当朋友?然后呢,是不是还要得寸进尺,让我给你当小三?” 郁知珩一愣,“我、我不是这么想的……” 先当朋友,等他和秦思涵离婚,他再慢慢追回她,他怎么舍得让她做那种被人唾骂的女人? “郁知珩,你知不知道,你的喜欢会给我带来多大的麻烦?四年前我为你遭受的一切还不够吗?”司桐语气冰冷。 想起四年前没能保护好她,郁知珩快要被痛苦和自责淹没。 “不会了,我长大了,我现在是律师,认识很多司法界的名人,我以后绝对不会再让你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桐桐,你相信我。” 司桐在法庭上被判刑的那一刻,是他永远的痛。 郁知珩弯着腰,伸手想要去抱司桐,可对上女孩冷漠的眼眸,只能颓然地垂下来。 司桐看着郁知珩深陷过去的样子,忽然想起郁寒深说过的话,顿了顿,她放缓语气,“知珩。” 听见这熟悉的称呼,郁知珩眼眸一亮,往前靠近一步,声音情动:“桐桐……”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司桐重复着郁寒深的话,“不要让过去的事困住现在的你。” “那我们……”郁知珩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司桐想到还在包厢里等她的郁寒深,语气越发疏离,“我们当不了朋友,你往前看,去过好你自己的日子。” 说完,她从郁知珩旁边走过去。 郁知珩看着她决然的背影,握紧拳头。 不,他绝不放弃,桐桐不是不爱他了,他们之间有那么美好的过去。 她只是释怀不了舅舅和哥哥的死亡,他可以给她时间,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他相信总有一天她会重新回到他身边。 只要她还没有嫁给别人,他就不会放弃。 郁知珩的出现,和他执着深情的态度,像是浇了司桐一盆冷水,浇灭她的脸红耳热。 她想不通,郁知珩既然已经和秦思涵结婚了,为什么要用这种态度来对她? 司桐在卫生间待了一会儿,调整好情绪,洗了手出去。 看见站在卫生间外的郁寒深,她吓了一跳。 “郁总,您在这做什么?” 第90章 出事(1) 酒店暖气足,郁寒深脱了身上的大衣,只穿了黑衬衫和黑西裤,深沉的颜色更显出了男人的成熟和严肃。 投过来的视线平静,却又带着深深的积威。 但此刻,这份积威中,流露出不着痕迹的温和。 “这么久不回去,还以为你掉进去了,想着来捞你一把。”玩笑话从郁寒深嘴里说出来,也透着一股稳重味。 说话间,他把指间的半截烟按熄在烟蒂回收器中。 动作漫不经心,目光看向明显有些惊慌的女孩,“怎么一脸心虚?” 司桐敛了敛情绪,“哪儿有。” 声音里,不自觉带上撒娇的意味。 郁寒深轻笑了下,并未深究,“回去吧,再不回去,菜都凉了。” 司桐跟在郁寒深后面。 酒店过道时不时有人走动,男人没有做出过于亲密的举止。 司桐看着眼前宽阔沉稳的肩背,想到郁知珩,她眼底划过一抹不安,抿了抿唇,悄悄伸手拉住郁寒深腰间的衬衫布料。 察觉到腰上传来的柔软力道,郁寒深回头,就看见小姑娘垂着头,小媳妇似的乖巧跟在身后的画面。 心底一软,笑了下,哪怕心里清楚司桐的身份敏感,在外应该避嫌,但还是任由她拉着自己的衣服。 吃完饭,郁寒深送司桐回十中。 路上,郁寒深接到好几个工作上的电话,迈巴赫停稳时,他的电话还没挂断。 司桐不好出声打扰,没说什么,车门已经打开,她径直下车。 手腕却被郁寒深握住。 司桐回头,眼神不解。 “……剩下的你给他们开会说,收购蜂巢的案子下周必须落实,就这样。”郁寒深三两句话结束通话。 随后从大衣里袋摸出钱包,抽出一张银行卡递给司桐,“以后用这张卡里的钱,洲洲那边别去了,安心复习。” 距离高考还剩四个多月。 司桐本想拒绝,她现在手里有不少钱,除了董老板赔偿的钱,还有郁寒深给的压岁钱和吴校长给的两万奖金,给洲洲上课的家教费也攒了有两万多。 完全够用。 不过,想到还欠郁寒深三十万,这个男人几次放她鸽子,就是不给她银行账号。 眸光动了动,她伸手接过来。 女孩好看的唇弯了弯,双眸闪过狡黠的光,“谢谢郁总。” 见她收得毫不犹豫,郁寒深反倒是有些意外,以他对小姑娘的了解,只怕她不会这么轻易同意用他的钱。 本打算用点手段逼迫她收下,这下倒是使不出来了。 “我下午要出国一趟,一周后回。”郁寒深没多想,握住小姑娘柔荑般的小手,“乖乖等我回来。” “嗯。”司桐听话地应了一声。 校门口陆续有回校的学生走过。 迈巴赫没有停留太久,司桐站在路边看着车子驶离,回宿舍复习到傍晚,估摸着郁寒深的航班应该已经起飞,去学校附近的银行给他的卡转了三十万。 郁寒深这一走要一周才能回,等他回来,估计已经忘了这件事,就不会找她算账了。 那个男人的算账方式,实在叫她难以招架。 想起上次在皇廷包厢的卫生间,郁寒深挤在她腿间,姿势羞人,因为贴得太紧,她后来甚至能感觉到男人身体上的变化。 虽然她没经历过,但不是什么都不懂,知道那个变化代表着什么。 郁寒深凌晨时分落地m国,打开手机的一瞬间,跳出来银行余额变动信息。 看见尾号是给司桐的那张卡,男人眼底浮上笑意,傅宴凛说过,女人只有在真心喜欢一个男人的时候,才会卸下防备去花那个男人的钱。 可当郁寒深点开信息,看清是进账三十万,眼底的笑顿时消散。 随即明白过来,难怪那丫头收卡收得那么痛快。 原来打的这个主意。 半晌。 他被气笑。 不用再去给洲洲上课,司桐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复习上。 刚开学的时候,收到通知今年高考采用的是全国卷,以前一直是用省卷,而本省的考卷是出了名的难。 因此不少人都有些松懈了,但司桐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放松。 外婆说过,她没有好的家世背景,又坐过牢,高考是她唯一的出路,所以才千方百计让母亲带她来海城复读。 而且,她要想将来和郁寒深并肩而立,这也是她至关重要的机会。 郁寒深会在晚上打电话过来跟她说晚安,因为换了新手机,接电话的时候倒是不用躲到外面。 有时候他那边忙,等忙完了司桐这边已经睡下,他就会发短信。 司桐每次看见男人的晚安短信,心底都甜甜的。 见他始终没有提那三十万,悬着的心渐渐落下来,他或许压根都不知道。 一晃到了周末。 张梦玲过生日,张君成在皇廷给她定了包厢,司桐去之前到附近的商场给她买了礼物。 买完在公交站等车,一辆亮蓝色的超跑从她面前经过,几秒钟后又倒了回来。 看见车上下来的人,司桐目光一紧。 “哟,这不是司大美女吗?”邰南风两眼放光地盯着司桐,“这么快出狱了?” 司桐冷冷地看着他,公交站有不少人,邰南风不敢做什么。 余光瞥见不远处驶来的公交车,她不动声色往旁边挪动几步。 邰南风见司桐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有点不爽,装什么清纯,当年表面上拒绝陆鸣玄,背地里不还是跟玄哥勾勾搭搭? 还勾搭到酒店去了,最后又装纯情烈女,把玄哥砸死了。 不过。 邰南风直勾勾地打量司桐,能让玄哥那么惦记,这个司桐确实姿色不凡,臃肿的羽绒服穿在她身上,也能给她穿出窈窕的味道,真是天生的骚货。 越看,他越是心痒难耐。 玄哥到死都没吃上的美味,他来替玄哥尝尝。 司桐察觉到邰南风越来越露骨的目光,心底泛起恶心,公交车停下,车门打开,她快步上车。 邰南风见她要走,伸手来拉她。 司桐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旁边忽地冲过来一道身影,嘭地一拳砸在邰南风脸上。 邰南风被砸得鼻子顿时涌出血,脑袋都懵了好几秒,回过神看见是一个十七八的男孩子,顿时怒了,从牛仔裤后面口袋里摸出一把弹簧刀,上前就捅了上去。 “季少瑜!”眼前的一幕仿佛和四年前重叠,司桐大惊失色。 一小时后。 医院抢救室外,司桐脸色苍白地站着。 季少瑜的父母都过来了,事情的经过他们已经了解,邰南风逃跑没多久就被警方控制住。 季父虽然心疼儿子,但自家儿子这是见义勇为,他也不好说什么。 季母却有些怨恨司桐,她就这一个孩子,为了一个陌生的女孩生死未卜,她怎么能不埋怨。 “我告诉你,要是我儿子有个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 季父见小姑娘一脸苍白,不忍听老婆苛责她,说了句:“这也不能怪她……” 季母立刻炸毛,冷冷地斜看他一眼:“怎么,见她长得漂亮,护上了?” 季父脸冷下来,皱眉:“你在胡说什么?” 季母看了眼司桐,“就是个狐狸精。” 第91章 出事(2) 司桐面色沉静,像是没听见季母的话。 接到张梦玲的电话,司桐才发现买的礼物匆忙之下不知道丢在了哪儿,当时场面一片混乱。 “抱歉,我没法过去了,礼物回头给你补一个。”她没心思多说,说完就挂了。 又过了将近一个小时,莫煦北戴着口罩从里面出来,“没事了,季总季夫人不要太担心。” 他作为华和医院外科的一把好手,季少瑜父母特意请求他出手动手术。 说完,莫煦北看向司桐,事情的经过他大体已经知道,小姑娘遇到流氓,季小少爷挺身而出,见义勇为。 说的挺好听的,但如果他没记错,司桐之前住院,季家这个小少爷可是来病房献过殷勤。 想到这个。 莫煦北的嘴边露出一抹坏笑,瞧瞧小姑娘眼眶通红的样子,一定感动坏了。 说不定一感动,就以身相许了呢。 郁寒深看到莫煦北发来的照片,刚踏上私人飞机。 照片是司桐站在抢救室外的画面,小姑娘身形单薄,身上伤心的破碎感快要冲出屏幕。 郁寒深立刻想拨通司桐的电话,手指在女孩的号码上顿了顿,随后翻出莫煦北的号码。 “什么事啊?三叔?”莫煦北笑嘻嘻,难得郁寒深会有有求于他的时候。 他心情大好。 “说,怎么回事?”郁寒深声音低沉。 莫煦北本还想拖延一下,让郁寒深着急,却听郁寒深说:“晚凝……” “你家小姑娘路上遇到流氓,季家小少爷英雄救美,被捅伤进医院了。”不等郁寒深说完,莫煦北赶紧一口气交代干净。 “季家小少爷?” “就是之前煌盛并购的盛宏集团,季董的小孙子,你忘啦?先前你家小姑娘住院,他还来献殷勤。” 说到这,莫煦北忍不住幸灾乐祸起来,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添油加醋:“我跟你说,小姑娘看起来可感动坏了,没准……” 不等他说完,通话被掐断。 另一边。 季少瑜被送回病房,还处在昏迷中。 司桐想等他醒了再走,但季母不大愿意见到她,于是识趣地坐到外面的公共休息区等。 脑海中,不断浮现四年前哥哥倒在她面前的场景,那是她永远也忘不掉的噩梦。 不知过了多久。 一双干净锃亮的商务皮鞋出现在她的脚边。 司桐怔了怔,视线顺着挺括的西裤往上,落进一双深邃的眸中。 “……”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郁总?” 站起身,看了眼医院墙上的挂钟,凌晨一点多,她记得,郁寒深之前说过要早上六点才能落地国内。 “您提前回来啦?”司桐猜测估计是改了航班。 郁寒深没回应这个问题,伸手把小姑娘拉进怀里,嗓音低沉:“出事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您不是在飞机上么。”司桐靠在男人怀中,不知道怎么的,忽然鼻子一酸,眼泪怎么也控制不住。 从出事到现在,哪怕心里难受得要命,她都没掉过泪。 或者说,是在被关进小黑屋,第一次经历濒死,之后无论怎么艰难,都没掉过眼泪。 就连央央丢了那次,那么难过,都没哭过。 可是在这个男人面前,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控制不住情绪。 “吓坏了吧。”郁寒深把她抱在怀里,轻轻拍了拍女孩的脑袋,“别怕,我回来了。” 司桐圈住郁寒深的腰,“嗯。” 与此同时。 一处私人机场。 一架波音818停在机场边上,飞机的舱门步梯边,二三十个穿工作服的年轻男女扶着摆渡车呕吐不止,个个脸白如纸。 只有机长一人淡定地抽着烟,满脸意犹未尽。 “机长,你……你开这么快干什么?” 十个小时航行时间,硬生生缩短至五个小时,众人只觉得身体回国了,灵魂还在m国。 “这不是郁总有急事,交代我快一点嘛。”机长眼底流露兴奋之色,他以前是在部队开战斗机的。 自从退伍,就没这么痛快地飞过了。 “你们也别抱怨了,郁总说一人二十万奖金,明天到账,偷着乐吧。” 第92章 老牛啃嫩芽 司桐闻着郁寒深身上的味道,安心地闭着眼眸,情绪渐渐平复,良久,听见头顶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先回去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可是……”她还是想等季少瑜醒了再走。 毕竟是为了帮她,他才受了伤。 “听话。”郁寒深的声音温和,语气却稍显严厉。 “……”司桐听出男人管束的意味,没敢反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郁寒深回来了,又或者是车上的温度太舒适,司桐上车后紧绷的神经缓缓松懈,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 睁眼看见陌生的天花板,她怔了好几秒,脑袋一片空白。 下一秒,司桐猛地坐起来。 房间很陌生,黑白灰三色冷调,装修简约又深沉,一眼能看出是男人的房间。 隐约意识到这可能是郁寒深的房间,她有些不自在,低头看了看自己,除了羽绒外套,其他的衣服都在。 鞋子被整齐地摆在床边,想到可能是郁寒深帮她脱的鞋,不禁有点不好意思。 下床去卫生间,发现盥洗台上放着崭新的洗漱用品,她简单洗漱,下楼,一眼看见杨姨。 “司小姐,你醒啦?”杨姨看见她,脸上的表情有点怪异。 上次司桐在郁家受伤,郁先生特意叫她去医院照顾,她一开始还以为郁先生铁树开花了,暗搓搓地撮合过两人。 后来发现司桐是张梦玲的同学,还是个高中生,又觉得以郁先生内敛持重的性格,不可能会和未成年有牵扯。 过年那阵,又听闻郁先生有了喜欢的人,即将带回家,哪怕听说那个女孩子还是个学生,她也没联想到这个未成年小姑娘。 可昨晚。 郁先生半夜三更忽然抱着一个女孩子出现在贡院,她正要偷偷给老夫人打电话报喜。 却在看清司桐面容的刹那,大吃一惊。 这、这、这…… 老牛可以吃嫩草,但不能吃嫩芽啊! 郁先生那么严肃正经的一个人,怎么能做这种事? “杨姨。”司桐礼貌打招呼,心底有些尴尬。 杨姨听见女孩柔软清冷的声音,回过神,颇为痛心疾首地看了司桐一眼,小姑娘年纪这么小,郁先生怎么忍心下的嘴。 “饿了吧?快去餐厅吃早餐吧。”杨姨见司桐眼睛有点红,忍不住在心里啧了啧嘴,小姑娘昨晚肯定被折腾惨了,瞧这事后破碎的小模样。 司桐不知道杨姨在想什么,但还是心里讪讪,不过面上却很平静。 餐厅里只有厨师和佣人在。 杨姨把郁寒深特意交代让厨师做的滋补女人的药膳拿上来,一面递给司桐,一面又觉得自家先生真是人面兽心。 把小姑娘折腾得都需要吃滋补药膳了。 “郁总呢?”司桐没看见郁寒深。 杨姨道:“他一大早就去公司了。” 她看着司桐清丽绝色的小脸,忽地凑到她耳边:“你们做措施了吗?要不要我去给你买紧急避孕药?” 司桐还是个学生,这时候肯定不能怀孕。 杨姨这是为她好,也是为了自家郁先生好,要不然不但司桐的学业会被耽误,传出去,对郁先生的名誉也不好。 杨姨忽然觉得有点骄傲。 像她这样为主人操碎心的佣人可不多啊。 “咳咳……”司桐刚把一口药粥送进嘴里,听见这话,呛得咳红了脸。 听出杨姨误会了,她忙解释:“我们没有……没有……” 后面的字眼她有点说不出口。 昨晚她情绪低落,在车上睡着后郁寒深肯定是把她放回床上就走了,他虽然……在把话说开后行为越来越亲昵暧昧,但他是正人君子,绝对不会趁人之危。 杨姨却只当她是不好意思,毕竟年纪还小。 “反正你自己要注意,女孩子跟他们男人不一样,这种事对他们没影响,但你要是不仔细一点,万一中招了,影响学习,还有四个月就要高考了吧?可不能耽误了……” 杨姨说了一堆,司桐脸色涨红,低头吃饭没有再接话。 吃完,她说想去医院探望同学,杨姨立马叫贡院的司机送她。 看着车子开走,杨姨想了又想,拿手机想要给老夫人打电话。 她原本是郁家老宅的佣人,郁寒深在贡院购置了一套私宅作为常住房,她就被郁老夫人安排过来,明面上是帮郁寒深管理别墅,其实还有一个身份。 郁老夫人安插在小儿子身边的眼线。 负责汇报郁寒深有没有往贡院带女人。 但还没来得及拨出老夫人的号,郁先生的电话先打进来。 杨姨因为准备打小报告,正心虚,吓得手机差点扔出去。 “郁先生。”她恭敬又尴尬地开口。 “杨姨。”郁寒深漫不经心的声音传来,“以后贡院的事都不许告诉老宅,记住了?” “……”杨姨怀疑郁先生在她脑子里装监控了。 听到郁寒深的警告,哪怕隔着手机,她也觉得心里发毛,忙不迭保证:“我知道我知道,郁先生放心,我是贡院的人,肯定保守贡院的秘密。” 半个多小时,司桐到华和医院。 季少瑜四五点的时候醒了,伤口隐隐作痛,但一想到自己保护了喜欢的女孩,又觉得不那么痛了。 司桐到的时候,周雅雅也在。 周雅雅眼中含泪,季母正在旁边温声安慰,画面温馨。 “司桐。”看见司桐,季少瑜两眼放光。 周雅雅一愣。 周雅雅家境其实也不错,虽然父亲出身一般,但母亲是富家千金,母亲的家族和季家来往密切,这也是她和季少瑜关系一直不错的原因之一。 看季母的态度,应该也很喜欢周雅雅。 看见儿子那没出息的样子,季母有些不悦,“你来干什么?” “季夫人。”司桐放下路上买的探病礼物,像是没察觉她的不待见,礼貌问好,不卑不亢,季母是长辈,又是恩人母亲,于情于理,司桐都该礼貌相待。 打完招呼,司桐看向季少瑜:“昨天的事,谢谢你。” 顿了顿,她眼睛酸了酸,语气是庆幸和后怕:“幸好你没事。” 幸好,季少瑜不是第二个哥哥。 季少瑜听出她话中饱含的欣慰,笑了笑,“没事,我这人就是见不得男人欺负女孩子,不管昨天是谁被欺负,我都会出手的,你不要有心理负担。” “哼。”季母冷哼了一声,“你倒是见义勇为了,把我和你爸吓得要死,到头来只得到一句轻飘飘的谢谢。” “妈。”季少瑜皱眉。 一醒来就听母亲埋怨司桐,他知道母亲是心疼他,可这真不是司桐的错,是那个流氓的问题。 想到被抓起来的邰南风,季少瑜忽地想起早上听到的消息,忙对司桐道:“你放心,那个邰南风肯定被判刑坐牢,而且,就算以后出来,他也没法再欺负人了。” 最后一句话倒是有点奇怪。 见司桐面露疑惑,季少瑜解释:“今早警局那边传来消息,邰南风昨晚突然发狂袭警,警方制服他的时候,不小心打断了他的双手双脚,而且……” 说到这,他声音低下来,“都是粉碎性骨折,很严重,以后估计只能当个手不能提脚不能走残废,这是他到处为非作歹的报应!” 司桐有些意外,“发狂袭警?” 邰南风虽然混账,但不是精神病,怎么会发狂? 季少瑜道:“具体的不清楚,反正昨晚发生的事,邰家那边上午还去警局闹了,不过警局那边监控好像有点问题,只能看到邰南风发疯,看不到警察是怎么制服他的。” “邰家觉得警方暴力执法,非要讨说法,所以双方有点僵持,不知道后续会怎么处理。” 邰南风以前之所以跟着陆鸣玄混,因为邰家也是混司法界,一直仰仗陆家。 有了这层关系在,警方那边估计不好解决。 最起码,要为这件事给个合理的说法,不然邰家不会善罢甘休。 第93章 放心,不吃你 不过,当天下午,司桐又听说一个消息。 邰南风被十几个女孩的父母联合告了,他这些年仗着家里的权势在海城作威作福,迫害的女孩不少。 但大部分都被他父母以权压人给压了下去,再给点钱,很多普通家庭的人自知胳膊拗不过大腿,只能忍气吞声,咽下一肚子苦涩。 甚至有人为了摆脱邰南风带来的影响,不得不举家离开海城。 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凡是被邰南风家里打压过的那些女孩父母,一夜之间像是得到什么指令,纷纷去警局报案。 有的能拿出实质性的证据,有的没有证据,但这已经足够引起上级领导的重视,上级立刻下达命令,一定要彻查此事,不得徇私舞弊。 邰南风的父母为此被单位暂停职务,理由是让他们避嫌,等事情调查清楚,再做处理。 上午还在警局强硬放狠话的邰家夫妻,下午就如丧家之犬。 这些,是季少瑜接完电话告诉司桐的。 季少瑜是季家的宝贝疙瘩,季家这边十分关注邰南风那边的动向,一有点什么立马知道。 季家知道,那肯定是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季少瑜。 “那个邰南风真是活该,这次他不死也得脱层皮。”季少瑜啃着苹果,一边说。 司桐在医院陪了他一整天,季母本来看她不爽,后来接了通电话有事要走,正好司桐在这,她就态度倨傲地命令司桐留下来照顾季少瑜。 她儿子就是为了这小狐狸精受伤的,小狐狸精不照顾,谁照顾? 周雅雅见季少瑜满眼只有司桐,待不下去,跟季母一起离开。 下楼时,季母看出她不开心,拍了拍她的手安慰:“别难过,伯母只认你这个儿媳妇。” 周雅雅低头,“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季母道:“你把心放肚子里,那小狐狸精不过是个乡下来的穷酸丫头,少瑜也只是一时迷昏了头,等他走上社会,认识到权势和人脉的重要,自然知道该如何选择。” 周雅雅父亲家没什么特别,但是她母亲的家族却是司家的附属家族,跟周家联姻,就相当于攀附上了四大豪门之一的司家。 这笔账,季母算得很明白。 司桐又陪季少瑜坐了一会儿,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八点。 中午打电话时,郁寒深听她说要在医院帮着照顾季少瑜,语气就有些不快。 正要提出告辞,手机先响了起来。 “停车场。”说完这三个字,男人直接挂断。 季少瑜这里还有护工在,她的存在其实没起到多大的作用,不过是心怀愧疚和感激,想为他做点事。 听司桐要走,季少瑜有些失落,却也还是很绅士地叮嘱她路上注意安全。 还是有点不放心,想要叫家里的司机送她。 “不用了。”司桐拒绝了他的好意,唇角弯了弯,她本是清冷的性格,此时微微一笑的样子,忽地明媚,仿佛晴光映雪,美不胜收。 季少瑜有些看呆,还从来没见过司桐笑。 司桐刚来十中那天,他就听班里的男生兴奋地议论,说二十班来了个超级大美女。 不过他并未放在心上。 那天去十九班找周雅雅拿书,惊鸿一瞥,过目难忘,但听说她休学过四年,以为她徒有其表而已。 直到那次摸底考,这个被所有人瞧不起的女孩子,一飞冲天,踩到他头上坐稳年级第一的宝座。 他才真正对她心动。 后来目光总是不自觉追随她,在操场上,在食堂,在教室过道,她永远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淡漠又安静,仿佛置身这世界之外。 满身流露着莫名的忧郁和伤感。 “你应该多笑笑。”季少瑜真心道:“你笑起来真好看。” 司桐愣了下,“谢谢,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季少瑜一喜:“好,我等你。” 司桐离开病房,去停车场的路上,回想起邰南风那边发生的事。 不管是发狂袭警被打残,还是被十几名女孩父母联名告,都很匪夷所思。 而且听季少瑜的口吻,这些应该都不是季家做的。 因为想着事,她没注意,撞到了人。 “不好意思……”她下意识道歉,等抬头看清眼前的人,女孩沉静的眼眸中流露出喜悦来。 虽然她的脸上依旧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但那双亮晶晶的美眸,被郁寒深看在眼里。 “郁总。”司桐叫他。 郁寒深抬手摸了下小姑娘的后脑勺,“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幸好撞的是我,要是撞了别人,你也这么投怀送抱?” 司桐从中听出了较真的味道,心底有些高兴,嘴上却说:“要是换成别人,肯定会避开,不会故意站着等我去撞。” “牙尖嘴利。”郁寒深拿起女孩的小手,“不但不听话,还会顶嘴。” 这话,像是在教育家里不懂事的小孩,却又带着宠溺和纵容。 郁寒深在西装外面随意套了件黑色长外套,白色衬衫领口被小巧的麦穗领针固定,时尚雅致,整个人看起来儒雅严谨,又风度翩翩。 光是站在这儿,就引得旁边过路人纷纷回头。 司桐想到郁寒深在这可能会遇到熟人,于是拿回手,道:“我们快走吧。” 迈巴赫停在停车场边上,两人上了车,司桐下意识觉得郁寒深是要送她回学校,没多问。 等迈巴赫停在熟悉的别墅庭院里,她才惊觉被带来了贡院。 “……”诧异地去看郁寒深,“这……” 她吓得说不出话来。 昨天晚上因为情绪不好,又是在睡着的状态下,在这睡一晚倒是没有什么心理压力。 但现在她很清醒,实在做不到冷静。 郁寒深已经推门下车,随后司桐这边的车门被拉开,“还不下?要我抱你吗?” “……”司桐看着男人深邃的眉眼,一颗心开始乱撞,“您、您还是送我回学校吧。” 郁寒深看着她一副被吓到的样子,眼底蓄上笑,“怎么?我是洪水猛兽会吃人?” 小姑娘总是一副他随时会吃了她的害怕样。 司桐坐着没动,手指捏紧,心底确实有几分紧张和不安。 这里肯定是郁寒深独居的地方,这让她有种闯进猛兽领地的危险感。 还想再争取一下,郁寒深却弯腰伸手,轻松地将女孩从车里抱了出来。 司桐吓得惊呼一声,出于本能,双手搂紧男人的脖颈,耳边,响起男人磁性撩人的嗓音。 “放心,不吃你。” 男人滚烫的呼吸落在她耳脖间,灼得她肌肤发烫。 “您放我下来,我自己走。”她微微挣扎,说到底,跟郁寒深认识时间不算长,满打满算六个月。 虽然对他生出了依赖和心动,可真正相处的时间极少,可以说,除了煌盛老总、海城首富、郁知珩小叔这三个身份外,她对他几乎一无所知。 甚至很多时候,会有很陌生的感觉。 面对郁寒深有意或无意的亲密接触,她始终没法做到坦然面对。 郁寒深却强势地没放下她,反而抱得更紧。 司桐想起早上杨姨以为他和郁寒深已经……脸颊顿时羞得通红,这要是被杨姨看见,那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求您了,放我下来吧。”司桐靠在郁寒深锁骨处,说话时,女孩绵软温热的呼吸落在男人的喉结上。 第94章 有没有这么求过别人? 软软的请求声落在耳朵里,仿佛化成了勾魂的钩子。 郁寒深眸色蓦地加深,抱着司桐的臂膀更加用力。 好一会儿。 他才放下怀中女孩,手臂搂住她的细腰,俯下身躯,眸色深深在她耳边问:“有没有这么求过别人?” 司桐听出他计较的意思,却不明白为什么计较,摇了摇头,红着脸小声开口:“没有。” 除了这个男人,也没有别人会对她做出这么多过分的举动。 或许,是她不会允许别人对她这样。 郁寒深一步一步得寸进尺,也有她默许的成分在里面。 杨姨再次看见司桐,瞪大了眼。 天呐,昨晚被折腾得都哭了,还敢来啊? 小姑娘真勇。 察觉到杨姨意味深长又痛心疾首的目光,司桐只觉脸上在烧。 杨姨又看了看自家郁先生,嫩草这么嫩,倒是轻点啃啊。 “郁先生,要不要让厨房做宵夜?”她问。 干活之前多吃点,才有力气,尤其是司小姐,瞧瞧这细胳膊细腿细腰,看着就不经折腾。 郁寒深低头问司桐,嗓音低沉:“饿不饿?” 司桐摇头。 “不用了,你们都回去睡觉吧,今晚不用人值班。”郁寒深吩咐。 后面有员工宿舍。 杨姨一听。 意识到自家郁先生这是故意要支开他们,支开之后要做什么,大家心知肚明,忍不住也老脸一红,赶紧把不相干的人都撵走。 郁寒深把司桐领到主卧,司桐在这睡过一晚,自然认识,也猜出是郁寒深的房间。 床头柜上有几本翻看过的财经杂志,还有烟盒和打火机。 “今晚你睡这。”郁寒深把人领进来,脱掉身上的外套随手丢在沙发上。 走到床头柜边,摘下腕上的刚表搁在床头柜上,随手拿起烟盒和打火机,点了一根。 男人点烟的样子,慢条斯理,优雅又男人味十足。 司桐心跳加快,似乎要跳出嗓子眼。 咬了咬唇瓣,她弱弱开口:“我、我睡这,您睡哪儿?” 女孩一向清冷淡然的小脸因为紧张,红扑扑的,莹润的耳朵也泛着红,眉眼间娇羞流转。 嘴上是在问郁寒深睡哪儿,但暗藏的意思却很明显,她不想跟他一起睡。 郁寒深透过缥缈的薄雾看着小姑娘站立不安的样子,勾着薄唇,眼底兴味,“这是我的房间,我还能睡哪儿?” 说完,果然看见司桐惊恐地向他看来。 她这个样子,比刚认识的时候,那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淡漠样鲜活很多。 也可爱很多。 司桐反应过来,转身就要跑。 却被人从身后一把抱住,下一瞬,被结结实实压在门板上。 “跑什么?嗯?”郁寒深身体用力抵着她,左手搂在她腰间,右手垂在身侧漫不经心点烟身,扑簌簌落下的烟灰中。 他说:“我给你的卡是让你花钱,不是还钱,怎么这么不听话?” “……”司桐惊悚了。 这个男人居然什么都知道,却在电话里只字不提,一直忍到现在才算账。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我又没做错……”司桐心脏响得厉害,两手推他,“你、你放开我。” 太紧张,敬语都忘了。 第95章 再动不保证不吃人 挣扎间,司桐察觉到男人身体发生了令她恐惧的变化,和上次在皇廷包厢的卫生间一样,隔着厚厚的冬衣,那感觉强势又清晰地传递到她的感官上。 “郁、郁总……” 她的脸‘腾’的一下通红,声音颤抖,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郁寒深却一脸淡然从容,把烟揉灭在门上,随手丢在脚边。 垂眼静静地看着怀中受惊的小姑娘,目光平静无波,却又带着叫人心悸的深不可测。 指背从女孩的脸颊抚到脖颈,所过之处,带起小姑娘一阵阵战栗。 嗓音低哑地开腔:“再乱动,我可就不保证今晚不吃人了。” 两人身躯紧贴得严丝合缝,司桐越是挣扎,身体间的摩擦就越是激烈。 听明白男人的意思,司桐脊背僵硬,吓得不敢再动。 “以后能不能不要跟我这么生分?”郁寒深手掌抚掐着女孩纤细的脖颈,拇指和食指顶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嗯?” 男人此时看着冷静,但这种冷静更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背后藏着巨大的危险,司桐不敢再跟他对着干,妥协道:“我、我尽量……” “尽量?”郁寒深显然不满意这个回答。 “我是说……”司桐撑在郁寒深胸口的手不安地握成拳头,用商量的语气问:“如果我的钱不够用了,就用您的钱,行么?” 这个回答勉勉强强。 郁寒深没再说什么,但司桐紧绷的神经丝毫不敢松懈。 尤其是,小腹上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明晰,抵着她的力道也越发的发狠。 她被迫抬着下巴,呼吸艰难,长睫微颤,视线落在郁寒深的衬衫上,实在不敢去看那双幽暗的眼神。 僵持了一阵。 郁寒深拿起她的手亲了亲,放开她:“去洗澡睡觉吧。” 得到自由,司桐几乎是跑进卫生间。 嘭的一声关上卫生间的门,反锁。 像是身后有狼在撵。 郁寒深听见那一声反锁门的咔哒声,唇角勾了下。 小姑娘真不经逗。 司桐站在洗漱台前,看着镜中面红耳赤、眼波朦胧的自己,依旧心跳如鼓,暗暗后悔在车上时不该太相信那个男人,没仔细看路。 外面,传来郁寒深低磁的声音,应该是在接电话,司桐听见他先是问了句“什么事?” 然后沉稳的脚步声离开了房间。 司桐平复了好一会儿,心跳才渐渐缓下来,这才注意到,宽大干净的盥洗台上,不仅有为她准备的洗漱用品,还有一套女款睡衣和内裤。 显然郁寒深一早就叫佣人准备了。 也就是说,他早就打定主意今晚要带她来贡院过夜。 司桐不满地咬住嘴唇,这个男人真是独裁霸道,根本就没经过她的同意。 此时,另一边。 书房。 郁寒深坐在电脑前,嘴角咬着一根点燃的香烟,烟嘴猩红中,他的面色深沉威严。 电话里,一道粗哑的男声说:“邰家那边今晚去了陆家,估计是去找焦连芳帮忙,您看,我们要不要敲打一下陆家?” “以前邰南风和陆鸣玄没少一起干欺男霸女的事,陆家那边也给陆鸣玄擦过不少屁股。” 电话里的人意思明显,陆家也干过以权压人、拿钱平事的勾当,如果陆家敢多管闲事帮邰家,可以拿这些事来威胁陆家。 陆家在司法界挺有门道,要是真出手帮忙,就算不能让邰南风完全脱罪,起码能帮他减刑不少。 回头判个几年,再来个缓期执行和保外就医,那跟没坐牢没区别。 还有邰家夫妻,说不定最多也就被停职一段时间,等事情平息,重回岗位,继续权势在握。 郁寒深宽大的身躯靠着椅背,眼前浮现司桐那晚在皇廷门口吐血的画面。 深邃的眸缓缓眯起。 又是焦连芳。 不过,给儿子摆平欺男霸女的事,只是兔子打架,陆家实力不弱,这点小事根本动不了陆家在司法界的根基。 “查查海城都有哪些司法掮客,有没有跟陆家接触过。”郁寒深拿开薄唇边的烟,徐徐吐出薄雾时,沉冷开口。 “您的意思是……”电话里的人明显愣了一下,本以为敲打一番就可以了,没想到郁总竟直接想釜底抽薪,一网打尽。 司法掮客是专门在司法人和不法分子之间拉皮条的,可以说这些人是司法界的毒瘤,z央曾经下达文书,勒令各地方一定要严厉打击这些毒瘤,还司法界一个纯净的司法生态。 陆家这些年在司法界作威作福,肯定没少跟司法掮客们打交道,不过是没人去查而已。 一旦有人针对了,被查出来,那就完了,到时候拔出萝卜带出泥,凡是与陆家往来密切的,只怕都不能独善其身,包括邰家。 “小打小闹有什么意思,跟陆家玩点大的。”郁寒深说得云淡风轻,声线也一如往常沉稳平静。 电话里的人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偶尔被郁总救了养在身边的亡命之徒,给郁总办一些不能放在台面上的事。 但跟了郁总十来年,仍是克制不住敬畏这位煌盛老总的狠辣手段。 挂了电话,郁寒深在书房里坐了一会儿。 电脑屏幕亮着,里面是一段监控,正是司桐在公交站遇到邰南风的场景,视频没有声音,但邰南风看向司桐时那露骨下流的眼神,却拍得很清楚。 最后画面定格在邰南风伸手去拉司桐胳膊的一幕。 郁寒深看着邰南风那只差点接触到小姑娘衣服的手,眸色森冷。 司桐洗完澡,把头发吹干,又把换下来的内衣洗了,毕竟是在陌生的地方,她不好意思把换下来的脏衣服乱放。 洗完,她把外套穿在睡衣外面,耳朵靠着门听了一会儿,外面安静得落针可闻。 郁寒深应该没回来。 其实,那个男人虽然行为放肆,但……也没有真的对她做过什么。 后知后觉也反应过来,郁寒深说也要睡这里的话,不过是吓唬她。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不服气,也不知怎么的,每次跟他在一起,都被他牵着鼻子走。 打开卫生间的门,她先探出脑袋看了看,确定郁寒深真的没有去而复返,才放心走出来。 到处没找到衣架,她只好把内衣放到沙发背上,这里正对着中央空调热风,干得快。 做好一切。 她正要上床睡觉,视线不经意从阳台上划过。 忽地看见一抹猩红。 因为里面亮外面黑,不仔细看,根本看不见阳台上有人。 在她惊吓的目光中,郁寒深嘴角咬着烟,拨开移门走进来,他一向是衬衫扣系到脖子底下的一丝不苟的严肃形象。 但此时,男人领带松了,衬衫纽扣也解开了三颗,露出大片结实紧致的胸膛,喉结锋利,半垂着眼眸抽烟,慵懒性感,魅惑撩人。 这样的郁寒深,司桐第一次见。 她结巴了:“郁总,您……您怎么在这?” 第96章 郁家的人都很讨厌你 随着郁寒深一步步走近,司桐一步步往后退。 “洗完了?这睡衣倒是适合你。”郁寒深的视线直白地上下打量司桐。 刚洗过澡的小姑娘,身上带着一股清澈的水雾,整个人看起来柔软似水,干净清纯。 粉色丝质睡衣穿在她身上,衬得女孩清丽的容颜多了几分娇色。 说完,郁寒深的视线落向沙发背。 司桐察觉到,猛地想起来刚放在那边晾着的内裤,脸上一热,赶紧扑上去捡起来揣在外套兜里。 “您进来怎么不敲门啊?”她的手在口袋里攥紧湿哒哒的布料,语气不自觉娇嗔,带着不满。 郁寒深眼底含笑,低沉的嗓音漫不经心:“藏了什么宝贝?” 听出他明知故问,司桐心里又羞又气,脸上更红,把头扭去一边不看他:“我要睡觉了。” 郁寒深伸手掰正女孩的小脸,摸了摸她软软的脸颊,说起正事:“以后贺恒做你的专职司机,出门不要再坐公交地铁,想去哪儿提前联系他。” 司桐下意识拒绝:“不用这么麻烦。” 她一个学生,而且是众所周知的穷学生,忽然冒出来专车,显得很可疑。 而且郁寒深的车,肯定都是豪车,更惹眼。 话音未落,她被郁寒深强劲的力道拉坐下来,坐在男人大腿上。 “不给你安排辆专车,以后再遇到坏人怎么办?”郁寒深搂着她,手伸进女孩外衣兜里,把那条湿哒哒的内衣拿出来,面不改色地展开放在之前的位置。 司桐想阻止已经来不及,眼看着那么私密的东西,就这么大咧咧地呈现在郁寒深挺括的肩膀旁边。 她羞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是郁寒深却神色如常。 “贺恒身手不错,有他跟着你,我放心。”郁寒深说着,抱小孩似的把小姑娘往怀里抱紧一点,呼吸间都是女孩身上的诱人体香。 他把手里的半截香烟咬在嘴角,忽地抱着司桐起身,朝床边走去。 司桐被他这举动吓得心里咯噔一声。 “郁、郁总……”她紧张得呼吸不稳,“我、我不要……” 郁寒深把司桐放在床上,手撑在她耳边,另一只手从嘴边拿走烟,熄灭在床头柜的烟灰缸里。 “不要什么?”郁寒深说着,坐在床边,慢慢俯下身,薄唇落在女孩的脸颊,一边轻轻蹭着小姑娘嫩滑的肌肤,似亲非亲。 一边嗓音低哑地问:“说话,不想要什么?” 司桐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脸侧,男人的唇微凉,可呼吸却那么烫人。 她紧绷着身体,完全不敢动,也不敢开口。 半夜三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本就是件危险至极的事。 眼前又是个有正常生理需求的成年男性,她能感觉到郁寒深的隐忍和克制,她也能感觉到他的克制快到达极限。 如果不是碍于她的学生身份,恐怕郁寒深早就…… 司桐不敢深想,咬着唇闭上眼睛,身体控制不住地轻颤。 此时她只觉自己像是被猛兽按在爪下的猎物,无力逃脱,只能等待被慢慢吃掉。 以前和郁知珩在一起,正是最青涩纯粹的年纪,那时候在教室过道上偶遇,相视一笑,就很甜蜜。 做过的最出格的事,也不过是晚自习一起在操场散步,偷偷牵一下手。 郁寒深却完全不同,带着成年男人浓烈的欲望和强势的侵占,肆无忌惮,让她不知道怎么面对,根本无从招架。 好一会儿。 耳边酥麻热烫的呼吸撤离,头顶响起男人压抑的低沉声音:“司同学,晚安。” 司桐没说话。 随后,她听见窗帘合上发出的轻微声响,接着稳健的脚步声离去,房门被带上。 一直到房间归于平静,她才敢睁开眼。 灯被关了,只在卫生间门口留了一盏昏暗的小灯,司桐拍了拍扑通乱跳的心脏,打定主意,以后要尽量避免和郁寒深单独接触。 好在第二天她醒来,郁寒深已经不在别墅。 贺恒倒是在。 看见司桐,他笑了笑:“郁总叫我以后跟着你,药我顺便带来了。” 司桐没想到郁寒深昨晚刚说完,今天就安排上了,心知她要是不同意,那个男人又会‘惩罚’她,只好默许。 吃完饭喝完药,司桐去了医院。 穿过门诊大厅去后面的住院大楼,意外遇见秦思涵。 司桐本想当没看见径直走开。 “桐桐。”秦思涵却叫住她。 司桐柳眉皱起,看着挡在面前的秦思涵,声音冷淡:“有事?” “我怀孕了。”秦思涵脸色有些苍白,笑容却很甜蜜,“本来我不想这么着急要孩子的,可是知珩天天晚上缠着我,一不小心,就怀上了。” 司桐面色沉静,眼底一丝情绪都没有,也不接她的话:“如果没别的事,麻烦让开。” 秦思涵挡着没动,摸着平坦的小腹,又道:“我抢了你爱的男人,抢了你郁家少奶奶的位置,你很恨我吧。” “不过,就算我不抢,你也进不了郁家的门,你知道郁家的人都怎么说你吗?” 秦思涵嘴边笑容不减,“我嫁进郁家这一个月,听说了一些有关你的传闻。” “知珩以前因为你的事,在家里经常耍酒疯,所以郁家的人格外讨厌你,说你脚踩两条船、水性杨花,说你坐牢是罪有应得,就算我不插足你们,你也进不了郁家的门。” 最后几句,倒是让司桐脸上有了点变化,去年国庆随张梦玲去郁家老宅,她正是因为郁知珩耍酒疯乱扔酒瓶,才受了伤。 张梦玲也说过郁知珩是为了前女友才这样,还说过‘他那个前女友人品不怎么样,跟他交往的同时还勾搭另一个男生’这样的话。 司桐面色的变化很淡,恢复得也快,“说完了吗?说完麻烦让开。” 秦思涵见自己说了半天,面前的女孩始终淡静,预想中的嫉妒和不甘,统统都没从司桐脸上看到。 不禁皱了皱眉,四年不见,这个贱人倒是变得难搞很多。 她不信司桐真的不爱郁知珩了。 郁知珩不管是长相、家世、还是才华,都是顶尖,整个海城找不出比他更优秀的青年。 司桐曾经那么爱他,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 司桐越是表现得冷静淡然,秦思涵心底的危机越浓烈。 也不知道为什么,怀孕前,郁知珩和她如胶似漆,尤其是到了晚上,总是要折腾很久。 可是自从她怀孕,她忽然从郁知珩身上感受到某种疏离。 那种若即若离,似是而非的疏离感,让她觉得不安。 明明他还是对她照顾有加,可她就是生出一股莫名的恐慌,不知道为什么。 这让她又想起结婚前,在郁知珩公寓看见的那幅司桐的素描画。 她直觉,郁知珩心底还是有司桐的。 秦思涵还想再说点什么来试探司桐的真实内心,郁知珩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涵涵,药拿好了,我们走吧。” 今天秦思涵来产检,因为孕吐严重,医生开了点药。 在秦思涵转身之际,司桐径直从她身边绕过去。 “桐桐。”秦思涵再次叫住她,双眼紧紧盯着她:“你会祝福我和知珩,对吗?” 司桐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秦思涵是在问她,会不会回头抢郁知珩。 司桐却只觉得这两个人脑子都不好,一个个的非要纠缠她。 她没说话,也没回头,就像没听见。 穿过连廊来到住院部,坐进vip病房专用电梯,司桐看着电梯金属内壁映出的自己。 耳边,是秦思涵的话,郁家人很讨厌郁知珩的前女友。 其实不用秦思涵说,司桐也知道,郁知珩发酒疯那晚,从郁家人难看的脸色上不难猜出,他们对郁知珩为前女友发疯的行为很不满。 别人是什么看法她倒是不在意,郁寒深是怎么想的? 会不会也觉得她罪有应得? 陆鸣玄已经死了,除了秦思涵,没有任何人或者任何证据,可以证明当年的事,是那两人联合设下的圈套。 如果能证明她和陆鸣玄发的那些聊天短信,是她和曾经的好友秦思涵发的,就好了。 这样,她就可以提起申诉,还自己公道。 第97章 陆家倒台 正乱想,手机忽地响了起来。 看见是郁知珩的号码,司桐冷着脸挂断。 这两个人,真的够了。 看完季少瑜,司桐直接回了学校,临近高考,学校取消了高三年级的双休,改成每个周日下午休息半天。 这个消息一出,整个高三年级一阵哀嚎。 司桐倒是挺高兴,这么一来,郁寒深就没有机会把她拐去贡院,前两天犹如走过鬼门关的经历,她真的不想再来一遍。 季少瑜在医院住了一周,出院后就回学校上课,他来找过司桐一次,带来了一个让司桐意外的消息。 陆家倒台了。 “邰南风父母为了捞他,跑去陆家求助,邰夫人和陆夫人交情深,陆夫人第二天就暗中约接手邰南风案子的负责人吃饭。” 虽然上级下达不得徇私舞弊的指令,但自古以来都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并且官官相护。 只要关系和人脉足够强大,这世上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气得我爷爷在家破口大骂,我们家在司法界没什么门路,陆家出手,我们家也没什么办法。” “不过就在昨天,有人给z央监委匿名发送了一封举报邮件,邮件内容都是陆家和邰家与司法掮客勾结,谋取黑利的证据,z央已经派人下来调查,邰家和陆家这次是真的完蛋了。” 陆家的手再长,也伸不进z央监委。 季少瑜说完,两眼亮晶晶地看着司桐,“我本来还担心陆家会保下邰南风,邰南风这人报复心很重,要是出来了,说不定会想办法报复你。” 也会报复季少瑜,但季少瑜背后有季家,邰南风想动手得掂量掂量。 司桐不一样,小县城来的,家境又不好,没有一点对抗邰南风的资本。 同在海城富贵圈,季少瑜以前在一个亲戚家的宴会上见过邰南风,那人眼神浑浊,周身散发着邪恶的气息,他很不喜欢。 也听闻过一些邰南风迫害少女的事迹,心里很是看不上。 这也是那天无意撞见邰南风纠缠司桐,他上去就揍的原因,如果不下狠手,被邰南风盯上,他帮得了司桐一次两次,帮不了五次六次。 不过后来爷爷跟他分析过形势,只要邰家还在,邰南风不死,司桐就会一直身处危机中。 但现在。 季少瑜真心替司桐高兴,“这下好了,他的后台倒了,人也残了,以后对你来说没有任何威胁,你的运气真好,连老天都在帮你。” 那封举报邮件,出现的时机当真是妙极了。 司桐却觉得这一切顺利得有些诡异。 陆家深谙法律,要是干非法的勾当,肯定是谨慎又谨慎,不会轻易让人抓到把柄。 而那封匿名邮件却能将证据搜罗齐全,可见这隐藏在背后的人,绝非一般人。 司桐忽然想起郁寒深。 那个男人从医院将她接走之后,一句邰南风都没提过,也没说过要为此做点什么,只是把贺恒安排到她的身边来。 这不像他的做事风格。 焦连芳不过是灌了她几杯酒,他就用同样的手段报复回去。 那时候,她和他之间还没有这么深的交集。 司桐心跳加快,出事当晚,邰南风就被打断手脚,第二天被十几个女孩父母联告。 现在,连邰家仰仗的陆家都倒台了。 第98章 第一次亲他 这些事情,会跟郁寒深有关系吗? 司桐不确定。 “你在想什么呢?”张梦玲的声音拉回司桐的思绪,回神,只见张梦玲不满地噘着嘴,“我跟你说话你听见没?” 司桐眨了眨眼睫,“什么?” “……”张梦玲无语,“我舅舅让我问你,双生集团的数学全球大赛你要不要参加?” “这次和上回全国高中竞赛不一样,这个全球比赛不限年龄、学历、国籍,只要是喜欢数学的,都可以报名。” “奖金也更丰厚,前五十名的奖金总额高达两千万,你上次拿了全国金奖,我舅舅可是在校长圈子里嘚瑟了好几天,所以还想让你参加。” “不过,快要高考了,参加比赛肯定会耽误复习时间……” 这个全球竞赛,司桐以前没参加过,也不是很了解。 只知道是四年前成立,那年因为高考,她忙着复习就没有参加,后来出事,就更没机会参加了。 “我跟你说,这个比赛很权威,关注度很高,每年决赛名次出来,榜上有名的那些人都会在网上红一阵,就比如去年,有个中专的女孩子。” “只是获得十二名,就立马被京城大学破格录取,现在都大二了。” “在网上风光了好一阵,现在还有她的采访视频呢,我找给你看看。” 张梦玲说着,低头摆弄起手机。 司桐有些惊讶,中专到顶级学府的跨度有点大。 这也侧面说明这个比赛带来的社会影响力。 她垂着眸。 她想试一试。 不仅为了奖金,也不仅为了竞赛可能带来的荣誉和光环。 还为了……郁寒深。 她和郁寒深的差距犹如鸿沟,郁寒深不在意,但是她不能不在乎。 而且她身上还有着难以洗掉的污点。 曾经发生过的事不好改变,她的出身和家世也改变不了,但最起码,她可以更努力一点,给自己和郁寒深之间的鸿沟添块砖。 哪怕尽毕生所能也填平不了这道沟,但,能填一点算一点。 于是当天下午,她就借数学老师的电脑去竞赛官网报了名,吴希勤知道她决定参加,高兴得不行。 傍晚,郁寒深来给她送药,听小姑娘说了报名竞赛的事,面上没什么情绪,仍旧是不显山不露水的稳重样。 只是拿过小姑娘的手握着,嗓音低沉温和地问她:“会不会太累?” 前面有司机,司桐脸微红,在外人面前实在做不到像郁寒深那样淡定。 上次离开贡院后,到现在,两人也就见过两三次, 郁寒深本来就忙,她课程也紧,每次见也只是像现在这样,在车里坐一会儿。 “我可以应付。”司桐信心满满。 她看着郁寒深威严深邃的眉眼,想起陆家倒台的事。 “上午课间的时候季少瑜来找我。”她说:“他告诉我,邰家那边去找陆家帮忙,想把邰南风捞出来,不过,陆家也出事了。” “您说,怎么会这么巧呢?邰南风被抓的当晚,因为发狂袭警被打断手脚,接着被他欺负过的女孩家长联告,现在邰家唯一仰仗的陆家也倒台了,就好像……” “背后有什么人要帮我出气一样。”她看着郁寒深,美眸明亮:“您说,会是什么人啊?” 郁寒深平静地看着她,唇边的弧度似笑非笑,漫不经心反问:“你说会是什么人?” 司桐回想起与郁寒深认识以来的点点滴滴。 接触的机会少之又少,尤其是刚认识那会儿,根本就没见过几次。 而每一次的见面,这人都有意无意、或多或少地管她的闲事。 只怕第一次在秦家相遇的时候,他就对她上了心。 司桐撇开脸看向车外,耳根有点热:“我猜,肯定是一个对我见色起意,处心积虑接近我的登徒子。” 见色起意? 郁寒深记起第一次见司桐的场景,当时他接了个电话,从秦家待客厅的偏门绕到后花园。 讲完电话正要回去,余光瞥见宿舍楼那边走过来一个身形纤瘦的女孩子。 灯光昏黄,女孩穿得很是寒酸,齐肩的短发随意扎在脑后。 可那一瞬,看着小姑娘肌肤如雪的模样,他脑海里冒出一句话:荆钗布裙,不掩国色。 于是离开的脚步顿住,这一停顿,至今。 也许将来,他会一直停留在当初的惊艳中。 郁寒深捏了捏小姑娘的软手,沉稳淡笑,“长本事了,都敢骂人了。” 这是变相承认了。 “我又没指名道姓,是郁总您自己对号入座。”司桐说着,抽回手,“我回去写作业了。” 十中是住宿学校,放学时门口几乎没什么人。 司桐下车,走了几步,忽地又顿住,折回车边,不等她敲车窗,车玻璃就降了下来。 露出郁寒深俊美深邃的脸。 “怎么了?”他刚点了根烟,问话时,朝车外弹了弹烟灰。 动作优雅潇洒,带着上位者独有的从容魅力。 话音未落,司桐忽然上身探进车内,快速在男人线条分明的侧脸落下一吻。 不等郁寒深反应过来,司桐扭头就跑。 郁寒深有瞬间的怔忪,反应过来时,那道倩影已经进了学校大门。 片刻。 他不觉笑了下,眼神宠溺。 三十多分钟后,海城大酒店。 郁寒深走进包厢,司清城立刻朝他看过来,儒雅开玩笑:“郁总,你的车有点慢啊,要不要考虑换一辆?” 包厢里除了司清城,还有傅宴凛和沈家养女沈妍夕。 沈妍夕虽然还没有正式接管沈氏集团,但沈老爷子已经开始逐步放权给她,现在集团很多事务,都是她这位代理执行总裁在处理。 不久前,这四人一块参加了z府那边的一个会议,开完会一起出发来酒店,结果他们三都到了,就郁寒深迟迟不见人影。 别人不知道,但傅宴凛清楚,肯定是去会佳人了。 挺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孩子,把一向严肃正经、不近女色的郁寒深给迷惑成这样,百忙之中还得抽个空去一亲芳泽。 郁寒深对上傅宴凛揶揄的眼神,深沉的脸上波澜不起,坐下后淡淡开腔:“去办了点私事。” 司清城笑了笑,说起正事,“上次我在栖山商会上宣布要成立智摹院的事,你们都听说过了。” “智摹院的宗旨是研究科技,创新科技,引领科技,未来社会一定会是全面科技化的社会,所以智摹院势必成为行业的领头羊。” “不过,前期投资很大,不管是建立研究院,还是引进人才,都需要大量的资金支持,光靠双生集团有些吃力,所以叫你们来,是想问问你们想不想入伙。” 简单总结一下:缺钱,能不能拿点钱? 郁寒深想起要参加双生全球数学竞赛的小姑娘,缓缓吐出白雾,开口问:“司董打算怎么引进人才?” 虽然司桐没有讲明为什么要在高考前夕参加竞赛,但郁寒深心里清楚。 两人之间不对等的身份地位,给了小姑娘压力。 她想证明自己。 司清城道:“除了各大顶尖学府和研究院的输送,数学竞赛的获奖者也是人才来源的渠道,尤其是这次的全球数学竞赛。” “能从十几万人中脱颖而出,那肯定是人才中的人才,智摹院势必要吸纳进来。” 郁寒深漫不经心朝在烟灰缸边磕了磕烟灰,“需要多少?” 傅家的博安雅集团走的是化妆品路子,对科技不感兴趣,不入伙。 沈妍夕有些犹豫。 沈老爷子虽然放权给她,但是她在集团里的工作并不顺利,因为身上没有沈家的血脉,很多人都不服她。 总是明里暗里给她使绊子。 投资双生科技的智摹院,只怕那群老狐狸会唱反调。 可是…… 她看了眼郁寒深威严的脸,如果投资智摹院,以后肯定会有很多跟郁寒深接触的机会。 司清城见郁寒深答应得这么痛快,不由侧目,“郁总不仔细考虑考虑?” “我刚才是给你画大饼呢,那都是我的预想,智摹院到底能走到哪一步,谁也不清楚,没准你的钱就打水漂了。” 郁寒深淡笑:“我相信司董。” 给小姑娘铺个路而已,若是铺不成,也无妨。 第99章 郁老夫人寿宴(1) 见郁寒深这么信任自己,司清城还挺高兴。 他转头去看还没表态的沈妍夕,“沈副总怎么说?” 说‘沈副总’的时候,司清城的语气更温和了不少,沈妍夕经常去瑞士陪沈沐黎,沈沐黎挺喜欢她。 沈沐黎喜欢她,那司清城必定也会对她另眼相待。 沈妍夕道:“我是很看好智摹院的,不过我要回去跟各位董事商量一下。” 她是真心想要争取一下。 沈氏集团很多人因为她不是沈家亲生的,各种不服她,司家这边虽然司清城有意培养她,可司瑾彤不同意。 而且据她所知,司瑾彤一直想撮合莫沾衣和郁寒深联姻,一旦联姻成功,有了郁寒深这个强大的助力,那她继承司家就彻底无望了。 郁寒深的手段,别说是她,就是司清城,也未必是对手。 那如果跟郁寒深联姻的是她呢? 不仅能稳住她在沈氏集团的地位,郁寒深还可以帮助她拿下司家的继承权。 她现在,深受沈沐黎喜欢。 司清城一向把沈沐黎放在第一位,只要沈沐黎一句话,司清城就会点头同意,到时候郁寒深再帮她扫除司瑾彤这个大阻碍…… 思及此,沈妍夕倒了杯茶,递到郁寒深手边,落落大方地自嘲:“我跟郁总可不一样,什么事全凭自己定夺,我啊,需要回去开个董事会讨论一下。” 司清城:“那帮老狐狸又为难你了?” 沈妍夕笑着摇了摇头,“也还好。” 说着,她又给司清城和傅宴凛倒了杯茶,这两人道了声谢,端起来喝了。 郁寒深却只是淡淡扫了一眼,沈妍夕过了会儿,想去看郁寒深有没有喝她那杯带着讨好意味的茶,却不期然对上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那双眼睛看似平静,却带着骇人的冷意和凌厉,仿佛早已洞穿她的小心机。 沈妍夕心绪大震,蓦然一身冷汗。 另一边。 司桐报名全球竞赛后,除了复习,还得做相关的答题训练。 比赛一共分五个赛道,不同赛道代表数学的不同领域,任选其中一个赛道即可,司桐选了自己最擅长的代数与数论。 这次的比赛和上次不同,据闻,目前全球已经有将近十六万人报名参赛。 这么多来自全球各地的数学爱好者,司桐要想像上次那样一举夺魁,难度很大。 张梦玲有时候半夜起来上厕所,看见司桐在打着手电刷题,顿时惊呆了,“这都两点了,你怎么还不睡?” 司桐垂着头,目不转睛:“这题做完就睡了。” 张梦玲觉得她疯了,简直就是拼命三郎。 学习这么好还这么拼,她这个学渣难以理解。 半个月后,司桐入围决赛。 决赛在下个月末,也就是四月底。 距离高考还剩两个多月,司桐只恨不得把一秒掰开变成两秒用。 所以,毫无意外地,她又瘦了。 不过幸好郁寒深出差去了京城,不在海城,要不然肯定要对她‘严刑拷问’。 “桐桐,这周日郁奶奶过寿,给我通行证让我去吃好吃的,我可是有福同享,给你也要了一张,我们一起去吧。” 听见张梦玲说这话时,司桐刚洗完澡爬上床。 闻言,她动作顿了顿。 郁奶奶生日…… 如果能和郁寒深走到最后,那郁奶奶其实是……她的婆婆。 想到这,司桐生出些羞涩,垂眸整理床铺,一边似漫不经心:“我去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到时候在郁家老宅举办寿宴,我们两个溜过去负责吃就好了,以前我都是这么干的。” “我听我妈说,今年的寿宴菜单比往年的更丰盛,知道为什么吗?”说到后面,张梦玲两眼放出八卦的光。 “因为离男神带女朋友回家还剩两个多月,郁奶奶高兴得把今年宴席的预算提了两倍。” 司桐:“……” 忽然感觉到了压力。 张梦玲现在说起郁寒深的神秘女友,已经没了一开始的酸味。 看淡了。 “男神把他那个小女友护得可紧了,目前为止,除了郁家这边,也就我哥和莫煦北他们知道,连莫沾衣都不知道,要不然,早就闹起来了。” “我妈天天揪着我耳朵让我不要出去乱说,我乱说什么了嘛,我不就是跟你说了一下,我又不是那种嘴不严的人。” 司桐:“……” “去不去啊?”张梦玲又问。 司桐拿出训练册,一边翻开一边随口答:“再看吧。” “别啊,你看你都瘦成这样了,去吃点好的补补啊,去吧去吧,郁奶奶喜欢你,看见你肯定高兴,之前去老宅那边她问过我好几次,说怎么不带你过去玩了。” 司桐被张梦玲晃得没法做题,于是道:“毕竟我跟那边不熟,你让我想一想。” 说是想一想,其实是问郁寒深。 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知道了,她没法当不知道。 她是真心想和那个男人走远一点。 司桐给郁寒深发了一条询问短信。 那边大概在忙,过了两个多小时才回,这会儿,宿舍已经熄灯,司桐打着手电在做题。 【可以】 郁寒深言简意赅。 司桐刚才问他自己可不可以跟张梦玲一起去。 得到肯定答案,她又问。 【那买什么礼物比较好?】 总不能空手去,毕竟是老人生日。 可是郁老夫人应该什么都不缺,送礼是个难题。 郁寒深却说。 【明天早上贺恒带给你】 “……”司桐看着这条信息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郁寒深竟然,在不动声色间,安排好了一切。 司桐猜测,如果张梦玲不叫她,郁寒深估计会用别的方式带她过去。 虽然不知道那个男人会让她以什么身份参加,但肯定是最周全合理的办法。 郁寒深做事一向缜密周到。 这么想着,心底生出丝丝缕缕的甜蜜,她有种被郁寒深放进人生规划里的感觉。 这种感觉,挺不错。 第二天,贺恒果然带来一个精贵的盒子。 里面是一套金色珍珠首饰。 珍珠颗颗莹润金黄,如落日如融金,色彩奢华至极。 司桐不了解珍珠,如果换个行家,会一眼认出这是极其稀有的南洋金珠。 但郁寒深准备的,司桐觉得必定价值不菲。 周日那天,她以张梦玲同学的身份去郁家老宅,张梦玲去之前拉着司桐到商场买了件礼物。 她以前去蹭吃蹭喝,因为年纪小,从来没带过礼物,不过今天跟司桐一起,司桐带了,她不带似乎不大好。 于是花三千块买了条丝巾。 肉痛了好一会儿,这是她放假在家给大哥捏腿捶背赚来的。 第100章 郁老夫人寿宴(2) 司桐和张梦玲到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 穿过梧桐高大的私人公路,经过巍峨的门牌石,雄伟气派的主楼豁然呈现在眼前。 司桐不是第一次来,但仍然会被震撼到。 今天不同往日的沉静,主楼前的停车场挨挨挤挤停满了各色豪车,有喜庆悠扬的音乐声传来。 除了穿梭忙碌的服务生,还有很多黑衣保镖,以及身背长枪的军人,他们四处巡逻,个个神情肃穆,目光锐利警惕,肉眼可见的戒备森严。 今天到场的不仅有海城有头有脸的商政名流,还有不少京城来的大人物,其中不乏需要严密保护的高层领导。 “马上要开席了,我们快点进去。”张梦玲出示了通行证,拉着司桐跑了好一会儿,抵达宴会厅。 一路上,随处可见保镖和穿迷彩的人。 海城首富家的寿宴,排场实在不同寻常。 郁家的宴会厅比起海城大酒店,丝毫不逊色,反倒因为墙上挂满古董名画,更显气派和奢华。 郁老夫人衣着华贵,七十八的高龄,头发依旧乌黑发亮,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佩戴圆润饱满的珍珠首饰。 整个人看起来雍容华贵,慈祥和蔼,但又不失当家主母的气度和风范。 此时她正被一众珠光宝气的贵妇千金众星捧月地围着,笑吟吟地接受所有人的恭维和祝福。 张梦玲本想悄悄去郁老夫人那边送礼物,但两人穿着十中校服,出现在西装挺括、礼服华丽的人群中,十分显眼。 不少人的视线朝她们看过来。 在看见司桐时,纷纷流露出惊艳。 女孩穿着又土又丑的蓝白校服,头发利落地扎成高马尾,穿着打扮普通至极。 可是那张清丽柔美的脸蛋,和高挑纤细的身材,却牢牢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今天在场的名媛贵妇,哪个不是打扮隆重,光彩夺目,堪称百花争艳。 本来很是养眼的场景。 此时,硬生生被这个清冷脱俗的女孩子衬得生出些艳俗感。 “这是谁家的小千金?这么漂亮,以前好像没见过。”问话的是一位穿蓝色礼服的中年贵夫人。 “她是我女儿的同学,今天老夫人寿宴,两个孩子过来沾沾喜气。”吴淑珍一直跟在郁老夫人身边伺候,听见有人误会,忙解释。 原来是佣人女儿的同学。 惊艳的目光中顿时多了几分轻视。 司桐对别人投过来的或打量或审视的目光,视若无睹,她面色冷静,不动声色扫了一圈宴席厅,看见不少熟面孔,唯独没有看见郁寒深。 昨晚郁寒深在电话里说今天回海城,不知道是不是还没到。 郁老夫人瞧见她,满眼的慈爱,笑容也和蔼,“玲玲电话里说要带同学过来玩,给我惊喜,我就猜是你,果真如此,过来,让奶奶看看,最近瘦了还是胖了?” 老人家是真喜欢司桐,很纯粹的,不掺杂任何利益的喜欢。 小姑娘肤白貌美,看着就赏心悦目,忍不住高兴。 司桐递上郁寒深准备好的礼物,“郁奶奶,这个送您,祝您日月昌明,松鹤长春。” “好好,谢谢桐桐。”郁老夫人眉开眼笑,侍者立刻上来接过司桐的礼物。 之前别人送礼,侍者接过去就直接送去登记,这会儿郁老夫人却道:“拿来我看看,桐桐这丫头送了我什么。” 旁边人见郁老夫人区别对待,看司桐的眼神不由得露出疑惑。 侍者把盒子递到郁老夫人面前,打开,露出里面整套金灿灿的金珠首饰。 看见首饰,郁老夫人脸上的笑僵了一瞬。 “这个是你自己买的?” 司桐敏锐地察觉到老人的反应不对劲,想了想开口,没撒谎,也没明说:“这是我朋友帮我买的。” 第101章 郁老夫人寿宴(3) 郁老夫人反应有些奇怪,司桐心有疑惑,但并不紧张,回答问题时语速平静,不卑不亢。 郁寒深准备的礼物,自然不会有问题。 “哎,这不是前两周富苏比在香港拍出的南洋金珠吗?每一颗都超过18毫米,全世界找不出第二套,我记得当时是被……” 说话的是站在郁老夫人左手边的贵妇人。 她的话没说完,郁老夫人轻轻盖上盒子,递给身侧的侍者,笑吟吟打断她: “你啊,跟珠宝打了一辈子交道,竟也有看走眼的时候,这丫头就是个普通孩子,估计是看我喜欢珍珠,就买了套仿品来哄我高兴。” 被打断话的贵妇人愣了一下,并不觉得自己看走了眼,不过郁老夫人这么说了,她也不敢反驳,只能顺着说了句:“是我眼拙了。” 转眸看见司桐脚上穿着一双普通的板鞋,洗得很干净,但也能看出穿很久旧了。 确实是个普通孩子,脚上的鞋甚至都没有张梦玲的贵。 这一身装扮的人,也确实买不起多贵的珠宝,更别说这套南洋金珠世上只此一套。 也许真是她看花眼了。 不过,仿得倒是逼真。 郁老夫人看向司桐,除去一开始的怔愣,笑容重新回到她的脸上,不过眼底却藏着些许复杂和纠结。 以及……兴奋。 她拉过司桐的手,亲昵地拍了拍:“有心了,我很喜欢,玲玲,你带好桐桐,去孩子那桌找个位置坐下吧。” 郁家的宴席厅很大,足有一千五百平,摆了两百多张圆桌,分布在红毯两旁,与主桌相对的红毯另一侧,有一张长二十米的长方形宴席桌。 这桌是专门设给小公子小千金们的,菜品跟圆桌也稍有不同,更适合小孩。 张梦玲在这张儿童桌蹭吃蹭喝十多年,将礼物送给郁老夫人,说了吉祥话,轻车熟路地拉着司桐找了俩空位坐下来。 两人穿着校服,在别人眼里就是俩孩子,坐这桌倒也没什么不妥。 此时已经过了十二点,按理说早该开席了。 司桐猜测可能因为郁寒深还没到,想着,口袋里的手机忽然传来铃声。 她拿出来看了下,是韩灵丽的电话。 秦家和郁家结了亲,这种场合肯定少不了秦家,司桐刚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了那一家人。 她没接,直接挂断。 韩灵丽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气得闭了闭眼。 她朝司家和沈家那边看了看,只觉心里窝了一肚子火,本以为只是带司桐来海城读个书,应该不会有什么。 没想到司桐居然混到郁家的寿宴上来,看郁老夫人的样子,似乎很喜欢她。 韩灵丽皱眉,觉得司桐处心积虑混进郁家,一定是为了破坏秦思涵和郁知珩的婚姻。 上次在国医堂,秦思涵告诉她,司桐是郁知珩的前女友。 司桐肯定是不甘心郁家少奶奶的位置被抢走。 最重要的一点是,她绝不能让司桐靠近海城上流圈子,不能让她离司家和沈家那么近。 不行,她得想个法子,让郁老夫人厌弃司桐才行。 …… “知珩,你想什么?”秦思涵脸色也不太好看,她和韩灵丽一样,没想到会在这么重要的场合看见司桐。 不过司桐是以佣人女儿的同学的身份来的,而她,是郁家尊贵的孙少奶奶,这之间的差距,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刚才围在她身边巴结讨好她的,都是以前看不上她的世家夫人小姐,这让她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本来被捧得飘飘然,但此时,发现郁知珩总是有意无意地看向司桐那边,神情恍惚,她脸上的笑淡了许多。 郁知珩收回目光,垂眸沉默了一下,再抬眼,眼底流露出温情,抬手覆在秦思涵的小腹上。 “我在想给我们的宝宝起什么名字。” 提起孩子,秦思涵重新笑起来。 这段时间她想了很多,就算郁知珩没有彻底忘掉司桐,但现在嫁给他的是她,给他生孩子的也是她,享受荣华富贵的依然是她。 这就够了。 等孩子出生,她坐稳郁家少奶奶的位置,她就劝郁知珩进煌盛集团,最好是能一点一点从郁寒深手里夺权,坐到煌盛老总的位置上去。 到那时候,她就郁家的当家女主人,是海城最尊贵的女人。 正在这时。 宴席厅入口处忽然一阵骚动。 不知道谁说了句:“郁总,您可算来了。” 大概是这声‘郁总’太有分量,席间的众人纷纷转头看去。 司桐正在听张梦玲胡吹乱侃,闻言顿了顿,转头,就看见那道熟悉的挺拔身影。 他穿得很正式,黑色西装和衬衫,连领带也是黑色的,更衬得男人深沉严肃。 从门口开始,席间有人走下位置与他寒暄,司桐就这么看着他一路淡定从容地与人握手交谈,镇定不迫,不紧不慢。 带着身居高位的沉稳气场,男性魅力十足。 司桐心跳不争气地加快,耳边,是张梦玲压抑的尖叫:“啊啊啊啊!男神怎么能这么帅!” 不仅是张梦玲,司桐注意到不少年轻的女孩子都眼带娇羞地看向郁寒深,有的交头接耳,悄悄指了指郁寒深,红着脸不知道在议论什么。 郁寒深因为跟人打招呼,耽误了一点时间,他的位置在主桌,桌上都是郁老夫人娘家那边的贵客。 他肯定是要过去作陪,迈脚往主桌走的同时,视线落向司桐。 进宴席厅的刹那他就看见了她,那身校服和清冷绝色的容貌,实在惹眼。 司桐猝不及防对上男人深邃的眼眸,本就不稳的心跳更乱了节奏,片刻,她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 十多天没见,哪怕经常电话和短信联系,但见面的这一刻,她还是没法招架男人幽深的眼神。 垂眸,司桐忍不住在心里骂自己不争气,总是这么容易就被郁寒深扰乱心绪。 哪怕他什么都不做。 耳边,忽地传来一声好听的女声:“寒深,你来迟了,一会儿罚你三杯。” 语气熟稔。 称呼亲昵。 司桐顿了下,循声看去,是一个三十左右的女人。 穿着月牙白旗袍,外面罩着新中式同色外套,高贵又典雅。 “她居然也来了,我之前竟然没看见。”张梦玲凑近司桐耳边,“你知道这谁吗?男神的大学同学,也是白月光,京城贺家的大小姐,莫沾衣的头号情敌……” “哦,不对,现在应该是二号情敌了,一号是男神那位神秘女友。” “以前郁奶奶可喜欢她了,差点跟男神订婚,不过后来好像出国了,原因不知道,反正就没订成婚,现在这个节骨眼出现,真替男神的女朋友捏把汗。” “也不知道男神那女朋友能不能斗得过这位贺大小姐,毕竟,白月光的力量是很可怕的。” 张梦玲一连串说了很多,司桐垂着眸,她坐的位置就在主桌的对面,中间隔着一张红毯。 主桌那边的谈话声这边隐约能听见,司桐听见那边有人问:“清澜回国之后还走吗?” 清澜应该是那位贺大小姐的名字。 司桐听见贺清澜优雅的轻笑声,回答:“不走了,我打算带工作室来海城发展,寒深,你可要帮我。” 后面一句是对郁寒深说的。 司桐没听见郁寒深是怎么回答的,因为外面忽然响起鞭炮声。 第102章 郁老夫人寿宴(4) 身为京城贺家的大小姐,却要带着工作室落脚海城,其中的用心显而易见。 鞭炮声结束,宴席正式开始。 司桐这顿饭吃得食不知味,张梦玲却吃得热火朝天,后来不知道从哪儿拿来一瓶红酒,喝得小脸通红。 宴席过半,众人纷纷离桌去主桌那边敬酒,郁寒深脸上带着客套的淡笑,从容应付,疏离又不失涵养,分寸拿捏得刚好。 而那位贺大小姐坐在他旁边的位置,别人敬郁寒深时也会顺带敬她,两人并肩而站的样子,宛如一对。 郎才女貌,看着还挺般配。 似是察觉到司桐的目光,郁寒深视线漫不经意地落过来。 对视不过刹那,司桐移开目光。 “桐桐,你喝不喝?这个可是波尔多一级庄红酒,超好喝,你尝尝。”张梦玲口齿都开始不利索,显然醉了。 司桐想到晚上还要上晚自习,忙夺下她手里的红酒瓶,“少喝点,一会儿你大哥来了。” “大哥来了又怎样?我才不怕他!”酒壮怂人胆,张梦玲手在空中用力一挥,“他不就比我大十四岁嘛,凭什么管着我?我不服!” 最后一句说完,张梦玲咣当一下趴在桌边昏睡了过去。 司桐:“……” 正想着通知她哥哥还是妈妈,身后忽然传来一道陌生的男音:“小美女,好久不见。” 司桐拿手机的动作微顿,转头,看见一张陌生的男性面孔。 这人看着四十多,个子不高,身上穿着名贵的西装,可是眼下青黑,一副阳气不足的萎靡样。 司桐皱了皱眉,确定自己没见过他,淡淡开口:“你认错人了。” “前几天还对我投怀送抱,今天就翻脸不认人了?你穿上校服,比不穿衣服的样子迷人多了。”男人边说,伸手去拉司桐的手臂。 司桐往后躲开,男人的声音不小,旁边人听见,纷纷转头看过来,都是或鄙夷或看热闹的眼神。 这里是郁家的地盘,正常人谁敢在这么隆重的场合说这种污言秽语? 别说子虚乌有,就算确有其事,也不会这么大声在这么多大人物面前说出来。 司桐几乎立刻意识到有人在整她,目的不言而喻,想弄臭她的名声。 可是,是谁? 这里她认识的人就那么几个,有恩怨纠葛的更少。 秦思涵吗?还是韩灵丽? 或者是这两个人一起? 司桐冷冷地看着眼前明显蓄意滋事的男人,冷静道: “我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指使你,但你睁大眼睛看清楚这是哪里,你确定要在郁家的地盘闹事?” 这话,让中年男人眼底出现片刻的畏惧和退缩。 但下一瞬,又转化为置之死地的决绝,笑容猥琐地靠近司桐:“几天不见,想死我了,一会儿直接跟我去酒店吧。” 说着,他伸手来抱司桐。 下一瞬。 一杯开水泼在中年男人的脸上,中年男人被烫得发出惨叫。 他这一叫,整个宴席厅的人都朝这边看了过来。 一切不过发生在几句话的时间,司桐那杯开水刚泼完,郁寒深快步走到她身边。 中年男人痛苦地捂着脸,“小贱人你居然敢烫我,看我不打死你!” 他抬手就要打,可是在睁眼看见郁寒深站在面前的瞬间,气焰顿时弱了下去。 “郁、郁总……” 郁寒深挡在司桐面前,开腔的声音平缓,却带着无法忽视的威严,“赵总好大的威风,都耍到郁家来了。” 赵斗淳,北泰集团的董事长,以前也是海城数一数二的风光人物,但近几年不知怎么回事,每况愈下,听闻,快破产了。 这次能收到请柬,是因为他亡故的父亲曾经和郁老爷子交情不错。 郁老爷子之前还跟郁寒深提过赵家,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让郁寒深帮衬一把。 但郁寒深这人素来不爱管闲事,且不看好千疮百孔的北泰,投资过去也是打水漂。 商人重利,无利可图之事,他自然不肯。 给赵斗淳一张请柬,让他过来结交人脉已经是仁慈。 “郁总,您可别管这件事,免得惹一身骚。” 旁边有人带着讨好的语气解释,“这小美女别看人不大,心野着呢,是赵总的小情人,人两口子闹矛盾呢。” 这话,引得旁边刚才听见赵斗淳话的人哈哈一笑。 又有人说:“真看不出来啊,小姑娘长得挺清纯,还穿着高中校服,居然跟这么老的男人有一腿,赵斗淳都能当她爸了吧,也真下得去嘴。” “现在女孩子都早熟,什么不懂?胆子也大,什么都敢干。” 大家都知道郁寒深这人不近女色,不认为他是过来帮司桐的,不过是见有人闹事,出面控场而已。 一会儿估计这两人都得被保镖丢出去。 “是吗?”郁寒深面色深沉,眼神森冷,薄唇不急不缓吐出这两个字。 云淡风轻的两个字,却带着厚重的压迫,让赵斗淳头皮一麻。 “你真的认识她吗?赵总?”郁寒深又问了一遍。 赵斗淳怔了怔,听出郁寒深追究的意思,脸色顿时发青。 不是说这个女孩子只是佣人女儿的同学? 他只是说两句浑话,郁家人不该是这个刨根问底的态度,最多训斥他两句让他不要胡闹。 严重点的,会觉得这个佣人女儿的同学品行不好,将她撵出去。 可郁寒深这姿态,分明是维护要那个佣人女儿的同学。 思及此,赵斗淳忙讪笑改口,“不是,是我认错人了,这位美女跟我认识的熟人有点像,我喝多了,没看清,郁总您大人大量,原谅我一回。” 他说着,去看郁老爷子和郁老夫人,“郁伯母,是我眼瞎没看清,破坏了您寿宴的喜庆氛围,我该打。” 边说边抽打自己耳光,道歉的姿态倒是摆得很足。 抽完,他满心期待地去看郁老夫人,他都这样了,郁老夫人看在和赵家交情的份上,应该不会再计较吧? 谁知。 “你回去吧。”郁老夫人冷着脸开口:“以后,凡是郁家宴会,都不许赵家的人出现。” 此话一出,现场陷入一片死寂。 这句话的严重程度,相当于断了赵家的所有生路。 得罪了郁家,以后谁还敢给北泰集团投资?北泰集团彻底完了。 郁老夫人说完,不再理会赵斗淳,朝司桐招了招手,“好孩子,过来。” 司桐听出郁老夫人在为自己撑腰,说实话,有些意外。 虽然去年在郁家受伤,出院后郁老夫人叫她去主人餐厅吃饭,在饭桌上表现得很喜欢她,但她没想到郁老夫人会这般无条件维护她。 郁老夫人拉着她坐在自己身边,慈和但威严的视线缓缓扫视全场。 “桐桐这孩子,我很喜欢,她是什么人品,我也很清楚,烦请各位以后擦亮眼睛看人,别再把她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看混了。” 首富当家主母的气势,自是不一般。 众人听得心头一惊。 片刻的寂静之后。 “我就说这小姑娘看着就很单纯,怎么可能会认识赵总,原来是赵总老眼昏花,看错了。” “赵总,回去找个眼科医生看看吧。” “哈哈……” 刚才还言语攻击司桐的人,这会儿纷纷开始向着她说话。 司桐再一次认识到权势的厉害,谁有权,谁就掌握说话权,说出来的话才有人听,才有人信。 如果郁老夫人和郁寒深没有护着她,那么今天她就是有一百张嘴,也会因为赵总的几句话,而被牢牢钉在耻辱柱上。 正想着,司桐的手背忽然被握住。 抬眸,对上郁老夫人温和的眼睛。 “别怕,奶奶在。”郁老夫人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手背。 司桐微怔,随即浅浅一笑:“谢谢郁奶奶。” 手背很温暖,心里也暖。 第103章 郁老夫人寿宴(5) 事情发生得突然,结束得也快,郁老夫人的话一出口,立刻有保镖上前把赵斗淳请了出去。 赵斗淳心下大骇,哪里还敢继续说话,丧家之犬一般离开了郁家。 快要走出宴席厅,他回头看了眼韩灵丽,韩灵丽对上他阴鸷的视线,眼中一阵惶恐。 小插曲很快过去,宴席厅继续觥筹交错,把酒言欢。 郁寒深回到座位,贺清澜笑眯眯看着他,“你刚才那出英雄救美,挺精彩。” “小姑娘名声要紧,要是在郁家被人毁了名声,那就是郁家的罪过。”郁寒深宽厚的身躯随意靠着椅背,长腿交叠。 “是因为这个吗?”贺清澜自认了解郁寒深,他为人冷漠,不是会为不相干的人考虑的男人。 她笑了笑,再次开口,语气熟稔,像是老友:“你可不是这么好心肠的人。” 郁寒深湛黑的视线平静地扫了她一眼,“那你挺不了解我。” “……”贺清澜脸色僵了僵,随即又恢复正常,跳过这个话题,说起别的事。 落在外人眼里,这两人分明是交谈甚欢。 莫沾衣坐在莫家这边,看着忽然出现的贺清澜,几乎要咬碎一口牙。 喜欢郁寒深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机会在这种重要的宴席上坐到郁寒深身边,唯有这个贺清澜,有这份例外。 可恶! 司桐没在郁老夫人身边坐太久,张梦玲醉倒在桌边,她和吴淑珍一起送张梦玲去二楼的客房休息。 喝得烂醉的人,弄起来很费劲,把张梦玲放到床上,司桐和吴淑珍累出一身汗。 “我还要去忙,你帮我看着点玲玲。” “好,您去忙吧。” 吴淑珍走后,司桐关上房门。 走到床脚踏边坐下,司桐回想起离开宴席厅前看见的场景,知性优雅的贺清澜侧身和郁寒深讲话。 郁寒深闲适又有派头地靠着椅背,安静倾听,偶尔回应一句。 虽然不热络,但总给人一种两人很熟的和谐感。 无论是年龄阅历,还是家世,那两人看起来都意外地匹配。 司桐垂着眸,怔怔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 “水……”张梦玲扯了扯领口,脸颊通红,口齿含糊不清:“水……” 司桐听了好一会儿,才听明白,房间里没有水,司桐带上门出去,沿着记忆下楼找到厨房,从吧台上拿了瓶矿泉水。 上楼时,正巧碰上郁寒深,看见司桐,男人抬脚似是要向她走过来。 这时。 “寒深,等等我。”贺清澜从后面追上来,大概也有点喝多了,她神色微醺,“我也去二楼找间客房休息一下。” “我以前在这里的专用客房还给我留着吗?” 听得出来,她以前常来。 司桐低着头当没看见,快步从两人旁边走过去。 手腕忽地被人握住。 熟悉的触感和力道,司桐愣了下,回头。 郁寒深唇边带笑,湛黑的视线凝视着她:“跑什么,看见人招呼都不打,没礼貌。” 斥责的话,却是亲近又宠溺的语气。 司桐心跳稍稍加快,不仅因为面对郁寒深,还因为她的高中生身份会给他带去麻烦。 挣扎着想抽回手,郁寒深却加大掌中的力道。 又是那强势的做派。 似乎一点不怕旁人看见,就这么毫不掩饰地拉住她。 司桐有些生气他不避嫌,万一被人窥探出两人不寻常的关系,损坏他名誉怎么办? 虽然此处只有他们三个人,可整个主楼那么多人,随时会有人闯入这里。 缓了缓情绪,她弯了弯嘴角,礼貌开口:“郁总,贺小姐。” 贺清澜看见郁寒深一把将小姑娘拉住,内心已经掀起惊涛骇浪。 郁寒深一向冷漠疏离,严肃正经,她还是第一次看见他做出这般有失稳妥的举动,对着一个中学生。 贺清澜面上维持着平静,笑看着司桐:“你认识我?” 司桐如实道:“玲玲跟我说过你。” “玲玲?张家那小丫头?”贺清澜看了眼郁寒深,重新看向司桐时,笑容加深:“玲玲都说我什么?” 说你是郁寒深的大学同学,是白月光,是差点和他订婚的人,是莫沾衣的头号情敌。 想着,心里有点堵,司桐没回答,也没去看郁寒深,疏离又冷淡地开口:“玲玲口渴了,等着喝水,我要快点过去。” 第104章 掉进醋缸 听出小姑娘语气里的吃味,郁寒深眼底蓄上淡笑,松开了手。 司桐没再看眼前这两人,转身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刚踏上缓步台,听见身后贺清澜带着微微醉意的优雅嗓音:“我几年没来了,都忘了我的专属房间是哪一个,你带我过去吧。” 司桐脚步停顿了一瞬,然后加快步伐,不想听郁寒深的回应。 回到房间,喂张梦玲喝完水,她坐回床脚榻,看着窗外的蓝天发呆。 成熟男女之间的感情游戏,总是更加直接,贺清澜最后那句话,邀请的意味明显。 一个熟女邀请一个熟男去房间要做什么,显而易见。 反正不可能是去喝茶聊天。 正乱想,门外忽然传来轻微的拧动门把的声音,司桐以为是吴淑珍过来看张梦玲,转头看去。 没想到来人是郁寒深。 司桐站起身,怔怔地看着挺拔的男人走进来,一时反应不过来。 “看什么?不认识了?”郁寒深见小姑娘呆呆地望着自己,眼底带笑,伸手来拉司桐。 想到不久前这个男人还被别的女人邀请,司桐往后躲开,撇开眼不去看他:“您不是跟贺小姐在一起吗?来这做什么。” 郁寒深见她这副吃醋的小模样,笑了下,一把将人拽进怀中。 力道有点大,司桐几乎是跌进他的怀抱,成熟男人的体味夹带着淡淡的酒气扑面而来。 头顶,响起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我要是不来,司同学岂不是要掉进醋缸?” 司桐抿着唇,没说话。 郁寒深安抚似的摸了摸她的后脑,“玲玲又对你乱说了?不要听别人怎么说,我什么心思,你还不懂?” 顿了顿,他低声问:“这么多天没见,有没有想我?” 暧昧的话从郁寒深嘴里说出来,有股正经稳重的味道,显得格外动人。 司桐心跳加快,脸上发烫,依旧不语,只是缓缓抬手,搂住男人精壮的腰身。 感觉到怀抱被男人的身体撑满,司桐只觉空落落的心也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 郁寒深的手从小姑娘的后脑慢慢移到脸颊,捏着她的下巴抬起来,四目相对,片刻,郁寒深俯身靠过来。 “你们干什么?快放开!”张梦玲忽然出声。 司桐吓了一跳,几乎是条件反射推开郁寒深,心跳砰砰乱响。 张梦玲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起来,瞪着一双眼睛看着他们。 司桐有些懊恼,不该一时忘形,忘了张梦玲还在,她想说点什么来解释这不正常的一幕,却见张梦玲直挺挺的又倒了下去。 “……”司桐推了推她,她没有一点反应。 刚才那一出,像是梦游。 转头看见郁寒深脸色阴沉,司桐知道他是在介意刚才那个被打断的吻。 可是她有些心虚,不敢让郁寒深继续留在这,推着他去门边。 “您快出去吧,一会儿玲玲的妈妈说不定会来看她,被撞见了,不好解释。” 司桐先打开门看了看外面,确定没人,回头正要叫郁寒深出去。 却对上一双晦涩幽暗的深眸。 下一秒。 门嘭地一声又关上,司桐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郁寒深压在门板上,男人低头吻下来。 司桐慌乱地侧头躲开,两手抵着男人的宽肩,“别……” “会被人看到的……” 她慌得要命,张梦玲随时会醒,吴淑珍也随时会回来,就算没有被人看见什么不能见人的画面,可她和郁寒深同处一间屋子就不正常。 尤其是她还穿着校服,要是被人撞见,肯定会给郁寒深的名誉抹黑。 感觉到男人的呼吸洒落在耳边,司桐只觉那片肌肤滚烫又酥麻,引得心尖都在乱颤。 四月初,温度渐暖,她在校服里面穿了件低领的白色毛衣,露出雪白修长的脖颈,郁寒深俯下身躯,呼吸往下,喷洒在女孩明晰的锁骨上。 郁寒深的唇也似有若无地碰触女孩敏感的肌肤,司桐呼吸有些不稳,“郁总……” 她努力维持着理智,手指紧握,紧紧抓着郁寒深肩膀上挺括的西装布料,“您、您别这样……” 司桐双颊潮红,几乎要承受不住这份撩拨。 郁寒深灼热的呼吸所过之处,仿佛有细小的电流淌过,她只觉灵魂都在战栗。 正在这时,一阵嗡嗡的震动声响起。 是郁寒深的手机。 司桐眼眸迷乱,颊边的发丝也因为挣扎显得有些凌乱,理智却在慢慢回笼,等她彻底清醒过来,郁寒深已经在神色如常地接电话。 他站直了身躯,不管是讲电话的声音,还是此时的神情,都是一贯的正经沉稳。 身上的西装衬衫丝毫未乱,一派一丝不苟的禁欲样,和刚才险些失控的样子判若两人。 只是搂在司桐腰上的手没拿走,她被郁寒深强劲的力道固定在怀中,隔得近,听见电话里是郁盛德抱怨的声音。 “还没散席你人呢?快点回来,等会儿该送客了,这么多宾客,你二哥没回来,知珩陪涵涵回房休息了,我一个人送不过来。” “知道了。”郁寒深声线低沉,说完,直接挂断。 司桐靠在男人胸口,心跳还没平复。 郁寒深把手机随手塞进西裤口袋,垂眼看见怀里的小姑娘眉眼含羞,眸光迷离似水,喉结微动,弯腰亲了亲她的头发。 “我先下楼,你在这待着,晚上一起吃饭。” 听见他的话,司桐摇了摇头,“今晚要考试,我等玲玲醒了,跟她一块回学校。” 郁寒深倒也没勉强,捏了捏女孩纤细的手腕,“学习上要劳逸结合,别太累。” “嗯。”司桐听话地应了声。 顿了顿,她催促,“您快走吧,” 郁寒深摸了下女孩嫩滑的脸,拉开门出去。 “小叔?你怎么在这?爸到处找你。”郁知珩送秦思涵回房,发现手机忘在宴席厅,下楼去拿。 路过二楼,碰见郁寒深从一间客房出来,有些奇怪,视线朝门内看去。 只是还没等他看见里面有什么,房门被郁寒深顺手带上。 郁寒深没回答,只道:“你下来正好,一会儿帮着送送客。” 他说话时语气低沉温和,俨然一副宽和持重的长辈样。 郁知珩只是疑惑一下,倒也没多想,和郁寒深一道下楼。 “小叔。”郁知珩想到宴席厅之前发生的事,小叔和奶奶那么维护司桐,实在是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不过他也很高兴。 这代表着,奶奶喜欢司桐,而小叔也不排斥她。 如此,等以后他和秦思涵离婚了,和司桐重新在一起的阻碍就小了很多。 他知道,家里人不喜欢他的前女友是因为没见过司桐,只要他们见过,接触过,就一定会喜欢她。 她那么好。 “什么事?”郁寒深见侄子叫了他一声,又不说话,深邃的视线看过去。 郁知珩回神,从西裤口袋拿出烟盒,抽出一根递给郁寒深,然后又点燃打火机去帮他点烟。 郁寒深见侄子如此献殷勤,微微垂头就着郁知珩的手点了烟,薄唇徐徐吐出白雾,深眸隔着迷蒙的烟雾瞅着侄子。 “怎么,有事求我?” 郁知珩斟酌了下措辞,“小叔,我要是跟秦思涵感情不和,离婚了,你一定要支持我重新找一个喜欢的女孩子,好不好?” 整个郁家,谁说话都没有小叔好使,只要小叔同意,到时候不管是爸妈,还是爷爷奶奶,都会听小叔的。 第105章 心疼(1) 郁寒深停下脚步,转身严肃地看着郁知珩。 郁知珩被迫跟着停下,对上小叔沉冷的视线,他心里咯噔了一下。 “郁知珩,我以为你结了婚就会安分过日子。” 郁寒深一眼看穿侄子什么心思,语气带上严厉,“你是不是忘了我说过的话?” 郁知珩垂头。 他当然没忘,小叔说过,一个坐过牢的女人这辈子都进不了郁家的门。 片刻后他又抬头,眼神坚定,“你对她不过是有偏见,你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等你了解她,你会改变对她的看法。” 说完,郁知珩快步走向宴席厅。 郁寒深沉着脸,望着侄子稚拙的背影,半晌,轻嗤一声,压根没把侄子幼稚的话放在心上。 到底才二十二岁,还是个孩子,心智不成熟,想一出是一出,也罢,再给他点时间成长,过个几年,兴许就稳重了。 另一边。 郁寒深走后,司桐坐在床脚榻上缓了好一会儿,怦怦乱跳的一颗心才缓缓安定下来。 阳台那边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汽车引擎声,听得出来,宾客在陆续离开。 司桐拉开玻璃移门出去,站在雕花护栏边,一眼看见楼下送客的郁寒深,男人沉稳从容地与人握手挥别,矜贵又有风度。 似是有感应,郁寒深转头看过来。 只不过遥遥一望,却犹如狂澜过境,司桐心头一阵悸动。 …… 韩灵丽心不在焉。 秦安旭跟郁盛德夫妇告别,回头看见她两眼呆滞,皱了皱眉,“你怎么了?一直魂不守舍。” 韩灵丽回神,勉强笑了笑,“没事。” 话音未落,手包里的手机响起来。 看见赵斗淳的来电,韩灵丽脸色一变,对秦安旭说:“我接个电话,你跟媛媛上车等我。” 韩灵丽找了个没人的角落。 一接通,赵斗淳咒骂的声音传来:“姓韩的你骗我,你不是说那个女孩只是保姆女儿的同学吗?” “现在郁家跟我断绝来往,谁他妈还敢给我投资?” 今晚赵斗淳在宴席厅到处跟人攀关系,韩灵丽听别人议论的时候得知他的公司资金链断裂,即将破产,急需一笔投资。 所以在赵斗淳姿态卑微地来跟她套近乎时,她是带着看笑话的心思跟他周旋。 后来看见司桐出现在宴席上,郁老夫人瞧着很喜欢司桐,她心生一计。 让赵斗淳故意污蔑司桐,不管赵斗淳说的是真是假,只要这盆脏水泼出去,司桐有口难言。 这么一来,不仅郁老夫人厌恶司桐,郁知珩也会厌恶。 只要郁知珩对司桐有了看法,那不管司桐使出什么手段,都别想破坏郁、秦两家的姻亲关系。 简直一箭双雕。 赵斗淳是真的被逼急了,当她提出给北泰集团投资五千万,让他去宴席上口头玷污一个保姆女儿的同学,赵斗淳稍微犹豫片刻,就答应了。 可结果,司桐那个贱人半点没受影响,反而是赵斗淳被郁家赶了出去,并断绝往来。 韩灵丽惊诧之余,也害怕得要死,如果郁家知道这件事是她背后指使,会怎么样? 思及此,她稳了稳心绪:“我之前说给你五千万,明天打给你,多给你五百万,这件事你烂在肚子里,听见没有?” “五千万不够,老子要两个亿。”赵斗淳道: “本来借着和郁家的关系,亿滋集团的苏总和永银集团的薛总都说考虑给我投资,现在全他妈黄了,这个钱,你来出!” “你别太过分!”韩灵丽一听两个亿,也怒了,她哪儿有那么多钱? “我最多再多加一百万,五千六百万,你爱要不要,你别忘了,我是郁大少的丈母娘,就算郁家知道了,又能拿我怎么样?” 说到这个,韩灵丽忽然不那么害怕了,对啊,她是郁知珩的丈母娘,就算郁家知道是她指使的,能把她怎样? 而且涵涵马上就要给郁家生儿子了,看在涵涵的面上,郁家也不会对她怎样。 “反倒是你,到时候一分钱拿不到,你那破公司就等着倒闭吧!”韩灵丽语气都硬气了不少。 电话里一阵沉默。 好一会儿,赵斗淳恨恨道:“七千万!” 韩灵丽松了口气,七千万,找老秦撒撒娇能要到:“好。” 过年那阵因为流产,她受了不小的罪,秦安旭心疼她,这段时间对她格外疼爱。 晚上好好伺候了秦安旭一番,第二天,她就把钱打给了赵斗淳。 不过她留了个心眼,找中间机构倒了几次手,才打到赵斗淳的账户,省得留下什么把柄。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可就在韩灵丽把钱打给赵斗淳的当天晚上,郁寒深找上了门。 接到郁寒深助理的电话,韩灵丽以为自己听错了。 再三确认:“郁总约我去海城大酒店?” “是的秦夫人,七点半,请您务必准时抵达。”助理的语气公事公办。 说完,就挂了电话。 韩灵丽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去年她搭上林仙儿,给林仙儿送了近百万的礼,可却迟迟得不到回报。 打电话过去,林仙儿只道:“不是我不帮你,郁总的事也不是我能左右的,我只能多在他面前提提秦总,至于郁总听不听,我也没办法。” 林仙儿说的有道理,郁寒深那人,心机深重,难搞得很,怎么可能会被一个女人拿捏。 现在,郁寒深居然要亲自见她,她猜测应该是林仙儿的枕边风终于起了作用。 韩灵丽怀着激动又兴奋的心情去了海城大酒店,她没有告诉秦安旭,想着谈成了煌盛和鼎峰的合作,给他一个惊醒。 到的时候刚七点,等了半个小时,郁寒深准时现身。 “郁总。”面对郁寒深,韩灵丽始终做不到坦然,有点紧张,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坐。”郁寒深淡淡开口,边说,边拉开就近的椅子坐下,一言一行,都是领导者的沉稳气度。 “一直想找机会请秦夫人吃个便饭,实在是郁某太忙,抽不开身,今日正好有空,多谢秦夫人赏光。” 郁寒深倒了杯茶递到韩灵丽手边,驾轻就熟地说着客套话。 韩灵丽被他这般以礼相待,简直受宠若惊,兴奋得两眼冒光。 “我和老秦也一直想请郁总您吃饭,一直也不得机会,您肯见我,是我的荣幸……” 一顿饭,相谈甚欢。 甚至韩灵丽提起煌盛与鼎峰的合作,郁寒深也并未反对。 韩灵丽越来越兴奋。 就在她以为秦家终于抱上郁寒深的大腿,郁寒深忽然问她:“为什么指使赵斗淳在郁家寿宴上闹事?” “……”话题跳转太快,韩灵丽一时没反应过来。 好一会儿,她猛然一阵手脚发凉,“郁、郁总,您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郁寒深没说话,只是抬了下手。 一直站在他身后的目露凶光的男人上前,打开手机,播放一段录音: “啊!我说!我说我说!是韩灵丽,是她指使我这么干的!” 赵斗淳的声音。 韩灵丽脸色瞬间惨白。 郁寒深不紧不慢抽着烟,神色平静至极。 “这段录音我昨晚就听到了,想了一天一夜,实在想不明白一位母亲,为什么会这么作贱自己的孩子,所以特来问问秦夫人。” 第106章 心疼(2) 哪怕郁寒深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怒意,韩灵丽却如坠冰窟。 她没想到,郁寒深竟然这么小心眼,如此介意有人在郁家的寿宴上闹事。 “我……”韩灵丽手在发抖,反正已经这样了,绝对不能连累涵涵,不能说是为了涵涵才这么做的。 “我只是恨司桐,看见郁老夫人喜欢她,我不高兴。” “恨她?”郁寒深意味不明地反问,开腔的声音也是平静至极,“她一个孩子,你身为母亲,为什么恨她?” “为什么恨她?”韩灵丽眼神有些恍惚,回忆起曾经的种种,眼底忽然迸射出浓烈的怨怼。 “因为她父亲!”韩灵丽眼眶泛红,“当年我那么爱他,他却在我怀孕的时候抛弃我,跟别的女人双宿双飞,要怪,就怪她命不好,摊上这么个父亲!” 郁寒深再次想起第一次见司桐,她那么坦然地捡地上的食物,坦然得像是做过很多遍。 有这样一个母亲,她的日子一定很艰难。 “所以你就要毁了她的名声?”郁寒深的语气和缓,听起来只是随口一问。 “我就是见不得她好,看见她过得好,我就会想起她父亲和另一女人正在相亲相爱。” 韩灵丽情绪有些失控,说完,蓦然惊醒,她不该对郁寒深说这么多。 缓了缓情绪,她看着郁寒深,摆出认错的姿态。 “郁总,这件事是我不对,不该在老夫人的寿宴上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您要是想教训我,我接受。” “但不要因为这件事影响涵涵和知珩,涵涵刚怀孕,受不了刺激。” 闻言,郁寒深轻笑了下,修长手指弹了下烟灰,“秦夫人对继女倒是掏心掏肺。” 韩灵丽以为是自己对秦思涵的爱护让郁寒深动容了,毕竟,秦思涵是他的侄媳妇。 忙道:“涵涵是我一手带大,我们感情自是不一般。” 郁寒深把剩下的半截烟按进烟灰缸,慢条斯理起身:“今晚这桌算我账上,秦夫人慢用。” 说完,走出包厢。 随着郁寒深离开,充斥着包厢的沉重压迫感随之撤离,韩灵丽后知后觉发现,后背的衣服湿透了。 虽然郁寒深没明说,但是她知道,郁寒深看在秦思涵的面上,应该不会计较了。 韩灵丽滑坐在椅子上,几乎虚脱。 郁寒深坐进迈巴赫,那个目露凶光的男人坐进副驾驶。 男人名石虎,是郁寒深手底下养的那帮亡命徒的领头。 见郁寒深迟迟不说话,石虎主动开口,嗓音粗哑低厚:“郁总,就这么算了?” 郁寒深坐在后座,靠着椅背,下巴微抬,闭着双眸。 下颚线棱角分明,凸起的喉结锋利性感。 沉默一阵。 郁寒深缓缓睁开眼,眸中是望不到底的晦暗幽深。 “秦夫人平时都有什么爱好?”他点了根烟,问得漫不经心。 石虎道:“打麻将,瘾还挺大,都是十几万的输赢。” “十几万有什么意思。”郁寒深的薄唇勾出淡笑,嗓音依旧沉稳平和:“找几个会玩的,陪秦夫人玩大点,越大越好。” 他说得云淡风轻,可这份云淡风轻,暗藏杀机,让石虎克制不住地头皮发麻。 这是要做局拉韩灵丽下水。 赌这个东西,可大可小,小赌怡情,大赌,轻则倾家荡产,重则家破人亡。 司桐正在上晚自习。 在教室里值班的是宋骁骁,正上课,她忽然接了个电话,接完,叫司桐:“你家里人来找你,在楼下,你下去一趟吧。” 司桐想到之前有两次,都是说家里人来找她,结果来的都是郁寒深。 因为猜到是他,所以在教学楼下看见站在花坛边上的挺拔身影,她没有多大意外。 郁寒深穿着薄款长风衣,身形伟岸,听见熟悉的脚步声,他侧头看过来,视线深邃平静。 等小姑娘走近,他拿出西裤口袋里的手,揉了下女孩柔软的发顶。 大半年来,司桐的头发长长了不少,扎起高马尾,垂下来的发丝能到脖子的位置,当她抬起小脸看着郁寒深,头发悬在身后轻晃。 多了些娇俏的味道。 “您怎么来了?”她问。 郁寒深视线扫向教学楼旁边的操场,“司同学有没有时间陪郁某散散步?” 突然来找她去散步,司桐敏锐地察觉到郁寒深的情绪不太对。 没有拒绝。 这会儿正上课,操场漆黑一片,空无一人。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郁寒深没开腔,司桐也不知道说什么。 走到离教学楼最远地方,因为教学楼的灯光照不到这,所以这边格外黑。 司桐跟着郁寒深的脚步,走得好好的,前面的男人忽然停了下来。 不等她问怎么了,郁寒深转身,将她拥进怀中。 司桐感觉到郁寒深手臂不断收紧,力道很大,勒得她胸口窒息。 她没说什么,只是抬手回抱住男人的腰。 第107章 心疼(3) 司桐听着郁寒深胸腔里强劲有力的心跳声,轻声开口:“怎么了?您今晚有点反常。” “很明显?”郁寒深低声轻笑,声线稳重。 “不明显。”司桐搂着郁寒深腰身的手臂紧了紧,这个男人一向喜怒不形于色,永远一派沉着冷静的从容模样。 “不过我聪明,一眼看穿。”她说得半真半假,语气里带着俏皮。 郁寒深倒是第一次听她开玩笑,伸手抬起她的下巴。 女孩皮肤极白,唇形漂亮,似有笑意,一双美眸亮晶晶的,整个人都有了二十出头的女孩该有的鲜活和灵动。 和刚认识的时候不一样。 心头微动,郁寒深缓缓低头。 司桐被他吓了一跳,忙伸手捂住男人的薄唇,阻止他靠近,提醒道:“这是在学校。” 郁寒深拿着捂住自己嘴巴的小手,亲了下女孩白嫩的手指,开腔的嗓音低沉:“高考过后,搬去贡院住?” “……”司桐想到上次去贡院的情形。 郁寒深最后放过她,不过是碍于她的学生身份,一旦没了这层身份做保护,他肯定不会这么轻易饶了她。 “我才不去。”司桐红着脸抽回自己的手,心跳也没出息地变快,“马上下课了,您快回去吧。” 这话刚说完,下课的铃声响了起来。 司桐顿时心惊肉跳,晚自习课间会有很多人来操场散步,在大批学生到来之前,她推着郁寒深朝校门口的方向走,满脸的慌张和心虚。 郁寒深见她惊慌的样子,沉稳淡笑,顺着女孩柔软的力道加快脚步。 司桐看着男人渐行渐远的伟岸背影,站在原地,深呼吸好几口,调整好情绪回教室。 “你脸怎么这么红啊?”张梦玲惊奇地看着她绯红的脸颊,“不是你妈妈来找你吗?怎么感觉你刚约完会似的。” 说着,张梦玲眼睛瞪圆:“不会是你妈妈欺负你了吧?她打你了?脸都打红了。” “……”司桐有点心虚。 拿起笔,不动声色转移话题:“刚才写的理综卷子呢,拿来我给你看看。” 这话,让张梦玲立刻噘起嘴。 别看司桐又要复习又要做竞赛训练,忙得很,却还能抽出空来监督她写作业。 “我就不是读书的料,你怎么跟我大哥似的,非要盯着我学习。”张梦玲不情不愿地从一堆破破烂烂的试卷里找出理综卷。 司桐没理她的抱怨,检查完,拉着她讲错题。 张梦玲虽然老大不乐意,但到底还是听了进去。 讲完,司桐写自己的作业,写着写着,想起昨天在郁老夫人寿宴上发生的事。 那个赵总明显是受人指使,她都能看出来,郁寒深肯定也看出来了。 是不是他已经查到是谁做的了。 是谁? 韩灵丽,还是秦思涵? 想到郁寒深那个别有深意的拥抱,司桐隐约猜出来。 应该是韩灵丽。 郁寒深是在得知她被亲生母亲这么对待后,心疼她了。 思及此,司桐心底生出些许甜蜜,转念又想起郁知珩,这份甜蜜里多了些沉闷。 郁知珩奇怪又偏执的态度,总令她隐隐觉得不安。 又一次接到郁知珩的电话,司桐的这种不安更加强烈。 他又换了个号码,司桐不知道是他,接通听见他的声音,第一反应是挂断电话。 “桐桐,我有事跟你说!”郁知珩似乎是知道她会挂断,语速急切地说:“陆家被人举报,焦连芳和他老公被双开了。” 双开,开除党籍,开除公职。 司桐顿了顿。 “只可惜,焦连芳似乎早有准备,她被举报后,立马有人跳出来给她顶了罪,她虽然被双开,但是没被抓起来。” 郁知珩半个多月前得知陆家被举报的消息,z央监委派人下来调查,这一查就查出了一大批司法蛀虫。 焦连芳因为早有安排,大部分的罪名都让下属背了,自己落得个‘管理不力’的罪名,被开除党籍和公职, 郁知珩得知处理结果,立马打电话告诉司桐这个好消息。 “这件事你不需要特意来告诉我。”司桐开口的声音冷淡,“以后不要再给我打电话,行吗?” “桐桐,你不要说这么绝情的话。”郁知珩声音受伤,“你难道忘了我们曾经……” 司桐心底生出强烈的烦躁,不等郁知珩说完,直接掐断了通话。 另一边。 郁知珩听见电话被挂,端起手边的酒杯猛灌一口。 秦思涵怀孕才两个月,还有七八个月才能生,他从来没觉得时间这么难熬过。 不,也有,司桐在牢里的那四年,他也是度日如年,每天掰着手指过,盼着她出来的那一天。 他很想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站到司桐面前,抱着她,哪怕她说尽绝情的话,哪怕她打他,也不要松开手。 他知道司桐还爱着他,只是过不去心里的坎。 “怎么又喝这么多?”江岸别墅,秦思涵和郁知珩的婚房,秦思涵看见被助理扶进来的郁知珩,皱了皱眉。 让助理将人扶到卧室床上,秦思涵吩咐佣人:“去端盆热水过来给他身上擦擦,一股酒味。” 秦思涵孕吐有点重,闻到酒味一阵阵反胃。 不过还是强忍着解开郁知珩的西装纽扣,想帮他脱下来。 手腕忽地被握住,她没反应过来,郁知珩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郁知珩眼神迷醉,俯身就来亲她。 佣人端着热水出来,看见这暧昧的一幕,放下盆捂着脸就跑了出去。 秦思涵意识到郁知珩要做什么,睫毛颤动,下意识闭上眼睛。 结婚之后,她和郁知珩在情事上的次数其实并不多。 加上新婚夜那晚,一共就四五次。 不过每次几乎都是彻夜缠绵。 不到一个月她就查出了身孕,怀孕后为了孩子,郁知珩从没跟她亲热过,哪怕接吻都没有。 所以面对郁知珩的亲密接触,她仍然会紧张。 但是预想中的吻并没有落下,两人的唇瓣即将碰到的刹那,郁知珩像是清醒了过来,定定地看着身下的女人。 秦思涵睁开眼,有些不解,又有些羞恼,抬手想捶下郁知珩的肩让他起来,却忽然被郁知珩掐住脖子。 疼痛和窒息瞬间将她淹没,秦思涵用力去掰郁知珩的手。 “知、知珩,你怎么了?放、放开我……” 郁知珩像是听不见,双眼充血,恶狠狠地盯着她,手上的力道不断加大。 秦思涵满心恐惧,尤其是小腹传来隐隐的痛。 不,这是她在郁家站稳脚跟的关键,孩子绝不能有事。 “孩子……知珩……孩子……” ‘孩子’两个字,像是唤醒了郁知珩的理智。 眼中疯狂的恨意潮水般褪去,郁知珩回神,看见秦思涵被掐得脸色涨红,心底也闪过一抹慌乱。 “涵涵!”他忙从秦思涵身上爬起来,托起她的上半身,“对不起,我、我喝醉了,你怎么样?” 秦思涵好一会儿才从窒息的恐惧中缓过来,她捂着小腹:“肚子痛,孩子……” 郁知珩抱起她去医院,经过一阵手忙脚乱,好在,孩子没事。 这件事他本打算瞒着老宅那边,但还是被那边知道了。 不过郁家那边只知道秦思涵是先兆流产,不知道是被郁知珩掐得差点流产。 随后秦家那边也知道了这件事。 韩灵丽心疼得不行,等病房里没别人,她问秦思涵:“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先兆流产?” 秦思涵坐靠在床头,脸色苍白,闻言没说话,只是面露为难。 韩灵丽一看她这个样子,就知道有隐情,灵光一闪,她道:“该不会是因为司桐?知珩跟她勾搭上了?” 秦思涵垂下眼,泫然欲泣,却又故作坚强,“妈,你别问了。” 瞧她这副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韩灵丽气得要命,“又是那个小贱人!” 上次被郁寒深叫去海城大酒店,起因也是因为她。 虽然郁寒深并没有对她做什么,但她当时被吓得衣服湿透,事后想想,真觉丢脸。 “等着,妈给你出气!” 第108章 过来让我抱抱(1) 已经四月中旬,还有半个月就是全球数学竞赛的决赛,司桐每天中午都去数学老师那里做答题训练。 数学老师接到宋骁骁的电话,然后告诉司桐,说她妈妈在校门口等她。 司桐不想去。 数学老师也知道她和母亲关系不好,直接让宋骁骁回绝了韩灵丽。 只是。 没一分钟,宋骁骁的电话又打过来:“你妈妈说想跟你聊聊你爸爸的事。” 这个理由,司桐无法拒绝。 曾经她问过外婆很多遍,她爸爸到底是谁,哪怕他不要她,可最起码让她知道抛弃她的那个人是什么样子。 可外婆总是一脸讳莫如深,叹着气叫她别问了,说一切都是罪孽。 校门口。 司桐远远就看见韩灵丽站在一辆红色宝马旁边,等她走近,韩灵丽气势汹汹上前,二话不说抬手给了她一巴掌。 因为预料到来者不善,她灵巧地侧身躲开。 “你还敢躲?”韩灵丽一巴掌挥空,趔趄一下差点崴到高跟鞋,怒瞪着一双眼看着司桐。 司桐毫不示弱地回视,“秦夫人不是有话要跟我聊?” 韩灵丽看着她,片刻,忽然笑起来,“没想到你还挺在意你是谁的种。” “那我就更不能告诉你了。”韩灵丽的笑容里充满恶意,“你啊,这辈子也别想知道他是谁。” 话音一落,红色宝马的车门忽然打开,从里面下来两个身材健硕的青年。 司桐转身要跑。 “拦住她。”韩灵丽目光凶狠。 司桐没跑两步,被那两个青年挡住去路。 他们没有立刻动手,司桐丝毫不敢掉以轻心,警惕地往后退。 她看着韩灵丽满脸冷漠和厌恶的样子,想不明白,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 “因为你的存在就是个错误!”韩灵丽眼底露出怨怼和仇恨。 就是因为司桐,她的孩子才死了,她的孩子本该享受荣华富贵!本该是海城最尊贵的千金! 思及此,韩灵丽恨意汹涌,再加上秦思涵因为司桐和郁知珩勾搭在一起差点流产,新仇旧恨,她恶狠狠道:“抓住她,今天我一定要好好教训她!” 那两个青年正要动手。 却在这时,一道尖锐的鸣笛传来。 韩灵丽吓了一跳,转头看见一辆黑色劳斯莱斯急刹在红色宝马旁边。 看见从车上下来的中年男人,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司清城上前,把司桐拉到自己身侧,视线缓缓扫视眼前三人,身居高位的威严让那两个小青年惶恐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最后,他的目光定格在韩灵丽脸上,“秦夫人真是好大的本事,光天化日之下都敢行凶。” 韩灵丽脸色难看,惊疑不定地看着司桐和司清城。 这两个人怎么会认识? 想到上次全国数学竞赛的颁奖礼,难道因为司桐是第一名,所以司清城记住了她? 有可能。 想到这个,韩灵丽冷静了下来。 却听见司清城对司桐说:“你可以报警。” 韩灵丽皱眉:“司董,我只不过是在管教不听话的孩子,你管得有点多了吧?” 司清城有些意外,低头看向司桐:“她真是你母亲?” 司桐点了点头。 “就算是亲生母亲,带人围堵你也是犯法,你还是可以报警。”司清城掏出手机,递给司桐。 韩灵丽见此,心底一慌,嘴边却露出嘲讽的笑:“司董对我的女儿倒是关心,幸好我知道她是谁的种,要不然,我都要怀疑她是你的私生女了。” 提起私生女三个字,司清城像是被触碰了禁忌,脸色一沉。 “不用了,谢谢司叔叔。”司桐并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报了警,也不过是韩灵丽被警察叫过去口头教育一顿。 到时候司桐也要去派出所做笔录,她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听到司桐清越好听的声音,司清城脸色稍缓,把手机放回裤袋,冷冷地看着韩灵丽。 “还不滚?” 这个‘滚’字,让韩灵丽脸色瞬间扭曲。 当年他也只这么冷面无情地叫她滚。 韩灵丽咬牙恨恨地看了司清城一眼,转身上车。 那两个青年忙不迭也跟着上了车。 司清城眯起眼睛,看着韩灵丽的背影,上次在颁奖礼上就觉得这位秦夫人给他一种不舒服的熟悉感。 不过他也没把韩灵丽当回事,低头重新看向司桐,“月底的决赛有信心吗?” 司桐没想到他竟然注意到自己参赛了,心头涌出说不上来的感觉,嘴角弯了弯:“我会尽全力。” 司清城看着女孩清丽柔美的眉眼,上次在郁家寿宴上,这孩子被人当众泼脏水,却始终冷静应对,从容不迫。 小小年纪,身上就有股难得的风范气度。 想着,没忍住抬手摸了下女孩子的头发,“叔叔看好你,加油。” 司桐眼眸明亮:“谢谢。” 韩灵丽离开十中后,越想越气,正气得捶方向盘,手机响了。 是这段时间刚认识的牌友,叫她出去玩。 以前她打麻将,都是跟几个贵太太一起去会所玩,刚认识的牌友带她去了一处地下赌场。 本来她挺害怕的,毕竟这种地方鱼龙混杂,多少人在这里输得倾家荡产,甚至砍手砍脚。 不过她的牌友很厉害,带着她在那里连赢了十多天,赢了十几个亿,她什么时候有过这么多钱? 这种来钱如流水的感觉让她欲罢不能,每次赢完都兴奋得晚上睡不着。 于是听完牌友的邀请,韩灵丽一扫先前的郁闷,回道:“等着,马上到。” 时间一晃,四月底。 司桐参加完数学竞赛的决赛,迎来五一假期。 学校体恤高三年级这段时间辛苦,没有利用假期补课,给大家放了七天。 郁寒深叫她去贡院住,她不敢,接受了张梦玲的邀请,两人天天黏糊在一块,郁寒深想约她出去吃个饭都约不到人。 司桐的理由只有一个:“跟玲玲在一起,不方便。” 每次她说完,电话里都是一阵沉默。 不是没察觉出郁寒深的不悦,但司桐没让步。 这天,司桐给张梦玲讲完题,张梦玲接到张君成的电话,张君成在电话里问:“皇廷吃饭,来不来?” “去去去!”有好吃的哪有不去的道理,张梦玲说完,拉着司桐就往楼下跑。 司桐想起上次在皇廷被郁寒深堵在卫生间,事后她想起来总觉得张君成叫张梦玲去吃饭都跟他有关。 当两人走进包厢,看见包厢里果然不少人,其中就有郁寒深,司桐猜想被印证。 除了张君成和郁寒深,莫煦北和傅宴凛也在,还有一个年轻男人,穿一身潮牌,张君成介绍说叫封如玉。 封如玉一见司桐,立马大叫:“唉,你、你、你……你是那天晚上在我酒吧搞事的那个!对,就是你!把我的客人都给吓跑了。” 司桐惊了一下,没想到会遇到上次她闹事的那家酒吧的老板。 正要道歉。 莫煦北笑眯眯开口:“现在已经不是你的酒吧了,你别这么激动,再把小姑娘吓着,回头某人心疼了,不饶你。” 对上司桐疑惑的眼神,莫煦北兴味地看了眼郁寒深,解释道:“你把人家酒吧弄得乌烟瘴气那晚,寒深就花三千万买下了魅色酒吧。” “……”司桐意外地看向郁寒深。 难怪,酒吧老板没有找她算账。 原来是有人在背后悄悄替她解决了后患。 郁寒深接收到司桐诧异的目光,神色坦然,只是盛了碗牛奶雪蛤放到转盘上,漫不经心转到司桐面前。 第109章 过来让我抱抱(2) 司桐察觉到桌上意味深长的目光,面色平静,但耳根悄悄红了。 张梦玲一来就跟帝王蟹的腿干上,一边吃还一边追剧,追得正上头,呵呵傻乐,根本没注意到封如玉的话。 傅宴凛之前知道郁寒深有了相好,但不知道是谁,今日听封如玉和莫煦北的话,又见郁寒深对司桐这做派,哪还有不明白的。 难怪,上次在颁奖礼上,他要去给这位竞赛第一名递名片,郁寒深拦着不让。 当时一会儿说人家还是个学生,一会儿说郁奶奶喜欢,不让他招惹。 好家伙,不让他招惹,郁寒深自己倒是先招惹上了。 傅宴凛抬手搭上郁寒深的肩,桃花眼含笑:“行啊三叔,悄无声息把我看上的美人给弄自己怀里去了。” “你说,要是我出马,能不能从你手里抢过来?”说着,傅宴凛还挺跃跃欲试。 在生意场上,他或许没有郁寒深手段高,但是在情场上,他的花样绝对甩郁寒深十八条街。 郁寒深侧头正儿八经地看向傅宴凛,语气沉冷,带着警告:“你敢去招惹她试试。” “……”虽然年纪差不多,但郁寒深板起脸的时候,实在唬人。 意识到郁寒深是动了真格,傅宴凛拿回搭在郁寒深肩上的手,收起玩笑的心思: “开个玩笑嘛,我女人多的是,你这好不容易铁树开花,我要是敢跟你抢,郁奶奶估计会打断我的腿。” 吃完饭,几个男人去打牌,张梦玲唱k喝酒,看着和上次相差无几的情形,司桐坐在张梦玲旁边,打定主意这次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去卫生间。 没一会儿。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震动起来。 司桐拿过来一看,郁寒深的电话。 接听,那边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过来让我抱抱。” 直白的话,让司桐瞬间心跳加速。 这才发现包厢里已经没有郁寒深的身影,司桐抿着唇,耳根滚烫,看了眼卫生间的方向。 “我在陪玲玲,不方便……” “司同学。”郁寒深的声音压得很低,有股撩人的味道:“你是想让我出去抱你?” 这分明是威胁。 “过来。”郁寒深又说了一遍,态度是一贯的强硬:“别让我说第三遍。” “……”司桐知道这个男人说到做到。 去之前跟张梦玲说了一声。 手刚碰上门把,卫生间的门忽地打开,司桐只觉眼前一花,下一瞬,整个人落进结实又霸道的怀抱。 “小东西,这几天故意躲着我是不是?” 卫生间装修奢华,空间极大,绿植香氛,气味怡人,盥洗台旁边还有个化妆台,化妆台上高端化妆品一应俱全。 司桐被郁寒深带着,坐到化妆台前的沙发椅。 她坐在他腿上。 郁寒深捏着她的下巴,“说话,是不是故意躲着我?嗯?” 司桐垂眸,不敢去看男人过于幽深的眼睛,生怕一不小心被看穿她就是故意的。 每次跟郁寒深在一起,总被他搓圆捏扁,任他拿捏,她不服,所以在电话里听出郁寒深不悦,却又无可奈何,她在心里偷偷乐。 郁寒深是什么人,小姑娘的这点小心机怎么可能逃过他的眼。 他把人按在怀中,声线沉稳,说出来的话,却叫人心慌:“再让你得意几天,等你高考结束,看我不收拾你。” 听出郁寒深话中的深意,司桐心跳如鼓,不想接这露骨的话,于是转移话题:“您买了魅色酒吧的事,怎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会有什么好处?”郁寒深宽大的身躯靠着沙发背,因为微微后仰的姿势,怀中女孩的体重完全压在他身上。 很轻,几乎没什么压力。 司桐抬起脸,两人隔得近,男人棱角分明的下颚线就在眼前。 扶着郁寒深的宽肩,她往上凑过去,亲了下男人的下巴,“这个好处行吗?” 第110章 出名(1) 亲完,司桐明显感觉郁寒深看下来的眸色变深,虽然还是很平静,但这样的平静,却无端叫人心里发慌。 她被看得后背发紧,想说点什么来转移注意力,可越跳越快的心跳声里,她得脑袋似乎也变得迟钝。 两人的身体紧密贴合,臀侧很快察觉到一些不同寻常的变化,隔着春季的薄衫传来,温度惊人,烫得她脸红耳热。 想爬起来,却被郁寒深更加用力地按在怀里,男人的力道大得像是要将她揉碎。 随后,听见他克制的警告声:“不要乱动。” “……”司桐胆战心惊,乖乖趴着不敢再动。 她只觉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有手机震动的声音响起。 是郁寒深的。 过了会儿,他才腾出一只手从裤袋里掏出手机,本来只是随意地扫了眼来电,但是在看清号码的瞬间,他拍了下司桐的后腰。 “出去跟玲玲玩吧,一会儿我送你回去。” 意识到郁寒深是想回避她,司桐心底松了口气,忙不迭从他身上起来,逃离这尴尬又危险的处境。 “不用,我跟玲玲一起回。” 手机震动了好几声,司桐怕耽误他接电话,说完走出了卫生间。 郁寒深看着女孩纤瘦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一改面对司桐时候的温和,眼眸沉冷,接起电话。 那边,传来石虎粗哑的声音:“郁总,那边传来消息,韩灵丽在赌场已经欠了将近二十个亿的赌债,咱们下一步怎么弄?收手还是继续?” 郁寒深的眼前浮现司桐那张细腻柔美的小脸,恍惚间,想起去年韩灵丽生日那天,小姑娘被她打红脸颊的事。 点了根烟,漫不经心抽了一阵,片刻,他淡淡开腔,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秦总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吧?” 石虎立刻懂了郁寒深的意思。 秦安旭名下的所有资产加起来,不过百亿,韩灵丽一下输掉他五分之一的资产,这要是被他知道了,韩灵丽的日子不会好过。 韩灵丽此时确实不好过。 她也意识到自己掉进了陷阱,前面十几天连赢之后,开始出现输局,一开始输得不明显,她并没太在意,赌桌上有输有赢太正常了。 反而在大起大落的情绪中越来越上头,输了想翻盘,赢了想赢更多。 钱不够就借,她自己也不知道借了多少,有时候浑浑噩噩玩一整天,等她反应过来,已经欠下二十多个亿的赌债。 她这时候才有点害怕,秦安旭知道了肯定会震怒。 本想瞒着秦安旭找秦思涵借钱,秦思涵结婚收了郁家十多个亿的彩礼,加上豪车豪宅贵重珠宝不计其数,这点钱秦思涵能拿得出来。 她对秦思涵那么好,掏心掏肺,秦思涵肯定不会不管她。 但是她还没来得及去找秦思涵,秦安旭知道了这件事。 秦安旭气得指着韩灵丽的鼻子骂: “结婚十几年,你要干什么就干什么,要买什么就买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过一个不字?你是好日子过够了是吗?居然去赌博!” “我看秦家是留不得你了,否则早晚被你搞得倾家荡产!” 秦安旭气得脑袋发蒙,圈子里多少知名的富豪因为染上赌博,一夜之间破产。 他不是没有遇到过这方面的引诱,但为了家人,为了秦家的基业,他谨记初心。 却没想到后院失火。 韩灵丽听出他要离婚的意思,吓得魂飞魄散,扑到秦安旭脚边,抱着他的小腿哭道: “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是被人陷害,我以后不去了,再也不去了,你相信我!” 秦安旭坐在沙发上,脸色铁青。 韩灵丽又道:“老秦,你忘了过年的时候我流产大出血,差点死在手术台上,你当时怎么说的?你说只要我活下来,你付出什么都愿意,你忘了吗?” “我真的知道错了。”韩灵丽边说边爬进秦安旭怀中,“我不要跟你离婚,我爱你老秦。” “那年在西雅图,我差点饿死街头,是你救了我,带我回家,娶我给我一个家,我真的爱你,求你原谅我这一回,我真的知道错了……” 回想起当年,和韩灵丽差点死在手术台上的情景,秦安旭有点动容。 半晌。 他叹了口气,得知韩灵丽欠下二十多个亿的赌债后,他叫人调查了怎么回事。 韩灵丽确实是被人做局,拉她下水的那个所谓的牌友,是地下赌圈有名的叠码仔,多少人在他手底下家破人亡。 秦安旭想找他算账,那个叠码仔却逃去了泰国。 秦安旭隐隐不安,总觉得背后有人在针对秦家。 “只此一次,以后不要跟不熟悉的人接触,要不然我是真的留不下你了。”秦安旭到底是放不下十几年的夫妻感情。 韩灵丽听他松了口,犹如死里逃生。 原本那次在十中门口碰到司清城,她打算找人去桐城打断司桐舅妈的腿,给司桐一个教训。 后来忙赌钱忘了这件事,现在,她已经没有那个心思了,整天想着怎么哄秦安旭高兴。 她明显感觉到秦安旭帮她还了赌债后,对她态度冷淡很多,经常住在公司不回家。 与韩灵丽的焦头烂额不同,司桐那边发生了件好事。 五一假期结束后,全球数学竞赛的官网公布了这次的获奖排名,司桐带着‘海城第十中学’六个字,登上获奖榜第一名。 这个成绩,司桐自己也很意外。 虽然决赛时她答题的状态非常好,但面对来自全球各地的数学爱好者,而且有很多是往年参加过竞赛的选手,她觉得自己的胜算并不大。 成绩出来之后,吴希勤去教育局开会,他恨不得把‘司桐是十中的’几个字写在脑门上。 其他学校的校长还好,华烁中学的冯校长脸色难看得能拧出黑墨水。 两次在数学竞赛中被一个垃圾中学碾压,他的老脸都快丢尽。 不过,想到大半个月后的高考,他脸色又稍稍好看一点。 等高考成绩出来,华烁中学拿下文、理双状元,他依然是校长圈最风光的那个。 而司桐,用中学生的身份力压一群世界名校大学生,几乎是获奖名单公布的当天,就在网上引起不少的关注。 随即,她就收到了双生集团竞赛官方的采访邀请。 司桐拒绝了。 四年前……不,那件事距离现在已经快五年,当年那件事在海城闹得很大,而她当时在华烁中学很有名气,很多人认识她。 虽然快五年过去,事情早已埋入尘土,但她不确定如果她公开露面,会不会被别人认出来。 她不想冒这个险,她现在跟郁寒深在一起,她的声誉,关系到郁寒深的名誉。 她不想让自己糟糕的过去影响到他。 吴希勤尊重她的决定,帮她回绝了双生的采访。 但是第二天,双生的采访组到学校来找她。 负责人叫吕肖,她也不拐弯抹角,直白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关注双生集团成立智摹院的事。” “来采访你,除了因为你本身有实力,还因为想借你身上的流量,造一波势,为即将成立的智摹院打造知名度。” 司桐以中学生身份,力压各大世界名校的高材生,斩获全球数学竞赛第一,这是个很好的吸引流量的噱头。 而且…… 吕肖上下打量了下司桐。 五月中旬,天气有了热意,女孩穿着极其普通的牛仔t恤,头发也是随意扎起。 可她的美貌没有因为她朴素的打扮而减少分毫。 不难想象,她的实力加上这惊人的美貌,会在媒体上引起怎样的轰动。 第111章 出名(2) 不过司桐还是拒绝了她。 “因为私人原因,我并不想公开露面,抱歉。”司桐说完,转身想走。 “等等。”吕娟叫住她,笑容依旧友好:“那你简单回答我几个问题可以吧?我回去写一篇采访报道,要不然,我实在没法交差。” 司桐想了想,没有拒绝,“你问吧。” 吕娟问了几个问题,都是和竞赛有关,没什么出格的,司桐一一回答,条理清晰,落落大方。 她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三天后,媒体上一段有关她的视频横空出世。 视频的名字起的很有意思:全球数学竞赛第一,竟是17岁女高中生,靠的是实力,还是美貌? 视频一开始,就点出司桐是全球数学竞赛唯一的高中生,然后,是几段偷拍的视频。 有司桐从教室窗外走过的镜头,有操场做操的,有食堂吃饭的,甚至还有在宿舍的公用卫生间洗漱的场景。 视频的最后,定格在她微微弯腰在水池边洗脸的画面,这时似乎是有人在叫她,她抬头看向叫她的人。 角度微微侧对着镜头,脸上因为刚洗过没来得及擦,瓷白晶莹的肌肤布满水珠,睫毛潮湿,眼眸明亮,鼻梁挺秀,唇形漂亮而丰润。 这一幕,美得惊心动魄。 制作视频的人刻意将这帧画面定格,时间拉长,配上司桐回答吕娟采访的声音。 极致的美貌加上极致好听的清柔女声,视频一经发布,点击量瞬间破百万,引起轩然大波。 司桐知道的时候,这段视频已经在网上发酵了好几个小时,点击量也破了三百万。 看到明显偷拍的视频,和吕娟言行不一的作为,司桐直接打电话过去。 吕娟也直接承认了,“是我骗了你,但我真的没有办法,领导给了我任务,让我为智摹院七月初的成立仪式造势,你实在是很好的博眼球的机会。” “你看,我甚至都没有花钱去推你的视频,就有那么多人因为你而关注智摹院。” “你也因此出名了,这是双赢,不是吗?你也没有什么损失。” 确实,从视频发布以来,评论区都是在惊叹司桐的实力和长相,并没有什么不好的言论。 偶尔有人质疑这件事的真实性,也被网友们叫‘学霸女神’的声音掩盖下去。 司桐忐忑了几天,见她的视频下始终没有出现‘坐过牢’、‘杀过人’之类的字眼出现,悬着的心缓缓放下。 随着司桐的爆火,各大媒体都开始转载推送,秦思涵就是在手机自带的视频软件推送中,看见了司桐的名字。 她这才知道那个贱人居然这么出名。 看见媒体把司桐誉为‘数学界的神仙姐姐’,极尽赞美和吹捧,她气得狠狠把手机扔出去摔墙上。 想起上回在颁奖礼上,司桐也是那般光彩夺目。 无论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司桐总是能轻而易举走到被人敬仰的位置。 永远那么高高在上。 秦思涵嫉妒得发狂。 想要再次毁掉司桐的念头,止不住地冒出来,见风就长,最后占据她的大脑。 …… 因为司桐的私照视频被人出卖给吕娟,虽然没造成负面影响,但吴希勤还是在课间操的时候对此事做了严肃的批评。 至于是谁,有传言,是周雅雅。 司桐从教室窗外走过的镜头,拍摄角度正是周雅雅的座位。 周雅雅哭着说不是自己,但没人信她,她喜欢季少瑜谁都能看出来,而季少瑜明显喜欢司桐,她有动机这么做。 对此司桐并没说什么,反倒是周雅雅来找她,说不是自己做的。 “我相信不是你。”司桐的语气很淡。 却让情绪激动的周雅雅一下怔愣住,满心的委屈和愤怒忽然消散,她整个人都冷静了下来。 “为什么?”她不解,看着司桐清冷淡然的脸,“所有人都说是我,你怎么确定不是我?” “所有人都这么说,就一定是对的吗?”司桐想到自己,当时不也是所有人都说她脚踩两条船,说她水性杨花?可事实真的如此吗? “而且,你有你的骄傲,你不屑做这种事。”司桐的话,落地有声。 周雅雅站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 事发之后,就连二叔和季少瑜都来问过是不是她做的,没想到唯一一个愿意相信她的,居然是她一直心怀敌意的司桐。 周雅雅的内心深处忽然生出一抹自卑,她和司桐比起来,还真是,相形见绌。 还有两天考试了。 考试前一天,接到外婆和舅妈的电话,两人在电话里安慰她别紧张,尽力就行。 司桐其实并不紧张。 但。 当郁寒深在电话里问她紧不紧张,她又觉得似乎有点紧张。 “我十号回去。”手机里,郁寒深的声线沉稳成熟:“考完试去贡院等我。” 郁寒深前几天出差去了北欧,那边的项目有点问题,他飞过去处理。 司桐站在寝室阳台上,初夏的风拂过,吹乱她耳边的碎发,也吹乱了她的心。 她没说话,听见手机那头的郁寒深又说:“十一号跟我回老宅吃饭。” 司桐心跳不稳,“会不会太快了。” 她其实……还没准备好。 说完,听见郁寒深低低地笑了下,男人声音磁性:“怎么了?丑媳妇怕见公婆?” “……”公婆两个字,司桐暂时没法坦然面对。 “您才是丑媳妇。”语气里,不自觉带上撒娇。 “是是是,我是,那司同学什么时候带我回家见长辈?” 哄人的话被郁寒深用稳重的声音说出来,格外有魅力。 司桐的唇边抿出一抹甜蜜的弧度,“看您表现。” 两人又聊了几句,挂断电话。 一转身,发现张梦玲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一脸‘你有事瞒我’的表情看着她。 司桐有点心虚。 “你背着我恋爱了是不是?”张梦玲目光如炬,“早就发现你不对劲,总是偷偷摸摸打电话,而且每次打电话,都脸红,说,那个奸夫是谁?” 奸夫…… 这个词,和郁寒深正经严肃的形象实在不合,司桐没忍住笑了下,想到明天就考试,考完试就不用再偷偷摸摸。 她说:“等考试结束,让他请你吃饭。” 张梦玲两眼顿时瞪圆,“你真的恋爱啦?谁呀?长得帅不帅?有我男神帅不?” 不仅有,而且长得还一模一样。 虽然张梦玲还是一口一个男神,但司桐知道她已经放下那段不成熟的感情。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司桐没多说。 张梦玲用狐疑的眼神看她:“神神秘秘的,不会是个大丑男吧?” 司桐:“……” 正说着,司桐的手机忽地响了一下,是短信的提示音。 看见陌生号码发来的:桐桐,考试加油。 她几乎是立刻认出这是谁发的。 郁知珩。 上次她全球竞赛得了第一,也是这个陌生号码发来祝贺短信。 司桐不知道究竟要怎么跟他说,他才会放下这份执着。 想到郁寒深说,十一号要带她回郁家老宅。 她觉得有必须要跟郁知珩说清楚。 她身上本就有污点,如果再和一个有妇之夫纠缠不清,那真是糟糕透顶,尤其是这个有妇之夫,还是郁寒深的亲侄子。 第112章 想我了? 司桐直接打电话给郁知珩。 那边很快接听。 “桐桐。”郁知珩的声音很惊喜,“你终于肯理我了,我跟你说,我最近接了个女孩被官二代欺负的案子,那个官二代家里挺厉害,不让律师给女孩辩护,我为她辩护了,赢了。” “我保护了她,桐桐,我是不是很厉害?我没有靠郁家的关系,我是靠我自己保护了她。” 郁知珩很激动,就好像,他终于靠自己的力量保护了司桐。 五年前的经历教会了他,这世上任何人都靠不住,只有自己强大,才能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司桐愣了下,忽然想起来,那年被判刑,有个男孩在法庭上哭得撕心裂肺。 “知珩。”她叫他,声音很轻,有些话终归还是要说,就像有些事,终归是要面对。 与其到时候在郁家相见,让郁知珩失态,不如早点让他知道。 “桐桐。”郁知珩满腔深情。 司桐缓缓开口:“我爱上别人了,你忘了我吧,好好去过你的日子。” “……”电话里一阵沉默。 许久,郁知珩笑了一下,“你在骗我对不对?一定是因为我娶了秦思涵,你不高兴了,所以故意气我是不是?” “你等等我,再等我八个月,等孩子生下来,我就跟秦思涵离婚,我会以清清白白的身份站到你身边。” 司桐心底生出烦躁,开口的声音却越发冷静淡漠:“郁知珩,你为什么总是听不懂我的话?我不是气你,也不是骗你,我真的爱上了别人。” “那你说你爱上了谁?”郁知珩忽地拔高声音,“除了我,你还会爱谁?” “是郁寒深。”司桐回答。 本以为郁知珩听了,会震惊得说不出话。 谁知。 他却像是听见什么笑话,忽地哈哈大笑起来,笑了好一会儿,郁知珩才收住笑声。 开口说话的声音里仍带着笑意:“桐桐,你要骗我,也应该编一个像样的理由。” 司桐柳眉轻蹙,“我没有骗你。”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你跟他也注定不会有什么,别说我小叔本身就不喜欢你,而且,他十一号要带对象回家了。” 司桐听他不信,还想说什么,手机忽地没电了。 等充上电,想要回拨过去,又忽然失去解释的欲望。 郁知珩似乎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固执己见,根本听不进她的任何话。 想了许久,她决定等郁寒深回来,把一切都告诉他,包括她和郁知珩的关系,包括她坐过牢的事。 其实这件事拖到现在,她心里的压力并没有随着时间而减少,反而在心头越压越沉。 不知道郁寒深会不会介意。 会不会和别人一样,一听说她坐过牢,眼里就多了轻视。 邻居宋奶奶表现得那么喜欢她,极力撮合她和宋海,可司桐分明从宋奶奶眼中看到过不屑。 六月七八九三天,在紧锣密鼓中一闪而逝。 考完试的当晚,司桐没有去贡院,张梦玲为了庆祝解放,约了班里的同学去魅色酒吧。 魅色酒吧在郁寒深的管理下,加强了安保措施,酒吧内随处可见穿制服的保安,张君成倒也放心。 司桐不喜欢这种氛围,单纯是不想扫张梦玲的兴致。 她坐在卡座上无聊地托腮,忽地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陆娇娇。 上次在魅色救了她,司桐跟她交换了联系方式,不过没联系过,毕竟本来也不怎么熟。 当时救她,纯粹是因为哥哥喜欢她。 陆娇娇也看见了司桐,怔了下,上前来跟她打招呼:“司小姐。” 司桐看着陆娇娇俏丽的五官,想到了哥哥偷偷藏她的照片,被发现后,一米八七的肌肉型男害羞得耳脖通红。 司桐弯了弯唇:“叫我名字吧。” “那你也叫我的名字,叫我娇娇。”陆娇娇腼腆地笑了下,“上次你救我,我一直没好好跟你说声谢谢。” 司桐看了看陆娇娇身上的工作服,“你还在这上班?后来邰南风有来为难过你吗?” 陆娇娇摇头:“酒吧换了新老板,新老板下命令不许邰南风和他的那帮狐朋狗友进来,而且你看,酒吧安保做得很到位。” 司桐有些意外,不许邰南风他们进来? 郁寒深下的令? 随即,心里生出些悸动,那个男人,总是把事情做得这么周全。 她心跳有点快,忽然很想见郁寒深。 “对了,我那有点东西……我不知道现在对你来说有没有用了,我明天拿给你吧。”陆娇娇眉间有羞愧之色。 “什么东西?”司桐疑惑。 “就是五年前……”陆娇娇正要回答,腰上的对讲机忽然闪烁了几下,耳机里似乎有人说了什么,她脸色一变。 “我明天联系你。”留下这句,她转身跑开。 司桐也没放在心上,她以为是什么和哥哥有关的东西。 酒吧环境嘈杂,张梦玲正一脚踩在座位上,和同学划拳划得欢,司桐起身去卫生间。 随便进了一间格子间,给郁寒深打电话。 “想我了?”郁寒深低沉撩人的声音传来。 司桐很少主动给他打电话。 确实是有点想他了。 五一节过后,郁寒深就忙着到处出差,前段时间是忙汽车产业园的事,一直待在苏北,刚结束苏北的事,又飞去了北欧处理突发情况。 但司桐没法像郁寒深那样,亲昵的话信手拈来,张梦玲以前说过郁寒深洁身自好,从没谈过恋爱。 可是在相处中,司桐发现这人更像个情场老手。 第113章 神秘男友露面 卫生间相对安静,重金属音乐声隐约传来。 司桐没有回答郁寒深调情般的问话,而是问他:“您明天几点的航班?” “想早点见到我?”郁寒深的声音,漫不经心,透着成功男性独有的从容和缓。 大概是身居高位的人都有这个通病,总喜欢在与人交谈中不动声色让自己占据主导地位。 司桐眼看自己又要被拿捏,有些不满,“不说算了。” 说完,听见郁寒深愉悦的低沉笑声。 司桐忍不住脸红,“笑什么?” “按计划,下午五点半左右落地海城。”郁寒深的声线一如往常稳重磁性,“不过我会尽快,我想早点看到你。” 司桐抿了抿唇瓣,眸中克制不住流露出羞涩,“我也是。” “嗯?你说什么?大点声。”郁寒深像是没听清她的话。 司桐却知道这人是在故意逗她,垂着眸,没理会他的明知故问,说起请张梦玲吃饭的事,这是之前答应张梦玲的。 “你安排时间,我都可以。”如她预料,郁寒深没有反对。 司桐唇角微弯,一向清冷淡然的眸中流露出欢喜。 “早点回去休息,别玩太晚。” 挂断之前,听见郁寒深的叮嘱。 语气持重温和,像个长辈。 但是张梦玲难得出来疯一回,怎么会早点回去,一直到凌晨,才因为醉倒在卡座上被司桐带回学校。 好不容易把张梦玲弄到床上,她额头累出一层薄汗。 寝室里的人都回家了,司桐把空调开到合适的温度,扯过空调被盖到张梦玲身上,然后去卫生间洗澡睡觉。 想到后天要跟郁寒深去郁家老宅,饶是司桐性格淡定,也不由得生出些忐忑。 后来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第二天,在生物钟的控制下,五点半她就醒了。 想到已经高考结束,暂时也没有学习的任务,翻个身想继续睡,却怎么也睡不着。 于是起来收拾行李,她动作很轻,张梦玲又睡得沉,倒是一点没受影响。 冬天的衣服和被子已经提前快递回桐城,剩下的东西不多,也就几套夏季的换洗衣服,一些洗漱用品和书本。 所有东西收拾完,正好装了一个小行李箱。 最后从床底下拖出一个看着有点旧的果绿色行李箱,里面装的都是年后开学来海城,外婆塞给她的手工棉鞋。 那时候她跟郁寒深的关系出了点问题,就没有给他,后来关系缓和,仍觉得郁寒深的气质和这些土土的鞋子搭不上边,实在不好意思拿给他。 张梦玲睡到十二点才醒,一睁眼,就看见司桐坐在阳台移门边的书桌旁看书。 女孩轮廓被天光映得透明,整个人好似在发光,连头发丝都美得恰到好处。 美女有很多种,有的一眼惊艳,但看多了总会发现某些瑕疵,有的第一眼不怎么样,但越看越有韵味。 司桐属于两者的结合,一眼惊艳,越看越好看,张梦玲跟她相处了十个月,愣是在她身上找不出一点不足之处。 哪怕是很多大美女都扛不住的死亡角度,司桐也好看得出乎预料。 “醒了?”司桐察觉到张梦玲坐了起来,头也不抬,“桌上有午饭,赶紧吃吧。” 张梦玲托腮,盯着她欣赏了一会儿,“你说,你这么一颗倾国倾城的大白菜,被哪只猪拱了?” 司桐手里捧着本数学杂志,闻言,翻页的手顿了顿。 想起郁寒深来。 不由得弯了弯嘴角。 “你干嘛笑得一副春心荡漾的样子?想起拱你的那只猪啦?”张梦玲瞧她一副娇羞样,不高兴地噘起嘴。 身为司桐最好的朋友,居然拿不到她恋爱的第一手八卦,岂有此理! “不是说高考完让你的秘密男友请我吃饭吗?”张梦玲一边打开司桐打包的外卖,一边问:“什么时候吃?” 司桐想到郁寒深傍晚五六点落地海城,郁寒深肯定会预留时间跟她一起吃饭,她带上张梦玲,他应该不会有意见吧? 昨晚他说了,她来安排时间,他都可以。 “今晚吧。”她说。 “好啊好啊。”张梦玲点头如捣蒜,“去哪里吃?” “你想吃什么?” “那男的有钱吗?” 司桐想了想,“还行吧。” 张梦玲一想,司桐这么漂亮,又这么优秀,找的男朋友肯定不是一般人。 这么想着,她两眼忽然冒出光来,“那我要去帝王宴吃。” 帝王宴是一家主打帝王蟹菜品的海鲜馆,随随便便吃一顿都得上万,她之前跟大哥去过一次。 立马掏出手机打电话订包厢。 下午,司桐帮张梦玲把行李弄回家,两人去附近的商场逛了逛。 五点四十左右,司桐估摸着郁寒深已经下了飞机,打电话跟他说了和张梦玲吃饭的事。 张梦玲在旁边竖起耳朵听,只听见电话里的男人淡淡地嗯了一声,表示同意,别的没说什么。 她觉得有点耳熟,但她的关注点不在这个:“这男的有点冷淡啊。” 司桐想到郁寒深说过的那些情话,脸上开始发烫,“他就这样。” 张梦玲见她这副羞涩样,皱眉:“你怎么一副弥足深陷的样?你这样,不得被那个男的拿捏得死死的?你完蛋了,就等着挨欺负吧。” 她撸起袖子,摩拳擦掌:“我待会儿倒是要看看,究竟是哪路牛鬼蛇神,把你迷惑成这样!” 虽然郁寒深把贺恒给司桐做专用司机,但司桐很少叫他开车送,跟张梦玲坐地铁去了帝王宴,先进包厢等郁寒深。 到了七点钟,郁寒深还没到。 张梦玲不满:“你这男朋友不会是不敢来了吧?” 毕竟帝王宴的消费确实很高。 司桐也有点担心,不过她担心的是郁寒深出事,于是拨出他的号码。 “是不是等着急了?” 听见男人一如既往的沉稳嗓音,司桐提着的心放下来,“不着急,您让司机慢点开。” “我这里有点堵车,你们先把菜点了,饿了就先吃,不用等我。”郁寒深的话,带着成熟男人的关心。 “他怎么说?”张梦玲对着菜品画册流了一会儿口水,见司桐挂了电话,连忙问。 司桐道:“他让我们先点菜,饿了先吃,他有点堵车。” 然后,张梦玲很不客气地把所有招牌帝王蟹菜品都点了一遍。 菜很快上来。 张梦玲吃得热火朝天,连包厢门口进来个人都没注意。 直到。 “抱歉,来晚了。”一道熟悉的低沉好听的声音传来。 她抬头,就看见身形挺拔的郁寒深,风度翩翩地坐到司桐身侧,伸手将司桐颊边垂落的发丝撩去耳后。 动作自然又亲昵。 和她印象里那个高不可攀、冷酷无情的煌盛老总,很不一样。 尤其是此时郁寒深的眼神,威严中不失温和,甚至看司桐的目光,带着不着痕迹的宠溺。 啊!这、这、这…… 张梦玲惊呆了。 好半晌,她转动僵硬的脖子看向司桐,满脸的不可置信:“你、你们……” 司桐预料到张梦玲会吃惊,心虚又有点不好意思,今天,算是她和郁寒深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公开关系。 虽然两人并没有明确的言语约定,但彼此心照不宣,高考结束,就是两人正式在一起的时候。 第114章 乖,先下车 郁寒深刚坐下没多久,放在手边的黑色手机传来震动。 他看了眼来电,站起身的同时抬手揉了下司桐的头发,声线低沉:“我出去接个电话。” 司桐本来就还没适应他的亲近,在张梦玲面前,就更不自在了,红着脸‘嗯’了一声。 包厢外的走廊窗边,郁寒深接完电话,转身看见从另一间包厢出来的郁知珩。 “小叔,你回国了?”郁知珩今晚跟同事过来聚餐,律所最近打赢了一场遗产分割案,获得百亿遗产百分之十的抽成,过来庆祝。 “二舅爷昨天来海城开会,今晚住在老宅,你吃完饭回去看他吗?他老人家一直念叨你。” 郁知珩嘴里的二舅爷,是郁寒深的二舅,郁寒深小时候在京城住过几年,跟二舅感情深厚。 郁知珩以为他听说二舅爷来了,肯定会回去。 谁知。 “不了,今晚我有事要办。”郁寒深稳稳开腔:“你一会儿结束了回去陪他吧。” 郁寒深一向忙,郁知珩倒也没勉强。 忽地想起司桐之前说过,爱上郁寒深的话,他内心不信,可奶奶寿宴上小叔维护司桐的那一幕,又时不时冒出来扰乱他的思绪。 想要问点什么,郁寒深的手机又震动起来,不等郁知珩开口,他接起电话:“什么事?” 这时,一个同事从包厢出来,看见郁知珩,奇怪道:“你不是要去挪车?怎么还在这?” 郁知珩看了眼小叔深沉的背影,稳了稳心神:“哦,这就去。” 包厢里。 张梦玲终于反应了过来,心脏狂跳,一把抓住司桐的胳膊,激动得两眼放光:“我是在做梦吗?你的神秘男友是郁寒深?你拿下男神了?” 张梦玲问了一连串,看见司桐肯定地点了点头,她尖叫着原地跺脚。 “我最好的朋友居然拿下了海城首富!那是不是以后你就可以拿男神的钱来养我了?” 张梦玲扑过来抱住司桐,“不愧是我最好的朋友,眼光跟我一样好,还比我厉害,别忘了我们的誓言啊。” 司桐被勒得喘不过气,用力拿开张梦玲圈在她脖子里的胳膊,“什么誓言?” “苟富贵勿相忘啊。”张梦玲两手抓着司桐纤细的手臂,“给我买奔驰大g,买古驰香奈儿,买海蓝之谜,你忘啦?” 听着张梦玲没心没肺的话,司桐好看的唇角弯了弯,露出一抹笑意。 人跟人真的不一样。 张梦玲跟秦思涵是截然相反的两种人。 “买什么?”这时,郁寒深接完电话进来,他单手插兜,另一只手垂在身侧。 一派闲适随和的漫不经心样。 可哪怕他表现得很随意,一进来,张梦玲还是下意识立正站好。 在司桐面前她大大咧咧,在郁寒深面前,她总觉束手束脚,浑身不自在。 “别站着,坐下吃饭。” 郁寒深的语气尽量温和。 但身上身居高位的威严气势,还是让包厢的氛围失去了原本的轻松。 张梦玲埋头苦吃,不经意抬头,正巧看见郁寒深给司桐剥蟹腿肉的一幕,顿时就不行了。 成熟稳重的霸总大叔,伺候年轻貌美的小女朋友吃饭,这场景,绝了。 忽然想到之前说哪只猪拱了司桐的话,张梦玲顿时心虚得要命,幸好司桐不是爱讲闲话的人,不然她死定了。 她是真没想到,拱司桐的是郁寒深,要不然打死她也不敢背后编排他。 吃完,郁寒深结了账,一顿饭吃了近三万,郁寒深没看账单直接付钱,动作从容不迫,有股稳重潇洒的迷人味道。 结完账,三人一道下楼。 郁知珩和同事结束聚餐,走出包厢看见的第一眼,就是这三人的背影。 不知为何,他的心脏忽然重重地跳了一下。 今晚郁寒深自己开车,先送张梦玲回家。 司桐和张梦玲坐在后面,张梦玲有一肚子的话要问,比如他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谁追谁的,谁表白的,好多好多。 但郁寒深在车上,张梦玲不敢问,憋得抓耳挠腮。 迈巴赫很快开到张梦玲家所在的小区,她主动说:“停大门口就行了,我自己走进去。” 车子停稳,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小区大门口,郁寒深却迟迟没有启动车子。 司桐疑惑地望向他。 郁寒深的视线平静看向后排,戴腕表的手拍了下副驾驶的靠背,声音低磁:“坐到这来。” “……”不是没坐过副驾驶,司桐仍会觉得紧张。 位置不一样,仿佛代表着两人的关系也不一样。 她刚坐稳,正要伸手去扯安全带,一只修长有力的大手先她一步握住安全带插扣,郁寒深宽阔的上半身也探过来。 两人在黑暗里近距离四目相对,呼吸交缠,司桐的心跳顿时漏了一拍,脊背跟着紧绷。 不过郁寒深并没有多余的举动,扯过安全带,将插扣按进插口里,就坐正了身体。 表现得像一个正人君子。 仿佛刚才的那一幕,只是再正常不过的举手之劳。 但司桐并没有因为郁寒深的绅士正经,就放松心弦,想到一会儿要去贡院,她的心跳越来越快。 早上收拾的行李,贺恒来给她送药的时候,顺便帮她拿去了贡院。 似是察觉到了司桐的不安,郁寒深伸手打开音乐。 舒缓的钢琴声顿时流淌出来,司桐听着,也确实放松了不少。 三十多分钟后,车子在贡院的别墅庭院中缓缓停下。 随着迈巴赫熄火,音乐声停止,司桐的心弦再度绷起来,看着陌生的环境,她只觉浑身的毛孔似乎都打开,对外界的感知异常敏锐。 危险。 这是她此时的感觉。 心底不禁生出退却,她看着车外帮她拉开车门的郁寒深,用商量的语气开口:“要不然,我还是回学校住吧,行吗?” 郁寒深看着她,目光幽深,薄唇边似乎带着笑意,说出来的话,却是不容拒绝的强硬:“不行。” 司桐:“……” 顿了顿,郁寒深用哄人的语气开腔道:“放心,跟上次一样,你睡主卧,我睡隔壁房间。” “乖,先下车。” 司桐犹犹豫豫,解开了安全带。 一只脚刚落地,另一只脚还没来得及下车,她纤细的手臂就被一把握住。 男人掌心干燥温热的触感传来的同时,她被一道蛮横的力量扯着撞进结实的胸膛。 不等她反应过来,人已经被郁寒深压在车身上。 “都到这了,还想走?”郁寒深的话意味不明,捏着司桐的下巴,抬起。 司桐在男人强劲的力道下被迫微微张开唇瓣。 郁寒深垂眼,幽暗的目光盯着面露惊慌的女孩看了片刻,低头俯身靠过来。 第115章 叫我名字 和以前似亲非亲的厮磨不同,这次,郁寒深的薄唇实打实地亲吻在司桐的额头。 然后是鼻尖,脸颊,下巴,男人的呼吸随着亲吻的动作喷洒在她娇嫩的肌肤上,滚烫,灼热。 她本能地后仰,想躲开,郁寒深的大手早就握住了她的耳脖。 郁寒深体型高大,别墅昏黄的灯光洒在他宽厚的背上,落下来的浓厚阴影将司桐整个罩住。 司桐被男人控制得动弹不得,只能用双手抵着郁寒深的胸膛,掌心传来结实坚硬的肌肉触感,隔着薄薄的衬衫布料,清晰又烫人。 察觉到郁寒深的唇舌越来越靠近她的嘴唇,司桐克制不住地颤抖:“郁总……” 她紧张得呼吸不稳,说话时,带着点轻喘。 这样的声音,让郁寒深本就晦涩的眸色更加幽暗。 “叫我的名字。”他亲了下女孩的嘴角,开腔的声音低沉暗哑。 司桐有点叫不出口,已经习惯尊称他郁总。 郁寒深捏着她下巴的手,往下,搂住女孩不盈一握的细腰,然后猛地用力,呼吸落在她耳畔:“叫。” 司桐眼眸迷乱,幼猫嘤咛般喊了声:“寒、寒深……” 尾音未落。 司桐的下巴再次被抬起,郁寒深弓颈俯身,含住了她的唇瓣。 突如其来的唇齿相贴,司桐身子一颤,撑在郁寒深胸口的手无意识握紧,抓皱了男人熨帖的衬衫。 不远处,一辆黑色奥迪静静地靠在路旁。 郁知珩站在车门边,惊愕地看着别墅庭院里靠着迈巴赫接吻的男女,整个人如遭雷击,脸色惨白,瞳孔震颤。 这怎么可能? 怎么会这样? 在帝王宴看见司桐和郁寒深走在一起,那时候两人身边还有张梦玲,他依然不相信司桐的话。 也许这三人只是碰巧遇到,一起吃个饭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当服务员推着餐车路过三人身边,郁寒深很自然地将司桐拉到自己身侧,然后抬臂将她搂进怀里,带着她远离餐车。 很明显的保护姿态。 郁知珩仍然心存一丝侥幸,小叔不过是出于长辈对小辈的关心,顺手帮一下而已,就像上次在奶奶寿宴上,没什么大不了的。 却忘了自家小叔从来不是什么好心肠的人,也刻意忽略了差点被餐车撞到的张梦玲。 鬼使神差,他开车悄悄跟在郁寒深的迈巴赫后面。 看着郁寒深送张梦玲回家,看着张梦玲下车后,司桐坐进副驾驶,看着迈巴赫一路疾驰,开进郁寒深在外面的独居别墅。 越靠近贡院,郁知珩的心跳越快,不安的情绪也更加猛烈。 然后,看着郁寒深一把将司桐从车里拽出来,强势地压在车身上,耳鬓厮磨,交颈低语。 直到此刻,那两人唇舌纠缠,尽情相拥。 不该是这样的。 郁知珩几乎站立不住,右手扶着车门框,才勉强稳住身躯。 他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他们怎么可以在一起? 为什么偏偏是小叔? 黑色奥迪在海城宽阔的车道上急速飞驰,郁知珩的眼睛充满红血丝,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暴起。 他和司桐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郁知珩发狠地踩着油门,闯了一个又一个红灯,因为躲避其他车辆,奥迪甚至在路上甩尾转了两圈,但他一刻不停,轰油门将车开进江岸别墅。 秦思涵正和几个关系不错的小姐妹在家闲聚,她怀孕后居家休息,难免无聊,经常邀请朋友来陪她解闷。 这些都是她嫁给郁知珩后结识的世家小姐,大家愿意捧着她,她也享受这种被人追捧的感觉,所以来往频繁。 “哇,涵涵,你这戒指不会是上个月香港珠宝展上的镇展之宝graff粉钻吧?郁大少对你可真好,真叫人羡慕。” “别光羡慕啊,你加把劲,把郁总给拿下,给涵涵当小婶婶,那你可就比涵涵还厉害了。” “郁总?算了吧,我可不敢,他一个眼神就叫人心惊肉跳,还拿下,我又不嫌命长。” 秦思涵优雅地坐在众千金中间,手里端着佣人炖的血燕,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 前段时间因为司桐在媒体上出名的坏心情,也好受了不少。 她垂头看着自己的手。 这枚戒指,是上次郁知珩掐了她之后,为了赔罪特意托人从香港带回来的。 秦思涵知道肯定值钱,但没想到来头这么大,居然是珠宝展的镇展之宝。 正在这时。 玄关传来嘭的一声巨响,客厅里众人吓了一跳,随后,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郁知珩目光凶狠地走了进来。 “知珩。”秦思涵柔情小意地叫他,起身想上前挽住他的臂弯,向大家展示恩爱夫妻的形象。 不等她碰到郁知珩的胳膊,郁知珩忽地掐住她的脖子。 这次,郁知珩没有喝酒。 他将秦思涵按在沙发上,跨跪在她身上,额角青筋鼓胀,发狠地想要掐死她。 这一幕发生得太快,等各位世家小姐和佣人反应过来,秦思涵已经被掐得脸色发紫,一点声音发不出来,只能手脚并用地拼命挣扎。 “啊!”不知道谁惊叫了一声:“郁大少疯了!” 第116章 一触即燃 郁寒深扫过女孩柔软的唇缝,撬开齿关,放肆地侵入司桐口中,深入纠缠。 男人的动作强势但不失温柔,司桐被迫分开唇齿承受,整个人犹如被架在火堆上,身体难以克制地产生热意。 白皙通透的脸颊泛起潮红,她轻瞌眼眸,揪着郁寒深衬衫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搂住了男人的脖颈。 笨拙,又生涩地慢慢回应。 察觉到司桐的变化,郁寒深的眼眸更加深暗,控制住她后脖颈的大手往下,搂住女孩不堪一握的细腰,手掌揉捏她腰侧的软肉。 夜色迷离,司桐被吻得轻喘连连。 许久。 郁寒深退出女孩的口中,薄唇含着她的唇吮吻了片刻,直起身,将司桐紧紧搂在怀中。 司桐腿上没了一点力气,全靠郁寒深手臂上的力道,才勉强维持站立。 好一会儿,她才从那种沦陷的状态下缓过劲。 两人的身体隔着夏季轻薄的布料紧密贴合,郁寒深感受着来自女孩娇躯的绵软,凸起的喉结上下轻滚了一下。 他低头亲了亲司桐的发顶,腾出一只手从西裤口袋里摸出一枚素戒。 很有时尚感的简约款式。 “戒圈内侧有我的名字。”郁寒深放开司桐,拿起她的右手,没有征询小姑娘的想法,径直将素戒套上她的中指。 “以后你就是我的了。” 戴好,郁寒深看着女孩指甲修剪干净的嫩白手指,拿到唇边亲了亲。 司桐羞赧垂眸,唇边笑弧甜蜜。 “进去吧。”郁寒深揽住她的肩,两人一块进了别墅楼玄关。 司桐这才想起来刚才两人在庭院里忘我拥吻,会不会被杨姨她们看见。 不过当她穿过玄关,看见别墅里空荡荡的,连值夜班的佣人都没有,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不用想,肯定是郁寒深提前让她们回后面的宿舍休息了。 难怪,这个男人刚才一点不知收敛,原来早就为两人的独处做了安排。 司桐红着脸,任由郁寒深搂着她进了主卧。 她的两个行李箱已经被放在主卧的沙发边,一大一小两个颜色鲜亮的行李箱旁,还并排立着一个黑色的大行李箱。 款式硬朗深沉,一看就是郁寒深这次出差带的。 司桐看了眼床上铺得没有一丝褶皱的黑色薄被,脸上更烫,站在原地,一时不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 “我晚上也住这边,可以吗?”郁寒深把小姑娘的紧张不安看在眼里,深眸蓄上淡笑。 司桐想到下车前这人还说睡隔壁房间,当时就觉得他的语气像是在哄人,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而且这人都自作主张把行李箱放进来了,根本就是已经做了决定,现在问这话,看似在跟她商量,其实不过是通知她一声。 司桐已经习惯了郁寒深强势独裁的行事做派,撇开眼没看他,也没回答。 “去洗澡吧。”耳边,郁寒深又说。 司桐不敢深想洗完澡会发生什么,更加忐忑,垂在身侧的手指捏紧,站着没动。 郁寒深垂眼俯视她片刻,忽地弯腰靠近女孩耳边,刻意压低的嗓音撩人:“你在想什么?怕成这样。” 烫人的呼吸落在耳朵和脖子里,又痒又麻,司桐本能地躲开。 却被郁寒深一把搂住,薄唇压下来,亲了亲司桐的唇瓣,然后稍稍分开,他说:“放心,今晚就抱着你睡,不做别的。” “……”司桐是不信的。 可当郁寒深问出要不要帮她洗的时候,司桐以最快的速度从行李箱里拿出换洗衣物,飞快躲进卫生间。 郁寒深眼带笑意地看着小姑娘不经逗的样子,拿了茶几上的烟盒和打火机,拉着黑色行李箱去了隔壁房间。 司桐磨磨蹭蹭洗得很慢,等吹干头发,顺手把换下来的衣服洗了,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 她这次特意仔细看了看阳台,确定移门外没人,才放心地走出来。 t恤和长裤不好像上次一样放在屋内的沙发上,想了想,拿到阳台,挂到雕花护栏上。 刚做完。 “怎么又洗衣服?” 郁寒深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司桐吓了一跳,没来得及回头,一只强有力的手臂从身后勒住她的腰腹。 后背瞬间贴上结实滚烫的胸膛,头顶,响起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放在脏衣篓里,明天会有人来拿去洗,不用自己动手。” 郁寒深的手掌覆在她的腹部,男人的大拇指不紧不慢地画弧摩挲着,滑动时,似有若无地触碰危险的边缘。 司桐的心脏剧烈跳动,所有的感官似乎都集中在了郁寒深的手指上。 开口的声音带着不满:“您进来怎么不敲门?” 不仅不敲门,连走路声音都没有。 司桐觉得自己像是闯入猛兽领地的羔羊,不可避免地陷入危机四伏的境地。 “你是我的女朋友,以后不要对我用敬语。”郁寒深的身躯弯着,薄唇轻蹭司桐的耳廓。 语气里带着教育的意味:“别再用‘您’来称呼我,记住了?” 说完,手上稍微用力,将怀里的小姑娘翻转过来,不等司桐反应,扣住她的后脑低头吻下来。 边吻,边将她带进房内,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移门自动缓缓关上,窗帘也悄无声息合严。 司桐尝到了郁寒深嘴里的薄荷味和烟草味,男人的气息蛮横地入侵着她的呼吸。 被带着倒在黑色薄被上,她短暂地生出反抗的念头,但不等她付诸行动,就被郁寒深拖进更深的沉沦中。 室内温度急剧攀升,干柴烈火,一点即燃。 正在这时。 手机铃声乍然响起。 是司桐的。 郁寒深的动作顿了顿,却并没有放开她,反而将她控制得更紧。 手机一直响,那边像是有什么急事,接二连三地打过来,司桐的理智被一遍遍的铃声拉回,她推了推郁寒深的肩。 “郁总……电话……” “叫我什么?”郁寒深撑起身体,深黑的眸看下来。 司桐咬了下微微红肿的唇瓣,“寒深……” 郁寒深俯身在她唇上重重亲了一下,才慢条斯理地起身,放她去接电话。 第117章 郁知珩出事(1) 司桐红着脸把被解开四颗的睡衣领口拢好,系好纽扣,下床找到拖鞋,去茶几那边拿起手机。 是外婆的电话。 按下接听键的同时,她看了眼站在床边点烟的郁寒深。 男人身上穿着黑色丝质睡衣,睡衣的领口纽扣系得一丝不苟。 不管是刚才,还是现在,他始终都是这般分寸不乱的禁欲模样,显得游刃有余,得心应手。 似乎只有她,凌乱不堪,招架不住。 “桐桐。”电话里,传来外婆带着哭腔的声音。 司桐怔了怔,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顿时散去,“怎么了?” “你舅妈今晚下班骑车回家,路上被冲出来的狗给撞了。” 外婆的声音里透着心疼,“你舅妈被撞得翻进旁边的沟里,摔断了三根肋骨,锁骨也断了,在医院呢。” 司桐心下一紧。 外婆又道:“你考完试了是不是?什么时候回来?帮忙照顾一下央央,不然我一个人照顾不过来。” 外婆一个人又要照顾重伤的儿媳,又要照顾年幼的孙女,实在是捉襟见肘。 司桐想到明天要去郁家老宅吃饭,心想中午吃完饭就立刻赶回家。 “您别着急,我明天就回去,最迟晚上到家,您先请个护工帮忙照顾舅妈。”有人帮衬一下,起码外婆能多腾出点工夫照看央央。 她这话刚说完,听见旁边传来郁寒深手机震动的声音。 司桐一惊,生怕郁寒深说话的声音被外婆听见,深更半夜,留宿男人家里,以外婆保守的思想肯定难以接受。 不想让老人生气,司桐拿着手机进了卫生间,顺手带上门。 安慰了外婆几句,才挂了电话,然后打开订票软件看高铁票信息。 卫生间外。 郁寒深看见郁盛德的号码,眼眸微微眯起,这么晚打电话过来,只怕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 “老三,你赶紧给知珩那死小子打电话,再不管他就翻天了!”郁盛德气得要命。 “今晚不知道发什么疯,差点掐死涵涵,连她肚子里的孩子都不顾。” “要不是当时旁边有人,只怕今晚就要一尸两命了!”郁盛德真是恨得咬牙切齿。 郁知珩从小就爱跟在郁寒深身后,郁寒深年长十岁,而且自小就比同龄人稳重成熟,郁知珩受他影响,从小也一直懂事明理。 这么多年来唯一的出格,就是高三那年交往的女朋友。 之后这几年,每次做混账事,也都和她有关。 郁盛德不得不怀疑,郁知珩这次发疯,是不是也和那个女孩有关。 “他开车跑出去了,开那么快,交警跟后面都追不上,你赶紧打他电话叫他停下来,别出事了。” 毕竟是亲儿子,郁盛德生气归生气,还是担心儿子的安危。 郁寒深眼眸沉厉,挂了电话,拨出郁知珩的号。 响了好几声,那边才接听,郁寒深立马听见发动机急速运转的轰鸣声。 “郁知珩,胡闹也要有个限度。”他沉声开腔教育:“是不是这些年太放纵你了?让你越来越不知分寸。” 郁知珩满脑子都是司桐和郁寒深拥吻的画面,他只觉心脏每跳动一下,都有强烈的痛意从心口辐射至四肢百骸。 “小叔。”他死死盯着前方的路况,眼睛充血,手狠狠握紧方向盘,筋脉暴起。 “我问你,你当年不救她,真的是因为她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不重要,还是你当时就存了私心?” “你说!你当时是不是存了私心?!” 郁知珩怒吼着重复一遍,他这一路回想了很多,那年高考前一个月,司桐出事之前,他带司桐去过郁家老宅。 离开的时候被小叔看见了。 是不是,是不是小叔那个时候就看上了她,故意袖手旁观,迫使他和司桐彻底分开。 如果司桐没有坐牢,他不会和她分开,就算她骂他打他,他也不会离开她,更不会生出娶秦思涵的想法。 最起码,他和司桐不会走到今天这种无法挽回地步。 郁寒深听见侄子的问话,眉头皱得更紧。 捏了捏眉心,听见手机里轰得越来越大声的油门,郁寒深放缓了语气,“我当时确实有私心。” 他的声音,如往常一样稳重温和:“那个女孩子杀了人,哪怕只是防卫过当,身上也背了人命,已经配不上你,我不出手,也是想借她坐牢的机会让你淡忘掉她。” “知珩,郁家没有门当户对的要求,但最起码你要娶的女人应该身世清白。” 郁知珩听明白了郁寒深的意思,忽然哈哈大笑,笑容疯狂。 “身世清白?”他怒声质问:“那你呢?你要求我娶身世清白的女人,你自己呢?” 郁寒深视线注意到卫生间门口的白色倩影。 他的目光柔和了几分,稳稳开腔:“我自然也是一样。” “好,好,你……” 郁知珩的话说到一半,郁寒深听见手机里忽然传来刺耳的刹车声,紧接‘嘭’一声巨响。 通话被掐断,郁寒深面色一沉。 意识到出事,他站起身抬脚就要往外走,余光瞥见司桐还站在原地,脚下不由得调转方向。 “我侄子那边出了点事,你先睡,不用等我。”郁寒深见小姑娘垂头站在门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皱了下眉,伸手抬起她的下巴。 “怎么了?”他看见司桐面色沉静,但眼眶微微发红。 司桐紧紧握着门把手,因为太用力,骨节泛白。 她仰望郁寒深成熟深刻的眉眼,平静开口:“舅妈骑车路上摔了,骨折在医院,我定了明天的高铁票,央央在家没人照顾。” 明天? 郁寒深想到明天计划好要带司桐回老宅,不过郁知珩那边情况不明,这件事恐怕要待定。 于是没多说,只道:“别太担心,早点睡,我尽量快些回来。” 言罢,他俯身亲了下小姑娘的脸颊,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去衣帽间换了衬衫西裤,驱车离开别墅。 听见外面传来汽车引擎远去的声音,司桐走到床边,掀开被子躺进去。 缓缓地,弯曲身体,抱住膝盖,将自己缩成一团。 第118章 郁知珩出事(2) 郁知珩的情况有点糟糕。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漫无目的把车开上高速,越来越快的车速带来的紧张刺激似乎能掩盖住一点点的心痛。 他跟郁寒深的话没说完,忽地看见前面一辆违停的黑色轿车,刹车的同时猛打方向,奥迪甩尾转了几个圈之后撞上应急车道的护栏。 四十多分钟后,他被送进医院。 抢救室外,郁家的人都来了,秦思涵被掐后进了医院,郁家人担心她再次受刺激,伤到肚子里的孩子,就没告诉她。 也没告诉秦家那边。 想着等郁知珩脱离危险再说不迟。 郁盛德双手掐着腰,脸色铁青地站一边。 “肯定又是为了他那个前女友,这次闹得比以前都大,恐怕知珩私下见过她,不行,我现在就叫人把她丢国外去。” 说着,郁盛德掏出手机。 “不许去找那个女孩子。”一直没说话的郁老夫人忽然开口,语气凝重。 “妈,再不管,知珩早晚被她搞废了。”郁盛德道,以前郁知珩只是喝醉酒砸砸东西,这都是小事,并且那个女孩在牢里,掀不起风浪。 但这次闹得实在有点过,郁知珩居然动手伤人,伤的还是已经怀孕的老婆。 事态严重了不说,关键是那个女孩已经出狱,郁知珩那么看重她,万一她心思不纯,迟早搞得郁知珩身败名裂。 郁老夫人冷着脸沉默了一阵,“等知珩伤好了,让知珩和涵涵一起出国待几年。” 郁盛德不理解:“干嘛让知珩出国,让那个女孩出国不行吗?” “我说了不要去找那个女孩。”郁老夫人冷声道:“你忘了老二吗?” 提起郁安邦,郁盛德沉默了下来。 当年郁家看不上郁安邦喜欢的女孩子,趁郁安邦回部队不在海城,使了点手段把女孩送走,迫使两人分开,导致郁安邦四十好几,未婚无子,也不再回家。 这是郁老夫人心底最后悔的事。 她担心如果动了郁知珩喜欢的那个女孩,会让郁知珩和郁安邦一样,做出什么极端的事。 她接受不了第二个‘郁安邦’。 “你别去管那个女孩怎样,多花点心思管好自己的儿子就行了。”郁老夫人说完,叹了口气。 这都什么事? 郁家的孩子怎么都感情不顺?女儿离婚,二儿子不婚,唯一的孙子又这样。 郁老夫人看了眼郁寒深,希望老三的感情路能顺畅一点。 郁寒深站在医院走廊的窗边,回忆起郁知珩出事前的那番质问,五年前的事对他影响确实很大。 本以为少男少女的浅薄情爱,很容易就会被时间冲洗干净。 却不想让侄子陷入如今这无法自拔的困顿中。 郁颜汐走到他身边,看着窗外沉沉的夜空,“唉,你当时真应该帮知珩一把,说不定那个女孩子不坐牢,他们朝夕相处,反而矛盾重重,最后分手了呢。” “现在倒好,得不到的成了最好的,我估计这道白月光要永远藏在他心里了。” 郁寒深双手插兜,背影挺拔深沉。 郁颜汐看了看他深邃威严的脸,“对了,你们当初有没有见过那个女孩子?应该长得很美吧?” 要不然也不会让郁知珩这么多年过去,都没遗忘半点。 郁寒深的脑海中闪过一道模糊的身影,并不算见过,远远的瞧过一眼,脸都没看清。 看他这表情,郁颜汐就知道没见过,想起司桐,她笑了下:“说不定比你的小女朋友还美。” 郁寒深侧头垂眼,淡淡地扫了眼郁颜汐,“不要拿她和桐桐比。” 听出郁寒深话里维护的意思,郁颜汐笑着撇了撇嘴。 凌晨一点半,郁知珩被转送进icu,医生说观察一下,今晚不出现意外情况,明天就能转普通病房。 郁盛德让众人回去休息,他留在医院守着。 郁寒深回到贡院,已经两点多。 主卧的灯没关,他一眼就看见蜷缩在黑色薄被下的女孩子。 她整个人都缩在被子里,只留了一头长发铺散在被褥外的枕头上。 郁寒深见她睡姿这么差,深邃的眸底浮上温柔和无奈,抬腿走过去,把被子往下拉了拉。 女孩闭着眼,蜷缩成小小的一团,睡得安静。 郁寒深注意到她的睫毛潮湿,枕头上有一片深色湿痕,不由得蹙了蹙眉。 猜到小姑娘是在担心家人安危,他换上睡衣躺下后,手臂搂住司桐的腰,往怀中用力一带。 司桐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自己被郁寒深搂着,沉默了下,翻了个身面对他,伸手,缓缓回抱住男人精壮的腰。 脸埋进郁寒深的脖底,嗅着他身上独有的男性气味,贪恋着这最后的温暖。 次日醒来,郁寒深已经不在别墅,杨姨说他去了医院。 司桐猜测是郁知珩在医院。 郁寒深昨晚只说郁知珩出事,但没说出什么事。 不过从他那通电话可以听出来,郁知珩出事可能和她有关。 司桐没有多问,不想去探听究竟发生了什么,吃完早饭,她拉着那两个行李箱去了高铁站。 昨晚她订了上午十点半的票。 司桐靠着窗,看着窗外快速往后退去的景色,脑子里乱七八糟,似乎想了很多事,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最后被电话铃声拉回思绪。 看见张梦玲的号码,司桐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听说郁知珩出事,男神带你回家的事搁置了啊?”张梦玲有点生气,“这郁大少爷怎么回事?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赶在这个节骨眼闹腾。” 这件事郁寒深还没跟她说,但她早就有了预感,司桐没说话。 张梦玲又道:“那你今天是不是没别的事了?我们逛街去啊?” “我回家了。”司桐淡淡开口,声音冷静:“我舅妈受伤住院了,我回去帮忙。” “哦。”张梦玲失望地哦了一声,“我还有好多你和男神的八卦没问呢。” “我有点累,先挂了。”司桐说完,不等张梦玲回答,直接按断通话。 重新看向窗外,脑海中克制不住地一遍遍回放郁寒深昨晚对着手机讲的话,她有些庆幸,有些话,还没说出口。 现在这样,最起码在那个男人心里留下的是好印象。 哪怕,这虚假的好印象维持不了多久。 郁寒深应该很快会知道,她就是那个身上背着人命的人。 在那之前,她要先离开,不想看见男人眼底的失望和厌恶。 四个多小时后,司桐吃力地拉着行李箱走到出租房门口,拿出钥匙打开门,将行李放下,然后打车去了医院。 老县城的医院也很老旧,斑驳的外墙,拥挤的病房,四个病人挤在一间病房里,路都走不开。 舅妈锁骨处红肿,脸色蜡黄地靠坐在床头,一看就受了不小的罪。 外婆坐在旁边的凳子上,央央趴在病床边玩玩具。 看见司桐,外婆有些意外,“你怎么回来这么早?不是说晚上到家吗?” 司桐弯了弯唇,语气淡然:“本来中午有点事,要坐下午的车,不过事情取消了,就早点回来了。” 第119章 当真 央央看见姐姐,小脸立刻爬上甜笑,迈着小短腿朝司桐跑过来。 司桐蹲下身把小家伙抱进怀里,摸了下她肉肉的小脸蛋,然后看向舅妈红肿的锁骨,“手术什么时候做?” 外婆回:“医生说要等消肿之后才能手术,估计得两三天。” 司桐点了点头。 外婆又道:“你带央央回家吧,这里有我就行。” 回到出租房,司桐拿了玩具给央央在门口玩,然后动手把家里收拾一番。 其实外婆和舅妈都是整洁爱干净的人,没什么好收拾的,她只是想给自己找点事做。 接到郁寒深的电话,她正在擦地板。 看着那串熟烂于心的号码,司桐沉默良久,最后还是滑向接听键。 “到家了?”男人低沉的声音传来。 一如往常磁性沉稳。 司桐‘嗯’了一声,声音平静。 “我侄子出了车祸,情况刚刚稳定,带你回家的事往后延几天。”郁寒深解释,而后又道:“等你舅妈出院,我过去接你来海城,顺便认识一下你舅妈。” 听出郁寒深想要以她男朋友的身份登门,司桐垂了垂眸。 “郁总。”她叫他。 态度冷淡又疏离。 “对不起,我仔细想了想,我们还是当陌生人比较好。” 这话说完,电话里一阵沉默。 隔着手机,司桐依然能感受到这一刻,来自郁寒深的沉重的压迫感。 她一手举着手机,另一手扶着桌沿,手指缓缓地、用力地蜷曲,指甲刮过坚硬的木质桌面,有些疼,但不及心里的疼。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郁寒深的声音沉冷。 哪怕听起来依旧平静稳重,但司桐知道他应该生气了。 上次她要远离他的时候,她也说过当陌生人更合适的话,郁寒深也是问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那次,他更多的是意外和不解,却并未动怒。 司桐压下心底翻滚的苦涩,声音冷静也平静:“我知道。” “司桐。”郁寒深叫她。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连名带姓地喊她的名字。 其中蕴含的迫人威慑,让司桐克制不住地头皮发紧。 耳边,男人的嗓音低沉至极,语气带上严厉:“有些话不能随便说,上回你说过一次,我纵你一次,这次我可就当真了。” “我再问你一遍,你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许久。 司桐艰难又干涩地说:“我知道。” 下一瞬,通话结束。 司桐脸色苍白,维持着接电话的姿势,怔怔地站着。 不知过了多久。 腿被抱住,央央奶声奶气的声音传来:“姐姐,不哭,姐姐不哭。” 司桐回神,发现眼前一片水光,模糊不清,她蹲下身抱住央央,把脸埋进央央小小的肩窝里。 央央学着以前司桐哄她的样子,抱着司桐的脑袋吹了吹,“吹走痛痛,姐姐不哭。” 华和医院。 莫煦北做完几台手术,脱掉白大褂准备下班,路过住院楼和门诊楼之间的连廊,余光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笑了下,抬脚走过去,靠近才发现郁寒深脚边落了一片烟蒂头。 他跟郁寒深相处二三十年,不说对郁寒深了如指掌,也是七七八八。 郁寒深烟瘾不重,平常无事,偶尔抽一两根,只有在烦闷的时候,才会抽这么多。 想到还躺在icu的郁知珩,莫煦北以为他是在为侄子担忧,毕竟这俩叔侄关系一向深厚。 “别这么担心,知珩虽然情况不稳,但问题不大,死不了。”莫煦北拿起郁寒深随手搁在花坛边的烟盒和打火机,给自己点了一根。 郁寒深身形挺拔,单手插兜伫立在花坛边,闻言没搭腔。 莫煦北医术精湛,别说在华和医院,就是拿到国际上,也相当有水准,他都说没事,那郁知珩肯定就没事。 但郁寒深却仍一副凝重深沉的样子,莫煦北意识到这人好像不是在为侄子担心。 灵光一闪,莫煦北立马眉开眼笑:“怎么啦?跟小女朋友吵架啦?” 话音未落,郁寒深的视线冷冷扫过来。 莫煦北笑得露出两排白牙,满脸的幸灾乐祸:“还真是闹矛盾啦?跟哥们说说看,闹了什么矛盾?小姑娘不让你上床睡觉?” 郁寒深没理他。 莫煦北乐呵呵地抽了两口烟,打电话叫傅宴凛和张君成去皇廷,挂了电话,他说:“走,哥几个陪你喝几杯解解愁。” 深夜十一点多。 郁寒深回到郁家老宅,郁老夫人还没睡,佣人把她吃完宵夜的碗碟拿出去,开门的瞬间,郁老夫人正巧看见从房门口经过的郁寒深。 “老三。”郁老夫人开口叫住儿子。 随后,郁寒深的身影出现在老人的房门口,他没进去,“什么事?” 虽然郁寒深面色如常,步伐稳健,说话时语速沉稳,但身为他的老母亲,郁老夫人还是一眼看出来他喝多了。 “怎么喝这么多?”郁老夫人皱了皱眉,却也没揪着不放,而是问:“推迟叫桐桐过来吃饭的事,你有没有跟她好好解释是因为知珩出了事?” 上次在寿宴上,司桐一拿出那套金珠首饰,郁老夫人就知道了她和郁寒深的关系。 郁老夫人怕小姑娘心思敏感,误会郁家是在给她下马威。 安排好的事突然更改,难免叫人多心。 郁寒深双手插兜,站姿挺拔有派,“解释过了,您放心。” “她没生气吧?” “没有。”郁寒深说:“她很懂事。” 郁老夫人欣慰地笑了笑,“那孩子确实,一看就是个乖巧懂事的,那你跟她说,等知珩出院,我们一家子好好聚一聚。” 郁老夫人的这个‘一家子’,直接把司桐算作自家人。 郁寒深没有迟疑地接腔:“行,到时候我带她过来。” 顿了顿,他又道:“知珩出事那晚,她家里的亲人也出了点事故,她担心家人安危,回了老家。” 这是在解释郁知珩住院,身为郁寒深女朋友的司桐为什么没有现身探望。 作为郁知珩的未来小婶,司桐出于礼貌,应该过来看一看,以表关心。 郁老夫人听懂了儿子的意思,摆了摆手,“你跟桐桐两人处好就行了,那些虚的不重要。” 司桐到家的第四天,舅妈肩膀终于消肿,被安排上了手术,手术后又在医院住了五天才出院。 接到张梦玲的电话,她才知道郁知珩车祸到现在一直没醒,不过医生说问题不大,等醒了就好了。 说完郁知珩,张梦玲支支吾吾的似乎是有话想说,但又不敢说的样子。 司桐正在菜场买菜,见她要说不说的,开口道:“要是没事先挂了。” “哎哎哎!”张梦玲叫住她,“就是郁大少爷住院嘛,很多人来探望他,你猜我看见谁了?” 司桐没接话。 张梦玲见她一点兴趣都没有,不高兴地哼了一声,“我陪我妈去医院给郁奶奶送东西,看见贺清澜了。” 司桐往电动车的车筐里放东西的手顿了顿。 “我看见她和男神站在一起聊天,贺清澜笑得可开心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再不回来就要被人趁虚而入了!” 张梦玲一口气说完,说完之后不放心地补充一句:“你别告诉男神是我给你打小报告的啊,我害怕。” 第120章 叔叔 司桐把菜放好,然后对电话里的张梦玲说:“以后有关郁总的事,不用告诉我。” “……”张梦玲听着这生疏的‘郁总’二字,愣了下,饶是她大大咧咧,也意识到不对劲。 “什么意思?你们吵架啦?” 司桐沉默了下,“其实,我们不是很合适,幸好知道的人不多,你也当不知道吧。” “……”张梦玲被这个消息惊懵了。 反应过来后,她生气道:“是不是三叔欺负你了?我就知道他那个人,冷面无情,阴险狡诈,老奸巨猾,是不是他睡了你之后用一句不合适把你甩了?” 司桐:“……” “是我说的不合适,不关他的事。”司桐解释完,不想再多说,主动挂了电话。 把手机放进包里,垂眸看见右手无名指上的素戒。 不松不紧地圈着她的手指,尺寸刚刚好。 看起来很合适。 却又那么不合适。 看了许久,她摘下那枚戒指。 六月下旬,天气渐热,司桐回到家,发现外婆把她藏在床下的那一箱手工棉鞋翻了出来。 “你怎么没给阿深?”外婆有点不高兴。 司桐进门,一边收拾食材准备做饭,一边随意回答:“我跟他不是很熟,没法给他。” “你这孩子。”外婆不满:“你可以让涵涵帮忙转交啊。” 司桐没说话。 吃午饭的时候,司桐的手机忽然响起铃声。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拿起手机,心脏砰砰乱跳,可是在拿起来的那一刻,猛然清醒过来。 意识到自己状态不对,她缓了缓,才翻过手机看向来电号码。 是吕娟的号。 司桐眸中的光暗了暗。 “司小姐。”接听后,吕娟的声音传来:“这次全球数学竞赛的颁奖礼放在智摹院的成立仪式上举行,智摹院这边的意思是想让你这位第一名做压轴演讲。” “我把演讲的具体要求发你邮箱了,你看一下,写篇演讲稿。” “哦对了,成立仪式的宣传视频用了你的照片,你应该不介意吧?” 智摹院官方账号早就发布了宣传视频,司桐看到过,她的照片都已经被用了好几天了,才来问她介不介意,实在没什么诚意。 司桐清楚,自己不过是吕娟用来为智摹院吸引流量的噱头。 自从她的视频在网上爆火,一直有媒体打她的电话,有的想采访她,有的想邀请她去直播,甚至她还接到过自称经纪人的电话,邀请她去拍戏。 真真假假难辨,司桐全都拒绝了。 只是这个智摹院是双生集团的,她又参加了双生集团主办的数学竞赛,撇不清关系。 “七月一号,海大纪念堂,下午两点,不见不散。” 吕娟笑吟吟说完,挂了电话。 司桐还等着领这次数学竞赛的百万奖金,她不怕司桐不出席,也不怕司桐生气她用司桐的照片做宣传。 她反而觉得司桐应该感谢她,如果没有她,司桐不会这么出名。 当晚,智摹院公布了成立仪式的流程,司桐作为压轴演讲者,被着重标注出来。 底下立马被盖楼评论,总结一下就两个观点。 一个是期待数学界神仙姐姐的公开露面。 一个是质疑这位被智摹院重点打造的数学界奇才的真实实力。 吕娟看见这些质问的评论,心底挺高兴,有争议才好,争议越大,说明流量越大。 二十五号出高考成绩。 韩灵丽紧张得睡不着,零点一过,她就拉着秦思媛查成绩。 六百五十三分,过一本分数线一百多分,这个成绩,985\/211随便选。 韩灵丽激动地抱着秦思媛,秦安旭这段时间总是阴沉的脸色也露出了笑容。 他拍了拍韩灵丽的肩,“辛苦你了。” 这些天,韩灵丽为了秦思媛能更好地迎接考试,每天换着花样为秦思媛做营养餐。 其实这些本不用她做,厨师做的比她好,她就是想在秦安旭面前表现。 见秦安旭终于肯给她笑脸,韩灵丽顺势抱住他的脖子,“你不生我的气啦?” 秦安旭叹了口气,“都过去了,以后我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这话刚说完,韩灵丽手机响了。 是一串归属地京城的号码。 接听,那边传来一道笑意满满的女声:“请问是司桐的家长吗?我们是京大招生组的,恭喜你们家孩子取得优异的成绩,我们打电话来……” 韩灵丽听见司桐和京大招生组几个字,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京大招生组居然凌晨打电话过来抢人,可见司桐的高考分数多高。 她顿时怒从心生,冷冷道:“你打错了,我不认识什么司桐。” 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当时给司桐找学校,填资料时她把自己的手机号填在父母那一栏里,刚挂完电话,又接到清大招生组的电话。 韩灵丽气得直接关机。 小贱人,处处都能被她出风头。 司桐二十五号早上起来查成绩,看见和自己预估的差不多的分数,心里没什么大波动,就等着过几天填志愿。 吃完早饭收拾好碗筷,她骑车去菜场买菜,买完准备回去,接到外婆的电话。 “桐桐,家里来客人了,多买几个菜。” 司桐没问来人是谁,舅妈受伤这段时间,也会有得知消息的亲戚过来探望。 但是买完菜回家,看见楼栋旁停着的那辆熟悉的迈巴赫,她的心脏忽地重重跳了一下,然后越跳越快。 “桐桐,傻愣着干什么,快过来。”出租房的门敞开,外婆坐在门口的位置,看见司桐坐在电动车上发呆,开口喊她。 司桐回神,压下慌乱的情绪,把车停在车棚下,拎着买来的菜走向出租房。 她走得不快,每靠近一步,心跳的响声就更强烈一点。 视线紧紧盯着门口,当看见男人锃亮的黑色商务皮鞋,她紧张得呼吸不稳。 又走了两步,预料之中对上一双平静沉着的深眸。 郁寒深穿着黑色衬衫西裤,很有质感的挺括面料很好地彰显出男人的深沉和禁欲。 他交叠长腿,腰背笔直,不管是坐姿还是此时的神情,都一副镇定从容上位者派头。 司桐停顿住,脚下像是生了根,没法再挪动半步。 “这孩子,怎么不叫人?”外婆有些不满她呆头呆脑的反应,“你随涵涵叫他叔叔吧。” 司桐紧紧握着手里的塑料袋,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找回声音:“叔叔。” 外婆看着她叹了口气,平时挺机灵一孩子,这是怎么了? “阿深,你别介意,桐桐这孩子内向。”外婆笑着跟郁寒深解释,然后问:“你这次来桐城出差,要在这待几天?” 郁寒深的视线不轻不重落在女孩的脸上,把她的震惊和惊慌看在眼底,闻言轻笑了下,但是那笑,不达眼底。 深邃的眸子始终盯着司桐,“那要看事情办得顺不顺利,顺利的话明天就回海城,不顺利可能要多住几天。” 这话听在司桐耳朵里,别有深意。 “你住在哪里?离这近不近,要是方便的话,你的三餐都来我们家吃,正好上次你侄子救了我外孙女这事,我还没好好谢谢你们呢。” 外婆始终惦记这份恩情。 郁寒深看着司桐,双眸幽暗,深不见底:“那就叨扰了。” 外婆见他答应下来,眉开眼笑:“不叨扰不叨扰。” 第121章 不熟? 司桐回过神之后,没再去看郁寒深,开始收拾食材做饭。 外婆陪郁寒深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郁寒深低沉磁性的声音时不时响起,司桐感觉到男人的视线总是落在她身上。 外婆说起让司桐给郁寒深带鞋的事,“她这孩子有时挺聪明,有时又挺轴,跟你不熟不是还可以叫涵涵帮忙拿给你吗?我说她,她还不服气。” 外婆说到‘不熟’两个字的时候,司桐明显感觉郁寒深落在她身上的视线重了很多。 “是吗?不熟?”郁寒深的语气意味不明。 司桐站在水池边低头摘菜,脊背僵直。 随后,又听见郁寒深说:“鞋子呢?叫司机拿车上,外婆的好意,晚辈不能辜负。” 听见这话,外婆立马喜笑颜开。 她平时没事就喜欢做做手工,但时代不同了,现在的年轻人都不喜欢过去的手工鞋子,嫌弃太土太丑。 难得遇到有人欣赏,外婆忙从床底下拖出那个果绿色行李箱。 “都在这里面了,你叫司机来拿走吧。”外婆把行李箱推到郁寒深腿边。 郁寒深瞧着这眼熟的箱子,气得笑了一下,上次已经拿到他别墅去了,这丫头居然都没给他留下。 打电话叫司机过来拿车上。 司机刚走,外婆的电话响起来,老人接完电话,对郁寒深道:“小王叫我去帮忙看下缝纫机,阿深你在这坐着,我很快回来。” 小区里有很多利用一楼车库做一些小生意的,旁边那栋楼就有一家小服装厂,放四台缝纫机,接一些代工的活。 外婆年轻时候天天跟缝纫机打交道,小毛小病的都会修,那小厂子有点什么问题,都来找外婆帮忙。 舅妈靠在床头休息,央央在门口玩橡皮泥。 外婆离开后没人说话,气氛安静得诡异。 片刻,郁寒深起身,弯腰走出大门,站到门口的绿化带旁点了根烟。 他宽肩窄腰长腿,身姿挺拔,单手插兜站在那儿抽烟的样子,男性魅力十足。 “桐桐,这个郁先生是做什么的啊?看起来很不好相处的样子。”舅妈见那陌生男人终于出去了,顿觉呼吸都顺畅了不少。 不是说这个男人面相凶,他其实一直表现得很随和,但舅妈就是觉得在他面前很不自在。 尤其是那双眼,深邃得吓人,仿佛一眼就能看穿人心,让人不敢在他面前玩弄心眼。 司桐手上的动作不停,“好像是做生意的吧,具体的我不清楚。” “大老板啊,难怪。”舅妈嘀咕:“做生意的个个都是玩弄心机的好手,这个郁先生,表面看着正经绅士,背地里肯定一肚子阴谋诡计。” “呜呜……”外面忽然传来央央的哭声。 司桐循声看去,瞧见央央摔趴在门口的水泥地上,她连忙洗了把手跑过去。 郁寒深先她一步把央央扶起来,他单膝蹲着,也不知道低头跟小家伙说了什么,央央立刻破涕为笑。 司桐蹲下来仔细看了看她的膝盖和手肘,确定没受伤,才放下心。 一抬眸,看见郁寒深正居高临下沉沉地看着她,司桐心头一跳,下意识想起身。 扶在央央背上的手忽地被干燥有力的大手握住,她吓了一跳,想到身后的舅妈肯定在看着这边,只能暗暗挣扎,不敢动作太大。 “跟我不熟是吗?”郁寒深手上的力气加重。 男人力道强硬,司桐挣脱不掉,又怕这一幕被别人看见,解释不清,心跳猛烈,垂眸不去跟郁寒深对视。 “说话。”郁寒深的嗓音低沉,“跟我不熟?” 司桐沉默。 片刻。 郁寒深缓下语气,减轻手上的力道,“我不管你这次任性又是什么原因,给了你半个月时间冷静,应该够了,明天跟我回海城。” 说完,不等司桐回答,郁寒深手上猛地用力。 司桐被他强横的力道扯得扑进他怀中,郁寒深稳稳地将她接住,搂住她腰的同时,另一手将央央带到旁边。 “怎么了这是?”外婆一回来,就看见郁寒深单膝蹲着,一左一右搂着她的外孙女和孙女。 司桐心慌意乱,忙撑着郁寒深稳当的肩起身,好在腰上的力道松了。 “刚才央央摔了,我看看她受伤没有,不小心没站稳,幸亏叔叔扶住了我。”司桐脸颊通红,扯谎胡乱解释一番,转身回屋继续做饭。 没一会儿,外婆和郁寒深有说有笑走进来,听语气声音,外婆应该是没察觉出什么不对劲。 司桐有点心不在焉,刚回来那天跟郁寒深打电话,她说完那些话之后,这人应该很生气。 后来这半个月,两人都没有联系。 她以为他们之间的关系到此为止了。 第122章 教你生孩子 郁寒深进门后,拉了张凳子坐到司桐身后的位置,长腿交叠,悬空的那只脚就在司桐的小腿后面。 男人的存在感本来就强,又靠得这么近,司桐只觉全身的神经都紧绷起来,小心谨慎地贴着料理台来回移动,生怕不小心碰到男人的腿脚。 “阿深结婚了吧?”老人跟小辈聊天,结婚生子是永远逃不开的话题。 “还没有。”郁寒深的声音沉稳温和,顿了下,他又开腔,语气笃定自信:“不过,也快了。” 司桐想起张梦玲说贺清澜和郁寒深站在一起聊天的事,听张梦玲语气,这两人必定相谈甚欢。 又想到郁老夫人的寿宴上,那两人登对的同框画面,司桐觉得,也只有贺清澜那样高贵优雅的女人能配得上郁寒深。 正乱想。 小腿忽地被碰了一下。 司桐回头。 郁寒深换了个坐姿,双手交扣搭在腿上,视线落在外婆那边,神色正经严肃,应该是换坐姿的时候不小心踢到了她。 可是,当男人踢她第二次第三次的时候,她终于反应过来,这人是故意的。 司桐紧张地去看外婆和舅妈,见她们并没发现郁寒深出格的举动,稍稍放下心,忍不住,转头瞪了郁寒深一眼。 接收到小姑娘的不满,郁寒深悠闲地又换了个坐姿,顺势,在她小腿上轻蹭了一下,亲昵又暧昧。 “……”司桐切菜的手有些不稳。 外婆还在聊郁寒深结婚的事,“我看你应该年纪不小了,得抓紧时间把终身大事定下来,阿深有三十了吧?” 郁寒深回答得漫不经心:“三十二。” 外婆咂了下嘴,“那确实老大不小了,我家桐桐二十二,我都恨不得立马把她嫁出去,你啊,应该赶紧结婚生个孩子。” “只怕小姑娘不愿意给我生。”郁寒深语速和缓,语气如常。 听在司桐耳朵里,却让她心跳忽地加快,脸上温度攀升。 不由得想起那晚在贡院,这人将她压在黑色薄被上,吮吻她的耳垂,大手伸进睡衣不轻不重地揉弄,一边嗓音低哑地问她:“要不要我教你怎么生孩子?” 她想说不要,却被郁寒深闯进来的舌头堵住了后面的话。 司桐控制不住地面红耳赤。 “结了婚哪有不生孩子的。”外婆不疑有他,直白地阐述自己的观念。 说完,忽地发现自家外孙女小脸涨红,皱了皱眉,“桐桐你是不是热了?脸都热红了,把风扇打开吹吹。” 六月末,天气确实有点热了,司桐又在忙着做饭,热红脸也正常。 外婆没多想。 司桐不敢抬头,转身去把风扇打开,回料理台前,不经意对上郁寒深的目光。 却见那人坐姿闲适,一派从容休闲,看过来的双眸深邃平静,但这份平静里,藏着笑意。 像是看穿了她为什么脸红。 司桐撇开眼,心口乱跳。 好不容易把五菜一汤做好端上桌,外婆乐呵呵地给郁寒深递筷子:“我家桐桐厨艺不错,你尝尝看。” 郁寒深过年那阵深夜现身,隔天就已经尝过司桐烧的菜,却也没拆穿,像是第一次品尝。 吃完,男人面不改色,只是似笑非笑地看了司桐一眼,淡定点评:“确实不错。” 外婆笑眯眯的,她这个外孙女,不管做什么都是一等一的好,包括学习,包括做饭。 然而,随着外婆一口菜进嘴,她脸色猛地一变。 边吐出来,边皱眉:“怎么是甜的?” 把所有菜都尝了一遍,连那碗汤都是甜的。 很显然,司桐心神不定,把糖当盐了。 她尴尬地坐在桌边,不敢去看郁寒深的眼睛,这个男人肯定又在笑她。 外婆有些埋怨地看了眼外孙女,之前家里来亲戚,司桐一人张罗十多道菜,都没出现这么大的纰漏。 又有点发愁,这叫客人怎么下嘴啊? “实在不好意思,要不我们出去吃吧,小区东门外面有不少饭馆。”外婆提议,只能这样了。 “无妨。”郁寒深却一点不在意的样子,捧着碗慢条斯理地吃着。 男人吃得不紧不慢,吃相好看,优雅从容,看起来矜贵又有涵养。 客人都不介意,外婆和舅妈也不好多说什么,央央却不乐意,吃了一口,皱着小脸吐了出来,奶声奶气地连说难吃,说什么都不肯再吃第二口。 舅妈冲了瓶奶给她在一边喝。 司桐也尝了一口,确实难以下咽,可却见郁寒深有条不紊地夹着菜,忍不住抬眸去看男人的表情。 见他神色如常,泰然自若,仿佛正在吃的是再寻常不过的饭菜。 郁寒深从小养尊处优,吃的都是大厨做的食物,味蕾早就被养刁,按理应该比旁人更加难以接受这种口味的饭菜。 可他…… 司桐心底涌出难言的情绪,拿筷子的手紧了又紧,片刻,她伸手按住郁寒深的右手。 “别吃了,买的菜还有,我去煮几碗面条。”说话时,司桐拿走郁寒深的碗筷。 郁寒深任由她拿走,深邃的视线扫过刚才被司桐摸过的地方,唇角似有若无地勾了一下。 外婆和舅妈脸色一喜,谢天谢地。 很快,司桐煮好一锅面条,虽然匆忙之下做的口味一般,但是跟刚才的黑暗料理比好了太多。 吃完饭,郁寒深起身告辞,外婆挺过意不去中午没招待好,把郁寒深送上车,不停地叮嘱晚上一定要过来吃晚饭。 司桐留在屋里收拾碗筷,听见迈巴赫的汽车引擎声,心里有了空荡荡的感觉。 这半个月,她努力让自己的心态平静下来,多少次看着郁寒深的号码,想要拨出去,都被她克制住了。 可她所有的努力,随着这个男人的突然现身,瞬间土崩瓦解。 可是。 司桐手上的动作渐渐慢下来,最后停顿住。 郁寒深说她杀了人,哪怕是防卫过当,身上也背了人命,配不上郁知珩。 他说郁家不要求门当户对,但最起码要身世清白。 要告诉他吗?她就是他嘴里那个身世不清白的人。 他听完会怎么想?会不会失望,愤怒,厌恶,然后她变成郁寒深不愿对外提及的耻辱? 如果不说,一直这样牵扯不休,彼此沦陷,将来事发,郁寒深会不会更加生气? 司桐的心跳又快又急,脑子里一片混沌,忽然觉得,处理这件事,比数学竞赛的附加题还难。 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她的思绪。 司桐回神,看见张梦玲的号码,缓了缓情绪,接听。 “啊啊啊!桐桐!你是今年的省状元啊!你好厉害!我居然是省状元最好的朋友,我也厉害!” 张梦玲激动又兴奋,“我老舅在家都高兴疯了,好多记者排队等着采访他呢,对了,京大和清大的招生组是不是半夜就打你家电话抢人了?” “我听我老舅说他们上午就出发去你家了,现在应该到了吧?你想去京大还是清大?不管去哪个学校,你都要去京城是不是?那我也要去京城。” 相比于张梦玲的亢奋,司桐面上波澜不起,“你成绩怎么样?” “嘿嘿,超常发挥,上个二本没问题,多亏了你天天盯着我写作业,还给我讲题,考到好多你给我讲过的题型,谢谢你啊,嗯么!” 听张梦玲考得不错,司桐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恭喜你啊,不用被你大哥骂了。” “嘿嘿,大哥奖励我一辆大众小汽车,还给我报名考驾照,等我拿下驾照,带你去兜风。” 第123章 抢人 相比于司桐这边的安静,韩灵丽那边都快被各种采访电话打爆。 昨天半夜接完清大和京大招生组的电话,她说了不认识司桐后,这两个倒是没再打电话来。 可是采访电话却是一个接着一个,都来自不同的媒体平台。 秦家这边在郁知珩转出icu的时候才知道他出了车祸,但还不知道郁知珩出车祸之前,差点掐死秦思涵。 当时在场的那几个世家小姐,当晚就被郁寒深派人约谈,那几个都是二十出头的女孩子,忌惮这位煌盛老总,连家里人都没敢乱说。 外界没有这方面的流言蜚语,秦思涵不会把自己的惨况往外说,郁家这边也没说,所以秦家暂时还不知道。 华和医院vip病房。 秦思涵脸色难看地坐在沙发上,郁知珩掐了她之后,郁盛德和傅云蓉为表歉意,送了她很多东西,郁老夫人也把自己珍藏的压箱底珠宝送了一套给她。 那套珠宝拍卖行估价一亿起拍。 可是再多的东西,也无法抹平郁知珩要掐死她的这份痛。 上一次郁知珩喝醉了,她尚且可以自欺欺人地相信他不是故意的,可是这次,郁知珩没有喝酒。 他是真的想要她死。 秦思涵这段时间想了很多,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 是因为还爱着司桐吗?既然这样,那他为什么要答应和她在一起?为什么要那么隆重地娶她? 那场婚礼,从订婚开始,郁家在她身上花费的所有东西加起来,超过了百亿。 郁知珩一手将她捧入云端,让她成为全海城最风光的女人。 “知珩,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秦思涵怔怔地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男人,为什么一边恨不得把心掏给她,一边又恨不得掐死她? “真是气死我了!”韩灵丽去阳台接完要采访司桐的电话,满脸铁青地回到病房。 看见秦思涵双眼含泪,她有些心疼地搂着秦思涵。 “还怀着孩子呢,别哭,医生都说了知珩不会有事,就是脑袋里还有点淤血压着神经,等瘀血吸收就会醒过来。” 秦思涵趴在韩灵丽怀里哭了好一阵,情绪才稳定。 这时韩灵丽手机又响。 看见陌生号码,这次她没接,直接挂断。 “谁呀?怎么不接?”秦思涵问。 “肯定又是想采访司桐的记者,烦死了。”韩灵丽提起这个就来气。 “采访司桐?” “还不是她考了个省状元,现在不知道怎么得意呢。”韩灵丽不屑道:“你看到双生集团智摹院的成立仪式流程了吗?居然把她当宝贝似的让她压轴演讲。” “哼!得意吧,风光吧,等哪天被人知道她是个劳改犯,现在飘得多高,到时候就跌得多惨。” 秦思涵垂着眸,睫毛遮掩了眼底的情绪,不知道在想什么。 司桐家的出租屋门口。 两大顶级学府的招生组虎视眈眈地对视,气氛剑拔弩张。 “大家有什么话坐下说。”外婆搬了几张凳子分给众人。 京大招生组抢先开口:“我们学校怎样我就不多介绍了,大家都知道,我们学校设有丰富的奖学金,你选择我们学校,奖学金拿到你手软。” “不仅学费免除,所有需要花钱的地方都给你免除,四年下来不要你掏一分钱,还赚钱。” 清大:“我们也是。” 京大的人白了清大一眼,又说:“至于专业,随便你选,爱学哪个学哪个。” 清大:“我们也是。” 京大又白了清大一眼,再次说:“只要你来,直接保研。” 清大:“我们也是。” “……”京大的人终于怒了,“你们没有自己的话要说吗?” 清大:“选清大吧,我们学校的饭比京大的好吃。” 京大:“……” 眼看着两拨人要打起来,外婆连忙拉架。 两大顶级大学的招生组在小区里抢状元的事,很快传来,司桐家门口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宋奶奶听说这件事,立马给宋海打电话: “你赶紧请个假回来,你媳妇儿考上状元了,清大和京大的老师在这为了抢她都快打起来了。” “我晚上去跟李老太商量一下,抓紧把你俩的婚事定下来,不然我怕她上了大学之后心气儿高了,看不上你。” 挂了电话,宋奶奶兴奋得老脸通红,本来只是看司桐长得漂亮,性格柔软好拿捏,才想要她当孙媳妇。 没想到居然捡了个宝贝。 外婆惦记着晚上叫郁寒深来吃饭的事,三点多就让司桐去买菜。 天色渐暗,司桐快做好饭,两拨人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外婆试探着问:“晚上在这吃?” 京大那边不好意思麻烦人家,站起来想要告辞,却见清大的人稳稳坐着,没有要走的意思。 于是,他们也不走了。 多了几个人吃饭,外婆只好叫司桐多做点菜。 六点多,郁寒深一到这,就看见小小的出租房里坐了一堆人。 即使他神色未变,依旧深刻严肃,没有过多的表情,司桐还是感觉到他的诧异。 外婆刚要解释。 “郁学长!”京大那边一个男老师惊喜地站了起来,语气恭敬:“真的是您啊。” 郁寒深对他似乎有印象,眼底的疑惑变成了然,慢条斯理地与他握了手,淡淡开腔:“来这抢状元?” 说话时,男人深邃的目光落向司桐。 小姑娘穿着宽松的休闲衬衫和长裤,身形清瘦,皮肤雪白,沉静淡然地忙着手里的事,不卑不亢,仿佛外界的一切都影响不到她。 “是啊,郁学长怎么在这?”京大的老师看出郁寒深和司桐家应该有什么关系,脸上笑容深了几分。 不等郁寒深回答,外婆开口道:“阿深是我们家亲戚,桐桐的叔叔。” 京大的老师更高兴了,扭头对司桐说:“我跟你叔叔是校友,你叔叔当年也是省状元,选择我们学校,说明我们比别的学校都强,你别犹豫了,就选我们吧。” 清大一见这情况,感觉自己没戏了,想走。 不过其中一位女老师眼尖地发现,这位郁先生出现之后,一直清冷淡漠的女孩子,白皙的脸颊忽然飞上两团红晕,眉眼间也流露出几分羞涩。 女老师身为过来人,敏锐地嗅到其中的不寻常。 试探着说了句:“郁先生看着真年轻,一点不像叔叔,要是不说,我还以为是司桐同学的男朋友呢。” 外婆听见这话,有点不高兴:“这位老师,话可不能乱说。” 女老师尴尬一笑。 郁寒深闻言,深沉的视线淡淡扫过来,低沉出声:“虽然我当年选了京大,不过清大也不错,桐桐要选哪所学校,要看自己的喜好,不要受我的影响。” 这话,听着貌似中肯,但不动声色间,给清大说了好话。 女老师一喜,没想到被她猜中了,这位郁先生,和这位省状元,关系绝对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样。 司桐听出郁寒深因为清大的老师说他是她男朋友的话,就帮清大说话,垂着眸,心跳不争气地变快。 第124章 吃醋 郁寒深出现之后,他身上威严的气势让原本还算松快的氛围得沉重压抑,又因为人多,出租房空间小,实在挤不下那么多人。 两拨招生老师识趣地提前告辞。 这顿饭司桐发挥正常,吃完饭,天已经黑透。 外婆在聊天中得知郁寒深的司机有事先离开了,他对附近不太熟悉,找不到回酒店的路。 于是在司桐收拾碗筷的时候阻止了她,外婆道:“不早了,你送阿深回酒店,碗筷我来收拾。” “……”司桐手上动作不停,像是没听见。 郁寒深交叠长腿坐在桌边,气定神闲地开口:“桐桐要是不愿意,就算了,我最多绕点路,不碍事。” 外婆听见这话,不高兴地啧了下嘴,话里带上批评:“你这孩子,送一下长辈都不愿意,我平时就这么教你的?” 司桐抿了下唇,放下碗筷,率先抬脚走出大门。 郁寒深看着小姑娘不满的背影,勾了勾薄唇,起身的同时沉稳开腔:“多谢外婆和舅妈款待,我先回了。” “……”舅妈惊呆了。 没记错的话,她跟这位郁先生不是一个辈分吗? 司桐走出家门,迎面碰上提着大箱小箱的宋奶奶。 宋奶奶满脸笑容,但是在看见司桐身后跟着的郁寒深时,笑容淡了很多。 “桐桐,你表叔来了啊?”对司桐这位表叔,宋奶奶有点发怵。 尤其是这个男人看她的眼神,看似平静,却透着莫名其妙的严厉,让她觉得头皮发麻。 宋奶奶绕着郁寒深走,跨进出租屋大门,人还没完全进去,就大声嚷嚷:“桐桐外婆,我们商量一下把小海和桐桐的婚事定下来吧……” 听见宋奶奶这句订婚的话,司桐轻蹙柳眉,回来这段时间,宋奶奶不在家,外婆也没提,她都快把这件事忘了。 走了几步,察觉到身后的男人没有跟上,司桐转身。 看见郁寒深双手插兜,挺拔地站在距离她五步之外的地方,正目光沉沉地凝视着她。 夜色深沉,男人的五官神情隐匿在黑暗中,司桐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这一刻,她明确感受到来自郁寒深的压迫感。 司桐心跳加快,明明没做错事,却无端生出心虚和紧张。 垂在身侧的手指蜷缩,揪紧裤子的布料,良久,她低声解释:“我没有想过要跟别人订婚。” 郁寒深没说话,过了会儿,他右手从西裤口袋拿出来,三个大步走到司桐面前,抓着她纤细的胳膊,一言不发地拽着她往小区外走。 看见停在小区东门外的那辆迈巴赫,司桐心底的怀疑被印证,也只有外婆相信郁寒深的专用司机,会丢下他这位大老板去办私事。 郁寒深把她塞进后座的时候,司桐没有反抗,她知道反抗也没用。 又或许,是因为她不想反抗。 县城不大,十几分钟,迈巴赫在桐城最好的那家酒店门口停下。 这一路,郁寒深始终沉着脸,没做什么也没说什么。 迈巴赫刚停稳,他就推门下车,绕过车尾拉开司桐这边的车门,力道强硬地将她扯下来。 司桐被带着穿过酒店大堂,走进电梯,郁寒深的步子很大,她要小跑着才能跟上。 房门被关上,郁寒深掐着她的下巴吻下来的瞬间,她忽然生出类似解脱的情绪。 扑通扑通的心跳声里,司桐的齿缝被郁寒深的舌头霸道地顶开,男人的舌尖勾弄着她的。 郁寒深吻得凶狠,司桐有些承受不住,喉咙里溢出轻哼。 闻声,男人的动作停滞了片刻,而后他的动作缓慢下来,手掌抚过女孩纤细的腰身,指尖挑开薄薄的布料。 当粗粝干燥的掌心毫无隔阂地贴上司桐的肌肤,灼人的温度,让她身体轻轻一颤。 郁寒深的唇舌落到司桐的脖颈间,她微喘着开口:“我真的没有想和别人订婚。” 第125章 舍不得我? 司桐被郁寒深压在门板上,下巴被迫抬起,感受到男人的唇舌在吮吻她脖间的肌肤,她闭着眼眸,咬紧了唇瓣。 酥麻的感觉刺激着她的神经,身上的肌肤泛起潮热。 她喘息着说完那句解释,郁寒深的吻重新回到她的唇上,辗转片刻,沿着脸颊,吻到她的耳廓。 “这半个月,有没有想我?”男人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不着痕迹的暗哑,说话时热气喷洒进司桐的耳眼里。 司桐感觉到耳朵传来的麻痒,却因为意识涣散,身上酥软无力,做不出躲避的动作。 她没有回答,郁寒深似乎也没想要她的回答,一边亲吻她耳垂下方的肌肤,一边低声说:“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话落,郁寒深猛地将她抱起来,几步走到床边,把她扔在床上。 司桐有片刻的头晕目眩,长发凌乱地铺散在酒店的白色被褥上,迷离的视线里,是郁寒深站在床脚不紧不慢解衬衫纽扣的一幕。 随着黑色衬衫逐渐敞开,男人肌肉有型的挺拔身材展露在司桐眼前。 郁寒深解完衬衫纽扣,先摘掉左手的腕表扔在一旁的沙发上。 做这些时,男人的神情依旧沉稳严肃,冷峻禁欲,仿佛在做一件十分正经的事。 动作也慢条斯理,像是掌握绝对力量的狩猎者,知道弱小的猎物难逃其手,所以显得格外从容镇定,不慌不忙。 司桐看见郁寒深修长的手搭上腰间的皮带扣,心口猛烈地跳了一下,眼底浮上慌乱。 可是。 “郁、郁总……” 郁寒深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叫我什么?” 说话时,咔哒一声,皮带滑扣被打开。 司桐撑着床坐起身,撇过眼,不敢去看男人此时衬衫半敞的样子,更不敢对上那双深黑滚烫的眼睛,“我、我……来、来那个了,不太方便……” 郁寒深抽皮带滑扣的动作一滞,嗓音沉了几分:“你说什么?” 司桐低头垂眸,有点心虚。 之所以任由郁寒深带她来酒店,不仅因为反抗不过,也不仅因为不想反抗,还因为她……有恃无恐。 知道这人不能拿她怎么样。 察觉到郁寒深身上的气压在降低,司桐抿着唇,嘴角偷偷扬起弧度。 对峙半晌。 郁寒深转身去了卫生间,随后传来‘嘭’的一声关门声。 力道有点大,整个房间似乎都抖了一下。 司桐听出了男人的无可奈何和不快,唇边扬起一抹笑,清冷柔美的五官因为这个笑而明媚起来。 卫生间很快响起淋浴的水流声,她坐在床边,视线漫不经心地打量起房间。 房间很宽敞,应该有三十几平,落地窗前有一组真皮沙发和茶几,沙发边立着一只黑色皮质的行李箱,茶几上放着一台打开的笔记本电脑和一摞文件夹。 司桐起身走过去,文件夹的脊背印有‘煌盛集团’的字样。 郁寒深掌管那么大的企业,每天要处理的事一定很多,他跟外婆说来桐城出差,其实只是来找她的。 司桐想到消失了一下午的郁寒深,想来这一下午,他都是在酒店处理公事。 看着这厚厚的一摞文件夹,司桐有些发怔。 这个男人从认识以来,为她做了太多事,而她却不曾回报过什么。 反而一再与他闹别扭,想要远离他。 是不是该把一切都告诉他?如果他不介意,那她…… “桐桐。”这时,卫生间传来郁寒深低磁的声音。 司桐的思绪被打断,听见男人又说:“拿件衣服给我,在行李箱里。” 这还是郁寒深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叫她这个名字,简单的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形容不出的好听。 有点迷人。 司桐放倒黑色行李箱,打开,里面的衣物被分类整齐摆放,她随手拿了套黑色衬衫西裤。 她蹲着,视线最后落在男士内裤上,迟疑了一下,红着脸伸出手,又顿住,手指蜷缩着纠结了几秒,移开视线一把抓起来。 面料丝滑柔软,有点凉。 司桐迅速把男人的内裤夹到睡衣里,敲了敲卫生间的门。 然后门被打开一条缝。 她没多想,把衣服递进去。 衣服被拿走的瞬间,她的手腕也被一把握住。 男人的手上带着水,潮湿又滚烫的触感,让司桐吓了一跳。 只是不等她做出反应,郁寒深手上强悍的力道已经把她拽进卫生间,下一瞬,她撞进布满水珠的结实胸膛。 门在身后关上,司桐的脸贴在郁寒深胸口的位置,视线里是男人赤裸的皮肤。 意识到他没穿衣服,她闭上眼睛不敢乱看,心脏狂跳。 “你……”声音颤抖得说不出话。 没料到郁寒深会来这出,司桐此时真的有点害怕。 身上的衣服吸收了郁寒深身上的水,她感受到了湿意。 “帮我。”郁寒深在她耳边低语,带着她往后退,将她压在卫生间的瓷砖墙壁上。 吻落下,他一手搂着怀中小姑娘的细腰,另一手拿过她柔软的小手。 司桐只觉掌心像被开水烫到,下意识挣扎。 却被男人手上的力道稳稳控制住。 “不要乱动。”郁寒深的声音低沉,克制又隐忍。 司桐身上穿着亚麻色休闲衬衫,纽扣解开,郁寒深看见被一根银色细链条坠在女孩胸间的素戒。 他的动作停了下来,骨节分明的食指划过司桐柔软的肌肤,勾起那根细细的银色项链。 “原来把戒指藏这了。”男人的语气中带着愉悦。 上午在出租房第一眼看见司桐,他就注意到小丫头手上的戒指没了。 原以为被她扔了。 不过也没在意,不值钱的玩意儿,再定制一个便是。 没想到。 “你很舍不得我,是不是?”郁寒深放开项链,那枚素戒瞬间回到小姑娘胸前的起伏中。 他俯身与司桐鼻梁相抵,薄唇似有若无地碰触女孩娇软水润的唇瓣,像是一定要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又问了一遍:“说话,是不是舍不得我?” 司桐咬着嘴唇,轻轻点了点头。 随即听见男人低低的愉悦笑声。 “以后乖乖待在我身边,不要再说任性的话,再敢胡说,小心我收拾你,记住了。” 说完,郁寒深弯腰弓颈,亲吻那枚戒指,也亲吻在司桐白皙的肌肤上。 过了许久。 司桐大脑一片空白,任由郁寒深带着她去盥洗台洗手,洗完手,她实在没法继续待在这里。 “我、我先回去了。”她低头垂眸,匆匆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手腕却被拉住。 郁寒深单手系衬衫纽扣,西裤笔挺,已经恢复了一贯的严肃正经,声线也是平静又沉稳:“我送你回去。” 第126章 我有喜欢的人 晚上十点,迈巴赫驶进司桐家所在的小区。 司桐一路上都低垂着脑袋,耳边嗡嗡响,脸上的热意怎么都降不下去,掌心还残留着一些难以言说的触感,让她的心实在静不下来。 车子刚停稳,她迫不及待去开车门,想要离郁寒深远一点。 刚走几步,手臂被拉住,紧接着落进郁寒深宽厚温暖的怀中,郁寒深伸手抬起小姑娘的下颚。 “要当鸵鸟到什么时候?不看着点路,待会撞到人怎么办?”男人低磁的声线中带着笑意。 说着,他拿起小姑娘的小手,放到唇边亲了亲,“手真软,我很喜欢。” “……”想到在酒店卫生间里的事,司桐只觉脸上要烧起来。 见她一副无地自容的样子,郁寒深轻笑出声,把她往怀里紧了紧,“明天跟我回海城。” 男人的语气是命令,是通知,不是商量。 司桐把脸埋进男人胸膛,良久,低低地应了声:“嗯。” 正好她也要回去参加颁奖礼。 只是,郁寒深的回海城和她回去参加颁奖礼不同,郁寒深让她回去,肯定就不打算让她再离开了。 这个她还没想好要以什么借口跟外婆说。 虽然已经十点钟,小区里时不时还是会有人走动,司桐察觉到不远处有说话声靠近,忙从男人怀中退出来。 “你回酒店吧,我也回去了。”再不回去,只怕外婆要起疑心。 刚说完,郁寒深一把将她拉到怀里,搂着她带到路灯照不到的黑暗处,不容反抗地拥着她吻了好一会儿。 司桐站在路边,看着迈巴赫开走,等了许久,等到脸上的热度降下去,才抬脚回家。 宋奶奶送来的大箱小箱的礼品,摆在饭桌旁边,看见她,外婆立刻欢喜地跟她说起和宋海订婚的事。 “你宋奶奶的意思是先把婚事定下来,然后你跟小海先谈着,等年底你们也相互了解了,就领证办婚礼。” “你可以一边上学一边生个孩子,等你大学毕业,孩子大了不用你整天围着,你可以安心找工作。” 这些话都是宋奶奶说的,不过外婆觉得挺好,这么一来,学业和家庭两不耽误。 外孙女在牢里耽误了四年,出来不管做什么,都比同龄人晚一步。 跟司桐差不多大的女孩子,大部分都已经大学毕业,开始谈婚论嫁。 而司桐却刚刚高考结束。 外婆有点着急。 “明天小海就到家了,你们出去看看电影,吃吃饭,先熟悉熟悉。” 外婆说:“不过,晚上早点回家,小姑娘家家的,没结婚之前要懂得保护自己。” “……”司桐想到刚才在酒店,男人强势又羞人的举止,忍不住脸红。 压了压跳得不稳当的心跳,她开口:“我明天要回海城。” 外婆有些意外,“都考完试了,回去干什么?” 司桐说了数学竞赛颁奖礼的事,听说有百万奖金领,外婆高兴起来:“那是应该回去。” 说着,忽然想起宋海明天回来,忙不迭出门:“那我去跟你宋奶奶讲,让她叫小海别回来了。” “外婆。”司桐叫住她,“您顺便告诉宋奶奶,我不能跟宋海订婚。” 这话,让外婆皱起眉,“为什么?” “我……”司桐顿了顿,眉眼间难掩羞涩:“我有喜欢的人。” 这有点出乎外婆的预料,“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起?是谁?做什么的?家里几口人?父母干什么的?他们知道你的情况吗?” 外婆一连串问了很多,司桐沉默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和郁寒深的结果未知,不想早早让外婆知道。 看着外孙女沉默不语的样子,外婆隐隐感到不安,之所以急着让司桐和宋海定下来,还有一个原因。 她这外孙女长得实在太漂亮,面对的诱惑太多太大,她怕司桐像韩灵丽那样,被有钱男人骗身骗心。 思及此,外婆的语气严厉起来“桐桐,你老实说,你在海城复读这一年,有没有把心思都用在学习上?有没有跟什么不三不四的有钱男人不清不楚?” 司桐没想到外婆对她有喜欢的人这件事反应这么大,抬眸,对上外婆严厉的眼睛。 “我没有。” 郁寒深不是不三不四的有钱男人。 外婆盯着她看了片刻,又道: “没有最好,我告诉你,就算不跟小海订婚,你找对象也要找个跟我们家条件差不多的,切不可贪慕虚荣,到最后身心两失,听见没有?” “我先去跟你宋奶奶讲,让她叫小海先别回来。”说完,外婆匆匆离开。 司桐听出外婆对门当户对的看重,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时,舅妈的声音传来: “你别怪你外婆说话难听,当年小霜……你妈妈,就是不听劝,非要跟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男人在一起,最后你妈妈在怀孕的时候被抛弃了。” 司桐敏锐地听出舅妈话里隐藏的信息,她紧紧盯着舅妈的眼睛:“你也知道我爸爸是谁,是不是?他是谁?” 这个‘也’字,是因为外婆也知道,却不愿告诉她。 “……”舅妈沉默了一下,最终叹了口气:“你别问了,知道这件事对你没有好处,而且你爸爸是不会认你的。” 司桐不懂,为什么他们都不要她?“为什么?” 舅妈怜惜地看着司桐,“你妈妈做了一些错事,害死了你爸爸和他老婆的孩子,所以你爸爸恨你妈妈,也恨你。” 司桐怔怔地盯着舅妈,眼眶渐渐泛红,良久,平静开口:“我知道了。” 然后打开衣柜拿出睡衣,去卫生间洗澡。 看着外甥女故作坚强的背影,舅妈又叹了口气,不由得回想起二十多年前,韩灵丽闯下大祸,丢下孩子逃之夭夭。 那个男人盛怒之下带人找上门,没抓到还没改名换姓、改头换面的李霜,于是想要把怒火撒在不足三个月的司桐身上。 她亲眼看着那个男人掐着司桐的脖子提起来,想要摔在地上。 这时候小小的婴儿忽然朝那个男人笑了一下,那个男人怔了怔,不知道心理发生了怎样的转变,放下孩子后带人离开,之后再也没出现过。 司桐洗完澡出来,外婆正好也回来,外婆说:“我跟你宋奶奶说了,订婚的事先不急,但你得让我知道你喜欢的是什么人吧?” 司桐拿着毛巾擦头发,不愿多说,只道:“我跟他关系还没稳定,等稳定了,肯定带回来给您把关。” “你这孩子,还卖关子。”外婆有点不满。 司桐擦完头发,开始收拾行李,央央睡着了,她动作很轻。 外婆看着外孙女清丽绝美的容颜,忍不住出声敲打:“我再说一遍,不许好高骛远,追求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咱们家世代都是普通人,要脚踏实地,听见没?” “外婆不求你大富大贵,只要你安安稳稳过普通日子就行。” 司桐安静地收拾东西,没接这话。 第127章 为什么选海大? 第二天上午八点多,郁寒深带着一台老式的脚踏式缝纫机上门,外婆看着工人把缝纫机搬进门,眼底藏不住激动和兴奋。 郁寒深昨天和老人聊天中察觉出,老人做了一辈子的手工活,对这种老款的缝纫机很是怀念。 不过现在这种老款缝纫机很少见了,市面上都是全自动的现代化机器。 昨天中午吃完饭离开,他就派人去寻找,花了大价钱收来这台。 “外婆手艺好,我的家人都很喜欢,特意跟我打听是谁做的,说也想要,所以还要劳烦外婆多做几双。” 恭维的话从郁寒深嘴里说出来,因为他成熟稳重的声线,变得很有可信度。 外婆一听郁寒深的家里人也很喜欢她的手工品,更是喜上眉梢,“好好,回头把你家人的鞋码发给我,我保管给他们做得漂漂亮亮的。” 司桐站在旁边,看着郁寒深这般花心思哄她外婆高兴,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塞满,生出一股踏实的感觉。 悄悄靠过去,趁外婆和舅妈不注意,用小拇指勾了下郁寒深垂在腿侧的小指。 勾完就跑,郁寒深察觉到她的动作,张开手掌往后一抓,想要握她的手,然而她已经跑远了。 郁寒深转头,看见小姑娘站在门外的阳光里,双手交握背在身后,唇角带笑,美眸闪着狡黠的光,静静地看着他。 认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她调皮的一面。 郁寒深平静的眸底流露出宠溺,两人隔着门框对视,一时间气氛暧昧粘稠。 司桐担心被外婆和舅妈看出端倪,率先移开视线,去抱蹲在门口水泥地上玩玩具的央央。 身后,传来外婆的问话:“阿深一会儿回海城是吧?正好桐桐也要回海城,你们一起走吧,到了海城之后,麻烦你帮我看着点桐桐。” “这孩子长得漂亮,她一个人在海城,我总担心她被不三不四的男人给带坏了。” 尤其是现在高考完,没有学校老师管着,更容易被带坏。 司桐听见不三不四几个字,忍不住回头去看郁寒深的表情。 却见那人仍旧从容淡定样,甚至颇为赞同地点了下头,正色道:“外婆放心,我会帮你看好她。” 司桐忽然觉得,这个男人可真能装模作样。 明明,他就是那个最可能带坏她的男人。 吃完早饭,司桐在外婆很放心的目光中,坐上了郁寒深的迈巴赫。 外婆确实很放心,涵涵这位婆家叔叔,看起来就是个正经稳重的人,行事做派也很可靠。 然而被她很放心地托付给郁寒深的司桐,上车后车门一关,手就被郁寒深拿过去放在薄唇边亲了又亲。 他们走后没多久。 京大和清大的招生组再次来到司桐家,才发现状元早就离开了,向外婆和舅妈要状元的电话,外婆和舅妈一致摇头,守口如瓶。 司桐出发前特意叮嘱过。 清大这边的女老师眼珠子转了转,跟京大的男老师说:“你打电话给你的郁学长看看,说不定状元和他在一起。” 京大的男老师半信半疑,拨了郁寒深的号。 这个号码还是之前郁寒深在京大百年校庆上给母校捐款,他负责对接捐款事宜,才拿到的。 另一边。 郁寒深一边漫不经心地把玩司桐的手,一边对着笔记本电脑开视频会议。 六月末,二季度即将过去,司桐虽然听不太懂,但也能听出来视频的另一头是在做季度总结汇报。 这应该是他比较忙的时段,却还要抽空来海城找她,司桐看向车外,嘴角微微弯起。 耳边时不时传来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带着一股叫人安心的魔力,她靠着椅背,不知不觉陷入沉睡。 昨晚,她没怎么睡好。 舅妈的话不可避免地给她造成冲击,她的母亲,害死了她父亲的另一个孩子,这份仇恨,大概会伴随一生。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郁寒深轻轻叫醒,睁开眼,看见郁寒深把手机递给她:“找你的。” 司桐有些好奇是谁通过郁寒深的电话来找她,接过来,听见京大那位男老师的声音。 她立刻明白过来,估计是清大那位女老师猜到她和郁寒深在一起。 忍不住有些脸红,听完电话里的话,她说出了自己的决定:“抱歉,麻烦你跟清大的老师说一下,我想去海大。” 说完,不等对方再劝,司桐直接挂了电话。 挂完电话,一抬眸,发现郁寒深在看她。 男人的目光幽暗,深不见底,司桐被看得不自在。 “怎么了?”她把手机放在她和郁寒深之间的杯架上。 郁寒深宽阔的身躯忽然探过来,长臂一伸,扣住她的耳脖拉近,在她唇上用力亲了一下。 亲完没有立刻离开,鼻梁相抵着呼吸缠绕,男人低沉地问她:“为什么去海大?” 海大虽然也不差,但是和京城那两所大学比起来,还是稍弱一点。 司桐垂着长睫,脸颊绯红,“我、我就是想去海大。” 可是有些话,她不明说,郁寒深也明白。 再次吻过来,吻得司桐呼吸急促,好不容易挣脱开,她双手撑着男人的宽肩,声音小得快要听不见,“别这样,还有人在呢。” “……”司机此刻只恨自己不是个聋子。 桐城到海城,开车需要六个多小时,中午在服务区随便对付了一口,下午三点多,迈巴赫开进贡院。 郁寒深扣住司桐的后脑勺亲了下她的嘴唇,“我下午有个会,你在家等我,晚上带你出去吃,吃完顺便去医院看一下我侄子,他昨晚醒了。” 听到要去探望郁知珩,司桐的身体微微一僵。 第128章 想留下点回忆 “回房休息吧,坐了这么久的车,你也累了。”郁寒深握着小姑娘的手,不轻不重地捏了捏,“要是饿了,想吃什么就吩咐厨房做。” 男人的声音低沉温和,稳重又有力度。 司桐没有立刻下车,近乎贪恋地看着郁寒深威严深邃的五官,在他伸手过来揉她的头发时,她抓住郁寒深的手。 然后,把脸颊放进男人温热宽厚的手掌中。 司桐垂着睫毛,遮掩发热的眼眶。 那晚郁知珩出事前,在和郁寒深的电话里说起过她,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可郁知珩车祸,恐怕和她脱不了干系。 在桐城的酒店房间,接受郁寒深吻她的那一刻,那时候她就清楚地明白,她想和他在一起,很想很想。 她努力忽略两人之间存在的问题,自私地享受这短暂的、随时会结束的幸福和甜蜜。 郁寒深敏锐地察觉到女孩的情绪不对,手上稍微用力,捧着司桐的脸颊抬起她的脸。 “有心事?” 司桐没否认,抬眸,对上男人深不见底的眼睛,“在去见你的家人之前,我有一些话想跟你说。” 郁寒深凝视女孩泛红的双眸,心底已经有了猜测,他眼神平静,嗓音平稳:“不要勉强自己。” 不知道是郁寒深的手太大,还是小姑娘的脸太小,郁寒深捧着她的脸颊时,手指抚在她耳后的头发上。 他轻轻抚摸着司桐柔软的头发,嗓音低沉醇厚:“我对你说过的话永远有效,不管你以前经历过什么,你在我心里的分量不会因此有任何改变。” 郁寒深放缓语气,带着哄人的味道:“我们以后有很长的路要走,你要试着相信我。” 男人的话语温暖而笃定,带着尊重和怜惜。 司桐听出郁寒深已经知道她想要说什么,心脏不受控制地变快,在这个男人面前,似乎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 这样有着敏锐洞察力的男人,一旦她以他女朋友的身份出现在郁家人面前,他应该会很快察觉出郁知珩对她的态度有问题。 司桐的心情没有因为郁寒深的安抚而轻松,反而更加沉重。 上次郁寒深这么说,她生出被兜底的松快,是因为她不知道他对郁知珩的前女友抱有负面的看法。 而此刻,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站在这个男人的对立面。 有些话一旦说出口,迎接她的或许是郁寒深的失望和厌恶,然后是再也不见。 “我没有勉强。”司桐垂眸,脸颊蹭了蹭男人有些粗粝的掌心,沉默片刻,再抬眸时,女孩清冷的脸上露出一抹明媚的笑意。 “我想做饭给你吃,你晚上早点回来,好不好?吃完饭,我慢慢讲给你听,你会洗耳恭听,是不是?” 不等郁寒深回答,司桐自顾自地拍板,美眸亮晶晶的,“就这么定了,我现在去看看家里都有什么食材。” 说完想要下车,抬手去触摸到开门按钮的瞬间,她顿了顿,回头,在郁寒深棱角有型的侧脸吻了一下。 然后头也不回地跑进别墅大门。 郁寒深看着小姑娘纤瘦又调皮的倩影,一向情绪内敛的脸上不禁露出一抹明显的笑容。 透着温柔与纵容。 司桐站在一楼的落地窗前,看着黑色迈巴赫驶出贡院,脸上的明媚一点一点消失。 驻足站了许久,她转身去厨房。 杨姨听她说要动手做饭,劝了一会儿,贡院的厨子是郁寒深花大价钱请来的,在国际厨师大赛上拿过金奖,厨艺十分精湛。 司桐垂眸不语,安静地处理食材,杨姨见她手脚麻利,似乎很会做饭的样子,也就没再多嘴,叫了两个佣人一起在旁边给她打下手。 六点左右,司桐把五菜一汤端上桌,她做的跟厨子比肯定比不上,但是在家常菜中,算得上出色。 杨姨不由得露出赞叹之色,“没想到你挺会做饭。” 之前看司桐长得细皮嫩肉,十指纤细修长,白嫩嫩的,还以为她虽然家境不怎么样,但也是家里娇生惯养长大的。 现在看她这么能干,估计在家没少干活。 闻言,司桐弯了弯嘴角,上楼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然后给郁寒深打电话。 得知男人已经在回来的路上,司桐拿手机的手紧了紧,结束通话后,她坐在餐桌边安静地等着。 不知过了多久,有稳健的脚步声传来,她循声看去,撞进男人深邃的视线里。 郁寒深仍旧是衬衫挺括,领针别致的考究矜贵样。 她立刻扬起笑脸,“你回来了。” 看见司桐,郁寒深的目光有点顿住,这还是第一次见小姑娘穿裙子。 女孩穿着白色连衣裙,裙摆长至小腿,浓密微卷的长发随意地散落在不盈一握的腰间,清冷绝色的小脸不施粉黛,素净精致。 笑意盎然地仰脸看过来,有了娇媚的风情。 郁寒深的眸色微变,在小姑娘灵动地扑进他怀里的那一刻,抬手掐住她纤细的腰身。 “这么高兴?”男人嗓音低沉磁实,此刻,多了点温和。 司桐闭着眼靠在郁寒深的胸膛,听着男人胸腔里强劲有力的心跳声,享受着随时会失去的温暖。 “想通了一些事,所以高兴。”她的声音里似乎也带上了笑意。 知道两人要独处,佣人早就识趣地回了宿舍。 “先吃饭吧。”司桐从郁寒深怀里退出来,主动牵起男人的手,拽着他来到餐桌边。 殷勤地拉开椅子,调皮地朝郁寒深做了个‘请’的手势,“郁总请坐。” 郁寒深看着她这副鲜活的模样,眸光沉稳,带着纵容。 一顿饭不过二十来分钟,很快过去。 司桐努力压下在郁寒深面前的不自在,表现得轻松明快,吃完,在郁寒深开口说去医院探望郁知珩之前,先一步开口。 “我们回房吧。”说着,主动拉着郁寒深上楼。 郁寒深任由小姑娘柔软的力道牵着,不过进了卧室,他反手扣住司桐细手腕,用力将人拉进怀里。 手指捏住她的下巴抬起来,目光透着看穿一切的锐利:“今晚怎么这么反常?心里憋着什么?” 司桐一颗心隆隆直跳,“你先去洗澡,洗完澡告诉你。” 说完,拿开捏在自己下巴上的男人手指,踮起脚尖勾住郁寒深的脖颈,在他耳边轻轻开口:“我洗过澡了。” 这话,带着某种暗示。 郁寒深嗅到女孩身上诱人的体香,勒在司桐腰间的胳膊忽地用力,嗓音低沉至极:“不是不方便?” 司桐脸上滚烫,“是不方便,但是……我、我可以帮你,就像在桐城酒店那样。” 说这话时她害羞得厉害,说完推着郁寒深肌肉紧实的后腰,“你快去吧。” 把人推进卫生间,她顺手关上门,门关起来的那一刻,脸上的笑容慢慢隐匿。 和郁寒深认识以来,受他照拂颇多,也受他帮助颇多,她从不曾回报过什么,郁寒深的身份地位和财力,她似乎也没什么能回报给他。 唯有她这个人,他很喜欢。 在被他失望和厌恶之前,她想回报他一点,也算是,给自己留下一点回忆。 在郁寒深洗澡的时候,司桐去隔壁房间,也简单洗漱了一下,她不用洗澡,所以动作比男人快。 在郁寒深穿着睡衣迈出卫生间的刹那,就被温香软玉抱了满怀。 司桐什么都没说,扶着他宽厚的双肩,努力踮起脚尖,慢慢吻向男人的薄唇。 只是两人的唇瓣还没碰到一起,卫生间里忽然传来嗡嗡的手机振动声。 司桐的动作顿了顿,好不容易克制羞涩鼓起的勇气,被这阵手机振动声打散。 白皙的脸颊爆红,她垂头眼神四处躲闪,不敢去看郁寒深此时的神情,小声开口:“你、你先接电话吧。” 第129章 你们不会有好结果 郁寒深垂眼,似笑非笑地俯视着小姑娘眉眼羞涩的娇态,抬手摸了下她的脸颊,“来日方长,不急。” 听出男人话里的深意,司桐眼底的光暗了暗。 过了今晚,或许没有来日。 见郁寒深回卫生间拿手机,司桐走到床脚坐下,在心里暗暗组织语言,该怎么用最简短的话来概括当年那件足以颠覆她人生的事。 正乱想,卫生间传来郁寒深有条不紊的声音:“……先配合消防灭火救人,尽快查明起火原因,通知姚总监控制明天舆论走向,让园区负责人打电话给相关部门,敲定见面时间,我尽快赶过去。” 哪怕男人说话的语速依旧平稳从容,带着上位者运筹帷幄的沉笃,但从郁寒深的话中,司桐听出来出事了,而且事态应该挺严重。 挂了这通电话,郁寒深又连着拨了几个电话,然后打算去书房主持紧急会议。 刚要出卧室,余光注意到单薄地坐在床脚的司桐,往外迈的脚收了回来,来到女孩身边。 “我去开个会,之后可能去苏北几天,你早点睡。”郁寒深轻拍了拍小姑娘的脑袋。 顿了顿,他意味深长地补充一句:“等我忙完,我们慢慢来。” 暧昧的话被郁寒深用严肃正经的语气说出来,格外动人。 司桐红着脸点了点头。 她一向知分寸,自然不会在这种时候缠着他。 看着郁寒深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司桐心底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那种头顶悬刀的忐忑也更加清晰。 郁寒深那边确实出了件大事。 由煌盛集团牵头,联合博安雅集团、双生集团、沈氏集团一起成立的海汽集团旗下的规模最大的汽车产业园,车间失火,有人员被困,生死不明。 对于刚成立的汽车集团来说,失火出人命不说致命,那也是相当大的打击。 郁寒深进了书房就和另外三家的集团负责人开了个会,开完会已经一个小时过去。 助理替他收拾好行李,今晚郁寒深要去趟苏北。 出发前,他去了趟主卧,司桐已经睡下,看着小姑娘又是那个蜷缩成一团的睡姿,小脸埋在被子里。 似乎这样,能给她带来安全感。 郁寒深拉开被子,露出女孩被闷得泛红的小脸,俯身亲了下司桐的嘴角,“乖乖在家等我,我尽快回来。” 然后,沉稳的脚步声离开,男人关了灯,房间陷入黑暗。 司桐睫毛颤动,缓缓睁开眼睛。 之后的两天,她在贡院吃了就睡,睡醒了就发呆,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去管。 张梦玲在电话里告诉她,郁知珩情况好了很多,不过似乎受了什么打击,不吃不喝,全靠营养液吊着。 张梦玲还告诉她,智摹院那边拿她省状元的身份大做文章,给智摹院又吸了一波流量,现在智摹院的官方账号下面只有三个视频,每个视频都和司桐有关。 就这三个视频,让智摹院吸了三百多万的粉丝。 现在全网都在等着她这位全球数学竞赛第一名兼省状元公开露面。 司桐这两天没有上网,不知道这件事,但她这两天确实接到好几个要采访状元的电话。 之前没人知道省状元的私人电话,估计那些记者是通过数学竞赛第一名的联系方式找到她的。 “我老舅说到时候带我去颁奖礼长见识,桐桐,你的礼服准备好了吗?你什么时候回海城?我们一起去试礼服啊?” 张梦玲似乎在吃东西,说话时咬字含糊。 司桐的坐在阳台的户外藤椅上,闻言,视线落在卧室里的人形衣架上,衣架上套着一件香槟色欧根纱高定礼服。 是今天一早礼服设计师送来的,设计师说这件礼服,是郁寒深三个月前定制的。 而那个时候,她刚报名参加全球数学竞赛。 也就是说,郁寒深在不确定她是否能得奖的时候,就已经为她得奖做了万全的准备。 “我已经有礼服了。”司桐压下鼻梁的酸涩,可这一瞬间情绪太过汹涌,她一向冷静的声线里露了几分哽咽。 “你怎么了?”张梦玲这个神经大条的都听出她声音不对,似是想到什么,她语气透着心疼: “是不是因为失恋?想三叔了是不是?唉,我当初也是好久才走出来呢。” “可是好好的,你为什么要跟三叔分手啊?” 张梦玲知道司桐和郁寒深在一起后,回想了很多之前的事,她发现那些她自以为的郁寒深对她的和善,其实每件事都和司桐有关。 司桐缓了缓情绪,恢复一贯的平静清冷,她本来就不是话多的人,更不喜欢把自己的私事往外说。 不动声色跳过话题:“你想好报哪个学校了吗?” 司桐昨天填报了海大。 张梦玲知道这件事,于是道:“你不去京城,我也不去,我要粘着你,将来抱紧你的大腿,吃香喝辣。” 司桐被她逗得笑了一下。 两人聊了一阵,挂了电话。 颁奖礼前一天,司桐接到郁知珩的电话,“桐桐,你能不能来看看我?” 如果郁知珩只是拿她当普通朋友,她会去看他。 毕竟那次在秦思媛生日宴上,郁知珩为救她而被烫伤。 但是知道他对她有别样的心思,司桐拒绝了他。 别说她现在心里有了郁寒深,就算没有郁寒深,就凭郁知珩的已婚身份,她也不会在明知他还喜欢她的前提下,去跟他见面。 “桐桐,你真狠心。”郁知珩的声音显得有些虚弱,以前,司桐就是这个冷淡得有些无情的性格。 除了对他有好脸色,对别的喜欢她的男生,司桐从来都不假辞色。 那个时候,郁知珩爱死了她这爱恨分明的性格,为自己在她面前有这份特殊待遇而沾沾自喜。 可现在,当他变成被司桐排斥在外的那个,他又恨她这般泾渭分明地对待感情。 “你知不知道我小叔很讨厌你?如果让他知道你坐过牢,你觉得他还会和你在一起吗?” 郁知珩情绪激动,口不择言道:“你们不会有好结果的,小叔说过,一个坐过牢的人,永远进不了郁家的门。” 司桐握手机的手紧了又紧,半晌,她的声音冷淡到极致:“我知道。” 听到她平静的声音,郁知珩忽然冷静下来,沉默许久,他的声音隐忍着痛苦,“对不起,我不是说你坐过牢就不好,我从来没有介意过这个,我只是……” “我知道。”司桐声音清冷地打断他,“知珩,你是个很好的人。” “我再好,你也不喜欢了,是吗?”郁知珩满心苦涩,“桐桐,你为什么要这么快爱上别人?为什么不能等等我?” 司桐听着他难以自拔的痛苦声线,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该说的她都已经说过了。 第130章 如隔山海(1) 挂了电话,司桐坐在阳台的藤椅上出神。 她已经决定,在郁寒深从苏北回来,她要把一切都告诉他。 如果不知道那个男人介意她坐过牢的事,或许她会选择掩藏不堪的过去,只让他看到自己光鲜亮丽的一面。 但现在,郁寒深对她越好,她越觉得愧疚。 晚上,郁寒深在电话里说明天尽量赶回来。 这几天司桐已经了解了苏北那边发生了什么,汽车产业园失火,有人员被困,伤亡人数未知。 这是新闻里报道的,但实际上怎么样,郁寒深身为集团老总亲自赶过去处理,那一定比报道出来的要严重得多。 如今事情基本解决,媒体上并没出现什么负面报道,也没有伤亡人员的家属出来闹事,足可见郁寒深处理事情的手段。 第二天,郁寒深安排的造型师上门给司桐做造型,一切准备妥当,已经过了十二点。 司桐简单吃了几口,贺恒送她去海大。 在纪念堂门口,司桐一下车,就吸引了目光无数。 “桐桐。”张梦玲早就到了,特意在这等她。 双生集团在海城商界一直是举足轻重的企业,旗下隆重打造的智摹院成立,吸引了不少想要攀上双生集团的商友捧场。 加上竞赛的颁奖礼一起举行,数学界的各位大拿也都慕名而来,就等着一睹这第一名的芳容。 实在是智摹院把这位第一名捧得太高,不好奇都不行。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媒体记者争相前来,就指望能拿到司桐的第一手资料,好在网上赚一波眼球。 场面比上次全国高中竞赛的颁奖礼要盛大很多。 可容纳数千人的表演厅,看上去竟然人头攒动,张梦玲一见这场面,立马替司桐紧张。 “一会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压轴演讲,你害不害怕?” 司桐神色淡定,摇了摇头。 并非虚张声势,她是真的不紧张。 两人落座,眼看着表演厅的人越来越多,司桐望向门口的位置,郁寒深说会尽量赶过来。 一直到智摹院的成立仪式开始,表演厅入口的位置才传来一阵骚动。 郁寒深的出现,立刻吸引了整个表演厅的注意。 甚至不少人不顾正在进行的成立仪式,走下位置与郁寒深寒暄,郁寒深很有风度地与人握手打招呼,深邃的视线不动声色扫视表演厅。 几乎立刻就从人群中找出司桐所在的位置。 司桐隔着人群与他对视上,朝他缓缓一笑。 男人依旧是那副严肃正经的一丝不苟样,衬衫挺括,西裤笔直,哪怕风尘仆仆,也是分寸不乱,从容不迫。 “哎桐桐,你怎么舍得和三叔分手啊,三叔多迷人啊,我敢说,海城所有富豪里,他最有魅力。” 张梦玲在旁边满眼的小星星,“而且你看他刚才,一来就找你,啧啧,要是我,我肯定抱紧他的大腿不撒手。” 司桐没说话。 郁寒深很快落座,她的视线不由自主落在郁寒深的背影上,男人身高优越,哪怕坐着,也比旁人高出一截,整个人像是会发光,一眼就能分辨。 这样一个优秀的男人,应该配更好的女人。 司桐淡淡想着,郁寒深似乎是察觉到她的注目光,时不时回头与她对视,司桐没有像以前那样下意识回避,每次都朝男人露出一抹恬静的笑。 成立仪式有条不紊地进行,司桐脑子里乱糟糟的,并没仔细观看,直到主持人说: “下面,我们有请智摹院的新星,全球数学竞赛的第一名,以及今年高考的省状元,司桐同学,为我们带来演讲。” 司桐起身上台,现场光线昏暗,聚光灯打在她身上。 这么多头衔落在司桐一人头上,现场虽然没有声音,但明显感觉气氛被推到高潮,落在司桐身上的目光,难掩惊叹和惊艳。 她没有拿演讲稿,握着话筒冷静淡然地站在舞台上,皮肤在聚光灯下白到发光,身量高挑纤瘦,五官清冷柔美,倾国倾城。 成立仪式是现场直播。 此时直播间里已经炸开了锅。 ‘数学界神仙姐姐’的字样被刷屏。 司桐的目光不由得落在郁寒深身上,这或许是她在这个男人心里留下的,最后的美好印象。 敛了敛心神,她张嘴正要说话。 却忽然,被一道陌生、又有点熟悉的男声抢了先机。 “玄哥,你说司大美女真的会来吗?” 第131章 如隔山海(2) 听见这道陌生、又有点熟悉的男声,司桐如遭雷击,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上瞬间惨白。 声音从她身后的大屏幕发出来,她脖子僵硬,眼睛一眨不眨,缓缓转身。 屏幕上,原本‘双生集团智摹院成立仪式’的金色大字,此时被一段手机录制的视频所取代。 视频里,拿手机的人手上不稳,随着说话,镜头在晃动。 拿手机的人说:“司大美女一直不理你,怎么忽然要来给你过生日啊?” 此时镜头对准陆鸣玄,他坐在酒店包厢的圆桌边,长得白皙斯文,二十左右的样子,穿着粉色休闲衬衫,乍一看人畜无害。 可嘴边,却挂着恶意的坏笑:“别看她表面清纯高冷,私底下骚着呢,给你们看看她给我发的信息。” 像是炫耀,他边说边打开手机,手指划动一番,递给旁边的两个小弟看,两个小弟其中一个是邰南风。 拿手机的人也凑过去,镜头正好对准了陆鸣玄的手机屏幕。 信息内容并没有出格的言语,但因为司桐平日里对陆鸣玄冷若冰霜,所以这信息就显得不寻常。 “还是玄哥厉害,连华烁中学的高冷女神都能拿下。” 陆鸣玄得意地抬着下巴,“我看上的女人就没有拿不下的,对了,一会儿她来了,你、还有你……” 他指了指邰南风和另一个穿篮球服的小弟,颐指气使道:“你们俩去门边守着,她一进来,就把门给我堵死,别让她跑了。” “今天我必须尝尝这华烁中学的学霸女神是什么滋味。”说着,陆鸣玄邪笑两声。 邰南风和穿篮球服的小弟立马跑去门边,分两边守着。 陆鸣玄又看向镜头,对拿手机的人说:“一会儿把视频给我拍清楚一点,有了把柄,我看她以后还敢不敢给我甩脸色!” “那玄哥你尝完了,能不能让兄弟几个也尝尝?那个司桐长得真带劲儿。”拿手机的人说得露骨。 陆鸣玄抽着烟,“等老子玩够了再说。” 这话,让守在门口的那两人脸上露出期待的神色。 正在这时,包厢门推开。 一道纤瘦高挑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十七岁的司桐,穿着简单至极的蓝色牛仔裤和白色t恤,长发扎成高马尾,婴儿肥未退,脸上有很浓的稚嫩,五官清柔精致,美得惊心动魄。 她一手提着生日蛋糕,一手抱着礼物盒,在看清包厢内情形的瞬间,眼里出现意外和惊吓,几乎没有任何停顿,掉头就要跑。 却被早有准备的邰南风一把扯了进来,摔进陆鸣玄怀里。 司桐立刻挣脱陆鸣玄的怀抱,把手里的蛋糕砸在他脸上,她想出去,门被邰南风和那个穿篮球服的小弟堵住。 她一步步后退,手里紧紧捏着手机,想要打电话,又被陆鸣玄夺走扔去一边。 “好久不见啊,司大美女。”陆鸣玄步步紧逼,“你知不知道我这几天多想你?想你想得睡不着。” “今天你可得好好解一解老子的相思之苦啊。”说着,他朝司桐扑上去。 但下一瞬,惨叫着往后退了两步,抬手摸了下左侧的脖子,摸了一手血。 司桐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只钢笔,笔帽打开,她脸色惨白如纸,握着钢笔举着,做出防卫的姿势。 声音听起来冷静,却带着颤意:“陆鸣玄,你这是犯法!” 陆鸣玄眼神凶狠地摸了两把脖子,脸上不复刚才的气定神闲,恶狠狠盯着司桐,冷笑道:“犯法?在海城,老子就是王法!” 说着他又要去抓司桐,但是包厢空间大,司桐绕着桌子躲避,他竟然一时拿她没办法。 气得对旁边的邰南风两人怒道:“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抓住她!” 司桐一个小女孩,哪里敌得过三个二十左右的青年?很快被邰南风和那个穿篮球服的小弟一左一右控制住手臂。 “我哥哥知道了不会放过你的!”她眼底有惊恐,试图搬出李承希吓退陆鸣玄。 陆鸣玄却笑,指着镜头,“看见手机了吗?一会儿把你销魂的样子拍下来,你那个疯子哥哥敢动我,我就把你挂网上。” 这话,让司桐的脸上更加惊惧。 陆鸣玄伸手要来掐司桐的下巴,被司桐一口咬在虎口上。 他痛得再次惨叫,脸上怒意更盛,另一手一把扯住司桐的头发,司桐吃痛,被迫松开牙齿。 接连两次在司桐手上吃亏,陆鸣玄耐心耗尽,拿起酒柜上的一瓶红酒,狠狠砸在女孩脑袋上。 司桐应声倒地。 穿篮球服的小弟吓了一跳,“她、她不会死了吧?” 陆鸣玄扔掉半截酒瓶,冷哼一声:“就算死了,今天老子也要办了她!” 说完,从地上抱起司桐扔到空荡荡的圆桌上,伸手要去解她的裤子纽扣。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撞门声。 包厢隔音很好,不过邰南风怕服务员进来看到不该看的,就反锁上了门。 撞门声很大,包厢里几个人吓了一跳,只是不等他们反应,包厢门已经被人暴力破开。 门嘭地一声甩在墙上,李承希人高马大的健硕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看见司桐满头鲜血地躺在圆桌上,顿时两眼充血,冲进来揪住陆鸣玄衣领,一拳砸在陆鸣玄脸上。 “居然敢欺负我妹妹,我tm弄死你!” 因为体型和力量上的优势,陆鸣玄和邰南风以及穿篮球服的小弟很快被打得躺在地上哀嚎。 拿手机拍视频的人连连后退,“我、我什么都没干。” 李承希看了眼满头血的妹妹,指着镜头的方向,目光狠厉:“回头跟你算,等着!” 说完抱起司桐:“桐桐别怕,哥哥来了。” 他抱着司桐快步往外走,急着送她去医院,没注意到陆鸣玄不知道什么时候爬起来,从裤子口袋掏出一把军用弹簧刀。 刀锋扎进李承希后心的瞬间,他的身体猛烈一颤,膝盖一软,怀里的女孩摔了出去。 他下意识的反应竟然不是转身对抗陆鸣玄,而是弯腰去接妹妹,却因此给了陆鸣玄刺第二下的机会。 司桐还是摔在地上,这一摔,让她清醒过来,意识恢复,睁开眼,看见的是李承希满身血倒在地上、陆鸣玄像是疯了一刀又一刀扎在他身上的场景。 司桐眼眸一缩,爬起来拿起酒柜上的一瓶酒,用尽全身力气砸在陆鸣玄的后脑。 陆鸣玄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直挺挺倒在李承希的身上。 司桐哭着扑过去推开他,满脸惊慌和恐惧,却依然在第一时间从李承希裤子口袋里摸出手机,颤抖着手指拨打急救电话。 “凯斯酒店1908包厢,有人受了刀伤,很严重,你们快来!” 然后又报警,邰南风和穿篮球服的小弟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眼,任由她打急救电话和报警。 镜头画面也稳住不动,像是拿手机的人也吓的僵住了。 司桐跪坐在地上,俯身抱着李承希的头,不停地喊哥哥,眼泪汹涌。 李承希听见了她的呼唤,微微睁开双眼,抬手去擦司桐脸上的泪,他满手的血,也擦了司桐满脸的血。 他动了动嘴唇,他说:“别哭。” 可发不出声音,但司桐看明白了,拼命去擦眼泪,“我没哭,哥哥我没哭。” 李承希的手臂垂落,砸在酒店的地毯上,司桐拿起他的手放到自己脸上,一个劲地说自己没哭。 脸上却是悲痛欲绝。 然后嚎啕大哭。 第132章 如隔山海(3) 酒店包厢的视频到此戛然而止,画面在司桐绝望破碎的脸上定格一秒,跳到庭审的执法监控画面。 随着法官敲响法槌,威严的判决声响起:“被告人司桐,因防卫过当致人死亡,判处有期徒刑四年零两个月,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画面又一转。 一个穿着监狱制服的中年女人讨好地对着镜头说:“陆夫人,这段时间我又帮您狠狠教训了那个小贱人,我给您拍个视频,让您高兴高兴。” 然后镜头调转,一只手推开一扇厚重封闭的铁门,里面很黑,那只手按了下门外墙壁上的开关。 房间里瞬间亮起来。 一个身穿蓝色狱服的身影蜷缩在角落,齐肩的头发散落在脸上,人影很瘦,缩起来只有小小的一团。 中年女人走过去,踢了踢地上的人,“五天没让她吃饭喝水了,现在给她什么她都吃。” 见地上的人一动不动,蹲下来抓住她的头发往后拉,司桐的脸抬起,脸色苍白,唇上也无一丝血色,一双眼睛空洞。 “没死啊。” 中年女人似乎是觉得晦气,随手丢下她,然后,镜头里,一个白胖的馒头被丢在地上,一只脚踩上去狠狠一碾。 “赏你的,吃吧。” 司桐没有动。 中年女人不满她的反应,一脚又一脚踢在她的身上,“妈的,赶紧给我吃,以前不都吃了吗?现在反倒长骨气了?” 司桐双眼无神,头发凌乱,依旧没有任何动作,甚至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仿佛被随意丢弃、没有灵魂、精美又破碎的娃娃。 视频到此结束,画面定格。 四年零四个月的黑暗时光,被浓缩在这短短的不到十分钟的视频里。 表演厅一片死寂。 司桐脊背笔直地站在舞台上,聚光灯打在她身上,前一刻,她光彩照人,风头无两。 和身后大屏幕上那个狼狈凄惨的囚犯截然不同,仿佛不是同一个人。 但是这一刻,司桐那双失去生机的空洞眼眸,和身后穿着狱服的女孩如出一辙。 她安静地看向观众席,无数双眼睛看着她,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惊诧。 倏忽之间,这个被所有人惊叹又惊艳的数学奇才,高考状元,变成了一个杀人犯。 司桐的目光最后停顿在郁寒深脸上。 男人的眼眸依旧深邃平静,望不见底,让人不能轻易窥探他眼底的情绪,可是这一刻,司桐从他波澜不惊的眼中,感受到了他的震惊、意外和不可置信。 他的肩背依然宽阔厚实,稳重可靠,仿佛值得去依靠一辈子,司桐却知道,她以后,再也不能靠在他的胸膛,听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她和他的距离,不过五米,郁寒深步子大一点,三五步就能来到她身边,或者她跑过去,只需要两秒。 可是这一刻,这短短的距离,如隔山海,无法跨越。 片刻的死寂过后,观众席后面忽然有个记者大喊一声:“难怪我觉得这位第一名的名字和长相熟悉,原来是五年前那个脚踩两条船的杀人犯!” 他这一声喊,现场有其他媒体记者也想起来了。 当年那件事,在海城闹得不小,不过属于律法版块,他们财经记者只听闻,没有跟踪报道过。 省状元居然是个水性杨花的杀人犯,这条新闻一经发布,一定会轰动全网,霸占热搜。 分散表演厅的媒体记者忽然像是反应了过来,一窝蜂涌到舞台前,将司桐围得水泄不通。 “能说一说你为什么要主动给陆鸣玄过生日吗?又为什么激烈反抗?这其中是有什么隐情?还是你欲拒还迎的手段?” “刚才在视频里突然出现救你的男人是你的亲哥哥吗?他为了救你死了,你心里有没有庆幸过他救了你?” “听说你五年前私生活混乱,是不是真的?” “据说你当时还跟首富郁家的长孙郁知珩交往,是不是真的?你们现在还有联系吗?” “司小姐,请你回答问题!” “……” 记者的举着长枪短炮,争先恐后地提出问题,一个比一个直白,咄咄逼人,恨不得把司桐的私生活剖个干净。 事实真相如何,他们并不关心,哪怕从视频里可以明显看出是陆鸣玄意图不轨,他们也视而不见,只一心想要挖掘出更劲爆的内容,好在媒体上吸引一波眼球。 司桐耳边嗡嗡响,看着无数张嘴在她面前开开合合,她却一个字都听不见。 记者们见她不肯回答,情绪激动,不断往舞台上挤,逼得司桐不断后退,直到后背贴上大屏幕,无路可退。 “司小姐,有没有告诉过智摹院负责人你是个杀人犯?一旦你的身份曝光,会给智摹院带来致命的打击,你有没有想过?” “你一个杀人犯怎么敢来这么隆重的场合演讲?还是说,你想利用自己的美貌在网络上出名,好给自己物色金主?” 司桐单薄的身形被一群人挤着,闪光灯咔嚓个不停,似乎要把她脸上的所有表情都拍下来,炽白的灯光照得她脸色惨白。 现场一片混乱,正在这时,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拨开人群挤进来,不顾公开场合,也不顾司桐刚被爆出的不堪身份,将她拥进怀中。 司桐吃惊地抬起头,看见郁寒深棱角有型的下颚线,男人面色严肃沉稳,平静的视线带着深深的积威。 她下意识想要挣脱,想要离他远一点,她身上的污水,会损害他的名誉。 可是搂着在她后背的力道,一如往常强势。 司桐被搂得整个人趴在郁寒深怀中,脸颊贴上他的胸膛,再一次听见男人强劲稳健的心跳声。 视线被他身上的白衬衫整个占据。 郁寒深的突然现身,和明显维护的姿态,让记者们有片刻的惊愕。 反应过来之后,个个眼底迸射出兴奋和激动,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新闻。 “郁总,您跟司小姐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出面维护她?是因为她是您侄子的前女友吗?” “还是说您也被司小姐的美貌打动了?” 大概是今晚发生的事太过惊人,这些记者似乎忘了站在他们面前的是顶级名门郁家的掌权人。 第133章 如隔山海(4) 郁寒深拿过司桐手里的话筒,单手搂着她,从容开腔,威严的声线通过话筒传递到在场每个人的耳中。 “双生集团成立智摹院的初衷是什么?将来会涉猎哪些科技领域?又该如何盈利?” “这才是你们身为财经记者应该提的问题,而不是像一个不入流的八卦记者,盯着别人的隐私不放。” 男人语速平稳,但言辞犀利,说得面前这帮平日里自视甚高的财经记者一阵尴尬。 郁寒深说完,威厉的视线缓缓扫视全场,再度开腔:“我今天之所以出席智摹院的成立仪式,是因为煌盛集团投资了智摹院。” “我代表智摹院感谢在场所有人,百忙之中抽空来支持成立仪式,我希望今天的成立仪式能够圆满完成,所以烦请各位记者朋友回去写报道的时候控制一下笔头,不要写和成立仪式无关的言论。” “我知道现场来了不少数学界知名的博主,也希望各位博主把注意力更多地放在成立仪式上。” “为表感谢,我给在场每个人都准备了一份薄礼,等会儿会有人挨个送到你们手中,麻烦大家留下姓名和详细的联系方式,今天的成立仪式若是能圆满完成,改日郁某必定登门重谢。” 反之,在场有人敢将今天发生的事传扬出去,导致智摹院的成立受创,郁寒深必有重惩。 这一番话,恩威并施,让在场的人不禁心生畏惧。 尤其是听见那句‘挨个送到手中’和‘留下详细联系方式’的话,在场的都是人精,哪里听不出这是要留下他们的地址,如果违逆郁寒深的意思,他就要上门算账。 有靠近入口的人想偷偷溜出去,却在打开门的瞬间,被外面站着的十几个凶神恶煞的壮汉给吓到。 他惊得连连后退。 从事发到现在,不过十几分钟,不知道郁寒深什么时候叫人过来堵门的。 原本挤在司桐面前的记者们悄悄往后散去,刚才对着郁寒深提出出格问题的那个记者躲在人群之后。 刚刚对郁寒深提那两个问题,他是一时脑热,现在冷静下来,惊觉后怕和惶恐。 郁寒深身为海城首富,网络上有关他或者是煌盛集团的报道很少,即便有,也是很官方很中肯的寥寥几句。 不是媒体对他的私生活不感兴趣,而是不敢随意报道。 不说郁寒深身后的郁家和京城季家的强悍势力,就是他本人,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主。 郁寒深说完,把话筒交给一旁的主持人,旁若无人地搂着司桐走下舞台,自带的气场让挡路的记者纷纷让开道。 煌盛老总搂着侄子前女友离场的一幕,比刚才那段视频更叫人震惊。 海城无人不知郁寒深为人严肃,行事做派严谨,此时这一举动却不符合他一贯的处事风格,实在有失稳妥。 不管是司桐的杀人犯身份,还是郁知珩前女友的身份,他都不应该这样亲密地将人护在怀中,此举很容易让他陷入不利境地。 众人敏锐地嗅到这两人关系不一般,尤其是善于挖掘真相的记者,煌盛老总和亲侄子的前女友有一腿,这消息比高考状元是杀人犯还要劲爆。 若是曝光出去,单单这一条新闻就够公司吃一年。 有记者眼冒精光,悄悄举起摄像机想要拍下这一幕,迟疑了一下,又有所忌惮地放了下来。 郁寒深搂着司桐路过司清城身边,他脚步微顿:“双生集团内部的人出了问题,麻烦司董尽快查清是谁。” 司清城凝重地点头,“我明白。” 他看了眼被郁寒深护在怀里的司桐,“你先带她走,剩下的我来处理。” 郁寒深微微颔首,将司桐带离表演厅。 司桐任由郁寒深搂着往外走,视线里是男人胸前挺括的白色衬衫面料,往上一点,是精致小巧的银色领针,雅致又有品位。 再往上,是男人线条紧绷的下颚线。 郁寒深抿着唇,本就严肃的深邃五官此时更显冷峻,眸色深沉,到了停车场,他将怀里的小姑娘塞进迈巴赫副驾驶。 原本坐在驾驶室的司机见状,立刻识趣地下车,跟郁寒深说了一声,然后离开。 司桐看着郁寒深坐进驾驶室。 他没有立刻启动车子,坐在驾驶室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至于电话内容,都是和处理刚才的突发状况有关。 司桐听着男人平稳和缓的语速,她听见他最后一句话是:“……打电话给那几个主流媒体,叫他们控制住网上的舆论。” 成立仪式在智摹院账号下直播,直播间有十几万人看到了那段视频,可想而知,现在网上会有多热闹。 挂了电话,郁寒深把手机扔进杯架中,打开扶手箱拿出烟盒和打火机,随着咔哒一声点燃打火机的声音,淡淡的烟草味袭来。 他降下车窗,靠着椅背抽烟,视线落在司桐的后脑勺,目光深不可测,面色沉凝,不知道在想什么。 司桐安静地坐着,看着车外不远的操场上,那里有几个男生在打篮球,身材健硕,个头高大,像极了记忆里的哥哥。 她怔怔出神,身形越发单薄寂寥。 本来还在想应该怎么跟郁寒深说,从哪里开始说,现在被那段视频阐述得这么详细,她也不用绞尽脑汁组织语言。 郁寒深一根烟抽完,一言不发地启动迈巴赫,三十几分钟后,车子开进贡院。 司桐没有去看驾驶室,下车后径直走上别墅的台阶。 女孩的背影,清冷,疏离,不复之前的鲜活和灵动。 郁寒深没有跟着下车,坐在车上又打了几个电话,声线沉着地交代下去一些事,最后一通电话刚挂断,郁知珩的电话打了进来。 第134章 冷眼旁观了一次 郁寒深接通电话,手机里立刻传来郁知珩焦急的声音:“小叔,桐桐跟你在一起吗?她怎么样?” 郁知珩看了智摹院成立仪式的直播,只是直播在司桐被大批记者围堵的时候中断。 后面的情况他不知道,也不确定司桐的身份曝光之后,小叔会不会管她。 他给司清城打过电话,司清城只说司桐离开了成立仪式现场,别的没有多言。 “我给她打了好多电话,她都不接,发生这么大的事,她肯定很难受,小叔,你……不要在这个时候丢下她。” 郁寒深重新点了根烟,抽了一口之后开腔,声线平稳:“听起来你早知道了我跟她的关系,什么时候知道的?车祸那晚?” 那晚的郁知珩行为反常,质问他的话也反常,只是他当时完全没把司桐和郁知珩心里的女孩联系到一起,竟一时没有察觉。 郁知珩沉默了一下,回道:“是,我在帝王宴看见你们走在一起,跟着你们去了贡院,看见你们……” 拥吻的画面。 后面的话郁知珩心痛得难以说出口。 顿了顿,他再次出声:“小叔,我知道你对她有看法,但求你不要在她最脆弱的时候放弃她。” 郁知珩声音里带着隐忍的痛意。 其实他内心很希望小叔因此厌弃司桐,和她分开,那样他就还有机会。 可一想到司桐刚被揭开伤口,正是难过的时候,若是小叔在这时候放弃她,她一定更难过。 “小叔,那个视频你也看到了,事情真相并不是外界传言的那样,不是桐桐有意勾引陆鸣玄,是陆鸣玄想要欺负她。” “焦连芳利用陆家的权势颠倒黑白,如果当年你出手帮她找个好律师,或者阻止陆家以权压人,她根本不会被判刑,更不会受四年牢狱之苦。” 从视频里,谁都可以看出司桐是正当防卫,可偏偏被人歪曲事实,变成防卫过当。 而当年焦连芳歪曲事实的关键证据,就是司桐手机里和陆鸣玄联系的内容。 当年郁知珩得知司桐和陆鸣玄联系过,居然跑去问她为什么要跟陆鸣玄私下联系,他每次想起当时司桐眼里的失望,就痛恨自己的愚蠢。 “桐桐是个好女孩,小叔,你已经冷眼旁观了一次,难道要冷眼旁观第二次吗?” 冷眼旁观了一次。 郁寒深想起来,五年前的那个五月,他在北欧出差处理突发情况,忽然接到侄子的电话。 电话里,十七岁的少年哭着求他救一个女孩,说那个女孩惹上人命官司。 他吩咐法务总监去了解情况,很快法务总监把事情递到他耳边: “少爷的女朋友确实砸死了人,死的是陆家的儿子,陆家扬言要她偿命,我托关系看了证据,是陆家那个先动刀伤人,少爷的女朋友为了救人才砸死了他。” “判死刑不大可能,不过陆家要是动用关系,判她个防卫过当还是有可能的。” “您要是出手,阻止陆家动手脚,少爷的女朋友也有机会判正当防卫。” 正当防卫还是防卫过当,就看双方律师的嘴上功夫如何,也看主审团更偏向谁。 法务总监还把详细资料发到郁寒深的邮箱,郁寒深看都没看一眼,直接拒绝了侄子的请求。 原因也简单。 他不想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费心思。 也想趁那个女孩坐牢,让侄子忘掉她,他不想让侄子和一个杀了人的女孩有牵扯。 却没想到五年后的今天,和那个杀了人的女孩牵扯最深的,竟然是他自己。 挂了电话,郁寒深慢慢吐出一口薄雾,袅袅散开的白雾模糊了他深刻的五官和严肃的神情。 眼前挥不去司桐抱着李承希的头悲痛哭嚎的画面,也挥不去那个穿蓝色狱服的女孩,如同破败的布娃娃躺在地上,眼神空洞,了无生机。 司桐回到主卧,换下身上华贵的香槟色礼服,把礼服套回人形衣架上。 定制这件礼服的时候没人来量过她的尺寸,但穿上却意外地合身,她问过设计师,设计师说是郁寒深提供的尺寸。 她又去问郁寒深怎么会知道,郁寒深用正经又别有深意的语气回答:“我知道你身上所有的尺寸。” 听完这个回答,她有些脸红,此时回想,只剩难过。 如果,如果她当年没有偷偷跟郁知珩交往就好了,如果她更警惕一点就好了。 哥哥和舅舅不会死,舅妈和外婆不会过得这么辛苦,她不会陷入这两难的境地。 不知道此时的郁寒深是怎么想她的。 想起上次回桐城前一晚听到的话,郁寒深大概……讨厌她了吧。 司桐怔怔地站了一会儿,去衣帽间拉出她的果绿色行李箱。 住在贡院这几天,她的东西一直都是用完了就放回行李箱,没有不识趣地摆得到处都是,所以没什么东西需要收拾。 总觉得和郁寒深在一起的日子是偷来的,早晚都会离开,也一直做好随时离开的准备。 刚出衣帽间,一抬眸,看见一道高大的身影。 郁寒深两手插兜站在楼梯口,站姿挺拔,正拿一双深邃的眼睛沉沉地看着她。 司桐脚下顿住,仰脸静静回视,男人眼眸高深莫测,带着沉重的压迫感,片刻,司桐先扛不住移开视线。 “其实我……”她垂着头,面色冷静,鼻子却在泛酸。 “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不喜欢我,那天晚上我听见你和郁知珩在电话里提起我。” “本来打算等你出差回来就告诉你的,现在你已经知道了,我……我很抱歉……瞒了你这么久。” 视线里,是郁寒深挺括的裤腿和一尘不染的黑色商务皮鞋。 “谢谢你这么久以来的帮助,也谢谢你对我这么好,以后如果有机会,我会报答你的。” 但郁寒深应该是不需要,她身上真的没有能拿出来报答他的东西,现在她这个人,也不被他需要了。 想起郁寒深给她的那张银行卡,她从包里翻出钱包,抽出来走到他面前,递给他。 郁寒深眼眸幽暗地看着她,没接。 司桐没有去看男人的眼睛,举了一会儿,见郁寒深始终双手插兜,没有要接的意思,静默一会儿,把卡放在楼梯扶手的转弯处。 没再说什么,她提着行李箱把手打算下楼。 第135章 不重要 手腕忽地被干燥有力的大手握住。 手里的行李箱被郁寒深另一只手拿走,司桐垂眸看着被握住的手腕,男人的手骨节分明,脉络清晰,充满男性阳刚的力量。 头顶,响起郁寒深富有磁性的嗓音:“我要是不上楼,你打算就这么悄悄走了?” “我会发短信告诉你。”司桐没打算不告而别,最起码会告诉他一声。 “然后呢?像上次一样,和我分开?”郁寒深把行李箱搁在一边,手上稍稍用力,将女孩拉到跟前。 伸手抬起司桐尖瘦的下巴,“一遇到问题就逃避,这可不是好习惯,怎么不把你用在学习上的劲用一点在我身上?” 男人的语气带着点教育的意味。 司桐对上郁寒深的眼睛,听出男人不打算让她走的意思,眼眶泛红,“我没有想和你分手,我不想和你分开……” “那就不分开。”随着这句话,郁寒深猛地将司桐拉进怀中。 跌进男人胸膛的瞬间,司桐愣了一下,随即湿了眼眶,“可是,我手上沾过血,坐过牢……” “不重要。”郁寒深一手搂着女孩肩胛骨的位置,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勺。 “我跟郁知珩交往过。” “也不重要。” 司桐紧紧回抱住男人精壮的腰身,脸埋在他胸膛里,呼吸里都是郁寒深身上独有的男性气息。 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放松,这么多年压抑的委屈忽地涌上心头。 “我没有脚踩两条船,没有跟陆鸣玄私下联系过,没有要去给他过生日,我没有……” “我知道。”郁寒深捧着女孩的脸颊,拇指的指腹擦去她眼下的泪。 模糊的视线中,男人的神色严肃,是一贯的平静沉稳,眼眸深邃,叫人看不穿里面的情绪。 可他的动作轻柔,司桐感受到他的怜惜,她认真地看着他:“你相信我吗?” 郁寒深:“我相信。” 司桐恍惚间想起去年在母亲的生日宴上,所有人都指责她推倒秦思涵,害秦思涵的手受伤。 只有郁寒深信她,问她为何不辩驳。 “谢谢你信我。” “我一直不敢告诉你,以前害怕你知道了,会像别人那样轻视我,后来听到你跟郁知珩说的话,又害怕你会讨厌我。” “我不想让你讨厌我,所以想跟你分开,这样最起码我在你心里可以留下好的印象,可是你来桐城找我,我、我想跟你在一起。” 她很矛盾,一边觉得这件事早晚要被郁寒深知道,拖得越久两人陷得越深,这件事带来的破坏力越大。 一边又想着晚说一天,可以在他身边多待一天。 指尖的眼泪怎么也擦不完,郁寒深重新将女孩的脑袋按进怀中,开腔的声音掷地有声:“如果知道那个人是你,我一定不说那样的话。” 听着男人强劲有力的心跳声,司桐的眼泪更加汹涌,“所以,你不讨厌我,是不是?” “嗯。”郁寒深回答得毫不迟疑。 司桐用尽力气搂着他的腰,“谢谢你不讨厌我。” 听见怀中女孩低低的抽泣声,郁寒深弯腰打横抱起她,回卧室坐在沙发上,抱小孩似的把司桐抱在腿上。 司桐靠在他怀中,脸埋进他的脖子里,这段时间惶惶不安的心,在这一刻沉淀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郁寒深的手机传来震动。 他从西裤口袋掏出手机,扫了眼来电,丢去一旁。 但是震动声不止,司桐听出他可能有事要忙,从他怀里爬起来,“你接电话吧。” 郁寒深看了眼女孩鼻尖红红的样子,抬手擦了擦她的脸,拿起手机起身去阳台。 接通,电话里传出姚总助的声音: “郁总,双生那边查出来了,是负责中控主机的员工被焦连芳收买,在司小姐演讲时播放那段视频,双生的人去找焦连芳,她也承认了。” “她说就是看不惯司小姐最近在网上出风头,想给司小姐一点教训,听她的口吻,挺恨司小姐。” 毕竟是杀子之仇,哪能不恨。 郁寒深一手举着手机,另一只空闲的手扶着阳台栏杆,食指指尖似漫不经心地轻点栏杆,发出有节奏的哒哒声。 他面色深沉,目光平静地注视远方天际。 片刻,他沉稳开口:“去查查给焦连芳顶罪的是谁,家里都有哪些人。” 姚国庆跟了郁寒深十来年,很多时候郁寒深不需要明说,只一句话,他就知道郁寒深的言下之意。 “您是想让给焦连芳顶罪的人反口?” “陆夫人耀武扬威的好日子过太久了,也该尝尝阶下囚是什么滋味。”郁寒深说话的语气听起来很随意。 姚国庆却被这云淡风轻的声音激得背后发凉。 顿了顿,他又说:“司小姐以前在海城第四监狱服刑,当时女监区的监区长是焦连芳的老同学。” “在焦连芳的授意下,她让管事犯带头孤立欺负司小姐,监狱里欺负人的手段挺多,打翻、弄脏饭菜,冬天抢被子,不让睡床板,抢生活用品……” 管事犯是狱警指定的协助管理罪犯的犯人,相当于犯人的领头。 姚国庆一口气说了很多,“除了这个,还让狱警找各种理由关司小姐禁闭,司小姐每个月几乎有一半的时间在小黑屋里度过……” 监狱里的禁闭作为最严厉的惩罚手段,所有犯人都闻之色变。 三四平的小房间,漆黑又安静,失去视觉、听觉、时间,很多犯人最多扛三天,就会在极致的孤独中精神崩溃。 因为其残酷,所以犯人在关禁闭之前,都要经过严格的审批。 可这却成了司桐的家常便饭。 姚总助说到后面,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明显感觉到来自手机对面沉冷和压抑。 “郁、郁总?”他额头冒汗。 郁寒深转身,视线落在卧室里。 司桐正坐在沙发上发呆,小姑娘身形消瘦,自从秦家第一次相遇,她就是这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那时候他见她穿得寒酸,一脸淡然地捡地上的食物,还以为是秦家新招进来的家庭条件不好的小女佣。 却没想到,那时她刚刚出狱,刚刚结束非人的对待。 郁寒深的眸色黑暗粘稠,“去查,监狱里跟这件事有关的所有人,我要一份详细的名单。” 听出自家老板想要大动干戈的意思,姚总助心惊肉跳,忙应了声:“是。” 挂了电话,郁寒深点了根烟站在阳台上抽着,具有舒缓情绪作用的尼古丁,这时候怎么也缓解不了心底涌出的阵阵心痛。 是他的错。 当年明知道侄子口中的女孩子被陆家欺压,却因冷漠和偏见私心,袖手旁观,无动于衷。 他活了三十二年,做过无数抉择,大到集团决策,小到私人生活,从来没为曾经的选择后悔过。 可此时此刻,心底生出无尽的悔意。 二十七岁的郁寒深,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一次的冷眼旁观,会悄无声息化为利剑,穿透时间长河,狠狠扎进五年后他自己的心脏,不留一丝余地。 第136章 关系够乱 司桐正在出神,头顶忽地一暗。 不等她反应过来,整个人被一道强势的力道提起来,随后落进温暖宽厚的怀抱。 郁寒深抱着她的力道,是前所未有的重。 司桐怔了一下,“怎么了?” 郁寒深没说话。 司桐沉默了下,没再问,抬手缓缓回抱住他。 晚上两人在别墅吃饭,刚吃完,别墅开进来一辆车,没一会儿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走进来。 “郁总。”他恭敬地与郁寒深打招呼,随后目光落在司桐身上,眼底划过一抹惊讶,随后似乎明白了什么,友好地笑了下,“司小姐。” 司桐见对方认识自己,意外了一下,没多问,弯唇露出一抹得体的笑:“您好。” 见她用敬语,中年男人忙道:“司小姐不必客气,我是煌盛集团的法务总监曲博安,你叫我名字就行。” 他说话时,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郁总身边那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 像是刚哭过,眼睛有些红肿,让本就清柔精致的小脸看起来楚楚可怜,惹人心疼。 五年前他被郁寒深交代去查郁知珩小女友的案子,当时就挺替这女孩抱不平,只可惜,自家老板铁石心肠,没有插手管这件事。 没想到五年后的今天,自家老板忽然吩咐他重查此事。 他一开始还奇怪,自家老板怎么忽然想起管这件事了,此刻看见这个小姑娘出现在自家老板的别墅里。 他隐约有点明白了。 “你回房先洗澡睡觉,我跟曲总监说点事。” 郁寒深的嗓音拉回曲博安的思绪,曲博安回神,就看见一向严肃的自家老板,正垂眸温和地跟身边的女孩讲话,说话的语气,像是在哄人。 女孩安静乖巧地点了点头,又朝他笑了下,转身上楼。 这一笑,饶是曲博安年过半百,见过大风大浪,也忍不住双眼一直,确实是个美人,难怪能出现在贡院。 只是。 侄子的前女友,出现在叔叔的私宅,这关系,可够乱的。 正想着,眼前忽地一花,曲博安回神,看见自家老板挡在他面前。 郁寒深正漫不经心地点烟,吸了一口,掀眼不轻不重看了他一眼,“事情查清楚了?” 虽然这一眼很平静,曲博安却头皮一紧,讪讪一笑,忙开口准备汇报:“查清楚了,我……” 郁寒深打断他:“去书房。” 两人上二楼,进了书房,郁寒深在电脑后坐下,曲博安继续之前的话: “我翻看了当年的审讯资料,司小姐曾经跟警方说过,她没有联系过陆鸣玄,陆鸣玄的那个手机号,是她一个好朋友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好朋友的号码会变成陆鸣玄的。” “警方当时传唤了她那个好友来问话,不过她的好友表示并不知情,而且司小姐没有证据证明那个号码是她好朋友的。” 郁寒深面前的电脑没开,漆黑的屏幕映出他深沉的眉眼,“好朋友?” 他开口的声音低沉危险。 曲博安有点迟疑。 “说。”郁寒深语气平淡,却透着不容拒绝的压迫。 曲博安道:“司小姐的好朋友,是……是大少爷的老婆,秦思涵。” 郁寒深往嘴里递烟的动作一顿。 曲博安身为煌盛集团的法务总监,不仅业务一流,推理能力也一流,他又顺便查了下秦思涵,发现当年秦思涵和司桐以及郁知珩同校同级。 如果司桐说的是真的,那么陆鸣玄的手机号肯定是秦思涵通过某种手段送到司桐手中,并且让司桐误以为是秦思涵的号码。 当时郁知珩和司桐在交往,而现在,秦思涵成了郁知珩的老婆。 其中动机,不难猜。 只怕是秦思涵当时喜欢郁知珩,故意设计了这一出,想借陆鸣玄的手毁了司桐。 听完曲博安的分析,郁寒深脸色阴沉至极。 “司小姐这案子可以提起申诉,没有陆家在里面作梗,申诉成功的概率很大,不过要是能找到少夫人和陆鸣玄勾结的证据,会更有利司小姐申诉成功。” 但这点很难,陆鸣玄已经死了,死无对证。 秦思涵轻易不会承认。 曲博安走后,郁寒深没有立刻回卧室,坐在电脑后的老板椅上打电话给郁知珩。 郁知珩没有隐瞒,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郁寒深,“……这件事是我对不起桐桐,但是小叔,你不要动秦思涵,桐桐的仇,我要亲自替她报。” 郁寒深缓缓眯起眼眸,“你大张旗鼓地娶她,就是为了报仇?” “郁知珩,报仇的方式有很多种,你选了最愚蠢的一种。” 郁寒深的话,有些重。 把自己的婚姻搭进去,不是愚蠢是什么。 “我知道。”郁知珩道:“我知道自己的做法不高明,但我就是想要秦思涵尝一尝被亲近的人背叛是什么滋味,百口莫辩又是什么滋味。” “小叔,等着看吧,桐桐遭受过的一切,我要她百倍品尝!” 挂了电话,郁寒深又拨出一个号。 很快,那边响起一道粗哑的声音,恭敬又畏惧:“郁总。” 郁寒深问:“秦夫人最近都在忙些什么?” 粗哑的声音回:“上次输了二十个亿,被秦安旭冷落了一段时间,最近关系似乎有所缓和,昨天两人一起出席慈善拍卖会,秦安旭花五千万给他买了根祖母绿项链。” “是吗?”郁寒深意味不明:“听起来真是情比金坚。” 石虎:“……”虽然郁总没说什么狠话,但莫名头皮发紧是怎么回事? “不过,我听说秦总和前妻的感情似乎也不错。”郁寒深漫不经心开口。 石虎有点听不明白:“您的意思是?” “照着秦总的前妻物色个女人,送到秦总跟前。”郁寒深的声音,不带一丝情绪。 “要是能勾起秦总对前妻的思念,秦夫人肯定难过,到时候把那个叠码仔叫回来,多带秦夫人出去玩玩,散散心。” “钱不够输了,就找人帮她弄钱,鼎峰集团的股份还能值点钱。” 石虎听完,冷汗都下来了,他这次听明白了,郁总这是要把秦家连锅端了。 “郁总,我、我能不能问一下为什么?”石虎有点好奇,上次整韩灵丽,是因为韩灵丽在郁家寿宴上整事。 这次韩灵丽可什么都没干,他的人一直盯着呢。 郁寒深冷笑一声,淡淡开腔:“女不教,父之过。” “……”石虎不知道秦思涵做的事,压根听不懂,依旧一头雾水,不过也不敢再问。 郁寒深没再开口,直接挂了电话。 第137章 男友力 司桐洗完澡,坐在床头看手机。 出事到现在,手机一直有电话进来,她都没接。 有好几十通未接电话,除了郁知珩和张梦玲的,还有吕娟和吴校长的。 她先回了张梦玲的电话,刚响一声那边就接通了,“桐桐,你还好吗?” 张梦玲大咧咧的声线里透着关心,不等司桐回答,她又没心没肺地尖叫起来:“下午三叔上台一把把你搂在怀里,男友力爆棚啊,超帅超酷,你有没有很感动啊?” “……”司桐回想起当时郁寒深挺拔的身形拨开人群,把她护在怀里,忍不住心跳加速。 郁寒深这个年纪,阅历丰富,看问题全面又深远,肯定预料到他的现身会带来什么后果。 不管是她杀人犯的身份,还是郁知珩前女友的身份,传出去,都会损害他的名誉。 可他却毫不顾忌地挡在她面前。 想到自己的身份会影响到她,司桐心底生出担忧。 “桐桐。”张梦玲的声音拉回司桐的思绪,司桐回神,听见张梦玲说: “郁家这边知道你的事了,我去老宅找我妈,听见郁知珩他爸在饭桌上说起你,对你挺有意见,说你隐瞒身份借我混进郁家,居心不良……” “我给你解释了,带你去郁家老宅和郁奶奶寿宴,都是我主动提出来的,跟你没关系。” “你跟三叔的事郁家这边是不是还不知道?你……你有个心里准备,等你跟三叔见家长,他们估计不会给你好脸色。” 这个,司桐早有预料。 心里微暖,“谢谢你,玲玲。” “谢我干什么,你不生我的气就好,你第一次来郁家老宅,受伤住院的时候,我还在你面前吐槽过郁知珩的前女友,谁知道被我吐槽的人就在我面前,现在想想,真尴尬,你也真是,都不告诉我。” 话虽这么说,但司桐听出来张梦玲并非真的介意。 “听你的声音,你没事就好,网上的事你也别担心,我帮你看了,那段视频没在网上掀起什么浪花,就连智摹院发布的关于你的视频底下,都没有这方面的讨论,都在说成立仪式圆满完成的话,估计是被控评了。” “你的视频网络上也没流传开,别说,司叔叔处理这件事手段还挺厉害,十几万人的嘴都能被他给控制住,也没有唯恐天下不乱的媒体跟着起哄。” 按照媒体爱煽风点火的德性,省状元是杀人犯这个劲爆新闻肯定不会放过。 如果没有人压制,这时候各大媒体应该都在争转载报道,闹得铺天盖地。 智摹院是双生集团旗下的,张梦玲理所当然以为是司清城处理的。 司桐却想起来被郁寒深带离表演厅,郁寒深在车上打的那几个电话,都是在叫人压舆论,控制事态发展。 挂了张梦玲的电话,司桐又回了吴希勤和吕娟的电话。 吴希勤说了几句安慰话,吕娟说:“本来想打电话埋怨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以前的事,不过现在没必要了,智摹院没受什么影响。” 司桐:“……” 挂了电话,司桐打开手机,登录智摹院的直播平台,事发到现在,她一直不敢上网看。 发现确实如张梦玲所说,似乎直播间的意外没发生,网上没有一点这方面的消息。 又翻了翻其他的新闻平台,只有智摹院成立的资讯,没有任何关于她的只言片语。 也没有郁寒深挺身维护她的报道,她原本还担心,郁寒深会因为在公开场合搂着她退场,而名誉受损。 看来是她想多了。 全网压新闻,不是那么容易的,不知道郁寒深又为此付出了什么代价。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郁寒深推门进来,就看见司桐靠在床头发呆。 刚洗过澡的女孩子,白皙通透的肌肤浮了一层淡淡的粉,在黑色被褥的衬托下,美得晶莹剔透。 司桐回神,看着郁寒深走过来坐到她身边,“这次你又为我花了多少钱?” “什么?”郁寒深漫不经心反问。 司桐怀疑他是明知故问,不过还是又问了一遍,“我是问你,为了压下网上关于我的事,你花了多少钱?” 想到央央失踪那次,这个男人花了几十个亿。 司桐心底涌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这种情绪冲击着她的心脏,叫她一阵阵心悸。 郁寒深的右手撑在司桐双腿的另一侧,宽厚的身躯微微倾斜,看向司桐的眼神,幽暗深邃。 “没多少。”他不愿多说的样子。 司桐还想再问,手被郁寒深拿走,放到唇边亲了亲,“什么都不要想,早点睡。” 说完,他就站了起来。 司桐不知怎的,想起来高考完来贡院那晚,和从桐城回海城那晚,两人都准备亲热,却都被突来的意外情况打断。 可现在,郁寒深这么轻易就放过她,而且看他这架势,似乎也不打算睡主卧。 “你……不睡这里吗?”问出这话,司桐脸颊控制不住地泛红。 这话倒是叫郁寒深愣了一下,听明白她话里藏着的深意,男人眸色缓缓变深。 弯腰俯身亲了下女孩的头发,他轻轻拍了拍司桐的脸颊,再次叮嘱:“早点睡。” 说完,扶着司桐的肩让她躺下,帮她盖好薄被,又把中央空调的温度调好,关了灯带上门。 司桐躺在黑暗里,莫名的,觉得郁寒深对她的态度似乎有些不同。 以前两人独处,这个男人总是带着侵略占有的意图一步步突破她的底线,但此刻,她感受到了珍惜和爱护。 第138章 丑媳妇见公婆(1) 司桐安静地躺了一会儿,之前那种叫她心悸的情绪怎么也平复不了。 许久,她起身下床,窗帘遮光性很好,别墅外的光线一点都透不进来,她凭感觉用脚找到拖鞋。 郁寒深的房间就在她隔壁,她靠近门板,耳朵贴上去想听一听里面的男人睡没睡,不过门的隔音太好,什么声音都没有。 素白的小手握上门把,司桐迟疑了一下,轻轻拧开。 里面一片漆黑,郁寒深睡下了。 门开了一道缝,走廊的光线照进去,司桐隐约看见宽大的床上躺着一道修长的身影。 郁寒深像是睡着了,没有动,她没敢把门开太大,怕骤然亮起的光线惊醒他,挤进房内,慢慢把门关上。 关上门后卧室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她等眼睛适应了黑暗,脱了鞋,光脚踩着冰凉的实木地板摸索着靠近大床。 爬上床后,手谨慎又胡乱地到处摸了摸,忽然摸到硬邦邦的温热触感,她吓了一跳,猛地缩回手。 缓了缓,意识到摸到了郁寒深的小腿,隔着睡衣布料,依然能感受到男人肌肉结实,充满男性的爆发力。 司桐顺着小腿往上,小心翼翼想去找他的胳膊。 手指刚触及到郁寒深胸腹的位置,手腕忽地被有力的大手握住。 哪怕司桐做好准备他随时会醒来,可这一刻还是克制不住心头猛地一跳。 随即,男人磁性好听的声音传来,在黑暗里,格外低沉醇厚。 “半夜三更,司小姐爬上郁某的床想干什么?” 黑暗里司桐看不见郁寒深的五官神情,但也能想象出来此时他的目光一定幽暗深邃。 耳根开始发热,她小声道:“我、我想跟你一起睡。” 话音未落,她被郁寒深拉得跌进他怀里。 男人说话时的胸腔震动感传递到她脸颊,声音透着温和:“本想放过你,没想到你送上门。” 说话间,郁寒深翻身压住司桐,有些强势的吻落了下来。 司桐来前就预料到这结局,没有迟疑,手臂无骨般缠上男人肌理分明的脖颈,郁寒深的男性气息和舌尖一起将她侵占。 她闭着眼,浑身的毛孔似乎都打开了,对外界的刺激异常敏感,当郁寒深吻上她的脖子,她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心脏轰隆隆急促跳动。 郁寒深察觉到她的细小动作,亲吻的动作顿了顿,片刻,翻身重新躺下,将女孩柔软的身体搂紧怀中。 司桐头枕着男人结实的胳膊,靠在他怀中,嘴角抿出甜蜜的弧度。 动了动想要找个舒服的姿势,却感觉到郁寒深搂在她腰上的胳膊紧了紧,头顶响起男人低哑克制的话:“别乱动。” 司桐想起郁寒深好几次抵着她的时候都说别乱动,每每这个时候,她都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上的变化和隐忍。 “郁……寒、寒深,你会不会很难受?”‘寒深’两个字,不知道为什么,司桐总觉得有点难以说出口,感觉很别扭。 不如叫‘郁总’来得顺嘴。 郁寒深没回这话。 房间安静了一分钟,司桐再次开口:“要不要我帮你?” 上次说帮他,结果没帮成。 郁寒深搂在她腰间的手往下,滑到她臀上,力道不轻不重地一拍,“再不睡,我就不客气了。” 司桐感受到他的爱惜,不由得笑了下,乖乖趴在他怀里不动。 不知道是不是郁寒深的怀抱太让人安心,她这一觉睡得格外舒服,第二天在生物钟的控制下不到六点就醒了。 郁寒深不在房里,旁边的被子已经有些冷了,可见他已经起来有一会儿了。 司桐盯着天花板放空一会儿脑袋,下床想要回主卧洗漱。 刚要开门,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郁寒深穿着深灰色运动装站在门口,短裤短袖的款式,露出来的胳膊肌肉结实,筋脉盘绕,性张力十足。 “怎么起这么早?”郁寒深说话时,有一滴汗从下颚滑过凸起的喉结,越过男人明晰的锁骨,隐没在领口。 司桐看得有点脸红,以前这个男人的穿着打扮总是一板一眼的,衬衫西裤一丝不苟,领针别致,看起来清爽舒适。 还是第一次见他这副模样,莫名有点男性阳刚的性感。 “你跑步了?”她心不在焉地随口问。 郁寒深迈长腿走进来,带着一阵风,司桐闻到他身上成熟男人的体味,夹带着淡淡的汗味。 可能是因为他平时很注重卫生,所以并不难闻,甚至有点叫人着迷。 “在楼下健身房活动了一下。”郁寒深抬手看了眼腕上的深灰色运动表,“时间还早,不再睡会儿?” 司桐的视线从他过分撩人的喉结上移开,“我回房洗漱了。” 说完就想走。 手腕却被拉住,司桐身体一转过来,下巴就被抬起,郁寒深的薄唇覆上来。 刚运动完,男人浑身都在往外散发热量,司桐只觉这热量带着浓烈的荷尔蒙气息将她包裹。 “去吧。”郁寒深没有深入纠缠,含住她的唇轻吮了一下,就放开她:“洗完漱等我,一起下楼吃饭。” 虽然只是简单的一吻,司桐却被亲得脑袋直犯迷糊。 回主卧,她站在门口深呼吸好几口,拍了拍脸颊,才让自己的大脑清晰一点。 洗完漱,拿起床头柜上郁寒深看过的财经杂志,刚翻两页,男人出现在主卧门口。 这会儿他又恢复了以往的考究精致,黑色衬衫和黑色西裤,没打领带,衬衫领子用小巧的黑色钻石领针固定,挺括又彰显出他的品味。 不可否认,郁寒深的外形实在出色,加上浸淫生意场沉淀下来的威严气势,让他看起来成熟又有魅力。 两人下楼,主厨早就做好了早点,杨姨一看见他们,就往餐桌上摆饭。 吃完,杨姨端上来一小碗的中药,司桐来贡院这几天,给她熬药的活就落在了杨姨头上。 中间断了一段时间,不过邓老说问题不大,以后按时喝就行。 正喝着,司桐的手机有电话进来。 是外婆。 外婆在电话里问她什么时候回去,她来海城好几天了。 司桐下意识去看郁寒深,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想了想,扯了个谎:“我在海城这边找了个兼职,暂时先不回去。” 没说完,她感觉到对面的男人看了过来。 外婆又问她住哪儿? 司桐感觉到郁寒深看过来的视线有点重,硬着头皮继续扯谎:“我租了个房子,您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 挂了电话,听见郁寒深淡淡开腔:“过来。” 司桐头皮发麻,莫名不想过去,她低头继续喝药,装没听见。 郁寒深眯着眼睛盯着小丫头装鸵鸟的样子看了片刻,起身,绕过桌子,司桐反应过来之前,臀部已经坐到男人肌肉有力的大腿上。 “怎么总是这么不听话?”郁寒深抬起她的下巴。 厨师和佣人都在,郁寒深毫无顾忌,面不改色,司桐却做不到他那么淡定,慌乱地去看厨师和佣人。 却见他们纷纷垂头,眼观鼻鼻观心,一脸‘我什么都看不见’的表情。 “为什么不告诉外婆你跟我在一起?”男人的声音压低,带着危险的气息:“跟我在一起这么见不得人?” 司桐因为心慌,心跳有点快,“我没想好怎么跟她说。” 郁寒深大了她十岁,又是外婆嘴里的‘涵涵的婆家叔叔’,估计老人很难接受。 之前在桐城,清大的女老师随口说了句郁寒深像她男朋友的话,外婆就拉脸不高兴了。 郁寒深盯着她看了片刻,目光高深,过了会儿,忽然说:“知珩今天出院,晚上跟我回老宅吃饭。” 他边说,边抬手刮了下司桐软嫩的脸颊:“丑媳妇该回家见公婆了。” 第139章 丑媳妇见公婆(2) 郁寒深早上有个例会,司桐站在一楼落地窗前看着迈巴赫驶出贡院,想到张梦玲之前说的郁家对她有看法的事,心里并不轻松。 第一次以郁寒深的女朋友身份上门,总要带礼物,不然失了礼数。 司桐知道郁寒深肯定准备好了,而且准备的礼物一定会送到大家的心坎里,但她想自己也准备一点。 想了想,打电话给张梦玲。 张梦玲接到她邀请逛街的电话,乐颠颠的就答应了,还说要骑小电驴来接司桐,不过司桐有专车。 一大早,贺恒就来贡院待命,随时准备送司桐出门。 “唉,羡慕姐已经说够了,赶紧来接姐。”张梦玲挂电话之前,嘟哝这么一句。 三十几分钟后,两人在商场的地下车库下车。 全球数学竞赛的奖金昨天打到了司桐的卡上,第一名的奖金有一百万。 这也是全球有十几万人报名的原因,奖金实在是丰厚。 司桐向张梦玲打听郁家众人的爱好,张梦玲平时粗神经,知道的不多,“郁爷爷喜欢下棋,别的我不清楚。” 郁家一共十二口人,郁老夫人夫妇,长子郁盛德夫妇,郁晚凝、郁书禾、郁知珩姐弟三人。 次子郁安邦,不过不在国内。 女儿郁颜汐,和外孙郁裴洲。 加上郁寒深。 现在多了个郁知珩老婆秦思涵。 司桐转了一圈,给郁老夫人买了条珍珠项链,司桐记得每次见到她,她都佩戴珍珠首饰。 还有郁寒深送的那套金珠,老人一定爱珍珠。 给郁老爷子买了套棋盘,又买了几盒茶叶,男人大多数爱喝茶,茶叶可以给郁老爷子、郁盛德和郁知珩。 给傅云蓉买了一套适合她那个年龄段的高奢护肤品,给郁晚凝和郁书禾一人买了一整套高奢彩妆的口红。 各种色号都有,总有一款是她们喜欢的。 至于秦思涵。 司桐不想买,可是,不能失了礼数,给郁寒深丢脸。 她给秦思涵也买了一套口红。 最后被洲洲买了一大包零食。 买完,贺恒帮她把东西拿回车上,张梦玲想要去买两件衣服,两人正要去五楼女装层。 一转身,看见站在两人身后的莫沾衣。 莫沾衣的视线落在贺恒坐扶梯下楼的背影上,眼底划过一抹冷意。 昨天智摹院的成立仪式她也在场。 第一次见司桐,司桐正和郁寒深站在郁家老宅的主楼前说话,她就生出了警惕。 昨天看见郁寒深上台,挤过人群把司桐护在怀里,她更是警铃大作。 她认识的郁寒深,一向冷漠凉薄,从不多管闲事,能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护在怀里的,一定很重要。 张梦玲见莫沾衣满身怒气地走过来,下意识挡到司桐前面,不高兴地瞪着她。 莫沾衣见张梦玲这副老母鸡护崽的架势,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没理会,视线越过她看向司桐。 “你跟寒深什么关系?” 虽然心里有了猜测,但她还是想确认一下。 张梦玲很不爽她这副盛气凌人的高高在上姿态,回怼道:“要你管。” 说完,转身拉着司桐就要走。 “司桐。”莫沾衣叫住司桐,眼神优越,带着不屑一顾的嘲讽:“我不管你跟寒深什么关系,但你一个杀人犯,又是郁知珩的前女友,我劝你趁早滚回乡下。” “郁家的门楣,你这种劣迹斑斑的女人,高攀不起。” “哎我说你……”张梦玲撸起袖子就要上去吵。 司桐按住她的手,淡淡地看向莫沾衣,“我攀不攀得上郁家的门楣,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一点,被男人明确拒绝之后,还一直纠缠,会显得很没教养。” “莫小姐出身名门司家,应该不会是那种没教养的人吧?” “你……”莫沾衣气得咬牙,“你居然敢跟我这么说话!” 她从出生到现在,谁对她不是客客气气,恭维讨好着,却两次在司桐面前吃言语上的亏。 上次在环贸,她的小姐妹替她抱不平,说了给郁寒深写情书的张梦玲几句,也被司桐被拿话堵得哑口无言。 司桐不想再理会她,对张梦玲道:“我们走吧。” 莫沾衣站在原地,恨恨地看着司桐的背影,她这么多年千防万防,防过林仙儿,防过贺清澜。 没想到最后冒出来个司桐。 一个乡下来的穷酸丫头,而且劣迹斑斑,凭什么? “哎呦,怎么了这是?我就上个卫生间,谁惹我们小公主生气了?”莫煦北吊儿郎当的声音传来。 他长得温润如玉,白皙雅致,加上一米八五的大个,一路走来收获芳心无数。 他揉了下莫沾衣的脑袋,“遇到谁了?气成这样。” 莫沾衣转头看向大哥:“你老实告诉我,司桐是不是跟寒深在一起了?” 莫煦北立马头疼,打哈哈:“这我怎么知道?” “大哥,昨天寒深搂着司桐离场的事,你也看见了,你跟寒深关系那么好,你会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莫煦北见妹妹一副要找司桐算账的架势,忙搂着妹妹的肩劝道:“哥哥不是给你介绍了几个青年才俊?” “哪个不是又帅又有本事,我们不在寒深一棵树上吊着,好不好?你们都认识多少年了?他要喜欢你,早喜欢了。” 莫沾衣挣开他:“不好,这辈子我非他不嫁。” 说着,她抱住大哥的胳膊撒娇:“哥,求你了,你帮我。” 莫煦北脸上玩世不恭的笑容忽地收敛,难得严肃,一本正经道:“不帮。”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莫沾衣气得跺脚:“你是不是我亲哥?” 司桐接到郁寒深的电话,正在试衣间外面等张梦玲。 “买礼物了?”男人好听的低沉嗓音敲在耳膜上。 司桐下意识想问他怎么知道,转念想到贺恒跟着她,估计是贺恒跟他说的。 于是‘嗯’了一声。 正要把买的东西告诉郁寒深,听听他的看法,听见手机里传来喊‘郁总’的声音。 意识到他要忙,主动提出挂电话。 “买完早点回去,五点去接你。”郁寒深说完这句,又道:“你先挂。” 以前,司桐出于对他的敬重,都是等他先挂。 现在,情形颠倒,哪怕只是件小事,也不由得让她生出欢喜的情绪。 “你在干嘛?”张梦玲穿着短t和热裤一出来,就看见司桐拿着手机一脸甜笑,“笑得一脸荡漾,三叔给你打电话啦?” 张梦玲挺稀奇,司桐的笑可不常见。 司桐没说话,但那眉眼间的羞赧却很明显。 张梦玲感觉被虐到,不服气地‘切’了一声,“等着吧,等我上了大学,分分钟找个帅男友!” 两人在商场顶楼吃了午饭,吃完正要回去,司桐接到陆娇娇的电话。 “桐桐,还记得上个月我说有东西给你吗?不好意思,本想第二天给你的,但是我爸爸忽然病危,差点没挺过去,我给忘了。” “你现在在哪里?我送给你。” 第140章 丑媳妇见公婆(3) 司桐和陆娇娇约了在附近的咖啡馆见面。 张梦玲自己坐车回家了,等了没多久,陆娇娇的身影出现,她脚步匆匆,鼻尖沁出细密的汗珠。 “抱歉,来晚了。”陆娇娇一脸歉意。 司桐弯了弯嘴角,“没事,我也刚到。”说着把给陆娇娇点的咖啡往她面前推了推。 陆娇娇没多说,直接递给她一个u盘,“这里面,是我无意间录的一段我哥和秦思涵见面的视频,能证明我哥的手机号,是秦思涵拿给你的。” 陆娇娇没看智摹院成立仪式,也不知道司桐的身份在仪式上被人恶意曝光。 这件事是她一直想做,却不敢做的事。 “本来五年前就应该拿出来,可是还不等我把证据交给警方,就被我妈发现了。” 陆娇娇语气平静,像是在说别人的事,“她很生气。” 焦连芳一直不喜欢陆娇娇,又在痛失爱子的悲恸时刻,发现女儿居然拿着证据要去帮杀人凶手,可想而知是怎样的暴怒。 那次差点打死陆娇娇。 “等我从昏迷中醒来,你已经被判刑,而我要交给警方的视频也被我妈销毁。” “u盘里的这个,是我偷偷复制的,你也知道,我妈以前在司法界很厉害,我怕把证据给了警察,会被我妈找关系销毁,所以偷偷复制了一份藏起来。” “现在我家倒台了,你可以拿这段视频当新证据,提起申诉。”陆娇娇看着司桐,笑着笑着,眼泪落下来,“这次应该不会有人颠倒黑白了。” 司桐从惊讶中回神,拿起桌上的u盘。 “对不起,当年……我胆小,怕我哥,我明知道我哥要对你不利,却不敢去告诉你。” “后来我知道我哥约你去酒店,要……欺负你,我挣扎犹豫了很久,把这件事告诉了承希,后来我听说承希和我哥都死了,我很后悔……” “我应该早点把事情告诉你,那样你就不会被我哥欺骗,承希不会因为救你被我哥杀死,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陆娇娇这些年无时无刻不在后悔,为什么那么胆小,为什么不能勇敢一点。 和陆娇娇分开,司桐站在路边,忽然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那天她从地上醒来,哥哥就倒下了,只留下一句别哭,再也没有醒来。 她也奇怪过,哥哥怎么会来。 原来如此。 五点. 郁寒深回到贡院,一眼就看见坐在二楼阳台的司桐。 小姑娘穿着宽松的白色长裙,风吹过,能看出衣服里空荡荡的。 她的眼神放空,漂亮的眼睛像是蒙了一层灰雾,整个人清冷空洞得像是没有灵魂的精美娃娃。 刚刚及腰的长发随意散落在身后,发丝随着微风轻扬。 不知怎的,郁寒深忽然就想起五年前的那个五月。 有一天他休息在家,午后的老宅寂静无声,午休醒后他闲着无事,走到阳台抽烟。 忽地听见楼下郁知珩的房间,传来一道清柔好听的女声:“你找快点,找完快点走,被你家里人发现就遭了。” 女孩的声音,带着忐忑,带着少女独有的娇气。 郁知珩却笑:“怕什么,等高考结束,我就把你介绍给我家里人,反正到时候也还要来,就当提前熟悉熟悉环境。” 少女大约是害羞了,没有接这句话。 隔了片刻,郁知珩问她:“桐桐,我们以后结婚,你想在哪里举行婚礼?” 女孩说:“法国古堡吧。” “为什么?” “随口说的。” “好啊,你耍我!” “啊,好痒,别挠我,我错了,知珩我错了……” 十七岁的少男少女,嬉笑打闹,青春又美好,不过女孩应该很快反应过来不能在这里胡闹,声音带上了点严肃。 “你快点找试卷吧,找完快点走。” 郁知珩一点不带怕的,“别紧张,我爷爷奶奶和爸妈都不在家,就小叔在家,被我小叔看见了也没事,他啊,不爱管闲事,除非我犯大错,不然他不会说什么。” 郁寒深听着楼下传来娇娇俏俏的女声,觉得那声音很是顺耳好听。 没过多久,郁知珩应该是找到了试卷,女孩的声音带上惊喜:“快走吧。” 郁寒深就站在三楼卧室的阳台,不到五分钟,两道少年身影出现在视线里。 郁知珩拉着女孩的手往别墅大门跑,那时院子里满园花树,女孩穿着白裙,浓密柔顺的长发垂落身后,宛如仙子在花树间穿梭。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被人注视,女孩被郁知珩拉着转过一丛蔷薇花的瞬间,忽地回头看向三楼的方向。 随后消失在花丛后,再也看不见。 郁寒深往嘴里递烟的动作一顿,隔得太远,看不清女孩的五官面容。 可女孩蓦然回首,发丝和裙摆在身后飞扬的一幕,依然有些冲击人的视线。 惊鸿一瞥,不过如此。 但此时,郁寒深看着司桐那张精致柔美的小脸,那道看不清面容的模糊身影,似乎也有了五官,变得清晰起来。 “怎么又在发呆?”郁寒深拨开移门,迈腿走到司桐身边。 司桐回神看见他,一瞬间,清冷空洞的眼眸放出欢喜的光,“你回来了。” 郁寒深的心头微动,伸手把她从椅子上拉起来,捏住下巴,低头吻下来。 第141章 丑媳妇见公婆(4) 司桐一愣之后,闭上眼睛。 双手不自觉扶住男人宽阔的双肩,心跳猛烈,郁寒深吻技娴熟,她很快招架不住,在他怀里软成一滩水。 好一会儿,郁寒深从她口中退出,坐在户外藤椅上静静地抱着她。 司桐坐在男人大腿上,再次感受到他的变化,依旧不能坦然面对,红着耳朵把脸埋在他脖子里。 郁寒深的掌心贴着司桐的腰背,一下一下轻抚,嗓音低沉地问她:“刚才在想什么?” 司桐顿了顿,“在想五年前的事。” 郁寒深抚摸的动作停滞了一下。 “我有了新证据,我想申诉。”司桐说,申诉的念头,从她被判刑的那一刻就一直存在,这么多年从未变过。 可是之前没有新证据,陆家也权大势大,她弄不过。 但现在,陆家倒了,她也有了新证据,可谓是天时地利。 唯一的不好,就是人不和。 “可是如果申诉,会牵扯到我曾经的一个朋友,她……是郁知珩的老婆。”司桐的声音透着纠结。 她即将跟郁寒深见家长,郁家对她本来就有看法,如果这时候她去申诉,一定会搅得郁家鸡犬不宁。 尤其是,秦思涵肚子里正怀着郁家的孩子,郁家肯定不会高兴看到即将出生的郁家曾孙的母亲,变成一个罪犯。 郁寒深拍了下司桐的后背,没开腔,而是打了个电话。 司桐听见他对着电话里的人说:“司小姐的案子有了新证据,你拿去看看能不能用。” 隔得近,司桐听见电话里的声音是昨晚来过的曲博安。 她有些惊讶地抬头去看郁寒深,“你是想让曲总监帮我处理这件事?” 她不知道曲博安在律政界是什么样的存在,但是能成为煌盛集团法务总监,那一定不是泛泛之辈。 “我这件事牵扯秦思涵,她正怀着郁知珩的孩子,我申诉重审案件,她可能要承担法律责任,郁奶奶会不高兴吧?” “这件事我来处理,你别管。”郁寒深的语气沉稳,“一定还你清白。” 说着,带着司桐起身,“时间不早了,该去老宅了。” 郁寒深把她买的礼物拿去车上,一直到车子开出贡院,她才有些反应过来,“你好像一点不惊讶这件事和秦思涵有关,你早就知道了?” 疑问的声调,却是肯定的语气。 秦思涵是郁寒深的侄媳妇,牵扯进命案里,他如果在不知情的时候听说这件事,起码要问一句跟秦思涵有什么关系。 但是他没问,仿佛早就了如指掌。 司桐冒出这个念头,脱口问,“你该不会连她为什么设局害我,都知道了吧?” 郁寒深没说话,只是伸手过来握住她的手。 这时候不说话,就是默认。 其实只要弄清三人的关系,秦思涵的动机不难猜,估计是视频曝光后,郁寒深派人调查过。 想到郁寒深那句‘一定还你清白的话’,司桐心底涌出一股情绪,撑得她整颗心都满满的。 郁寒深是商人,商人重利,所做的每件事都应该从自身利益出发,身为郁家人,明知道给她申诉,会给郁家带来什么样的麻烦。 他还是毫不犹豫地站在她这边。 其实如果郁寒深劝她息事宁人,她也能理解。 但会无法接受,也会失望。 司桐看向郁寒深,看着男人轮廓深刻俊美的侧脸,忽地解开安全带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此时前面红灯,迈巴赫停在车流中等待,司桐亲完正要往后退,后脑勺被大手扣住。 郁寒深加重了这个吻。 没一会儿,车后传来鸣笛催促的声音。 郁寒深放开她,迈巴赫缓缓启动。 司桐重新系上安全带,眼眸如水,耳根泛红。 冷静下来之后,她表情又凝重起来,郁寒深侧目看了她一眼:“怕这件事影响他们对你的看法?” 司桐没否认,她的过去本就不讨喜,再闹得郁家孙少奶奶背上官司,对她有意见也正常。 郁寒深握着她的手,拇指轻轻摩挲她的手背,“放心,他们都是明辨是非的人。” 此时,郁家老宅。 除了郁知珩,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一大早郁老夫人就吩咐佣人给别墅里里外外来了场大扫除,又吩咐厨房按家宴的规格准备晚餐,主楼前的喷泉被打开,随着音乐变换着水柱。 私人公路两旁的梧桐树也被装扮起来。 一片喜气洋洋。 今天不仅郁知珩出院,而且郁寒深带女朋友回家,双喜临门。 秦思涵嫁进郁家这么久,郁家人对她其实挺好的,偏偏郁寒深这位当家人,对她的态度始终不咸不淡,甚至是,有点冷漠。 为了讨好他,她特意花巨资准备了一份隆重的见面礼。 等她生了孩子,地位稳了,再慢慢对付这位未来的郁家女主人。 “云蓉,你看我这身衣服配这套金珠好看吗?”郁老夫人孩子似的拿着司桐送的那套金珠首饰往身上比划。 因为兴奋,整个人显得精神矍铄。 傅云蓉有些无语,“妈,您搞反了吧?您是见未来儿媳妇,不是见未来婆婆。” 郁老夫人不理她,又往身上比划另一套珍珠首饰,“老三光棍三十多年,好不容易带女孩回来,我不得重视?” 虽说……司桐那孩子有点不好的过去,但是那视频她看了,不是司桐那孩子的错。 重要的是。 郁老夫人沉默了一下,眼底闪过一抹复杂和凝重,她昨晚给小儿子打过电话。 问他打算怎么办。 虽说不是司桐的错,司桐也是个好孩子,可毕竟有条人命在身上,又跟郁知珩有过一段,她私心里有点希望小儿子能因为此事放弃司桐。 小叔跟侄子前女友搞在一起,这传出去,肯定被人笑话。 可郁寒深却用笃定又郑重的语气告诉她:“如果您要阻拦,那做好我跟二哥一样的准备。” 这臭小子! 她当时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老郁家绝对不能出现第二个郁安邦。 思及此,老人家收敛起眼底的复杂,用警告的眼神扫了一遍眼前众人。 “一会儿她来了,不管她是谁,是怎么样的女孩子,都给我表现得高兴一点,听见没?” 整个郁家,也就郁老夫人和郁颜汐知道司桐跟郁寒深的关系。 秦思涵笑了笑,“放心,小叔带女朋友回家,我们肯定高高兴兴迎接。” 傅云蓉也点点头,心里有些奇怪,小叔子带女朋友回来,她干嘛不高兴? 郁晚凝脸色冷冷的,甚至翻了个白眼,她和莫沾衣关系好,忽然被叫回来参加小叔带女友回家的家宴,她有些意外,又有些替好友生气。 郁书禾倒是听话地点了点头,她一向文静话少,没多说什么。 郁盛德和郁老爷子正坐在靠窗的位置下棋,两人正投入,没听见郁老夫人的话,郁老夫人上前一手拧住两人的一只耳朵。 重复一遍刚才的话。 郁老爷子跟郁寒深一个性子,沉默严肃,估计被揪习惯了,十分淡定地点了点头表示知道,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郁盛德龇牙咧嘴,气道:“妈,我都多大了,能不能别动不动揪我耳朵?” 秦思涵见郁老夫人这么看重还没进门的小儿媳妇,脸上的笑淡了淡。 第142章 丑媳妇见公婆(5) 迈巴赫拐个弯开进郁家老宅前的私人公路。 越靠近郁家,司桐越紧张。 这次来,跟以前的心态完全不同,手心忍不住开始出汗。 不知道等会儿迎接她的,会是怎么局面。 大概,不会是太和善的场面吧。 “别紧张。”郁寒深和她十指相扣,掌心相贴,男人的手掌又大又厚实,很有安全感。 “你做好自己就行,别的不用管。” 司桐看着专注开车的男人侧脸,缓缓一笑:“嗯。” 她在怕什么呢,有郁寒深在,她什么都不用怕。 “桐桐!”一辆红色玛莎拉蒂从后面追上来,和迈巴赫并排,车窗降落,露出郁颜汐妆容精致的脸。 “司老师!”后排车窗也降下,洲洲很高兴地喊她。 看见这两人,司桐的脸上露出明显的笑容,朝两人挥了挥手,没一会儿,两辆车同时停在老宅主楼前的停车场。 郁寒深下车,立刻有佣人过来把司桐挑选的礼物拿进去,郁寒深也准备了不少,佣人一并拿了进去。 郁颜汐在旁边瞧见这隆重的架势,笑了笑,看了眼被洲洲缠住的司桐,揶揄地拿胳膊肘挨了下郁寒深。 “你真打算非她不娶了?”她没看直播,不过有同事看了,五年前的案子有点轰动,不少人有印象,谈论的时候她听了一耳朵。 才知道之前自家弟弟费尽心思哄着的小姑娘,居然是自家侄子的前女友,而且还背着人命。 本以为,以郁寒深严谨又重利的做事风格,权衡利弊之下,肯定舍弃这个会给自己带来麻烦的小姑娘。 没想到,不但没舍弃,还把人正式带家里来了。 “你不怕以后别人在背地里议论你,娶了侄子的前女友?” 郁颜汐的声音压低,只有郁寒深听见。 郁寒深转头看过来的眼神带上警告:“在她面前,说话注意分寸。” 郁颜汐撇撇嘴,又笑,护挺紧。 洲洲正缠着问司桐什么时候陪他下棋,司桐正要回答。 身后忽地响起郁老夫人高兴的语调:“桐桐,来了怎么还不进来。” 司桐起身转身,看见主楼前的台阶上,站了好多人。 除了郁知珩,郁家人都出来了。 司桐看见郁盛德和傅云蓉脸上难掩震惊,尤其是秦思涵,又震惊又难看。 “进去吧。”郁寒深走到她身侧,伸手搂住她的腰,往怀里一带。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郁寒深毫不顾忌的亲昵举动,司桐多少有些不自在。 不过面上却没表现出丝毫,唇畔挽着得体的笑容,任由郁寒深带着她拾阶而上,直到站到郁家人面前。 上次来这,是在郁老夫人寿宴上,那时候她以张梦玲同学的身份过来。 而这次,却是郁寒深女朋友的身份。 “司桐,我的女朋友。”郁寒深言简意赅却也郑重其事地介绍。 然后正式向司桐一一介绍了郁家的几个人,除了郁晚凝和郁书禾,其他司桐都认识。 司桐微笑,落落大方地叫了人,不骄不躁的。 叫郁老夫人‘郁伯母’的时候,郁老夫人连说:“好好好,快进去吧,别站着了。” 她拉着司桐的手,这孩子,除了过去那点破事和出身不好,是真的没得挑。 人长得漂亮,又聪明,是个省状元,这以后跟老三强强联合,生出的孩子肯定又聪明又漂亮。 郁老夫人想到这个,两眼开始放光,仿佛已经看见了白白胖胖的大孙子。 “走,进屋。”郁老夫人把司桐从郁寒深怀里拽出来,领头往客厅走。 郁颜汐有点惊呆,没想到老妈接受得这么快,她都做好了一会儿帮司桐说话的准备,来的路上打了一肚子的草稿,结果一个字没用上。 忍不住拉了下自家弟弟的衣袖,“你是怎么搞定老妈的?” 郁寒深看了她一眼,没搭腔。 郁盛德和傅云蓉过了最初的惊讶,脸色都凝重起来,自家儿子似乎没完全忘记前女友,现在这位前女友居然成了郁寒深的女朋友。 两人不禁为儿子担忧,以前这前女友不在跟前,郁知珩时不时的还得闹一回,这以后要是变成一家人,还不得闹翻天? 又忍不住怀疑司桐是不是在蓄意报复。 报复当年郁家没出手帮她。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怀疑。 “老三,你跟我去一下书房。”郁盛德走到郁寒深身边叫他,说完率先上楼。 郁寒深走到被郁老夫人拉着坐在沙发里的司桐身边,摸了下她的头发,“你在这坐着,我去书房。” 连去书房这点小事,都要报备一声,郁盛德上楼的脚步顿了顿,回头看了司桐一眼。 当年儿子哭着求到他这边,他才知道儿子在学校有喜欢的女孩子,不过小孩家的感情,他并没重视。 让助理打听一下具体情况,得知那女孩确实失手砸死了人,就更不放在眼里。 现在这个不被他放在眼里的女孩子,居然跟郁家的掌权人搞在一起,而且看郁寒深的态度,很重视她。 郁盛德此时此刻,才惊觉这个女孩好心机,好手段。 司桐正忙着把自己礼物分给众人,被郁寒深亲昵的小动作弄得耳尖一烫。 不过面上依旧是冷静得体的微笑。 郁老夫人和傅云蓉都表现的很喜欢,郁老爷子接过去之后“嗯”了一声,一脸不苟言笑的严肃。 郁晚凝哼了一声,随手丢在一边,郁书禾接过去,认真地说了谢谢。 秦思涵还没从震惊中回神,她当年算计司桐,除了因为郁知珩,也是因为嫉妒司桐。 嫉妒司桐那么多人喜欢,学习那么好,那么地高高在上。 她想看到司桐跌落神坛。 可现在,她好不容易爬上郁家长孙媳的位置,司桐却再一次轻而易举踩在她头上。 秦思涵接过司桐递来的口红套装,恨不得把盒子扔司桐脸上,可脸上,却不得不露出友好和善的笑。 “谢谢桐桐。” 司桐也笑:“不客气。”心里再恨,面子上的礼数不能丢。 郁晚凝见郁寒深离场,看向司桐的眼神不善,“司小姐长得真漂亮,我一个女人看了都喜欢,难怪我们家知珩对你念念不忘。” 这话,简直哪壶不开提哪壶。 郁老夫人脸色一变,“晚凝,去厨房看看菜做的怎么样了。” 郁晚凝知道奶奶只是想支开她,坐着没动,似笑非笑地看着司桐。 “海城那么多门当户对的好姑娘,小叔都看不上,偏偏看上亲侄子的前女友,不知道该说小叔眼光太差,还是这位司小姐太有本事。” 郁书禾拉了拉郁晚凝的胳膊,“姐,别说了。” 郁晚凝一脸不屑,“怎么,敢做不敢让人说?我今天只是在家里说说,等回头传到外面去,海城上流圈谁不说?” 话音未落。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郁老夫人满脸怒容,“晚凝,这就是身为名门千金的教养?尖酸刻薄,和市井泼妇有什么区别?” 郁晚凝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奶奶,眼眶蓄上水汽:“奶奶,您打我?” 从小到大,家里人没动过她一根手指头,今天,最疼爱她的奶奶,居然为了一个外人打她! 傅云蓉见女儿被打,心疼得不行。 郁老夫人冷着脸,严肃道:“桐桐和老三的事已成定局,外面的人怎么说,我管不着,嘴长在别人身上,但是我绝不允许家里人跟着乱嚼舌根!” “这是你第一次胡言乱语,也是最后一次。”说着,郁老夫人的视线挨个看了一遍在场的人,“以后谁再敢把矛头指向家里人,休怪我不客气,听见没?” 郁晚凝捂着脸看着自家奶奶,片刻,哭着跑上楼。 郁书禾本就是乖巧的性格,郁老夫人不警告,她也不会说什么,傅云蓉忙吩咐佣人拿冰块,自己追着女儿上了楼。 秦思涵端着友好和善的笑容,坐到郁老夫人身边:“奶奶,别气了,刚刚孩子踢了我一下,您摸摸看。” 第143章 丑媳妇见公婆(6) 提到孙媳妇肚子里的孩子,郁老夫人脸色缓和了不少,摸了摸秦思涵的肚子,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自从郁知珩发疯掐了秦思涵,老人家就把秦思涵接来郁家亲自照顾。 一段时间相处下来,虽说不上祖孙情深,但因为秦思涵肚子里的孩子,郁老夫人对她格外疼宠。 郁老夫人摸完孙媳妇的肚子,转身牵起司桐的手。 小姑娘虽然出身不好,但长得一副千金小姐的娇嫩样,这小手,素白纤细,指骨修长匀称,有着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贵。 不过,掌心却有薄薄的茧子,应该是常干活。 郁老夫人思及此,生出些怜惜来,这么轻易接受司桐,除了怕老三跟老二一样钻牛角尖,也有先入为主的原因。 郁老夫人一开始就喜欢司桐,总感觉她虽然有那么一段不好的过去,但她这个人还是好的。 尤其是看到司桐,面对郁晚凝的恶言恶语,没有被羞辱的愤怒和窘迫,始终坦然面对,不卑不亢,颇有气度和风范。 郁老夫人看司桐的眼神多了些满意,开口道:“晚凝就是被惯坏了,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司桐平静地回视郁老夫人,坦然道:“您也别生气,晚凝姐只是口直心快,我相信她没有恶意。” 这话,让郁老夫人眼底的满意更浓了一点。 不管这话是真心还是假意,听在耳朵里终归是顺耳的。 “好孩子。”郁老夫人拍了拍司桐的手。 书房里。 郁盛德一脸肃穆,点了根烟狠狠吸了两口: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偏偏是她?你明知道知珩对她念念不忘,而且你之前不是反对她和知珩在一起吗?” “知珩那么求你,你都没出手帮忙,就为了借她坐牢的时间,让知珩忘掉她,如今知珩还没走出来,你又陷进去了。” 郁盛德忽然觉得头疼,搞不懂,那个司桐,除了漂亮点,学习好点,还有什么好? 值得这一个两个的往火坑里跳。 郁寒深在沙发上坐着,没说话。 “你别告诉我你是真打算娶她,你疯了?叔叔娶侄子的前女友,这是丑闻你知不知道?传出去,别人会怎么说你?会怎么看郁家?” 郁寒深随意地靠坐在单人沙发里,长腿交叠,两肘搭着扶手,双手交扣搭在腿上,闲适又有派头。 闻言,轻笑一声:“外人的话,何必放在心上。” 看他这副不在意的淡定样,郁盛德却没法淡定,“海城多的是身世清白的名门千金,你怎么偏偏去蹚司桐那滩浑水?不怕她连累你的名誉?” 郁寒深沉稳淡笑:“名誉不过身外之物,何必看那么重。” 郁盛德皱眉看着他:“你以前不是这么说的,你以前还说不能让她连累知珩的名誉,搁自己头上就变卦了?” 郁寒深:“……” “她到底有什么好?”郁盛德恨铁不成钢的人又多了一个。 郁寒深目光平稳地看着郁盛德烦躁的样,“她好不好,我知道就行,大哥你不需要知道。” 说着,他站起身,双手插兜站在郁盛德面前,不管是气度还是威势,三十二岁的郁寒深,都要压五十一岁的郁盛德一头。 “桐桐是我的女朋友,大哥对她再有意见,当着她的面,还请大哥尊重她。” 郁寒深说得漫不经心,可这份漫不经心,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和压迫。 说完,他拉开书房门出去。 郁盛德看着他挺拔伟岸的背影,只觉头疼得厉害,他这位弟弟,从小就表现出惊人的天赋和沉稳的处事能力。 不管遇到什么问题,都能做出最明智的抉择。 那个司桐,绝对是他做过的最不明智的选择。 第144章 长者赐,不可辞 郁寒深走出书房,站在二楼护栏边,一眼就看见坐在楼下客厅沙发里的司桐。 小姑娘并没有刻意打扮,穿着很普通的棉质白色连衣裙,头发随意扎成高马尾垂落在身后。 粉黛不施的小脸眉目如画,唇瓣丰润,色泽诱人,玲珑有致的身段更显得她楚楚动人。 她安静的坐在郁老夫人身边,微微笑着听老人家说话,乖巧又恬静。 司桐察觉到强烈的注视,抬头,对上郁寒深幽暗平静的目光。 男人居高临下地俯视过来,没有刻意端着架子,依然流露出让人拘束的气势,司桐下意识想要避开视线,但忍住了,缓缓给了他一个笑容。 笑容干净清澈,一双漂亮的眼眸因为这个笑而亮晶晶的,郁寒深看着,心头奇异地生出一抹安宁来。 郁老夫人把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心底还是有些凝重,不知道等这两人的事传出去,外面会说什么难听话。 也不知道知珩那小子以后会不会再闹出什么幺蛾子。 不过这些,和小儿子的终身大事比,不值一提。 七点左右,众人去移去餐厅。 郁知珩被叫了下来,他刚出院,面色本就不好,此时面对以小叔女友登门的司桐,脸色就更差了,一顿饭下来,他几乎一句话都没说。 直径三米的圆桌,郁老夫人和郁老爷子坐在主位,右手边是郁盛德一家六口人,左边郁寒深和司桐,以及郁颜汐和洲洲。 郁盛德看见自家儿子萎靡不振的样子,脸色也不大好看,傅云蓉时不时担忧地望向郁知珩。 秦思涵看见桌面对,郁寒深给司桐又是夹菜,又是端茶递水,甚至还很贴心地帮忙剔鱼刺,拿筷子的手紧了紧。 尤其是转头看见明显心不在焉的郁知珩,她眼底划过一抹暗色。 垂了垂眸掩饰眼里的不平衡,缓了缓情绪,抬眸正要说点什么,忽地对上郁寒深平静无波的视线。 秦思涵浑身一震,没由来一阵头皮发麻。 郁寒深对她一直是这种不冷不热的态度,可是刚才那一眼,平静之下泛着洞穿一切的犀利和睿智,带着慑人的冷厉。 让她有种心底的小秘密在他面前无处遁形的感觉。 忽然意识到一件事,郁寒深现在跟司桐在一起了,会不会替司桐撑腰重查当年的事?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秦思涵只觉浑身冒冷汗。 之前被司桐是郁寒深女朋友这件事震惊得懵掉,冷静下来后满心都是不甘和愤怒,居然忘了这件事。 不过很快,她又冷静下来,陆鸣玄死了,这个世上除了她,没有第二个人能证明这件事和她有关。 “桐桐,你第一次正式到我们家来,这是我的一点心意。”郁老夫人边说,边递上一张银行卡。 “这里面也不多,就百来万,给你当零花钱。”郁老夫人笑眯眯地报出一串数字,又道:“这是密码,记住了。” 司桐转头去看郁寒深。 郁寒深正一手端着白瓷小碗,一手拿着公用白瓷勺子往碗里盛花胶鸽子汤,察觉到小姑娘征询意见的眼神。 把白瓷小碗放到她面前,沉稳开口:“长者赐,不可辞,拿着。” 司桐笑了笑,自然大方地收下:“谢谢伯母。” 有了郁老夫人带头,其他人也纷纷送上自己准备的见面礼,秦思涵为了讨好郁寒深,花了好几百万买了套粉钻首饰。 此时倒有点骑虎难下,她不想讨好司桐,却又不得不讨好郁寒深。 司桐接过秦思涵递过来的精美首饰盒,笑容得体:“谢谢。” 秦思涵指甲掐进掌心,面上却笑容和善。 饭后,郁老爷子叫了郁盛德和郁寒深上楼说话,其他人都坐在楼下闲聊,司桐在饭桌上被郁寒深投喂了不少汤汤水水,小腹渐渐有点胀。 起身跟郁老夫人说了一声,循着以前的记忆找到一楼的公用卫生间。 出来时,看见郁知珩站在卫生间门口对面的墙边。 司桐愣了一下,本就没什么情绪的脸色更淡了点,“有事?” 声音也冷。 郁知珩穿着宽松白t和黑色牛仔裤,因为车祸伤到头,左耳往后的位置包着白纱布。 他的唇上没什么血色,狭长的眸中染着痛色。 闻言,他自嘲地笑了下,“我没事,只是想来看一看你。” 他看着距离自己不过两步路的女孩子,刚才在饭桌上,司桐几乎没有自己动筷子夹过菜,水杯里的水刚喝完就会被添满,嘴边沾到的污渍也总是第一时间被男人的手揩走。 他从来没见过小叔这样细心地去照顾过谁。 在他的印象里,小叔永远是严肃又不苟言笑,性格冷淡得近乎无情。 他本来还在想,要是小叔抛弃桐桐了怎么办?桐桐伤心了怎么办?可此时,他才知道自己的担心多么多余。 郁知珩看着司桐,恍惚间似乎看见了五年前的少女,也是这样长裙飘逸,长发披肩,那时候她总会用一双羞涩的眼眸看着他。 岁月变迁,此时女孩的眼中只剩下冷漠和陌生。 郁知珩情绪涌动,不自觉抬脚朝司桐走过来,司桐见他靠近,心下警铃大作,这里是郁家,两人身份敏感,单单是被旁人看见两人独处就很糟糕。 几乎没有犹豫,她转身退回卫生间,嘭地把门关上。 司桐反锁上门,拿出手机给郁寒深发短信。 【我想回去了】 想了想,又发一条。 【我在一楼东侧卫生间,来接我】 发送完等了五分钟左右,一道熟悉的沉稳脚步声由远及近。 司桐紧绷的弦一松,打开门,果然看见郁寒深挺拔有型的身影,往前迎了两步,扑进男人怀里,这一刻她倍感安心。 郁寒深没问她怎么了,静静地拥着她,一会儿,他说:“走吧,回家。” 带司桐去书房和正在下棋的郁老爷子、郁盛德道了别,郁老夫人和傅云蓉把司桐送到门外,司桐坐进副驾驶,郁寒深刚要启动车子。 郁老夫人像是想到什么,快步小跑过来,拉开副驾驶的门,对司桐道:“记得床上别做措施,要是怀了,就结婚,反正桐桐都二十二了,到了法定结婚年龄。” 既然事情已成定局,不如坦然接受,也好早点抱孙子。 想到孙子,郁老夫人笑得见牙不见眼,伸手捏了捏司桐的胳膊: “你太瘦了,老三,叫贡院的厨子多做点滋补的东西给桐桐吃,先把桐桐养胖,再养我的大胖孙子,呵呵……” 司桐被郁老夫人的虎狼之词惊呆了,浑身的血一下子冲到头顶,脸颊爆红,“您、您误会了,我们、我们没有……” “没有?”郁老夫人狐疑看了看司桐,又看了看自家儿子,“没有是什么意思?你们没睡一块啊?” “……”司桐垂头,连脖子都透出红晕。 郁寒深左手撑着方向盘,右手随意地搭着扶手箱,看了眼羞得恨不得钻地洞的女孩子,深邃的眼底划过一抹笑。 淡淡开腔:“我们的事您就别操心了。” “我别操心?我能不操心吗?”郁老夫人见儿子一点不着急的样儿,急得直上火,她好几天前就知道司桐住进了贡院,本以为自家儿子早就把小姑娘吃了。 梦里都是抱大胖孙子的场景,结果告诉她,这两人居然没一起睡。 “你都三十二了,跟你同龄的孩子都打酱油了,你还不抓紧点。”郁老夫人不高兴地瞪了眼郁寒深。 不行,她得想个法子。 第145章 你确定? 迈巴赫平稳地行驶在海城宽阔的街道上。 车内开了冷气,可司桐脸上的热度始终下不去,她扭头看向车外往后褪去的夜景,努力忽视旁边男人的强烈存在感。 忽地,大腿上落了滚烫的掌心,隔着布料,触感清晰。 司桐感觉到男人的手指轻轻揉捏,带着某种旖旎的暗示,每揉捏一下,她的心尖就跟着颤一下。 忍不住想推开他的手,手却被郁寒深顺势握住,男人骨感的手指穿过她的指缝,十指紧扣,拇指暧昧地摩挲她的虎口。 “我明天去趟苏北。”郁寒深的嗓音低醇深厚。 司桐愣了一下,“不是刚回来吗?” 郁寒深拿过她的手亲了下,“那边还有点扫尾的工作,需要我过去一趟。” 想到成立仪式那天,这个男人卡着时间风尘仆仆,说不定是事情没处理完就赶回来了。 司桐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忽然有些不舍,“那你这次要在那边待多少天?” 郁寒深:“两天,很快回来。” 回到贡院,上楼到主卧门口,郁寒深俯身亲了下她的额头,端着长辈的口吻叮嘱:“洗完澡早点睡,不要熬夜。” 看着司桐进门,郁寒深帮她带上门,才抬脚往隔壁房间走去。 司桐靠着门板站着,之前郁寒深跟她在一起,总是要缠绵一番,两次差点擦枪走火。 她感觉得出来他很喜欢她这具身体,现在忽然绅士起来,说实话,她有点不习惯。 想着,她拉开门,郁寒深刚走到隔壁房间门口。 “那个……你要不要来主卧睡?”她红着脸问。 郁寒深维持着握门把手的姿势,闻言,看过来的视线平静幽深,“你确定?” 司桐对上他深得吓人的目光,心头一跳,立马打起了退堂鼓,“算、算了。” 嘭地一声,门重新关上。 司桐拍了拍乱跳的心口,忍不住敲了敲脑袋,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为什么会问出这种话。 郁寒深主动保持距离,不是很好吗? 深呼吸两口,压下乱七八糟的想法,去衣帽间的行李箱里拿出睡衣和内衣,去卫生间洗澡。 吹完头发,把贴身内衣洗了,正要拿去阳台挂起来,一出卫生间的门,视线触及靠在床头的修长身影,她双眸微瞠。 “你、你怎么在这?” 郁寒深穿着深灰色睡袍,下摆露出精壮结实的小腿,两腿随意交叠着,手里拿着一本全是字母的书。 听见声音,抬头淡淡看过来,漫不经心反问:“不是你让我来这睡?” 刚洗完澡的缘故,男人的头发不像白天那么一丝不苟和板正,蓬松地趴在头上,让他看起来少了一些严肃,多了些随性和闲适。 “……”司桐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十分后悔自己之前多嘴说那一句话。 磨磨蹭蹭去阳台挂好内衣,这边走走,那边走走,就是不回房内。 昨晚一时情潮澎湃,才做出半夜爬郁寒深床的举动,之前在卧室门口也是听说他要去苏北,一时不舍,一时脑热。 现在冷静下来,深觉自己太过冲动。 郁寒深表现得再绅士,也不过是表面,在桐城酒店卫生间的那个男人,才是真实的他。 郁寒深看着她在阳台上走来走去不进来的慌乱样,深邃的眼底蓄上淡笑,放下书,起身走过去。 看着他靠近,司桐心惊肉跳地往后退。 可阳台就这么大点,很快后背靠在护栏上。 郁寒深走得不紧不慢,无奈他腿长,很快就到了跟前。 “怕我?”男人低沉的嗓音从头顶砸下来。 司桐目光四下躲闪,“没、没有啊……” 郁寒深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不怕我,怎么不进去?在这喂蚊子?” “这没蚊子……”话音未落,男人的吻落了下来。 察觉到郁寒深的舌尖想要顶开她的齿缝,司桐本能地往后躲避,下巴上的手忽然用力捏住不让她逃。 她疼得轻哼了一声,声音婉转,像是幼猫的嘤咛。 郁寒深眸色一深,改为扣住她的后脑勺,七月初的夜风凉爽,可却吹不散司桐身上生出的热意。 男人的舌微凉,带着薄荷味和成熟男性的气息肆无忌惮地入侵她的口鼻,司桐微微闭着眼眸,大脑一片空白。 郁寒深将她抱进房内放在床上的瞬间,她紧紧闭着眼睛。 直到感觉轻薄的空调被盖到她身上,把她盖得只露一颗脑袋在外面。 司桐愣了下,睁开眼,却见郁寒深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眼底带着明显笑意。 那笑里面,分明藏着揶揄。 “你以为我要做什么?”郁寒深弯着高大的身躯,双手撑在司桐双肩的两侧,“明早我五点出门,你起床后好好吃饭,闷了就去找玲玲逛街。” 说着,他腾出一只手,伸进司桐脖子和头枕中间,把她压乱在脖子底下的头发带出来,理顺在枕头上。 动作轻柔,带着爱惜和疼宠。 “乖乖在家等我回来。”郁寒深亲了下小姑娘光洁的额头,直起身离开。 灯被关了,房间里一片漆黑,司桐看了眼被郁寒深贴心地关上的窗帘,心底涌出一股甜蜜的情绪。 第二天醒来,郁寒深已经不在贡院,司桐吃完饭正在喝药,接到曲博安的电话。 “司小姐,我帮你拟好了申诉书,需要你签名,方便过去找你吗?” 司桐愣了一下,明白过来他是什么意思,立马道:“方便,你来吧。” 大约十几分钟,一辆黑色轿车开进贡院,曲博安拿着蓝色文件夹进来,佣人立刻送上泡好的茶。 司桐打开曲博安递过来的文件夹,扉页的眉头赫然是黑色加粗的六个字‘刑事案件申诉’。 她看了下内容,申诉的事项和理由,以及法律依据和申诉请求,都写得很详细。 司桐这个外行人,都能看出其严谨和专业。 在需要签名的地方写上自己的名字,刚要递给曲博安,听见他说:“往后翻两页,还有一份起诉书。” 起诉书? 司桐看清上面的内容,要以教唆犯罪为由起诉秦思涵。 有些意外地抬头去看曲博安,曲博安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笑眯眯道: “我看了你提供的新证据,通过视频内容看,秦思涵有明显的教唆犯罪的言论,郁总说了,要一并追究。” 这是,一点活路都不给秦思涵留。 司桐没有犹豫,签上自己的名字,把文件夹递还给曲博安时,她不由得问:“多久能出结果?” 曲博安接过文件夹,回道:“一般走完整个流程是三到六个月,不过你这个会快一点,不出意外,最迟明天法院那边就会审查处理。” 司桐点了点头。 她听出了曲博安话中的深意,应该是郁寒深跟相关部门打过招呼,所以才说会很快。 审查处理肯定要牵扯到秦思涵,司桐做好了郁家那边给她打电话质问的准备,但一直到第二天晚上,她也没接到郁家的质问电话。 正想着要不要打电话给曲博安问问情况,韩灵丽的电话先打了进来。 司桐眸光微动,隐约能猜到韩灵丽打这通电话的原因。 果然,一接通,那边传来韩灵丽愤怒的声音:“司桐,你赶紧给我撤诉,你知不知道涵涵怀孕了?你想害死她是不是?” 司桐听她的语气,秦思涵应该被带走调查了。 第146章 鸡犬不宁 司桐听着韩灵丽暴跳如雷的话,语气平淡:“你知道她做了什么吗?” “我不管她做了什么,现在她是郁家的少奶奶,名誉不能受损,你自己坐牢不算,还要害涵涵坐牢?” 听韩灵丽的语气,显然是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秦思涵被带走调查,韩灵丽一向重视她,肯定会托关系搞清楚究竟怎么回事,所以才把电话打到她这里。 司桐心底不可避免地生出些许波澜,不为自己,而是为哥哥和舅舅。 她开口的声音冰冷:“你知不知道因为她和陆鸣玄勾结,想害我,却害死了哥哥和舅舅?” “他们是你的亲大哥和亲侄子,你一点不为他们痛心吗?” 韩灵丽顿了一下。 随后传来她更加刻薄的声音:“你舅舅死了活该,当年要不是他多管闲事,我女儿……” 话说到这,韩灵丽忽然停住,沉默了片刻,才又开口:“总之,你给我撤诉,要是涵涵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司桐没有多说,直接挂了电话。 没一会儿,又进来一通陌生号码的来电,看见归属地是海城,司桐大概也能猜到是谁。 可能是秦安旭。 迟疑了一下,她接了起来,刚来海城那阵,秦安旭对她还算客气,几次叫她去秦家吃饭。 在饭桌上也给过她零花钱,虽然她没接受,但这份情她记得。 “桐桐。”秦安旭的态度就客气很多。 “你和涵涵的事我都知道了,这件事是涵涵不对,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你也受了四年的苦,就算涵涵被你告得进去了,你遭受的一切也弥补不回来。” “叔叔可以补偿你。”秦安旭说:“你想要什么,尽管提,只要叔叔能给得起的。” 司桐淡淡开口:“除非我舅舅和哥哥能活过来。” 秦安旭:“……” “桐桐……”秦安旭还想说什么。 司桐打断他,“秦叔叔,与其在这劝我撤诉,不如赶紧给秦思涵请个好律师。” 秦安旭:“……” 曲博安是海城律政界扛把子,出道至今从无败绩,能跟他一较高下的全国都找不出几个来。 秦安旭挂了电话,皱着眉点了根烟抽着,韩灵丽见他挂了电话,忙问:“那个小贱人怎么说?” 秦安旭看着韩灵丽提起司桐就咬牙切齿的样子,眉头皱得更紧,“你跟她要是关系好点,经常叫回来聚聚,说不定她还能听我两句。” 韩灵丽听出他责怪的意思,有些不高兴:“什么意思?怪我?” 秦安旭没说话,心里是这么想的。 司桐那孩子,他看得出来,是个心肠软重感情的,但凡她在海城复读这段时间,秦家对她多照拂一点,也不会发生现在的事。 韩灵丽生气归生气,也不敢跟秦安旭闹,自从输了二十个亿之后,秦安旭虽说给她好脸了,但她总感觉两人之间还有隔阂。 “那现在怎么办?涵涵要是变成个罪犯,说不定会被郁家扫地出门。” 自从秦思涵嫁入郁家,韩灵丽哪次出门不被人奉承讨好?要是秦思涵跟郁知珩离婚,以前那些人捧她多高,到时候落井下石就会多狠。 尤其是那个赵宁晴。 秦安旭吸了口烟,微微眯起眼睛,“涵涵现在怎么说也是郁家的人,我相信郁家为了自家的名声,也不会坐视不管,只是,不知道司桐是怎么请动曲博安的。” 韩灵丽冷笑,“谁知道她使了什么狐媚手段。” 说完又有点担忧:“郁家那边现在不知道怎么想涵涵呢。” 郁家老宅此时气氛沉重。 客厅里,除了郁寒深和郁安邦,其他郁家人都在。 秦思涵坐在沙发中间,脸色惨白,其余人围坐在旁边。 不过生气动怒的却只有郁盛德,他气得想摔杯子,本以为秦思涵虽然家世一般,最起码身世清白。 结果这个他以为身世清白的儿媳妇,居然跟儿子前女友的案子牵扯在一起,甚至,是整件事的主导。 郁老夫人和郁老爷子沉着脸,傅云蓉一脸愁,郁晚凝一脸看好戏,其余人都沉默。 “我前天说了司桐两句,奶奶就打我,现在好了,因为她,我们家鸡犬不宁。”郁晚凝坐在沙发里,双手抱胸,说着风凉话。 郁颜汐看了眼这个侄女,笑了笑开口:“话不能这么说,做错事就要承担责任,你说是吧,知珩?” 郁知珩没说话。 审查人员今天中午的时候上门来找秦思涵,他接到老宅的电话,赶过去了解情况。 得知司桐申诉并起诉的消息,他当时愣住了。 不是惊讶司桐申诉,而是,他居然从来没想过要给她洗白冤屈。 “少说两句。”郁老夫人瞪了郁晚凝一眼,看了看郁颜汐和郁知珩:“你们俩在司法界有门路,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帮涵涵?” 毕竟肚子里怀着郁家的孩子,又是郁家正经孙媳妇。 郁颜汐笑道:“妈,你想让我们跟寒深对着干啊?我可打听过了,这件事曲博安一手负责,要不是涵涵怀孕了,我估计连取保候审都办不下来。” 郁老夫人皱眉,她已经不知道该生谁的气了。 乱七八糟,简直是乱七八糟! 她不悦地看向秦思涵,她本以为司桐的过往就够叫人糟心的了,没想到还有更令人糟心的。 盯着秦思涵灰败的脸色看了一会儿,郁老夫人拉了郁老爷子一把,“走,老头子,不管了,什么都不管了,爱怎样怎样吧。” 郁盛德懒得再看见秦思涵,拉起傅云蓉上楼,郁颜汐也带洲洲回房,郁晚凝和郁书禾看众人都走了,也起身各自回屋。 眨眼间,楼下只剩下秦思涵和郁知珩。 “知珩……我、不是我,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跟陆鸣玄有来往,我根本不认识他……” 第147章 司老夫人(1) 郁知珩坐在沙发里,抽着烟,秦思涵说了半天,他头都不抬一下,狭长的眼眸阴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知珩……”秦思涵是真的害怕了。 她做梦都没想到,那次跟陆鸣玄在餐厅包厢见面,会被人拍下来,而且拍得那么清楚。 她只记得那天进包厢,看见一个被打得浑身是血的女孩躺在地上,她当时吓了一跳,还问陆鸣玄那是谁。 陆鸣玄嘴角叼着烟,不屑又不在意地说:“我妹妹,别管她,你叫我来什么事?” 她当时见地上的人闭着眼,进气多出气少,跟个死人没区别,所以丝毫没有防备。 “知珩,你帮帮我,那个视频是假的,你救救我……”秦思涵紧紧抓着郁知珩的胳膊,像是抓住救命稻草。 郁知珩掀起眼皮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人证物证俱全,你还抵赖?” 说着站起身,抽回自己的手臂:“你放心,你怀着孩子,就算判刑,你也是监外执行,不用坐牢,你还是郁家的少奶奶。” 秦思涵满脸泪痕,眼神哀求:“知珩……” 郁知珩没搭理她,径直上楼。 秦思涵看着他绝情的背影,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脸上的绝望更浓,怎么会这样? 昨天她还是出去参加贵妇下午茶,她还是被人阿谀奉承的那个。 上次目睹郁知珩掐她的那几个千金小姐,因为忌惮郁家,没敢把事情说出去,除了这几个人,整个上流圈还是认为她和郁知珩琴瑟和谐,她是郁家尊贵的长孙媳。 可现在,她马上就要变成阶下囚,变成上流圈的笑话。 秦思涵回房坐在床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想了想,她给韩灵丽打电话:“妈,你跟桐桐说了撤诉的事了吗?她怎么说?” 韩灵丽在电话里骂了司桐一顿。 秦思涵道声音透着害怕与慌乱:“妈,你帮我想想办法,你跟她关系不好,她不听你的话也正常,但外婆和她关系好,外婆的话她总不会不听吧。” 她嘴里的外婆是司桐的外婆。 电话里,韩灵丽声音带着怒气:“你以为我没想到这个?我给她打电话,还没开口说呢,就被她臭骂了一顿。” “肯定是司桐那小贱人早就添油加醋把事情告诉她了,就防着我去找她呢。” 秦思涵沉默了下,眼底一片死灰,无助又可怜:“那怎么办?” 韩灵丽反问:“郁家那边怎么说?你怎么说也是郁家孙少奶奶,就算证据确凿,为了自家名誉,他们也得帮你想想办法吧?” 秦思涵没有告诉秦家那边,司桐和郁寒深的关系,也没有说这件事的背后,就是郁寒深在撑腰。 郁寒深提前和郁家打过招呼,谁都不许插手这件事。 秦思涵怕她一说这件事和郁寒深有关,秦家那边就不管她了。 秦家虽然这段时间借着郁家的关系,身价水涨船高,但还不足以跟郁家抗衡。 她只能扯个谎:“他们对我很失望,说让我自己处理,如果处理不好,就让知珩和我离婚,妈,你想想办法。” 一听离婚,韩灵丽更急了,“那个小贱人,浑身都是心眼,难搞的很。” 韩灵丽拧眉想了很久,“你等着,我这就找人去桐城,把央央弄过来,司桐害死了李建军,肯定很在乎他留在世上唯一的血脉。” …… 司桐接到吕娟的电话,正在郁寒深的书房里找书看。 她打电话问过他,可不可以进他的书房,像他这样的大老板,书房一般都会有一些不能泄露的文件资料,她不好擅入。 得到允许,她才打开那扇厚重庄严的书房门,书房面积很大,挑高五米,左右两边都是占据正面墙、直通到顶的大书架。 角落立着一架小型升降机用来取书。 各种类型、各种语言的书籍分类摆放,井井有条又一丝不苟,跟郁寒深严谨又严肃的做事风格很像。 司桐刚拿起一本全英文的巴黎圣母院,电话响了。 吕娟说:“你下午有时间吗?来一趟双生集团大楼,智摹院博士站要引入第一批学员,下午各届数学竞赛上拿过奖的参赛者都会来参加考试。” “如果考试通过,就可以成为博士站的正式学员,虽说是学员,但放心,不会要你交学费,还给你工资,还可以跟着科教授做课题研究。” “如果从博士站毕业,可以直接进双生集团工作。” 博士站…… 这个名字,应该要求最低学历是博士吧。 司桐心里这么想,嘴巴也这么问。 吕娟道:“确实要求学员是博士以上学历,不过你在比赛中表现突出,司董事长亲自点名要你过来考试,我们司董很惜才。” 双生集团不仅在海城是数一数二的大企业,在全国也是排名前五的集团,多少毕业生挤破脑袋也要进。 眼前摆着一个好机会,司桐没理由拒绝。 “下午几点?”她问。 “两点半。” 挂了电话,司桐想了想,给郁寒深打了个电话,有些欢喜地把双生集团破格邀请她去考试的事告诉他。 末了,问了一句:“你说司董为什么这么看好我?” 虽然她在比赛中得了第一名,但第一名每年都有,并不稀奇,没到让双生集团董事长重视的程度。 郁寒深听了,没多说什么,只沉稳地叮嘱她:“让贺恒送你,注意安全。” 淡淡的话语,透着成熟男人的关心。 听着郁寒深低磁好听的声音,司桐被双生破格邀请的喜悦,转化成浓烈的心悸。 光是听他的声音,她就不由自主心跳加速。 “你,今天什么时候回来?” 郁寒深不答反问:“想我了?” “……”司桐拿着那本英文版巴黎圣母院,坐在主卧阳台的户外藤椅上。 听见男人暧昧的话,抿着唇没出声。 沉默片刻,她说:“不说算了。” 听见女孩有些不满的话,郁寒深轻笑了下,嗓音低醇,带着点温润:“可能要晚点,你早点睡,不用等我。” 司桐:“……”她又没说要等他。 双生集团的总部位于寸土寸金的商业中心,三十层办公大楼直通云霄。 大楼前的广场彩旗飘扬,国旗庄严,喷泉气势恢宏。 正要进集团大门,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小姑娘,是你?” 司桐转头看去,一位穿着旗袍的老人正两眼放光地看着她。 老人花白的头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脖子和耳朵戴着祖母绿的首饰,整个人看起来雍容华贵。 司桐认出来这位是去年,她在华和医院停车场无意间帮助过的老夫人。 后来莫煦北来感谢她,提起这事,她才知道无意间帮过的老夫人是名门司家的老太君。 弯起嘴角笑了下:“司老夫人,您好。” “你认识我?”司老夫人有些意外。 司桐如实回:“莫医生跟我说过您。” 司老夫人恍然,“对对对,那次你帮我,小北那孩子说代替我跟你道过谢了。” 她上前拉住司桐的手,“我记得,你叫司桐对不对?我可以叫你桐桐吗?” 司桐不知为何,对眼前这位老人家莫名有种亲切感,嘴角微弯:“当然可以。” 司老夫人上下看了她两眼,有些高兴,又有些伤感,浑浊的眼中蓄上水雾,眼看着就要垂泪。 跟在她身后的一位五十多中年妇人立刻上前,“老夫人,您不是要上去找沾衣小姐吗?我们走吧。” 司老夫人擦了擦眼泪,没理她中年妇人的话,看向司桐,“你来这做什么?” 司桐如实回:“我来参加智摹院博士站的考试。” “那你的数学一定学得很好。”司老夫人道:“跟我家清城一样。” 话落,又落泪,“要是瑶瑶还活着,现在一定也是个数学小天才。” 第148章 司老夫人(2) 司桐想到全国高中数学竞赛颁奖礼那次,张梦玲说过,司清城有个女儿年幼夭折。 想必司老夫人口中那个瑶瑶,就是司清城夭折的女儿。 中年妇女见司老夫人又流泪,叹了口气,“老夫人您别哭了,你这样,小小姐在地下肯定很难过。” 司桐见老人如此伤心,心里莫名的也不是滋味,轻轻拍了拍老人的肩,司老夫人顺势倒进她怀里。 司桐:“……” 她不太习惯不熟悉的人的肢体接触,可此时,却生不出反感。 司老夫人在她怀里哭了一阵,直起身道:“你去考试吧,我在楼下等你,考完试请你吃个饭,就当答谢你去年救我的恩情。” 司桐想拒绝,可是看着司老夫人充满希冀的双眼,到嘴的拒绝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最后点了点头。 看着女孩清瘦的身影进了集团大门,司老夫人流着泪哽咽道:“娇娜啊,这孩子要是瑶瑶该多好。” 被叫娇娜的中年女人,是司老夫人的贴身佣人周娇娜。 周娇娜轻声叹气,“老夫人,您又说胡话。” 当年那场车祸异常惨烈,司清城和沈沐黎能留条命都是奇迹,那个孩子当时才三个月,当场就没了,面目全非,不成人形。 司桐给前台出示了吕娟发给她的邀请函,保安帮她刷开闸机通道,司桐跟着旁边的人一起进电梯。 双生集团成立智摹院,辟出集团大楼的十五到二十层,作为智摹院的办公区。 考试在十五层的会议室。 司桐到的时候,会议室已经坐了不少人,看起来都在二十七岁左右,男性居多。 她一来,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不仅因为她过于漂亮的长相,还因为在座的大多数都看了那天的直播。 面对众人或审度或惊艳的目光,司桐视若无睹,找了个空位坐下来。 两点半一到,负责监考的考官进来发试卷,考试为笔试开卷考,可以查相关资料,但是不许现场讨论。 考试时间一个小时。 时间很快过去,司桐交了卷,起身正要离开,坐在他后面的一个青年忽地提出质问:“考官,让一个杀人犯进双生集团,不合适吧?不怕影响双生集团的名誉?” 考官是两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眼神锐利,闻言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说话的人,不置一词,拿着试卷就走,高高在上又冷漠。 提出质疑的青年被完全无视,脸上闪过一丝窘迫。 司桐起身离开的动作丝毫没有停顿,甚至都没有回头去看说话的人。 青年再次被无视,脸上更加尴尬。 “你居然敢质疑她?不知道她身后有人啊?那天在直播间爆出那么大的丑闻,要是换成别人,这件事肯定要在网上发酵好长时间,但是你看,从出事到现在,网上有哪家媒体报道过这件事吗?” “甚至网上连相关的言论都没有,我跟你们说,当时直播我录屏了,事后本想发到网上给我的账号吸引几个粉丝,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了?”有人好奇地问。 “发不上去,不但发不上去,就连我手机里录下的视频都诡异地消失了,背后一定有人给她处理这件事,而且不是一般人,你们以后看见她客气一点吧。” 司桐不知道身后那些人的议论,径直走去电梯。 出了双生集团大门,一眼就看见坐在大厅沙发里翘首以盼的司老夫人,司老夫人看见她,脸上的皱纹都变成了笑弧。 “桐桐,考完了?感觉怎么样?”司老夫人小跑到她跟前,一点没有世家大族当家老夫人的架子。 司桐往前两步扶住老人家的胳膊,“挺好的,谢谢司老夫人。” “叫我奶奶。”司老夫人笑眯眯的。 也不知道怎么了,看见司桐就高兴,去年在华和医院的停车场一别,回去好几天都梦到这个小姑娘。 本想请她吃饭,但总是遇到这样那样的事耽搁了,后来给忘了。 司桐不好开口。 司老夫人期待地看着她:“叫啊,叫奶奶。” 司桐:“……” 司老夫人泫然欲泣。 “……”司桐无奈,“司奶奶。” “哎!”司老夫人重重地应了一声,鼻子一酸,又要哭。 周娇娜忙上前转移注意力:“不是要请司小姐吃饭吗?大厨已经在准备了,我们先回家吧。” 司桐愣了下,“回家?” 周娇娜:“对啊,老夫人想请你去老宅吃饭。” 刚见两面,就邀请她去家里,未免有些太热情,司桐想拒绝。 “走吧走吧。”司老夫人却已经开心地拉着她的手往大门外走,门外停着一辆保姆车。 不等司桐拒绝,司老夫人直接把她塞进车里。 看着老人乐呵呵的脸,司桐不忍心强硬地下车。 车子刚开出去没多久,郁寒深的电话打了进来,男人没多说什么,只叮嘱她注意安全,有事就给他打电话。 听他的语气,似乎已经知道她被司老夫人给拐走了。 司桐估计是贺恒告诉他的。 顶级豪门的老宅院,自是豪华,虽然跟郁家老宅比稍微逊色一点,但也是海城数一数二的气派。 到的时候还不到五点,饭没好,司老夫人拉着司桐到处参观。 然后带她进了自己的卧室,翻箱倒柜的,从一个精致的木箱里翻出一本相册。 厚厚的一本相册,都是一个小女孩的照片,从出生第一天,到夭折前一天。 有的是专业摄影师拍的写真,有的是手机随拍。 司老夫人指着第一张,一个皮肤有点皱的小孩被包在医院的襁褓里,眼睛刚睁开一条缝,吐着小舌头,甚至脸上还有胎脂。 “这是我家瑶瑶刚出生一个小时,可爱吧?” 又指着第二张,“这是我家瑶瑶出生第二天,刚被护士抱去洗过澡,洗完回来就呼呼大睡,瞧瞧这粉嘟嘟的小模样。” 上百张照片,每一张司老夫人都能说出是哪一天,在什么情形下拍的。 然后又从箱子里拿出一件件粉嫩嫩的小衣服,“这都是瑶瑶穿过的,你看,是不是很可爱?” 看得出来,司老夫人真的很疼爱那个夭折的孩子。 司桐的视线落在最后一张照片上,里面一个清丽温柔的美丽少妇抱着三个月大的婴儿,对着镜头微笑。 隔着照片和岁月,司桐恍惚觉得那少妇是在对她微笑,看着那笑容,她心底涌出一股难以言说的感觉,酸酸胀胀的,充盈着她的心脏。 刚才司老夫人说,这是瑶瑶的妈妈,也就是张梦玲说过的,沈家独女沈沐黎。 “哟,一进门就听见妈的笑声,我还以为遇到什么喜事了呢。”一道陌生的女声忽然从卧室门口传来。 司桐转头,看见一位穿着墨绿色长裙的高贵女人,不到五十的样子,嘴边虽然挂着笑,但是看过来的眼神带着优越感和疏离。 司老夫人脸上的笑还没收住,看见她,灿烂地介绍:“这是我之前跟你们提过的救命恩人,叫司桐。” “桐桐,这是我女儿,司瑾彤,你可以叫她瑾彤阿姨。” 司桐起身,落落大方地礼貌问候:“瑾彤阿姨。” 司瑾彤冷冷暼了她一眼,没搭理,只跟司老夫人说:“妈,以后别随随便便带陌生人回来,你忘了二十多年前,就因为你心软,救了个人回来,害得清城一家家破人亡?” 第149章 司老夫人(3) 司瑾彤的话,让司老夫人脸色一变,“好端端的,提这个干什么?” 顿了顿,她又道:“桐桐跟那个人不一样。” 司瑾彤看了眼司桐,冷笑,“知人知面不知心,当年那个李霜,看着不也乖巧柔顺?” 提及往事,司老夫人脸上的热情淡了淡,这时佣人来喊吃饭。 司老夫人压了压不悦的情绪,拉起司桐的手:“走,去吃饭。” 司瑾彤看着司老夫人牵着司桐的画面,眼底闪烁着冷光。 从小,司老夫人就偏心司清城,就连司清城那个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在她心里的分量都要比别人重。 吃完饭,司桐提出告辞,司老夫人虽然不舍,但确实有点晚了,也没强留,吩咐司机送她。 司桐让司机在一处公交站停车,下车后给贺恒打了电话。 没一会儿,一辆白色路虎停在她跟前。 回贡院的路上,司桐看着海城繁华的夜景,想到司老夫人几次对着她想到孙女,然后落泪,不由得也心有戚戚。 这份厚重深远的亲情,大概她永远也无法拥有。 舅妈说她的母亲害死了父亲和妻子的孩子,父亲恨她,那她的奶奶也应该恨她吧。 回到贡院,司桐洗了个澡,躺在床上正要去拿手机,张梦玲的电话先打进来。 “桐桐,网上说的是真的吗?你之前坐牢,真的是郁知珩他老婆陷害你吗?” 司桐怔了怔,“网上?” “对啊,你没看见吗?”张梦玲道:“海城法院官网发布了有关你那个案子的重审公告,点名指出陆鸣玄是听信秦思涵的教唆,现在要以教唆罪起诉她呢。” “可能是因为你在网上挺火的吧,这个公告一发布就被好多网红大v和媒体转发,现在已经传得到处都是了。” 司桐平时不怎么爱上网冲浪。 挂了电话,她随便打开一个新闻平台,热搜第一条就是‘秦思涵教唆陆鸣玄犯罪’。 热搜第二条‘省状元司桐五年前遭陷害’。 热搜第三条‘快点还数学界神仙姐姐清白’。 她又看了其他网站和短视频平台,不出意外,热搜前三都跟她的案子有关。 司桐有些怔,她那段视频,虽然在网上没有引起舆论风波,也没有人讨论,但是看过直播的人都知道了。 在众人心里,不管是她的名字,还是她省状元的头衔,都已经和杀人犯牢牢捆绑。 她的心跳忽然很快,快得像是要找个地方蹦出来。 这是谁做的,不言而喻。 以郁家在海城的地位,没人敢这么明目张胆把郁家的长孙媳挂在网上,就算有不长眼的敢挂,这会儿也应该被郁家处理掉了。 但看法院官网公告的发布时间,是中午十一点多,发酵了这么久,郁家都没有动手处理。 可见是听之任之的态度。 而能让郁家听之任之的,只有一个人。 司桐拨出郁寒深的电话,刚响了两声,那边就接听,“还没睡?” 司桐垂着眸,看着盖在腿上的黑色薄被,不管是被子,还是房间,都残留着郁寒深身上的味道。 这个味道,令她安心。 “不早了,赶紧睡。”男人低磁的嗓音再度传来,语气,像是长辈叮嘱家里不省心的晚辈,带着点强硬的命令口吻:“熬夜对身体不好。” 挂电话前,郁寒深最后说:“我还有两个小时到家。” 司桐睁着眼睛,两个小时一过,院子里果然传来汽车开进来的声音。 她立刻起身下床。 第150章 小未婚妻(1) 司桐打开主卧的门,别墅安静,隐约能听见楼下传来开门关门的声音,随后,熟悉的脚步声上楼来。 脚步声的主人走得不紧不慢,每一步都透着稳重沉着的气势。 很快,一道挺拔伟岸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郁寒深正垂着眸,解左腕上的商务腕表。 他似乎很喜欢穿黑色,还是挺括熨帖的黑色衬衫和黑色西裤,领针别致,腰带尊贵,彰显着男人成熟的品味和气质。 抬眼看见司桐站在主卧门口,男人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多大的波动,那双眼依旧波澜不起。 但司桐从他短暂的怔忪里读出了一丝意外。 “怎么还没睡?”郁寒深把摘下来的腕表拿在手里,抬脚走过来,低头俯视着眼前的小姑娘。 女孩穿着很普通的睡衣,上下两件,短袖短裤。 可是穿在她身上,硬是显出了娇俏和性感,裸露在外的肌肤牛奶里捞出来一般,白得晃人眼睛。 轻薄的布料下,女孩姣好的身材若隐若现。 她正仰着头,用一双黑白分明的纯澈眼眸看着他,里面似是盛满了星光,异常璀璨。 “有高兴的事?”郁寒深眸光一暗,不自觉的,伸手把人拉进怀里。 司桐双臂环住郁寒深的腰,男人结实坚硬的身躯轻易就撑满她的怀抱。 “我看到网上的新闻了,都在说还我清白。”司桐脸颊贴着郁寒深的胸口,“这件事闹得这么大,伯父伯母那边肯定很不高兴吧。” “我总是给你添麻烦。” 郁寒深单手搂着她,手掌扶着她的肩胛,闻言淡笑了下,“还好,不是什么大麻烦。” 这话听起来有点甘之如饴的意思。 司桐垂眸,这两个小时,回想起认识以来的种种,自己确实是给他添了很多很多的麻烦。 然而对强大的他来说,似乎再大的困难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处理起来轻而易举。 “谢谢你。”司桐说着,踮起脚尖亲了下郁寒深的脸颊,“这是谢礼。” 说完红着脸想要回房。 手腕却被郁寒深拉住,接着,撞进男人结实怀抱的同时,唇瓣被吻住。 呼吸交缠,郁寒深把手里的刚表随意塞进西裤口袋,带着司桐往后退,把她抵在墙壁上。 冰凉的触感,冷得司桐瑟缩了一下,身体紧密相贴,心跳越来越快的同时,男人沉重的身躯也让她感受到了窒息。 许久,郁寒深稍稍离开,薄削的唇似有若无地碰触女孩娇嫩的唇瓣,鼻梁相触。 “半夜不睡觉,穿成这样出来,不知道会有危险?”他声音染了低哑。 司桐两手扶着郁寒深的胳膊,掌心下是男人紧致的肌肉触感,坚硬又不失弹性。 大脑在这一刻似乎失去了作用,她没反应过来郁寒深说的什么意思。 郁寒深将她抱回床上,拉过被子盖住她的腹部,说了句:“你先睡。”然后关了灯出去。 司桐缓了一会儿,才从刚才那天雷勾地火般的热吻中回过神。 嘴角忍不住扬起弧度,在黑暗中闭上眼睛酝酿睡意,迷迷糊糊之际,她似乎感觉到旁边的床往下陷了陷。 随后被人搂进温厚的怀抱,她清醒了一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沉沉睡去。 醒来时郁寒深已经不在床上,司桐看了下时间,居然比平时晚醒了一个小时,下楼没看见郁寒深。 杨姨似是从她寻找的目光中察觉到什么,主动开口道:“先生去公司了。” 司桐抬头看了下墙上装饰的挂钟,才七点半。 “先生一个人管理那么大的集团,其实挺辛苦的,每天早出晚归,各种应酬,很多时候都是直接睡公司。” 杨姨拉家常般地道:“这里虽说是他常住的私宅,但是其实一个月也回来不了几次。” 司桐想到昨晚那个男人十一点才回来,一大早又早早去公司,想来是因为他出差这段时间,公司积压了不少需要他去处理的文件。 忽然有些心疼和愧疚,昨晚看见他的第一眼,她只想着自己有满心的感情需要宣泄,想要在他怀里靠一会儿。 却没有仔细去看郁寒深的眉眼间是否有疲惫。 想着,她忽然没什么胃口,正要放下筷子,杨姨的声音先响起:“先生让你把这些都吃完。” 司桐低头看着看盘里堆得满满登登的早点,杨姨又道:“先生说了,以后你要按量吃饭,不能不想吃就不吃了。” 司桐:“……” 杨姨:“先生也是为你好,你瞧瞧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接到郁寒深的电话,司桐捧着吃鼓起来的肚子在院子里散步。 “晚上有个饭局,三点去接你。”电话里,是男人低醇磁性的嗓音。 司桐怔了下,郁寒深的饭局,到场的应该都是商界大佬,她去会不会不合适? 不过既然郁寒深安排,应该没什么问题。 挂了电话,司桐一抬头,别墅外的车道上,一辆黑色奥迪靠在路边,车门开着,门边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司桐看见郁知珩,愣了一下。 郁知珩远远地看着她,心底的痛翻江倒海。 贡院安全系统森严,外人很难进来,郁知珩以前来这找过郁寒深,门卫那边知道他是贡院8号院户主的亲侄子。 后来他再过来,门卫那边对他比较宽松,只是登记一下就放行。 这也是上次他可以跟在郁寒深的车后进来的原因。 他看着司桐,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这,那晚司桐跟郁寒深回老宅,他意识到司桐肯定跟小叔住在一起了。 此时亲眼看见,猜想被验证,他只觉浑身冰冷。 司桐一愣之后反应过来,转身回别墅。 看着她绝情清冷的背影,郁知珩扶着车门框的手紧了紧,他想过要成全,想过要放手,可是做起来真的太难。 下午三点,郁寒深的座驾准时出现在贡院门口,时间掐得刚刚好。 司桐刚出入户门,看见郁寒深下车,男人穿着一贯的黑色衬衫和西裤,挺拔修长,气质沉稳。 在司桐走近之前,他拉开副驾驶的门等她,贴心的举动,司桐眼底不由得染上笑意。 二十多分钟后,车子开进环贸中心的地下车库。 司桐愣了一下:“不是要去吃饭?” 郁寒深停稳车,侧头看了她一眼,“先买身衣服。” “……”司桐低头看了看自己,t恤牛仔裤,脚上一双洗得很干净,但是有点显旧的板鞋。 很随意又很显学生气的打扮。 走进六楼女装区的一家品牌服装店,店里有占据一面墙的穿衣镜。 司桐看见自己满身流露着稚嫩和稚气,站在成熟稳重的郁寒深身边,一点不像情侣,更像是父亲领着女儿。 她愣神的工夫,郁寒深已经眸光锐利地扫视全场,迅速挑出几件,让导购员拿进试衣间。 每一件都很合适,她看见郁寒深深邃的眼底有满意的神色。 郁寒深让她穿着最后一套,其余的吩咐导购员包起来,司桐听见计算价格的导购员激动又兴奋地说:“一共三十二万五千九百,请问您怎么支付?” 环贸中心的衣服,随便一件,都五位数打底。 司桐拿了奖金之后,打了一部分给舅妈还债,去郁家老宅买礼物花了点,卡里还是十几万。 郁老夫人给的卡她收了起来,不打算动。 听见这几件衣服价格是她卡里积蓄的两三倍,不由得去看掏出手机准备扫码付款的郁寒深。 她阻止了帮她打包衣服的导购,“我们不用这么多,就要我身上这件就行。” 导购下意识去看郁寒深。 这两人,怎么看都是这个男人更有决策权。 第151章 小未婚妻(2) 郁寒深没让导购员失望,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轻点几下,店内立刻响起到账的提示音。 导购笑得满脸开花,一边手脚麻利地叠衣服装袋,一边不忘说好话恭维:“你老公对你真好,又帅又大方,太太好福气呀。” “……”听见‘你老公’三个字,司桐不由得脸上一红。 衣服装好,郁寒深戴腕表的手接过袋子,腕上的商务机械表在店内灯光下折射出尊贵的光芒。 他又带司桐去买了几双鞋,坐电梯下楼时,光可鉴人的电梯墙壁映出两人此时的模样。 司桐穿着白色阔领衬衫,下面配藕荷色a字裙,脚下一双衬衫同色的平跟淑女鞋,头发依然是高马尾,但整个人都有了点轻熟女人的风情。 站在郁寒深身边,有了点般配的味道。 不由得,她往郁寒深身边靠近了一点,郁寒深察觉到她的小动作,牵着她的手拿上来搂住了她的肩。 司桐注意到所有的购物袋都被他拎在手里面,有点不好意思,想要自己提几个。 郁寒深轻轻一让躲开她的手,“无妨。” 电梯门在负一层打开,门一开,门外站着几个年轻女孩子。 每一个她都眼熟,是莫沾衣和她的几个小姐妹。 莫沾衣像是没料到会看见这一幕,整个人都有些懵。 郁寒深的视线不咸不淡地从她脸上扫过。 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疏离,却不失风度涵养。 迈巴赫很快开走,跟在莫沾衣身后的那几人也被惊到。 许久,其中一人回神:“那不是郁家保姆的同学吗,上次在郁老夫人寿宴上还穿高中校服呢,郁总怎么……” 刚才看两人亲密的姿态,分明不简单。 莫沾衣直愣愣地望着迈巴赫开走的方向,脸色难看到极点。 “啊,对了,我想起来了。”另一个小姐妹忽然出声,说话分贝很高,掏出手机捣鼓了一番,递到莫沾衣面前。 “之前我无意间路过十中门口,看见郁家保姆的这个同学和你舅舅拉拉扯扯,本来想拍了发给你的,后来给忘了。” 照片里,正是那天韩灵丽把司桐诓骗到校门口,想要教训她,被路过的司清城阻止的一幕。 从拍摄的角度,正好看见司清城握住司桐的手腕往自己身边拉,看起来挺亲密。 莫沾衣看了片刻,嘴角勾出一抹冷笑,“发给我。” 然后抬脚往自己车的方向走,不顾身后小姐妹的叫喊,一脚油门把车开出去。 半个小时后,司桐被郁寒深带着来到皇廷会所。 这不是她第一次来,但却是第一次光明正大地跟郁寒深一起来。 十几分钟后,她知道郁寒深为什么要给她买衣服了,包厢里有好多人,都是成双成对。 男的全都一身老总派头,女的打扮华丽,妆容精致。 像是什么带家属的聚会。 郁寒深带着她出现的瞬间,司桐明显看见众人眼里迸射出惊讶。 “我的未婚妻,司桐。”郁寒深向众人介绍。 然后又一一向司桐介绍了在场的人,每一个都是海城举足轻重的大企业负责人。 那天的智摹院成立仪式,在场的不少人都去捧双生集团的场了,自然知道司桐的身份。 虽说法院那边公布了她的案子重审,她杀人犯的罪名可以洗白,但是郁知珩前女友的身份,却永远无法抹除。 可现在,郁知珩的前女友,摇身一变成了郁家掌权人的未婚妻。 这小姑娘,不简单,竟然能让郁总不顾名誉,带到聚会上来,今天过后,只怕整个上流圈都会知道,煌盛老总郁寒深,和侄子的前女友在一起了。 不管心里怎么想,众人面上却一点不显露,过了最开始的惊讶,包厢的气氛活跃起来。 饭后,老总们支起了牌桌,夫人们坐在旁边闲聊。 司桐参与不进她们的话题,在旁边安静地坐着,大约是看出她无聊,一位穿印花长裙的老总夫人过来拉起她的手。 “别干坐着,走,去看他们打牌。” 司桐记得她,刚才郁寒深介绍说是昶铭集团老总何昶的夫人,何昶正好坐在郁寒深的左手边,何夫人叫来服务员在两个男人的身后加两把椅子。 司桐坐到郁寒深身后,男人修长的指间夹着香烟,两只小臂随意地搭着桌沿,轮到他摸牌,他宽阔的上身微微前倾,肩背处的衬衫因为这个动作微微紧绷,显出男人好看的肌肉线条。 下一瞬,他随手将面前的牌一推,胡了。 其余三人纷纷一阵唏嘘,何昶玩笑道:“我算是看明白了,做生意咱们做不过郁总,这玩牌也玩不过,认识郁总这么多年,我就没从郁总手里赢过一次。” 郁寒深闻言,只是淡淡一笑,眼神一派平静淡然,沉稳又儒雅,丝毫没有赢牌的愉悦,或是沾沾自喜。 何夫人跟着笑道:“何止啊,找另一半的眼光也是最厉害的,郁太太在我们这些人里,最漂亮。” 这话,多少带着点恭维讨好的意思。 郁寒深依旧沉稳淡笑,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从容的男性魅力。 “明晚我跟几个部门领导有个饭局,何总有没有时间一起?”他伸手摸了张牌,似漫不经心地道:“付局也会来。” 他嘴里的付局,是自然资源部的负责人。 何昶刚才在饭桌上随口提了句最近筹备工业园区,看中了东郊一块地,但是地不好拿。 如今局势紧张,很多东西不像以前那么好弄,各个部门的领导人都惊弓之鸟似的,轻易约不出来。 听出郁寒深是想给他牵线搭桥的意思,何昶一愣之后,露出狂喜,“有空有空,那就谢谢郁总了。” 郁寒深高大的身躯靠着椅背:“举手之劳而已,能不能成,还得看何总的本事。” 何昶狂喜过后,不由得多看了司桐两眼,眼神由一开始的无所谓,变得尊敬。 刚才他老婆不过是说了句司桐的好话,郁寒深就给了他这么大的惊喜,说是举手之劳,但这看似简单的举手之劳,可不是人人都能办到。 没想到郁寒深这么看重这位小未婚妻。 旁边其他老总听见郁寒深的话,也不由得拿重视的眼神看向司桐。 司桐不知道付局是谁,自然也不知道郁寒深轻飘飘的几句话,就让众人改变对她的看法。 她坐了一会儿,眼看着他面前的筹码越堆越多,忽然觉得这个男人,似乎不管做什么,都能做到最好。 哪怕是玩牌这点小事。 想着,司桐嘴角微微一翘,越看郁寒深,越觉得他是最好的,不自觉的,她挪动椅子往男人身边靠了靠。 察觉到她的小动作,郁寒深腾出一只手来握住司桐的手。 十点多,众人散场,一行人下楼去停车场,郁寒深风度翩翩地与一众老总握手道别。 众人等他上了车,才纷纷各自上车。 迈巴赫平稳地倒出车位,缓缓开走,正要开上主干道,一辆粉色轿车忽然拦在迈巴赫车头。 莫沾衣穿着粉色淑女套装,踩着高跟皮鞋,微卷的长发扎着公主发,看起来娇媚又贵气。 驾驶位的车窗没关,她径直走过来,把手机递到郁寒深面前。 “你知不知道你所谓的未婚妻,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她跟我舅舅有一腿。” 第152章 小未婚妻(3) 莫沾衣是皇廷会所的贵宾,又有司家这个强硬的后台在背后撑腰,想要知道包厢里发生了什么很容易。 况且这不是什么需要回避服务员的机密事,她稍微打听了一下,就知道今晚郁寒深的包厢是一群老总带家属聚会。 还知道郁寒深对外宣称司桐是他的未婚妻。 莫沾衣难过又愤怒。 难过自己喜欢了郁寒深这么多年,都没得到他一点点的另眼相待。 愤怒自己堂堂司家千金,居然输给了一个劣迹斑斑的女人,凭什么?不过是一个乡下来的穷酸丫头,凭什么得到郁寒深的另眼相看?还被带到这种聚会上。 圈子里的老总聚会,几乎每个月都会有一次,以往郁寒深都是独自参加,莫沾衣多次暗示可以做他的女伴,郁寒深都不为所动。 第一次带到聚会上的女人,居然是司桐。 “智摹院博士站的考试你知道吧?本来招收学员要求最低学历是博士,但舅舅竟然让刚参加完高考的司桐去考试,这么明显的走后门,肯定是因为他们私下有私情。” 莫沾衣说完,得意地看向司桐。 没有哪个男人能容忍自己的女人在外面跟别的男人不清不楚。 尤其是郁寒深这样身居高位的男人,更是不能容忍。 司桐看见是那天在十中门口,司叔叔帮助她的一幕,心底不由得生出一股怒气。 司叔叔虽然拉了她的手腕,看起来似乎挺亲昵,但旁边还有韩灵丽和韩灵丽带来的两个帮手。 明眼人都能看出司叔叔不过是在替她解围。 到了莫沾衣嘴里,却变成了她和司叔叔有私情。 为了抹黑她,莫沾衣连自己亲舅舅的名声都不顾了吗? 司桐面色冰冷,本就清冷的眼眸覆了寒霜,正要说点什么。 郁寒深低沉的嗓音先响起:“你拦下我的车,就为了跟我说这个?” 男人的语速和缓,听不出喜怒,一如既往地内敛持重。 莫沾衣没听到预想中的愤怒质问,愣了一下,转眸看向郁寒深的脸,只见郁寒深深刻的面容毫无波澜,似乎照片里的人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寒深,她跟我舅舅拉拉扯扯,你、你不生气?” 郁寒深挺拔的身躯随意地靠着椅背,右手扶着方向盘,左手指尖搭着车窗升降按钮。 “这是第一次。” 他淡淡开腔,语气听起来很随意,但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不敢真的当他随意,“再有下一次,别怪我不念世交之情。” 他的意思是污蔑抹黑司桐的话,不要让他听见第二次。 莫沾衣听懂了,脸色一白,为了司桐,他连世交之情都不顾了? 郁寒深的视线深邃无波,“还不让开?” 冷漠疏离的语气,让莫沾衣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两步。 随后,车窗升起,迈巴赫绝尘而去,徒留一片尾气。 她怔怔地看着迈巴赫开走的方向,不明白为什么郁寒深宁愿选择一个劣迹斑斑的不安分的女人。 也不回头看看她? 车里,司桐看着郁寒深的脸,车外一闪而过的亮光里,郁寒深的侧脸棱角分明,鼻梁挺拔,嘴唇薄韧。 面色依旧严肃深刻,右手也不轻不重地握着司桐的小手,拇指摩挲她的手背肌肤,看起来似乎一点都没受莫沾衣挑拨的影响。 司桐盯着看了许久,忍不住开口问:“你不问问司叔叔为什么会在十中门口拉我?” 郁寒深侧目扫了她一眼,开腔的语气沉稳:“我看起来那么没有判断力?” 司桐愣了一下,听明白他什么意思。 他相信她。 司桐笑起来,“你就这么相信我?” 郁寒深薄唇勾了下,“我相信我的眼光。” 前面红灯,迈巴赫缓缓停下,司桐解开安全带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这是奖励。” 第153章 还有烟味吗(1) 司桐亲完,刚要退回去,后脑勺被郁寒深稳住,他侧头精准地吻上女孩的唇瓣,深入纠缠。 直到后面响起一连串催促的鸣笛声,司桐才重获自由。 “这才有点谢礼的样子。”郁寒深重新启动车子,控制着方向盘往左转半圈,简单的动作被他做起来,格外潇洒好看。 司桐回到座位,默默系上安全带,小脸通红。 二十多分钟后,车子开进贡院8号院, 院子里停了一辆白色suv,司桐认识这辆车,之前在郁家老宅的停车场见过。 她看向郁寒深:“谁来了?” 不等郁寒深回答,杨姨趿着拖鞋噔噔噔跑过来:“先生,老先生和老夫人来了,他、他们不让我给你打电话……” 杨姨低头站在驾驶室的位置,像个犯错的学生。 郁寒深没说什么,下车后牵起司桐的手进客厅,郁老夫人看见司桐的瞬间,两眼一亮,转眸看见郁寒深,脸色又一沉。 司桐扬起笑脸跟两位老人打招呼。 郁老夫人笑着回应,但转眸看见身姿挺拔的小儿子,脸色再度沉下来。 见郁老夫人一脸‘算账’的表情,司桐知道可能是跟秦思涵的事在网上曝光有关。 郁寒深拍了拍她的后腰,“你先回房。” 司桐有些迟疑,这件事毕竟是因她而起。 郁寒深直接将她带到楼梯脚下,“我来处理,你别管。” 听见男人不容抗拒的话,司桐盯着他平静沉着的眼眸看了片刻,点点头,听话地转身上楼。 郁寒深站在原地,抬着头,一直到小姑娘纤瘦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他才转身:“去书房吧。” 郁老夫人哼了一声,抬脚走在前头,郁老爷子跟在后面。 郁寒深等两人都上了台阶才迈着长腿跟上。 进书房,他顺手带上门,郁老夫人不悦的声音立刻响起: “你给桐桐申诉,我就不说你了,做错事本来就要承担责任,可你为什么让人把这事发到网上去让外人对涵涵评头论足?” “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都怎么议论她?” 郁寒深坐在电脑桌后的老板椅上,眸光波澜不兴:“您也说了,是议论她,跟你没关系,您这么生气做什么?” 看着小儿子这副不咸不淡的态度,郁老夫人心里直冒火:“她是郁家的孙媳,议论她就是在议论郁家,怎么跟我没关系?” “你赶紧让人把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给我撤下来。” 郁老夫人听说秦思涵的事给曝光到网上,第一时间就托关系去处理,可是报道得最凶的那几个主流媒体,个个都不给她面子。 当了几十年的郁家女主人,什么时候这么被人驳过面子? 后来细一打听,才知道那几个主流媒体都被煌盛集团收购,现在只听郁寒深一个人的。 她气得要命,没想到他把事做得这么绝。 她这小儿子,从小就城府极深、擅弄心计,说好听点叫聪明睿智,说难听点就是老奸巨猾,方方面面都能算计到。 要不然煌盛集团遭人算计险些破产那年,他也不能凭借一己之力力挽狂澜,甚至之后的十年带着集团蒸蒸日上,坐稳海城第一富的位置。 “涵涵会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你又何必多此一举非弄得人尽皆知?”郁老夫人不是不明是非的人,但实在不明白小儿子为何赶尽杀绝。 郁寒深靠着椅背,长腿交叠,双手交扣随意地搁在腿上,眉眼深刻沉静,“桐桐的事被人在智摹院成立仪式上曝光,这您知道吧。” 郁老夫人知道,郁寒深一番操作堵住了在场媒体记者和大v博主的嘴,但是私底下的议论,却无法人为控制。 事情很快就传到郁盛德耳朵里,郁盛德又在饭桌上提起。 郁老夫人道:“我记得这件事是陆鸣玄他妈焦连芳干的,这跟你曝光涵涵有什么关系?” 郁寒深的薄唇边弧度凉薄:“事发之前,秦思涵找过焦连芳。” “……”郁老夫人一愣,“你什么意思?桐桐的事,跟涵涵有关?” 郁寒深没回答。 郁老夫人活了几十年,很多事情看得通透,稍一琢磨,就能猜出秦思涵这么做的目的。 司桐出事前被全网夸,风头正浓,她来这么一出,如果没有郁寒深在后面护着,这时候司桐肯定跌落神坛,被全网骂。 秦思涵可能做梦也想不到,此时此刻,被全网骂的是她自己。 郁老夫人有些生气秦思涵的不安分,可到底是郁家的孙媳,有什么事关起门来怎么说都行,放到网上被人观摩,总归影响郁家门风。 “那你要曝光她到什么时候?差不多得了,你不能光想着为桐桐出气,你好歹想想自家名声。” 郁寒深淡淡开腔,语气笃定:“就她,还影响不到郁家。” 他站起身,“不早了,您跟爸回去休息吧,这件事你们别管,我送你们下楼。。” 郁老爷子始终严肃着一张脸,沉默寡言地一句话没说。 把两位老人送上车,郁寒深站在庭院里点了根烟。 白色suv里,郁老夫人满脸不高兴:“刚才你怎么不说句话?” 郁老爷子的眼睛虽然浑浊,但很犀利,看人依然鹰隼一般,“你儿子什么性子,你不了解?他要做的事,谁能左右得了?” 郁老夫人沉默良久,重重叹口气。 罢了。 司桐去阳台晾内衣的时候,看见郁寒深站在院子里抽烟。 虽说衣服会有专人拿去别墅三楼的洗衣房洗,但她不习惯让别人给她洗贴身的衣物,每天晚上都是自己动手。 院子里的草坪亮着地灯,不怎么明亮的光线笼罩着男人挺拔伟岸的身躯,更添了一抹深沉。 他单手插兜,薄唇吐雾的样子很带感,很有男人味。 以前不熟的时候,她或许会带着欣赏的目光去看他,但现在,她不想看到他抽烟。 盯着楼下看了几秒,她下楼。 刚出入户门,听见外面传来郁寒深磁性好听的嗓音,应该是越洋电话,司桐听见他说着听不懂的语言。 很流利,配合成熟男人特有的低厚嗓音,格外好听。 司桐看了看他垂在身侧的那只手,指间的烟袅袅生雾,她悄悄靠过去,出其不意地拿走,丢在地上踩灭。 郁寒深举着手机转身,嘴里的话不停,深邃的视线落在小女孩有些调皮的脸上,空闲的手自然地搂上司桐的肩。 外面蚊虫多,他看了眼女孩裸露在外面的胳膊和腿,手上用了点力道带人回屋。 司桐笑着抱住男人结实有力的腰身,抬头笑吟吟地看着他,虽然听不懂他在讲什么,但是声音沉稳,听起来特别可靠。 好一会儿,郁寒深挂了电话。 “怎么不睡觉?”口吻,像是严格的长辈,声音却带着温润。 司桐的下巴搁在郁寒深衬衫的第三粒纽扣上,嘴角弯起:“以后不抽烟好不好?对身体不好。” 郁寒深垂眼。 女孩清丽柔美的小脸带着盈盈笑意,中长的秀发柔顺地洒满肩背。 一双眼睛漂亮又干净,此时亮晶晶的,跟刚认识时候死水一般的沉默大有不同,整个人焕发出别样的光彩。 恍惚间,和五年前惊鸿一瞥中那个娇俏灵动的小姑娘重叠。 看了她片刻,郁寒深俯身想去吻她的唇。 司桐抬手挡住:“不要,有烟味。” 说完,退出郁寒深的怀抱,一溜烟跑上楼。 郁寒深看着她带着点小孩心性的举动,不觉一笑,深邃的眼底蓄上温柔。 第154章 还有烟味吗(2) 司桐回到房间,去卫生间用冷水洗了把脸,好不容易降下脸上的热意。 外面忽地传来手机铃声,她擦干净双手出去接听。 “桐桐,央央不见了!”外婆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 司桐听见这几个字,心头一紧,理智却很冷静:“找物业调监控了吗?” “你舅妈去找了,我……”外婆的话忽地一顿,随后传来老人激动的声音:“央央!” “是你找到央央的吗?谢谢你啊小伙子,太谢谢你了。” “没事,你们以后把孩子看紧点,带走孩子的人已经被我朋友送去派出所了,明天警察估计会找你们了解情况,你们按实说就行。” 司桐听见一道陌生的男声,听声音气息不稳,显然是经过一番奔跑。 听外婆和他的谈话,司桐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有人带走央央,被这个好心的陌生男人救了回来。 外婆感激涕零地一遍遍道谢,然后对司桐说:“央央找回来了,幸好隔壁新搬来两个好心的小伙子……” 外婆说着又哭了一阵。 司桐等她情绪稳定了一点,问她怎么回事。 外婆道:“央央在门口玩,我就回房拿点东西,她就不见了,幸好隔壁的小伙子。” 司桐松了一口气,“那您要好好谢谢人家,还有,带走央央的人不能放过。” 小区里装了监控,还敢明目张胆犯案,司桐莫名有种感觉,带走央央的人跟上次的人贩子不同。 “想什么?”郁寒深温厚磁性的声音传来。 司桐回神,就见男人穿着黑色丝质睡衣走进来。 中央空调呼呼制冷,别墅内温度适宜,他穿着长袖长裤的睡衣,看起来严肃又禁欲。 司桐想到昨晚这人抱着她睡,当时她睡得迷迷糊糊,没什么警惕心,所以没有拒绝 但现在她很清醒,无法坦然接受。 “你怎么来了?”她防备地坐直身体,一副要随时下床逃命的架势。 郁寒深淡淡看了她一眼,脚下步子不停,“我那边吹风机坏了,用下你的。” 随后卫生间传来吹风机的呼呼声,好似他真的只是来借一下吹风机。 司桐下床,走到茶几边,拿起上面的几本书。 不知过了多久,吹风机的声音停了。 听见脚步声走出卫生间,司桐低头假装整理书本,抬头时假装才看见他,不动声色下逐客令,“吹完啦?不早了,晚安。” 郁寒深进来时没关主卧门,司桐见他径直走向门口,心头一松。 然后,她看见那人伸手推上门板,发出轻微的金属门锁声。 司桐:“……”拿书的手变得僵硬。 一个有正常生理需求的男人,在密闭的空间和暧昧的时间里,其可怕程度不亚于一头会吃人的猛兽。 司桐看着郁寒深大步朝她走过来,不自觉往后退。 “你……”她想说点什么,大脑却有点卡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眼看着男人就要到她跟前,司桐下意识转身就朝阳台跑,只是跑了没两步,腰就被强有力的手臂圈住。 后背贴上郁寒深胸膛的瞬间,她听见自己的心脏在剧烈跳动。 郁寒深的唇落在她脖子里,被男人唇舌含住的那片肌肤,仿佛有电流划过,司桐克制不住地颤了一下。 吻一路往上,来到女孩白皙莹润的耳朵。 “看见我就跑,我是洪水猛兽?” 郁寒深说话时温热的呼吸尽数落进司桐耳朵里,又痒又麻,她想躲,无奈浑身没了力气。 嘴唇被男人吻住,司桐脸颊绯红,眼神渐渐迷离,如含一汪春水。 许久,郁寒深结束这个过深的吻,啄了啄小姑娘嫩滑丰润的嘴唇,“还有烟味吗?” 司桐没法给出回应。 任由郁寒深把她抱上床,他拉过被子盖住两人,关了灯,从后面抱住司桐。 好一会儿,司桐才缓过劲儿,男人的吻技相当老练,她根本招架不住。 她枕着郁寒深坚硬的胳膊,感觉到身后传来的异常触感,司桐知道他在克制,心底不禁生出甜蜜。 女孩子在这方面总是会有诸多顾忌和矜持,上次在桐城的酒店,如果她不是身体不方便,只怕那次郁寒深是打算要了她的。 但现在,她明显感觉到他在迁就她。 “寒深。”情之所至,她忍不住喊他的名字。 “嗯。”郁寒深的声音在黑暗里格外低沉。 “刚才外婆打电话,说央央被人带走了,不过被隔壁新搬来的邻居救了回来。”司桐只是想找点话说。 郁寒深搂在她腰间的手伸在睡衣里,干燥粗粝的掌心紧贴她的肌肤,闻言,安抚似的拍了拍:“这事交给我。” 司桐听出他想插手的意思,忙道:“不用你做什么,带走央央的人已经被送派出所了,接下来等警察处理就行。” 郁寒深没再多说,手掌摩挲女孩紧致平坦的小腹,“睡吧。” 隔天中午,司桐打电话回去,从外婆口中得知,带走央央的人居然跟韩灵丽有关。 外婆气得破口大骂:“我真没想到,她居然这么丧心病狂,央央才多大啊?她居然忍心叫人来绑架她!” 骂完又哭,“桐桐,她这么做就是为了逼你撤诉,她为了秦家那个女儿,一点不顾及自己的亲人,我怎么会养出这么个没良心的东西!” “外婆,您别哭了。”司桐心底也不是滋味,顿了顿,她问:“那您这次打算怎么办?要不要追究她的责任?” 虽说外婆对韩灵丽有很多不满,但毕竟是亲生女儿,司桐担心她不忍心追究。 外婆道:“必须追究,要不然下次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为了央央,不能就这么算了!” 警察找上门时,韩灵丽正在跟几个圈内贵妇在家搓麻将。 因为是警察上门,佣人不敢阻拦,等韩灵丽听佣人说有警察来找她,警察已经出现在她视线里。 “谁是韩灵丽?” 两位警官锐利的视线扫过牌桌上四人。 韩灵丽赢了钱,本来笑容满面,顿时变得难看,心头没由来一阵慌乱。 但下一刻,又冷静下来。 她没犯什么事,唯一的就是让人去桐城把央央带过来,但是她找的两个人都这方面的好手,就算不能把人带过来,也有本事全身而退。 警察也许只是为了秦思涵的事过来了解情况。 想到这,她七上八下的心安定了一点,高贵优雅地抬了下手,端着贵妇的姿态道:“我是。” 两位警官立刻把视线聚焦在她脸上,其中一个道:“你涉嫌买凶绑架,跟我们走一趟协助调查。” 韩灵丽:“……” 秦安旭很快知道这件事,脸色气得铁青。 第155章 玩玩而已 秦安旭立马联系相熟的律师,等他赶到派出所,律师已经了解了情况,一五一十告诉了他。 听到韩灵丽是为了逼司桐撤诉,才叫人去带央央过来,更气得冒火。 本来因为秦思涵的事,他出去应酬时被各种阴阳怪气。 秦家借着和郁家的关系,在圈子里地位拔高不少,很多人眼红嫉妒,现在秦思涵出事,郁家那边不管不问,众人都在猜测等秦思涵生了孩子,会不会被扫地出门。 现在韩灵丽再惹上官司,秦家的脸真的要丢尽。 “你先想办法把她弄出去,我给岳母那边打个电话。”秦安旭交代完律师,走到一边给司桐外婆打电话。 好话说尽,外婆还是态度强硬地表示要追究韩灵丽的责任,秦安旭狠狠吸了两口烟。 打感情牌:“妈,你知道过年那阵,丽丽因为摔倒流产,差点死在手术室里吗?” 老人现在在气头上,说什么都没用。 但母女连心,他不信老人听说女儿差点死了,还能无动于衷。 果然,手机里外婆没了声。 秦安旭又道:“医生几次下了病危通知,后来抢救过来,医生都说她命大,丽丽的身体也因为流产病危,变得大不如前,您要是执意追究她的责任,只怕她伤心之下,身体会扛不住。” 外婆知道韩灵丽的孩子没了,但不知道韩灵丽病危过。 到底是亲生女儿,她还是心有不忍,最后松了口。 秦安旭得到想要的回答,满意地挂了电话,本以为只要受害者家属松了口,把韩灵丽捞出来很容易。 但一连几天过去,韩灵丽都没能出派出所,律师告诉他有人压着这件事,目的简单也明显,就是想让韩灵丽在拘留所吃点苦头。 至于是谁压着这件事,不知道。 秦安旭在海城颇有门道,托了不知道多少关系,才打听出这件事跟郁寒深有关。 这两天郁寒深毫不避讳地带着司桐参加圈内老总聚会,大有昭告天下之势,秦安旭想不知道都难。 郁寒深压着这件事,其中原因,不难猜。 司桐是在秦安旭打电话过来,才知道虽然外婆不追究了,但是韩灵丽一直没出来。 “丽丽到底是你的亲生母亲,你跟郁总说说,饶她一回吧,她知道错了,肯定不会有下回。” 秦安旭在电话里苦口婆心,“说到底她只是让人把央央带来海城,并没有真的伤害谁,你说是不是?” 此时司桐正在双生集团办手续,她被博士站正式录取,成为智摹院第一批学员。 听完秦安旭的话,她垂着眸,忽然想起几天前郁寒深说的‘这事交给我’,她当时拒绝了他插手,后来他也没再提,她还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了。 “我不知道秦叔叔是听谁说的。”司桐声音淡淡。 “郁总一向遵纪守法,不会做妨碍公务的事,我理解秦叔叔的心情,可是话不能乱说,万一被有心人听到了,会损害郁总的名声。” 秦安旭:“……” “桐桐,那是你亲生母亲。” 秦安旭头疼,去年秦思媛污蔑司桐偷东西,他就看出这个小丫头瞧着柔柔软软的好欺负,其实一点不好糊弄。 司桐道:“秦叔叔与其在我这浪费时间,不如多去安慰一下秦夫人,那里面可不好过。” 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秦安旭脸色阴沉,这一个两个的,都不让他省心。 又气又怒之下,他晚上在饭局上多喝了两杯,去卫生间,出来时,迎面被一个女人撞上。 “对不起。”女人忙不迭道歉。 秦安旭本来没在意,但是当女人抬起头,他的目光忽地顿住:“小怡?” 女人莞尔一笑,风情迷人:“不好意思先生,您认错人了,我不叫小怡。” 另一边。 司桐挂完秦安旭的电话,一转身,看见莫沾衣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 司桐对她没有好感,没理会。 莫沾衣却挡住她的路,“你以为寒深真的喜欢你吗?不过是跟你玩玩而已。” 这段时间郁寒深高调向外人宣告司桐是他的未婚妻,一点不符合平日里他严谨低调的做事风格。 他是商人,最擅长规避风险。 却偏偏把司桐这个最大的风险放在身边。 莫沾衣无法认同,不能理解。 这个司桐到底有什么好?除了长得比她漂亮,出身、家世、名声,哪点比她强? “也不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我劝你最好识相一点,自己滚回小县城,别到时候被人玩腻了,破鞋一样甩了!” 莫沾衣眼神凌厉,恨不得从司桐身上刮下一层皮肉。 司桐正要回击,视线触及到莫沾衣身后一道挺拔的身影,眼底划过一抹意外。 莫沾衣察觉到她的眼神,转身,看见郁寒深和司清城并排走过来,脸色猛地一变。 第156章 除了他,谁有这个本事? 司桐和莫沾衣站在双生集团十五楼过道尽头的窗边,两人同时看向过道另一头、电梯的方向。 郁寒深和司清城并排走过来,两人身后还跟着几个煌盛集团和双生集团的高层领导。 郁寒深脸上没什么表情,可正因为没什么表情,更叫人无端生出一股敬畏之意。 莫沾衣脸色发白,上次在皇廷门口,郁寒深警告过她,她没忘记。 只是太不甘心,今天来给舅舅送她所在乐团的巡演门票,一下车就看见司桐走进双生集团大门的身影。 去前台问了下,知道司桐是来智摹院办入学手续,没忍住跟过来想让司桐知难而退。 一个出身低微的穷酸丫头,还有人命在身,怎么能配得上煌盛老总? 只是没想到郁寒深会在这里。 “寒深,我、我不是那个意思……”莫沾衣想解释,可搜肠刮肚,却找不出一个合理的借口。 郁寒深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从她身旁走过去,面色冷淡得好似不认识莫沾衣。 莫沾衣脸色更白了几分。 郁寒深出身世家大族,自小接受优良教育,一向涵养而有风度,莫沾衣以前为了博他关注,不是没做过出格的事。 他虽然对她态度疏离,可也始终保持着最基本的礼貌和修养,像今天这样完全的无视,还是头一次。 她怔怔的,看着挺拔高大的男人走到司桐面前,温和地开口问司桐:“手续办完了?” 司桐朝他笑了下:“嗯。” 郁寒深眼底似乎也带上笑意,“那走吧。” 说着,他转身跟司清城说话,声线沉稳:“具体方案我回头让底下人整理好送来双生,司董要是觉得没问题,就让人起草合同吧,没别的事,我先走一步。” 司清城点头。 “寒深……”莫沾衣被忽视,心口一阵阵难受,指甲掐进掌心,浑然不觉得疼。 看着男人伟岸绝情的背影,她忍不住叫他的名字。 郁寒深脚步微顿,微微转身,看过来的目光严肃冷峻:“按辈分,你应该叫我一声三叔。” “……”莫沾衣不敢置信地看着郁寒深俊美深邃的眉眼,受了打击一般,往后退了两步。 小时候,她确实是叫他三叔,后来意识到对他动心,就改了称呼。 那时候郁寒深皱着眉纠正过几次,她任性又一意孤行,郁寒深最后也随她去。 虽然只是一个称呼,可之间的区别,却犹如万丈鸿沟。 叫三叔,隔了辈分,代表着她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跟他在一起。 司清城看着外甥女备受打击的模样,于心不忍,挥手让下属离开,上前拍了拍外甥女的肩,“你也该放下了。” 莫沾衣转动僵硬的脖子看向舅舅,司清城没有孩子,这些年来,把莫沾衣当亲生女儿。 “舅舅,你也劝我放下吗?你以前不是很支持我吗?” 司清城叹了口气:“以前寒深单身,舅舅当然支持你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但是现在,他身边已经有了人,你不能再在他身上浪费青春。” “不是说给我送你们乐团的演奏门票?” 司清城转移话题。 莫沾衣从小热爱钢琴,大学考进京城最好的音乐学院,毕业后又去维也纳进修,去年进了海城乐团。 海城乐团作为国内数一数二的乐团,很难进,即使有司家千金的身份加持,她也是费了一番功夫。 明天的巡演,团内给她安排了钢琴独奏,团长很看好她,说过如果她演奏成功,就提名她为乐团首席钢琴手。 所以她对这次的独奏很重视。 从双生集团出来,莫沾衣开车回乐团的路上,忽然想起来那天郁寒深的警告,当时听他的语气,似乎只要再听到她说司桐坏话,就要对她不客气。 莫沾衣有些紧张起来。 不过,转念一想,之前郁寒深除了无视她,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 想到这莫沾衣又放松下来,她到底是司家的外孙女,郁寒深又与司清城合作密切,即便生气,也不好对她做什么。 只是,第二天中午,她接到助理的电话,说她的独奏表演被取消了。 此时莫沾衣正在家里试穿礼服会所送来的礼服,为了这次的独奏,司瑾彤特意斥巨资给她定了款高定礼服。 听了助理的话,莫沾衣愣住。 不知为何,她第一时间想起郁寒深的警告,脸色忽地惨白,“为什么?” 助理忧心忡忡的声音再度传来:“我也不清楚,听说好像是团长的意思,而且……” “而且什么?” “团长说让你休息一段时间,你、你暂时不用来团里了……” 莫沾衣没听完,把手机扔出去砸在墙上。 司瑾彤和司老夫人也在家,都被吓了一跳,司老夫人在楼下看电视,听见动静,忙上楼。 瞧见外孙女泪流满面地伏在司瑾彤怀里哭,顿时心疼。 “怎么了?” 莫沾衣委屈得说不出话来。 司瑾彤冷笑:“还不是为了那个司桐,沾衣不过是说了她两句,郁寒深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让乐团团长取消了沾衣的独奏,还让沾衣休息别去团里。” 说是休息,其实就是雪藏。 “司桐那个小贱人,年纪不大,勾人的本事不小,迷惑得郁寒深不顾名声带她出席各种场合,我看,有这种昏了头的掌权人,郁家这海城首富的位置坐不了多久。” “你少说两句。”司老夫人最不喜欢女儿这副尖酸刻薄的嘴脸。 她心疼地看向莫沾衣:“弄清楚了吗?真的跟郁家老三有关?” 莫沾衣还没回答,司瑾彤再次开口:“除了他,谁还能有这本事!” 海城乐团的团长,后台很硬,家里不少亲戚在官场,他为人孤傲又古板,最反感靠关系走后门。 之前为了莫沾衣进乐团的事,司瑾彤用司家的名义请他吃饭,他理都不理,一点面子不给。 好在最后莫沾衣靠真本事进了乐团。 现在却在莫沾衣没有犯错的情况下,要雪藏莫沾衣,这背后能指使得动团长的人,除了郁寒深有这个动机和本事,司瑾彤想不出第二个。 司老夫人想起司桐那张清柔漂亮的小脸,看着是个温顺乖巧好说话的孩子。 “要真是郁家老三为了桐桐这么做的,那我给桐桐打个电话,约她吃个饭,沾衣跟桐桐道个歉。” 第157章 双重打击 司桐接到司老夫人的电话,刚从奶茶店下班。 去年兼职过的奶茶店已经重新开业,这段时间店里有两个店员同时离职,店长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人代替,想起司桐来。 司桐正好没什么事,智摹院博士站那边还处在筹备阶段,没到上课的时间。 电话铃响的时候,她提着帆布包走去路边,那里,停了一辆黑色迈巴赫,车身沉稳又大气。 此时,郁寒深正站在车门边打电话。 男人身高腿长,比例完美,笔挺又伟岸,讲电话时神色严肃,一丝不苟,头顶的路灯给他镀了一层金色光晕,矜贵俊美。 不知道是不是男人的气场太强,从他旁边走过的人都不自觉地避开他。 有几个年轻女孩一边避开他,一边又忍不住回头看他,交头接耳不知道说些什么,神态间都带着娇羞。 司桐嘴角不自觉扬起,看见是司老夫人的号码,直接接起来。 “桐桐,可算打通你的电话了。”司老夫人惊喜的声音传来。 司桐的手机之前没电了,她没注意,一直到快下班才发现充上电。 “司奶奶有事么?”她问。 脚下朝着郁寒深走过去,男人似乎也察觉到了她,侧头看过来。 目光深邃又平静,可司桐却从那淡然平稳的视线里感受到一股感情上的冲击,心脏不由得加快跳动。 “桐桐,你明天有空吗?沾衣想请你吃个饭,给你道歉。” 司老夫人开门见山地道:“沾衣她知道错了,不该对你恶言相向,你能不能跟寒深说一声,别让沾衣她们乐团的团长雪藏她?” 司桐脚步一顿,“我没听明白您什么意思。” 司老夫人又细致地解释了一遍,末了,问她:“你不知道这事?” 司桐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郁寒深身上,昨天被莫沾衣说了几句难听话,她其实并没放在心上。 从小到大,她听过很多难听话,比这更难听的都听过。 可却从来没有一个人,因为她只是被言语攻击两句,就默默替她讨回公道,悄悄的,没有一点要让她知道的打算。 司桐的心头忽然一阵悸动,郁寒深倒映在她眼底的身影,变得更加清晰深刻。 又或者,不是倒映在她眼底,而是,刻在了心上。 手机里,传来司老夫人难过的声音:“沾衣从小就热爱钢琴,为了进乐团,吃尽了苦头,没日没夜地练习,寒深此举,实在是往她心口上扎刀。” 在莫沾衣心里,有两件事最重要,一个是郁寒深,一个是钢琴事业。 如今,她最看重的男人要毁了她最看重的事业,双重打击,其中滋味可想而知。 “看在我这把老骨头的份上,你就原谅她一次,我先代她向你说声抱歉,明天吃饭,我再叫她正式给你道歉。” “吃饭就不用了。”司桐与郁寒深的视线对上,朝他灿然一笑。 对手机里的司老夫人说:“您说的事,我会跟他提,但他听不听我的,我不能保证。” 司老夫人高兴地连声说:“好好好,好孩子,奶奶就知道你最心善,你跟寒深说,回头我再让清城去跟他说说……” 挂了电话,司桐把手机放回帆布包里,朝郁寒深走过去。 郁寒深的电话刚好结束,他拿着手机单手插兜,深邃的眼眸就这么看着小姑娘朝他走来。 女孩穿得很简单,白t恤和黑色牛仔裤,头发扎成利落的高马尾,走动时头发在身后轻晃,或许是因为此时女孩眼底噙着笑,整个人看起来青春又朝气。 就连清冷的五官,都变得明媚了不少。 “什么事这么高兴?”郁寒深接过她手里的帆布包。 动作很自然。 司桐抿唇微笑,没有回答。 郁寒深也不追问,成熟男人经过岁月的洗礼和阅历的积淀,早就练就稳定的情绪和心性,即便心里有好奇,也不会像小年轻那样追问不休。 他抬手揉了下她的头发,手拿走时顺手将她有点乱的马尾撸顺。 体贴细致的举动,像是宠溺家中小孩的长辈。 “上车。”虽然是一贯发号施令的口吻,但语气里,多了温和。 今晚有司机开车。 司桐坐在郁寒深左侧,一上车,郁寒深的手机又震动起来,接听后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不知道是哪国的语言。 司桐靠着椅背,侧头看着男人认真专注的神色,磁性沉稳的声音格外有魅力。 忽地想起来书房里,除了中文书籍和英文书籍,还有好多她没见过的语言版本的书。 等郁寒深挂了电话,她开口问:“你刚才说的是什么语?” 郁寒深随手将手机搁在座位中间的杯架上,伸手过来拿司桐小手的同时,嗓音低沉回答:“米兰语。” 司桐知道米兰是意大利的,郁寒深为什么不直接说意大利语,她很快想明白,米兰语应该是意大利的某种方言。 想到上次他站在院子里抽烟,跟这次说的语种不一样,她忍不住问:“你一共会多少种语言。” 她从来不会去问身边人无关紧要的问题,一是性格使然,二也是真的不好奇。 但现在,她想多了解这个男人一点。 郁寒深捏着她的手不紧不慢地揉弄,闻言儒雅淡笑:“没几种。” 司桐不满他的回答,有点打官腔的意思,郁寒深见她流露出不高兴,深眸蓄上笑意,亲了下女孩的手指。 司桐吓了一跳,立刻去看司机,脸上有点红,小声道:“有外人在。” 郁寒深勾了下薄唇,没说什么,不过也没再做什么不妥帖的举止。 回到贡院,别墅亮着灯,但没人在,司桐来了之后,郁寒深就不让佣人值夜班,除非他有特别的吩咐,不然干完活就可以回后面的宿舍楼休息。 两人在玄关换了室内拖鞋。 进客厅时,郁寒深边解开脖子底下的两粒纽扣,边问司桐:“饿不饿?” 司桐并不饿,话到嘴边,想起来他今晚有酒局,生意人的酒局,更大的作用是谈合作,而不是吃饭。 意识到可能是郁寒深需要吃东西,她没说不饿的话,而是道:“我去煮面条。” 很晚了,面条既顶饿又快速。 说完就转身去厨房。 手腕却被拉住。 “你先回房洗澡,我来弄。”男人的嗓音低磁,语气仍旧透着上位者的威严。 司桐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郁寒深已经迈着长腿走向厨房,边走边取下黑色钻石袖扣,卷起衬衫袖子。 她有些惊讶,郁寒深出身富贵,又身居高位,身边伺候的人一大把,居然会做饭? 第158章 故意亲他不让他好好打电话 司桐没有立刻上楼,听见厨房传来开关冰箱门的声音,她踱步去厨房。 一到门口,就看见郁寒深站在料理台前处理食材,男人的衬衫袖子卷到手肘,露出肌肉结实的小臂,微微鼓胀的筋脉充满男性的阳刚力量。 他站得笔直,微微垂着头,眉眼严肃又认真,手上的动作不疾不徐,隐隐带着集团老总在会议桌上指点江山的气势。 沉稳成熟的男性魅力从他的举手投足间散发出来,那是年轻男孩所没有的。 注意到司桐还没上楼,郁寒深投过来的视线深邃也温润,“怎么还不去?等着一会儿一起洗?” “……”司桐怔了一下,反应过来脸颊爆红,掉头就跑。 听见女孩惊慌失措的脚步声,郁寒深的薄唇勾起弧度,小丫头真不经逗。 司桐一口气跑进房间,嘭地关上门,一颗心砰砰直跳,真不知道那人那么正经严肃的样子,怎么会说出这么孟浪的话。 一点不符合他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的形象。 其实细想起来,似乎是从郁寒深第一次在桐城深夜现身开始,他在她面前就变得不太正经。 思及此,司桐心跳不稳的同时,也生出些别样的情愫。 在外人面前和在她面前的两种不同表现,让她有被特殊对待的感觉,这种感觉,挺不错。 洗完澡吹干头发下楼,郁寒深正坐在餐桌边,又在讲电话,不过这次说的是中文。 “你刚回国,脱离原有的人脉资源,相当于重头开始,难一点也正常。”男人嗓音低醇。 餐厅空间很大,布局简单,那张大气的餐桌最为惹眼,深沉的色调,一如郁寒深给人的感觉。 他一手举着手机,另一手的手肘随意地搭着桌沿,长腿交叠,姿态随性闲适,说话时,深邃的眼睛看向司桐。 司桐从那句‘刚回国’中,猜出电话另一头的人应该是贺清澜。 上次郁老夫人的寿宴,听别人问贺清澜回国后还走不走,贺清澜说不走,还要把工作室搬来海城。 司桐看了看桌上放着的两碗面条,面条上面盖着青菜肉丝和虾仁,还有黄澄澄的荷包蛋,看起来清爽可口。 面碗旁边摆着两双整齐的乌木筷子,筷尖搭着乌木筷架,司桐又扫了眼厨房,厨房很干净,一点没有做完饭该有的乱糟糟。 就连男人身上的衣服,也依旧清爽挺括,没有一点油点子。 看得出来,郁寒深即便是做家务,也是严谨的风格。 手机里不知道说了什么,郁寒深又道:“你不该来海城,回京城有你父兄帮你,会容易一点。” 这么晚了,打电话给异性,即便是询问工作上的事,也不免叫人想入非非。 司桐抿着唇,沉默了两秒,鬼使神差的,她上前搂住郁寒深的脖子,俯身吻住他的薄唇,学着他以前吻她的样子辗转吮吸。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吻他的唇。 很生涩。 可是这样的生涩,更叫男人难以抵抗。 郁寒深眸色缓缓加深。 空闲的那只大手搂上女孩纤细的腰身,带着她坐到他腿上。 离得近,司桐听见郁寒深的手机里传出那道熟悉的女声,带着撒娇的意味:“我才不回京城,京城又没有我想见的人。” 说完这句带有暗示的话,贺清澜没再开口,像是在等郁寒深的回应。 司桐不想让郁寒深回应,舌尖笨拙地扫开男人微凉的唇缝,不知羞地往他嘴里钻。 郁寒深配合地张开嘴,在女孩柔软的舌尖进来时,扣住她的后脑勺强势地反客为主。 贺清澜长久没有得到预想中的回答,主动开口打破沉默和尴尬,“跟你开玩笑呢,我就是觉得海城比京城更繁华,适合做生意。” “不过你要帮帮我,你跟博安雅集团的傅总应该很熟吧?能不能帮我跟他牵个线?” “……” 郁寒深把手机随手放在餐桌上,手掌抚上司桐的腰侧,指尖挑开睡衣的下摆。 滚烫的掌心贴上司桐肌肤的瞬间,她浑身一颤。 男人腕上的刚表冰冷,沿着她的肌肤一路往上。 “寒深?你怎么不说话?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不会这点忙都不帮吧?你……”贺清澜见郁寒深不开口答应帮忙,再次出声。 但是她的话,在听见一声低柔宛转的“不要”时,戛然而止。 司桐面颊潮红,按住男人意图撩起她睡衣的手,眼眸含春地看着他,一个劲儿摇头。 女孩咬着唇,眼眸半睁,因为睫毛太长,上下睫毛几乎挨到一起,更显迷离动人。 郁寒深目光幽暗,盯着她看了片刻,重新吻上她白皙优美的脖颈,往上吻到她的唇瓣,过了会儿,他轻轻啄了啄她的唇。 “吃饭吧。”男人的声音,染了低哑和克制。 电话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挂了,郁寒深不在意地把手机往远处放了放,司桐回到自己的座位,一颗心乱跳个不停,脑袋也迷迷糊糊。 想到刚才自己的主动,脸上烧得厉害。 她刚才心底涌出吃味,故意亲他不让他好好打电话,睿智如郁寒深,肯定看穿了她的企图,却还陪着她胡闹。 司桐唇边抿出一抹甜蜜的弧度。 面有点坨了,她尝了一口,口味意外地不错,不由得拿眼去看坐在她右手边的男人。 没想到堂堂煌盛老总,海城首富,居然还会做饭,而且做的挺好。 郁寒深吃饭很大口,有属于男人的豪放,但却不显粗鲁,慢条斯理的,带着富贵家庭的优雅和贵气。 吃完饭,司桐起身想收拾碗筷。 郁寒深挡开她伸过来的手,“回房睡觉去。” 司桐眨了眨眼,微笑:“你做饭,我洗碗,才公平。” 郁寒深伸手将她拉到跟前,捏着女孩滑嫩的下巴俯身吻了一下,淡声道:“在我这,不需要这种公平,去吧。” “……”司桐站在原地,看着男人站在水池前洗碗的样子,不禁想,这样的男人,不知道将来谁会有这么好的福气嫁给他。 她和他之间的差距,她一直没忘记过。 有些事情,她不敢奢求。 想到司老夫人的请求,她上前从后面抱住郁寒深精壮的腰。 第159章 沈老夫人(1) 夏季睡衣面料轻薄,女孩柔软的身躯毫不避讳地紧紧贴上男人结实的后背。 郁寒深很高,哪怕司桐在女生里身高算是高挑,可站在郁寒深身边,还是矮了很大一截,头顶和他的肩膀一样高。 感受到后背的绵软触感,郁寒深手上的动作微微一滞,深邃的眸中掀起一丝异样,很快又隐匿不见,消失在深沉的平静里。 他没有再催促司桐上楼,就这么任由她抱着。 司桐的耳朵贴在郁寒深后心的位置,男人的背肌紧致又厚实,心跳很有力量,莫名让人觉得安心。 “寒深。” “嗯。” “之前司奶奶给我打电话了。”她开口,声音里没什么情绪,“她跟我说了莫沾衣的事。” 郁寒深没接腔。 司桐又道:“莫沾衣说的那些话我没放在心上,也影响不到我。” “你想放过她?”郁寒深问。 男人说话时整个胸腔都在共振,微微的震动传递到她耳朵里,低沉如洪钟,每一下都如敲击在她的心口。 司桐想起司老夫人失去孙女,每次看到她都要哭几回,心底有些不忍。 顿了顿,她说:“可以吗?” 两个面碗两双筷子,洗得很快,郁寒深拿干净抹布将碗筷擦干净,放进碗柜中。 拉开司桐搂在他腰上的手臂,转身,捏着女孩尖瘦的下巴抬起,俯身吻住她的唇瓣。 男人的手刚浸过凉水,带着冷意和湿气。 他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司桐被他牵着上楼,估摸着他没说反对的话,应该就是行了吧? 郁寒深洗澡时,司桐忽地想起之前秦思涵送给她的那套粉钻首饰,秦思涵给她这个见面礼的时候,司桐察觉到秦思涵那种不想送、但又不得不送的纠结。 也能猜到为什么。 秦思涵大约是想讨好郁寒深,买了重礼,但没想到郁寒深带回去的人是她。 舅妈的债还剩一百多万没还。 郁寒深洗完澡出来,看见女孩两指捏着粉色钻石,对着头顶的灯光看得认真。 娇艳水润的唇瓣微微分开,在灯光下反射出诱人的光泽。 郁寒深的目光在司桐的唇上停留了片刻。 自从那晚他光明正大过来一起睡之后,就让佣人把他的东西都拿来主卧。 司桐想要拒绝的,可当时郁寒深只是拿一双深黑的眼睛看着她,带着身居高位的积威,她就说不出反抗的话来。 因为不敢,也因为……其实她有点愿意。 被他抱着的这几晚,她睡得格外沉,没有像以前那样总是会在半夜惊醒,然后出一身冷汗。 “寒深,你说这个能值多少钱?”女孩的声音清清软软。 郁寒深穿着黑色睡衣,棱角分明的五官被深沉的颜色衬得更显严肃,哪怕现在他神色放松,那份上位者的威严丝毫不减。 “想卖了?”他拿毛巾擦着头发,走到司桐身边坐下。 司桐看着钻石颗粒很大的项链吊坠,如实道:“我哥哥出事后,我舅舅听闻噩耗,开车分心,也出了事。” 提及往事,司桐情绪有些波动,眼眶发热,缓了缓,才又道:“他的合伙人趁机卷款潜逃,留下一大笔债务。” “舅妈为了还债,卖掉家里所有不动产,外婆把老家的宅基地也卖了,现在……” 她们一家,无家可归。 这也是司桐一直以来惶惶不安的原因之一,世界这么大,似乎没有一处可以被称为是家的地方。 或许,从小她就没有家。 人都说,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她不知道父亲是谁,母亲也不要她,外婆对她再好,也弥补不了父母缺失带来的遗憾。 察觉到司桐情绪的波动,郁寒深将毛巾丢去沙发,搂着女孩单薄的身形,将她的头按在怀中。 “以后有我在,别怕。”男人的声线沉稳,听起来那么可靠。 司桐沉默地在男人宽厚的怀抱中靠了一会儿,再抬头时,嘴边扬着笑意:“我想把这套首饰卖了,给舅妈还债。” “当年舅舅出事,追根溯源,秦思涵脱不了责任,卖她的东西还债,天经地义。” “你有门路吗?”司桐把首饰盒举到郁寒深面前。 郁寒深抬手接过去,合上盖子放到床头柜上,他的手修长,骨节分明,手掌大而厚实,指甲修剪干净,甲床饱满,很有男人力。 司桐的视线落在郁寒深手上,耳边听见他说:“我帮你问问看。” 说着拍了拍女孩薄削的肩背,“不早了,睡吧。” 熄了灯,两人躺下,被郁寒深的手臂揽进怀里的瞬间,司桐的身体依旧有些僵硬,但是男人的怀抱太有安全感,她很快就陷入沉睡。 黑暗里,郁寒深睁开眼睛,听见怀中女孩呼吸清浅均匀的声音,感受到身体里怎么都压不下去的火,深黑的眼底划过一丝无奈。 过了会儿,他轻声下床去卫生间,很快,卫生间里传出淋浴的水声。 再出来,男人头发微湿。 床上,小姑娘又蜷缩成了一团,被子紧紧地盖到脖子底下,小脸埋了一半在被褥里。 黑色的被子,更衬得女孩肌肤白皙如雪,卷长的睫毛随着呼吸颤动,模样安静乖巧,让人心软。 郁寒深在她身边躺下,正要伸手把那道纤瘦的身体搂进怀里,却见女孩已经自动自发地钻进他怀中。 像是一种本能。 郁寒深垂眼,看着小姑娘清柔倾城的小脸,眼底染上温柔。 隔天傍晚,司桐接到司老夫人的电话,老人在电话里很欣慰地感谢了她,一定要请她吃饭表达歉意和谢意。 司桐拒绝了,谁知,司老夫人居然直接找到了她上班的奶茶店。 看见头发花白的老人眼含希冀地望着她,司桐有些没辙。 到了晚饭时间,直接向店长请了假。 跟着司老夫人走进附近的一家高档餐厅,司老夫人很开心,把招牌菜都点了一遍。 等餐的时候,司老夫人越看司桐越喜欢。 不知道为什么,反正看见她就高兴,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合眼缘。 只是看着看着,忽然觉得她有点司清城的影子,不是长相上的相似,只是那种感觉。 “难怪我第一眼看见你就喜欢。”司老夫人握着司桐的手,“你有点像清城年轻的时候。” 正说着,服务员进来说有人找司老夫人。 司老夫人同意后,门口进来一位穿着杏色连衣裙的年轻女人,腰间扎着黑色细腰带,微卷的长发披肩,手里拎着白色女款包。 看起来知性优雅。 “司奶奶。”她一进来,脸上盛满得体的笑容。 司老夫人看见她,也笑起来,“夕夕啊。” 司桐认识她,沈氏集团的代理总裁,四大名门之一沈家的养女,沈妍夕。 那天在智摹院的成立仪式上,她也在。 “刚才在停车场看见您的车,就猜到您在这里,还真是。”沈妍夕的笑容阳光明朗,让人看着舒服。 说完,她看向坐在司老夫人左手边的司桐,眼神很干净,没有探究审度或者是其他:“司小姐。” 司桐礼貌回应:“沈总。” 沈妍夕笑道:“叫沈总多见外,跟司奶奶一样,叫我夕夕吧。” 司桐笑而不语。 沈妍夕也不在意她的疏离,转头跟司老夫人说:“司奶奶,好久不见,您都不想我,也不给我打电话,是不是有了新人,就忘了我这个旧人?” 她一直很关注司家这边,知道司老夫人遇到个特别喜欢的女孩子,还带去司家老宅吃饭。 她言语俏皮,加上讨人喜欢的笑容,司老夫人被她逗得哈哈一笑。 爱怜地戳了下她的脑门,“你啊,就会哄我开心,要是被你外婆知道了,肯定要吃醋。” 沈妍夕养在沈沐黎名下,算是沈老夫人和沈老爷子的外孙女。 “才不会呢,司奶奶愿意疼我,外婆高兴还来不及呢。”沈妍夕挽着司老夫人的胳膊,歪头靠在老人的肩上。 “外婆也来了,在旁边包厢呢,司奶奶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吃?” 二十多年前,司清城和沈沐黎出车祸,双双重伤,女儿夭折,两人醒来后沈沐黎闹着要离婚,说司清城出轨,还有私生女。 沈家得知这个消息,当场就和司家翻了脸,扬言老死不相往来。 第160章 沈老夫人(2) 但两家集团合作密切,不是说断就能断,又过去二十年,再大的仇恨也被冲淡,近几年,两家遇到大事也会互相出席。 不过关系肯定是没有出事之前那么牢固。 沈妍夕一直想让自己成为司、沈两家缓和关系的纽带。 司家那边,司瑾彤的一儿一女都不争气,莫沾衣醉心钢琴,莫煦北胸无大志,只想当个清闲医生。 继承人迟迟没有人选,而她,成了最合适、也最有望的那个。 听说沈老夫人也在这,司老夫人脸上的笑淡了淡,“罢了,她看见我,肯定要想起不高兴的事,你去陪她吧。” 对于沈妍夕,司老夫人肯定是喜欢的,长得不错,优秀又会说话的女孩子,做长辈的哪有不喜欢的。 但要说感情,那肯定是没多少。 毕竟不是身边养大的。 不过,如果司清城真的想培养她当继承人,司老夫人大概也不会反对,司清城膝下无子,家里的外孙和外孙女又没这方面的本事,着实没办法。 沈妍夕佯装生气,噘着嘴撒了会儿娇,惹得司老夫人又笑了一阵,才起身离开。 没忘了跟司桐道别。 临出门前,沈妍夕回头看了眼安静坐在桌边的司桐。 女孩没有特意打扮,穿着普通,素着一张小脸,皮肤如雪,白皙晶莹,仿佛开在雪山之巅的一朵雪莲,清冷又清纯干净。 难怪能让郁寒深不顾一切地将她带到人前,确实是个少见的美人。 司桐察觉到沈妍夕的目光,抬头,淡淡回视。 沈妍夕一笑,大方地做了个拜拜的手势,教养很好。 她走后,包厢里安静了不少,司桐不是个话多的人,都是司老夫人在说,她安静地听着,偶尔回应一两句。 司老夫人瞧着她这副安静乖巧的小模样,越看越喜欢。 忽地想起圈子里流传的司桐和郁寒深的事,她问:“你现在跟郁家老三住在一起吗?” 司桐往嘴里塞食物的动作一顿,白皙的脸颊浮上红晕,没吱声。 司老夫人一看她这表情,就知道被说中了,不禁皱起眉。 虽说郁家老三为人正经,是个可靠的男子,但是在男女之事上,女孩子总是处在容易吃亏的位子上。 万一…… 司老夫人当然不希望发生那样的万一,但是万一呢?两人没走到最后,司桐怎么办? “还没结婚,最好不要住一起。”老人的观念也比较守旧,“你要是没地方住,奶奶有几套房空着,给你住。” 司桐耳根都开始发烫,垂着睫毛,小声扯谎:“不用了,我、我过几天就回老家了。” 司老夫人担忧地看着小姑娘,如果她的孙女还活着,也这么大了,要是这样未婚就跟男方住在一起,她肯定急死了。 可毕竟跟司桐没什么关系,她也不好强硬地要求司桐搬出来,只能语重心长地叮嘱:“那你们可要做好措施,千万不能怀孕。” “……”司桐脸上更红。 不好意思的同时,心底也生出些感动。 郁老夫人叫他们别做措施,司老夫人叫他们做措施,一个站在男方的角度,一个站在女方的角度。 “我知道。”司桐感激地看着眼前这位真心关心她的老人,“我会保护好自己,您放心。” 快吃完的时候,接到郁寒深打来的电话。 司桐刚被叮嘱过做措施,不好意思当着司老夫人的面接电话,起身走出包厢。 “跟司婶婶吃完饭赶紧回家。”男人的话,简单平凡,带着关心,“我晚上有饭局,早点睡,不要等我。” “嗯。”司桐轻轻软软地应了一声。 挂了电话,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郁寒深总是跟她说‘家’这个字,说的次数越多,贡院似乎真的成了家一样的存在。 可是。 她看着走廊窗户倒映出来的自己,除了这副皮囊勉强配得上他,她身上真的没有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小黎?”身后忽地传来一道陌生的带着点沧桑的声音。 司桐从玻璃上看见自己身后不知道何时站了位老夫人,眼底有热切、期待和小心翼翼的试探。 她愣了一下,转身,然后看见老夫人眼底闪过失望。 老夫人看起来和司老夫人差不多大,也穿得考究贵气,沈妍夕站在离老夫人不远的地方。 “外婆,您认错人了,妈在瑞士呢。”沈妍夕上前搀扶住老夫人的胳膊。 司桐立刻知道眼前的老夫人是谁了,是沈家的老夫人。 沈老夫人浑浊的的眼睛通红,像是回应沈妍夕的话,又像是自言自语:“是啊,小黎在瑞士,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 她看向司桐修长笔直的双腿,“而且小黎也不能这样站着。” 当年的车祸,沈沐黎伤了腰部的马尾神经,造成腰部以下瘫痪。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沈老夫人看向司桐的脸,这孩子的背影,跟小黎一模一样,她这个当妈的都认错了。 司桐正要开口,沈妍夕先出声:“她叫司桐,郁总的未婚妻。” 沈老夫人有些惊讶地看向司桐,这位就是郁家老三不顾名誉公开的未婚妻啊,长得确实招人喜欢。 沈老夫人甩开沈妍夕的手,上前拉住司桐的手,两眼流露出惊人的光:“好孩子,我可以叫你桐桐吗?” 沈妍夕看着被甩开的手,愣了一下,嘴边的笑容有片刻的消失。 司桐真的没想到自己这么受老人家的欢迎,尤其是这两位老夫人都是海城顶级名门的当家老夫人。 心底有意外,脸上没表现出来,依旧是没什么情绪的样子,只是礼貌地弯了弯嘴角:“称呼而已,沈老夫人请便。” 沈老夫人惊讶:“你认识我?” 司桐如实回:“我认识沈总。” 话音未落,司老夫人的声音传来:“沈老太,你拉着桐桐干什么?” 司老夫人上前把司桐的手夺回来。 沈老夫人看见她,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关你什么事?” 司老夫人:“桐桐是我请来吃饭的小客人,当然关我的事,桐桐,我们走。” 两人因为儿女的事,一直不太对付,沈老夫人怪司清城出轨,害她女儿瘫痪,害死她的外孙女。 司老夫人有些怨沈沐黎遇到事太情绪化,要不是沈沐黎愤怒之下带着女儿回娘家,司清城不会开车追出去,也不会发生后来的车祸。 孙女没了不说,还害得她儿子再也没有孩子。 沈老夫人看着被拽走的小姑娘,心头怅然若失。 沈妍夕盯着司桐纤瘦的背影看了片刻,上前挽住沈老夫人的胳膊:“外婆,别难过,妈在瑞士一直积极治疗,也在做康复训练,我相信,她很快会站起来的。” 沈老夫人伤感地点点头:“希望吧。” 她看着司桐离开的方向,她一辈子只生了沈沐黎一个孩子,沈家一直一脉单传,到了沈沐黎这里,算是彻底断了血脉。 沈沐黎二十年前受了太大的打击,到现在精神都不是很稳定,年纪也大了,不能指望她再有孩子。 第161章 人品端正 餐厅的停车场设在门口,司桐和司老夫人一出餐厅门,就看见了司老夫人的车,以及站在一辆路虎旁抽烟的贺恒。 看见司桐,贺恒掐灭烟头,上前:“郁总叫我接你。” 之前坐司老夫人的车来餐厅,司桐让贺恒去忙自己的事。 司老夫人见郁寒深对司桐这么上心,颇感欣慰,忽地想起什么,叫司机把后备箱的东西拿出来。 那是一个纯白带黑边的购物纸袋,硕大的logo彰显着奢华和昂贵。 “沾衣的事,奶奶很抱歉,也感激你,这是奶奶一点心意,你拿着。” 司桐摇头,语气郑重:“司奶奶,您要是喜欢我,想跟我吃饭聊天,我很欢迎,但是礼物,我不能收。” 司老夫人道:“你这孩子,这是我以长辈的身份送给你的,又不是行贿,这么严肃干什么?” 这个牌子的包,几乎斩杀各个年龄段的有钱女性,没有人能对它生出抵抗力。 司桐却不为所动,“司奶奶的好意,我心领了,但礼物,我真的不能要。” 尤其是,两人非亲非故。 司桐态度坚决,司老夫人阅人无数,自然能看出她不是欲拒还迎,而是真的不想要。 最后也没勉强。 其实被郁寒深带着参加圈内老总聚会之后,不少人给司桐打过电话,明示暗示要请她吃饭,给她好处。 都被司桐态度强硬地拒绝。 这两天也有到奶茶店找她的,有的开门见山直接给她塞卡,让她在郁寒深面前说好话,有的不动声色跟她套近乎。 就像之前的林仙儿一样,很多人巴结不上郁寒深,就从他身边的女人身上下手。 半小时后,白色路虎开进贡院。 贺恒等司桐下车,把车子开出别墅区,正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接听,郁老夫人的声音传来:“这段时间不少人去找桐桐吧?” 贺恒没说话。 这时候不说话,就是默认。 “桐桐怎么做的?”郁老夫人没忘记当初那个林仙儿,她听说自家儿子喜欢海大的一个大学生,还给人出气。 乐颠颠地去海大想见见林仙儿,结果撞见林仙儿受贿的一幕。 虽然后来从小儿子口中得知,他跟那个林仙儿没关系,郁老夫人还是有些不高兴。 身为郁家的媳妇,哪怕没家世没背景,没颜值没才华,甚至没有清白身世,她都可以不计较。 但是人品不能不端正。 她不要求嫁进郁家的女人都能成为男人的贤内助,但,不能成为潜藏的祸端。 她知道司桐和郁寒深在一起的事公开,司桐不可避免也会受到这样的诱惑,所以叮嘱贺恒留意一点。 贺恒道:“司小姐没理那些人。”顿了下,他又说:“今晚司老夫人送司小姐很贵的包,司小姐也没收。” 那个牌子他认识,专门做包的奢牌,贵得离谱,一个包最低都要七位数,贵一点的八位数。 他是郁寒深身边的人,说话郁老夫人自然信任,欣慰地松了口气。 今晚煌盛集团招待几个新能源集团的老总,四大集团联合成立的海汽集团,要想抢夺市场,必须顺应市场,以新能源汽车为主。 除了郁寒深,还有几个助理和几位高层领导,酒过三巡,郁寒深接到郁老夫人的电话。 他起身,跟众位新能源集团的老总说了一声,出去接电话,风度又有涵养。 “老三,桐桐这几日表现不错,明天周末,你带她来老宅吃个晚饭吧。”郁老夫人的声音里,多了些对司桐的满意。 郁寒深站在包厢对面的窗边,闻言,深邃的眼眸微沉,不过也没多说什么,淡淡开腔:“嗯。” 第162章 外婆知道了(1) 前几天发了工资,贺恒心情非常不错。 虽然他的工作从郁寒深的助理变成司桐的专用司机,但工资不减反增,而且司桐事少,他工作轻松,日子美得不行。 正哼着小曲,驾着路虎飞快地行驶在海城夜晚的街道上,手机铃声忽地响。 看见郁寒深的号码,他正了正神色,接听。 “你跟老宅那边很熟?”郁寒深意味不明的话传来。 轻缓的语调,却让贺恒没由来心跳一滞。 “没、没有……就是前几天老夫人让、让我留意一下司小姐的动向……”贺恒的好心情顿时消散,说话舌头捋不直,手心开始出汗。 老夫人身为郁家的老太君,亲自打电话交代他办事,他一个小助理,哪里敢拒绝? 而且也不是什么要命的事,只是留意一下司桐面对别人行贿会怎么处理,他如实回答而已。 不知道老夫人是不是说了什么,惹到了郁总,害得他里外不是人。 “我看贺助理是忘了谁给你开工资,不如明天开始,去老宅上班吧。”郁寒深漫不经心的话再度传来。 贺恒心脏狂跳。 完了。 “对不起郁总,以后我绝对不会再向任何人泄露有关司小姐的任何事。”贺恒努力控制着方向盘稳住车速,诚恳又郑重地道歉。 本以为老夫人是郁总的母亲,他胳膊肘往外拐一下没关系…… 郁寒深没接这话,顿了片刻,再次低沉开腔:“放出风,以后谁再敢去打扰司小姐,就是跟煌盛集团作对。” 听见这句话,贺恒紧绷的心弦微微松了一点,连忙恭敬地应下:“是。” 挂了电话,他打了右转向灯,慢慢把车靠边停下,整个人近乎虚脱地瘫靠在驾驶室。 虽然郁寒深的语气始终都不咸不淡,可就是这份不咸不淡,让人倍感压力。 有些人就是这样,不需要暴跳如雷、厉声嘶吼,只需要轻飘飘几句话,就能让人心生畏惧和害怕。 缓了好一阵,贺恒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开始打电话交代大老板的吩咐。 司桐这几天上班都随身带着充电器,因为总有一些自称某某公司老总的人给她打电话,总是把她的手机打没电。 不过今天却很奇怪,一个电话也没接到,而且之前跑来奶茶店找她的那些人,今天也没有再出现。 司桐没有过多纠结,这样最好不过。 因为郁寒深昨夜跟她说过今晚要去老宅吃饭,司桐提前跟店长说了一声。 店里今天招了两个年轻女孩,虽然正在学习阶段,不过有她们帮忙,店里不至于忙不过来。 五点半,司桐坐贺恒的车去老宅,路过超市,她让贺恒在超市停一下,这是她第二次去郁家老宅,不好空手。 买了几盒茶叶,挑了一些当下应季的水果,用礼盒一装,看起来挺像那么回事。 想了想,又去零食区买了一大袋的零食。 车子刚驶进郁家老宅门前的私人公路,郁寒深的电话打进来:“我这边结束了,很快过去,别怕。” 他那边有个重要的会议,原本安排在七点到九点,因为要陪司桐回老宅吃饭,郁寒深让底下人缩短了下午的行程安排,提前开会,又压缩了会议时间。 司桐隐约猜到他在担心什么。 上次她在被郁知珩堵在卫生间里,后来郁寒深下楼后抱了她一阵,虽然当时他什么都没问。 但是,她躲在卫生间不敢出来,非要他来接,他怎么会猜不到发生了什么。 在郁家,能这般让她回避的,只有一个人。 “嗯。”司桐微笑,一向清冷沉静的美眸明亮。 眉眼间流露出恋爱中女孩的娇态。 贺恒不由得从后视镜看了眼这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子。 还记得第一次见她,是在高架上,她被人从秦家的奔驰车里推下来,差点被他撞到。 那时候的司桐,美则美矣,身上却毫无年轻女孩该有的朝气,整个人流露出来的气质,像是历尽沧桑、被生活磋磨过的三四十岁的女人。 而此刻,她像是久旱逢甘霖的枯木,焕然一新,抽出新芽。 白色路虎在老宅门前停下,立刻有佣人上前把司桐买的东西拿进去。 大约是有人进去通知众人她来了,她在玄关正要换室内拖,郁老夫人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 “桐桐,你来啦。”郁老夫人满脸笑意,脚下生风。 “郁奶……郁伯母。”司桐叫惯了郁奶奶,改口改得不是很顺畅。 郁老夫人拉着她的手进了客厅,客厅里不少人,除了郁家男人和秦思涵不在,其余人都在这。 洲洲正在翻看司桐买的零食,虽说洲洲总是板着张小脸,但是小孩子的天性他也有,喜欢零食玩具。 司桐礼貌地跟众人打了招呼。 郁书禾羞涩一笑,叫了声:“小婶。” 郁晚凝则冷冷地哼了一声,顺便白了一眼立场不坚定的郁书禾一眼。 傅云蓉皱眉:“晚凝!不许没教养!” 郁晚凝赌气地窝在沙发里,莫沾衣的事她知道了,她和莫沾衣差不多大,今年二十八岁。 可以说,她和莫沾衣,是跟郁寒深一块长大的。 郁寒深居然为了一个认识不到一年的司桐,不顾一起长大的情分,和郁、司两个家族的世交之情,那么对莫沾衣。 简直是过分。 司桐像是没注意到郁晚凝的针对,脸上始终维持着礼貌得体的笑容,不卑不亢。 这份气度,和郁晚凝这个从小接受名媛教育的正牌千金比,丝毫不差。 郁老夫人看司桐的眼神,更满意了一点。 没一会儿,郁寒深到了。 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的衬衫,黑色领带和黑色西装裤,领带打着中规中矩的温莎结,领带靠上方的四分之三处夹着款式简单的领带夹,挺括又板正,一丝不乱。 整个人看起来稳重又有深度,成功男性的魅力十足。 他径直走到司桐身边,跟郁老夫人说话时,男人的大手似无意地搭在她的肩上。 不经意动作,昭示了两人之间的亲密关系。 司桐感受到肩膀传来的男人手掌的温度和厚度,心跳有些快。 开饭前,郁老夫人让人上楼把秦思涵叫下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佣人下楼时脸色不大好看,说少奶奶不想下楼。 郁老夫人皱了皱眉,不过也没多说。 郁知珩跟在郁老爷子和郁盛德后面下来,看见司桐,郁知珩沉默地低下头,一副沉默寡言的萎靡样。 傅云蓉见自家儿子这样子,心里不好受。 吃完饭,司桐和郁寒深没在老宅多待,晚上老宅的院子里亮着各种灯,将广阔的前院照得如同白昼。 郁寒深拉开迈巴赫副驾驶的门,司桐正要上车,一阵兴奋的犬吠忽然传来。 那只体型雄壮的德牧犬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冲着两人就冲了过来,司桐吓了一跳,脸色一白。 但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郁寒深一把搂进怀里,眼睛也被捂住,像是怕她看见什么可怕的东西。 郁寒深冷冷地看着德牧,一句话都没说。 德牧似是察觉到主人的不悦,在距离两人两米远的地方刹住脚步,低着头在脚底下这边嗅嗅,那边闻闻,好像刚才又叫又乱冲的狗不是它。 德牧身后跟着个佣人,边追边喊德牧的名字,到跟前,佣人累得弯腰撑着膝盖直喘气。 “对不起先生,我刚才给它喂饭,一不小心就让他从笼里跑出来了。”佣人说得断断续续。 “把它带回去。”郁寒深淡淡开腔,没多说,把司桐塞进副驾驶,关上车门,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室。 迈巴赫很快开走。 照看德牧的佣人松了口气,这只德牧一开始是洲洲养的,后来发现郁颜汐对狗毛过敏,就送到老宅来。 这狗个头大,长得吓人,又不听话,谁都管不住,郁老夫人本想送走,但洲洲舍不得,就一直关在狗笼里养着。 后来无意间发现,这狗很听郁寒深的话。 许是那个男人气场太强,连德牧都知道他不好惹。 在他面前,往往只要郁寒深一句话,甚至是一个眼神,不管它处在怎么样癫狂的状态下,都能立刻安静下来。 郁老夫人就送去贡院给郁寒深训练,训练了一段时间,德牧听话了不少,就没再关进笼子里养。 但今天和上次先生带女朋友回家时,特意打电话吩咐把德牧关进后院的笼子里。 佣人猜测可能是郁家这位未来女主人怕狗。 刚才瞧见先生把小女友护在怀里,佣人这一猜测得到印证。 思及此,佣人拍了拍胸口,幸好司小姐没出什么事,不然只怕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没人注意,主楼二楼一间房间的阳台,有个人举着手机对着楼下。 第163章 外婆知道了(2) 拘留所一般最多只能关押犯人十五天。 韩灵丽出来时,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脸色泛黄,她跟了秦安旭之后就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哪里还能受得了拘留所里的苦? 她气得要命,都是因为司桐那个小贱人。 “早晚要她好看!”韩灵丽恶狠狠地一脚踹在茶几上,茶几滑出去一段距离,发出刺耳的声响。 吓了佣人一跳。 秦安旭在旁边皱眉:“行了,你以后消停一点,桐桐现在有郁总撑腰,对她客气一点。” 说着,他吸了一口烟,似乎是有烦心事,他面色阴沉。 最近不知怎么回事,很多合作得好好的公司,都出现了摇摆不定的情况,一副想跟鼎峰划清界限的样子。 韩灵丽早就知道她的案子被郁寒深压着,也知道司桐居然攀上了郁寒深这棵大树。 她冷笑:“郁寒深不过是跟她玩玩而已,鸡窝里的鸡,还想飞上枝头变凤凰不成!” 秦安旭眉头皱得更紧,司桐是韩灵丽的女儿,韩灵丽居然说司桐是鸡。 第一次发现,他娶的这个女人,居然这么愚蠢。 眼前,不由得浮上另一张风情迷人的面孔,那个叫宋夏岚的女人,不仅长得像小怡,而且和小怡一样知书达理。 “妈,别气了,来看我的录取通知书。”秦思媛把海大的录取通知书递到韩灵丽面前。 韩灵丽脸色稍缓,摸了摸小女儿的头:“媛媛真给妈妈争气。” 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姐姐被起诉,母亲被关押,秦思媛忽然之间长大了不少。 想到姐姐,秦思媛心里难受,那天她去郁家看了姐姐,原本光鲜亮丽的姐姐,变得憔悴不堪。 “爸,妈,姐姐真的会被判刑吗?”秦思媛跟秦思涵的律师聊过,秦思涵的案子致两人死亡,情节严重,可能会被判三到七年。 有郁寒深在背后撑着,大概率会被判七年。 秦安旭抽着烟,沉默片刻,安慰道:“判了刑,你姐姐也不会立刻坐牢,最起码在孩子断奶之前,不用坐牢。” “等过了哺乳期,她去监狱服刑好好表现,争取减刑,她肚子里的是郁家的孩子,等她出来了,就算郁知珩和她离婚,郁家也不会不管她,她后半辈子过得不会太差。” 秦安旭这话,是安慰话,也是事实。 秦思涵不管怎样,都是郁家孩子的亲生母亲,就算不能像以前那样风风光光,也会比一般家庭的女人过得好不知多少倍。 韩灵丽恨司桐简直恨到牙痒。 当年,真应该直接掐死她了事! 一天后,韩灵丽收到一份快递,打开,里面是一张郁寒深和司桐搂抱在一起的照片。 照片经过裁剪,只露出司桐和郁寒深的上半身,背景也被p掉,看不出地点和周围场景。 但郁寒深把司桐的脑袋按在怀里的动作,透露出两人之间的不寻常。 韩灵丽有些奇怪,是谁寄给她的,为什么寄这个给她? 郁寒深和司桐在一起的事不是秘密,这张照片又不能对两人产生威胁,韩灵丽觉得寄照片的人有毛病,随手扔进客厅的垃圾桶。 正要把快递纸袋也扔掉,里面忽然掉出来一张纸条。 上面是打印机打印的一句话:你家孩子不知羞耻傍大款,做家长不管管? 莫名其妙的话,韩灵丽翻了个白眼,直接扔垃圾桶。 但是下一瞬,她忽然眼睛一亮,从垃圾桶里捡回那张照片和纸条。 对了,她老母亲那个人,老实本分,又守旧,很看重门当户对。 当年听说她怀了有钱男人的孩子,二话不说拉她去打胎,是她以死相逼才留下了孩子。 如果被老人知道,司桐跟海城首富好上了,肯定会生气。 第164章 外婆知道了(3) 七月下旬,天气渐热。 司桐收到海大的录取通知书。 她在上班时接到快递员的电话,晚上十点下班回到贡院,看见茶几上放着的大红色录取通知书。 红色天鹅绒特种纸和烫金工艺的封皮,海大的校徽,以及历史名人亲笔题写的‘海城大学’四个大字。 整体看起来大气又有底蕴。 洗完澡,司桐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郁寒深今天一早出差去了意大利。 不知道是不是被郁寒深抱习惯了,她总感觉身边空荡荡的,连同心一起没着没落。 于是她失眠了,第二天顶着两只黑眼圈去了奶茶店。 店长一看见她就打趣:“昨晚跟男朋友很激烈啊?” 每天晚上都有男人开车来接司桐下班,店里都知道司桐有男朋友。 司桐不好解释,笑了笑没说话。 中午,忽然接到外婆的电话。 司桐此时正在路虎车上吃午饭,看见外婆的号码,她没太在意,随意地接起来。 一接通,外婆带着怒气的声音传来:“桐桐,你跟阿深什么关系?” 司桐一怔。 “外婆,您、您是不是听谁说什么了?”司桐立刻想到了韩灵丽,之前曲博安在电话里告诉她,韩灵丽从拘留所出来了。 外婆一听她没否认,语气严厉:“你骗我说在海城兼职,其实是跟阿深在一起,是不是?”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是什么人?是涵涵的婆家叔叔,按辈分你也应该叫一声叔叔,你怎么能跟他在一起?” “你赶紧给我回来,现在就回来!”外婆情绪激动,“那些有钱人,哪个不是精于算计?你现在年轻漂亮,他贪图一时新鲜和你在一起,等他腻了烦了,就会一脚把你踹开,你知不知道?” “你妈就是个例子,你难道要走你妈的老路吗?” “外婆,他不是您想的那样……”司桐紧紧捏着筷子,想要给郁寒深说好话。 外婆却不听:“司桐!” 她叫司桐的全名,“五年前你跟郁知珩在一起,害死建军和承希,你不吸取教训,五年后又跟郁知珩叔叔在一起,你、你到底知不知道礼义廉耻?” 这话说得有点重。 司桐脸色发白。 电话里,外婆用力捶着自己的胸口,边捶边哭:“是我不好,我教育不好女儿,也教育不好外孙女……” 司桐心里难受,想要说点什么。 张嘴还没来得及出声,电话里忽地传来舅妈的惊呼:“妈!妈!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来人啊,快来人!” 司桐心头一紧,“舅妈,外婆怎么了?” 无论她怎么喊,那边都没人回应,大概是没空回应,她听见那边手忙脚乱的声音,还听见央央在哭。 司桐心底涌出恐慌,外婆身体一直不好,是她不好,不该惹外婆生气。 想上网订一张最近的动车票,可眼前一片模糊,贺恒将纸巾递给她:“司小姐,您没事吧?” 司桐擦了擦眼泪,定了张一个小时后出发的动车票,她跟贺恒说:“送我回贡院。” 行李也来不及收拾,她拿上身份证,直接去了高铁站。 路上,接到舅妈的电话,舅妈说外婆突发脑溢血,在医院抢救。 司桐的心紧紧揪在一起,三个多小时的车程,从来没这样漫长过,中途接到郁寒深的电话,他说着宽慰的话,但这时候再安慰人的话也失去了作用。 下了高铁,她打了辆出租车,下了出租车一路奔跑,外婆所在的抢救室的灯还亮着。 舅妈抱着央央一脸担忧地坐在金属椅子上。 旁边站着一群人,为首的是两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的身后,是几个年轻一点的助理模样的男人,也都穿着衬衫西裤,气质不俗。 助理模样的年轻男人后面,围着一圈穿白大褂的医生。 为首的西装革履的两个中年男人,其中一个正在打电话。 司桐没注心思关注这些生面孔,紧紧抓着舅妈的胳膊:“外婆怎么样?” 舅妈憔悴的脸上眼泪纵横,“医生说出血量大,必须立刻手术,可是刚才又出来说血蔓延到脑干附近,很凶险,手术成功率低……” 司桐握着舅妈胳膊的手猛地一紧,眼泪不受控制滚落。 “别急。”舅妈安慰她,“院长说要给我们找京城的专家,现在正在联系,他说了京城专家过来手术,有七成把握手术成功。” 司桐怔了下,“院长?” 舅妈指了指没打电话的那个中年男人,“就是他,我听别人叫他院长。” 又指了指正在打电话的那个,“他你还记得吗?上次央央丢了,我住院,他带着一群人来病房里看我,他说他叫吴长星,后来你上网查了,他原来是我们的市委书记。” 舅妈的语气里带着敬畏之意,平日里,别说市委书记和院长,就是两人身后的助理,也不是舅妈这样的小老百姓能见到的。 她难免紧张。 这是出于一种本能的,普通人对权贵的畏惧。 舅妈又说:“妈送进医院没多久,院长就过来了,又过了会儿,吴书记也来了,得知妈情况凶险,立刻安排京城那边动用直升机送脑外科的权威专家过来……” 司桐听得有些惊讶。 这时,吴长星挂了电话。 笑眯眯朝司桐走过来,“司小姐放心,京城那边的专家已经出发了,两个小时内就能到。” 司桐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尊敬的意思。 舅妈说是院长的那个中年男人,见吴长星对司桐这么客气,也走过来,开口道: “在京城的专家抵达我们医院之前,我们的医生会尽全力确保老太太的生命安全。” 医院的人说话,从来不会把话说满。 ‘尽全力确保’和‘确保’虽然只差三个字,但是其中的意思却天差地别。 第165章 外婆知道了(4) 司桐在吴书记过来跟她说话时站起身,等院长说完,她礼貌道谢:“多谢吴书记和院长的关怀。” 吴长星不露痕迹地打量司桐,上次就是这家人丢了孩子,省里领导亲自打电话下来吩咐,不惜一切代价找到孩子。 这次还是这家人,老太太突发疾病,省里领导又打电话过来,交代无论如何都要确保老太太的性命安全。 刚才医生出来说老太太情况危急,手术成功几率低,他只是跟上面汇报了一下,上面立刻安排京城医院派遣直升机送脑外科的泰山北斗过来。 可见重视程度。 可是。 上次找孩子那次,他了解过,这家人很普通,唯一特别一点的,就是老太太这个外孙女格外漂亮。 他再次肯定,老太太这位漂亮的外孙女,一定跟省里的领导有什么关系。 吴长星身居高位,哪怕此时笑容满面,也带着叫人不敢放肆的气势。 旁边抱央央的舅妈一脸拘束。 却见司桐小小年纪,态度不卑不亢,说出来的话也得体。 吴长星点点头,收回打量的目光,转头跟院长说话,脸上已经没了面对司桐的和蔼。 “这位司小姐的外婆,你们一定要好好治,要是有一点差错,仔细吃不了兜着走。” 明显警告的话,让院长顿时冷汗岑岑。 院长叫程峰,闻言忙点头哈腰地应下:“那是自然,吴书记您放心。” 吴长星没再说什么,带着一众下属离开。 他一走,程院长擦了擦脑门上的汗,他不过是一个小县城的医院院长,在市委书记面前,实在是有压力。 他不放心地把里面的主治医生叫出来耳提面命了一番,交代一定要在京城专家到来之前,保住老太太的命。 司桐紧紧盯着抢救室的门,仿佛穿透层层阻碍,看见里面外婆的情形。 现在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着。 另一边,意大利米兰。 郁寒深是在米兰时间上午六点的时候,接到司桐外婆出事的消息。 挂了电话,他立刻给桐城所在的省领导韩立群打了个电话,让他帮忙确保司桐外婆性命无忧,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他这边来承担。 然后交代姚总助向有关部门提出临时飞行计划申请,最后,吩咐集团副总通知米兰分公司的管理层半个小时后召开紧急会议。 他条理清晰,安排有序,三个电话打完,只用了一分多钟。 洗完漱收拾好自己,他面无表情地来到分公司会议室,运筹帷幄地向米兰分公司的管理层下达来自煌盛集团最高领导的命令和部署。 会议结束,郁寒深拿上手机,小腿推开身后的椅子起身,刚走出会议室,姚总助上前:“申请通过了,机场那边也准备就绪,可是……” 姚总助皱着眉,原本郁总的米兰行程安排是四天,这才刚来第二天,很多事还没做,合作商也还没见。 郁寒深脚步不停,侧头看了眼欲言又止的姚总助,沉稳道: “接下来该怎么做,我刚才在会上已经说得很清楚,罗伯特按我说的执行就行,让顾总在这盯着。” 他嘴里的顾总,是煌盛集团副总顾泽辉。 姚总助没再说什么。 郁寒深拨出司桐的号码,一面稳健从容地走向电梯,一面温声在电话里安慰惊慌失措的女孩子。 虽然司桐不曾直言过,但从小生活在无父无母的环境下,他知她缺乏安全感。 如今唯一的亲人面临险境,而且面临险境的根源在她和他之间的关系,她一定害怕又自责。 思及此,郁寒深面色沉凝,眸光漆黑深远,脚下加快了步伐。 米兰飞往桐城,需要十二个小时。 马尔彭莎机场,一架波音818静静地停在跑道前,穿着白衬衫和黑马甲的飞机管家领着几个空乘在舱门口迎接。 郁寒深拾阶而上,每一步都带着稳重的气场,五官沉着冷峻,经过管家时淡淡开腔:“跟机长说一下,我赶时间。” 这话,让在场训练有素的管家和空乘纷纷脸色一变,脸上职业化的笑容消失了好几秒。 几个月前郁总赶时间,机长把私人飞机当战斗机开,他们至今没忘。 起飞前,手机要关机,在关机前,郁寒深打了最后一通电话,吩咐了一句:“照看着点司小姐。” 十五分钟后。 波音818一段加速滑行后,一个旱地拔葱,直冲云霄。 桐城县医院。 舅妈抱着央央坐在椅子上,央央大约也知道出事了,不哭不闹地窝在舅妈怀里。 司桐在抢救室门口走来走去,双眼紧紧盯着抢救室的门,生怕里面的人出来告诉她,外婆情况不好。 可是怕什么来什么。 “不好了,病人血压下降,京城的专家还有多久能到啊?”从抢救室出来的医生什么都顾不得,有点急躁地冲程院长喊。 程院长也是焦头烂额,怒道:“赶紧用药稳住血压,我打电话给吴书记问问。”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程院长挂完电话,脸色难看到极点,仿佛是受了什么打击似的。 看司桐的眼神复杂又充满忌惮,过了会儿,吴书记的电话回了过来,这次再挂断,程院长脸色好看了一点。 他忙跟眼神失焦的司桐说:“还有十几分钟就到了,你外婆不会有事的。” 司桐怔怔地盯着抢救室的门,整个人僵硬得如同没有灵魂的木偶。 是她的错,都是她的错,她为什么不早点告诉外婆她和郁寒深的事? 她明知道外婆会不高兴,却还要一直瞒着。 外婆叫她回家,她回家就是了,为什么要不听话? “桐桐!”舅妈见司桐状态不对,把央央放在椅子上,上前抱住她:“妈会没事的,你别这样,你这个样子,妈知道了要心疼了……” 司桐像是没听见,小脸苍白如纸。 舅妈又急又心疼,却又没有办法,她知道老人家在司桐心里占多重的分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分每一秒都很难熬。 十几分钟后,忽然一阵轰隆隆的声音由远及近,一架墨绿色直升机精准无误地降落在急诊楼前的空地上。 直升机声音很大,惊动了整个医院里的人。 舅妈听见声音,立马起身跑到窗边,透过窗玻璃,正好看见直升机的舱门下来一行穿白大褂的医生。 “桐桐,京城的专家来了,妈有救了,你看!” 第166章 外婆知道了(5) 一共从京城请来了三位专家,这三位专家各自带着助理医生,一群人浩浩荡荡进了抢救室。 看清三位专家的容貌,和吴院长一起守在外面的几个医生瞪大了眼睛。 “这三位不是京和医院脑外科的三位顶梁柱吗?以前只能在医报医刊上见到的医学大佬,居然一口气都给请来桐城了!” 说话的男医生很年轻,藏不住心事,什么情绪都摆在脸上,他边说边看向司桐和舅妈,眼底有掩不住的惊讶。 “这一家子到底什么来头?”不但惊动市委书记亲自过来坐镇安排,还能一口气请来三位医学界的泰山北斗。 旁边一位年纪大一点的男医生若有所思地沉思了片刻,分析道:“直升机从京城送人来桐城,八百公里的空中距离,光直升机的费用就得二三十万。” “再加上三位前辈的劳务费,就这样一趟,怎么着也得上百万。” “但钱不是主要的,桐城有钱人也不少,主要的是这三位日理万机,忙得很,居然立马就给请来了,这家人背后肯定有人,而且不一般。” 年轻一点的男医生听完,翻了个白眼:“傻子都能看出这家人背后有人,我是问她们背后是什么人?又能惊动吴书记,又能快速请来三位难请的专家。” 年纪大点的男医生摸着下巴,“应该是一位很厉害的大人物。” 年轻一点的医生:“……” 程院长见几个下属议论得起劲,咳嗽了一声:“都闭嘴,保持安静。” 舅妈听见旁边人的议论,转头见司桐的表情因为专家的到来缓了不少,靠过来在她耳边小声问:“桐桐,你说会是谁在背后帮我们啊?” 上次央央丢了,也是吴书记出马,全城封路、地毯式搜索,才找回央央。 那次大家都以为是韩灵丽在背后帮忙,毕竟她们家,除了嫁进海城豪门的韩灵丽,没有谁有这个本事了。 但是后来外婆在电话里跟韩灵丽说起这个事,韩灵丽却根本不知道这事。 上次不是韩灵丽请动的吴书记,这次更不会是了。 而且外婆出事,这边没人通知韩灵丽。 司桐动了动酸涩的眼睛,想起之前郁寒深的那通电话,男人在电话里说:“别怕,外婆不会有事。” 当时只以为这是男人安慰她的话,现在看来,是他早就在背后付诸行动。 司桐盯着抢救室的门,眼前浮现郁寒深那张成熟深邃的面庞。 上次为了找央央,他给桐城财政捐了几十个亿。 司桐知道,这些钱并没有都花在寻找央央这件事上,多出来的钱,相当于是他给桐城政府的酬谢。 至于市里,郁寒深有没有捐款,司桐不清楚,但不难揣测,市里肯定也得了他不小的好处,吴书记才会对央央的事那么上心。 这其中,说直白点,不过是利益的交换。 那这次呢,不知道郁寒深又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桐桐……”舅妈看了看司桐精致漂亮的脸蛋,欲言又止了片刻,问她:“你真的跟涵涵的婆家叔叔……” 司桐眸光动了动,没否认。 舅妈张了张嘴,想说涵涵的那个婆家叔叔,一看就不是好拿捏的男人,司桐年纪小,跟这样老谋深算的男人在一起,只怕以后会吃亏。 可又不好说。 最后沉默。 七月的傍晚,太阳落山很晚,随着天一点点变黑,抢救室的门始终紧紧闭着。 程院长带下属出去吃饭,叫司桐和舅妈一起,但两人实在没胃口,而且央央睡着了,就没去。 程院长一行人刚走,抢救室门口走过来两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两人手里提着酒店的打包盒。 “陈阿姨,吃点东西吧。”其中一人开口,他叫的是舅妈,舅妈本名陈娟。 司桐不认识这两人,舅妈介绍说:“这两位是我们隔壁新搬过来的邻居,上次你妈妈叫人来桐城带央央去海城,多亏了他们及时发现,把央央抢回来,还抓到了罪犯。” “他们俩是兄弟,他叫张力伟。”舅妈指着穿黑t恤的青年说,然后又指着另一个:“他叫张俊廷,两个很不错的小伙子,我们家有点什么体力活,都是他们帮忙。” “还有今天,妈晕倒之后幸好他们懂点急救知识,医生都说要不是他们俩,妈估计早就……” 舅妈后面的话没说,但司桐听懂了。 跟着一阵后怕,她感激地看着面前的两个青年,真诚道谢:“谢谢你们救了央央,救了外婆。” 兄弟俩长得并不像,但都是那种其貌不扬、没有辨识度的长相,扔人堆里就看不见的那种。 张力伟憨憨一笑:“其实也没什么啦,李奶奶经常做饭给我们吃,我们也是力所能及帮一点小忙。” 说着,他把打包来的饭菜递到司桐面前:“你吃点东西吧,我们老板……” 他的话没说完,被张俊廷扯了一把,张俊廷不着痕迹地瞪了他一眼。 张力伟被瞪得不再说话。 张俊廷笑吟吟看向司桐:“我们经常听李奶奶提起你,你叫司桐,对吧?吃饭吧,李奶奶病得这么重,你以后还得照顾她,很耗费心力的,不能饿坏了。” 司桐虽然对这两个青年心生感激,但是面对他们的好意和热情,本能地保持一份警惕。 舅妈似乎是跟他们很熟了,没跟两人客气,正好这时候央央醒了,就喂央央吃了一点,央央吃完,舅妈自己也吃了点。 舅妈似乎是看出了司桐的顾虑,劝了两句,司桐摇了摇头,不仅仅因为对陌生人的防备,也因为真的没有胃口。 那两个青年对视了一眼,也不好强硬要求司桐吃东西,道了声别,就离开了。 手术一直持续了四个小时。 晚上十点,外婆被送进重症监护室。 司桐让舅妈带央央回去休息,她在重症监护室外守着,这里有很多守着重病亲人的家属。 有的坐在椅子上打瞌睡,有的打地铺,有的连地铺都没有,直接睡在医院冰冷的地板上。。 司桐坐在椅子上,隔着厚厚的玻璃窗,能看见里面的外婆浑身插着管子,医生说要在重症室监护一段时间,如果不出什么意外,醒了就能转到普通病房。 吴书记和程院长又来过一次,说了几句宽慰的话,司桐礼貌应付着。 听着耳边此起彼伏的鼾声,她心里乱糟糟的,似乎想了很多事,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不知过了多久。 一双锃亮的黑色商务皮鞋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司桐愣了一下,这一幕似曾相识,季少瑜救她受伤那次,她也这样坐在椅子上,一双干净的皮鞋也是这样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第167章 外婆知道了(6) 司桐慢慢抬头,视线顺着熨帖的黑色西裤,往上,望进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眸。 看见郁寒深成熟俊美的脸庞,司桐鼻子一酸,起身扑进男人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 郁寒深轻轻拍着她的背,嗓音温和:“别怕,我回来了。” 他身后跟着两个下属,姚总助和煌盛集团在本市的分公司负责人乔文刚,两人都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 司桐哭了一会儿,抬起鼻尖眼尾泛红的小脸,开口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你不是要出差四天吗?怎么回来了?是因为我吗?我又给你添麻烦了是不是?” 郁寒深单手搂着女孩纤细的腰身,拇指擦了擦女孩眼下的泪痕,“事情提前结束,就提前回来了。” 姚总助:“……” 也不知道是谁,为了赶紧回国,催了机长好几回,那给机长兴奋的,降落的时候咣当一下砸地上,跟被炮弹击落了似的。 飞机上所有人的脸色都白了,只有郁大老板面不改色,稳如泰山。 姚总助看了眼被自家老板抱在怀里的女孩子,眼泪朦胧,楚楚动人,确实是个让人心软和心疼的小姑娘。 “走吧,先去吃饭。”郁寒深搂着司桐的肩往外带。 司桐回头看向外婆的方向:“可是……” 姚国庆正要挺身而出,乔文刚先开口:“司小姐和郁总还有姚总助去吃饭吧,这里我来守着,有事给你们打电话。” 姚总助看了眼急着在老板面前表现的乔文刚,笑了下,没说话。 司桐想到郁寒深连夜赶回来,也许也没吃饭,没再说反对的话。 从医院出来,姚总助小跑着去停车场开车,没一会儿,一辆黑色卡宴停在司桐和郁寒深面前。 郁寒深拉开后车门,“上车。” 司桐弯腰坐进去,郁寒深的手挡住车门框的上边沿,她注意到男人这一贴心的小举动,看着他笑了下:“谢谢。” 郁寒深没说什么,关上车门,绕过车尾坐进后座的另一边。 快十二点了,早就过了打烊的时间,郁寒深直接带司桐进了一家酒店,酒店空荡荡,一个客人都没有。 不过服务员倒是很热情,丝毫没有加班的怨气,她把三人带进包厢,没有点单环节,直接上菜。 显然是提前安排好了。 吃完饭,连厨师都出来送三人离开酒店,那满脸笑容和热情,看得出来,应该是得了不小的好处。 姚国庆直接把车开到郁寒深上次住过的那家酒店。 不知道是不是郁寒深出现的缘故,司桐紧绷的神经放松,上车后昏昏欲睡,等被叫醒,才发现车子停在了酒店门口。 她看了眼酒店金碧辉煌的旋转门,扭头去看郁寒深:“我想去医院。” 郁寒深下车,绕过车尾打开她这边的车门,“那边有人守着,不用担心,明早带你去。” 看着男人不容商量的架势,司桐抿了抿唇,下了车。 房间提前预定了,但没办理入住,姚总助拉着两个行李箱,拿着三人的身份证去前台办理,很快拿着两张房卡过来。 房间靠在一起,三人上楼,到了房间门口,姚总助把其中一张交到郁寒深手里,又把其中一个行李箱放在郁寒深腿边。 司桐正要去拿另一张,姚总助却往后一缩。 二话不说,他刷开房门拉着自己的行李箱直接钻了进去,留下一句:“郁总、司小姐明天见。”嘭地一声关上门。 司桐:“……” 郁寒深也用房卡刷开门,一边拧门把手,一边拉起行李箱,神色淡然正经:“进去吧。” 司桐迟疑了一下,外婆正在医院,郁寒深身居高位,深谙人情世故,肯定会掌握好今晚与她相处的分寸。 没说什么,跟在郁寒深身后进了房间。 她顺手带上门,郁寒深将取电卡插在卡槽中,房间的灯立刻亮了起来。 他放倒行李箱,从里面拿出一件黑色男款衬衫递给司桐,“去洗个澡,早点睡。” 司桐回桐城回得匆忙,什么都没带。 接过郁寒深递来的衬衫,点了点头,转身去了卫生间,因为想着事,她有些心不在焉。 简单刷个牙冲个澡,头也没洗,洗完穿着郁寒深的衬衫。 男人的衬衫对她来说太大,衬衫下摆遮到了大腿的位置,露出两条笔直纤细的白腿。 她没有换洗的内衣,看了看刚脱下来的,上面的内衣明天还能凑合穿,但内裤却无论如何都穿不下去。 想了想,她拿起来,用酒店提供的香皂给洗了。 洗完,抱着其他衣服拉开门出去,径直进了卫生间对面的衣帽间,把衣服挂好,又拿了个空衣架把洗好的内裤撑起来,打算拿到空调底下挂着。 却忽然对上郁寒深一双又黑又沉的眼眸。 此时,郁寒深正坐在窗边的沙发椅上,面对着卫生间的方向。 男人交叠双腿,手肘搭着沙发扶手,很闲适随和的老板坐姿。 嘴边咬着一根烟,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一个黑色雕花的金属打火机,似乎是想抽烟,但没点。 她走过来的一瞬间,郁寒深一双过于幽暗的眼睛立刻锁定在她身上。 饶是司桐心事重重,也有些被他黑沉粘稠的眼神吓到。 她连忙低头看了看自己,虽然露了两条腿,但是别的地方遮掩得牢牢的,而且纽扣也系到了最上面一颗。 “怎、怎么了?”她警惕地瞪着郁寒深,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此时男人的眼神,看似平静沉着,却让她本能地生出一股危机感。 司桐忍不住往后退,尤其是看见郁寒深站了起来。 但就在她一颗心快要从嗓子眼蹦出来,郁寒深却弯腰从行李箱里拿出换洗衣物,走到司桐面前,从她手里拿走衣架,长臂一伸,挂到空调下方。 没有任何多余的不妥举动,他抬腿进了卫生间。 男人光明磊落的行为举止,反倒显得司桐有点小人之心。 司桐松了口气,爬上床,看了眼卫生间的磨砂玻璃墙,想到明天要早起去看外婆,躺下睡觉。 下一瞬。 她猛地睁开眼,被电触到似的坐起来,惊恐地瞪着卫生间的半透明磨砂玻璃墙。 第168章 外婆知道了(7) 司桐看着玻璃墙后郁寒深颀长挺拔的身形,脸‘轰’地一下红透。 浑身的血液一下子冲到头顶,甚至脑袋‘嗡’地响了一下。 尤其是卫生间灯光比外面亮,更是把里面的景物照得清晰可见。 她转动眼睛,看向淋浴房,不管是花洒,还是置物架上的洗漱用品,都看得很明晰。 那、那她刚才……岂不是都被郁寒深看见了? 难怪他的眼神那么可怕。 想到之前郁寒深就面对着卫生间坐着,气定神闲的,司桐心底生出一股羞耻,整个人都有点发懵,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 这时,郁寒深放下刷牙杯,慢条斯理地摘下腕表和领针,放在盥洗台的空白处,然后抬手解脖子底下的衬衫纽扣。 似乎是察觉到司桐的怒视,他忽地转过身,深沉的视线漫不经心扫过来,就那么看着她,从容地、不紧不慢地解着纽扣。 没有一点即将被看光的窘迫和难为情。 司桐见他解完纽扣,做出要脱衣服的动作,美眸一瞠,忙移开目光,背对着卫生间躺下。 其实不是没见过。 上次在这家酒店的另一个房间,郁寒深把她拽进卫生间,被拉得撞进他怀里的瞬间,她看过一眼。 不过也只看了一眼,后来她吓得全程都闭着眼睛。 身后很快响起淋浴的水声。 司桐缩在被子里,捂着耳朵,可哗啦啦的水流声还是往她耳朵里钻,脑海里也不由自主浮现上次看到的画面。 男人洗澡一般都很快,以往,郁寒深进卫生间最多十来分钟,就洗漱完毕出来,但这次不知怎么回事,淋浴的声音响了很长时间。 司桐实在觉得煎熬,等了又等也不见他洗完,忍不住开口问:“你好了没有?怎么这么久?” 片刻后,郁寒深低哑的声音传来:“快了。” 司桐敏锐地听出男人的声音有些气息不稳,有些奇怪,“你没事吧?” 又过了会儿,淋浴声停下来,郁寒深的嗓音才再度响起,恢复了一贯的冷静和平稳:“没事。” 司桐没多想,郁寒深很快走出卫生间,顺手关了灯,只留下卫生间门口的一盏壁灯。 房间暗下来,司桐感觉到旁边的床往下陷了陷,男人躺下,随后一只强有力的胳膊伸过来,搂着她的腰腹往后一带。 后背贴紧男人的胸膛,郁寒深的下巴抵着她的头顶,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动作,很绅士。 司桐被他抱在怀里,身体僵硬了一瞬,旋即又慢慢放松下来,刚才的羞恼愤怒也烟消云散。 转过身,回抱住男人健硕精壮的腰背,闻着郁寒深身上独有的男性气味,安心地陷入沉睡。 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被郁寒深讲话的声音吵醒。 司桐听出声音从窗户那边传来,房间很大,有四五十平,郁寒深说话时有意压低了嗓音,但夜晚安静,他的低沉声音还是很有穿透力。 翻个身坐起来,她看见郁寒深正坐在窗边的沙发椅上,面前的圆茶几摆着一台打开的笔记本,手里拿着一份翻开的文件。 他戴着耳机,察觉到司桐醒了,深邃的目光扫过来一眼,随后又重新落在屏幕上,时不时说两句话,听起来稳重可靠。 不是中文,司桐认真听了一下,好像是之前听他讲过的米兰语。 想到他去米兰出差,原定四天,却在第二天就赶回来。 虽然他说是事情提前结束才提前回来,司桐心里清楚,肯定是自己的事影响到了他的行程。 半夜开视频会议,大概率跟他提前结束出差有关。 司桐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下时间,凌晨两点多。 米兰那边比这边晚六个小时,那边差不多是晚上八点,司桐盯着郁寒深严肃专注的眉眼看了一会儿。 都说认真工作的男人最有魅力,这话一点不假,郁寒深此时的样子带着一股形容不上来的吸引力,整个人熠熠生辉。 司桐忽然有些口渴,轻声下床,去置物架那边拿了瓶酒店提供的矿泉水,喝了两口,耳边低沉磁性的男嗓传来,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矿泉水。 拿起另一瓶,走向郁寒深。 察觉到她的靠近,郁寒深抬眼看过来,嘴里的话却不停,薄唇开开合合,说着司桐听不懂但很好听的语言。 司桐穿着郁寒深的黑色衬衫,深色的面料将她姣好的身材完全包裹,但也让下摆露出来的两条美腿更加雪白诱人。 注意到男人的目光毫不避讳地停留在她的腿上,司桐很不自在,尤其是现在,衬衫下面什么都没穿。 她走到笔记本的背面,把矿泉水无声地放在圆茶几上,往郁寒深手边推了推,视频会议还没结束,她懂分寸地没有开口说话。 郁寒深放下手里的文件,拿过矿泉水拧开,抬头喝了两口,吞咽时喉结滚动,在昏暗的灯光下,有点性感。 司桐看得脸红,不敢多看,回床边钻进被窝,没多久,郁寒深说了结束语,随后传来轻微的合上笔记本的声音。 他关了灯,在小姑娘旁边躺下。 “吵醒你了?”郁寒深边说,边把女孩柔软的身躯捞进怀里。 “没有,是我渴了,想喝水才醒的。” 小丫头善意的谎言,郁寒深也没拆穿,只是搂着她的胳膊紧了紧。 司桐想到在医院的外婆,又想到外婆平白无故遭了这么大一场罪,声音闷闷的:“不知道外婆怎么样了。” 郁寒深拍了拍她的小腹,声音低醇温和,带着成熟男人的笃定和安全感:“会好的。” 这晚,没有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 次日一早,司桐在生物钟的作用下早早醒来,身边没人。 想到外婆还在重症监护室,她忙坐起来,想要快点去医院看看。 刚坐起来,听见一阵马桶抽水的声音,随后郁寒深从卫生间出来,他没穿衣服,只在腰间围着浴巾,头发是湿的。 男人宽肩窄腰,八块腹肌,每一处肌肉都结实有力,又不过分夸张,是恰到好处的匀称好看,两条长腿充满男性的爆发力。 只一眼,冲击得司桐的脑袋都懵掉,满心沉重的情绪也被打散,耳根滚烫,赶紧转开视线。 郁寒深看了眼女孩通红的脸颊和耳朵,深邃的眼底浮上笑意,走到行李箱边,扯掉浴巾,旁若无人地穿起衣服。 司桐听见滑扣皮带扯动的声音,等了片刻,才敢转过头,此时,郁寒深已经穿戴整齐,又一副衣冠楚楚的正经稳重样。 她穿上拖鞋跑进卫生间,缓了好一会儿脸上的热度才慢慢下去,洗完漱,她想上厕所。 可是转头,透过卫生间的玻璃墙,看见郁寒深老神在在地坐在沙发椅上,手里拿着一本杂志随意地翻看。 昨晚洗澡时但凡她多留意一下周围,也不至于没发现酒店卫生间的墙这么坑人。 “那个……”女孩难为情的声音传来。 郁寒深抬头,杂志是他随手从书架上拿的,见小姑娘眉眼间的羞涩和为难,深邃的眼底划过一抹了然。 嘴上却问:“怎么了?” 司桐抿了抿唇瓣,低声说:“我想上厕所,你……你能不能出去一下?” 郁寒深放下杂志,身躯往后一靠,交叠起双腿,一副不打算回避的样子,“又不是没见过,怕什么?” “……”司桐想到昨晚,又羞又气。 盯着郁寒深严肃正经的脸看了几秒,取下放在空调下的内裤,转身进了衣帽间,很用力地关上门。 嘭一声,整个房间都震动了一下。 郁寒深眼底笑意更浓,儒雅温和。 司桐换好衣服,一出来,落进郁寒深宽厚的怀抱,男人的声音贴着她的耳畔响:“生气了?” 司桐抿唇不语。 “别生气,我出去等你,收拾好了一起下楼吃早饭。”郁寒深的嗓音带着笑意,说完,俯身吻了下司桐的脸颊,当真拉开门走了出去。 第169章 外婆知道了(8) 司桐瞪着被带上的门板看了片刻,带着不满进了卫生间。 上完厕所,洗手的时候再次想起躺在医院的外婆,心头也重新被阴霾笼罩。 她洗手的动作忽地顿住。 刚醒来的时候,她满心沉重,却被郁寒深一而再的出格言行弄得又羞又气,甚至忘了难过。 司桐怔怔地看着镜中因为羞恼,还残留在脸颊的红晕,后知后觉,意识到郁寒深从昨晚到刚才的那些不妥行为,或许是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 身为煌盛集团老总,他一向懂得拿捏行为处事的分寸,平日里或许会说些不正经的话或做些不正经的事来逗弄他。 但是在外婆重病的时候,他肯定不会这么轻浮。 思及此,司桐心里生出的那点不满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窝心的感动。 洗完手,拉开门出去,一眼看见站在酒店走廊尽头抽烟的郁寒深。 他旁边站着姚总助,两人似乎在聊着什么,姚总助一脸的笑意,郁寒深脸上却没什么表情,显得一丝不苟又严肃,很有老板的架子。 看见司桐,郁寒深随手把烟熄灭在旁边的落地灭烟器里,抬脚朝她走过来,自然地握住她的手。 垂眼瞧着女孩顾盼生辉的眉眼,郁寒深低声问:“不气了?” 司桐给了他一个笑容。 郁寒深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眼底笑意宠溺。 姚总助也熄了烟小跑过来,走进电梯厅,他殷勤地按了下行键。 随后主动说起外婆的事:“乔总刚才给我打电话,老人情况很稳定,司小姐请放心。” 司桐站在郁寒深身侧,闻言朝姚国庆笑了一下:“谢谢。” 但心底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变得轻松,医生说过,脑溢血手术后的一周是危险期,这期间随时会出现并发症。 姚国庆被女孩的一笑,笑得一怔。 他身为煌盛集团老总的总助理,也算是身居高位,身边巴结讨好他的人很多,不少人给他塞过美女。 他也算是环肥燕瘦,阅女无数。 但司桐的长相,绝对是少见的漂亮。 说她是倾城绝色,一点都不夸张。 也难怪自家老板对她这么上心,不顾一切都要把她留在身边。 他跟着郁寒深很多年,自然也知道郁总对郁知珩前女友抱有负面看法,那次智摹院的成立仪式,他也在现场。 司桐身份曝光的那一刻,他实实在在给这小姑娘捏了把汗,直觉她完了,肯定会被郁总厌弃。 没想到郁总不但没厌弃,反而动用关系给她全网压负面新闻,最后甚至斥巨资收购那几家主流媒体,全网公开她的案子重审。 以后这海城,没有哪家媒体敢在网上说她一句不是。 “好看吗?”郁寒深忽地出声,语气平淡,却让姚总助一个激灵回神。 “好看……呃,不是,我的意思是……”姚总助对上自家老板平静的眼神,头皮一阵发紧。 电梯正好在这一层打开,他连忙转移话题:“电梯来了,郁总,司小姐,请进。” 吃完饭,姚国庆开着那辆卡宴送司桐和郁寒深去医院,重症监护室外,舅妈和央央都在。 昨晚主动留下来守夜的乔文刚满眼都是红血丝,看见郁寒深,立刻上前讨好地打招呼。 “乔总辛苦了,回去休息吧。”郁寒深说着,抬手拍了拍下乔文刚的肩。 乔文刚被大老板这带着赞赏意味动作弄得受宠若惊,脸上笑开花:“不辛苦不辛苦,能为郁总出力,是属下的荣幸。” 看得出来,他确实很想在大老板面前表现,拍马屁也拍得溜,但说出来的话不是很高明。 郁寒深淡淡一笑,“回去吧,好好休息,今晚还得麻烦乔总。” “不麻烦,我一定好好守着老人家,那我先回去了,郁总再见。”乔文刚说着,又和司桐、姚国庆以及舅妈道了别。 乔文刚看起来四十多岁,在三十二岁的郁寒深面前,无论是心性气度,还是气势气场,都弱了一大截。 舅妈刚来的时候和这位自称某公司总经理乔文刚的人说话,就有些不自在,此时面对更加年轻的郁寒深,更是如芒在背。 有些人天生就有这个本事,只是往那一站,无需做什么或说什么,就能让人不知所措、心绪混乱。 哪怕郁寒深此时目光随和,刻意收敛起满身的威严,语气平缓地叫她舅妈。 她也笑容僵硬,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不仅仅是舅妈,重症监护室外其他病人的家属,在郁寒深来了之后,都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看向他的眼神,带着敬畏之色。 郁寒深站了一会儿,手机震动,他从西裤口袋拿出手机,扫了眼来电,走去一旁接电话。 接完,回到司桐身边:“我今天有点事,中午记得吃饭,晚上来接你。” 司桐正站在重症监护室的大玻璃窗前,看着外婆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氧气瓶里随着老人呼吸冒出的气泡很少,似乎随时都能停止冒泡。 她心里难受,眼眶发红。 郁寒深见她这般伤心,凝眸看了她片刻,伸手将人搂进怀里,沉稳的声线里带着心疼:“别担心,我不会让老人家有事。” 司桐两手扶着郁寒深的两边大臂,缓了缓情绪,抬头时给了他一抹笑容:“我没事,你安心去做你的事吧。” 郁寒深揉了下她的头顶,再次叮嘱:“记得按时吃饭。” 司桐点头。 郁寒深走后,好似这片空间都变得轻松了不少,之前跑去旁边站着的病人家属都重新回来坐下。 “唉,刚才那个男人是你外甥吗?我听他叫你舅妈,他是做什么的啊?看起来真吓人。”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问舅妈。 舅妈知道他说的不是长相吓人,而是那通身的气势唬人。 她看了眼司桐,不好解释郁寒深跟她们家的关系。 郁寒深那通身的气派和慑人的威势,都和她们家格格不入,怎么看都不像她们家的亲戚。 舅妈笑了笑没吱声。 中年男人见她不想多说,扭头去问司桐:“小姑娘,刚才那个男人是你叔叔吗?他是做什么的?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第170章 外婆知道了(9) 刚才郁寒深把司桐搂在怀里安慰,又用长辈的口吻叮嘱小姑娘记得吃饭,给外人的感觉就是长辈对待小辈。 舅妈:“……” 司桐正看着外婆自责,听见这话,怔了怔。 想起年后刚开学那阵,她和郁寒深闹别扭,郁寒深去宿舍找她,宿管阿姨误会郁寒深是她叔叔。 这会儿又被误会是她叔叔。 司桐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朝问话的中年男人弯了弯嘴角,也没吱声。 中年男人一连两次问话被无视,觉得没意思,靠在椅子上打起瞌睡。 桐城一家酒店。 门口,曲博安早就站在廊檐下等候,他身后跟着两个助理,助理的手里拿着公文包。 他看见郁寒深,忙迎上前:“郁总,合同都准备好了。” 郁寒深沉稳点头,一行人走进酒店大门。 包厢里,直径三米的圆桌已经坐满了人,县里和市里的领导几乎都在这。 一看见郁寒深,吴长星立刻站起来走下座位,笑容满面:“这位想必就是韩书记说的煌盛集团郁总了吧?幸会幸会。” 海城首富、煌盛老总郁寒深,即便是远在桐城,那也是如雷贯耳。 据闻海城每年的财政收入,有一半来自煌盛集团,说煌盛集团撑起海城经济的半边天,一点都不为过。 之前吴长星一直以为是司桐和省领导有什么关系,今天一早接到省领导的电话,才知道,站在司桐家背后的不是省领导,而是海城首富。 这么一来,只怕上次寻人之后,省里拨到市财政上的那笔款项,也是出自这位海城首富之手。 当时他还奇怪,省里怎么忽然那么大方,先给桐城财政拨款,又给市里拨款,而且都很大手笔。 郁寒深从容镇定地与众人握手,各自做了自我介绍,吴长星殷勤地将他请到主位。 郁寒深并未推辞,泰然地落座,显然已经习惯了这样恭维讨好的场面。 不管是气场,还是身上自带的威慑力,三十二岁的郁寒深,比旁边一众四五十岁的领导们更像个领导者。 一番活跃气氛的交谈之后,曲博安让助理把捐资合同挨个分发到众人面前。 看清上面的捐赠金额,个个眼睛里迸射出惊人的光。 上次寻人之后,县里和市里都得了一笔好处,没想到这次只不过是帮助了个突发疾病的老太太,得到的好处比上次还大。 “这……”吴长星虽然惊喜,但还没被惊喜冲昏头脑,觉得这位海城首富的手笔是不是太大了? 让他生出受之有愧的感觉。 “郁总,不过是举手之劳,您这……不大合适吧?” 郁寒深淡笑,眉眼从容,丝毫不在意的样子,似乎在别人眼里很大的一笔财富,在他眼里不值一提。 “吴书记是举手之劳,对郁某来说却是天大的恩情,若不是吴书记出面坐镇,老人未必有命活到现在。” 昨天外婆情况凶险,这边医院不是不能做手术,只是不能保证手术后老人是否还能醒过来。 若不是吴书记亲自到场,院方有压力有忌惮,不敢盲目给病人手术,否则老人丧命手术台也不是不可能。 到时候一句‘尽力了’,把责任推得干干净净。 当然这只是最坏的揣测。 可万一这最坏的揣测发生了,以外婆在司桐心里的分量,司桐可能这辈子都过不去这个坎。 就像,过不去哥哥和舅舅因郁知珩而死这道坎一样。 郁寒深自然不能让人命隔在他和司桐之间,财富对他而言不过是一串冷冰冰的数字,比不上小姑娘的笑容重要。 这时,郁寒深的手机震动起来,他拿手机看了眼来电号码,没接,而是端起面前的酒杯。 “我还有点事,敬各位一杯,我先干了,当是赔罪。”郁寒深说完,抬脖一口喝光杯中的酒,动作风度潇洒,上位者的魅力无形中流露。 “郁总客气。”其余人纷纷跟着起身,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合同各位先过目,如果没问题,我们另约时间签合同。”郁寒深说完,没再逗留。 等郁寒深带人离开包厢,原本安静的包厢顿时热闹起来。 “首富就是首富,这花钱跟闹着玩儿似的,我做梦都不敢梦的数字,他随随便便就拿出来了。” “呵,这点钱对他来说估计连零头都不算,有了这笔钱,我们市的高速可以好好扩一扩了,别的市早就修了四车道,就我们还是两车道,说出去都丢人。” 县长忙道:“给我们县拿点修路钱。” 其中一位市领导斜眼看过来:“你们上次不是拿了郁老板几十个亿?钱呢?” 县长讪讪一笑:“那不是修了五座大桥和八大局大楼,花没了嘛,您知道的,桐城待修的地方太多了……” 本市作为全省最穷市,桐城作为全市最穷县,领导们每次去上级开会,都要想各种办法向上级要钱。 眼前就是要钱的大好机会,县长和县书记自然不肯放过,又是一番嘴皮子功夫。 另一边。 郁寒深走出包厢,接起电话,电话里立刻传来一道着急的声音:“郁总,三位专家吵着闹着要回京城,我快拦不住了,怎么办?” 外婆还没脱离危险期,郁寒深的意思是,让三位专家留在桐城,等外婆过了危险期再离开。 一旦有个什么意外,这三位肯定比桐城的医生更靠谱。 第171章 厉害男友(1) 听见手机里下属急躁的声音,郁寒深表情平静,淡淡开腔:“带三位教授去酒店会议室,我二十分钟后到。” 昨晚三位专家给外婆做完手术,就被郁寒深安排的人带去酒店休息。 他们都是业内顶尖的专家,本来就忙,昨晚被临时调派过来开飞刀,他们都推了手头重要的事。 这手术都做完了,他们还等着回去处理别的事,却被几个青年拦着不让走,情绪难免激动。 郁寒深带人走进酒店会议室,会议室里正在手忙脚乱安抚专家的下属们一看见他,仿佛看见了救星。 “郁总,您可算来了。”下属们都快哭了。 这三位因为在医学界地位崇高,本事多大脾气就多大,难搞得很。 三位专家看见郁寒深气场强大,一眼认出这位气度不凡的青年大概就是不放他们走的那位大老板。 顿时就想向他发难,可对上他积威深重的眼神,到嘴的抱怨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哪怕郁寒深此时面色随和,也带着叫人不敢在他面前造次的威严。 “三位教授稍安勿躁。”郁寒深淡笑,“自我介绍一下,鄙人郁寒深。” 随着他的话,姚总助递给三位专家一人一张郁寒深的名片。 名片是高端的透明材质,印着大气恢弘的黑体字,三人看见‘煌盛集团’、‘董事局主席和首席执行总裁’的字样,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 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震惊和畏惧的神色。 他们知道请他们过来的是一位很有钱的大老板,但没想到,居然是鼎鼎大名的煌盛集团老总。 他们不混生意圈,也知道这z国第一企业的威名。 煌盛集团主营电能实业、基建和生物科技,其中电能实业和基建遍布全球五十多个国家,集团市值超万亿。 “原来是郁总,失敬失敬。”其中一位专家主动开口解释。 “我们昨天被临时调派过来,也确实有急事需要回去处理,病人的手术很成功,后续大概率不会出现什么问题,我们留在这,也没什么用,您看……” 他说完,另外两位跟着点了点头,三人态度虽然软和下来,但是想回京城的念头还没打消。 主要是他们也确实忙,没有多余的时间耗费在这一个小县城里。 郁寒深没接腔,抬了下右手。 曲博安立刻会意,看了眼身后的助理,助理上前挨个在三人面前放下一份文件夹。 三位专家互相对视一眼,不知道这位煌盛老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但等他们打开文件夹,看清里面的内容,顿时眼前一亮,再次互相对视,这次,从对方眼里看到的是惊喜和意外。 “郁总,您这……” 郁寒深淡淡开腔:“老人后续的治疗还麻烦三位教授多多费心,我希望老人能恢复到术前的健康状态。” “这……毕竟做了这么大的手术,再怎么恢复和术前都比不了……”专家面露为难,可手却紧紧攥着文件夹,丝毫没有要放下的意思。 郁寒深薄唇微勾,眼神是洞穿一切的锐利:“我相信三位的能力。” 从酒店出来,曲博安一脸肉疼,“郁总,那三套四合院就这么给他们了?” 虽说京城的四合院并不是多稀奇,能够查到的少说也有三千多间,但是到了天安门附近,就只剩下九十多间了。 在四合院交易市场上,一直都是‘四合院易得,好地段难求’,尤其是天安门附近这种绝佳地理位置的房子,房主都是紧紧攥在手里,轻易不会拿出来交易。 刚才郁寒深一下给出去三套绝佳地段的四合院,他给得痛快又毫不在意,但曲博安心痛得在滴血。 也不怪那三位专家看完文件夹里的内容,喜得眼睛直放光。 然后就开始打电话回去把他们嘴里重要的事都安排给别人去处理,硬生生腾出一个月的时间来,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不会让老人留下后遗症。 房子的价值还在其次,最主要的是‘难得’二字。 那三套四合院,随便拿出来一套放在交易市场上,都是被各路富豪疯抢的程度。 曲博安盯着自家老板的深沉背影看了又看,以前只觉得这位顶头上司事业心重,在生意场上手段雷厉,严肃得近乎凉薄,甚至有些不近人情。 仿佛除了事业,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没想到如今,竟然可以为了一个女孩费尽心思到这种地步。 还真,一物降一物。 舅妈要上班,在医院待了没多久就离开了,司桐抱着央央坐在重症室外的椅子上。 重症监护室有护士二十四小时看护,并不需要家属守着,外面守着的这些人,不过是舍不得亲人孤独一人在里面受苦。 不知坐了多久,央央仰着小脸可怜兮兮地拉了拉司桐的衣服,“姐姐,央央饿。” 司桐眨了眨酸胀的眼眶,看了下手机,已经十一点多。 把央央放到地上,起身牵着她的小手打算带她去吃饭,正在这时,一个穿着酒楼工作服的女人走过来。 “请问谁是司桐小姐?” 司桐怔了一下,“我是。” 酒店服务员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微笑:“您好,我是金江月酒楼的服务员,这是郁先生给您订的餐食,请您慢用。” 司桐接过来,礼貌道谢。 金江月是桐城很有名的一家酒楼,连打包盒都显得豪华大气。 司桐把打包盒放在椅子上,拉着央央蹲下,打开外卖,给央央拆开包装精美的实木筷子。 她没什么胃口,在旁边看着央央吃,时不时给央央擦擦小嘴。 手机忽地响。 是一串本地的陌生号码,接起来,那边传来有点熟悉的中年男声:“桐桐,我是你堂舅,能听出来吗?我到医院了,你外婆在哪个病房?” 堂舅是舅舅的堂兄弟,以前舅舅还在世,发达之后,没少帮衬堂舅一家。 舅舅去世的这五年,堂舅也时不时会帮衬外婆和舅妈,虽然能力有限,帮不了多大的忙,但这份恩情,司桐明白。 没一会儿,堂舅和堂舅妈,以及他们的女儿李欣出现在视线里。 李欣跟司桐差不多大,司桐没被舅舅带去海城读书之前,一直跟李欣同校同班,关系很好。 两人过年那阵还出去逛过街,虽然平时不怎么联系,但感情一直在。 “桐桐!”李欣看见司桐,上来就是一个大大的熊抱。 双手捧着司桐的脸摸了又摸:“几个月不见,又漂亮了!” 司桐微笑:“……” 堂舅问了些外婆的情况,叹了几回气,李欣没心没肺的,又去蹂躏央央的小脸蛋。 “嗳?这是金江月的外卖吧,我有个朋友在里面干厨师,听说他们家的外卖一千起送哎。” 李欣眯眼看向司桐,“你谈恋爱啦?” 司桐抿着唇,没说话。 李欣用肩膀撞了下司桐,“行啊,看你平时默不吭声的,一找男朋友就找了个厉害人物。” 第172章 厉害男友(2) 司桐家什么情况,大家清楚得很,这家金江月酒楼,在桐城那是鼎鼎大名,只服务有钱有权的上流人士。 李欣自然不会认为是司桐自己花钱订的外卖,别说她没钱,就算有钱,没权也不会被金江月接待。 与其说金江月是吃饭的地方,不如说是上流圈层用来扩展人脉的场所。 不过里面的厨师也确实厉害,饭菜口味在桐城所有酒楼饭店中,数一数二。 司桐没吱声。 李欣撇撇嘴,“不够意思,还瞒着我,是不是没拿我当好朋友?” 话音刚落,司桐手机有电话进来。 是郁寒深。 司桐往没人的地方走了两步,接听,男人开门见山地问:“午饭吃了吗?” 想到他两次叮嘱她记得吃午饭,司桐有点心虚,随口扯谎:“吃过了。” 郁寒深沉默。 明明他没说什么,可安静的气氛里,司桐渐渐有些扛不住,好像他已经知道她在胡说。 顿了顿,她不动声色转移话题:“你在忙什么?” “去南城见个人。”郁寒深嗓音低沉。 司桐以为他是去见合作商,没多问,只关心地道:“注意安全,让司机开慢点。” “桐桐。”郁寒深叫她,男人沉稳的声线里带着些无奈,“你的胃还没好,乖乖吃饭,别叫我担心。” 那语气,仿佛司桐是个不听话的孩子。 司桐听出郁寒深的牵挂,垂着眸,低低应了一声:“嗯。” 挂了电话,一转身,对上李欣揶揄又暧昧的眼神,“男朋友的电话?瞧瞧你这小脸,都红了” “越来越好奇了,什么样的男人居然能打动我们冰山女神的心,只是打个电话,就能让你脸红。” 司桐没接她调侃的话,央央吃完了,她拿起央央用过的筷子强迫自己吃了一点。 堂舅和堂舅妈站了一会儿,说了几句安慰话,家里还有事,就先离开。 央央吃饱了就睡。 李欣道:“你带央央回家休息一下吧,看你眼里都是血丝,昨晚没休息好吧?我在这替你守一会儿。” 司桐不好意思麻烦她。 李欣啧了下嘴,“跟我还这么客气,再说里面躺的是我三奶奶,我做小辈的陪护一下怎么了,去吧,别在这碍事了。” 司桐心下微暖,“那谢谢你了。” 李欣笑:“德性,跟我还这么客气。” 司桐抱着央央下楼,电梯门刚一打开,看见姚总助站在电梯厅的窗户边打电话。 看见司桐,他立刻结束通话,上前从她怀里接过央央。 司桐有些意外:“姚助理,你怎么在这?郁总不是去南城了吗?” 姚总助身为郁寒深助理,应该跟着一块去才对。 姚国庆道:“郁总说你今天也许要出门,让我留下给你开车,走吧,车在停车场。” 司桐:“……” 这个男人,总是这么细心周到。 还是那辆黑色卡宴,司桐抱着央央坐在后座,姚助理把车开得很稳,想起郁寒深,司桐问:“郁总怎么去南城的?” 姚助理回:“他坐曲总监的车。” “曲总监?他也来桐城了?”曲博安是法务总监,为什么会来桐城?司桐想到这次吴长星再次出面帮忙,心底隐隐有了猜测。 “曲总监来桐城,是不是跟我外婆有关系?” 姚国庆从后视镜看了眼女孩清冷绝色的眉眼,呵呵一笑:“这个,我不太清楚,司小姐要是想知道,可以去问郁总。” 司桐哪里听不出他是在打官腔,身为郁寒深的助理,怎么可能不知道。 她没再问。 回到出租房,司桐把央央放在床上,打开空调。 拿手机翻出郁寒深的号码,想拨,又怕他在忙。 从认识到现在,这个男人为她付出的太多了,这次需要出动法务总监,可见他支付的代价一定很大。 央央这一觉,睡到下午五点多。 舅妈要晚上十点才下班,上次摔伤后,她辞掉原来的工作,找了个在袜子厂剪线头的活,轻松一点,不过为了多赚点钱,她每天都加班到很晚。 司桐劝过,劝不动,只能叮嘱她注意身体。 司桐带央央到医院,李欣立刻冲上来,“桐桐,下午有三个特别厉害的专家过来看三奶奶哎,听说这三位专家是昨天被直升机送过来的,是你男朋友请来的吧?” 李欣边摸着下巴,边绕司桐走了一圈,“我还听说昨天三奶奶抢救,把市委书记和院长都给惊动了,你男朋友到底什么人啊?” “你很不够意思啊,交了这么厉害的男朋友,都不带出来让我宰一顿,他长什么样?高不高?帅不帅?” “难怪我觉得你变得比过年那阵更漂亮了,原来是被男人滋润了,嘿嘿……” 听李欣越说越露骨,司桐脸颊绯红,“我跟他刚在一起没多久,不是很稳定。” 李欣:“不是很稳定?什么意思?哪里不稳定?” 司桐的视线落在旁边玩耍的央央身上,淡声道:“我跟他差距比较大,未来会怎么样,不是很确定,而且……外婆不同意我们在一起。” “害!我还以为什么呢,差距大怕什么,你长得这么漂亮,多大的差距都不是事。”李欣安慰道:“再说了,差距再大,能大得过你和你那个富n代前男友?” 第173章 厉害男友(3) 说完‘前男友’三个字,李欣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对不起啊,我、我……”她语无伦次想道歉。 司桐却笑了笑,“没事。” 李欣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确定她是真的不在意了,松了口气:“你早该把你那个前男友给忘了。” “他家那么有钱,又是海城土着,我跟你说,海城人很傲慢的,最看不起外地人,事也多,你要是真嫁给了那个姓郁的,有你受的。” “对了,三奶奶为什么不同意你跟你现男友在一起?” 司桐弯了弯嘴角:“他是我前男友的叔叔。” 李欣:“……” 李欣:“???”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她觉得自己的耳朵肯定坏了。 司桐看着她,不语。 但意思很明显,她没听错。 李欣几乎要跳起来,“你疯啦?我知道你从小缺少父爱,但也不能找个那么大岁数的吧?” 司桐那个前男友,跟她差不多大,今年也二十二岁,他的叔叔,怎么着也得四十岁往上。 李欣脑海里不禁浮现大腹便便、头顶锃光瓦亮的油腻中年男人形象。 “别说三奶奶不同意,我要是三奶奶,我也不同意。”李欣手指戳着司桐脑门,“你啊,怎么这么想不开!” 司桐见她反应这么大,忍不住辩解:“他……是比我大一些,但也还好吧……” 说到后面,司桐有些虚,好吧,十岁,是大了挺多的。 李欣皱眉看着好朋友,多好的一朵花,插在了牛粪上。 她想劝两句,司桐手机响了。 司桐掏出来看了一下,是郁寒深的。 她没有察觉,看见男人号码的瞬间,她的一双眼睛亮起来。 但是李欣看见了,看着司桐娇羞地接起电话,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一个大肚秃顶的老男人,有什么好的。 郁寒深在回来的路上,快到了,说晚上带她出去吃饭。 挂了电话,李欣双臂抱胸站在她身后,眯着眼睛盯着她。 “是不是那个老男人要来找你?正好牵出来遛遛,我倒是要看看是什么样的老男人,把你魂都给勾走了。” 李欣和张梦玲不一样,张梦玲怎么说都是郁寒深认识的人,一起吃个饭也没什么。 但是李欣对郁寒深来说完全陌生,司桐不确定郁寒深愿不愿意见她。 只能道:“我回头跟他说说看,如果可以,我们约时间。” 李欣听出了司桐话里潜藏的顾虑,更加不看好司桐那个男朋友,连带出来见人都得提前征得同意,可见司桐在他面前,没什么话语权。 陪司桐又坐了会儿,李欣被母亲一个电话给叫了回去。 六点半,司桐带央央去了趟卫生间,回来时,一眼看见重症监护室门口的休息椅上,坐着的挺拔男人,他正在打电话。 听见脚步声,郁寒深侧头看过来,对上女孩一双闪闪发亮的眼睛。 女孩的眼中,有着明显的欢喜,那是因为见到他而生出的喜悦。 司桐本就漂亮的容貌,因为眼睛里的光,而更加耀眼夺目。 郁寒深嘴里的话顿了一下,随后又恢复如常,继续从容沉稳地讲电话。 司桐牵着央央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 虽然听不清手机另一边讲了什么,但是从郁寒深的话里可以判断,应该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 而他给出的解决方案,司桐这个外行人都能听出其中的一针见血。 好一会儿,郁寒深结束通话,伸手把司桐粘黏在脸颊的一缕发丝拿走,“走吧。” 司桐没问去哪儿,伸手想去抱央央。 郁寒深却先她一步抱起孩子,央央本就不怕生,而且见过郁寒深,被他抱着也不闹腾。 他一手抱着孩子,一手牵着司桐,司桐莫名觉得这一幕像极了一家三口。 如果郁寒深在合适的年纪结婚,孩子至少有央央这么大了。 司桐看着郁寒深眉眼间不经意流露出的慈父般的温和,不知怎么想的,问了一句:“你喜欢小孩吗?” 郁寒深侧头看过来,薄唇勾起弧度,手上用力捏了捏女孩的小手:“若是你给我生,我会喜欢。” 司桐脸上一热。 这个男人……真是。 郁寒深带司桐去了昨晚那家酒店,当时司桐心事重重,没注意店名,这次看清了,竟是金江月酒楼。 想到李欣说的有关金江月的事,只招待桐城有钱有权的人士。 郁寒深虽是外来富商,但要想在这里面吃饭,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 好像这世上,就没什么事能难住他。 这般想着,司桐心底生出些骄傲和高兴,她的男朋友,很厉害。 饭桌上,司桐提起李欣想见郁寒深的事,郁寒深的身份地位,时间一向很宝贵,应该不愿意浪费在无用社交上。 去跟一个对他来说毫无用处的普通人吃饭,绝对是无用社交的典型。 司桐提出来,只是想给李欣一个交代,她提了,他不同意,她也没办法。 谁知。 郁寒深说:“你安排时间。” 司桐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听见他这么轻易就同意了,反而愣了一下,她认真地看着郁寒深成熟俊美的脸。 “如果你不愿意,也没关系,不用勉强。” 郁寒深长臂一伸,隔着桌子握住她的小手,轻轻抚摸:“怎么,不想带我出去见朋友?” 央央在一旁啃排骨啃得满嘴酱汁。 司桐拿回手,抽纸巾给央央擦嘴,小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没有必要为了迁就我,去见你不想见的人。” 擦完,她再次认真地看着他:“你可以拒绝我的。” 郁寒深高大的身躯微微往后,靠着椅背,目光像一张网,牢牢罩住司桐。 他笑了下,开腔:“我舍不得拒绝你。” 这话像是郁寒深信手拈来的情话,却让司桐的心顿时跳得又快又响亮。 有些话从成熟稳重的男人嘴里说出来,似乎更显动听。 第174章 *招蜂引蝶的男人 一直到吃完饭,司桐脸上的热度都没降下来。 郁寒深的目光始终锁定在她脸上,每次她抬眸,都能对上他深邃得令人心悸的眼睛。 后来她实在有些抵抗不住,忍不住开口:“能不能别这么看着我?” 郁寒深把她的羞赧看在眼底,唇边笑意明显,不过倒也真的没再盯着她看。 结完账,两人往外走。 酒楼冷气开得足,人一出来,外面的热浪不但不难受,反而有股舒服的暖意。 央央被郁寒深抱在怀里,大概是下午睡饱了,央央此时精神特别好,在郁寒深怀里有点不老实,两只小脚兴奋地踢来踢去。 郁寒深腰间的黑衬衫料子被央央的鞋子蹭了灰,司桐瞧见了,下意识按住央央乱动的小腿,柔声警告道:“不要乱蹬,给叔叔的衣服都弄脏了。” 说着,轻轻拍了拍男人腰间的衣料。 感受到女孩的小手无骨般在腰间蹭来蹭去,郁寒深眸色一深,按住她忙忙碌碌的小手。 “再摸,今晚可就没法好好睡觉了。” 司桐一愣,抬头盯着郁寒深正经的脸看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话里不正经的意思。 脸颊顿时红透,视线不由自主落到男人裤链的位置,郁寒深的衣服都是私人订制,修身得恰到好处,此时那里的布料,明显有些紧绷。 又联想到之前看过的那一眼,司桐耳根滚烫,脸上更红了,抽回手转身就朝停车的地方走过去。 郁寒深眉眼带笑地跟在后面,掏出车钥匙遥控解锁。 黑色卡宴的车灯亮起来,司桐拉开车门,让郁寒深先把央央放进去。 关上车门,她低头没去看郁寒深,想绕过车子从另一边上车。 下一瞬,整个人被压在车身上。 郁寒深双手掐住她纤细的腰身,俯视下来的目光深远:“一会儿跟我去酒店?” 之所以这么问,他预料到带着孩子,司桐可能会选择回家。 果然,司桐双手推他:“我要带央央回家。” 她看向不远处酒楼门口来往的人,眼神慌乱,手上越发用力地推郁寒深,大庭广众之下,他也不怕被人看见。 相比于她的紧张心虚,郁寒深稳若泰山,心理素质不是一般的强大。 郁寒深俯视怀里女孩眉眼含羞的诱人模样,抬起她尖瘦的下巴,弯腰亲了下她的脸颊。 倒也没继续压着她,搂着女孩薄削的肩膀将她带去车的另一边。 “司桐?” 两人刚走到车头前,旁边有人叫她。 司桐转头看过去,看见一张有点熟悉的面孔,认出来是她以前在桐城读高中的同学唐静。 她弯唇笑了下,打招呼:“唐静。” “真的是你啊。”唐静三两步走过来,却没直接走到司桐面前,而是在郁寒深面前站定。 “我刚才还以为认错人了呢,你现在在哪里上班?前段时间同学群里还聊到你了,说想找你一起聚聚。” 话是对司桐说的,可唐静的目光,却落在郁寒深身上。 男人穿着黑色的衬衫西裤,身高优越,她一米六八,穿着八厘米的高跟鞋站在这个男人面前,还矮了好大一截。 又见他眉眼深邃俊美,气质沉稳尊贵,气场威严,通身派头不凡。 还有眼前这辆车,顶配保时捷卡宴,三百多万,在这小县城可不多见。 唐静眼睛发亮,今晚她跟着老板过来应酬,去前台催菜的时候,正好看见这个男人在结账。 当时他只是往那一站,就吸引了周围所有异性的视线。 只一眼,就让她的心跳漏了一拍,哪怕他当时怀里还抱着个孩子,哪怕他身边站着一个女人。 可他身上那股独特的上位者的男性魅力,有吸引女人飞蛾扑火的魔力。 她跟了过来。 刚才那个孩子看着有五六岁了,司桐才二十二,一看就不是司桐生的,唐静在脑海里自行脑补出司桐给别人当后妈的剧情。 司桐可以,她也可以。 “桐桐,这位是你男朋友吗?”唐静问着,笑意盈盈地望着郁寒深,朝他伸出手:“你好,我叫唐静,高中跟桐桐一个班。” 她长得也不错,二十出头很年轻,虽不如司桐,但很会穿衣化妆,整个人显得时尚靓丽。 司桐见她一上来就把注意力都放在郁寒深身上,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柳眉微微蹙起。 以前两人一个班,关系没多亲近,多年不见,根本没有特意打招呼的必要。 司桐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了看唐静伸出的手,然后看向郁寒深。 这个男人,挺能招蜂引蝶。 海城有,京城有,连到了桐城,也能招惹到芳心。 郁寒深一手搂在司桐腰上,另一手垂落,骨骼明晰的手指捏着保时捷车钥匙,他垂眼,居高临下地扫了眼唐静的脸。 云淡风轻的一下,却让唐静后退了一步。 男人的眼神明明很平静,却带着迫人的气势,好似一把利剑,能轻易看到人心底最阴暗的角落,让人不敢在他面前玩弄心机。 唐静忍住心底生出的胆怯,强撑着没有转身逃跑,装作若无其事地收回手。 她看向司桐,“难得遇到,加个微信吧,下次有同学聚会,你可以带男朋友一起来参加。” 说着,她掏出手机,打开微信二维码。 司桐淡淡微笑:“不好意思,我手机丢了。” 唐静愣了一下,抬手撩了下耳边的碎发,似无奈地提议:“那……要不让你男朋友加我一下?要不然怎么联系你?” 她壮着胆子,再次把顾盼生辉的目光落在郁寒深身上,唇边带着娇嗔的笑意:“就是不知道你男朋友怕不怕你吃醋,敢不敢加。” 很低级的激将法。 若是换成年轻气盛的小年轻,或许会为了所谓的男人面子,不顾女朋友生气,也要去加一个陌生美女的微信。 郁寒深脸上波澜不起,抬起拿车钥匙的手,扫了眼腕上的名贵商务表,没再多看唐静一眼,侧头温声对司桐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完全的无视,让唐静尴尬得脸色涨红。 司桐点点头,看向唐静,笑容疏离,但得体:“我们先走了。” 两人上了车,卡宴很快驶离车位,徒留一片尾气尘土。 唐静怔怔地看着卡宴开走的方向,许久,又臊又怒地跺了跺脚。 她长得也算清秀佳人,会打扮之后,五分长相变成八九分的美丽,身边追求的男人很多,还从来没在男人面前这么丢脸过。 啊! 难搞的臭男人! 卡宴行驶在桐城有些颠簸的车道上,司桐坐在后面陪着央央,看着郁寒深深沉的侧影。 想到刚才唐静难看的脸色,她倒不会觉得郁寒深的行为有失风度,反而觉得满意。 成熟男人与异性相处的分寸和边界,是女人安全感的来源之一。 司桐扫了眼中控屏,还不到八点,“我想去医院看一下外婆再回家。” “那边有人守着,你安心回家休息。”郁寒深开腔。 司桐想到昨晚守了一夜的乔文刚,“总让外人守着,不太好吧。”毕竟非亲非故。 郁寒深道:“放心,不会让他白辛苦。” 听出郁寒深会酬谢乔文刚的意思,司桐联想到曲博安来桐城的事,她开口问:“曲总监来桐城,是为了我外婆的事吧?” 不等郁寒深回答,她又问:“你跟吴书记之间,是不是签了什么协议?” 曲博安存在的作用就是拟定和把关各种协议、合同。 “欠你的越来越多了。”司桐靠着椅背,这时候天还没完全黑,她看着郁寒深挺括的肩膀。 “还不清了怎么办?” “不着急。”郁寒深低沉磁性的声音传来,“你有一辈子的时间,慢慢还。” 第175章 韩灵丽被打进医院 卡宴很快驶进司桐家所在的老小区。 司桐家旁边的车库门口,新邻居兄弟俩之中的一个正蹲在门口,捧着碗吃饭。 郁寒深直接把车开到司桐家门前的空地上,张力伟看见郁寒深,立马站得笔直,抬脚就想朝他走过去,一脸憨笑。 郁寒深似不经意地扫了他一眼。 张力伟脸上的笑一僵,脚下顿住。 郁寒深把央央从车里抱出来,放到司桐腿边,握着女孩柔软的小手捏了捏,像个长辈似的叮嘱:“早点休息,不要胡思乱想,不要熬夜。” 司桐看了眼杵在一边的张力伟,有外人在,她始终没法淡定面对郁寒深亲昵的小动作。 点了点头,她说:“你也是,早点睡。” 两人静静对视,不知道是不是盛夏的气温太高,司桐感觉周遭的空气都变得炙热。 气氛粘稠、暧昧,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悄然发酵。 许久,郁寒深抬手摸了下她的下巴,“我回酒店了。” 司桐轻轻点头。 看着卡宴倒出去,掉头,开走。 车库门口的空位有限,而且有别人家的车停在这里,可供行驶的空间有限,郁寒深却利落地一把过,车技又稳又娴熟。 司桐看着卡宴消失,回过神,对上张力伟憨憨的笑,司桐回以微笑,带央央进屋。 先给央央洗了澡,拿了玩具让她在床上玩,然后从衣柜里翻出自己的换洗衣物。 洗完澡出来,央央趴在玩具上睡着了,司桐看着她微张着小嘴的可爱模样,心头一片柔软。 十点多,舅妈回来了。 等舅妈洗完澡,司桐问起外婆怎么会知道她和郁寒深的事,心里猜到可能和韩灵丽有关,但并不确定。 舅妈若有所思:“这事奇怪,有人快递了你和涵涵那个婆家叔叔的照片过来,还附带一张纸条,说你傍大款,很难听,不知道谁干的。” 说着,她开始找那张照片,到处找了一圈,别说照片,连快递的纸袋都不见了。 “嗳?奇怪,放哪儿去了?”昨天外婆忽然晕倒,一阵手忙脚乱,她有些记不清随手放哪儿了。 但肯定还在家里。 司桐皱着眉,“那你记得照片什么样?在哪里拍的?” 舅妈边找边回:“照片被处理过,看不出来在哪里拍的,只能看见涵涵的婆家叔叔把你的头按在怀里。” “真是奇了怪了,怎么会不见了呢?” 司桐想了想,直接给韩灵丽打电话。 打了好几遍那边才接,韩灵丽:“干什么?” 很不耐烦的语气。 司桐开门见山:“是你给外婆寄照片的吧?” 韩灵丽语气无所谓:“什么照片?我不知道。” 司桐:“外婆因为你寄的照片,气得脑溢血,你知不知道?” 韩灵丽冷哼一声:“别什么都往我头上赖,明明是你不知检点,勾搭完侄子,又勾搭叔叔,她是生你的气。” 这话,让司桐声音冷下来,“我没说是什么照片,你怎么知道跟我有关?” “……”韩灵丽愣了一下,意识到自己被司桐绕进去,气得咬牙切齿,“就算是我寄的又怎样?难道不是事实?” “难不成你还想报警抓我?让郁寒深压着不让我出来?” 司桐听出来了,韩灵丽因为之前被关在拘留所的事,怀恨在心,故意给她找不痛快。 她目光冰冷:“我会把事情告诉郁寒深,你利用他和我的关系差点害死外婆,他不会放过你的!” 电话里安静了几秒,不知道韩灵丽是不是被她的话吓到。 但随后,传来韩灵丽虚张声势的声音:“哼,我这次可没犯法,我看郁寒深能拿我怎么样!” 说完,直接挂断。 司桐用力握着手机,骨节泛白。 这次确实没法抓到韩灵丽的错处,还真不好拿她怎么样,寄了张照片而已,警察不会管这种事。 刚才说告诉郁寒深的话,不过是狐假虎威吓唬她而已。 韩灵丽挂了电话,脸色不大好看。 郁寒深不会真的对她做什么吧? 她当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想报复一下司桐,才把那张照片寄回老家。 忘了此举势必会得罪郁寒深。 “丽丽,电话打完了没有,快点回来啊,我要赢了,别耽误我赢钱啊。”一起打牌的贵夫人在叫她。 韩灵丽压了压心头的惊惶,她只不过是寄了张照片,又没犯事,就算郁寒深要出气,也不能无中生有让警察来抓他。 他本事再大,也不能一手遮了这天。 想着,韩灵丽提着的心往回落了落,回座位上继续搓麻将。 她麻将的瘾有点大,上次被牌友坑得输了二十个亿之后,秦安旭就不怎么高兴她搓麻将,不过这两天秦安旭出差去京城谈生意,管不着她。 直到凌晨两点多,才恋恋不舍地从麻将桌上下来。 凌晨时分,路上没什么车,韩灵丽有些昏昏欲睡,驾驶车子驶过一个小十字路口。 忽然。 嘭的一声,猛烈的撞击让韩灵丽瞬间清醒过来。 好在气囊保护了她,她抬头,看见车头撞上一辆银灰色的面包车,那辆面包车是从右侧的小路开出来的,她顿时冒火。 推开车门下车,心疼地看着爱车的车脸变得惨不忍睹,“你会不会开车啊?” 话音未落,她脸上的嚣张气焰顿时一弱。 面包车上下来一个膀大腰圆的男人,冷着脸一句话不说,上来直接一巴掌把她扇倒在地。 …… 司桐是从张梦玲嘴里听说到韩灵丽被人打进医院的消息。 “我跟你说,要不是我哥昨晚跟客户喝完酒,回家时正好从淮阳路经过,碰到了,救了你妈妈,她估计会被打得更惨。” “打她的那个男的是个怒路症,她就抱怨了一句那男的不会开车,就被打得鼻青脸肿,真惨。” “对了,你妈妈整过容吧?我哥说她的下巴和鼻子都歪掉了。” 第176章 外婆醒了 张梦玲知道司桐的妈妈对司桐很差劲,所以一听说这件事,立马给司桐报喜,语气里也满是幸灾乐祸。 司桐没见过韩灵丽整容前的样子,不过听外婆闲谈时说起过,说韩灵丽整得和以前判若两人。 两人又聊了几句,挂断电话。 司桐捏着手机,若有所思,觉得事情发生得太巧了。 中午,郁寒深来医院接她去吃饭。 还是在金江月的包厢。 司桐看着郁寒深严肃正经的五官,忽地开口:“我妈昨晚被人打了。” 郁寒深正垂眸剔鱼刺,松江鲈鱼的刺很少,他慢条斯理地剔去主刺,以及角下缘和后鳃盖骨后端的大刺。 剔完,直接连盘子一起放到司桐面前,面色平静地‘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司桐黑白分明的美眸定定地盯着郁寒深的脸,试图从上面看出点什么端倪,可那双湛黑的眸中,平静深邃得毫无波澜。 带着身居高位的高深莫测,实在看不出什么。 又或许,是她功力不够。 二十二岁的女孩子,在三十二岁的成熟男人面前,总归显得稚嫩,不仅仅是年龄,还有阅历。 郁寒深这个年纪,早就把收敛情绪的本事练得炉火纯青,如果他不想让她看出来,她就是把他的脸看穿也没用。 司桐没有揪着这件事不放,不管韩灵丽被人打是意外还是人为,都跟她没关系。 她不会心疼,也不会幸灾乐祸。 后面几天,郁寒深除了陪司桐吃一日三餐,其余时间都在酒店里处理公司事宜,还要主持视频会议。 期间吴书记带着底下一众下属来医院探望过几次,事情不知道怎么传出去了,身边人几乎都知道司桐外婆住院,惊动市委书记亲自探望。 一时间,熟悉的、不熟悉的亲戚和邻居,都左一趟右一趟地往医院跑。 三位专家也是一天好几趟地来,还让人从京城送来不少稀有药品,很是尽心尽责。 又过了三天,外婆终于醒了。 司桐是在早上六点的时候接到这个消息,她高兴得立刻就想去医院,可是刚出门,就看见郁寒深朝这边走过来。 这几天,他每天早上都来出租房和她一起吃早饭。 他手里提着酒店的打包盒,伸手拦住急匆匆往外走的女孩子,语气强硬地命令:“先吃饭。” 司桐心系外婆,没胃口。 郁寒深的大手握住她的后脖颈,直接把人提回屋里,“老人半夜就醒了,都过了这么久,不差这半小时。” “……”司桐意外,“半夜就醒了?乔总怎么不早点通知我?” 郁寒深把早餐放在桌上,舅妈立刻上前打开,把里面的早点一一摆出来。 郁寒深拉司桐在凳子上坐下,温声开腔:“就怕你会迫不及待去医院,才放到早上告诉你。” 司桐:“……” “郁先生说的对,医院里面有医生护士,还有专家,我们早去晚去都没区别,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舅妈跟郁寒深接触了一段时间,还是有些怕这个青年,感觉有他在的地方,空气都格外沉重,实在让人如芒在背,浑身不自在。 匆匆吃了几口,抱起央央就开溜:“你们慢点吃,我带央央先去医院。” 说完也不等司桐和郁寒深回应,骑上停在门口的电动车就走了。 司桐也想溜。 郁寒深却把一杯温热的牛奶和一碟三鲜烧麦递到她面前,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她。 司桐在他的注视下,自觉地把男人递过来的食物吃掉。 边吃,边忍不住在心里鄙视自己,明明他什么都没说,她就不由自主执行他的意思。 从认识到现在,她一直处在被拿捏和驾驭的一面,她有时候挺不满,想做出改变,可结果往往不尽人意,不知不觉又被他牵着鼻子走。 好不容易喝完最后一口牛奶,郁寒深还没吃完。 司桐坐着等了一会儿,等他吃完,她心头一喜:“我们去医院吧。” 说完起身往外走。 一只脚刚跨出门槛,腰上多了一条男人的手臂。 司桐还没反应过来,人被郁寒深一只胳膊提了起来,他另一只手带上大门,顺势反锁。 等司桐反应过来,已经坐到了男人的大腿上。 看了眼被反锁上的大门,她的心跳忽然变得热烈。 “怎、怎么了?”舌头都打了结。 郁寒深没开腔,捏着她的下巴,低头吻下来。 司桐呼吸一顿,美眸微微睁大,身体也不可避免变得僵硬,但很快,她慢慢放松,手臂攀上郁寒深宽阔结实的肩膀。 呼吸交缠,她闭上眼睛,生涩回应。 女孩的回应,像是催化剂,引得男人侵入得更深更激烈。 司桐知道他这段时间看在外婆昏迷的份上,一直在克制,她有些呼吸不畅,喉咙里溢出嘤咛。 有些勾人。 许久,郁寒深放开她的唇舌,嗓音低沉暗哑:“外婆醒了,高兴吗?” 司桐早就化成一滩任人搓圆捏扁的春水,软软地靠在男人怀里,脑子迷迷糊糊的没法思考,只能本能地点头。 “我今天要回趟海城。”郁寒深轻啄女孩嫩滑的耳脖,“过几天回来。” 第177章 外婆醒了(2) 听见郁寒深要回海城,司桐心底生出不舍的情绪,紧紧搂着郁寒深的脖子,脸埋进男人脖底。 她没说舍不得的话,她担心自己说了,郁寒深会为她改变行程。 但女孩的肢体语言依旧流露了真实情绪,郁寒深手掌轻轻抚摸司桐单薄的后背,“舍不得我走?” 司桐没说话,脸在他脖底蹭了蹭,贪恋地闻着男人身上独有的让人迷恋的气息。 “那我……”郁寒深再度开腔,声音染着温柔。 “不要。”司桐意识到他想说什么,开口打断他,“你已经为我浪费了很多时间在桐城,你回去吧。” 煌盛集团不是什么小公司,每天需要他这位负责人处理的事一定很多。 郁寒深抬起她的下巴,深邃的眼眸俯视下来,定定地看了她片刻,再次俯身吻住她的唇瓣。 这次,他吻得温柔细致。 好一会儿,郁寒深放开她,就这么将她抱在怀里,两人身躯紧紧贴在一起,亲密无间,彼此的体温相互交融。 司桐闭着眼睛,享受离别前的这份安宁。 不知过了多久,郁寒深拍了拍女孩的腰侧,“走吧,送你去医院。” 到了医院的住院大楼,郁寒深没有上去。 站在电梯厅看着电梯上到外婆所在的楼层,等了两三分钟,给司桐打电话,确定她已经到了重症室门口,才转身离去。 停车场,姚国庆没把车熄火,郁寒深一上车,他立刻把车开出去,直奔本市的白塔机场。 私人飞机落地海城私人机场,是五十分钟后,又半个小时,郁寒深走进华和医院的顶层vip病房。 昨晚郁老夫人突发旧疾,进医院抢救,一直到早上脱离危险,才有人打电话给郁寒深。 病房里,郁家人都在,连这段时间明显憔悴的秦思涵都在。 郁老夫人已经醒了,看见郁寒深,她有些责怪:“你怎么回来了?桐桐外婆怎么样了?” 郁家知道郁寒深这几天都在桐城。 郁晚凝见奶奶对司桐的家人这么上心,自己病了还惦记着不相干的人,有些不服气,张嘴想说什么,胳膊被郁书禾拉了一下。 回头,看见郁书禾对她摇了摇头。 小叔和司桐的事已经板上钉钉,郁晚凝要是再为莫沾衣抱不平,一次两次,小叔看在她是亲侄女的份上不计较。 如果再三再四,只怕会真的惹恼小叔。 郁晚凝看懂妹妹的意思,噘了噘嘴,不过也没敢说什么不好听的话。 郁老夫人拉着郁寒深的手,眼底蓄上泪:“昨晚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老二回来了,还结婚生了个大胖小子。” “我正亲大胖小子的小脸蛋呢,忽然就醒了,发现一切只是个梦……” 这些年来,她无数次午夜梦回,都在后悔当初拆散了二儿子和那个夜总会出来的女人,她怕这样一个女人进门,会让二儿子成为上流圈的笑话。 也怕那个女人辱没了郁家的门楣。 可是随着年纪越来越大,很多当初看得比命重要的东西都变得不再那么重要。 如今她更看重儿子高不高兴,幸不幸福,是否儿孙满堂。 “老三,你赶紧把桐桐娶回家吧,早点给我生个孙子,我真怕下次发病,会醒不过来,我想看见你结婚,看见你有孩子。” 郁寒深天性凉薄,把很多东西都看得很淡,比如爱情,比如婚姻,所以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对异性动过心。 每次被老母亲催婚,他都沉默以对。 但此刻,脑海中浮现一张清冷柔美的小脸,唇角勾起一抹会心的笑弧:“我会抓紧。” 嘭。 旁边传出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众人转头看去,看见郁知珩站在桌边,一只水杯倒在桌上,水顺着桌面撒了一地。 “知珩,没事吧?”秦思涵忙上前扶起水杯,抽纸巾擦水,她怀孕六个多月,肚子明显大起来。 郁盛德皱着眉,不悦地看着儿子失魂落魄的样子,傅云蓉一脸担忧。 郁老夫人不是不知道孙子的心思,可是郁知珩已经结婚,马上要当爸爸了,总不能为了他,连累小儿子的终身大事。 “知珩,今天涵涵产检,你现在陪她去吧?”郁老夫人道。 郁知珩看了眼郁寒深,抬脚往外走,一句话没说。 秦思涵笑着一一向众人道别,跟郁寒深道别时,秦思涵拿包的手紧紧捏着包带,心跳快得要爆炸。 她之前把郁寒深和司桐的照片寄给韩灵丽,挑唆韩灵丽把事情告诉司桐外婆。 虽然和司桐外婆接触不多,但她看出来那个老人思想守旧,老实本分,大概率不会同意司桐和郁寒深在一起。 她特意处理过照片,而且寄得也很隐秘,手机里的照片也删除了,绝对不会被人查到她头上来。 可就在几天前,她卧室的床头柜上,忽然出现一张照片,赫然就是她寄出去的那张。 她当场吓得肝胆俱裂。 郁寒深查到她了。 完了。 可是接下来这几天,似乎又一切正常。 但是她不敢掉以轻心,总觉得郁寒深不会这么容易放过她。 产检完,她去了韩灵丽的病房。 韩灵丽伤得很重,头包得跟粽子似的,秦安旭不在,秦思媛和护工陪在她身边。 秦思媛眼睛红肿,韩灵丽来秦家的时候,她还不到一岁,内心里是真的把韩灵丽当母亲。 之前被姐姐逼着给韩灵丽下避孕的药,一直心怀愧疚。 后来姐姐设计让韩灵丽流产,她明明知道,却没有提醒,害得韩灵丽差点死在手术台上,她更加觉得对不起韩灵丽。 所以这几天,她几乎衣不解带地照顾着继母。 “妈,那晚那个男人,真的只是意外吗?”这件事警方那边以故意伤害罪立案,调查结果显示,韩灵丽碰上那个男人纯属倒霉。 但秦思涵却觉得没那么简单。 韩灵丽脸上疼,肋骨也疼,闻言气得想破口大骂,等伤好了,她还得去把脸重新弄一下。 这张脸,她精心呵护,就这么被毁了。 “不是意外还能是什么,我非要那个该死的男人牢底坐穿!”韩灵丽下颚骨断裂,没法好好说话,吐字不太清楚。 她不是没怀疑过是郁寒深在整她,但是她不愿意承认。 若是被秦安旭知道了,肯定会生气她惹怒郁寒深。 她宁愿自认倒霉地相信这只是一场意外。 正说着,秦思涵的手机有电话进来,她看见是父亲的号码,直接接起来。 “涵涵,你在家吗?我去找你,有点事跟你说。” 秦思涵:“我在妈的病房。” 二十几分钟,秦安旭一脸愁容地进来,坐下后不顾医院不能抽烟的规定,点了一根猛吸了好几口。 韩灵丽皱眉:“涵涵怀着孩子呢,别当着她的面抽烟。” 秦安旭看了眼秦思涵,掐灭手里的烟,沉重道:“这段时间,好多合作商陆续毁约,还没正式签约的反悔我能理解,但已经签约的宁愿赔偿违约金也要毁约。” 之前他去京城,京城那单也没签下来。 鼎峰集团做的是汽车零部件,跟各大汽车企业合作,本来因为和郁家结亲,他趁机拿下了好几个豪华品牌车企的订单。 可突然之间纷纷毁约,对鼎峰的影响实在太大。 事情有点蹊跷,他实在想不出问题出在哪里,去找了之前他帮助过的一个合作商,软磨硬泡,从那人嘴里听到了一个消息。 “老郑说这件事可能和郁总有关。” 至于郁寒深为什么针对鼎峰,秦安旭想了又想,肯定跟韩灵丽和秦思涵得罪司桐有关。 甚至他联想到之前跟煌盛集团合作告吹的事,也许跟司桐也有关系,郁寒深是在去年韩灵丽生日会之后开始疏远他。 而韩灵丽的生日会上,司桐与秦思涵发生摩擦,被韩灵丽打了一巴掌。 当时正好郁寒深出现,瞧见了这一幕。 思及此,他脸上愁容更重,没想到那么早开始,司桐就和郁寒深有关系了。 “涵涵,你帮我约一下郁总,我当面向他赔罪。” 第178章 外婆醒了(3) 秦思涵脸色难看,“爸,你这不是为难我吗?小叔本来就对我冷淡,现在因为司桐,对我更是不待见……” 秦安旭知道自家女儿不被待见,但他实在是没办法,“你试试看,你怎么说也是他侄媳妇,而且肚子里怀着郁家的孩子。” “爸……”秦思涵不愿意。 秦安旭见她推辞,有些生气:“你以前做的混账事我就不说你了,现在公司遇到困难,让你帮个忙都不愿意,难不成你想看着公司破产?一家子喝西北风?” “别忘了你的事马上要庭审了,等你生了孩子,知珩说不定会跟你离婚,等你坐完牢出来,郁家不管你,还不是要我养着?” “要是我破产了,你能落得什么好?” “还有媛媛,你不考虑自己,也不想想你妹妹?” 秦思涵低下头,沉默许久,“可是,我没有小叔号码。” 见她妥协,秦安旭脸色稍缓,“我这有他助理的电话,你给他助理打。” 秦思涵忐忑地拨出号码,响了几声,手机里传出一道公事公办的冷淡男嗓:“哪位?” “我、我是秦思涵。”秦思涵听对方的声音,就知道对方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 尽量简洁:“我父亲是鼎峰集团的董事长,他有点事想见一下郁总,麻烦您问问郁总有没有时间……” “稍等。”手机里的男人说完,不再有声音传过来,过了会儿,才再度说话:“晚上八点,海城大饭店。” 说完,那边直接挂断。 手机开着免提,秦安旭听见了,高兴得拍了下大腿,“看来郁家人还是挺重视你的。” 秦思涵扯了下嘴角,心里并不这么觉得。 反而隐隐有些不安。 秦安旭笑了一阵,严肃起来,警告韩灵丽和秦思涵: “以前的事过去就算了,我不想跟你们计较,但是从今往后,你们对司桐都给我客气一点,她不是可以随便欺负的人,听见没有?” 他觉得事情有转机了,心情不错, 晚上早早去海城大饭店等郁寒深,一直等到十点多,都不见郁寒深的身影,最后实在着急,打了郁寒深助理的电话。 “郁总让我转告秦总一件事,秦夫人和秦大小姐,害得司小姐的外婆脑溢血,人差点没了。” 秦安旭一惊:“这不可能,丽丽和涵涵压根没离开过海城,怎么可能害老人脑溢血?” 电话里的声音,依旧是公事公办的冷淡:“具体怎么回事,秦总可以去问问秦夫人和秦大小姐。” 秦安旭又惊又怒,连忙拨了韩灵丽的电话,一番逼问,韩灵丽没抗住,认了。 秦安旭气得把手机扔出去。 拿起手边的酒瓶猛灌了好几口,刚认识韩灵丽的时候,就知道她这个人任性、心眼小,而且虚荣。 但也有她的率真和可爱之处,像一朵带刺的玫瑰,扎人,也吸引人。 可现在,她闯出的祸事,他没法给她兜住,以前觉得可爱的,统统变成了可恨。 不知不觉,喝得有点多,他结完账往外走。 一出包厢,迎面撞上一个人。 “秦先生?”熟悉的温柔女声传来。 秦安旭看去,是那个见过一次的,叫宋夏岚的女人。 第二天.他在陌生的房间醒来,坐起,晃了晃闷痛的脑袋,转头看见身边躺着个女人。 他愣了一下,昨晚的画面浮现脑海,目光凌厉地看着这个刚见两次的女人,他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自然知道这个女人昨晚是有意勾引。 他掐住宋夏岚的脖子:“你究竟是谁?接近我什么目的?” 宋夏岚丝毫不怕,握住他的手,风情万种地一笑:“我对你,一见如故。” …… 外婆醒来后又在重症室住了三天。 一直到她意识清醒,能脱离呼吸机,才被转进普通病房。 “三奶奶也太幸运了,一点后遗症都没有,我还记得几年前我奶奶脑溢血,做完手术在床上瘫痪了好长一段时间。” 李欣满脸的高兴:“还是京城的专家厉害,早知道,当初我们也给奶奶请京城的专家来了……呃,不过好像请不起……” “三奶奶,你这次能平安无事,多亏了桐桐的……” 李欣的话没说完,胳膊给司桐扯了一下。 司桐手里端着插了吸管的水杯,把吸管送到老人嘴边:“外婆,喝点水吧。” 她在水里加了柠檬和蜂蜜。 喂外婆喝完水,司桐把李欣拉出病房,李欣一脸歉意:“对不起啊,我忘了三奶奶不同意你和你男朋友的事。” 老人刚做完手术,这时候千万不能生气。 李欣:“我看你这几天天天跟那个老男人打电话,一打电话就一脸甜蜜,要是三奶奶一直不同意,你打算怎么办?” 司桐不知道为什么,一点不担心。 她抱着手臂,靠着墙,“他会想办法让外婆同意的。” 李欣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司桐嘴里的‘他’,指的是谁。 忍不住揶揄:“就这么相信你家老男人啊?” 司桐笑。 这世上,大概没有郁寒深做不成的事。 外婆转普通病房后,院长安排了两个护工过来,司桐没有推辞,舅妈要上班,她还要照顾央央,不能时时刻刻都守在病房里。 有护工搭把手,会轻松一点。 接到张梦玲的电话,她正在给外婆喂饭,央央拿着筷子站在凳子边吃饭。 “桐桐,秦思涵差点小产你知道吗?”张梦玲又在电话里幸灾乐祸,“听说是被她爸一巴掌打倒在地,摔的,唉,这算不算她做坏事的报应?” 司桐有些意外,秦安旭在她印象里,挺宠孩子的。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气得秦安旭动手打女儿。 “还有啊,你的案子八月底要开庭了,你什么时候回海城?”张梦玲问。 司桐的申诉和起诉定在八月二十八两案并审,那时候正好要开学了。 “开庭前一天吧。”她回,外婆刚好点,她想尽量多照顾外婆一段时间。 “那你跟三叔只能异地恋咯。”张梦玲嘿嘿笑:“你也不怕他被人抢走了,我昨天看见贺清澜了,她真的把她的服装设计工作室搬来海城了,办公地点就在我哥公司的楼上。” “而且郁奶奶这几天住院你知道吗?贺清澜天天往医院跑,搞得郁奶奶是她亲妈似的。” 司桐愣了一下,“郁伯母住院了?” “对啊。”张梦玲道:“三天前半夜旧疾复发,一直抢救到第二天早上,挺危险的,不过现在没什么事了。” 三天前半夜? 那不正是郁寒深回海城的时候? 她以为他是回去处理公司事宜,现在看来,可能还有郁老夫人病重的因素在里面。 挂了电话,她想打电话给郁老夫人问候一下,忽然发现自己没有郁老夫人的号码。 想了想,拨通了郁寒深的号码。 响了好一会儿那边才接听,司桐开口:“寒深,我听说伯母生病了,你怎么……”没告诉我?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 “司小姐啊。”贺清澜的声音打断她的话。 司桐一怔,随即恢复如常,声音平静:“他呢?” 第179章 外婆醒了(4) “寒深他……现在不方便接电话,你有急事吗?我可以帮你转达。”贺清澜的语气,落落大方,颇有几分女主人的意味。 司桐柳眉蹙起,声音淡了淡:“不用了,我一会儿再给他打。” 说完她要挂断。 “司小姐。”贺清澜叫住她,“听你刚才的语气,郁伯母生病的事你好像不知道,你不是跟寒深在一起吗?这么重要的事他为什么不告诉你啊?” 贺清澜的语气里带着嘲讽,仿佛在说,他根本没拿你当回事。 “你知道外面人都怎么说你吗?”她又道:“他们说你水性杨花,勾搭完侄子,又来勾搭叔叔,男人嘛,都是好面子的,可能一时被美色冲昏头脑,做出些不理智的事。” “但闲言碎语听多了,难免心里膈应,等冷静下来,没准会觉得之前的不理智行为恶心。” 司桐的目光冷下来,淡淡开口:“我之前听说,贺小姐是京城名门贺家的大小姐,我本以为名门教养出来的千金,会知书达理,说话做事懂分寸、知进退,今天听贺小姐一席话,原来是我误会了。” 言外之意,贺清澜没教养,不懂分寸,不知进退。 “……”手机里沉默了片刻,才传来贺清澜的声音:“司小姐挺会骂人,不过你嘴皮子再厉害,也盖不住你出身低微的事实。” “你留在寒深身边,除了给他的名誉抹黑,你还能带给他什么?” “如果你真的爱他,应该多为他考虑,还是,你只不过是看重他的钱和权?” 司桐莞尔:“这就不劳贺小姐费心,不过我有句话奉劝贺小姐,与其盯着别人的男人,不如去找属于自己的那个人。” 贺清澜笑吟吟:“如果我一定要抢你的男人呢?” 司桐也笑:“要是你能抢走,算你有本事。” 能被抢走的男人,不要也罢。 说完她直接挂断。 华和医院vip病房,贺清澜脸色阴沉,没想到司桐小小年纪,心性如此坚定。 换成别的年轻女孩,男朋友的电话被情敌接听,就算不误会什么,也会生气质问。 她居然如此淡定,还能出言讽刺。 贺清澜想要删除刚才的通话记录,发现打不开锁屏密码,想了想,不删也不要紧,大不了跟郁寒深说实话,帮他接了司桐的电话。 司桐告状也不怕,她不承认就是了,而且她和郁寒深自幼相识,这么多年的交情,他也不会拿她怎么样。 刚要把手机放回原位。 “你在干什么?”身后,响起郁寒深低沉的声音。 贺清澜吓得心跳一顿,但随即,笑容优雅地转身。 朝郁寒深扬了扬手机,道:“我来看郁伯母,进来没看到郁伯母的人,倒是看见你的手机一直在震动,我担心有人找你有急事,就帮你接了。” “是你的小女朋友打来的。”她没隐瞒,也隐瞒不了。 说着把手机递给郁寒深。 然后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对了,郁伯母呢?” 郁寒深解开手机屏,翻到通讯录,看见司桐的号码时,深沉严肃的眼底划过一抹温和。 “在楼下的花园散步。”他淡淡开腔。 傍晚天气没那么热,医生叮嘱要适当下床活动。 刚才郁寒深陪着老母亲下楼,想要给司桐打个电话,摸口袋摸了个空,才发现手机落在病房。 “那我去花园找她。”贺清澜到底心虚,想要离开。 “这是第一次。”她刚走到门口,郁寒深忽然说了句意味不明的话。 贺清澜后背一凉,强装镇定转身:“什么?” 郁寒深不咸不淡地看着她,目光疏离又冷淡,开腔的声音带着警告:“看在你这几天哄我母亲高兴,这次不跟你计较,记住,不要有第二次。” 贺清澜脸色一白。 第180章 郁寒深说服外婆(1) 郁寒深说完,没有再去看贺清澜,迈腿走去病房的阳台,反手带上玻璃移门的同时,拨出司桐的号码。 贺清澜红着眼眶怔忪在原地,隔着玻璃移门,看见郁寒深跟电话里的人说话时,眉眼温柔,淡淡的笑意在他眼角眉梢流露。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郁寒深。 在她印象里,郁寒深一直都冷淡疏离,不苟言笑,眼神永远平静,仿佛任何事都不能让那双古井般的深眸产生丝毫波澜。 片刻,她逼退眼底的泪意,抬着下巴,高贵优雅地走向电梯。 阳台上,郁寒深听完电话里女孩子带着埋怨的话,声线温润:“你操心外婆还不够,还想多操心一个人?” 司桐听出郁寒深是不想让她担心,心里感动他为她考虑,嘴上却说:“下不为例,不然,我就要认为你没把我当自己人。” 郁寒深轻笑,语气透着纵容和宠溺:“好。” 顿了下,他开腔:“刚才我陪老人下楼散步,手机忘在了病房。” 司桐站在医院走廊尽头的窗边,心情因为男人特意的解释而变得甜蜜,“你不解释,我也不会误会你。” 郁寒深:“这么信任我?” 司桐:“郁先生值得信任。” 郁寒深轻笑出声,低低的短促的一声,醇厚磁性,像是敲击在司桐心底,惹得她心尖一阵悸动。 气氛有些安静,两人之间的共同话题很少,每次打电话都是寥寥数句。 然后便是这样的沉默,耳边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但并不乏味无聊,反而有幸福的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郁寒深低磁的声音再次传来:“我周六过去。” 司桐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下意识反对,“你刚回海城没几天,不用这么急回来。” “不想见我?”郁寒深问。 司桐:“海城到桐城有点远,我不想你来回奔波,会很辛苦。” “你想不想见我?”郁寒深又问了一遍,似乎一定要司桐给一个确切的答案。 司桐垂下睫毛,咬着嘴唇,好一会儿,红着脸颊低低地“嗯”了一声。 “那我周六过去。”郁寒深一锤定音。 挂了电话,司桐深呼吸一口气,打开窗户想让外面的风吹散脸上的热意,结果被热浪扑了一脸。 回病房,外婆在护工的帮助下坐靠在床头,病房是院长特意安排的单人间,空间不大,但胜在安静。 外婆虚弱的目光落在孙女脸上,一向慈爱的老人此时脸色难看,“刚才跟谁打电话?” 司桐走到病床边坐下,握住外婆的手,没有回答,也没有扯谎骗老人。 外婆眼底划过一抹失望,“你之前说有喜欢的人,就是阿深?” 司桐紧紧握着老人消瘦的手,看向外婆的眼神,带着恳求:“这件事等您好了,我慢慢跟您说,好不好?” 外婆疲惫地闭上眼睛。 眼前浮现的,却是二十多年前,韩灵丽忽然怀着孩子,被孩子的父亲抛弃,扑在她怀里痛哭的画面。 当年女儿走过的歧途,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孙女再走一遍? “桐桐。”外婆睁开眼,浑浊的眼底有怜惜和心疼,“外婆不是不让你追求幸福,可是做人要有自知之明。” “阿深这个人,心思深,你这么年轻,拿不住他,他现在喜欢你,或许会对你好,可是等他不喜欢你了,现在对你多好,到时候就会对你多绝情。” 成熟男人,尤其是做生意的成熟男人,哪个不是权衡利弊的高手?司桐给不了他任何好处,两人的关系长远不了。 而且以郁寒深的心机,只怕到时候自家孙女被人卖了,还得给人数钱。 司桐垂头不语。 外婆道:“我看还是你宋奶奶家的小海更适合你。” 司桐皱眉:“外婆……” “把我手机拿过来,我给你宋奶奶打电话,让她把宋海叫回来,正好你离开学还有二十多天,你们俩培养培养感情。” 司桐没动,看着老人固执的脸,“宋家就不会始乱终弃了吗?宋奶奶为什么看中我,您也知道,难道您不怕等我没了利用价值,宋家一脚踹了我?” “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宋家一大家子的心眼加起来都没阿深一个人多,宋家要是欺负你,你还能反击反击,阿深要是欺负你,只怕你连哭的地方都没有。” 外婆越说,脸色越难看,估计从郁寒深表现得喜欢她的手工品的时候,就在打她外孙女的主意。 当时她觉得这个青年十分不错,明明身居高位,却不像她女婿那样爱端架子。 后来他来桐城出差,她热情招待,他帮她弄了台老式的缝纫机,哄得她心花怒放。 于是她很放心地让他帮忙照看自家外孙女,还让自家外孙女坐他的车回海城。 只怕当时,郁寒深已经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偷香窃玉了。 简直老奸巨猾,岂有此理! 司桐见外婆情绪激动,忙安抚,“我们不说他了,您别生气,您刚做完手术,不能生气。” 外婆喘着气:“你跟他分手。” 司桐不语。 外婆指着她,手指颤抖,不依不饶:“难道你非要等将来失心失身,像你妈妈一样被抛弃了你才甘心?” “外婆,他真的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他很好,对我也很好。”司桐看着外婆固执的表情,心里难受。 “您之前不是一直问我,到底是谁帮我们找回央央的吗?您还说,要好好报答恩人。” 提起这件事,外婆一愣,“你什么意思?难不成那次是阿深在背后帮忙?” 司桐点头,“他为了这件事,给桐城政府捐了几十个亿,还有舅妈被逼债,我打回来的三十万,也是他的。” “您担心他玩弄我,最后腻了抛弃我,可事实是他为我付出了很多,而且跟他在一起的这段时间,他……很尊重我,并没有……” 后面的话,有些难以启齿。 外婆作为过来人,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沉默了下来,松弛的眼皮垂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良久,她重新看向外孙女,“恩情归恩情,这辈子报答不了,下辈子做牛做马再还给他。” “但不能用你的终身大事去偿还,你跟他不是一路人,在一起不会有好结果,外婆不求你大富大贵,只希望你一辈子安安稳稳的。” “外婆……”司桐没想到老人油盐不进。 外婆摆了摆手,一副不想再说的样子。 司桐咽下后面的话,去卫生间接了盆温水,给外婆擦了擦脸和手,又换了个毛巾给老人擦了擦脚。 看着外孙女懂事孝顺的样子,外婆心里也不是滋味。 穷人家的漂亮女孩,和有钱老板,有几个能修成正果?即便是修成正果,又有几个有好结果? 韩灵丽嫁给秦安旭这么多年,表面看着风光滋润,可是给两个孩子当后妈,背地里的心酸苦楚又有谁知道? 司桐给外婆收拾完,带央央去卫生间洗澡。 两个护工在旁边听了半天,加上这段时间听来的‘一个富豪雇直升机从京城请来顶级专家给心上人的家人治病’的传闻,把外婆和司桐的矛盾捋了个七七八八。 其中一人好心地劝道:“我看你外孙女的男朋友挺不错了,京城的专家可不好请,而且还用直升机送过来,听说光直升机的费用就二三十万呢。” 对小县城的普通人来说,二三十万是一笔巨款。 可以在很好的小区首付一套房子。 另一人也道:“是啊姨,再说男人负不负责任,也不是看他有没有钱,我看你外孙女婿对你挺上心,京城来的专家一直待在桐城没走,肯定是得了你外孙女婿的好处,才留下的。” “不然早走了,我们医院的主任都每天忙得脚不沾地,专家肯定更忙。” 外婆听了,目光动了动,没说什么。 男人的心最善变,前一秒百般宠爱,下一秒就能弃如敝履。 要不然,桐桐怎么会成为别人嘴里没有爸爸的野种? 第181章 郁寒深说服外婆(2) 十点多,舅妈下班,来医院接央央回家,虽然有护工,但司桐不放心,每晚都亲自守在病床边。 第二天上午八点多,三位专家例行来给外婆做检查。 这次,外婆却不配合,她闭着眼躺着,不让任何人靠近,也不回答任何问题。 “外婆,别这样,您的身体要紧。”司桐的手轻轻搭在外婆肩头,“您现在正是术后恢复的关键时期,不能有一点差错……” 外婆依旧闭着眼,“出差错就出差错,最好死了,就没人阻止你追求幸福了。” 司桐脸色一白。 三位专家面面相觑,不明白这位一直配合的病人,怎么忽然不配合了。 司桐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笑:“不好意思,外婆昨晚没睡好,你们下午再来吧。” 专家点点头,没说什么,带着助理医生走了出去。 司桐在原地站了片刻,坐到外婆身边,手伸进被窝,握住外婆的手。 沉默一阵,她说:“您知道我第一次遇到寒深,是在什么情况下吗?” “就是刚去海城复读那天,我记得那天早上四点多,您就起来给我包饺子,您说出远门前吃饺子,可以保佑人平平安安。” “可惜妈急着回海城,您还没煮好呢,她就催我出发,您抹着眼泪追在车后面,不停地叮嘱让她带我去吃早餐。” “可是后来,她并没有带我去吃早餐,一直到晚上,我连一口水都没喝到……” 司桐垂着根根分明的卷长睫毛,絮絮叨叨,把遇到郁寒深以来的点点滴滴都讲给外婆听。 一次又一次的帮助和维护,不动声色替她出气,设计让她检查身体,带她去看中医,每天雷打不动的中药。 她是个话少的人,难得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司桐说完,又道:“您怕他始乱终弃,怕我会成为第二个我妈,可是您有没有想过,如果错过了他,我会不会难过,会不会就此错失幸福?” 外婆眼皮子动了动,眼角有泪淌过,却没有睁开。 司桐缓缓摩挲外婆有些干枯的手,“从小到大,我从来没跟您提过什么要求,这次,我想求您,可不可以不要逼我离开他?”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司桐沉默了一下,伸手去床头柜拿手机,看见郁寒深的号码,她回头看了眼外婆,“我出去接个电话。” 带上病房门,司桐深呼吸两下,边往没人的地方走,边接听。 手机里立刻传来男人沉稳磁性的声音:“外婆怎么不配合了?” 应该是专家打电话告诉他的。 司桐打开走廊的窗户,让外面的热风吹散她凌乱的思绪,“外婆觉得我跟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总有一天会抛弃我,不同意我跟你在一起。” 她用玩笑的口吻说出来,语气里,甚至带着轻快。 郁寒深却像是听出她藏起来的情绪,他说:“别怕。” “我两个小时后到,等我。” 说完,郁寒深挂了电话,完全没给司桐拒绝的机会。 司桐怔了一下,两个小时? 随即反应过来,他是打算坐飞机过来。 司桐握着手机,看向远处的蓝天白云,惶惶不安的心在这一刻变得安定,从未有过的安定。 站了一阵,回病房,舅妈今天休息,刚才带央央来医院,一进病房就察觉到气氛不对,护工把祖孙俩的矛盾告诉了她。 司桐进来时,舅妈正在安慰外婆。 外婆铁了心,不想让外孙女步女儿的后尘,短暂的痛苦,好过一辈子的悔恨。 “外婆。”司桐轻声唤她,“寒深他……两个小时后到桐城。” 他来桐城做什么,显而易见,是为了调和外婆与司桐之间的矛盾而来。 外婆睁开眼看过来,“他本人来又怎样?难不成我不同意,他还想对付我?” “您是我外婆,他尊敬您还来不及,怎么会……”司桐下意识向着郁寒深说话。 外婆撇开脸,语气里带着点愤怒:“来得正好,我也想问问他,那么大岁数,怎么好意思对我外孙女下手!” “妈,您这刚做完这么大的手术,可不能动气,这样,桐桐你带央央出去玩会儿,我在这陪着妈。” 舅妈打圆场。 司桐带央央出去。 舅妈叹了口气,“您这是何必呢,桐桐这孩子从小就命苦,难得遇到个对她好的……” “对她好又有什么用?不过是暂时的,当年那个男人对小霜不好吗?哄得小霜一颗心都挂在他身上,后来又是怎么做的?在小霜怀孕,抛弃了小霜!” “……”提起韩灵丽的事,舅妈一时噎住。 当年韩灵丽在海城打工,据说是在一家有钱人家当保姆,每次打电话回来,都能从她喜悦娇羞的声音里听到她提起那家的大少爷。 说大少爷温文尔雅,对她特别好,语气里满是即将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得意。 后来忽然有一天,她神色慌张地回家,说她怀孕了,说是那家大少爷的,说大少爷要打掉她肚子里的孩子。 她不肯,逃了回来,外婆气得几乎晕厥,要带她去打掉孩子,韩灵丽以死相逼,一意孤行地留下孩子。 后来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快要生的时候,回了趟海城,再回来,怀里抱着一个女婴。 她神色憔悴,说大少爷还是不肯要她的孩子。 …… 司桐带央央刚到楼下,接到李欣的电话,她在来医院的路上,问司桐需不需要她带点什么。 司桐说不需要。 十几分钟后,两人在住院部楼下的小花园碰面。 李欣一脸的欲言又止。 司桐坐在花园的树荫下,看着央央在一旁的草地上跑来跑去,“有话要讲?” 李欣讪讪一笑,“被你看出来啦?就是今天早上,听我妈跟我爸闲聊,听了一点关于你的八卦……” 司桐眉头微动,“什么八卦?” “那我告诉你了,你千万别告诉三奶奶是我跟你说的。”李欣不放心地叮嘱,然后一脸兴奋又激动地凑过来,在她耳边说: “我爸妈说你是海城一个大富豪的私生女哎。” 她以前知道司桐被父亲抛弃,但还是头一次听说抛弃司桐的,是个大富翁。 司桐一滞,转头看向她,等着她的下文。 李欣却已经说完了。 见她没后续,司桐淡淡转回头,继续看央央。 “你反应别这么平淡啊,大富翁的私生女哎,你有没有想过去海城寻父?万一认父成功,你就是富家千金了,那我就是富家千金的好闺蜜,想想都激动。” 司桐想起舅妈的话,韩灵丽害死了她父亲的另一个女儿,唇边勾起冷嘲:“要是认父不成功,也许连命都没了。” 李欣被她严肃的语气吓到,“怎么可能?” 但转念一想,豪门里的勾心斗角,确实能要人命。 第182章 郁寒深说服外婆(3) 随着太阳升高,花园里树荫越来越少,也越来越热,司桐和李欣带央央回病房。 不到十一点,病房门被敲响。 护工正要起身去开门,司桐先一步站起来,小跑到病房门口,拉开门,果然看见了郁寒深。 郁寒深穿着浅灰色的衬衫和黑色西装裤,扎着黑色领带,领带打了板正的温莎结。 头发一丝不乱地往后梳着,显得他一丝不苟又严肃禁欲,带着威严的强大气场。 他身后,跟着同样穿得正式的曲博安,曲博安手臂间夹着公文包。 “司小姐。”曲博安礼貌又恭敬地打招呼。 “曲总监。”司桐朝他笑了下,目光落在郁寒深身上,扬起笑容:“你来啦。” 随后,又落在曲博安的公文包上。 不知为什么,一看见曲博安,她就有种郁寒深要付出代价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她很不舒服。 “曲总监为什么来?”她忍不住问。 郁寒深没回答,抬手扶住司桐耳畔的位置,拇指擦了擦女孩的眼尾,那里的泪痕将女孩纤长的上睫毛粘黏在下眼尾的位置。 “哭了?”郁寒深低沉的声线里,带着心疼。 司桐擦了擦眼睛,往旁边让开一步,“进来吧。” 郁寒深迈着长腿走进来,跟外婆和舅妈打了招呼,最后视线扫过李欣,淡淡颔首,算是打招呼。 疏离冷淡,却不失风度和修养。 李欣在门打开的一瞬间,嘴巴就张得能塞下一颗鸡蛋,眼睛瞪得溜圆。 舅妈在郁寒深出现的那一刻,开始不自在,感觉周遭的空气变得沉重压抑。 听见眼前这个比她小不了几岁的青年叫她舅妈,她心理压力好大,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语气不自觉带上敬重:“郁先生。” 郁寒深不厌其烦地纠正:“叫我名字就好。” 舅妈僵笑,哪敢直呼其名。 外婆目光冷淡地看着郁寒深,不可否认,这个青年,不管是外貌还是气质,都相当出色。 她一个大半截身子快要入土的人,面对他时,也会被他身上的威严气势震慑,那种脊背像是被山压住的感觉,令人喘不上气。 外婆强忍着内心的敬畏之意,把脸转向一边,没理会郁寒深的问候。 “外婆……”司桐想说什么。 郁寒深拉住走向病床的女孩,低头温声安慰:“无妨。” 司桐抬头仰视男人的脸,见他一脸的风轻云淡,丝毫不介意被人这般无礼地对待。 心里有些难受。 郁寒深向来被人奉承讨好,什么时候被这么冷待过? “那你坐吧。”司桐拉了张凳子放到郁寒深腿后。 外婆冷哼:“你是没人要了是吗?这么不值钱!” 司桐小脸一白,在喜欢的男人面前被亲人这般贬低,让她觉得难堪和羞耻。 郁寒深的大手扣住女孩后脖颈,安抚似的捏了捏,“你带大家出去,我跟外婆单独谈谈。” 当着众人的面,外婆都不留情面,私底下不知道会说出什么来。 司桐面露迟疑。 “放心,我会处理好。”郁寒深拇指摩挲司桐脖侧的肌肤,俯视下来的目光温和。 不用郁寒深说,舅妈早就带央央溜了出去。 司桐领着护工和李欣往外走,关上病房门之前,她和郁寒深对视了几秒,从男人眼底看到了胜券在握的沉笃和自信。 抿了抿唇,她关上病房门。 “桐桐!”耳边,李欣忽然大声喊她。 司桐回神,对上李欣冒光的双眼。 “你不是说你男朋友是个大肚秃顶的老男人吗?怎么会这么帅?” “啊啊啊!又高又帅,身材这么好,他得有一米九吧?那大长腿,妈呀!” “还有那身气势,一看就是有钱大老板,行啊,你要是嫁给他,你就是有钱阔太太了,那我就是阔太太的好闺蜜,啊!发财了发财了!” 李欣紧紧抓着司桐的胳膊,把司桐的皮肤都抓出了红印子,仿佛即将嫁进豪门的是她自己。 司桐:“……” 第183章 郁寒深说服外婆(4) 门关上,病房陷入安静。 外婆坐靠在床头,看着坐在病床不远处的郁寒深。 郁寒深面色平静,一派从容不迫的淡定,仿佛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中。 外婆心里生出警惕。 去年韩灵丽怀孕,接她去海城,听说过郁知珩家的情况,知道郁家是海城首富,经营一家大集团。 现任掌舵人是郁知珩的小叔郁寒深。 郁寒深凭一己之力掌管这么大的企业,可见其心机深沉,手段厉害。 这种人,在与人较量中,最擅长看穿人心,拿捏别人软肋。 思及此,外婆本来有很多质问的话,也不敢轻易说出口,生怕一不小心被他找到突破口,然后被他牵着鼻子走。 郁寒深淡淡地看着面露防备的老人,薄唇勾出淡笑,他这次前来,倒是没打算跟老人玩弄心计。 片刻,他嗓音低醇地开腔,“您反对我和桐桐,不过是怕我对她只是一时兴起,将来会抛弃她,让她受苦,对于您这份爱护之心,晚辈理解。” “我这里有份协议,您看一下。” 他还没说完,曲博安就递上一份文件夹。 外婆本不想接,但是在郁寒深的注视下,不由自主就伸手接了过来,顺从他的指令,打开文件夹看了起来。 她年轻时候上过学,文件夹里,白纸黑字,虽然有的地方看不太懂,但也能看出个大体意思。 越看,外婆眼底的惊讶之色越浓,最后换成震惊。 好一会儿,她逐字逐句看完,脸上已经没了一开始的警惕和冷淡。 她抬头看向郁寒深,眼神复杂又疑惑:“你喜欢桐桐什么?喜欢她长得漂亮?你身边应该不缺年轻漂亮的女人。” “而且她小了你那么多,你是涵涵的婆家叔叔,桐桐是涵涵的继妹,按辈分,桐桐该叫你一声叔叔,你怎么会喜欢……一个孩子?” 还拿出这样一份协议出来。 如果郁寒深是个二十出头的愣头青,这般为了喜欢的女孩不顾一切,她可以理解为年轻人年轻气盛,被爱情冲昏头脑。 可郁寒深不管是年纪、身份、地位,还是千帆过尽的阅历,都不像是会冲动行事的人。 这份协议,是他深思熟虑,考虑深远之后,依然做出的抉择。 “你应该找一个门当户对,能力和年龄相当,对你的事业有帮助的女人,而不是……” 而不是司桐这样,给他带不去任何好处的贫穷女孩。 甚至司桐刚刚高考结束,还有漫长的四年才能大学毕业,她的成长之路,很遥远。 闻言,郁寒深脸上波澜未起,目光始终平静,叫人揣摩不透。 “喜欢谁,娶谁,是我的事。” 郁寒深语调平缓,可是这份平缓,透着强大的力量。 “若是外婆对这份协议满意,还望您以后不要对桐桐说那些过分的话,我不想看到她再为这件事,掉一滴眼泪。” 最后两句,外婆从郁寒深的语气里听出了心疼和爱护的意味。 病房外。 司桐没理会李欣激动兴奋的话,美眸紧紧盯着病房门,面色凝重。 李欣见她一副一颗心都系在男朋友身上的样子,推了推她的胳膊:“干嘛一脸担忧啊,你这男朋友看起来就很厉害,搞定你外婆,还不是小菜一碟?” 司桐想到不该出现的曲博安,心里没法轻松。 李欣拉着她到休息区坐下,“你还没跟我说你男朋友叫什么名字呢?做什么的?我记得你前男友姓郁,那他也姓郁,郁,海城首富家就是姓郁哎。” “我以前有个大学同学是海城一个富家千金,听她讲首富家现任掌权人很年轻,才三十来岁,而且很帅。” “她只是在一个酒会上见过一面,就被迷得不要不要的,整整在我们耳边念叨了两年,我耳朵被她念叨出来的茧子现在还在。” “好像叫郁……”李欣想了下,一拍大腿:“叫郁寒深。” “她天天盯着郁首富的百度百科看,可惜,郁首富低调得很,除了基本的信息,网上连一张他的照片都没有。” “你男朋友不会是首富家的什么亲戚吧?”李欣想到这个可能,又激动了,“那你牛逼了啊,马上就能跟首富家做亲戚了!” 司桐:“……” 李欣眼睛亮晶晶的:“你男朋友叫什么?是首富家的什么亲戚?” 司桐看着她,莞尔:“郁寒深。” “郁寒深,郁……” 李欣重复了一遍,后知后觉察觉出不对,目瞪口呆地看向司桐。 半晌,她不可置信地问:“是我想的那个郁寒深吗?” 司桐没否认。 这时,病房门打开,郁寒深和曲博安一前一后走出来,司桐立刻起身迎上去,眼里担忧明显。 郁寒深拿起她的手,握在掌中轻捏,“这么担心我?” 司桐见他神色如常,放下心来,转头去看病房里的外婆,正好看见外婆把什么东西塞进床头柜的抽屉里。 塞完,外婆也看向司桐,“桐桐,你跟阿深去吃午饭吧。” 这会儿,已经十一点多了。 司桐见外婆和之前截然不同的态度,她甚至从老人脸上看到了欣慰和释然,不解地去看郁寒深。 “你给我外婆灌迷魂汤了?” 郁寒深邃远的眼底蓄上笑意,握住女孩白皙晶莹的耳脖,拇指摩挲她的脸颊,没解释什么。 司桐不敢确定,回到外婆身边,“您……不生我的气了吗?” 外婆看着她,慈爱和温和重新回到老人脸上,“阿深……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好男人,你跟他在一起,我放心。” “只是,你以前和知珩谈过,以后肯定会有人说难听话,你做好心理准备,好自为之吧。” “去吧,你们好久没见了,去吃个饭,聊聊天,不用急着来陪我,我这有护工,有你舅妈,用不着你。” 一直到走出住院大楼,外面的热浪袭来,司桐都有些回不过神。 郁寒深和曲博安走在前面,两人说着话,李欣一脸呆滞地跟在司桐旁边。 舅妈因为怵郁寒深,说什么也不肯一起吃饭,带着央央和护工去了医院的食堂。 “桐桐。”李欣紧紧抓着司桐的胳膊,提出一个贱贱的要求,“快,打我一巴掌。” 司桐回过神,“打你做什么?” 李欣满心的亢奋无处宣泄,全都使在两只手上,司桐纤细的胳膊在她手中被捏得变形。 “我同学念叨了两年,都没能见上第二面的海城首富,现在就在我面前,而且马上就要变成我的妹夫,你赶紧打我一巴掌,我看看这是不是真的!” 李欣比司桐大几个月。 司桐:“……” 李欣只觉此刻走路脚下都是飘的,她马上要成为海城首富的亲戚了,这说出去,谁敢信? 难怪之前她让司桐家的老男人请她吃饭,司桐要提前征得男朋友同意。 让郁首富请她这个小人物吃饭,可不得提前征得他的同意么。 第184章 给点奖励(1) 走在前面的郁寒深,一面听曲博安说话,一面转头,视线漫不经心地扫向身后的司桐。 目光触及司桐被李欣抓在手里的胳膊,顿住。 同时顿住的还有他的脚步。 曲博安正说着话,见老板忽然停下,不得不跟着停下,心里有些纳闷老板走得好好的,怎么忽然不走了。 但很快,他就明白了。 只见郁老板伸手将司桐拉到自己跟前,抬起女孩被握得泛红的手臂,拇指轻轻摩挲,目光阴沉。 曲博安眼看着司桐白皙手臂上的红痕很快消失,僵硬地扯了下嘴角。 不过是被抓出点红印子,瞧郁总那沉重的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司小姐胳膊断了。 司桐抬头看着面前高大挺拔的男人,微笑:“没事。” 李欣察觉出这位郁首富似乎有点不悦,吓得赶紧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一时激动,没控制住……” 郁寒深淡淡扫了她一眼,没说什么,不过把司桐牵在了自己的身边。 李欣却被那平静的一眼看得头皮一紧。 到了停车场,曲博安识趣地先走一步。 郁寒深解锁黑色卡宴,问司桐:“想吃什么?” 司桐想到之前说让郁寒深请李欣吃饭的事,择日不如撞日,她转头去看李欣:“表姐,你想吃什么?” 李欣正忐忑呢,听见这话愣了一下,指着自己的鼻尖:“我?” 司桐道:“说好了让寒深请你吃饭,正好今天他在,你也在。” 李欣一扫内心的紧张害怕,两眼闪闪发亮地看向郁寒深,她眼里的光和上次在金江月门口遇到的唐静不同。 李欣是单纯的能和海城首富吃饭的惊喜和高兴,不掺杂一丝不该有的杂质。 “什么都可以吗?”李欣喜得露出两排白牙。 郁寒深没说话。 不说话就是默认。 李欣很不客气地道:“那我要去金江月。” 她早就想去尝尝,这只招待有钱有权人士的酒楼,跟别家饭店有什么不同。 十几分钟后,黑色卡宴利落平稳地停进金江月门前广场的停车位,富丽堂皇的酒楼大堂,让李欣瞪圆了眼睛。 “难怪只接待桐城有钱有权的人,就这装潢,普通人来了也消费不起。”李欣一边四处张望,一边在司桐耳边感慨。 尤其是看见那片硕大的假山莲池,莲池里漂浮着硕大的王莲叶子,绿色叶子的间隙盛开一朵朵白色王莲。 白雾缭绕,恍如仙境。 壮观又缥缈,李欣这个外行人,都能看出其中的造价必然不菲。 “资本家就是会享受!”感慨到激动处,伸手想抓司桐胳膊,但想起之前郁首富的不悦,又悻悻地收回手。 包厢里,李欣捧着菜单,看着一个个高端又文雅的菜名,还有很多她见都没见过的菜品。 她把菜单上的招牌菜全都点了一遍。 什么新西兰黑金鲍,澳龙波龙黄油蟹,不要钱似的点。 司桐有点看不下去,在桌子底下拉了拉李欣:“适可而止,你点这么多吃得完吗?” 李欣笑容讨好地看向郁寒深:“郁老板,桐桐嫌我点太多了,不让继续点,她这是要给您省钱吗?” “要不是知道你们是男女朋友,我都要以为你们是夫妻了,老婆这么心疼老公的钱。” “……”司桐听她嘴上没把门,红着脸瞪她。 郁寒深不知道是被哪句话取悦到,一脸的受用,沉稳开口道:“随便点,无妨。” 李欣挑眉,冲司桐得意地龇牙一笑。 司桐:“……” 从点完菜,一直到吃完饭,李欣无数次想拿起手机偷拍一张郁寒深的照片,发给她大学同学。 炫耀一下她同学念叨了两年没见上第二面的海城首富,此时正跟她坐一张桌子吃饭。 但是她不敢。 其实只要关掉音效和闪光灯,偷拍一张大概率不会被发现。 可是男人那股身居高位的气势,让她没胆子在他面前搞小动作。 饭后,结账时李欣听见花了小一万,肉疼了一下,她两个月的工资呢。 却见郁寒深眉头都不动一下,直接扫码结账,动作潇洒又豪气,顿时明白为什么很多女孩子做梦都想嫁进豪门。 这有钱人确实跟普通人不一样,富足的经济基础堆砌起来的底气和从容,看起来格外迷人。 “你家郁老板结账的样子帅呆了。”李欣在司桐耳边小声念叨。 司桐:“……” 郁寒深先把李欣送回家,然后送司桐去医院,司桐解开安全带,伸手去开车门。 忽地听见郁寒深说:“我一会儿回海城。” 司桐开门的动作顿了一下。 想起来之前他在电话里说,周六过来,今天这趟算是临时起意,想必公司那边他有别的安排。 思及此,司桐有些过意不去,“我又麻烦你了,是不是?” 郁寒深左手撑在方向盘上,右手的手肘搭着扶手箱,目光深邃温润地看过来,“既然觉得麻烦了我,不给点奖励?” 第185章 给点奖励(2) 司桐眨了眨眼,懵懂地盯着郁寒深严肃正经的脸看了片刻,才明白过来他什么意思。 之前有那么两三次,她觉得感激的时候,就会主动亲他,然后说是奖励。 司桐的脸颊浮上两抹红晕,在白皙的肌肤上娇艳欲滴,一双美眸含了娇羞,看过来的眼神,无端勾人。 郁寒深喉结动了动,伸手拿起司桐的手,不轻不重地捏着,幽深的视线就这么安静地看着她。 司桐抿了抿唇瓣,凑过来,在男人的薄唇上轻轻印下一吻。 蜻蜓点水的一下,吻完就要往后退开。 可事情哪有这么简单,不等她的唇完全离开,郁寒深一把扣住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男人手上的力道强势,司桐退无可退,在郁寒深轻易地撬开她的齿缝,舌尖闯进来时,她克制不住地僵了一下。 但很快,就在郁寒深娴熟高超的技巧下瘫软下来。 卡宴停放的位置很巧,车头的挡风玻璃外是一片修剪整齐的绿色灌木墙,其余的窗玻璃因为贴了膜,从外面看黑漆漆一片,完全看不见车里内的情景。 郁寒深吻上司桐的脖子,她的意识有短暂的恢复,睁开眼看见车前是一片绿油油的灌木,又瞌上眼帘。 意识到男人的手指试图撩起她的衣服,司桐下意识想要阻止,可她的手抬到一半,细白的指尖蜷缩了一下,又收了回来。 她紧紧揪住郁寒深肩膀上的衬衫,把平整挺括的布料抓出两团深深的褶皱,心跳快得几乎要冲破胸腔,咬紧下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手机震动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 是郁寒深的手机。 司桐的意识慢慢回笼,郁寒深比她更快回归理智。 耳边,响起男人沉稳的嗓音:“什么事?” 电话里不知道说了什么,司桐听见他又说:“先让顾总陪着他们,我下午……” 郁寒深扫了眼中控屏上的时间,继续道:“三点过去。” 司桐看着他冷静理智的神情,又听他的声线一如既往地稳重,一点看不出来刚经历一场干柴烈火。 而且他的衣服除了肩膀被她抓出的浅淡褶皱,看起来一丝不乱,一副衣冠楚楚的正人君子样。 反观自己,看起来凌乱又不正经。 司桐红着脸整理好衣服,脸颊烧得厉害,等郁寒深挂了电话,她说了句:“我回去了,你……一路顺风。” 然后推门下车。 郁寒深跟着下来。 “你回去吧。”司桐从刚才的电话里听出他下午有重要安排,“我自己回去就行,又不是找不到。” 郁寒深绕过车身来到她身边,抬手摸了下女孩绯红的脸颊,没说什么,牵起她的手,将她送进住院大楼的电梯。 司桐刚走到外婆的病房门口,接到郁寒深的电话,听见男人在电话里询问她到病房了没,那语气,像极了不放心孩子的家长。 心底,生出丝丝缕缕的甜蜜。 挂了电话,推开病房门,除了护工和舅妈央央,还有几个亲戚在。 这几天,亲戚来探病来得比较频繁,司桐一一打了招呼,走到旁边的凳子上坐下。 “桐桐可真有福气,找了这么好的对象。”堂婶笑眯眯开口。 司桐的有钱对象,雇直升机请来京城专家,又惊动市委书记,这事可算是传开了。 “桐桐,我家小萱当了好几年科员了,能不能帮我家小萱约一下吴书记?咱们吃个饭,聊下天,也好让吴书记指点指点我家小萱,老当个小科员也不是个事……” 这段时间,类似的请求发生过很多次。 不是想见吴书记,就是想让司桐的富豪男友帮忙安排工作。 司桐眼底划过一抹不耐,但面上仍是平静冷淡的表情,她起身,拿起桌上的一串葡萄。 “我去给大家洗点水果。”说完直接进了卫生间。 堂婶的话被无视,笑容僵了僵,心里暗骂神气什么,不就是仗着长得漂亮勾搭上了有钱人么?早晚被甩! 司桐洗完葡萄出来,几个亲戚已经走了。 外婆在医院又住了两个星期,八月二十号出院。 小区的邻居看见她四肢功能完好,也没有口歪眼斜的后遗症,纷纷说她走运,外孙女找了个这么有本事的男朋友。 宋奶奶也听说了司桐男友的事,看司桐的眼神全然没有了一开始的热络,难怪对她家小海态度那么冷淡,原来是攀上高枝了。 二十八号司桐的案子开庭,她作为原告要出庭,二十七号,乘高铁回了海城。 郁寒深这段时间出差不在国内,本来说要派车来接她,司桐没同意。 不过她一出高铁站,贺恒就接过她的行李箱。 行李箱里装着一些秋冬的衣服,第二天上午九点开庭,八点,曲博安开车来接司桐去法院。 在法院停车场,刚下车,碰到秦思涵和郁知珩。 郁知珩担任秦思涵的辩护律师。 律师不同于侦查人员、检查人员和审判人员,不需要刻意回避,也没有律师不能给家属辩护的规定。 看见站在一起的那两人,司桐的心湖不可避免地生出波澜。 五年前,因为郁知珩,她才被秦思涵算计,遭受这一场无妄之灾,五年后,郁知珩却成了秦思涵的辩护律师,多可笑。 郁知珩看着面前浑身流露疏离的女孩子,将她眸中的冷漠和痛恨看在眼底。 张了张嘴,想解释什么,可到头来,发现那么多汉字,此时竟然没有一个词能拿来为自己辩解。 秦思涵抚摸着隆起的肚子,脸色憔悴,但看向司桐的眼神,带着不加掩饰的得意。 她挽住郁知珩的胳膊,嘴角笑意盎然:“知珩,你一会儿可一定要好好为我辩护,拿出你最大的本事。” 她知道胜算渺茫,但她就是要让司桐看见郁知珩在法庭上,全力以赴为她这个罪魁祸首辩护的样子。 司桐的表情一定会非常精彩。 上次被秦安旭打了一巴掌,她差点小产,郁知珩紧张地守了她一天一夜,不眠不休。 她才发现,他竟然那般在意她肚子里的孩子。 在意到,哪怕明知道是她拆散了他和司桐,也拼命请求医生保住她的孩子。 所以她用孩子威胁,让郁知珩成为了她的辩护律师。 经此之后,司桐和郁知珩,会成为彻底的仇人。 昔日的恋人反目成仇,哈,真是一场好戏。 第186章 从此以后是阳光路 法庭的布置庄严肃穆,司桐坐在审判席右侧的原告席,看见对面被告席的位置,这一刻,仿佛看见了五年前惶恐地坐在被告席的自己。 那天,她的脸色一定很难看,因为她从众人的脸上看到了同情。 开庭前,司桐接到郁寒深的电话。 “别怕,一切交给曲博安。”男人在电话里温声安抚她的情绪。 司桐怕倒是不怕,只是走进法庭之后,回忆起曾经那段不愉快的经历,心情难免受到一些影响。 听见熟悉的沉稳嗓音,心里那一点难受消失,被明朗的甜蜜取代,她弯了弯嘴角:“嗯。” “庭审结束回去收拾一下行李,我晚上五点到海城,带你去趟京城。”郁寒深这话,明显是在通知。 司桐倒是一愣,“去京城做什么?” “你要卖的粉钻首饰还记得?”郁寒深道:“我帮你委托给保利拍卖行,明天晚上开拍,带你去看看。” 司桐两眼一亮,她记得。 虽然对什么保利拍卖行不太了解,但是她知道凡是能在拍卖会上拍出的东西,都价值不菲,至少也得卖个百来万。 如此一来,舅舅留下来的债就能还得差不多了,没了外债,舅妈就不用那么辛苦。 秦思涵坐在被告席,看见对面司桐一边打电话,一边笑得甜美,双手缓缓收紧捏成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为什么司桐总是能过得比她好? 司桐在和谁打电话,不难猜。 肯定是郁寒深。 “看桐桐的样子,跟小叔在一起挺幸福,你说是不是,知珩?”秦思涵笑吟吟侧头看向郁知珩。 郁知珩低着头,手里拿着资料,脸上没什么表情,可是拿资料的手,青筋暴起。 秦思涵见此,笑容更深:“以前你们在一起,多般配啊,人人都称你们是华烁中学的金童玉女,说你们男才女貌,天生一对。” “只可惜啊……”秦思涵呵呵笑出了声,听起来很愉悦,“以后你要叫桐桐一声小婶了。” 啪! 郁知珩用力放下手里的资料,恶狠狠地看向秦思涵:“还想让我给你辩护,就闭嘴!” 秦思涵经过这两个月的精神折磨,心态早就不同以前。 最开始她渴望得到郁知珩的心,后来她只想生下孩子,坐稳郁家长孙媳的位置,享受荣华富贵和别人的奉承讨好。 现在,她不好过,谁都别想好过! “我说的不是事实吗?”秦思涵丝毫不惧,她本来就没打算赢这场官司,也知道有曲博安在,郁知珩赢不了。 她凑到郁知珩耳边,压低声音:“你说桐桐在小叔身下承欢的时候,会不会想起你?” 郁知珩猛地掐住秦思涵的脖子,“秦思涵,适可而止!” 他突然的举动,惹得法庭一阵哗然,旁听席的秦思媛惊得起身冲过来,她用力掰郁知珩的手:“姐夫!你怎么了?你放手……” 她的叫喊,让郁知珩冷静下来,收回手,面无表情地起身,走出法庭,站到外面的台阶上点了根烟。 秦思涵看着他的背影,笑得恶意。 秦思媛担忧地摸了摸秦思涵被掐红的脖子,“姐……你没事吧?” 秦思涵抚摸着隆起来的肚子,“没事。” 她还没彻底输。 她还有孩子,是个男孩。 将来,她的儿子会为她报仇。 过了几分钟,审判团和法警就位。 庭审正式开始。 郁知珩不愧是律师界冉冉升起的新星,专业知识过硬,在常胜将军曲博安面前,也能打得有来有回。 如果司桐不是当事人,或许会拿赞赏的眼光去看这位律界新贵。 但他最终还是败给了曲博安,因为案件事实清楚、证据充分,审判团一番讨论之后,做出当庭宣判的决定。 随着审判长敲响法槌,审判结束。 司桐无罪,恢复政治权利;秦思涵被判六年零八个月,剥夺政治权利三年。 离开法庭时,司桐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恍惚间,似乎看见了十七岁的自己,隔着五年时光看着她,笑着对她说:“恭喜。” 司桐走出法院大门,外面正值中午,太阳炙热。 她抬脚,从阴影处跨进阳光里,从此以后,她的人生路,就如此刻脚下路。 “桐桐。”秦安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司桐转身。 秦安旭看着她,目光复杂:“恭喜你啊。” 顿了顿,他说:“涵涵以前对你做的事,是我这个当父亲的没管好她,叔叔在这跟你道歉。” 司桐没接他这番虚伪的话,淡淡开口:“秦叔叔有什么事,不妨直言。” “……”秦安旭噎了一下,不由得用慎重的眼神打量起面前聪慧的女孩。 说实话,她去年刚来的时候,他并没拿她当回事,之所以叫她来秦家吃饭,给她零花钱,也不过是不想落人口实,被人说他苛待继女。 没想到一年后的今天,他居然要来求当初这个什么都不是的小丫头。 “我找你,是为了我公司的事……”秦安旭见司桐已经猜到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也不再绕弯子。 “因为郁总的有意针对,很多合作商都跟鼎峰取消了合作,甚至有些人宁愿赔偿违约金,也要跟鼎峰取消合约。” “至于郁总为什么要针对鼎峰,你这么聪明,肯定能猜到。” “你妈妈和涵涵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我没脸求你原谅,只是看在叔叔以前对你……还算可以的份上,能不能麻烦你跟郁总说说,放鼎峰一条生路?” 如今整个海城商圈都知道煌盛集团在针对鼎峰,为了讨好郁寒深,不少人故意给他使绊子,鼎峰现在可谓是四处受敌。 如果郁寒深不高抬贵手,照此下去,不出一年,鼎峰就得宣告破产。 司桐看着秦安旭眉眼间的愁容,眼底没什么情绪,清冷疏离:“秦叔叔,我只是个学生,生意场上的事,我不清楚,您找错人了。” “桐桐……”秦安旭哪里听不出来,她只是不想帮忙。 郁寒深连名声都不顾,也要把她带到人前,又为她背地里做了这么多,还不是她一句话的事? 司桐不想继续纠缠,直接道:“秦叔叔再见。” 说完,径直走下法院门前高高的台阶。 秦安旭站在原地,看着司桐,脸色难看。 韩灵丽走过来,“我就说找她没用,你偏不听,非要去碰一鼻子灰。” 她昨天刚从国外回来,脸上修复得差不多了,不过还有些浮肿,戴着口罩,头上裹着黑色丝巾,又戴着墨镜,比当红的明星出街裹得还严实。 “你少说两句。”秦安旭烦躁地扯了扯领带,才觉得胸口的气喘匀了一点。 “桐桐是你的亲生女儿,早让你对她客气一点,你非要把她当仇人,我真想不明白,为了你那个不负责任的前夫,有必要这么恨自己的女儿?” 但凡韩灵丽和司桐关系好一点,事情不会弄到今天这个地步。 韩灵丽这段时间被秦安旭冷待,心里也有气,忍不住呛道:“你什么意思?怪我了?” 秦安旭不想跟她在大庭广众之下争吵,大步离去。 秦思涵和秦思媛走在最后面。 秦思涵冷笑道:“司桐还真是有本事,不但把爸的公司弄得要破产,连爸妈的感情都因为她变得不和了。” 秦思媛低头不语。 秦思涵转头看向她:“我记得你以前很讨厌她,老说她坏话,最近怎么不听你提她了?” 秦思媛道:“我以前讨厌她,是因为韩臻喜欢她,我怕她跟我抢韩臻,现在她都有男朋友了,我讨厌她干嘛?” 秦思涵皱眉:“她把我害得这么惨,还把我们家害得这么惨。” 秦思媛眨眨眼:“可是,不是你先害她的吗?” 秦思涵:“……” 第187章 禁欲对男人的伤害 曲博安送司桐回贡院的路上,提起申请国家赔偿的事。 冤案申诉成功,除了档案上的案底会被抹消,还可以申请国家赔偿。 “你坐牢四年零两个月,按照目前的赔偿标准,可以申请七十一万一千五百三十一。”曲博安说得有零有整,显然是提前计算过了。 司桐坐在后排座,靠着椅背,看着车外不断退去的海城街景,四年的煎熬,舅舅和哥哥两条命,仅仅换来七十一万。 当天下午,海城法院官网公布了司桐案件重审的结果,跟上次一样,公告一经发布,就被各大新闻网和短视频平台大肆转载推送。 一时间,全网都在讨论这件事,讨论的中心除了司桐,还有秦思涵。 张梦玲打电话来恭喜司桐的时候,司桐正在收拾行李。 “真是恶有恶报,你看见网上怎么骂秦思涵的了没?我要是她,我以后肯定都没脸出门见人。” 司桐因为之前智摹院拿她当噱头,在网上给她推得火遍全网,出了智摹院成立仪式的直播事件后,智摹院就再也没拿司桐当吸引流量的密码。 后来连智摹院账号下关于她的视频也悄悄消失。 除了有关她案件重审的新闻,找不出一点关于她的内容,像是被人刻意抹除。 司桐对此乐见其成,她和郁寒深在一起,郁寒深一向低调,她也不想因为自己被网友关注,而给郁寒深带去不必要的麻烦。 在网络上,是神是鬼,都是网友一句话的事。 上一秒喜欢你,可以把你当成神捧上天,下一秒讨厌你,也可以将你踩进地狱变成鬼。 “桐桐,你晚上有空吗?出来玩呗,要开学了。”张梦玲在电话里撒娇。 司桐一边往行李箱里放衣服,一边道:“又想去酒吧?” “嘿嘿,还是你了解我。”张梦玲道:“你不在海城,大哥不让我跟任何人去酒吧,只有跟你去他才放心。” “陪我呗,求你了。” 司桐很遗憾地告诉她:“我今晚要去京城,不能陪你。” “啊?”张梦玲失望,随即又想到什么,兴奋起来:“问你一个问题,你跟三叔在一起这么久了,有没有那什么过?” 司桐:“……” “我一直很好奇,三叔哪哪都比别人厉害,你说他在床上是不是也比别人厉害?” 司桐脸红,“小小年纪,脑子里都想些什么?” 张梦玲不服:“我都十八了,怎么不能想?说说看嘛,三叔厉不厉害?” “我们没有……” “真的假的?我不信。” 顿了下,张梦玲大惊小怪,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新闻:“三叔不会是不行吧?” 鬼使神差的,司桐替郁寒深辩驳:“他只是比较尊重我,你别乱说。” “尊重你?那你挺狠心啊,可别把三叔憋坏了,回头不好使了可就糟了?嘿嘿……” 张梦玲说到最后,还挺幸灾乐祸。 其实她只是随口胡说,司桐却听得一愣,“这……这还能憋坏?不至于吧?他、他以前不一直都单身吗?” 张梦玲见司桐似乎当真了,瞎说得更起劲儿:“这能一样吗?以前他又没女朋友,现在不是守着你这么个活色生香的大美女吗?” “他又喜欢你,面对你的时候肯定很想跟你干点什么,你又不让人干,时间一久,不就憋坏了?” 司桐:“说得你很懂一样。” 张梦玲:“这是常识好不好?不信你上网搜。” 挂了电话,司桐收拾好行李,想打电话问问郁寒深要不要帮他带点什么,但这会儿他还在飞机上。 想了想,去衣帽间给男人拿几套换洗的衣服,有备无患。 衣帽间里,郁寒深的衬衫挂得很整齐,黑色占了四分之三,剩余的四分之一,都是白色和烟灰色。 抽屉里,是摆放规整的领带、内裤和商务袜。 衣柜的对面,有一整面小格子柜,端正地摆放着领针、袖扣、领带夹、腰带和手表这类的小物件。 被橱窗射灯一照,折射出耀眼华贵的光,不知道的估计要以为来到了哪家奢侈品店。 看得出来,郁寒深在穿着上很讲究,有自己独到的品味。 司桐不由得看了看镜中的自己,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和郁寒深比起来,她简直就是个小土包。 身上唯一的配饰,就是郁寒深送的那枚素戒,被她用银链子挂在脖子里。 收拾完,司桐坐在阳台的户外藤椅上,迟疑了一下,上网搜索‘禁欲对男人有什么影响’。 看完,她柳眉轻蹙。 没想到影响这么大。 五点半,郁寒深的常用座驾迈巴赫开进贡院,司桐提前把行李箱送去了玄关,听见汽车声,立马下楼。 郁寒深站在玄关等她。 男人穿着黑色的衬衫和西裤,衬衫领子被小巧精致的银色领针固定,板正挺括,浑身散发着内敛持重的禁欲魅力。 司桐的视线,不由自主落到郁寒深裤子拉链的位置,脑海中浮现网上搜到的资料。 “怎么一脸凝重?有心事?”富有磁性的嗓音在头顶响。 郁寒深一手拎着司桐的果绿色行李箱,一手伸过来牵司桐。 司桐只看了一眼,就移开目光,耳根红起来,低着头没说话。 她有点想问,之前每次他都克制住,有没有憋出什么。 可……问不出口。 郁寒深先拉开副驾驶的车门,等司桐坐进去,帮她系好安全带,然后才把她的行李箱放进迈巴赫的后备箱。 司桐低头看了眼勒在身前的安全带,有些无语,这个男人是把她当成没有自理能力的小孩了。 郁寒深坐进驾驶室,启动车子,单手打了一圈方向盘,利落地将车子掉头,开出贡院的大门。 另一只手,伸过来握住司桐的手。 司桐见他单手就把车子开得这么稳,从容不迫,好似什么都在他的掌握中。 这样的他,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被那种事困扰的样子。 第188章 资本家果然会享受(1) 到了机场,姚国庆迎面走过来,将司桐的行李箱接过去。 司桐看了眼有些空的停车场,以及身后五层楼高的宏伟航站楼,虽然她没坐过飞机,但不免也觉得这个机场有些冷清。 忍不住往郁寒深身边靠了靠,“这里怎么没人啊?” 海城的机场,都是大型国际机场,就算是半夜,也不该这么冷清。 郁寒深低头见小姑娘警惕地四处张望,模样有点可爱,心头不禁一软,摸了下她的脸蛋:“放心,不会把你卖了。” 两人一进富丽堂皇的航站楼,穿制服的工作人员立马笑容满面地迎上来,“郁总,晚餐已经准备好了。” 餐厅里,司桐坐在餐桌前,透过玻璃墙,能看见航站楼后面有一片空旷的场地,上面停着一架金绿色的飞机。 沉稳霸气的机身,像是暂时停歇在地上的雄鹰,带着蓄势待发的磅礴力量,随时准备一飞冲天,遨游天际。 姚助理在另一张桌上吃饭。 整个餐厅只有他们三个人,周围都是忙忙碌碌的工作人员,仿佛这些工作人员只为他们三人服务。 又或者,是只为郁寒深服务。 吃完饭,三人被摆渡车送去飞机那边,没有机票检票安检一系列的程序,直接登机。 飞机管家笑眯眯地带着空乘在舱门口迎接,看见郁寒深经过他们身边时顿住脚步,管家和空乘的脸色齐齐一变。 最怕老板上飞机的时候在他们身边停下脚步,每次停下,准要灵魂出窍一次。 “告诉机长,待会儿开稳点。”郁寒深沉声吩咐。 这话,让管家和空乘的脸上重新恢复血色。 管家忙不迭应下:“好的好的,我马上去跟机长说。” 飞机的内室装饰,肉眼可见的奢华,座舱内只有十个白色真皮座椅,座舱后面是主卧室和放映厅。 再没见识,司桐也意识到这不是寻常意义上的飞机。 郁寒深直接把司桐带去主卧室,卧室里除了一张一米五的床,还有卫生间和淋浴房。 “洗个澡睡一会儿,到了叫你。”郁寒深接过姚助理递进来的行李箱,放到司桐腿边。 说完,他俯身亲了下女孩的额头,带上门走了出去,红色木门被带上的瞬间,司桐看见姚总助递给郁寒深一份资料。 司桐已经猜出这架飞机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私人飞机,这片机场,大概也是郁寒深私人所有。 她走到床脚坐下,床的一侧紧挨着窗户,躺在床上,侧头就能看见飞机外的高空美景。 卫生间不大,但是该有的配置一应俱全,淋浴房的置物架上整齐地摆放着男士洗漱用品。 在颜色深沉的男士洗漱用品旁边,还摆着未拆塑封的女士洗漱用品,看得出来,应该是专门为她准备的。 飞机很快平稳起飞。 很稳,一点都感受不到颠簸,只有微微的倾斜感,但很快又恢复平稳。 司桐从行李箱里拿出睡衣和内裤,去淋浴房洗了个澡,刚洗完,有人敲门。 “郁太太,郁总让我给您送果盘。”是空乘的温柔声音。 “进来。”司桐淡淡开口。 空乘进来将果盘放在桌上,眼睛没有乱看,眼观鼻鼻观心地往后退出房间,专业素养很强。 司桐看了看美得不像话的空乘,又看了看被金色阳光洒满的云层,忍不住感慨,资本家果然会享受。 郁寒深和姚总助说完正事,回到主卧室,就看见司桐头发湿漉漉地躺在床上睡着了,乌亮的中长发垂落在床沿,随着女孩清浅的呼吸微微晃动。 她穿了件丝质吊带睡裙,轻薄的布料不能完全遮掩女孩曼妙的曲线。 睡裙下摆露出笔直纤细的腿,在深灰色床单的映衬下,白得晃人眼球。 大概因为睡得太香,女孩娇嫩的唇瓣微微分开,脸颊泛着淡淡的粉,十分诱人。 郁寒深的眸色缓缓变深,盯着床上的女孩看了好一会儿,漆黑的眼底划过一抹无奈。 去卫生间拿了条干毛巾,坐在床边,细细地帮女孩把头发擦干。 他手上的动作又轻又柔,司桐丝毫没有察觉。 如果不是他吻得太深,让司桐感觉到窒息,司桐应该会美美地睡到飞机落地。 意识回归的瞬间,闻到熟悉的男性气息,她没有睁开眼睛,手臂无骨一般缠上郁寒深的脖颈。 空调呼呼吹着冷气,仍阻止不了急剧攀升的温度。 郁寒深沉重的身躯压上来时,司桐还是有些害怕,本能地生出抵抗的情绪。 男人跟女人在这方面一向不平等,作为被入侵的一方,需要承受的心理压力会更大。 第189章 *资本家果然会享受(2) 大概是察觉到司桐的身体忽然变得僵硬,郁寒深停下动作,微微撑起身体,垂眸俯视着身下的女孩。 她紧紧咬着下嘴唇,柳眉蹙起,浓密卷长的睫毛轻轻颤抖着。 因为动情,女孩雪白的肌肤浮上薄薄一层潮红。 片刻,司桐睁开眼,对上一双堪称冷静的眼睛,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平静又幽暗,深得叫人心惊恐惧。 对视片刻,郁寒深将司桐眼底的害怕看在眼里,再次俯身吻住她的嘴唇,好一会儿,他起身下床,打算去冲个冷水澡。 袖子忽地被柔软的小手拉住。 郁寒深脚步一顿,侧头居高临下地看向床上的小姑娘,嗓音低哑:“怎么了?” 司桐抿着唇,垂头不敢去看男人的眼睛,心脏一下一下撞击胸腔,她鼓起勇气:“我、我可以的。” 听明白她什么意思,郁寒深的眼眸蓦然变得更加深不见底。 可是小姑娘紧张得手心都在出汗。 盯着她看了许久,郁寒深拍了拍司桐的手背,克制地道:“不要勉强。” 说完进了卫生间。 很快,卫生间传来淋浴的水声。 司桐跪坐在软床上,听着哗啦啦的淋浴声,脑海中再次浮现网上看到的那些内容。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对不起郁寒深。 视线落在卫生间的红色木门上,犹豫了一阵,她下床,走过去,握住卫生间的门把手。 慢慢拧动,推开门,卫生间面积小,站在门口可以把卫生间的角角落落都收在眼底。 司桐低着头,只看着脚尖,身体挪进卫生间,反手带上门。 郁寒深关掉莲蓬头,就这么看着女孩满脸羞涩地垂头朝他走过来,开腔的声音更哑了几分:“进来想做什么?” 司桐站在淋浴房外,盯着自己的脚尖,手扶着旁边的盥洗台,手指用力收紧:“我、我听说男人总是憋着,会、会憋出问题……” 哗啦一声轻响,淋浴房的玻璃移门被推开。 听见郁寒深走过来的稳重脚步声,司桐头垂得更低,下意识闭上眼睛,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脚下,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 “所以呢?”郁寒深靠得极近,声音几乎贴着司桐的头顶响。 “我……”司桐的手不安地揪住睡裙的下摆,心跳如雷,耳根也烫得要燃烧起来,“我想帮你……” 话音未落,腰被郁寒深的手臂勒住,下一瞬,她被强势的力道带进宽厚结实的胸膛。 好冷。 司桐惊讶地睁开眼睛,他居然在用冷水洗澡,忽地想起来之前好几次,半夜她都迷迷糊糊地感觉到郁寒深身上冰冷。 她有疑惑过,却从来没有深想其中缘由。 只是不等她说什么,郁寒深已经低头吻下来,舌尖带着牙膏的清凉薄荷味侵进来。 他一边吻,一边拥着司桐往后退,将她压在卫生间的墙上。 司桐的后背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硌到,疼得她喉咙里溢出一声短促的痛呼。 郁寒深亲吻的动作滞了滞,随即搂着她的腰将她带离墙壁,另一只手拧开卫生间的门。 再次被压在被褥上,司桐努力放松身体,手被郁寒深带着引导意味地拿过去时,她还是克制不住地抖了一下。 但退却只是一瞬间,闲置的那只手搂住郁寒深湿漉漉的脖子。 主动又生涩地回应男人的吻。 全程,司桐都紧紧闭着眼睛,乌黑凌乱的长发铺了一床单,玉肩雪白。 许久,郁寒深啄了啄她的唇瓣,从她身上离开,扯过被子盖住女孩的身体。 开口的声音已经恢复了一贯的沉稳平静:“等我一下。” 司桐听见脚步声进了卫生间,才敢睁开眼,微微侧头,窗外是神秘莫测的夜空美景。 没一会儿,脚步声从卫生间出来,郁寒深已经穿戴整齐,衬衫西裤一丝不苟,头发也被打理得一丝不乱。 他手里拿着湿毛巾,坐到床边,细细擦干净司桐的小手。 司桐看着郁寒深沉着镇定的眉眼,那么端肃认真,仿佛手中正在做的事,和在谈判桌上与对手谈判一样正经。 擦完,郁寒深亲了下女孩嫩滑的手背,“起来收拾一下,飞机还有十分钟落地。” 司桐红着脸:“那你先出去。” 郁寒深眼底带笑,“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过了,我出不出去,有关系?” “……”司桐瞪他。 眼看着她要恼羞成怒,郁寒深眼底笑意更浓,低头亲了下她的额头,起身将毛巾送进卫生间,拧开卧室门走了出去。 等卧室门关上,司桐缓了缓,才坐起来。 身上的睡衣半褪,穿跟没穿几乎没区别,想到刚才,她脸颊滚烫,匆匆从行李箱里拿出干净衣服换上。 洗澡前脱下来的脏衣服被她用收纳袋装了起来,确定没落下什么东西,她拉着行李箱走出卧室。 刚出去,行李箱就被守在外面的空乘接过了过去。 司桐愣了一下,没想到外面有人,忽地想到刚才郁寒深在她身上吻得太用力,她没忍住出了声,不知道这个门隔音好不好。 “你一直在这?”司桐忐忑地问。 空乘脸上挂着职业化的笑:“没有,郁太太,郁总叫我来帮您提行李。” 司桐松了口气,莞尔:“谢谢。” 座舱内,姚总助正和郁寒深说话,听见脚步声,两人同时转头看过来。 司桐眼眸如水,肌肤还残留着淡淡的粉,一看就刚经历一场情事,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勾人的风情。 “郁总,我去问问还有多久能落地。”姚总助立刻收回视线,不敢多看,找了个借口躲出去。 司桐见他几乎是落荒而逃,觉得奇怪:“姚助理怎么了?” 郁寒深目光沉沉地瞅着司桐,将她拉到身边坐下,“不管他。” 正说着,飞机开始降落,和起飞时一样,只有微微的倾斜感,十几分钟后,郁寒深带着司桐走出京城国际机场。 姚国庆跟在后面,拉着两人的行李箱。 两人一出来,就有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上前接应,其中一人接过姚助理手里的行李箱,另一人恭敬地道:“郁总,郁太太,车在那边。” 郁寒深微微颔首,态度疏离,集团老总的派头端得很高。 这个男人,在外人面前永远是一副高不可攀的威严姿态,严肃正经,又沉稳从容。 若不是刚才在飞机上领教过他不一样的一面,司桐也要被他这副正人君子样给唬住。 司桐和郁寒深被领到一辆黑色劳斯莱斯跟前。 司桐看见这辆威风凛凛的黑车,忽地想起来去年张梦玲骑着电动车送她去韩灵丽生日会,撞上了司清城的劳斯莱斯。 郁寒深帮司桐打开后车门,等她坐进去,绕过车身从另一边车门上车。 接应的西装男将两人的行李放进后备箱,另一人坐上车,没等姚总助和放行李的西装男,直接启动车子。 司桐有些意外:“他们不上车吗?” 郁寒深握着她的手,淡淡开腔:“他们坐别的车。” 司桐往后看了一眼,瞧见放行李的西装男和姚国庆一左一右上了一辆黑色奔驰。 她没再说什么。 京城的夜景和海城不同,海城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更显现代的繁华,京城的夜景更有历史底蕴。 五十多分钟,劳斯莱斯停在市中心一处朱红大门前。 门前灯光明亮,照亮了青砖黛瓦的围墙,和复古大气的宅院大门。 门前,站着个穿着白色衬衫和黑色马甲的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他身后,还站着一排着装统一的女佣。 郁寒深和司桐刚一下车,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立刻迎了上来,鞠躬道:“郁先生,郁太太,欢迎回家。” 第190章 *资本家果然会享受(3) 管家说完,他身后站成一排的佣人也齐齐鞠躬,声音整齐划一:“郁先生,郁太太,欢迎回家。” 这种情景,司桐以前只在电视剧里见过。 她有点不适应,但是面上没表现出什么,她见郁寒深只是朝众人微微点头,也学着他的样子朝管家和佣人轻轻点了点头。 颇有几分女主人的架势。 郁寒深搂着她拾阶而上,进了半敞的宅院大门,穿过垂花门,空旷的庭院赫然显现在眼前。 古朴悠久的历史气息扑面而来。 管家直接带两人去了正房,进了卧室,司桐瞧见高大豁亮,奢华又复古的房间,一时找不出形容词来表达此刻的心境。 开车送他们过来的西装革履的男人将两人的行李箱放进卧室内,跟郁寒深说了一声,就恭敬地退了出去。 “郁先生,郁太太,晚安。”管家说完,也退了出去。 司桐环顾了下明显花重金打造的卧室,床上铺着符合郁寒深喜好的深灰色被褥。 甚至床头柜上,摆放的也是他平时会看的经济类书籍。 她看向郁寒深:“这里是?” 郁寒深取下领针和袖扣,随手搁在木质柜子上,一边慢条斯理地解脖子底下的衬衫纽扣,一边目光深邃地看向司桐。 “以前买的。”他回答得云淡风轻。 司桐点点头,没再多问,她对京城的房价不太了解,但是郁寒深看上的,必定价值不菲。 房间里摆着一些瓷器作为装饰,墙上挂着几幅水墨画,不知道是真品还是仿品。 司桐这边看一下,那边看一下,但她一个门外汉,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 郁寒深解完纽扣,又卷起衬衫袖子,露出精壮结实的小臂,走过去从身后抱住司桐,开腔的语气漫不经心:“喜欢这些?” 男人的手臂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横在她胸前。 司桐的胸腔,感受到来自男人手臂的压迫感,微微红了耳廓,“这些是真的古董吗?” 郁寒深俯身,亲吻她的脖子,片刻后回答:“不是真的古董就不喜欢了?” 司桐不喜欢他这种模棱两可的说话方式,转头正要表达不满,嘴唇却被吻住,所有的话都被堵在喉咙里。 亲吻了许久,郁寒深放开她:“要不要洗澡?” 司桐被吻得呼吸急促,过了会儿才缓过来,也用模棱两可的语气回答:“洗又怎样,不洗又怎样?” 郁寒深见她这般较真,笑了下:“不洗就直接睡,不早了。” 虽然在飞机上洗过澡,但是走出机场的时候出了点汗,司桐还是简单冲洗了一下。 洗完澡出来,房间里没有郁寒深的身影,司桐在正房门口找到他,他正站在台阶上抽烟。 昏黄的灯光笼在男人高大挺拔的身躯上,像是给他镀了一层金光,徐徐吐出薄雾时,魅力又迷人。 “我好了。”司桐换了一件吊带睡衣,露出白皙的四肢和肩膀,俏生生地站在灯光里。 郁寒深的视线看过来,深沉地盯着她看了几秒,踩灭烟蒂走近,捏着女孩的下巴吻了一阵。 搂着她回到卧室,拍了拍她薄削细腻的肩背:“去睡吧,我很快回来。” 这时已经快十二点。 高考之后她恢复了正常的作息,很少熬夜,每次过了十一点还没睡就会头痛。 她躺进被子里,几乎沾枕头就睡着了。 郁寒深洗完澡出来,就看见床上的女孩缩成小小的一团,脸埋进被褥里,只留下一头乌亮的长发铺散在枕头上。 他关了灯,在司桐旁边躺下,伸手将女孩柔软纤细的身体带进怀里,亲了亲她的嘴唇,闭上眼睛入睡。 第二天,司桐被升国旗的音乐声吵醒,迷迷糊糊中翻了个身,随即一双温热厚实的手掌捂住了她的耳朵。 音乐声被阻隔,她又睡了过去。 再醒来,身边的位置是空的,而且没了温度,想来郁寒深已经起床有一会儿了。 床头柜上,放着她的手机,司桐拿手机时看见手机下压着便签。 ——我今天有事,有需要就吩咐管家,晚上六点接你 右下角,是郁寒深的签名。 字体苍劲有力,大气恢宏,尤其是郁寒深的签名,和他的人一样,透着一股上位者的威严气势。 郁寒深没写明白接她干什么,但司桐知道。 秦思涵送她的那套首饰今晚拍卖。 司桐笑了笑,起床洗漱,换好衣服刚拉开门,就对上佣人笑眯眯的脸,“郁太太醒了,我带你去餐厅吧。” 餐厅里,管家见司桐进来,立刻吩咐佣人往餐桌上端早餐,司桐吃饭时,他就在旁边倒水递湿毛巾,服务相当仔细周到。 吃完早饭,管家笑眯眯地道:“郁太太第一次来,我带你熟悉一下环境吧?” 司桐没拒绝。 临出餐厅,她觉得口有点干,就要了杯热水端在手里。 管家领着她把各个房间都看了一遍,四合院年代久远,从外观看上去有些陈旧,但是内里的陈设却非常讲究别致。 最后管家带司桐来到书房,书房内有一套实木桌椅,墙上挂满字画,桌椅后面的博古架上摆满造型和颜色各异的瓷器。 司桐看得随意,视线忽地被角落的小书架吸引,看见上面摆着很有历史韵味的书,她随手把水杯搁在桌子上,想要去拿书。 “哎呀!别别别!”管家突然大喊了一声,吓了司桐一跳。 不等她说话,管家已经一个箭步扑过来,一把拿起司桐放在桌上的水杯。 发现水杯并不烫手,管家狠狠松了口气。 司桐狐疑地看着他,管家看着五十来岁,给她的感觉是那种训练有素、沉稳可靠的人,这么慌张倒是奇怪。 管家后知后觉,也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失态,尴尬地笑了笑,解释说:“这套桌椅是黄花梨木的,有三百多年的历史,很珍贵。” “如果水温太烫,容易烫出白色印子,而且擦不掉,会对桌子造成破坏。” 司桐看着这套怎么瞧都很普通的桌椅,不自觉往后退了退,“有多珍贵?” 管家道:“随便拿张椅子放到拍卖会上,至少能拍出九位数。” 司桐收起随意的心思,不由得重新审视这一屋子的瓷器和字画,“那这些东西都是真品?” 管家点头,指着墙上其中一幅古画:“那是齐白石的画,五年前郁先生花九个亿从保利拍卖行买回来。” 指着另一幅:“那是范增的,三年前郁先生从香港富苏比花两千一百万买回来。” “这个和这个,也是齐白石的。” “那是王献之的。” “那是康熙青花瓷。” “那是乾隆仿景泰蓝铜瓶。” “那是……” 管家如数家珍,什么时候花多少钱从哪里买回来的,一清二楚。 司桐惊呆了,郁寒深花几千万上亿买件古董,像是从地上捡起一块钱那么简单,而这里随便拿出一件,其价值都是普通人穷极一生都赚不到的。 再一次,她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和郁寒深之间的差距。 她捧着管家递还给她的水杯,想起主卧里也有不少瓷器和字画,“那主卧里的那些,也是真品?” 管家笑眯眯:“郁先生从来不收藏赝品。” 司桐:“……” 参观完内部,管家带司桐去院子外面逛了逛,这附近都是四合院,管家指着左右两边的几扇朱红色大门。 颇为自豪地介绍道:“左边这四间,右边那五间,都是郁先生的资产。” 司桐:“……” “从这条路走到头,左拐过去,还有几间,也是郁先生的。” 司桐:“……” 第191章 *在家穿给我看 司桐被郁寒深恐怖的财力虐了一番,回房后拿起床头柜上的财经书打发时间。 书的页面非常平整,没有一丝折痕,如果不是有的地方被划线标注,司桐都要以为这书没人看过。 她看着郁寒深写下的笔记,笔锋沉稳、骨气洞达,再一次觉得字如其人这句话很有道理。 晚上六点,郁寒深挺拔的身影准时出现在院子里,眉眼间带着淡淡的疲惫。 司桐上前抱住男人壮实的胳膊,“我们走吧。” 看着女孩灵动娇俏的小模样,胳膊感受到女孩的柔软,郁寒深脸上的疲惫一扫而光。 抬手把女孩因为奔跑而变得有些乱的马尾撸顺,顺势摸了把她的脸,手感细腻柔滑。 又摸了一把,淡笑:“不急,先吃晚饭。” 司桐被他亲昵的举动弄得不好意思,尤其是旁边还有佣人在,不过佣人个个都低垂着头,一副非礼勿视的姿态。 吃完晚饭,郁寒深又道:“去换件正式一点的衣服。” 司桐低头看了看自己,好吧,穿得有点随意。 从行李箱里翻出郁寒深之前给她买的那几套衣服,这些衣服只在郁寒深带她参加饭局的时候穿过。 选了件浅蓝色的淑女裙,裙摆不长,只到大腿的位置,露出两条雪白笔直的长腿。 修身的款式勾勒出美好的曲线。 她很瘦,腰细腿细胳膊细,但是该大的地方却一点不含糊。 司桐对着镜子照了照,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穿出门,胸口有块镂空的设计。 镂空的地方没有布料遮掩,很清楚地看见里面的春光,实在是惹眼。 这件蓝色的裙子她还一次没穿过。 只在买的时候试过,她还记得她穿着这件衣服走出试衣间的时候,郁寒深的目光一沉,她开始以为是这件衣服不好看。 但结账时,郁寒深要了这件。 正犹豫要不要换一件,主卧的门被推开,郁寒深单手插兜走进来。 司桐下意识捂住胸口,在男人深不见底的眸光下,感觉浑身别扭,嘴角扯出一抹笑,正要开口…… 郁寒深已经搂住她的腰,又拿开她的手,低头吻下来。 司桐浑身一颤,所有的话都消失在唇舌间。 好一会儿,郁寒深的吻顺着女孩优美的脖颈一路往上,来到她的耳畔,含住她的耳垂。 在她耳边低声说:“这件衣服只能在家穿给我看,记住了?” 司桐咬着唇,心跳很快,顺从地点了点头。 等她换好衣服,已经七点多。 拍卖会八点开始,上了车,姚助理立刻启动车子。 司桐换了件白色衬衫,配黑色a字裙,依然勾勒出好身材,不过跟那件蓝色的裙子比起来,显得良家妇女很多。 “今天过得怎么样?”郁寒深的视线落在女孩裸露的美腿上,说话间,不动声色抚上司桐的大腿。 “挺好的,管家很细心。”司桐说着,感受到男人掌心的温热和粗粝。 下意识抬头去看驾驶室的姚助理,红着脸推开郁寒深的手。 郁寒深握住那只反抗的小手,漫不经心地揉捏。 不知过了多久,劳斯莱斯开进保利大厦的地下停车场。 刚停稳,一辆白色轿车在旁边的车位停下来,看见白色轿车上下来的人,司桐意外了一下。 是贺清澜。 贺清澜看见两人,明显也愣了一下,随即微笑着打招呼:“寒深,好巧呀。” 她穿着白色新中式长裙,头发在脑后随意地挽起,用一根白玉簪子固定,整个人看起来优雅温婉,很有韵味。 郁寒深淡淡颔首,态度不冷不热,止于礼貌。 贺清澜走到郁寒深面前站定,仰着头,语气熟稔:“听说今晚会有齐白石先生的画拍卖,我爷爷要过寿了,过来看看能不能买回去给老人家当寿礼。” 她像是没看见司桐,只看着郁寒深,话中带上娇嗔:“你来这做什么?不会要跟我抢齐先生的画吧?” 郁寒深没回答,伸手将司桐拉到自己身边,搂住她的腰,淡淡开腔:“介绍一下,我的未婚妻,司桐。” 贺清澜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没法再忽略司桐,朝司桐笑了笑:“司小姐。” 虽然之前在电话里有过不愉快,但在郁寒深面前,司桐不想失了礼数,同样笑容得体地回应:“贺小姐。” 第192章 *拍卖会(1) 贺清澜看着面前的一双男女。 男人高大挺拔、成熟稳重,女孩年轻稚嫩、清柔绝色,撇开家世和社会地位的差距,竟意外地和谐般配。 上次在郁老夫人寿宴上,郁寒深出面维护一个保姆女儿的同学,她就觉得不对,后来在楼梯下,他伸手拉住小姑娘的手腕,她更觉不对。 但她还抱有一丝侥幸,郁寒深这么严肃沉闷的性格,怎么会对年纪这么小的小姑娘动心思。 可偏偏,他动了。 贺清澜的视线落在司桐的腰侧,郁寒深的手搂在那里,骨节分明的手指扣住女孩纤细的腰身,带着宣告和占有的意味。 她和郁寒深从小就认识,京城贺家和季家是世交,贺清澜的姑姑是郁寒深的二舅妈。 郁寒深小时候常去舅舅家小住,贺清澜常去姑姑家小住。 郁寒深这人,从小就严肃话少,贺清澜却是话多活泼的性格,总是跟在郁寒深后面吱吱喳喳的。 郁寒深从来没表达过厌烦,贺清澜以为自己是不同的。 后来贺清澜情窦初开,意识到自己对郁寒深的心思,却因为女孩与生俱来的矜持和羞涩,等着郁寒深先开口。 一直到两人大学快毕业,郁寒深也没有开这个口,她暗示过,希望他主动捅破这层窗户纸。 郁寒深依旧没行动,贺清澜有些气他这过于沉闷的性格,难不成要她一个女孩子主动表白吗? 带着点赌气的心态,她毕业后选择出国深造,并且故意断了和郁寒深的联系。 她以为郁寒深会主动找她和解,然而并没有。 但是这么多年来,郁寒深始终单身,贺清澜又以为,他是在等她。 只不过是他的性格太古板无趣,不会追女孩子而已。 只要她想,随时可以回到他身边,继续当那个围绕在他身侧,吱吱喳喳的小姑娘。 所以她回国了,带着她的事业,带着一颗想要捅破窗户纸的决心。 却没想到,他身边有了别人。 贺清澜看着郁寒深,逼退眼底的泪意,语气带着点撒娇:“齐先生的画一直都很贵,我不一定买得起。” “听三哥说,你手里有几幅齐先生的画,要是一会儿我买不起,你让一幅给我,价格算我便宜点,行么?” 贺清澜说话时,看了眼司桐,眼神带着点挑衅。 她和郁寒深有自幼相识的交情,别说低价转让,就算是免费相赠,郁寒深也会答应。 这点自信,贺清澜还是有的。 司桐没错过贺清澜眼里的得意。 也知道郁寒深一向出手阔绰,认识郁寒深以来,郁寒深在她身上花了很多。 给一幅画给贺清澜,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 司桐转头,看向旁边的一辆辆轿车,不想去看郁寒深答应时是什么表情。 就算不舒服,她也没资格说什么,毕竟不是她的东西。 谁知。 郁寒深直接回绝:“买不起齐先生的画,就送你买得起的。” “拍卖会快开始了,我们先走一步。”说完,他胳膊上用了点力,带着司桐走向电梯,完全没有要等贺清澜一起的意思。 司桐短暂的意外过后,唇角扬起。 贺清澜怔怔地看着两人的背影,脸色难堪。 他怎么,可以拒绝得这么冷漠干脆? 他们认识了这么多年…… 贺清澜捏紧手里款式复古的手包,深呼吸好几次,脸上重新扬起高贵优雅的笑容,踩着高跟鞋朝电梯走去。 然而终究心湖动荡,脚下忽然歪了一下。 “啊!”她痛呼一声,摔倒在地,脚腕传来剧痛,下意识的,她抬头去看郁寒深。 此时,郁寒深和司桐已经进了电梯,电梯门缓缓合拢。 她看见男人那双眼睛,平静深邃,毫无波澜。 电梯里。 司桐也看见贺清澜摔倒了,贺清澜的鞋跟挺高,这一下估计摔得不轻。 她不由得去看郁寒深,“贺小姐摔倒了。” 郁寒深的手在女孩腰上轻捏,小姑娘的腰看着细,摸起来却很有手感,肌肉紧致,肌肤绵软。 “所以呢?”他问得有些漫不经心。 司桐看着他,“你们不是认识很多年的朋友吗?她摔倒了,身为朋友,你不该关心一下?” “她不是小孩子,摔倒了会自己起来。”郁寒深的话,有些凉薄。 电梯在缓缓上行,司桐盯着郁寒深严肃冷峻的脸瞧了一会儿,忽然觉得这个男人,冷漠得有些无情。 刚才拒绝让画无情,此时见伤不帮更无情。 可是,她心底却生出欢喜的情绪。 想象一下,如果贺清澜一摔跤,郁寒深焦急地跑过去扶起她,贺清澜顺势往他怀里一靠,说脚好痛,然后郁寒深一把将她抱起来送去医院,心疼地训斥她怎么不好好走路…… 司桐甩了甩头,把脑海中可怕的一幕甩走,还是袖手旁观的郁寒深更讨人喜欢一点。 这大概就是成熟男人的魅力所在,他们会用不同的态度去面对不同的异性,身边人和外人,分得清清楚楚。 想着,司桐悄悄搂住郁寒深精壮的腰,抬着小脸,喜气洋洋地看着他。 郁寒深察觉到女孩情绪上的变化,不禁受到感染,眼底蓄上笑意,摸了摸小姑娘尖尖的下巴,“怎么忽然这么高兴?” 司桐笑:“不告诉你。” 郁寒深跟着笑。 拍卖大厅。 司桐手里捏着刚才领来的竞拍号牌,被郁寒深搂着腰进场。 两人的位置被安排在第一排正中间,这个位置不仅视野最佳,也代表着竞拍人的身价。 验资时资产越丰厚,拍卖行安排的座位就越好。 拍卖现场已经来了不少人,大家都穿得很正式,司桐低头瞧了瞧自己,幸好郁寒深提醒她换了衣服。 不然穿着t恤和牛仔裤出现在这里,多少有些奇怪。 刚坐下,司桐听见身后有人叫她,声音很熟悉:“桐桐。” 司桐循声看去,再次看见熟面孔,居然是沈妍夕。 沈妍夕坐在司桐斜后方的位置,她笑看着司桐:“刚才领号牌的时候瞧见一个人像你,没想到还真是你,好巧。” 说着,沈妍夕的目光落在司桐旁边的郁寒深身上。 郁寒深轻靠着椅背,包裹在挺括西装裤下的大长腿随意地交叠,双手十指交扣搭在腿上,坐姿闲适随性,又不失集团大老板的派头。 男人的肩背挺拔宽厚,看起来可靠又强大,让人忍不住就生出想要依赖的冲动。 沈妍夕很快转开视线,她有心跟郁寒深打招呼,可是郁寒深明明听见了她的声音,却连头都不回,她也不敢出声叫他。 她本来就怕他,上次在司清城为智摹院拉投资的饭局上,郁寒深凌厉地看了她一眼之后,她就更怕他了。 司桐笑着打招呼,“沈总。” 沈妍夕道:“叫沈总太生分了,叫我夕夕吧。” 司桐笑而不语。 眼看着就要冷场,司桐跟沈妍夕不熟,实在无话可说。 沈妍夕赶在冷场之前,笑着跟司桐介绍说:“这位是我妈,这两天刚回国。” 第193章 *拍卖会(2) 沈妍夕的右手边,是一位坐轮椅的女人。 女人穿着黑色印花连衣裙,戴着宽大的墨镜,看不出年龄,但是露出来的下半张脸,红唇紧紧抿着,看起来十分冷漠。 哪怕是坐在轮椅上,也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高贵感,看着,不是个好相处的人。 司桐一开始就注意到了这个坐轮椅的女人,现在听沈妍夕叫她妈,几乎立刻就猜到她是谁。 是沈奶奶的独生女,沈沐黎,也是司叔叔这么多年来始终没有放弃的妻子。 沈妍夕娇笑着靠向沈沐黎,眉眼间满是女儿对母亲的依恋。 带着点醋意向沈沐黎介绍司桐:“这位桐桐,就是外婆很喜欢的那个女孩子,外婆喜欢她,比喜欢我还多呢。” 沈妍夕是那种让人看了很舒服的长相,用这种吃醋的口吻说话,不但不会让人觉得她小家子气或者是刻薄。 反而娇憨可爱。 沈沐黎听了,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却抬手点了下沈妍夕的额头,开口的声音清冷:“这种醋你也吃。” 司桐看着沈沐黎,微笑打招呼:“沈阿姨。” 沈沐黎转过头,面朝司桐,眼睛应该是在打量司桐,但隔着墨镜,司桐不知道她究竟是何种眼神。 司桐微笑着接受她的审度。 片刻,沈沐黎朝司桐淡淡点了点头,算是回应司桐的问候。 这时。 听见沈沐黎的声音,郁寒深转头,目光平静:“黎姐。” 他和司清城、沈沐黎这一辈人平辈,少时都是以兄姐相称,后来各自有了事业,又改用职务相称。 沈沐黎对上郁寒深的视线,摘下宽大的墨镜,露出一张高贵冷艳的脸,“阿深,好久不见。” “我一回来,就听说了你的风流韵事,这位就是你的小未婚妻?很漂亮。” 哪怕说着打趣的话,沈沐黎的表情依旧冷冰冰的。 沈妍夕手里紧紧捏着竞拍号牌,好几次,想开口跟郁寒深说话。 可一直到郁寒深和沈沐黎寒暄结束,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开口。 她的位置在司桐右后方,从她的角度,可以看见郁寒深的小半张侧脸。 司桐仰着脸在跟郁寒深讲话,郁寒深高大的身躯向司桐这边倾斜,很认真地在听身边的小女孩说话。 心理学说,在交谈中身体向对方倾斜,代表着亲密和重视。 司桐不知道说了什么,郁寒深抬手揉了下女孩的头发,一向平静无波的眼眸带上了宠溺的笑意。 沈妍夕看着郁寒深棱角分明的侧脸,一丝不乱的头发,挺括宽厚的肩膀,眸中渐渐流露出眷恋。 这个有魅力的男人,实在令人着迷。 忽地。 郁寒深转头,似不经意地看了眼沈妍夕,只是云淡风轻的一眼,就让沈妍夕的心脏差点停跳,她慌忙移开视线。 从郁寒深那平静的一眼中,她感受到了浓浓的警告。 大概,她藏在心底的小心思,已经被他看穿了。 沈妍夕脸色发白,这个男人,太可怕了,她自认自己隐藏得很好,从来没暴露过什么,连身边天天见面的亲人都不曾发觉。 却被接触不多的郁寒深察觉了。 想要利用他的权势同时拿下沈氏和双生,恐怕是不可能了。 可是……沈妍夕快速看了眼郁寒深的方向。 除了想利用他,她也是真的倾慕这个权势滔天的强大男人。 拍卖现场的人陆续到齐。 八点整,拍卖正式开始。 司桐回头扫视全场,没有看到贺清澜,不知道是不是之前那一下摔得太重。 不管什么原因,都跟司桐没关系,她不会为贺清澜担忧,也不会幸灾乐祸。 拍卖的商品一般都是按价值,从低到高依次出场,越是后出场的拍卖品,越值钱。 第一件拍品就是司桐的粉钻首饰。 拍卖师简单介绍了粉钻首饰的信息,然后报出起拍价:一百五十三万五千。 听见这个起拍价,司桐愣了一下。 想起来前段时间,郁寒深在电话里问她想卖多少钱,当时她仔细问过舅妈债务问题,舅妈说还剩一百五十三五千就能还清。 她还以为郁寒深只是随口问问,没想到…… 司桐看向郁寒深,忽然觉得这个做事总是细心周全的男人,在闪闪发光。 今晚的拍卖品有不少珍贵的古董字画,现场有一大半都是爱好古玩字画的收藏家,他们对珠宝不是很感兴趣。 所以拍卖师报出起叫价之后,迟迟不见有人举牌应价。 “一百五十三万五千,有人加价吗?”这是拍卖师第二次报价。 等了片刻,现场依旧无人回应。 如果报起拍价三次,依旧无人举牌参拍,那只能做不成交处理。 过了几秒。 “一百五十三万五千,有人加价吗?”这是第三次报价。 此时,拍卖师已经举起了拍卖槌,一旦此槌敲响,此次拍卖就结束了。 由于拍卖师在拍卖会上的绝对权威,落槌之后,结果不可更改。 司桐脸上没什么情绪,心里有些遗憾,没想到这套粉钻项链,这么不被人看好。 第194章 *拍卖会(3) 就在拍卖师即将落槌,结束粉钻首饰的拍卖时,忽然一道陌生的男声响起。 “三百万。” 现场小小骚动了一下。 这套粉钻明显没人要,应价的人可以直接应起拍价,不用加价,这个人却加了一倍的价格,有点傻。 司桐转头看了眼叫价的人,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对周围异样的眼光毫不在意。 拍卖师面无表情:“三百万一次,有加价的吗?” “三百万两次。” “三百万……” 拍卖师没说完,郁寒深慢条斯理举牌,淡淡开腔,声线磁性:“五百万。” “……”司桐惊讶地瞪向他,两手抓住他的小臂:“你干嘛?” 好不容易有人买了,他这一加价,万一那个中年男人不要了,岂不是要郁寒深买回去? 自己的东西拿出来绕一圈,又自己花钱买回去,还得给拍卖行两笔佣金。 这可一点都不好玩。 郁寒深安抚似的拍了拍女孩的手,开腔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周围几个人听见,“这套首饰适合女孩子,我想送给你,你戴起来一定很漂亮。” 司桐听得一头雾水,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但不等她说什么,之前叫价的男人再次加价:“六百万。” 察觉到郁寒深又想举牌,司桐伸手想要抢号牌。 郁寒深似是早有预料,将号牌换了只手,轻松举起:“一千万。” 司桐:“……” 中年男人:“一千五百万。” 郁寒深:“两千万。” “两千五百万。” “三千万。” “……” “……” 在郁寒深出价到五千万的时候,司桐紧张得指甲快要掐进郁寒深小臂的肉里,生怕那个中年男人不跟价了。 听见那个中年男人跟着出:“五千五百万。” 司桐松了口气。 她抱紧紧住郁寒深的胳膊,仰着小脸看着他,小声道:“别跟了,好不好?” 司桐的声音本就轻柔,低声哀求时,婉转动人。 那声音,像极了昨晚在飞机上,女孩难耐时发出的嘤咛。 郁寒深眸色忽地幽深,垂眼看了司桐片刻,又用那种不大不小的声音问她:“我很想送给你,你不想要?” 司桐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了什么药,但异常坚定地摇头:“我不要,我不喜欢。” 郁寒深把号牌随手搁在腿上,身躯往软椅的椅背上靠了靠,语气颇为遗憾:“不要算了,真可惜,本想买来送给你。” 司桐盯着郁寒深看了一阵,总觉得他话里有话,可男人的神情一如往常沉着镇定,眸光也波澜不惊,实在看不出他什么心思。 这时。 拍卖师因为不断升高的价格而面露激动,“五千五百万一次。” “五千五百万两次。” “六千万。”眼看着拍卖师要落槌成交,司桐忽然听见一道熟悉的女声。 她惊讶了一下,转头,正好看见沈妍夕收回号牌。 沈妍夕的视线落在拍卖台右侧的大屏幕上,粉钻虽然难得,但这套粉钻首饰的每颗钻石都不大,项链吊坠上最重的那颗,也不过五克拉。 最多也就值个一二百万。 六千万,远远超过了它本身的价值。 但是,郁寒深想要送出去的东西,司桐不要,她要。 “夕夕。”沈沐黎皱了皱眉:“你喜欢粉钻,可以去珠宝店买。” 眼前这套,价格虚高,买了就是吃亏。 沈妍夕在沈家,因为不是亲生的,很没安全感,一直小心翼翼地讨好着每个人。 表现得乖巧听话,努力上进。 这次,她难得任性,抱住沈沐黎的手臂,撒娇道:“妈,我快要过生日了,我想要这个。” “我这些年攒了些钱,如果超过我的存款,我就放弃,好不好?” 沈沐黎对这个孩子,多少是有些感情,二十年前丧女之后,她悲痛欲绝,很多次悔恨得想要去死。 恨自己不该一时生气,带女儿开车出门,恨自己不该嫁给那个在她怀孕时出轨的男人。 是沈妍夕的出现,安抚了她的思女之痛。 沈妍夕这些年,也确实从不提出格的要求,也从没表现出对什么东西特别热爱。 难得有喜欢的东西。 沈沐黎看着沈妍夕:“适可而止。” 这是答应了,沈妍夕笑:“谢谢妈。” 这会儿,那个中年男人已经加完了价,六千五百万。 沈妍夕举牌:“七千万。” “七千五百万。”中年男人像是对这套粉钻势在必得,花多少钱也要拿下。 随着价格越来越高,司桐脸上冷静,可她的两只手紧紧抓住郁寒深的大腿,一向清冷的眸中,放出光来。 “寒深,这……这价格会不会太高啦?”她好紧张,跟刚才紧张郁寒深加价不同,现在的紧张里,带着激动。 同时也带着点忐忑,觉得受之有愧。 尤其是,即将吃亏的人里,有熟人。 虽然跟沈妍夕没什么交情,但毕竟认识,司桐想要提醒她一下。 只是刚转过头,没来得及开口,后脑勺被一只大手扣住,那只手蛮横地将她的脑袋拧了回去。 同时,郁寒深带着训斥意味的话传来,“安静看着就行,别捣乱。” 司桐听懂了他的意思。 可是,怎么说沈妍夕也是沈沐黎的养女,刚才听郁寒深和沈沐黎寒暄,显然是很熟悉。 而现在,他居然能冷眼旁观她们吃这么大的亏。 司桐记得刚认识郁寒深的时候,郁寒深总是多管闲事插手她的事,完全不像是这么冷酷无情的人。 忽然发现,这个男人挺双标。 但是,好喜欢他的双标,对待她和对待别人,截然不同的两种态度,让她感觉到被偏爱。 司桐把手放进郁寒深的掌中,掌心相贴,纤细的手指插过男人的指缝,十指相扣。 男人掌心的温度很高,从她的手心,一直烫到心底。 郁寒深收拢手指,回握住她。 “九千五百万。”中年男人不依不饶地举牌。 沈妍夕忽然有种感觉,这个人是在故意竞价。 可是看他一脸淡定的样子,又不像是恶意抬价,仿佛就算她不继续跟,他也不在意。 “九千五百万一次。”拍卖师激动得脸都红了。 第一件拍品就加到这么高的价,预示着今晚会爆拍,绝对的好兆头。 现场的气氛也被推至高潮。 所有人都是看好戏的神情,不知道今晚这套粉钻,最终会落入哪个冤大头手里。 “九千五百万第二次,还有人加吗?” “九千五百万第三次!” 沈妍夕死死盯着拍卖师手里的拍卖槌,余光里,是郁寒深深沉挺拔的背影,她咬着唇,在最后一刻,举牌喊出:“一个亿。” 现场一片哗然。 议论声四起。 众人纷纷看向加价的年轻女人,这个女人穿得时尚漂亮,看起来也很精明,不知道怎么会做这么蠢的事。 沈沐黎眉头皱得更紧,冷声提醒:“夕夕,够了。” 这一个亿,可以买几十套粉钻首饰。 沈家虽然有钱,但也不能这么挥霍,尤其是挥霍在不值得的地方。 “最后一次。”沈妍夕捏紧号牌,她脸色也不太好看,一个亿,是她的极限,“如果那个男人再加价,我就放弃。” 司桐因为‘一个亿’这三个字,白皙的脸颊泛起红晕,激动的。 这一个亿,和郁寒深给她的钱不一样,这是完完全全属于她自己的。 拿到这笔钱,舅妈的所有债务都会清除,外婆后续的医疗费有了着落,她以后再也不用为钱发愁。 司桐想跟郁寒深说点什么,却见他正低头在手机上打字。 “你在做什么?”司桐只是随口一问。 郁寒深收了手机,神色如常:“没什么。” 沈妍夕其实叫完那一个亿,就隐隐有些后悔,今晚她确实冲动了。 一边想要那套粉钻首饰,戴上它,她可以幻想这是郁寒深送给她的;一边又祈祷那个中年男人继续加价,那么,她就可以就坡下驴,放弃这套粉钻。 纠结中,她看向中年男人。 只见中年男人从西裤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然后,把号牌随手搁在脚边。 一副不打算继续举牌加价的架势。 “一个亿第三次。”拍卖师落槌,声音兴奋又洪亮:“成交!” 沈妍夕一怔,丝毫没有竞拍成功的喜悦。 尤其是听见周围都是嘲笑声,她脸色更难看了点。 第195章 *不该开头(1) “这套粉钻首饰的送拍人在不在现场?要是在现场,心里乐开花了吧?” “真是钱多烧的,又不是什么稀世珍宝,居然花一个亿,脑子不好,哈哈……” 好吧,作为送拍人,司桐心情确实不错,不过也有些心虚。 工作人员像是生怕沈妍夕反悔,拍卖师刚落槌成交,就立刻送上《成交确认书》给沈妍夕签字。 司桐回头的时候,正好看见沈妍夕一脸肉痛地低头签名。 周围议论纷纷,大多数都是嘲讽的口吻,沈妍夕脸上有懊恼和难堪。 但很快,她的神色恢复正常,这套首饰是郁寒深想买来送人的,现在却成了她的东西,也算是……她和他之间有了联系。 以后,她戴着这套首饰出现在郁寒深面前,一定会引得他多看她几眼。 这么一想,沈妍夕又觉得这一个亿花得值。 后面又拍卖了三件珠宝,不过价格比不上司桐的粉钻,都在五百万以内成交,接下来就是玉器瓷器和字画。 成交价大部分都没超过司桐的粉钻,只有齐白石的《松柏高立图&篆书四言联》,经过半小时的激烈竞价,以四个亿的高价被郁寒深收入囊中。 工作人员送来《成交确认书》给他签字的时候,司桐见他流畅潇洒地签上自己的大名,表情稳如泰山。 似乎花四个亿对他来说,跟花四块钱一样不值一提。 拍卖会结束,已经十点钟,郁寒深牵着司桐的手随着人潮往外走,男人的大手紧紧攥着她的小手,像极了生怕小孩走丢的家长。 电梯里人多,郁寒深带着司桐走到最里面,背对着外侧,将司桐护在自己和电梯壁之间,以免她被别人挤到。 眼前的男人高大挺拔,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撑在她肩旁的电梯壁上,如一座巍峨不动的高山,很轻易就在拥挤的电梯里为她圈出一隅安全之地。 司桐莫名被他这小小的细节打动。 有些人就是这样,越是和他相处,就越能挖掘出他的好处。 司桐稍稍往前,把耳朵贴上男人的胸膛,依恋地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 没多久,电梯在地下车库停下。 到了停车的地方,劳斯莱斯旁边贺清澜的白车还在,白车边上站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 “寒深。”男人一见郁寒深,上来打招呼。 听他的称呼,应该和郁寒深很熟,司桐主动停下脚步,识趣地把空间留给两个男人说话。 郁寒深看了她一眼,上前几步,与男人握手。 男人掏出烟盒递了一根给郁寒深,自己也抽出一根咬在嘴边,又掏出打火机,打出火苗,先递到郁寒深面前。 郁寒深微微低头,就着他的手点烟,男人给自己也点了烟,吐出薄雾时,开口:“这位就是你的小未婚妻?听说刚高考完?” 郁寒深没否认。 “行啊,原来你好这口。”男人笑了下:“我原本以为你会和清澜在一起。” “你跟清澜,门当户对,年纪相当,又有自小相识的交情,清澜长得也不错,你不要,非要找个刚高中毕业的,才十七八岁吧?” “你也不怕等小姑娘上了大学,发现大学里到处都是年轻帅气的学长,回头嫌你老,把你给踹了。” “我大哥不就是,跟大嫂离婚后,找了个还没上大学的小丫头,结果小丫头考上大学,刚上一个月就想把我大哥给甩了,理由是我大哥年纪大、管得多,现在都一年了,两人还闹着呢,我都替他累得慌。” 郁寒深挺拔地站着,闻言轻笑了下,薄唇徐徐吐出一口白烟,淡淡开腔:“她二十二了。” 男人朝司桐看了一眼,“哦,忘了,她坐过牢是吧,二十二也不大,比你小十岁,你这以后得给小姑娘当爹。” “啧,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清澜不比她好?跟你差不多的年纪,成熟懂事,不像小丫头心性不定,爱玩爱闹,作起来能把你这把老骨头作散架。” 郁寒深不咸不淡地看向男人,“你特意在这等我,就为了说这个?” 男人吸了口烟,无奈道:“还不是你之前见死不救,清澜哭得伤心,老妈给了个任务,让我劝你去医院看看清澜。” 男人是贺清澜二哥,贺长君。 “清澜脚腕伤得挺重,你明天有时间?在京和医院。”贺长君道。 两人站在贺清澜白车旁的空车位上说话,司桐百无聊赖,走到劳斯莱斯车头处,车头立着小金人。 司桐不懂车,但是对这个小金人有所耳闻,听说很贵,价值二十四万,伸手想摸一下,小金人却忽地沉了下去。 她觉得有趣,嘴角弯了一下。 贺长君往嘴里递烟的动作一僵。 从他的角度,能看见司桐的正脸,女孩微微垂着头,高马尾滑落在脸颊两侧,柳眉纤细,肤白唇红,微微一笑,倾城绝色。 忽然懂郁寒深为什么放着门当户对的名门千金不要,而是选择一个各方面都不匹配的小丫头。 这长相,就算是一无是处,放在家里,看着也赏心悦目。 贺长君抬手拍了下郁寒深的肩膀,语重心长:“兄弟,注意保护身体,别跟我大哥似的,都开始吃补肾中药了。” 司桐离两个男人不远,能听见他们的话。 脸有些红。 抬头看了眼胡说八道的陌生男人。 贺长君被含羞带怒的一眼看得,骨头一酥。 又拍了下郁寒深的肩,摇头叹气,很是为好友的老腰捏了一把汗。 郁寒深和贺长君又说了点生意上的事,聊完,已经二十多分钟后,他回到司桐身边,握住女孩的手腕轻捏,“上车吧。” 姚助理早就打开车门等着,两人上车,劳斯莱斯不疾不徐开出保利大厦的地库入口。 司桐想到陌生男人的话,似不经意地问:“刚才那个人,是谁呀?” 郁寒深握着女孩手腕,拇指摩挲小姑娘腕部内侧的肌肤,细腻柔滑,开腔的嗓音低沉:“贺清澜的二哥,贺长君。” 司桐点头,难怪一直提贺清澜。 “那你明天……”司桐转头看向车窗外,“要去医院看贺小姐吗?” “你想让我去?”郁寒深问。 司桐回首,没有假装大度,遵循本心摇了摇头,“不想。” 郁寒深幽深的眼眸看了她片刻,薄唇勾出淡笑:“那就不去。” 司桐抿唇笑,眼眸明亮。 半个多小时后,回到四合院,管家立刻带着佣人迎上来,“郁先生,要做宵夜吗?” 郁寒深低头看向司桐,温声问:“饿不饿?” 司桐摇头。 郁寒深吩咐管家:“热杯牛奶送过来。” “好的郁先生。”管家恭敬地应下,转头吩咐佣人去办。 进了卧室,司桐刚想说去洗澡了,身体忽然腾空,等反应过来,已经被郁寒深抱着坐在了矮柜上。 郁寒深两手撑在司桐臀侧,挺拔的身躯压下来,与她平视:“帮你卖了首饰,准备给我什么奖励?” 男人的眼睛,深不可测,漆黑浓稠,似乎能将人溺毙在其中。 司桐心头狂跳,不由自主往后躲,后背紧贴着冰冷的墙,颤抖着睫毛望进男人深不见底的双眸。 艰难地吞咽了下口水,“你、你想要什么?” 郁寒深捏住她的下巴,粗粝的拇指指腹沿着女孩嫩滑的下巴,往上,摩挲到她娇嫩的唇瓣。 “我想要的,你给不起,给你能给得起的就行。” 他的拇指流连在司桐的唇缝处,有那么一瞬间,似乎是想进入女孩口中,不过似乎是有所顾忌,他没那么做。 第196章 *不该开头(2) 司桐想到昨晚在飞机上的事,耳朵连同脖子一起红透,她的手撑着矮柜,手指不安地蜷缩。 别头避开男人深沉得吓人的视线,“那……我、我先去洗澡……” 话音未落,郁寒深忽然低头吻下来。 薄唇碾在她的唇瓣上,在急促的呼吸里,司桐尝到了男人嘴里的烟草味。 很淡,不难闻。 混合着浓烈的男性荷尔蒙的气味,令人迷醉。 司桐原先还想反抗,但很快,就浑身发软,心跳如鼓,在这个男人面前,她永远没法占据主导权。 郁寒深分开她的膝盖,身躯挤进女孩腿间,一手托住她的后脑勺,一手托住她的臀,将她抱起来,三两步走到床边。 被压在被褥上时,男人沉重的躯体压得她嘤咛出声。 卧室温度骤然升高,眼看着有些失控,敲门声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郁先生,您要的牛奶热好了。”是女佣恭敬清亮的声音。 司桐脑子还有些迷糊,郁寒深已经快速起身,拉过被子盖在她身上,开腔的声音沉稳平静:“进来。” 门推开,女佣低着头,将牛奶杯放在柜子上,眼睛只盯着自己脚尖的位置,快速退出房间。 “喝完牛奶去洗澡,我出去一下。”郁寒深说完,带上卧室门出去。 司桐仰躺着,神思已经回归,盯着高高的天花板怔愣了好一会儿,才坐起来。 深灰色的薄被滑落,她身上的衬衫纽扣全都被解开,雪白的肌肤泛起片片红痕。 司桐脸颊滚烫,喝完牛奶,从行李箱里拿了睡衣和内裤,洗完澡出来,郁寒深还没回来。 正想出去找他,卧室门被推开,郁寒深走进来。 他脖底的领带被扯松,黑色衬衫纽扣解开三颗,露出骨骼明晰的锁骨,喉结性感,严谨禁欲中透着随性。 衬衫袖子卷到手肘,露出青筋盘绕的小臂,左腕的高端商务表彰显着男人的品味和魅力。 他一进来,司桐就闻到了浓烈的烟味。 不用猜,也知道他刚才出去到现在,都在抽烟。 “怎么抽这么多?”司桐微微蹙眉,倒不是觉得难闻,而是,担心他的身体。 再好的烟,对身体也是有害无利。 女孩穿着吊带睡裙,玉肩酥臂,长腿细腰,随着走动,胸前起伏不定。 郁寒深只觉刚才被几根烟压下去的某些炙热,再度不受控制地复苏。 抬手解衬衫纽扣,一边往卫生间走,一边对司桐道:“你先睡,我去洗澡。” 司桐想到之前说的奖励,她知道自己如果睡着了,郁寒深一定不会惊扰她,可是闭上眼睛,越是想快点睡着,越是睡不着。 耳边,是卫生间传来的淋浴声。 很快,淋浴声停了下来。 紧接着,是男人节奏从容的脚步声。 司桐背对着卫生间躺着,努力装出已经睡着的样子,一动也不敢动。 脚步声消失在身后,她能感觉到郁寒深在看她,男人的目光仿佛化成了实质,沉重地压在她的脊梁上。 好一会儿,她实在有些扛不住,想要装成刚醒的样子转身,郁寒深关了灯。 司桐紧绷的神经微微一松。 身后的床往下陷了陷,郁寒深在她身后躺下,手臂搂上她的腰。 男人的胳膊有点沉,力道强势地将她往后一带,司桐瞬间撞上郁寒深结实的怀抱。 腰窝的位置,感受到某些不寻常的触感。 司桐知道那是什么,身体顿时一僵。 “没睡着?”郁寒深低沉暗哑的声音从她头顶砸下来。 司桐没敢说话。 郁寒深拨开女孩脖子里的头发,滚烫的吻细细密密落在雪白的肩膀和脖子里。 黑暗里,司桐只觉浑身的毛孔似乎都打开,所有的感觉都被无限放大,随着心跳越来越快,她的呼吸也开始急促。 手臂不自觉缠上郁寒深的脖子,在他的手试探到危险的边缘,司桐依旧紧张得浑身僵硬。 察觉到郁寒深的手微微一顿,然后离开,司桐按住男人的大手。 郁寒深嗓音沙哑,低沉磁性中带着隐忍和克制:“不要勉强。” 司桐没说话,抬头去吻男人的薄唇。 窗帘遮光性很好,房间里没有一点光亮,司桐闭着眼睛,整个人像是躺在一叶小舟上,随着波涛汹涌的海浪起伏,仿佛随时都会被巨浪淹没。 神魂恍惚间,她想起第一次见郁寒深的场景。 在秦家的后花园里,他从花丛后信步走出,带着高不可攀的强大气场,那一眼,恍若天人。 哪怕当时不知道他的身份,也看得出这个男人是盛夏的正午骄阳,尊贵耀眼,不可直视。 他走到她面前,朝她伸出手,想要帮她。 后来,一直都是他在朝她伸出援助之手,而她从来不曾回报过什么,也知道自己没什么东西可以回报。 唯有这具身体,他很喜欢。 暴雨停歇,司桐整个人像是被雨淋湿,头发湿漉漉地粘连在额头、脸颊,和脖子里。 郁寒深长臂从她头顶伸出去,打开灯的同时,捂住了身下女孩的眼睛。 等司桐适应了刺眼的光线,郁寒深才拿开手,看见女孩脸上泪痕犹在,他心头一软,俯身一点点吻干她的眼泪。 “弄疼你了?”郁寒深的声音里,透着怜惜。 司桐不想回答,一个字都不想说。 刚开始他还有所收敛,到后来,根本不顾她的求饶,也不知道这房子的门窗隔音好不好。 郁寒深见她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样子,好心情地笑了笑,一向深沉平静的眼眸中,带上了餍足的神色。 抱司桐去卫生间冲了个澡,两人重新躺下。 就在司桐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郁寒深的吻再次落在她唇上。 司桐伸手去推他,“不要……” 第197章 *不该开头(3) 郁寒深抓住司桐的两只小手按在她的头顶,一言不发吻得很深,丝毫抗拒的余地都不给司桐留。 禁欲吃素的猛兽,忽然破戒尝到肉的滋味,食髓知味,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这次,郁寒深早早开了灯。 他看着司桐眼眸迷离的姿态,眼神越发幽暗平静,双手掐紧女孩纤细的腰,薄唇紧抿着,带着狠劲。 汗水划过男人棱角分明的侧脸,顺着下巴滴落,落在女孩雪白平坦的小腹。 不知过了多久,郁寒深再次抱她去卫生间洗澡,回来后紧紧搂着她,彼此的肌肤毫无阻隔地紧贴着。 此时,窗外已经微微亮。 司桐醒来,郁寒深已经不在床上,他躺过的地方残留着他的气息,但已经没了温度。 看了下时间,十点。 司桐丢下手机,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一会儿,昨晚的画面不断在脑海中回放,十分后悔,不该开这个头。 她只同意了一次,郁寒深却压着她要了一次又一次,到后来根本不管她愿不愿意,喊停没用,哭也没用。 司桐懊恼咬着唇,又气又羞。 这段时间郁寒深表现得绅士,她竟然真当他绅士了,忘了最开始的时候,他可是一点都不绅士。 躺了一会儿,司桐起身,一动,身体就传来不适感,她的脸颊烫起来。 强撑着洗完漱,换好衣服拉开门出去,门外守着两名女佣,看见她,立刻端起职业化的笑容,领她去餐厅。 吃完早餐,管家递上一盒药,管家笑得和蔼:“郁先生交代让你吃了这个药。” 紧急避孕药。 司桐愣了一下,随即明白郁寒深什么意思,她还没毕业,要是有孩子,对她的学业一定影响很大。 她没说什么,接过来吃掉。 见她吃得这么痛快,管家准备了一肚子的劝说话倒是发挥不出来。 虽然他一直尊称这个女孩‘郁太太’,但内心里,并没真的拿她当太太。 郁寒深什么人?海城顶级豪门郁家的掌权人,要结婚,那也要娶同样出身名门的世家千金。 眼前这个小姑娘,有样貌有气质,但是从一些细节中可以看出来,她出身一般。 大概率,只是郁先生养在身边的小金丝雀。 这样的女孩,管家见多了,不过是仗着年轻貌美,哄金主一时开心,识趣一点的,图点钱。 胃口大点的,妄想借子上位。 眼前这个挺识趣,应该只是图点钱。 这样再好不过,省得将来给郁先生惹麻烦。 思及此,管家对这个懂事的女孩子另眼相看了几分,知进退的人,总是讨人喜欢的。 “这是郁总的助理送过来的。”管家递上一张银行卡。 司桐见了,美眸一亮。 猜到这里面是她卖粉钻首饰的钱,没想到这么快就到拿到了。 管家见她这副表情,以为这是郁寒深给司桐的事后补偿,毕竟昨晚,主卧室的欢愉声响了一晚上。 心底对于她是郁寒深养的情人的判断,更加确信。 管家面上依旧是恭敬的职业化笑容,心里,却更加轻视这个小姑娘。 司桐在手机上操作银行app,给舅妈转了五百万,吓得舅妈立刻打电话来问她的钱是哪来的。 虽然知道郁寒深有钱,但是舅妈和外婆一样,都不认为她跟郁寒深在一起,就可以随意拿他的钱。 也正因为在这样的家庭氛围里长大,司桐始终无法心安理得地花郁寒深的钱,也对‘欠债还钱’这个观念根深蒂固。 司桐把秦思涵送她见面礼,她又在郁寒深的帮助下卖了见面礼的事告诉了舅妈。 舅妈狐疑:“你说的是真的?秦思涵怎么舍得送你这么贵的礼物?” “她送给我的首饰不是很值钱,但在拍卖会上碰到了一位有钱的买家,那个买家应该挺喜欢那套首饰的……” 说到最后,司桐有点说不下去。 昨晚那个中年男人,行为确实有些反常,他开价一个亿后,周围人都在说他脑子不好。 一个能被拍卖会验资通过的富豪,会脑子不好吗? 她总觉得其中有什么问题,又想不通哪里有问题。 第198章 *不该开头(4) 挂了和舅妈的电话,司桐拨出郁寒深的电话。 那边响了好几声,才接通。 “醒了?”郁寒深低沉温柔的声音传来。 司桐正举着银行卡对着门外的日光打量,听见郁寒深富有磁性的嗓音,心尖陡然一颤。 不知怎么,想起来昨晚,他刚进来时,她害怕又紧张,手指死死抓住男人的肩膀,浑身僵硬。 郁寒深就是用这种语气,在她耳边耐心又温柔地哄着她:“乖,放松点。” 司桐心跳加快,红着脸甩开脑海里不能言说的画面,开口道:“卖首饰的钱我拿到了。” “高兴吗?”郁寒深问。 司桐抿着唇,去年她被烫伤,海城大饭店的老板来给她送赔偿,和后来央央失而复得,他都问过这句话。 司桐心底,生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这么简单的问题,从这个男人嘴里说出来,透着一股宠溺的味道。 她低低地嗯了一声,“很高兴,谢谢。” “谢谢不能光用嘴说。”郁寒深的声线沉稳和缓,带着从容和冷静,可说出来的话,却叫人难以招架。 “要像昨晚那样,用做的。” 这话,让司桐脑子嗡地响了一下,脸颊顿时滚烫。 这个男人真是,太过分了,怎么可以用这么严肃正经的语气,说出这么不正经的话。 再一次后悔,不该开这个头。 昨晚,在开始之前,她分明能感觉到郁寒深的克制和隐忍,可是在他完全进来之后,整个像是变了一个人。 再也听不进她拒绝的话,也丝毫不懂‘节制’是个什么东西。 第一次去洗澡之前就折腾了她两回,洗完澡她刚要睡着,又被男人吻醒折腾三回。 第二次洗澡时,司桐连站都站不住,全程都是郁寒深搂着她,帮她冲洗。 甚至后来郁寒深搂着她帮她擦水的时候,她直接靠在他怀里睡着了,怎么回床上的她都不知道。 “我不想跟你讲话。”司桐气得直接挂了电话。 郁寒深听见电话被挂断,深邃的眼底带笑,拿下手机看了眼小姑娘的号码,眸中笑意更深。 此时,他站在京城一家五星级酒店的走廊上,点了根烟抽了几口,才重新返回包厢。 包厢里很多人,为首的一看见他,立刻笑容满面地恭敬开口,语气里带着奉承和讨好:“看郁总满面春风,难道是郁太太打来的电话?” 郁寒深一笑,没否认。 说话的是个中年男人,原本做房地产生意。 但是这几年房地产日渐没落,他一直想转型,做过很多尝试,都不得要领,没什么突破性进展。 后来看上了郁寒深上半年牵头创立的、海汽集团旗下的汽车产业园项目,想要分一杯羹。 但海汽集团已经步入正轨,开始投入生产,不出一年,就可以盈利,这时候参与进来,就是纯粹来分吃蛋糕的。 郁寒深自然是不肯,中年男人示好了好几次,他都没理会。 但是这个中年男人,是韩立群的小舅子。 郁寒深因为帮司桐找央央和救外婆两件事,欠了韩立群两个人情,韩立群找到他,话里话外想让他帮小舅子一把。 才有了这场饭局。 郁寒深在主位坐下,唇边带着淡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威严且疏离,端着集团老总的架子。 中年男人倒了杯茶递到郁寒深手边,姿态放得很低:“想必郁太太一定是个大美人,等郁总办婚礼,可一定要给我发张请柬,我也好沾沾郁总和郁太太的喜气。” 说到结婚,郁寒深唇边疏冷的笑意变得真切了几分,深邃的眸底划过一抹柔和,低沉开腔:“一定。” 察觉到郁寒深被自己的话取悦,中年男人趁机提出参与进汽车产业园项目的事。 原本,郁寒深虽然答应出来见面,但见面后态度十分冷淡,他每次一提及项目的事,郁寒深就跟他打官腔。 现在,却听郁寒深漫不经心道:“这件事我回去跟另外三位负责人提,毕竟海汽集团,不是我个人的一言堂。” 他虽然被取悦到,但说出来的话,依旧严谨理智。 “那我等郁总的好消息。”中年男人一喜,跟其他三位负责人提,就说明他有机会参与进去。 这可比之前避而不谈好多了。 中年男人见郁寒深指间的烟燃尽,立刻殷勤地递上烟灰缸,郁寒深习以为常地将烟蒂按灭在中年男人递来的烟灰缸里。 中年男人看了看郁寒深严肃冷峻的眉眼,以前一直听说这位煌盛老总,为人严肃正经,不近女色。 没想到,现在仅仅因为他说了郁总未婚妻的两句好话,就换来郁总的另眼相待。 郁总这位未婚妻,手段不简单。 第199章 *过度(1) 司桐挂完郁寒深的电话,回房休息。 不知道为什么,吃完饭后,她有些呼吸困难,跟郁寒深说几句话的工夫,这种不适感渐渐有加重的趋势。 房间里,床单被套已经被佣人换了新的,铺得平平整整,床边的垃圾桶也换了新的垃圾袋。 司桐想到昨晚被弄脏的床单,和垃圾桶里大团的纸巾,脸颊发热,转头看了眼门口那两个女佣,不知道她们收拾房间时有没有发现什么。 有些郁闷,她起来之后应该先把这些东西处理好,再出去…… 司桐捂着火辣辣的脸颊,上床躺下。 接到张梦玲的电话,她正睡得迷迷糊糊。 “桐桐,我来京城了,你在哪儿呢?我去找你啊。” 手机里传出张梦玲亢奋的声音。 司桐不知道四合院的具体地址,床头柜上有座机,她打了内线问管家。 随后一字不差地告诉张梦玲。 挂了电话,司桐只觉那种呼吸困难的感觉更严重,浑身发冷。 察觉到自己可能感冒,她裹紧身上的被子,昨晚她出了一身又一身的汗,被空调冷风一吹,感冒也正常。 不知过了多久,昏昏沉沉中听见张梦玲在叫她。 “桐桐,醒醒!”张梦玲隔着被子晃她,“大白天的睡什么觉?我们去逛街吧。” 司桐睡觉喜欢把脸都埋进被子里,她被晃醒,脸抬起来,吓了张梦玲一跳,“你怎么了?脸白得跟鬼一样。” 司桐缓缓坐起身,“可能是感冒了。” “那你吃药了吗?”张梦玲见司桐下床,上前想搀扶她,“这大热天的感冒,也是没谁了。” 司桐想去趟卫生间,结果刚站起来,一阵头晕目眩,张梦玲还没反应过来,她直直倒在张梦玲身上。 张梦玲手忙脚乱扶住她,吓得大叫:“快来人啊,你们家太太晕倒了!” 一兵荒马乱,司桐住进医院病房。 避孕药过敏…… 张梦玲没法直视司桐,前天司桐还说跟三叔没那什么呢,今天就因为避孕药过敏进医院了。 啧啧…… 张梦玲摇头晃脑一阵,转头看见莫煦北还在,毫不客气地开口撵人:“你怎么还没走?” 莫煦北在这,纯属意外。 他跟科室几个同事来京和医院参加学术研讨会,结束后正要一起去吃午饭,经过急诊楼门口,瞧见司桐被人急匆匆地抱下车。 抱司桐的那个中年男人没什么力气,都快把小姑娘丢地上了,他连忙上前接过司桐。 莫煦北正低头翻郁寒深的号码,听见张梦玲撵他,有些好笑:“好歹我们也认识很多年了吧,怎么总是对我凶巴巴的?” 他摸了摸下巴,他看起来有那么讨厌吗?明明平时在医院里,小护士看见他就面露娇羞。 从病房出来,他给郁寒深打去电话。 郁寒深下午要参加政府召开的慈善会议,到场的都是全国各大知名企业的负责人。 结束和韩立群小舅子的饭局后,他就赶往会议地点。 车开上绕城高速没多久,接到四合院座机打来的电话,说司桐忽然晕倒,被送去了医院。 他立刻吩咐姚助理开车往回赶。 几分钟前,又接到管家的电话,说了司桐的病情。 郁寒深坐在后排座,面色沉冷,本就严肃的眉眼,更显冷峻,车内气压极低,气氛沉重,姚助理开着车,只觉后背仿佛压着一块巨石。 “三叔你也太无情了,提上裤子就给小姑娘吃药,郁奶奶还等着抱孙子呢,你这也太不像话了,我回头就告诉她老人家,你欺负她的宝贝小儿媳妇……” 莫煦北越调侃越起劲。 难得抓到郁寒深的错处,可得好好过下嘴瘾。 郁寒深听完,冷冷开腔:“过几天司老夫人过寿,到时候我跟司老夫人提一提两家联姻的事。” 司家和郁家一直有联姻的打算,当年两家想撮合司瑾彤和郁盛德,或者司清城和郁颜汐,可惜这两对人选互相没看上。 后来,郁盛德的儿子郁知珩,和司清城的女儿司沐瑶,一前一后出生,两家一拍即合,定了娃娃亲。 只可惜,司清城的女儿早早没了。 现在,两家最看好的就是莫煦北和郁晚凝。 提及联姻,莫煦北笑容一僵。 龇着的大牙顿时收了回去:“你这么做就没意思了,刚才还是我把你家小姑娘抱进急诊室的,又抱着她到处做检查,你不感谢我就算了,还恩将仇报!” 郁寒深没再理会他,直接挂了电话,沉声吩咐姚国庆:“开快点。” 第200章 *过度(2) 司桐醒来,对上张梦玲暧昧的眼神。 她之前虽然晕倒,但还有模糊的意识,她能感觉到自己被抱着去做各种检查,也听见了医生的话。 她有些尴尬,抬手去挡张梦玲过于赤裸直白的视线,“别这么看着我。” 张梦玲贱兮兮凑上来,在司桐耳边小声问:“三叔在床上厉不厉害?” 司桐不想理她。 张梦玲不依不饶,“说说看嘛,爽不爽?舒不舒服?” 司桐听她越说越离谱,转移话题:“你怎么来京城了?” “大哥来这谈生意,顺便带我来玩,我本来不想来的,想到你在这,我就来了。” 张梦玲说完,又把话题绕回去:“我真的很好奇,三叔那么一本正经的一个人,在床上会是什么样子?” 难以想象,实在是难以想象。 郁寒深给人的感觉,严肃又禁欲,应该像高僧一样高坐佛台,清心寡欲一生,实在想象不出他动了情欲之后,会是何等光景。 司桐被问得面红耳赤。 不禁也想到昨晚,那个男人掐着她的腰,动作发狠,可是那双漆黑的眼睛,看起来依旧冷静淡漠,平静幽深得仿佛万年不起波纹的古井寒潭。 也想起来每次结束后,他都会伏在她耳边问:“舒服吗?” 每每这个时候,郁寒深又快又响的心跳,会一下一下敲击在她的胸口,引着她的心脏,渐渐与他同频跳动。 正在这时,病房门口进来一道挺拔修长的身影。 张梦玲还想追问,刚要张嘴,听见熟悉的脚步声,转头,就瞧见郁寒深面色威严地走进来。 男人穿着深灰色的帝国领衬衫和黑色西裤,没系领带,领子用银色领针固定,板正挺括之中,透着很强的距离感,尊贵强大。 他一进来,病房里的空气都变得格外沉重,令人呼吸艰难。 张梦玲面色一正,下意识的,她站了起来,站得笔直。 “三、三叔,你来了啊。”背地里她嘴上说得再嗨,当着郁寒深的面,她就是一只见到猫的老鼠。 “那什么,我大哥找我有事,我先走了。”她抬腿就想溜。 刚走两步。 “站住。”郁寒深忽地开腔。 张梦玲立刻立定站好,讨好地朝郁寒深露出牙齿笑,“三叔,怎么啦?” 不会是刚才背地里口嗨,被他听见了吧? 完蛋了! 郁寒深淡淡道:“我一会儿有事,下午你在这陪桐桐。” 张梦玲松了口气,她平时神经大条,这会儿倒是识趣得很,“那我出去买点东西,三叔你跟桐桐先聊着,我一会儿回来,呵呵,你们先聊。” 说完拔腿就跑。 这次郁寒深没叫住她。 男人走到床边坐下,握住司桐的手,郁寒深的手宽大又厚实,骨骼分明,脉络鼓胀,很有力量感。 片刻。 “抱歉。”他温声说。 司桐怔了一下。 认识以来,郁寒深固然为她做了很多事,也付出了很多,可是他在这段关系中,始终处于掌舵者的位置,从不曾放低过姿态。 他用他惯用的方式和手段,牵着她、引着她,走上他想要她走的路。 而且,他一向高不可攀,实在不像是会道歉的人。 但此刻,司桐从男人一贯发号施令的口吻中,听出了明显的歉意。 司桐仰视他深沉又诚恳的眉眼,摇了摇头,“我生病的原因是药物过敏,跟你没关系。” 郁寒深看着女孩乖巧懂事的小脸,目光深不见底,不知道在想什么。 司桐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怎么了?” 郁寒深没回答,伸手把女孩搂进怀中,轻轻抚摸她的肩背。 司桐顿了顿,没再说什么,安静地靠在男人宽厚的肩头。 没一会儿,四合院的女佣提着保温桶进来,司桐其实有些吃不下,但是在郁寒深的目光里,还是吃了一点。 “我下午有个会,晚上接你回家。” 走到病房门口,他不放心地叮嘱:“有事给我打电话。” 司桐微笑:“嗯。” 郁寒深离开后,过了会儿,张梦玲才回来,她耷拉着脑袋,没再缠着司桐问有的没的,估计是被郁寒深耳提面命过。 晚上六点多,郁寒深来接司桐。 回到四合院,郁寒深一直把司桐抱进主卧室的卫生间,把她的睡衣和内裤拿过来,“先洗个澡。” 然后带上门出去。 走进待客厅,管家正低垂着头站在这等着郁寒深。 郁寒深走到主位坐下,慢条斯理点了根烟,吞云吐雾间,平静深邃的视线穿透薄雾淡淡地落在管家身上。 他交叠长腿,高大的身躯微微往后靠在椅背上,一派云淡风轻的闲散姿态。 可管家却犹如被泰山压顶,腰越来越弯,耳边有冷汗滑落。 “用我的名义,哄骗太太吃药,吴管家,你可真会办事。”郁寒深淡淡开腔,声音不大,语速平和,听起来并无怒意。 偏偏就是这样的不咸不淡,比雷霆震怒更叫人心生恐惧。 第201章 *过度(3) 管家胆战心惊,随着郁寒深不轻不重的话,似乎有一阵冷气从尾骨升起,直冲天灵盖,他脖子弯得更低。 “对不起郁总,我保证没有下一次。”管家盯着脚下的地板,不敢抬头去看面前不怒自威的雇主。 他从事豪宅管家行业几十年,服务过很多上流社会的富豪,工作内容除了雇主的衣食住行,以及健康和娱乐。 很多时候,还需要替雇主解决一些私生活问题。 比如,在雇主和情人一夜欢愉之后,递上避孕药,防止那些不安分的女人借子上位,给雇主招惹麻烦。 四合院的窗户隔音不好,昨晚主卧室里欢爱的声音几乎响了一夜,他出于为郁寒深解决后患的目的,一大早就叫人去附近的药房买了紧急避孕药。 从他过去的工作经验判断,司桐不过是郁寒深养在身边的金丝雀,没有哪个富豪会允许自己一时兴起的女人怀上孩子。 尤其是郁寒深这样形象正派的企业家。 以往,他的这种做法被历任雇主默认,有时甚至会被嘉奖。 所以,在司桐晕倒进医院,医生下了药物过敏的诊断时,他没多少担心,直接将司桐的病情告诉郁寒深。 他以为,就算郁寒深知道他擅自做主,给司桐吃避孕药,也不会怪罪他。 谁知。 在他说完司桐的病情,隔着电话,他都感受到来自郁寒深冰冷的压迫感,随后就听见郁寒深叫他结工资走人的话。 管家这时才意识到,被他轻视的小姑娘,在郁寒深心里的分量,远远超出他的判断。 “郁总,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管家面如死灰。 他不能被辞退。 上流圈的富豪就那么多,顶级富豪更是稀少。 顶级富豪的管家圈子也不大,消息互通,一旦他被开除,那他在行业里将再也无法立足。 “吴管家,你跟我多久了?”郁寒深修长的指尖轻点烟身,烟灰纷纷扬扬,他微微眯起的深眸,冷酷无情。 管家的脑袋垂得更低:“十年。” 郁寒深没再多说,随手将燃尽的香烟捻灭在烟灰缸里,起身,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头顶的灯光。 浓重的阴影压在管家身上,“半个小时后新管家上任,你跟他做好交接。” 郁寒深走出待客厅,管家腿上一软,扶着桌子才站稳,整个人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再无一开始的意气风发。 郁寒深问他跟了郁寒深多久,其中的言外之意,管家知道,他跟了郁寒深十年,郁寒深说过的话,从不曾更改过。 说让他结账走人,他就得结账走人,求情也没用。 管家握紧拳头,一向锐利的眼睛此时盛满灰败和悔恨,不该看不起那个穿着普通的女孩子。 这么多年,郁寒深第一次带女人来四合院,他居然不当回事。 他用了几十年,好不容易爬到顶级富豪的管家圈层,如今,全毁了。 真是自以为是,自作自受。 司桐洗完澡,正在吹头发,敲门声响起。 吹风机声音不大,她听见了,说了声:“进来。” 女佣端着托盘进来,将晚餐一一摆在窗边榻的矮桌上。 “太太请慢用。”女佣说完,毕恭毕敬地退出房间。 她刚出去,郁寒深进来。 因为过敏,司桐身上起了些红疹,这会儿已经消了不少,但因为她皮肤极白,红疹散落在她身上,有些触目。 郁寒深抬手抚了抚女孩锁骨肌肤上的红疹,平静的目光里,带着心疼。 红疹本来就有点痒,被男人粗粝的手指轻抚,更痒,又有点麻麻的,司桐不自在地躲开,笑道:“我没事,真的。” 郁寒深看着她,手抚摸上她的脸颊,片刻,挑起她的下巴,俯身吻下来。 这次的吻,不带一丝情欲,他细细吮吸女孩娇嫩的唇瓣,更像是道歉和安抚。 司桐怔了怔,闭上眼眸,双手扶住郁寒深精瘦的腰侧,掌心感觉到男人结实的肌肉触感。 温热,坚硬,又不失皮肤该有的弹性。 在她头仰得有些累的时候,男人的大手稳稳托住她的后脑勺。 好一会儿,郁寒深放开她,拍了拍女孩的臀:“去吃点东西,我洗个澡。” 司桐被吻得大脑直犯迷糊,双眸染了春色,迷离朦胧。 郁寒深眼眸微暗,盯着司桐看了一会儿,转身去了卫生间。 司桐中午没吃几口,用了药后胃部的不适缓解很多,洗澡的时候就觉得有些饿。 爬上榻,矮桌上摆着三荤两素一汤,用精致的碗碟盛着,看起来色香味俱全。 司桐还没吃完,郁寒深就洗完澡出来。 他身上裹着深灰色浴袍,头发吹得半干,蓬松地趴在头上。 不像白天那么一丝不苟,多了份居家的随性,给他严肃冷峻的脸添了些温和。 他朝司桐走过来,卫生间忽地传来手机震动的声音。 郁寒深脚步一顿,折回去拿手机,随后,司桐听见他低沉磁性的声音:“贺夫人。” 手机里不知道说了什么,郁寒深回答:“明天没时间。” 司桐几乎立刻猜到他嘴里的‘贺夫人’是谁,大概率是贺清澜的母亲。 估计是打电话来叫郁寒深去医院探望贺清澜的。 司桐垂眸,觉得这色香味俱全的食物,也没什么滋味。 耳边,听见郁寒深说:“未婚妻病了,我要在家陪她,我也不想让未婚妻误会,贺小姐那边,我就不过去了……贺夫人要是没别的事,先挂了。” 司桐笑了笑,今晚大厨做的饭,挺不错。 她胃口一直不大,很快吃不下了,郁寒深见她放下筷子,给她盛了碗花胶鸡汤。 司桐看着碗里飘的一层薄薄油花,皱眉,仰脸看向郁寒深,声音不自觉撒娇:“好油,可不可以不喝?” 其实这汤大厨已经做得很清淡,但司桐确实喝不下。 郁寒深站在榻边,左手搭着矮桌边缘,骨节分明的指尖轻轻敲击桌面,不紧不慢的节奏,似是无意。 他深沉的视线看了司桐几秒,转身走去床头柜,拿起座机听筒,拨出内线,沉稳吩咐:“炖一碗桃胶牛奶送过来。” 司桐本来被郁寒深点桌面的动作弄得头皮发麻,以前还没在一起,他每次投喂她,她不配合的时候,他就是这么警告她。 本以为他会强逼她喝鸡汤,没想到郁寒深这么轻易就放过她。 大概是看在她生病的份上。 司桐唇角不禁勾起来。 这时,郁寒深的手机又有电话进来,这次应该是工作上的电话,司桐听见他说‘注资’、‘股权占比’一类的词。 挂了电话,他直接走到司桐身边,将她抱起来放到大腿上。 司桐正翻看郁寒深放在床头柜上的书,手无意识地在脖子里抓挠。 忽地被郁寒深抱起,她吓了一跳,等反应过来,郁寒深的吻落在她的脖子里。 正吻在刚才她抓的地方。 司桐的肌肤感受到郁寒深唇舌的吮吸力,有点刺刺的痛,又有点酥麻,甚至她感受到男人嘴里的薄荷清凉。 第202章 *过度(4) 被抓挠过的肌肤,想来不会太好看,司桐下意识推他,“别这样……” 郁寒深握住女孩反抗的小手,手掌稳稳地托住她的后背,让她逃脱不得。 敲门声忽地响起。 “先生、太太,桃胶炖牛奶好了。” 司桐在郁寒深怀里软成一滩水,郁寒深拉起女孩被扯到腰间的吊带睡衣,平静开腔:“进来。” 女佣把桃胶牛奶放下,又把矮桌上的餐具收走,全程目不斜视,专业素养很强。 司桐盘腿坐在榻上用勺子吃桃胶牛奶,忍不住瞪向一旁接电话的男人,还说他不近女色,从来没谈过恋爱,明明很会。 总是三两下,就让她浑身发软发热。 郁寒深这通电话讲得有点久,司桐吃完,又刷完牙,他还没结束。 电话那头应该是他的熟人,聊天的内容不固定,从时事政治,聊到社会经济,最后以一句:“我明天下午带她过去。”结束了这通电话。 挂断,郁寒深迈着长腿朝司桐走过来。 司桐靠在床头,知道有些事躲不过,可还是有些紧张。 被郁寒深压在床上,她试图做最后的反抗,开口想转移他的注意力:“刚才谁呀?” 郁寒深亲吻她的脖子,含住小巧晶莹的耳垂轻吮,回答得心不在焉:“我二舅,他们想见见你。” 司桐双手抵着男人肌理分明的胸膛,眼眸如水地看着身上的男人:“医生说有些事要适可而止,不能过度……” 郁寒深拿过她的手,骨节粗硬的手指插进女孩纤细的指缝,十指交扣地将她的手压在枕头上。 “放心,今晚就做一次。”男人的呼吸洒在她的肌肤上,烫得惊人。 司桐还想抗争,可所有的话到嘴边,都化成了嘤咛。 与此同时。 京和医院的顶层vip病房。 贺清澜靠在床头,眼睛红肿,脸上的泪就没干过。 她跟郁寒深同岁,不过看起来不像三十二岁,更像二十五六。 贺长君坐在沙发上,心疼又无奈地看着妹妹,“寒深已经有了未婚妻,我看你还是把心收一收吧。” 贺清澜不语。 贺长君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我早就劝过你,要是真喜欢寒深,你就主动点,他性格那么闷,你非要等他主动,现在你连主动的机会都没了。” 贺清澜听了,瞬间眼泪决堤。 她也后悔,上大学时学校那么多女生喜欢郁寒深,可是能跟他说上话的,只有她。 她为什么不主动一点?为什么要赌气出国深造? 如今她受伤住院,郁寒深连来看她一眼都不肯,说要在家陪未婚妻……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明明她曾经是最有机会成为他妻子的人。 “好了,你少说两句。”贺母心疼地把女儿搂进怀里,转头不悦地瞪着贺长君:“清澜都这么难过了,你当哥哥的不安慰就算了,还说风凉话。” 想到郁寒深刚才在电话里直白的拒绝,贺母有些不悦。 她调查过,郁寒深那个未婚妻,出身低贱,祖籍是十八线小县城的农村,家里穷得要命。 除了长相和学习还可以,没有一样拿得出手,身上还背着人命。 她的女儿,堂堂京城贺家的千金,居然输给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哪怕是输给海城司家的那个表小姐,她都不至于这么窝火。 “乖女儿,别哭。”贺母拍了拍贺清澜的背,“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丫头片子,也配当海城首富家的女主人,等着,妈妈肯定帮你。” 贺长君有股不好的预感:“妈,你别乱来,寒深可不是那么好算计的。” 贺清澜没有被母亲安慰到,郁寒深什么样,她清楚,绝对不是可以随意拿捏的男人。 “你能有什么好办法?”贺清澜问。 贺母六十多岁,穿得端庄优雅,不笑的时候脸上几乎看不见皱纹,妆容精致。 她冷哼一声:“郁寒深那里不好下手,就从那个小丫头身上下手。” …… 司桐第二天又起晚了。 忽然对‘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这句话深有感触。 洗完漱,她这次有了经验,提前把床单和被套拆下来,拆到床单的时候,看见上面有几团油渍一样的污迹,在深灰色的面料上,不是很清晰。 但因为心虚,她觉得格外显眼。 红着脸把床单被套揉成一团,又把垃圾袋扎起来,抱着床单被套一拉开门,门外的女佣就伸手来接。 “太太,这些给我们做就行了。” 不等司桐说话,手里的东西就被抢走。 司桐:“……” 刚走出正房大门,一位陌生的中年男人迎上来,“太太您好,我是新来的管家,以后由我负责您的衣食住行,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 司桐看着他,有些意外,管家对于一栋宅院来说非常重要,轻易不会更换。 “原来的管家呢?” 新管家和之前的管家一样,穿着白衬衫和黑色马甲,脖底打着黑色领结,头发梳得一丝不乱。 他看向司桐的眼神带着明显的敬意:“他犯了错,被先生辞退了。” 第203章 *当女儿宠(0) 司桐回想起之前管家的所作所为,很是细心周到,看起来也很有素养,不像会犯错的人。 新管家看出司桐心里的疑惑,主动开口解答:“他自作主张,给太太吃药,导致太太过敏晕倒。” 司桐一怔。 “那个药,不是郁先生让我吃的?” 管家微笑点头。 司桐沉默,想到郁寒深昨天在医院的那句道歉。 后来又默默无声地抱着他,他应该很自责。 他没有为自己辩解,说自己不知情,把责任推到管家头上。 而是默默地在背地里将一切处理妥当。 成熟男人的责任和担当,就体现在这些细枝末节里。 司桐站在回廊上,看着庭院里的假山流水,忽然觉得郁寒深像是一座宝藏,严肃冷淡的外形下,藏着很多优点,越是靠近,越会被他打动吸引。 饭后,司桐接到张梦玲喊她出去逛街的电话。 司桐没拒绝,晚上要去季家做客,不能空手,两人约在新天地购物广场见。 管家吩咐司机送司桐过去,刚下车,张梦玲从旁边的奶茶店跑出来,手里提着两杯奶茶。 她递给司桐一杯,眼神揶揄地上下打量司桐,“瞧你这眼含秋波的样儿,昨晚又被三叔滋润啦?” “你再胡说,我回去了。”司桐被说得脸红。 张梦玲嘻嘻笑:“做都做了,还不许人家说说。” 司桐转身要走。 “哎哎哎,我不说了。”张梦玲拉住她。 两人逛了一圈,司桐想到郁寒深二舅的特殊身份,买了些茶叶水果一类不值钱的礼物,用精致的礼盒包装起来,看起来有点样子。 中午两人找了个地方刚准备吃饭,张梦玲接到张君成的电话。 叫张梦玲过去蹭饭。 张梦玲立马乐颠颠地拉着司桐就过去了,在京城一家五星级酒店,张君成本来在这里应酬客户。 客户临时有事,提前离场,菜刚上还没动,便宜了张梦玲。 司桐很快吃好,起身:“我去趟卫生间。” 问了包厢门口服务员卫生间的方向,司桐刚要抬脚走过去,旁边隔着几个门的包厢走出来一道挺拔有型的修长身影。 司桐愣了一下,随即笑开,朝郁寒深走过去。 刚走两步。 郁寒深身后又走出来一堆人,其中有个年纪比较大的中年男人,中年男人边走边低头翻看手里的文件夹,嘴里跟郁寒深讲话: “这个方案我回去叫人重新润色一下,明天早上……” 他的话在看见司桐的瞬间,戛然而止。 司桐惊讶的微微瞠大美眸,这个中年男人,不正是花了一个亿买她那套不值钱首饰、人傻钱多的竞拍人? 中年男人心虚又尴尬地看了看司桐,然后看向郁寒深。 郁寒深倒是一派平静,神色如常地单手插兜,垂落在腿侧的手指夹着点燃的香烟。 他看了司桐一眼,转头声线沉稳地交代下属几句,说话时,他平和的语速中,带着发号施令的威严气势,叫人莫敢不从。 然后那个中年男人带着郁寒深身后的一行人先离开。 “哎!”司桐有问题想问,却见那个中年男人头也不回地就走了,甚至在她出声的时候,中年男人加快了步伐。 司桐:“……” 第204章 *当女儿宠(1) 司桐看着中年男人的身影消失在前方拐角处,转眸,静静地看着郁寒深。 她心里已经有了猜测,难怪她那套首饰明明不值钱,那个中年男人却眼睛都不眨,就花了一个亿。 郁寒深把手里半燃的香烟捻灭在落地烟灰缸里,迈着长腿走向司桐,自然地握住她的手:“你怎么在这?” 司桐抽回手。 “我要是不在这,还不知道郁总竟然是玩无间道的一把好手。”司桐想到之前还在高兴,这一个亿是完完全全属于她的。 跟郁寒深给她的钱不一样。 甚至心安理得地转给舅妈还债,可结果,这个钱还是郁寒深的。 只不过是换了个方式给她。 她早该猜到的,拍卖会上郁寒深一反常态跟那个中年男人竞价,她都能看出来他是故意的,那个中年男人如果真是竞拍人,怎么会看不出来。 又怎么会在最后一刻,傻傻地把价格加到一个亿。 郁寒深再次握住女孩的小手,捏住她的下巴,抬起:“生气了?” 司桐扭开脸,“没有。” “我去卫生间。”说完,抬脚从郁寒深身边走过去。 她确实没有生气,郁寒深这般为她费尽心思,她知道他是用他的方式在对她好。 她只是有些无法接受,兜兜转转,还是花了郁寒深的钱。 她欠他的已经够多了,多到……这辈子都还不完。 洗完手,从卫生间出来,司桐一眼看见站在卫生间外抽烟的郁寒深,他正和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在说话。 中年男人打扮考究,一身的老总气势,只是站在郁寒深面前,被郁寒深的身高和气场压得弱了许多。 郁寒深似乎不管到哪里,跟谁站在一起,总是最出色最熠熠生辉的那个。 司桐收回视线,从两人身边走过去,打算回包厢找张梦玲。 身后忽地传来沉稳又熟悉的脚步声,不疾不徐,却在快速逼近,手腕被温热大手握住的同时,司桐被强势的力道扯进一旁的包厢。 正是刚才郁寒深从里面走出去的那间包厢。 包厢经理和服务员正在收拾圆桌上的残羹剩饭,忽然看见郁寒深进来,手里还拽着个小姑娘,都愣了一下。 包厢经理最先反应过,忙招呼服务员出去。 还贴心地把包厢门带上。 郁寒深来京城时常在这家五星级酒店应酬,包厢经理认识这位海城首富。 “啊啊啊,这就是强制爱吗?刚才郁总冷着脸拽那个女孩进包厢的一幕好霸道好帅!看得我心脏砰砰直跳。”一个年轻的服务员捧着绯红的脸。 包厢经理翻了个白眼,“少看点这种小说,会长恋爱脑。” 包厢里。 司桐被郁寒深抱在腿上,郁寒深一言不发,捏住她的下颚吻住她的唇瓣。 她本想挣扎一下,却在男人的舌尖强势闯进来的时候,身体瞬间失去反抗的意识,手臂不自觉缠上男人精壮的脖颈。 带着淡淡烟味的男性气息肆无忌惮地侵入她的呼吸。 好一会儿。 郁寒深从她唇间退出来,轻轻啄吻她的唇,开腔的声音低哑:“还生气吗?” 司桐脸颊绯红,软软地靠在男人肩上,视线里是郁寒深明晰凸起的喉结,喉结下的衬衫领子挺括,领针优雅贵气。 “我没生气。”司桐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怎么会因为他千方百计对她好而生气。 第205章 *当女儿宠(2) 郁寒深再次吻住女孩的唇,司桐主动回应。 唇舌纠缠,鼻梁相触,男人的大手掐住她的腰轻捏揉弄,许久,两人才离开包厢。 等在包厢门口的服务员见两人出来,看过来的目光很是炽热,司桐虽然性格清冷,但是脸皮薄,羞得恨不得把头埋进地缝里。 倒是郁寒深,面无表情,一副稳如泰山的镇定从容样,丝毫不受旁人视线的干扰。 “跟玲玲逛完了就回家,晚上接你去二舅家。”郁寒深摸了摸女孩的头发,端着家长的口吻叮嘱,仿佛她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孩子。 他下午还有事。 司桐回到张梦玲的包厢,张梦玲正要出去找她,“你这厕所上得够久啊,我正打算去捞你。” 司桐笑得心虚。 张梦玲忽地发现什么,两只眼睛探照灯似盯着司桐猛看。 司桐被看得发毛,“怎么了?” 张梦玲指着她的嘴唇:“你嘴唇又红又肿,刚才遇到三叔啦?” 司桐脸上发烫,下意识捂着嘴:“哪儿有。” “瞧你这一脸心虚,还不承认。”张梦玲撇撇嘴,“不是说三叔不近女色吗?大白天在外面都能把你亲成这样,哪里有一点不近女色的样子?啧啧……” 司桐:“……” 两人下楼时,正巧看到沈妍夕和司清城从一间包厢走出来,两人身后还跟着好几个衣着不俗的男女。 看见司桐,沈妍夕朝她笑了下算是打招呼。 司清城朝两个小姑娘点了点头,一面跟身后的人说话:“沈总年轻,很多地方存在不足,这次的项目,就麻烦各位多多关照了。” 司桐和张梦玲走在沈妍夕和司清城后面,从他们谈话中,大概能听出司清城在给沈妍夕牵线做项目。 张梦玲在司桐耳边小声问:“司叔叔这么帮沈妍夕,该不会是已经决定培养沈妍夕当双生集团的继承人了吧?” 司桐不知道,也不好置喙。 …… 沈妍夕和司清城陪完项目的合作商,回到下榻的酒店。 沈沐黎正对着平板绘图,她这些年虽然一直在瑞士疗养,但她并非一事无成,自己创立了奢侈品集团。 经过二十年的发展和累积,集团旗下已经汇聚了四十多个世界知名的奢侈品品牌,其销售额、市值、和影响力,在奢侈品行业都排得上名号。 平时没事的时候,会给旗下品牌画设计图,很多备受消费者追捧的奢侈品,都出自她的手。 不过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大家都以为她是个一无是处的废人。 就连沈妍夕都不知道。 沈沐黎将集团每年的盈利所得,全都投放进‘车祸儿童救助基金’。 每年,帮助过的因车祸而重伤或残疾的儿童,不计其数。 她总觉得,这样,能慰藉女儿的在天之灵。 沈妍夕走到沈沐黎身后,看见她在平板上勾勾画画,内心有些不屑,有时间做这没用的事,还不如帮她想想办法怎么拿下双生集团的继承权。 司清城看在她几次给他传递沈沐黎的消息,帮她拿下一个大项目。 但是还不够。 她要成为双生集团的继承人。 而想要成为双生集团的继承人,关键点还在沈沐黎身上。 沈妍夕的脸上,是阳光明媚的乖女儿笑容,她从后面抱住沈沐黎的脖子,亲昵的样子,像是亲生母女。 “过几天司奶奶过寿,我们一起去吧。”沈妍夕一直想撮合沈沐黎和司清城复合。 沈沐黎和司清城复合,对沈妍夕百利无一害。 反正,不用担心这两人复合,再弄个亲生的孩子出来。 闻言,沈沐黎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本就冷漠的眉眼,更冷了几分。 沈妍夕察觉到她忽然变冷的气息,知道自己该适可而止,但是,她太想要爬到高处,她受够了这些年来的小心翼翼,受够了处处讨好。 如果她成为双生集团和沈氏集团的掌权人,就是站在海城金字塔的最尖端,到时候所有人都会来仰视她。 “妈,爸这么多年对你不离不弃,你真的一点都不感动吗?”沈妍夕说:“他真的很在乎你。” 沈沐黎拉开搂在自己脖子里的手臂,将轮椅转过来,直直面对沈妍夕,目光冷淡:“你那么想当他的女儿,不如直接认他当父亲,我不会拦着你,你外公外婆也不会拦着你。” 沈妍夕心头一震,“妈,我不是那个意思。” 沈沐黎不再说话,拿着平板,控制着轮椅回了酒店套房的卧室。 沈妍夕看着她的背影,捏紧手指,到底不是亲生的,再怎么讨好都没用。 房间里。 沈沐黎控制着轮椅来到窗前,看着窗外阴沉沉的天,卸下冷漠的面具,她的神情恍惚又空洞。 许久,抬手扯动脖子里的一根红绳,扯出一块小小的青色玉锁,玉锁上雕刻着祥瑞图案。 这是刚怀孕的时候,她亲自设计,亲手制作,饱含满腔母爱,送给未出世的女儿。 都说玉能挡灾,可是在那场车祸里,为什么她的女儿支离破碎,唯独这块玉还好好的? 这些年,很多人劝她和司清城复合,父母也劝过。 可是不可能。 除非女儿死而复生,否则,这辈子都休想! 沈沐黎把玉锁捧在心口,弯着腰,无声痛哭。 第206章 当女儿宠(3) 郁寒深的二舅是军区一把手,同时在z央军委担任要职,住在军区大院。 大院戒备十分森严,门卫站岗的是手持枪械的士兵。 大院内,也随处可见手持枪械巡逻的士兵,四周寂静无声,只有劳斯莱斯车轮碾压在柏油路上的摩擦声,莫名有种紧张感。 司桐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不免有些忐忑。 手背忽地被温热的大手包裹,郁寒深低沉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紧张了?” 司桐转头,看着郁寒深成熟的脸,笑了下:“有点。” 郁寒深摩挲女孩的手背,“别怕,跟在我身边,做自己就行。” 车子很快停下。 别墅楼门口,站着几个人,为首的是个六十多的中年男人,虽然已经年过花甲,但年轻时磨砺出来的军威丝毫不减。 站得笔直,威风凛凛。 他身边的妻子温婉和善,夫妻二人身侧,站着三子一女。 其中一个司桐认识,是在海城皇廷会所见过的季临帆,司桐刚下车,季临帆就冲她招手:“哈喽,小嫂子!” 司桐朝他笑了下。 郁寒深一一向司桐介绍众人,司桐端着得体的微笑,不卑不亢一一问候,问候到二舅的小女儿季念念,季念念两眼发光地看着司桐。 “你是之前在网上特别火的那个数学界神仙姐姐是不是?你好漂亮啊,比网上漂亮多了。” 她上前挽住司桐的手臂:“没想到表哥的未婚妻是你啊,表哥你好厉害,居然追到我女神哎。” “爸妈,大哥二哥三哥,表哥的未婚妻是我女神哎,她数学超厉害的,而且还是这次高考的j省省状元哦!” 季念念很兴奋。 司桐被她的热情弄得有些尴尬。 二舅听了女儿的话,看着司桐点了点头,不知道是什么个意思。 舅妈笑笑:“阿深眼光真不错。” 司机把司桐买来的礼物拿进客厅,中规中矩的礼物,不出错也不出挑。 季念念一直缠着司桐说话,“女神,你报了哪所学校?” 司桐:“海大。” “啊啊啊啊!我也是海大,你哪个专业的?” “数理基础。” “啊啊啊啊!我也是,那我们以后可以一起上课一起睡觉了!” 郁寒深在旁边听得剑眉微蹙。 司桐见季念念活泼可爱,有点像张梦玲,对她也颇有好感,吃完饭,郁寒深打算带司桐回四合院。 季念念不让,“女神今晚跟我睡呗。” “表哥好久没来了,爸妈,让表哥在我们家住一晚呗,反正表哥的房间一直给他留着。” 季念念说完,瞪着星星眼看着司桐:“我的房间可漂亮了,你看了一定喜欢,走走,我们回房间。” 司桐被拉着上楼,回头去看郁寒深,果然看见男人的眼神,有点沉。 舅妈见此,笑道:“看来念念很喜欢你的未婚妻,不如今晚在这凑合一晚?你也好久没来了,正好陪你舅舅下会儿棋,你舅舅一直念叨你。” 郁寒深看了眼腕表,已经八点多,“不了。” 他起身,沉稳开腔:“今晚我跟桐桐有重要的事要做,我上去叫她。” 听他说有重要的事,舅舅和舅妈倒也没勉强。 司桐对上郁寒深的眼神,就知道他不想留宿。 那个男人食髓知味,今晚肯定也没打算放过她。 她有点不想回去。 昨晚说好只做一次,最后又做了好几次,郁寒深像是不会累,又凶又狠,又持久,有那么几个瞬间,她觉得自己快要死在他身下。 季念念是二舅的老来女,一生下来就是父母和三个哥哥的掌中宝,房间粉嘟嘟的,典型的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公主房间。 司桐性格清冷,物欲低,在生活上没什么特别的追求,可她到底也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 看见季念念童话般梦幻的房间,不由得眼前一亮。 郁寒深走到房间门口,看见的就是司桐美眸闪闪发亮,四下打量房间的一幕。 “我房间是不是很好看?”季念念坐在粉色沙发上,身上穿的也是粉粉的衣服。 司桐矜持地笑了笑,敛下眼底的羡慕,被父母宠爱的感觉,她大概这辈子都无法体会。 叩叩—— 门口忽地传来骨节敲击在木板上的声音,节奏不紧不慢,却带着叫人心弦紧绷的气势。 司桐转头,看见郁寒深伫立在门外,单手插兜,站姿挺拔有型,另一只手维持着敲击门框的动作。 “跟我回家。”他说得漫不经心。 但语气,却是不容反抗的强硬。 季念念见表哥上来抓人,不满地嘟起嘴:“说好了女神今晚跟我睡,表哥你不许说话不算话。” 司桐在男人的注视下,只觉头皮发紧。 想到昨晚,实在受不了,挣扎着想逃离,却被郁寒深握住脚腕一把拽回来按住的恐惧,她抿着唇没吭声,无声抗争。 郁寒深一双深邃的眸子直直看向司桐,嗓音低沉,带着危险的警告:“跟我回家,别让我说第三遍。” 第207章 当女儿宠(4) 司桐最后还是没抗住郁寒深的威势,跟在他后面下了楼。 季念念不高兴,她是个数学控,又是颜控,司桐整个人都戳在她的审美上。 第一次在网上看到司桐的视频,就很喜欢,后来,司桐在智摹院的成立仪式直播上被爆出不好的过去,她撸起袖子准备在网上大显身手维护女神。 结果,网上一点风浪都没掀起。 “真的不能留下来跟我一起睡吗?”她委屈巴巴地看着司桐。 司桐对她热烈直白的喜欢并不排斥,抬手摸了摸季念念的脑袋,“过几天开学了,到时候我们一起泡图书馆。” 季念念顿时笑逐颜开:“好啊好啊。” 二舅一家把郁寒深和司桐送上车,劳斯莱斯很快开出军区大院。 郁寒深靠着座椅靠背,交叠长腿,目光平静地看向司桐,搁在腿上的手指漫不经心地点着包裹着大腿的黑色西裤。 一下一下,没发出任何声音,司桐却觉得男人的指尖像是点在她心尖上。 忍不住心口发颤,后颈发凉。 她朝郁寒深笑了下,带着讨巧的意味。 郁寒深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就这么淡淡地望着她。 京城八九点的道路还算通畅,半个多小时后,劳斯莱斯停在四合院门口。 这一排只有他们入住的庭院里亮着灯,趋光的蚊虫在灯下乱飞,管家带着女佣们恭敬地站在门口迎接。 司桐跟在郁寒深后面迈进朱红色宅院大门,郁寒深没有牵她,也没有搂她,司桐看着男人挺拔深沉的背影,抿了抿唇。 第一次发现,这个男人挺小心眼。 不就是……想躲一晚么。 至于生气,还不理她。 “你们别跟着了。”司桐回头看了眼想要把他们送进卧室的管家,微笑开口:“去休息吧,这里不用你们。” “好的太太。”管家立刻应下,带着女佣们下去休息。 这时,司桐和郁寒深正穿过正房往卧室走,司桐跑上前,一把从后面抱住男人肌肉紧实的腰身。 身体毫无保留地贴在男人背上。 “别生气了郁先生。”司桐脸贴在郁寒深的后心,听见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 郁寒深的脚步在女孩柔软的身体贴上来的瞬间,顿住。 低头看了眼交扣在他小腹处的两只嫩白小手,薄唇勾了一下。 司桐等了一会儿,不见郁寒深有反应,双手扶着他的大臂,脑袋从男人右臂外侧探到前面。 本想看看他的表情,却对上一双幽暗的眼眸。 “你……”司桐本想问‘你真的生气啦?’但话没来得及说出口,郁寒深忽地转身,一把将抱离地面。 女孩的腿被迫分开,缠在男人精瘦的腰上。 司桐下意识搂住郁寒深的脖子,心口砰砰直跳,进了卧室,郁寒深腾出一只手带上门。 被扔在床上,司桐被摔得脑袋懵了一下。 等她反应过来,郁寒深正站在床尾,慢条斯理地解衬衫纽扣,司桐忽然想起在桐城酒店那次。 他就是这么一边看着她,一边不紧不慢地脱衣服。 郁寒深解开纽扣,摘了袖扣和手表,随手扔在一边,然后,骨节分明的手指搭上皮带扣。 随着皮带滑扣抽动的声音,司桐紧张得吞咽了下口水。 “要、要不要先洗澡?”她只是想拖延一下时间,两个人轮流洗澡,怎么着也得一个小时。 而且她可以磨蹭一点…… “也好。”郁寒深同意得很痛快。 司桐心头一松,爬起来就要去卫生间,可是脚还没落地,就被郁寒深打横抱起来。 见郁寒深抱她去卫生间,她挣扎着想下地,“我自己去就行。” 郁寒深像是没听见,径直将她抱进卫生间,放在盥洗台前,然后转身关上卫生间的门。 司桐见他不但没出去,反而站在她面前脱掉衬衫,她惊呆了。 舌头直打结:“你、你……” 郁寒深将脱下来的黑色衬衫随手丢在脏衣篓里,深邃的视线看过来:“要我帮你脱?” 司桐眼底划过一抹惊恐,拔腿就往卫生间外面跑。 虽然……嗯,昨晚和前晚事后都一起洗澡,但是那时候她整个人都浑浑噩噩,脑子没法思考,只能任由郁寒深摆布。 此刻,她很清醒,她做不到。 可是她的手还没摸到门把手,一只强有力的胳膊就揽住她的腰,郁寒深单手将她提起来,放到盥洗台面上。 “不是你要先洗澡,跑什么?”郁寒深的身躯挤在她的腿间,幽深的眼睛直直盯着她。 男人平静的眼底,似跳跃着滚烫的火苗,要将眼前的女孩整个燃烧殆尽。 他一手把司桐的两只手控制在她身后,一手动作缓慢地解她脖子底下的休闲衬衫纽扣。 司桐浑身紧绷,颤抖着睫毛看着面前比猛兽还危险的男人,“不要……” “不要什么?”郁寒深嗓音低沉暗哑,明知故问。 话音未落,男人的吻落下来。 一直到后半夜,司桐才被抱着走出卫生间。 郁寒深把女孩放进被褥里,躺下后温柔地将她搂进怀中,看着她累得睡着的模样,无奈又失笑。 过去的三十多年,从来没觉得自己的自制力这么薄弱,也从不觉得自己是个放纵的人。 这三晚,被小姑娘允许着开了头,似乎有点收不了场。 郁寒深俯身吻了吻女孩的眼睛,吻掉她沾在睫毛上的泪痕,关了灯,收紧手臂,把怀里纤细柔软的女孩搂得更紧一点。 次日,司桐醒来时郁寒深依旧不在床上。 她以为他又出去有事了,进餐厅,发现他正坐在餐桌边喝茶看财经杂志,男人微微垂着头,戴腕表的手扣着茶杯。 一派悠闲自在样。 管家和几个女佣在旁边毕恭毕敬地伺候着。 看见司桐进来,郁寒深把茶杯从薄唇边拿开,眼底带笑地开腔:“醒了?” 司桐看着他一身黑色着装,五官深邃立体,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整个人看起来神清气爽,一点没有熬夜和消耗体力该有的颓色。 司桐不服,凭什么她就一副被摧残得不轻的样子? 走路都不利索了,直打颤…… “你怎么没出去啊?”她坐下,拿了一块吐司狠狠咬了一口。 郁寒深放下茶杯,骨节分明的手指翻了一页杂志页面,边看边云淡风轻道:“今天该回去了。” 第208章 当女儿宠(5) 正说着,司桐的手机响。 张梦玲打电话问她和郁寒深什么时候回去,“听说三叔有私人飞机哎,桐桐……” 听见张梦玲撒娇,司桐知道她什么意思,可毕竟不是她的东西,她也不好做主,抬头去看餐桌对面的男人。 “怎么了?”察觉到她的目光,郁寒深从杂志上移开视线。 “玲玲想跟我们一起回去。”她捂着手机,说完补充一句:“我只是问问,如果不方便我就拒绝她。” 郁寒深放下杂志,挺括的身躯往后,靠着椅背,十指交扣的双手搭在交叠的腿上,典型的老板坐姿,气场十足。 “桐桐。”他认真地看着司桐,语气有些严肃。 司桐被他这严厉的神情弄得一怔,随即明白过来。 私人飞机不仅是身份的象征、商业谈判的底气,也是确保私人空间的出行工具。 郁寒深选择私人飞机出行,肯定是不希望自己的私人空间被人打扰。 司桐觉得自己这话问都不该问,应该直接拒绝张梦玲。 思及此,她正要拿开手告诉张梦玲不能一起回去…… 郁寒深再度开腔,语气郑重:“你是飞机的主人,可以随意邀请朋友同行,不用来征求我的同意。” 司桐一怔。 她抬眸去看郁寒深,对上男人深不见底的黑眸,心脏一阵悸动。 她和郁寒深之间的差距,让她总是下意识将自己放在低位,并非妄自菲薄,事实如此而已。 郁寒深所处的高度,她需要仰望。 可是郁寒深,却一直将她往高处拉,用平等的态度,给足她尊重和重视。 司桐朝郁寒深缓缓一笑,把出发地点和时间告诉张梦玲,起身走到郁寒深身边,俯身在男人脸颊亲了一口。 亲完一溜烟跑出餐厅。 郁寒深看着女孩鲜活灵动的身影,深邃的眼底笑意浓重。 司桐本想回房收拾行李,看见已经被收拾好立在卧室外的两个行李箱,才意识到有佣人在,她根本不需要自己动手。 十点,在京城国际机场和张梦玲汇合,张君成也在。 张梦玲激动得不行,两眼放着光,上来抱住司桐的胳膊: “听说国内私人飞机就四百多架,而且有一多半都是公司运营,真正私人拥有的飞机也就一百多架,你果然是我的福星,认识你之后,我连私人飞机都坐上了。” 姚助理跟在后面拉着司桐和郁寒深的行李箱。 工作人员引导一行人走私人飞机专用登机口登机,张梦玲从看见停在空地上那架墨绿色的飞机就开始尖叫。 “第一次见活的私人飞机!” 张君成无语,伸手敲了下妹妹的脑袋:“闭嘴,没点女孩样。” 上了飞机,看见豪华的内饰,张梦玲又开始尖叫。 张君成真的很想把她踹下飞机。 郁寒深倒是没什么情绪,走到真皮沙发座位前坐下,西裤挺括的裤脚因为坐下的动作微微上提,露出男人款式简单的黑色商务袜。 “玲玲要是有你家小姑娘一半文静就好了,真是吵得叫人头疼。”张君成无奈。 张梦玲自来熟地拉着司桐进了放映厅,找了部喜剧在看。 张君成端着空乘送上来的茶,看着郁寒深,说起听来的小道消息:“你侄子律师干得好好的,怎么忽然改行,要进煌盛集团上班了?” 郁寒深修长的手指握着青瓷茶杯,骨节明晰好看,闻言淡淡开口:“小孩心性,想一出是一出。” 他说这话时,端着长辈的沉稳口吻。 张君成看了眼放映厅的位置,斟酌了一下措辞,道:“会不会跟你家小姑娘有关?” “我听闻,他当初当律师,就是为了你家小姑娘。” 郁知珩这些年,因为前女友的事,在家闹了一场又一场,结婚之后也闹过几次。 外界不知道,但是跟郁家走得近的知道。 张君成内心里不太赞成郁寒深蹚司桐这摊浑水,尤其是其中还牵扯着郁知珩。 更关键的一点是,郁知珩没有完全放下司桐,虽然目前并没什么不妥的举动,可得不到的往往是最难忘的。 随着时间推移,这种不甘心会越积越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爆发出来。 若是不相干的人也就罢了,郁寒深有的是手段对付。 可偏偏是亲侄子,投鼠忌器,不好弄。 郁寒深垂着眼,两只手肘搭着座椅扶手,两手交扣在金属皮带扣处,眉眼深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两个小时后,飞机降落海城郊外的私人机场。 这时正是中午饭点,张君成要请客,几人来到市中心一家高级餐厅,服务员领几人上楼去包厢。 刚到楼上,忽然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随后一道熟悉的暴怒女声响起:“我弄死你这个贱人!敢偷我老公!贱人!” 司桐循声看去,不远处的包厢门口,韩灵丽一手扯着一个女人的头发,一手拿着一只高跟鞋,尖锐的鞋跟狠狠扇在那个女人头上。 刚才的重物落地声,应该是那个女人摔在地上的声音。 这时,秦安旭从包厢里冲出来,脸色难看地拉住韩灵丽:“住手!” 一向妆容精致的韩灵丽,此时面容扭曲,恶狠狠地瞪着秦安旭:“你这段时间不回家,都是跟这个狐狸精鬼混是不是?” “秦安旭!我辛辛苦苦帮你拉扯大两个孩子,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啊?” 地上的女人头发凌乱地盖住脸,看不清面容,但是从衣着和身材、以及明显烫染过的头发看,应该是个会打扮的漂亮女人。 秦安旭见地上的人满头血,顿时又气又急,蹲下来搂住瑟瑟发抖的女人,满眼嫌弃地看向韩灵丽:“你疯了?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韩灵丽被他的眼神刺激到,气得大叫,“我什么样子?啊?你说清楚,我什么样子?” 这边动静太大,旁边包厢的客人纷纷出来看热闹。 秦安旭老脸挂不住,抱起地上的女人就要离开,韩灵丽自然不肯,一把揪住女人的头发将她从秦安旭怀里扯下来。 第209章 当女儿宠(6) “啊!”女人摔得惨叫,但始终不曾还手,一副娇弱可怜样。 秦安旭无法忍受韩灵丽像疯子一样的行径,抬手给了她一巴掌。 韩灵丽被这一巴掌打得呆住,她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秦安旭,结婚十几年,秦安旭再生气,都没跟碰过她一根手指头。 今天,居然为了别的女人对她动手。 而这个女人,长得跟秦安旭的前妻那么像。 秦安旭冷着脸,扶起地上的女人,搂着她离开,一转身,看见司桐和郁寒深的背影。 郁寒深牵着司桐的手,在服务员的引领下进了不远的一间包厢。 包厢门口,即将跨进去的前一瞬,郁寒深手上用力拉了一下,把女孩拉到身侧,另一只手握住女孩纤细的后颈,先将她推了进去。 似有所感,郁寒深侧头看过来,目光平淡无波,带着厚重的积威。 秦安旭被他平静的一眼看得心头一震,十年前,煌盛集团外忧内患,一度险些破产清算。 那时候郁寒深刚刚大学毕业,二十出头的青年,进公司以一己之力扭转乾坤。 之后的几年,带着煌盛集团扶摇直上,成为海城首富,地位至今无人撼动。 听闻那场风波中,郁寒深用过不能拿出来说的特殊手段,当时陷害煌盛集团的那几个人,没一个有好下场。 郁寒深现在把司桐当眼珠子,他的女儿,他的老婆,都曾狠狠伤害过司桐。 但目前,郁寒深只是在生意上给他使了点绊子。 秦安旭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可是想到秦思涵肚子里还怀着郁家的孩子,他又觉得是不是看在秦思涵肚子里孩子的份上,所以没对他太计较? “秦大哥,你不要生气,我没事的。”怀里传来女人楚楚可怜的声音。 秦安旭低头,看见一张和前妻八分相似的美丽面孔,相比于韩灵丽只会花钱和耍脾气,眼前的女人更显贴心。 “先送你去医院。”秦安旭搂着宋夏岚下楼。 韩灵丽站在原地,周围人都用看笑话的眼神看她,老公当着外人的面打了老婆的脸,护着小三离开,韩灵丽从来没这么难堪过。 事情不知道被谁拍下来传到朋友圈,很快韩灵丽被秦安旭打了一巴掌的事,整个上流圈都知道了。 韩灵丽还是从妯娌赵宁晴嘴里听说的,赵宁晴上门将她一顿嘲讽,韩灵丽气得砸了别墅。 给秦安旭打电话,秦安旭根本不接。 韩灵丽简直要气疯,她早就感觉到,自从郁寒深公开承认司桐的身份,秦安旭对她的态度就变了。 他是觉得她影响他的事业了,是吗? 可是也不想想,他女儿做的才叫过分! 正想着,韩灵丽的手机有电话进来,看见陌生的号码,她随意接起:“谁?” “秦夫人,好久不见啊。”电话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韩灵丽立马认出来是之前把她坑惨了的那个牌友,“你还有敢给我打电话?” “别生气嘛?赌场本来就有输有赢,你一开始赢的时候不也挺开心?是你没及时收手,要是赢了十几个亿就收手,也不会有后面输的事,有时间吗?出来玩玩?” 韩灵丽想到秦安旭最反感她出去赌,一口答应下来:“等我。” 秦安旭出轨,还对她动手,她干嘛要听他的话,不让她玩,她偏要玩! 韩灵丽把车开得飞快。 黑色迈巴赫里,司桐被从旁边飞快窜过去的一辆红色轿车吸引,看见车牌,觉得眼熟。 耳边,是郁寒深讲电话的低沉嗓音。 中午吃完饭,郁寒深回集团开会,司桐去张梦玲家待了一下午。 郁寒深晚上九点钟结束饭局,才来接她,本来她想自己回贡院的,但郁寒深说今晚要去老宅住。 到老宅已经十点钟多,两人在玄关换了鞋,进客厅,郁老夫人居然还没睡。 看见司桐,她两眼一亮,上前拉着司桐左看右看,最后视线落在司桐平坦的肚子上。 “郁奶……伯母。”司桐笑着问候。 郁老夫人笑呵呵:“饿不饿?我下午特意给你们俩炖了汤,去吃点再回房休息吧。” 司桐不饿。 郁老夫人却不由分说,拉着她走去餐厅,一边吩咐佣人:“快,把我给他们俩炖的汤盛出来。” 对上老人家满眼的期待,司桐有些盛情难却。 但不知道是什么汤,一股浓烈的腥味,司桐送到嘴边闻了一下,一阵反胃。 “快喝啊。”郁老夫人笑眯眯催促,转头又看郁寒深,冷着脸催促:“你也快喝。” 郁寒深站在桌边,深邃的视线瞧了眼浓白的汤,没动。 郁老夫人不满,把盛汤的碗往他面前推了推,“别磨叽,赶紧喝。” 司桐苦着一张脸,抿了一小口,差点吐出来,真的太难喝了,比中药还难喝。 中药只是苦,这个叫人恶心。 她求助地去看郁寒深。 女孩坐在餐椅上,仰着素净的小脸,一双纤细的柳眉微微蹙起,可怜兮兮的。 郁寒深伸手拿走她手里的小碗,“喝不下就不要喝。” “不行,必须要喝。”郁老夫人态度坚决,“一人一碗,都给我喝光光,我好不容易熬的。” 郁寒深没理她,拉着司桐就要走。 郁老夫人‘哎哟’一声,捂着胸口,一副喘不上来气的样子。 司桐吓了一跳,忙上前:“您怎么了?” 郁老夫人喘着气:“我费了那么大功夫给你们熬汤,你们居然不领情,气死我了。” 司桐看了眼汤,又看了眼一脸淡定站在旁边的郁寒深,纠结了一下,决定牺牲郁寒深:“要不……你喝了?” 郁寒深垂眸瞥了她一眼,端起手边的那碗汤仰脖几口喝掉,吞咽时喉结上下滚动,很是性感。 司桐见他喝这么难喝的汤居然都不皱一下眉,似乎喝的只是再普通不过的白开水。 忙不迭把自己那碗也递到他面前,讨好地朝他笑了下:“我这碗你帮我喝呗。” 郁寒深视线沉沉地落在女孩清丽柔美的小脸上,戴商务腕表的手搭着桌沿,指尖像是无意地点了下桌面。 “这可是你让我喝的。”低沉地说完这句,郁寒深端起司桐递过来的汤,又是几口喝光,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司桐被他意味不明的话弄得头皮发麻,有些不解,一碗汤而已,搞得好像会有什么严重后果似的。 郁老夫人见状,生龙活虎地站了起来,“不早了,你们快回房洗洗睡吧。” 司桐瞪眼看着她:“伯母你……” 郁老夫人道:“我没事,你们赶紧回房休息吧,呵呵……” 看着两人上楼,郁老夫人脸上笑开了花,过了今晚,她就能抱孙子啦! 第210章 当女儿宠(7)会很累 这是司桐第一次来郁寒深的房间,装修风格符合郁寒深的气质,深沉的深灰色调,床上平整地铺着黑色被褥。 除了一组卧室沙发和衣柜,靠近落地窗的位置有个通顶的书架和书桌。 书桌上很干净整洁,只有笔筒和设计感很强的黑色调台灯,书架上的书分门别类,整齐摆放。 司桐简单打量了一下,生怕郁寒深像昨晚那样跟她一起洗澡,从行李箱里拿出睡衣和内裤,飞快地跑进卫生间。 顺手反锁上门。 听见‘咔哒’一声落锁声,司桐才松了口气。 她可不想像昨天晚上那样,被郁寒深按着后颈趴在盥洗台上。 那个姿势真的……很羞耻。 男人手上的力气本来就大,越到后来,手上的力气越大,几乎要按断她的脖子。 卫生间里,盥洗台上郁寒深的洗漱用品不多,一支男士洁面,一支牙膏,一瓶发胶,一个水晶刷牙杯,一支牙刷。 洁面、发胶和牙膏都不是市面上能见到的品牌,像是私人订制。 尤其是牙膏,外观看起来很奢华,黄白两色,盖子上镶嵌着小颗钻石,设计感很强,看着制作工艺十分精湛。 司桐之前好奇上网搜了一下,搜出来的信息很少,只说是由一家拉脱维亚公司为某国女王逝世典礼而开发的,每支牙膏价值五万欧元。 换算成人民币,三十九万多。 因为价格太高,市面上并不流通,只在一些富豪之间流行。 司桐当时就被震惊到。 后来每次用郁寒深的牙膏,她都不敢挤太多。 磨磨蹭蹭洗完,磨磨蹭蹭吹完头发,已经一个小时之后,司桐拧开卫生间的门,探出脑袋。 郁寒深居然不在房内,她注意看了下,阳台也没有。 司桐松了口气,这才认真打量起郁寒深的房间,看着直通天花板的书架,想起贡院的书房。 这人似乎挺爱看书。 除了中外古典名着,经济类社会类和心理学类占据不小的面积,视线忽地被一本没有书名的书背吸引。 司桐伸手拿下来,浅棕色的牛皮纸书封,封面没有一个字。 不会是郁寒深的日记本吧? 司桐盯着书面看了一阵,认识郁寒深的时候,他已经过了而立之年,不知道年少会是什么模样? 日记本里会不会记录男人的少年心事? 司桐咬着唇挣扎,清楚自己应该把本子放回去,可仿佛有一只猫爪在她心口抓挠,她很想看一看。 也许不是日记本呢?也许只是普通的没有名字的书而已。 司桐给自己做了一会儿心理建设,悄悄翻开一页。 下一瞬。 她直接把手里的书扔出去,整个人面红耳赤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这、这、这……这居然…… 后背忽地撞上一具坚实滚烫的胸膛,男人强劲的胳膊勒住司桐的腰腹。 司桐吓得浑身一抖。 “在干什么?心虚成这样。”郁寒深磁性的声音自头顶落下来,司桐回头,看见男人深邃俊美的面容。 郁寒深一手搂着她,另一手端着一碗冰糖燕窝。 说话时,深远的视线落向被司桐扔出去的那本书,书正好打开,露出来的两面书页,每一页上面都有一幅画。 赤条条纠缠在一起的男女,姿势不同。 但同样惹人血脉喷张。 郁寒深一向冷静沉着的眸底,掀起一丝异样,很快消失不见,归于平静。 司桐心跳得飞快,她还以为是郁寒深的日记本,却没想到,居然是一本黄书。 真没想到,郁寒深看着严肃正经,清心寡欲,背地里居然看这种东西。 郁寒深脸上没什么表情,淡定地上前,弯腰捡起地上的书放到床头柜,没有一丝看黄书被抓到的难为情。 “吃点东西。”他回到司桐身边,高大的身躯带着压迫感,阴影笼罩在司桐身上。 司桐垂着头,没接那碗燕窝,她眼眸躲闪,“我不饿。” 郁寒深淡定,她淡定不了。 长这么大,第一次看这种东西。 郁寒深垂头俯视着女孩眉眼含羞的小模样,轻笑,拿起她的手,把白玉小碗放到她手心,“听话,今晚你会很累。” 说完,他转身去了卫生间。 司桐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 手上的碗有点拿不稳,她只觉心脏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第211章 当女儿宠(8)交锋 司桐端着碗走去阳台,九月初的夜晚已经有了凉意,被微凉的夜风一吹,脸上的热意才散去一点。 老宅的前院占地面积广,除了广阔的草坪,还有一个硕大的花园,花园里种满各种花树,此时正是桂花盛开的季节,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司桐看着远处茂盛的一棵棵花树,忽然想起第一次来郁家老宅的情景。 那天正是夏日午后,老宅静悄悄的,郁知珩带着她从小门偷偷溜进来,她很紧张,好在一路上都没遇到什么人。 离开的时候,郁知珩拉着她穿过花园,她感觉到被人注视,回头看了一眼。 但是还没看清,就被郁知珩拉着转过一丛花树,她有些忐忑地告诉郁知珩楼上有人看到他们了。 郁知珩说:“是我小叔,不用怕,他不会说什么。” 司桐不放心:“真的吗?” 郁知珩道:“那肯定,他呀,最不喜欢管闲事了。” 那天楼上看她的那个人,就在三楼的这个位置,穿着一身黑色,颀长挺拔。 当时匆匆一眼,又隔得远,没看清脸,如今代入郁寒深的五官,那道模糊的身影变得清晰起来。 郁寒深洗完澡出来,在阳台上找到司桐。 小姑娘穿着吊带睡裙,站在护栏边,望着远处出神,那碗冰糖燕窝倒是乖乖吃完了。 “想什么?”郁寒深从后面搂住她。 男人的手掌横向滑过女孩平坦的小腹,五指扣住纤瘦的腰侧,轻轻揉捏。 “我想起来了,五年前,我出事之前,见过你。”司桐伸手指着远处的花园,“在那个位置。” 郁寒深手上的动作一顿。 女孩清软空灵的声音继续:“当时我挺害怕的,怕你会像别的反对小孩早恋的家长那样去学校告诉我们老师,或者告诉郁知珩的父母。” “不过郁知珩说你不爱管闲事,后来我出事,他又跟我说找你来救我。” “我当时就觉得你不会帮我,不过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因为那个时候,没有人能帮她,她像是溺水的人,哪怕的一根稻草,也想抓住。 “抱歉。”郁寒深收紧手臂。 这是他第一次为当年的袖手旁观道歉。 司桐却摇头,“不关你的事,你没有义务来帮我。” 郁寒深不语。 那天,他休息在家,午睡醒来后发现床头柜上多了一本莫名其妙的书,浅棕色的牛皮纸封面,没有书名。 奇怪之下,他打开那本书。 没想到是一本启蒙书,里面还夹着一张纸条。 ——老三,你今年二十七了,还不谈恋爱,老妈担心你不喜欢女人,这本书是你舅舅小时候的压箱底,我给你弄来了,你多看看,找找感觉,争取年底给我娶个儿媳妇回来,明年给我生个孙子 这本书很细节,不但有图,还有文字描述,郁寒深怎么说都是个正常的成年男性,哪怕只是匆匆暼了一眼,也激起了一些反应。 他扔下书,走去阳台抽烟压下身体的燥意。 却听见一道清软的少女声音。 燥意不但没被压下去,反而有越来越澎湃的趋势。 后来惊鸿一瞥,汹涌的燥意抵达顶峰,甚至之后的几个晚上,那道看不清面容的纤瘦身影入梦,画面却是老母亲塞在他床头的书里的内容。 婉转低吟,销魂蚀骨。 他觉得荒唐,在郁知珩求到他跟前的时候,他拒绝得十分果断。 除了不想侄子和手染鲜血的女孩牵扯到一起,也不想日后,面对这个入过他梦的小姑娘。 可现在,这个小姑娘不但来到他身边,还成了他最亲密的女人,曾经梦里出现过的抵死缠绵,都在现实上演。 司桐从往事抽回神思,忽然发现郁寒深的身体烫得惊人。 覆在她腹部的大手,掌心温度穿透薄薄的睡衣布料烙在她肌肤上,烫得她的肌肤酥麻。 紧贴在她后背的胸膛温度也高得灼人。 司桐在郁寒深怀里转了个身,抬手摸他额头,“你怎么了?发烧啦?” 郁寒深搂住女孩的腰背,手掌按住她的腰臀处,用力往前一带,低哑开腔:“是它病了。” 司桐的小腹顿时撞上一片火热的异样触感,她惊了一下,“你、你……” 郁寒深手掌在她腰臀处轻揉,看下来的眸光幽暗至极:“一起看会儿书?” 司桐想到那本不可描述的书,脸红得厉害,猛摇头:“我不看!” “怕什么?”郁寒深似乎并不着急,哪怕已经蓄势待发,依旧不紧不慢地哄着她,弯腰俯身在她耳边说:“身为学生,要勤于好学,知不知道?” 司桐想到刚才猝不及防看到的叫人羞耻的图案,头摇得更猛:“我不要学这个……” 郁寒深低头看着女孩又怕又羞的表情,淡笑,正要抱她回屋。 忽然一阵汽车发动机的声音,由远及近。 一辆黑色奥迪穿过花园,停在草坪上。 司桐听见了,下意识想转头去看谁回来了,下巴却忽地被郁寒深捏住抬起,随后男人的吻落下来。 他们站在阳台上,楼下的人肯定会看见的。 司桐有些心慌,想要推开郁寒深,头往后躲,不管是谁回来了,肯定是郁家人,被看见,多不好。 郁寒深却将她搂得更紧,手掌扣住她的后颈,拇指和食指抵着她耳下的位置,用力迫使她仰头。 吻得很深。 司桐很快被吻得无力反抗。 她没看见,郁寒深的双眼,漆黑平静,越过她,和楼下站在奥迪边的郁知珩对上。 第212章 当女儿宠(9) 郁寒深的手指撩开垂落在女孩颈侧的乌亮直发,滚烫的吻沿着脸颊来到司桐的颈侧,薄唇张合间,留下一片片濡湿的吻痕。 他黑暗浓稠的眼眸始终看向楼下,动作带着宣告所有权的占有意味。 郁知珩握紧拳头,死死盯着三楼阳台拥缠在一起的男女,手背的青筋暴起,心痛得每呼吸一口,心脏都在抽疼。 他看着郁寒深弯腰抱起司桐,边吻边走回卧室,深灰色的窗帘缓缓合严。 成年人的感情,和青春期的青涩萌动不一样,他早就预料司桐和郁寒深在一起,身体的结合不可避免。 但此时发生在同一屋檐下,他做不到心如止水。 郁知珩眼睛充血,一拳砸在车窗上,车窗玻璃应声出现无数细小裂痕,加装的报警器忽然发出高亢的报警声。 动静有点大,整栋楼都惊动了。 老宅房子的隔音很好,但是架不住警报声实在太有穿透力。 司桐仰躺在黑色薄被上,白皙的肌肤被深色的被套衬得如雪似玉,忽然听见报警声,她涣散的理智微微回笼。 “什么声音。”她侧头看向落地窗。 郁寒深嗓音低哑:“不管它。” 司桐想到之前有车开到楼下,此时的报警声能听出来是汽车在报警…… “啊!”身上忽然一痛。 她垂眸,看向胸口的位置,不满地瞪着咬她的男人,郁寒深正抬眸看她,眼神黑沉冷静,“专心。” 司桐:“……” …… 郁知珩冷着脸上楼,傅云蓉睡衣外面套着外套出来,看见儿子的手受伤了,连忙叫佣人去拿医药箱。 “不用。”郁知珩冷冷说完,径直回了房间。 傅云蓉忧心忡忡,她知道今晚郁寒深和司桐要回来住,儿子这个样子,不知道是不是在楼下碰到那两口子了。 郁知珩自小就懂事,除了碰到那个司桐会出岔子,其余时候他温文尔雅,是个很不错的青年。 回到房间,她边叹气边躺上床,郁盛德也被吵醒,靠在床头喝水,见老婆进来,他问:“是不是知珩回来了?听声音是他的车。” 傅云蓉把儿子受伤的事说了。 郁盛德道:“真是没用,一个女人而已,值得他念念不忘,马上要当父亲的人了。” 傅云蓉叹了会儿气,愁眉不展。 郁盛德放下水杯,想到郁知珩主动要进集团的事,开口:“不过,闹归闹,他最近想开了进煌盛上班,倒是件好事。” 他当初就不同意郁知珩当律师,律师当得再厉害,一年收益也远远比不上在煌盛集团当个董事。 “等他磨砺几年,让老三提名他进董事局。” 傅云蓉想的没郁盛德这么乐观,“他要是真的想开了,放下为老三媳妇当律师的执念也就罢了,我就怕他越陷越深,以后为了老三媳妇在集团里跟老三争权。” 听了这话,郁盛德嗤笑了一声。 “你儿子要是能从老三手里抢到公司管理权,算他有本事。” 二十二岁的郁知珩,在三十二岁的郁寒深面前,差的可不仅仅是年龄,还有心性阅历和心机手段。 郁盛德一点不担心自家儿子在公司里闹出什么风波,要真敢闹,倒挺好,正好让老三好好管教管教他。 傅云蓉一想,也是。 安心睡下。 另一边,郁知珩回到房间,秦思涵立刻迎上前:“今天在公司怎么样?还顺利吗?” 郁知珩刚进煌盛两天,正在熟悉公司业务。 他没回答,直接去了卫生间,洗完澡擦着头发出来,秦思涵挺着肚子接过他擦完头发的毛巾。 “小叔有没有说要给你安排什么职位?你是郁家的长孙,唯一的孙子辈,至少也得是副总裁吧?” 郁知珩白皙俊朗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你安心生你的孩子,别的不需要你操心。” 秦思涵笑:“宝宝挺好的,今天踢了我好几次呢。” 她拿起郁知珩的手放到自己肚子上,“其实,能给你生孩子我已经很幸福了,我知道我现在的身份不配做你的老婆,我也不奢望你爱我,但是知珩,我爱你的心始终不变。” “我承认以前,是我嫉妒心强,害你和桐桐分开,我知道错了,我愿意弥补,如果你忘不掉她,等我生了孩子,给孩子一个名正言顺的出身,我愿意把位置让给桐桐。” “只是桐桐现在喜欢小叔,你要超过小叔,才能让她看到你。” 最后两句,秦思涵最近一直在郁知珩耳边重复。 郁知珩冷冷地看着秦思涵,抬手掐住她的脖子:“秦思涵,你当我是傻子吗?” 她当真以为他不知道她是什么心思? 想利用他和小叔争权,好为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谋一个好前程。 秦思涵嘴角勾着笑:“可是,你也觉得我说的是对的,不是么?” 要不然,怎么会当真放弃发展了一年的律师事业,进了煌盛集团? 郁知珩看着秦思涵得意又充满算计的神情,忽地笑了一下,“你这母亲当得真称职,孩子还没出生呢,就这么为它谋划。” 秦思涵没注意郁知珩笑容里的深意,抚摸着坚硬的肚子,“那是自然,它是我的宝贝。” 郁知珩的长子,郁家第一个重孙,身份尊贵。 她当然宝贝。 次日,司桐醒来已经十点多,洗完漱下楼,郁寒深居然没走,正在楼下客厅和郁知珩说话。 她站在二楼的护栏边怔了怔,视线落在楼下。 郁寒深穿着深灰色衬衫,打着板正的黑色领带,领带上别着金色的领带夹,款式复古繁复,镂空雕花图案。 奢华又花哨的款式,放在郁寒深身上,不但一点不显浮夸,反而有股说不出的尊贵和霸气。 更显得他威严又不好接近。 司桐看着他端着长者的身份,一本正经地和郁知珩交谈,嗓音沉稳,心底忍不住腹诽,昨晚这人非要她学那本书上的姿势。 掐着她的腰,强硬地不让她从他身上下去的时候,可不像现在这么正经。 第213章 当女儿宠(10) 郁寒深当时姿态闲适地靠在床头,大手扶住女孩纤细的腰,深黑的眼眸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生涩又笨拙地照搬书本内容。 司桐在他深远的注视下如芒在背,动作僵硬得厉害。 后来郁寒深大概是不能尽兴,翻身将她压住。 听见脚步声,郁寒深和郁知珩同时转头看过来,司桐朝郁知珩点了点头,态度礼貌但疏离,然后看向郁寒深。 “没去公司啊?”简单的问话,透着女孩对男人的依恋和亲昵。 郁寒深的视线平静看来,嗓音低沉温和:“在等你。” 司桐不解:“你去公司,等我干什么?” “该回家了,一会儿先送你去贡院。”郁寒深说着,下巴朝餐厅的方向抬了下,“去吃饭吧。” 郁知珩把两人的互动看在眼底,端起茶杯喝茶,手背骨节泛白。 餐厅和客厅有点距离,司桐走到餐厅门口,听见里面传来郁老夫人高兴的声音。 “哎呀这可真是好东西,以前老三从来没超过六点起床,你看他今天,九点多才下来,嘿嘿……我马上要有第二个孙子啦!” 司桐听得脸红。 郁寒深昨晚折腾了许久,早上五六点的时候,又折腾一阵。 以前他还从来没早上折腾过她。 她隐约猜到可能和昨晚郁老夫人装病骗他们喝的汤有关,此时听郁老夫人的话,更加确定。 “司小姐,站门口做什么?快进来。”佣人看见司桐,开口叫她。 郁老夫人转头,两眼闪闪发光,“桐桐醒啦?累坏了吧?快过来,我让大厨给你熬了滋补的粥,快过来吃。” 司桐耳根发烫,走进去坐下。 郁老夫人就在边上直勾勾盯着她,司桐一向情绪稳定,也被看得心里发毛。 “老三说你们一会儿就回去了?这个你带回去,我已经跟贡院的厨师说过了,他会每天熬给你们喝,你要是不喜欢喝,都给老三喝,效果一样,呵呵……” 说着,郁老夫人递上一个包装精致的木盒子。 盒子上明目张胆印着七个大字:五鞭汤,滋肾壮阳。 司桐:“……” 她没接,浑身写着拒绝。 郁老夫人见她不好意思,转头吩咐佣人:“拿去老三车上,回头别忘了。” 司桐:“……” 其实,郁寒深真的……不太需要这个东西…… 吃完饭,郁寒深送司桐回贡院。 打开副驾驶的门,司桐就看见那个精致的木盒子,郁老夫人估计是怕他们忘了,特意放到副驾驶位。 司桐脸红,拿起盒子塞到郁寒深怀里,幽怨控诉:“你昨晚是不是早就知道那个汤是什么?为什么不提醒我?你快把这个还回去。” 早知道是这种汤,她绝对不会让郁寒深喝,还喝两碗。 看着女孩眉眼含羞的样子,郁寒深笑了下,淡定地把木盒子放进后备箱。 司桐急了:“你干嘛?还回去啊,你、你那么厉害,根本就、就不需要……” 说到后面,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恨不得把舌头咬掉。 郁寒深坐进驾驶位,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静静地看着她,深邃的眼底笑意浓烈。 司桐在他带笑的目光下,渐渐坐立难安。 郁寒深拿过她的手放到唇边吻了下,低沉的嗓音带着明显的愉悦:“是桐桐厉害,每次都叫我欲罢不能。” 司桐:“……” 司桐:“????” 司桐:“!!!!” 一路上,司桐都没理郁寒深。 到了贡院,她下车甩上车门,头也不回地跑进别墅楼入户门。 郁寒深下车,手里提着两人的行李箱跟在后面,看着女孩生气的鲜活背影,眼角眉梢都流露出笑意。 此时的女孩,充满勃勃生机。 和以前死气沉沉的样子截然不同。 第214章 当女儿宠(11) 郁寒深上楼来到主卧室,司桐正呆呆地站在卧室门口。 他走过去,从后面搂住司桐的腰,“怎么不进去?” 司桐黑白分明的眼底,倒映着满眼的粉色。 她不可思议地看了好一会儿,缓缓转身,仰头看着郁寒深依旧波澜不起的眉眼。 “为什么?”房间里,已经不再是符合郁寒深审美的冷色调风格,浅灰色的墙壁变成了淡粉色。 时尚简约的黑色大床,此时被粉色调欧式公主床取代,床头正上方,悬挂着垂帘式轻纱床幔,欧式风格,浪漫典雅。 沙发,窗帘,就连头顶的吊灯,都变成了小女孩才喜欢的款式和颜色。 “为什么?”司桐又问了一遍,这不是郁寒深会喜欢的东西,这是为她准备的。 昨晚之所以去老宅睡,大约就是为了弄这些,不方便回来住。 司桐的鼻梁克制不住发酸。 郁寒深抬手抚上女孩的脸颊,温柔开口:“别人有的,你也要有。” 司桐扑进男人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 “其实你不用这样,你对我已经够好了。”她没想到她不过是多看了季念念的房间几眼,郁寒深就把他的房间弄成她喜欢的样子。 甚至一句话都没说,默不吭声就把事情做好了。 “喜欢吗?”郁寒深低声问。 司桐踮起脚尖,主动吻住男人的薄唇,用行动给出自己的回答。 喜欢,怎么会不喜欢。 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这般重视和对待。 郁寒深没在贡院待太久,公司还有事处理,中午司桐一个人吃饭,杨姨絮絮叨叨说这两天是怎么加班加点把主卧室变成现在这样的。 司桐听着,只觉心里甜蜜。 杨姨说完,啧了啧嘴,“我看先生是拿你当女儿宠了。” 司桐抿唇笑。 吃完饭回房,司桐躺在散发着清香的粉色被褥间,许是昨晚累到了,她很快睡着。 不知过了多久,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 迷迷糊糊看见外婆的号码,接听。 没来得及开口,电话里传来外婆带着哭腔的焦急嗓音:“桐桐,央央病了……” 司桐还昏昏沉沉的,无意识地‘嗯’了一声。 两秒后,她猛地睁开眼睛,坐起身,“外婆您说什么?” “央央这几天忽然呕吐腹痛,今天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是肠扭转,要做手术,可是做手术有可能下不了手术台,医生建议我们去华和医院,说华和医院做这个手术比较厉害……” 外婆边哭边说,“你舅妈订了去海城的高铁票,我们晚上到那边。” 司桐的心揪成一团:“好,你们路上注意安全,到时候我去接你们。” 挂了电话,司桐想了想,给郁寒深打电话。 她不知道肠扭转具体是什么病,但有可能下不了手术台,一定非常严重。 说话时,她的声音泄露了几分颤抖。 央央是舅舅唯一的孩子,绝对不能有事。 “别怕,我给莫煦北打个电话,让他在医院安排一下,央央到了直接住院就诊,不会有事。”郁寒深条理清晰的话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司桐咬着唇压下喉咙里的颤意,“嗯。” 晚上六点,司桐在高铁站的出口见到外婆和舅妈。 舅妈抱着央央,活泼可爱的孩子此时闭着眼安静地窝在妈妈怀里,小小的眉头紧紧皱着,眼睛鼻子通红,显然一直在哭。 第215章 司老夫人寿宴(1) 因为有莫煦北的帮忙,华和医院的相关专家提前研究了央央的病例。 到了医院,做了一系列相关检查后,央央直接被推进手术室。 在手术室的门关上的刹那,舅妈腿上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 司桐扶她坐到椅子上,看见她和外婆都在哭,司桐心里不好受。 手术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晚上快十点,央央被送进重症监护室。 舅妈坚持要守在监护室门口,司桐理解她的心情,没有强硬地劝她去休息。 但是外婆大病刚愈,不能劳累熬夜,司桐打算带她去贡院凑合一晚。 得知那是郁寒深的别墅,外婆说什么都不去,理由是司桐和郁寒深还没结婚,就带人过去住宿不合适。 老人固执得很,无论司桐怎么解释郁寒深不会介意,她都不同意。 没办法,司桐在医院附近的酒店给外婆开了间房。 接到郁寒深的电话,司桐刚把外婆送进房间,她不放心外婆一个人住这。 郁寒深听见她今晚不回贡院,没说什么,只叮嘱她晚上早点休息。 司桐见他这么轻易就同意了,意外了一下,随即又觉得自己好笑,郁寒深在行为处事上一向会拿捏分寸,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他很清楚。 虽然,有时候他很强势霸道,但这份强势和霸道,从来没让她觉得不舒服过。 四天后,央央从重症监护室转进华和医院顶层的vip病房。 随着央央的恢复,舅妈和外婆的眼泪终于少了点,脸上也能看见笑容。 郁老夫人和郁老爷子知道司桐的家人来海城看病,来过医院两趟。 还有两天开学,开学的前一天,是司老夫人的寿宴。 海城四大名门之一的司家老夫人过寿,排场不比郁老夫人过寿小多少,海城有头有脸的商政名流齐聚。 郁老夫人特意叮嘱司桐到时候一定要出席,这是司桐第一次以郁寒深的未婚妻身份出席这么隆重的场合。 当天上午,郁寒深带司桐去了一家高定礼服店,两人一进门,店长就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 看见店长,司桐认出她是上次智摹院成立仪式,去贡院送过礼服的设计师。 “司小姐,又见面了。”店长朝司桐笑了笑。 然后跟郁寒深讲话:“师哥,你定的礼服已经准备好了,跟我来吧。” 听见店长的称呼,司桐倒是有点意外,没想到郁寒深和她认识。 看来这位设计师,也是京大毕业的。 店长将两人带到楼上,礼服店的装修很有设计感,时尚简约,又不失大气奢华,一个个人形模特穿着款式不一的华丽礼服。 店长指着最中央的那个人形模特,模特上穿着一件挂脖亮钻礼服,在灯光下流光溢彩。 服务员带司桐去试衣间换衣服,郁寒深坐在休息区的单人沙发上。 店长给他倒了一杯新泡的龙井,笑着开口道:“以前师哥和贺师姐可是我们学校公认的金童玉女,用现在网上的流行话说,当时我是你们的头号cp粉。” “可惜啊,不管我们怎么嗑,你就是不跟贺师姐表白……” 郁寒深戴腕表的手捏着茶杯,喝茶时手腕微转,露出手腕内侧的方形宝石袖扣,一圈细小碎钻围拱着一颗打磨光滑的黑色玉石。 给男人尊贵沉稳的气质增添了些许时尚优雅,更显男性魅力。 这时,试衣间的门打开,司桐从里面走出来。 二十二岁的女孩子,皮肤白嫩得像是从牛奶里捞出来一般,细腻又有光泽。 礼服胸前的料子被女孩饱满的胸撑起,偏偏腰身和手臂格外纤细,肩背薄削。 明明应该性感撩人,却因女孩完美的体态、清冷的面容,而显得高贵优雅。 店长嘴里的话顿了顿,眼底闪过惊艳。 转头对郁寒深半真半恭维地说:“难怪你单身到现在,原来是因为眼光太高,这模样,整个海城找不出第二个。” 郁寒深交叠长腿,目光平静,看起来波澜不惊。 但是双眼深处,漆黑浓稠,暗潮涌动。 店长亲自给司桐做了发型,简单地把头发盘起,没戴首饰,也没化妆,已经足够倾国倾城。 “给别人留点活路吧。”店长开玩笑:“就这么着已经美得不像话,再化妆,要把别人美哭。” 郁寒深没说什么,应该是对司桐此时的样子很满意。 司老夫人的寿宴在司家集团旗下一家五星级酒店举办,司桐和郁寒深到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 两人一出现,就吸引目光无数,落在司桐身上的眼神,有好奇,有探究,有审度,但更多的,是惊艳。 郁寒深一手搂在司桐腰上,另一只手从容地与上来打招呼的男士握手寒暄,每个和郁寒深打招呼的人,都很恭敬客气地叫司桐一声‘郁太太’。 “郁总和郁太太看上去还挺般配。” “难怪郁总那么高调地公开这位未婚妻,这长相这身材,我一女的看了都把持不住。” “听说还是今年的高考状元,妥妥的学霸,有才有颜,除了出身不好,别的倒也配得上郁总。” 耳边传来一些议论,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给足了郁寒深面子。 莫沾衣一来,就看见郁寒深和司桐并肩而立的画面,又听见四周都是恭维讨好的声音,眼眶泛红。 上次郁寒深因为她说了司桐几句难听话,害她差点被乐团雪藏,她难受了很久。 她把所有时间都用在工作上,忙起来的时候那种难受的感觉淡了很多,可此时看见郁寒深和别的女人出双入对,她发现自己做不到心平气和。 “小贱人,早晚撕烂她那张会勾人的脸!”耳边,是司瑾彤恶狠狠的声音。 莫沾衣回神,看见母亲一脸怨毒地看着司桐。 “妈,算了,寒……三叔他不喜欢我,你杀了司桐也没用。” 以前一直纠缠郁寒深,是因为她以为她在郁寒深心里是有位置的,哪怕他不喜欢她,起码,她是他的朋友。 但通过上次郁寒深毫不留情的报复,她明白了,她在郁寒深心里,没有一点分量。 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去争风吃醋,变得自己都不认识自己,挺没意思。 她是司家的外孙女,身份尊贵,她进了海城、乃至全国最好的乐团,她前途光明。 没必要为了一个男人,毁掉自己。 司瑾彤皱眉看向女儿,“你怎么这么没出息?这点挫折就放弃了?我怎么生了你们这两个没用的东西!” 一个两个,都不争气。 一个非要当医生,一个非要弹钢琴,家产不争,男人不争。 莫沾衣不想听母亲抱怨,走出宴席厅,去卫生间。 从卫生间出来,洗手时,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走到她旁边的洗手池,“莫小姐,看见司桐和你喜欢的男人在一起,你感觉如何?” 莫沾衣洗手的动作一顿,抬头,从面前的大镜子里,对上一双充满算计的眼睛。 她见过这双眼睛的主人,在郁家长孙的婚礼上。 莫沾衣脸上没什么表情,“郁少奶奶,我们好像不熟吧。” 秦思涵抚摸着高耸的肚子,“有没有兴趣聊几句?” 莫沾衣没兴趣,洗完手转身就走,她出身高贵,自带一股傲气,从来没看得起出身低她一等的秦思涵。 秦思涵却一闪身,挡住她的路。 莫沾衣皱眉,视线落在秦思涵的大肚子上,往后退了两步,孕妇很容易发生意外,她可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秦思涵见她如此防备,笑了笑,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别担心,我不是来碰瓷的,我有办法让司桐主动离开郁寒深,你要不要听。” 第217章 司老夫人寿宴(2) 这话,让莫沾衣笑了起来,她上下打量了番秦思涵,语气不屑:“郁少奶奶,你一个司桐的手下败将,来给我出谋划策?你敢说,我都不敢听。” 说完,莫沾衣冷冷看了秦思涵一眼,想绕过她出去。 秦思涵再次挡住她,“莫小姐,幸福是要争取的,爷爷和奶奶已经决定年底给司桐和小叔办婚礼。” “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自己喜欢的男人,和别的女人步入婚姻吗?” 莫沾衣眼底划过一抹不耐烦,嫌恶地看着狗皮膏药一样的秦思涵,“争取?你倒是争取了,那你幸福吗?” 秦思涵一愣。 莫沾衣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她跟郁知珩过得不怎么样,她可是听说过,郁知珩结婚前一直没忘了前女友。 现在结了婚,也未必就忘了。 再说,如果秦思涵过得幸福,跟郁知珩恩爱还来不及,怎么会跑来她面前说这些有的没的,不就是想要借她的手对付司桐吗? 莫沾衣笑得不屑,“我可不想变成你这样。” 她说着,脸色一冷:“让开!” 秦思涵阴郁地看着她离开,指甲掐进掌心。 之前听说司家表小姐痴恋郁寒深,她在郁家老宅见过莫沾衣好几次,发现她确实如传闻中那样。 司桐和郁寒深在一起之后,她以为以莫沾衣对郁寒深的纠缠态度,肯定不会让司桐好过。 可是等着这么久,莫沾衣始终没有动作。 郁家那边本来没想让秦思涵出席司老夫人的寿宴,但她想见莫沾衣,想挑唆莫沾衣对司桐动手,求着郁老夫人带她过来。 结果,莫沾衣根本不吃她这套。 莫沾衣回到宴席厅,看见司桐被郁老夫人、司老夫人和沈老夫人围在中间,也不知道这个女孩身上有什么魔力,勾得这三位老人对她喜欢不已。 想到秦思涵在卫生间说的话,莫沾衣勾唇笑了下,能看出来,那个秦思涵,判了刑也不安分。 挑唆她不成,肯定还会有别的动作。 莫沾衣倒是要看看,这个秦思涵,能不能从郁寒深的手里算计到司桐。 宴席很快开始。 司清城作为司家家主,气势浑厚地上台发言,四十六岁的中年男人,岁月没有在他脸上留下多少痕迹,反而给他沉淀出儒雅的气质。 司桐坐在郁寒深身边,司清城说话时视线巡视全场,看见司桐,他嘴里的话微微一顿。 看着女孩那双干净清澈的眼睛,不知为何,他想起了很多年前,见过的另一双眼睛。 而那双眼睛的主人,差点被盛怒的他摔死。 司清城讲完,把话筒交给主持人,主持人又讲了些祝福话,宣布宴席开始。 “这司家老二多好的一孩子。”郁老夫人叹息一声,“可惜,这么多年,孑然一身,又没孩子,群珍都快愁死了。” 郁老夫人嘴里的群珍,是司老夫人的闺名。 话头一起,傅云蓉也跟着道:“小黎回来了,两人也快复合了吧?” 郁老夫人摇头:“群珍说小黎还不肯原谅清城,你看小黎,脸上一点笑容没有,哪还是以前那个温柔爱笑的沈家千金哟,当年那件事对她打击太大了。” 沈家那桌,沈沐黎坐着轮椅,在沈妍夕和沈老夫人中间,沉默不语,神色冷漠。 “这事也怪清城,非得在小黎怀孕的时候跟家里的一个保姆……”郁老夫人说到这,忽然顿住,意识到不该揭司家秘辛,毕竟这事,外界不知道。 外界只知道司清城和沈沐黎车祸后双双残疾,痛失爱女,沈沐黎受了打击精神失常,非要跟司清城离婚。 司桐听得一愣,她所知道的都是从张梦玲嘴里听来的,张梦玲说的就是外界传言的版本。 郁老夫人虽然话说一半,但后面的话不难猜,应该是司清城在沈沐黎怀孕时和家里的保姆搞在了一起。 司叔叔看起来不像是这样的人…… 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好好吃饭。”司桐正想得出神,耳边响起郁寒深磁性的男低音。 第218章 司老夫人寿宴(3) 司桐回神,看见郁寒深从她眼前收回去的筷子。 男人腕上的袖扣精致贵气,手指骨节分明。 面前的瓷白小碗,已经堆了满满一碗食物,司桐呆住,郁寒深什么时候给她夹的? 她低头默默开始吃,好不容易吃完,郁寒深又开始往她碗里夹菜。 司桐转头,看见郁寒深一边漫不经心和坐在他旁边的郁盛德说话,一边慢条斯理地剥蟹腿肉。 剥完,放进她面前的小碗里。 动作自然得,仿佛已经做过千百次。 司桐实在吃不下来,右手在桌下拉了拉郁寒深腰侧的衬衫,郁寒深转头看过来。 “别夹了,我吃不了了。”她皱着眉,可怜兮兮。 郁寒深又给她夹了一些,捏了捏女孩纤细的胳膊,开腔的语气透着长辈的关怀:“再吃点,听话。” “……”司桐盯着面前又堆成小山的食物,一脸苦大仇深。 美眸闪了闪,她悄悄看了眼侧头和郁盛德谈公司事务的郁寒深,趁他不注意,把碗里的食物夹到男人碗里。 郁寒深很快察觉,淡淡暼了她一眼。 没说什么,拿起司桐面前的碗,给她盛了碗甜羮。 然后夹起她夹过去的食物,送进嘴里吃掉。 两人之间明明没有过于亲密的举动,可这你来我往间,莫名给人温馨的感觉。 成熟男人不动声色的照顾和纵容,小女孩的调皮和狡黠。 格外和谐。 郁知珩放下筷子起身,小腿推开椅子,冷着脸离开座位。 “你干什么去?”郁盛德拉下脸。 郁知珩没回答,径直走开。 秦思涵扶起被郁知珩忽然起身带倒的酒杯,笑着替他解释:“知珩手机响了,出去接个电话。” 郁盛德脸沉着,郁知珩为什么忽然离桌,大家心知肚明。 秦思涵看着司桐一副置身事外的淡漠样,从开席到现在,郁寒深是怎么体贴入微地照顾她的,所有人看在眼底。 以前只听说煌盛老总严肃正经,不近女色,后来跟郁知珩在一起,见过郁寒深几次,郁寒深给人的感觉是冷漠疏离,不好接近。 自从司桐出现,才发现他居然也会有这样温柔的一面。 秦思涵想到刚才郁知珩对她不闻不问。 相比之下,司桐简直幸运得叫人痛恨。 凭什么? 凭什么司桐一副不争不抢的清高样子,却能轻易拥有别人梦寐以求却得不到的东西。 秦思涵只觉心口有一把火在烧,越烧越旺,最后烧到她的大脑。 “桐桐,真羡慕你,和谁都能相处得这么好。”秦思涵笑道:“以前你跟知珩,也如胶似漆,好得跟什么似的,从来不吵架。” 这话,让桌上的气氛顿时僵住。 “涵涵!”傅云蓉皱眉,在郁寒深面前提司桐和郁知珩的事,简直是添乱。 秦思涵一脸无辜,“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桐桐很会跟人相处,觉得羡慕而已。” “我记得以前晚自习的课间,经常会在操场上看见桐桐和知珩牵手散步,拥抱接吻,都说初恋是最美好最难忘的,桐桐应该也这么觉得吧。” 司桐下意识去看郁寒深。 郁寒深神色平静,波澜不惊,像是根本没听到秦思涵的话。 司桐心下忐忑,她不认为郁寒深真的像表面看上去的这么不在意。 心底忽地生出一股怒意,这个秦思涵,当着她的面造谣挑拨她和郁寒深的关系,简直可恶! 第219章 碰到那个男人(1) 司桐目光冰冷地看着秦思涵,唇边,却弯起浅笑,“我听说,一个人若是总揪着过去不放,那一定是因为当下过得不幸。” “秦思涵,我跟你不一样,我跟寒深在一起很幸福,已经忘了以前的事。” 她边说,边双手握住郁寒深随意搭在桌沿的左手,两个拇指按着男人腕表的表盘。 仰着小脸笑盈盈地看着郁寒深,“你说过,我的过去不重要,你要的是我的现在跟未来。” “我以前不认识你,我的现在和未来,只有你。” 这是司桐第一次对郁寒深说这么缠绵的话,还是当着大家的面,没说完她的脸就红了,等说完,连脖子都热起来。 心跳得很快。 郁寒深侧头看她,反握住司桐的双手,男人的手掌很大,几乎是完全将女孩的两手包裹在掌中。 另一只手,指背轻刮女孩的脸颊。 动作温柔宠溺。 司桐羞涩垂眸。 桌上有些僵滞的气氛因为这两人的互动变得有些暧昧,郁盛德翻了个白眼,这个司桐可真是好样的。 让叔侄俩同时栽在她身上。 郁老夫人欣慰地笑了笑,郁老爷子没什么表情,秦思涵脸上的笑僵住,不忿又难看。 “小叔……”她不死心,还想再说点什么,男人都有占有欲,她不信郁寒深真的不在意司桐和郁知珩以前的事。 不过是郁寒深心思深沉,善于伪装和隐藏情绪罢了。 一定是这样。 但秦思涵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郁寒深的视线淡淡扫来。 对上郁寒深威严的目光,秦思涵到嘴的话一下子卡在喉咙里,整个人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满腔妒火被浇灭,一下子清醒过来。 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秦思涵开始害怕,心里更加记恨司桐,都是因为司桐,她才会被嫉妒冲昏头脑,说那些得罪郁寒深的话。 “小叔,我、我没有不好的意思,真的只是羡慕桐桐被大家喜欢……”她想要解释。 虽然背地里撺掇郁知珩进煌盛集团和郁寒深争权,但是当着面,她怕极了这位郁家掌权人。 郁寒深没理会她,只侧头眉眼柔和地看着司桐。 司桐发现郁寒深手表的表盘被她摸花了,原本干净清亮的表盘都是她的指纹,她正垂头,拿着男人的手腕,用纸巾轻柔擦拭。 郁寒深抬着手,配合她的动作。 秦思涵被完全无视,难堪地捏紧手指,转头去看郁老夫人,郁老夫人是这个家对她最和善的。 “奶奶,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不好的意思。”她不想开罪郁寒深,只要郁老夫人说信她,那郁寒深看在老人的面上,肯定不会跟她计较。 上次寄照片的事,她差点被父亲打得小产,她记忆深刻。 当时不知道郁寒深背地里做了什么,父亲异常愤怒,连她肚子里的孩子都不顾了。 郁老夫人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声音有些冷:“吃饭吧。” 秦思涵泫然欲泣:“奶奶……” 郁老夫人的视线落在秦思涵肚子上,良久,叹了口气,虽然不喜欢嫉妒心重又心思不正的秦思涵,但重孙子在人肚子里。 “以后说话注意点场合,不该说的少说。”郁老夫人道:“老三,桐桐,你们也别生气,她还怀着孩子。” 司桐笑笑:“我们没生气。” 郁寒深不语。 宴席接近尾声,很多人开始走下座位去敬酒,上流社会的宴席,兼具着拓展人脉的作用。 来给郁寒深敬酒的人一波接着一波,后面甚至排起了长队,郁寒深站起身,沉着稳重地应付。 宴席厅很大,摆了二三百桌,除了郁寒深这里,司清城和傅宴凛都被簇拥着,四大家族一向处于权力的中心。 倒是沈妍夕那边,敬酒的人不多,显得有些冷清。 毕竟不是沈家正经的继承人,在看重血缘关系的上流社会,她不是很被接受。 宴席厅里觥筹交错,谈笑风生,服务员推着餐车井然有序地上菜。 沈妍夕送走一位过来敬酒的贵妇人,正好服务员的餐车推到沈家这桌,服务员端着硕大的深盘走过来。 深盘里盛满热菜,依稀能看见升腾的热气。 沈妍夕转头,视线和服务员一触即退,服务员咬着唇,手指在微微颤抖。 沈沐黎表情冷淡,她本不想来,老母亲在她面前哭了好几回,非要她过来。 她知道老人的心思,也正因为知道,所以格外烦躁。 若不是考虑到父母年纪大了,她想回来多陪陪父母,她会留在瑞士孤独终老。 “啊!”服务员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惊叫一声,整个人往前扑倒,正朝着沈沐黎的位置。 不等众人做出反应,一道惨叫打破宴席厅热闹的氛围。 沈妍夕护在沈沐黎身上,那个服务员和那盘热菜,全都摔在沈妍夕的背上。 司清城立刻发现沈家那桌的骚动,尤其是骚动的位置是沈沐黎所在的地方,他眼眸一紧,推开身边敬酒的人跑过去。 那碗热菜几乎全都洒到沈妍夕背上,她穿着露背的礼服,旁边有人帮她把背上的菜清理掉,但整个背已经被烫红,疼得她脸色扭曲。 尤其是浸了滚烫汤水的布料,贴在身上,持续地烫着她的肌肤。 她痛得站立不住,跪倒在轮椅旁边。 司清城第一时间打量沈沐黎,见她安然无恙,松了口气,然后才看向沈妍夕。 闯祸的服务员手足无措地站在旁边,脸色惨白,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夕夕!”沈沐黎冷漠的脸上露出动容,“快,送夕夕去医院,夕夕被烫到了。” 沈妍夕苍白着脸,扯出一抹笑容,握住沈沐黎的手:“我没关系,幸好妈你没事……” 话没说完,她疼得晕了过去。 “夕夕!”沈沐黎和沈老夫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司清城扫了眼现场情况,就判断出发生了什么,忙上前抱起沈妍夕送医院。 四大家族的桌子被安排在最靠前的位置,郁家的桌子就在沈家旁边,都看见沈妍夕护在沈沐黎身上的一幕。 郁老夫人开口:“沈家这养女真是没白养,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傅云蓉接话:“应该不会,知珩去年烫那么严重,也没留疤,京和医院的烫伤科很厉害。” 说着,忽地想起当时自家儿子是为了保护司桐才会被烫得那么严重。 当时还以为自家儿子是见义勇为,却原来,他保护的就是他念念不忘的女孩子。 傅云蓉叹息一声,也不知道自家儿子什么时候能走出来。 第220章 碰到那个男人(2) 下午两点多,宴席结束,郁寒深送司桐去医院。 路上,司桐看着专注开车的郁寒深。 男人单手游刃有余地掌控方向盘,右手的手肘搭着中央扶手,手腕放松弯折,修长的手指随意垂落。 他今天穿的是白衬衫,和碗间的墨玉方形宝石袖扣相得益彰,脖子底下是同款的墨玉领针,一丝不苟又禁欲感十足。 “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司桐问。 席间,郁寒深虽然一直冷静平和,对她说的话也很配合,但司桐总觉得他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么云淡风轻。 郁寒深侧头看了她一眼,开腔的语调平稳:“你希望我问什么?” 司桐垂眸。 秦思涵说她跟郁知珩牵手散步,拥抱接吻……牵手散步是有过,但是拥抱接吻,没有。 她看着郁寒深的侧脸,男人的鼻梁挺拔,眉骨立体,嘴唇薄韧,下颚线棱角分明。 看起来严肃疏离,面色平淡,实在看不出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二十二岁的女孩再怎么聪慧,在三十二岁的老男人面前,依旧显得太稚嫩,从认识到现在,她似乎从来没有看透过他。 “秦思涵说的话,你不想知道是真是假吗?”她侧靠着座椅靠背,鬓角抵着真皮靠枕,伸手,捏住男人碗间的袖扣把玩。 前面红灯,郁寒深轻踩刹车,迈巴赫缓缓停稳。 像是在配合司桐,他漫不经心地问:“说说看,是真的还是假的?” 司桐听出他的敷衍,有些不满,抬眸看他:“你真的不在意吗?哪怕我跟……别人那么亲密,你也觉得无所谓?” 郁寒深深邃的眼底浮上笑意,薄唇勾出似笑非笑的弧度,语气更加漫不经心:“我很介意。” 司桐松开袖扣,坐正身体,脸转去一边,看向车窗外:“太假了。” 换位思考,如果是知道郁寒深曾经和别的女人牵手散步、拥抱接吻,司桐觉得自己没法坦然接受。 郁寒深却似乎一点不在意的样子,她不知道是他善于拿捏情绪,没让她看出来,还是真的不在意。 一路上,郁寒深接了好几通电话,司桐听得出是公司里的人找他。 到了京和医院,她径直下车。 车子停在门诊楼前,没有开进停车场,看着女孩进了门诊楼大门,郁寒深眼底的笑意缓缓消失。 和司桐在一起的那股温和气息,倏忽间收敛干净。 沉重的压迫感从男人身上散发出来,他面色深沉,从储物格里拿出烟盒和打火机,点了一根,车窗降落,修长的手指伸出车外,指尖点了点烟身。 清白的烟灰扑簌簌落下,郁寒深宽大的肩背靠着椅背,眸色越发幽暗深黑。 许久。 他勾唇冷笑。 呵,初恋。 三点半,煌盛大楼二十八楼会议室,每月十号之前,煌盛集团都要召开董事会。 宽敞明亮的会议室里,六米长的会议桌边,十九位董事正襟危坐。 郁寒深端坐在主位,他脸上的表情是一贯的沉着冷淡,从容平静,可不知怎么,此时各位董事就是觉得气氛不对。 格外压抑窒息。 正在讲话的是执行副董,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此时一边发言,一边抹脑门上的冷汗。 郁寒深虽然年纪轻,但是行事手段狠辣,且不留情面,在座的多多少少都有些畏惧他。 原定一个小时的会议,各位董事都尽量缩减言辞,硬生生提前二十分钟结束会议。 郁寒深三言两语做了总结,言语犀利,一针见血,语速和缓。 等他离开会议室,各位董事纷纷松了一口气,看向郁盛德:“郁董,郁总这是怎么了?” 郁盛德也察觉到郁寒深情绪不对,仔细回想了下今天的事,也就秦思涵说了两句有的没的,别的没什么特别。 可是当时郁寒深并没表现出不悦,估计不是因为这事。 那就是和司桐一起离开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难不成是跟司桐闹矛盾啦? 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郁盛德哼了一声,他就说这个司桐,是个祸害,郁寒深一向情绪内敛,从不外露,都被气得收敛不住了。 第221章 碰到那个男人(3) 华和医院顶层vip病房。 司桐提着在一楼超市买的苹果和葡萄进来,外婆和舅妈正在哄央央。 小家伙眼里包着眼泪,小鼻子戴着氧气管,肚子上包着纱布,还插着小肠引流管,外人看着都不舒服,别说亲身经历。 何况还是个孩子。 司桐放下水果,变魔术似的把一根彩虹棒棒糖递到央央眼前,“看姐姐给你买了什么。” 央央立刻破涕为笑,伸手来拿:“棒棒糖。” 司桐摸了摸小家伙的头发,眼神温柔:“医生叔叔说央央还没好,不能吃零食,我们收好了,等央央的病好了再吃,好不好?” 央央把彩虹棒棒糖抱在心口,笑得弯起眼睛,奶声奶气说:“好。” 司桐见她这么乖巧听话,心里难受,这么好的孩子,却要遭受这么多的苦。 “想不想听故事?”她问。 央央点头:“想。” 司桐坐在床头,给央央讲了一下午故事。 晚上郁寒深有应酬,司桐就在医院跟外婆她们一起吃晚饭。 晚饭是舅妈下楼去医院食堂买的,她提着打包好的晚餐回病房,乘vip专用电梯到顶层。 电梯门一打开,看见站在门外等电梯的儒雅男人,她愣了一下,觉得眼熟。 儒雅男人微微垂着头,正在打电话,嗓音浑厚温润:“……夕夕伤得有些重……我知道,酒店那边处理好了,闯祸的员工已经开除,毕竟是意外,不好追究,算了……” 男人边说边抬头。 对上他眼睛的刹那,舅妈瞳孔猛地一震。 他、他、他…… 是当年韩灵丽闯祸之后,找上门的那个男人。 二十多年过去,他的容貌跟以前几乎没什么变化,唯一改变的就是身上的气质,比以前更加谦和温雅有深度。 舅妈慌忙低下头,从男人旁边匆匆走过,脚下几乎是跑的。 司清城眯着眼,望着那个看见他像看见鬼的中年妇女,记忆里搜寻一番,想不起来见过这么一号人。 舅妈回到病房,大口喘着气,一脸惊魂未定。 外婆见她脸色煞白,皱眉:“你撞鬼了?急急匆匆的干什么。” 舅妈拍了拍胸脯,吁出一口气:“比撞鬼还可怕。” 她看了眼卫生间的方向,卫生间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应该是司桐在里面洗什么东西,她靠近外婆,压低声音:“我看见那个男人了。” 外婆疑惑:“谁呀?” “桐桐的爸爸。”舅妈心有余悸。 外婆脸色也是一变,“都这么多年了,你看清楚了吗?” 舅妈道:“很清楚,我确定就是他,他跟以前没什么变化,而且他那出色的长相,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如郁寒深和司清城这样的男性,不管是外貌还是气质,都属于顶级,身为普通人一生都很难遇到一次,实在叫人过目不忘。 外婆脸色不好看,耳边回响起当年那个男人离开时留下的狠话:“你们最好把她看牢了,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弄死她!” 后来李建军在海城做生意发财,带司桐来海城读书,外婆一开始不同意。 李建军说,海城这么大,没那么容易碰面。 何况司桐生父的家是真正的豪门世家,生活在社会最上层,不是他们这样的底层普通人能见到的。 这么多年来,也确实从没有碰过面。 外婆都快忘了这件事。 没想到今天碰到了。 “那他认出你了吗?”外婆抓着舅妈的手小声问。 舅妈苦笑:“你看我现在的样子,有时候照镜子,我自己都认不出自己,别说只见过一次的陌生人。” 她年轻时候也只是普通长相,丈夫和儿子去世后,她精神受创,生活上也备受磋磨,早就憔悴得不成样子,也老得不成样子。 司桐端着洗好的葡萄出来,看见外婆和舅妈头靠头嘀嘀咕咕,笑问:“你们在聊什么呢?” 舅妈低头往餐桌上摆晚餐,外婆看着司桐,语气凝重道:“你明天开学了吧?开学之后好好上课,就别来医院了,这里有我跟你舅妈照顾就行。” 第222章 又不是没见过 司桐以为外婆是在关心她的学习,没多想,只道:“刚开学还得军训,过段时间才上课,可以晚上过来。” 外婆却异常坚持,“听话,以后别来医院了。” 司桐不明所以,但是老人刚大病初愈,司桐不想和她争论,惹她生气,只好点了点头。 吃饭时,外婆忽然又说:“你开学之后,搬去学校住吧,别一直跟阿深住在一起,毕竟还没结婚,传出去不好听。” 司桐有些尴尬,轻轻应了一声。 吃完饭在医院又待了一会儿,八点多回贡院。 从病房出来,正巧看见从另一间病房出来的沈沐黎和沈家老夫妇,看见这三人,那间病房里住着谁不言而喻。 vip病房和普通病房不一样,不分科,司桐想着要不要问好,沈老夫人先看见司桐。 “桐桐,你怎么在这?” 司桐莞尔上前,先挨个打了招呼,才回答:“我表妹住院。” “那你是要回去吗?一起下楼吧。”沈老夫人热络地拉着司桐的手,看着小姑娘漂亮的脸蛋满眼高兴。 一行人进了电梯。 沈老夫人说起沈妍夕的事:“夕夕那孩子真是受苦了,我听清城之前在病房说的那番话,似乎是打算培养她当继承人。” “你心里清楚,清城这么做,是因为夕夕护了你。”这句话,是对沈沐黎说的。 沈老夫人又道:“瑾彤一直不同意夕夕当司家继承人,清城不想跟他姐姐起冲突,一直没正面回应这件事,这回,我估计瑾彤要闹一阵。” 沈家一直把沈妍夕当亲生孩子,如果沈妍夕能继承司家,沈家这边乐见其成。 沈沐黎闻言,冷哼一声:“他想怎样,是他的事,跟我没关系。” 沈老夫人忧心地看着钻牛角尖的女儿,“清城当年对不起你,我也替你生气,可他真的知道错了,也遭了报应,你马上五十了,等我跟你爸不在了,你就真成了孤家寡人。” “妈希望你身边有个贴心的人照顾你……” 在老人的观念里,男人是女人的最终归宿。 沈沐黎不为所动:“二十多年,我一个人不也过得挺好。” “你现在还年轻,等你老了怎么办?你又这样……叫我跟你爸怎么放心得下?” 沈沐黎看了眼老母亲:“您要是这么不放心,那我死在你们前面。” 沈老夫人一噎,上手打了下沈沐黎裸露在外的手臂:“你这孩子,想气死我是不是!” 老人大概是被气到了,这一巴掌打得有点重,沈沐黎手臂上的肌肤瞬间起了红印。 司桐看得莫名心惊,下意识伸手抚摸上那片泛红的肌肤,“沈奶奶您轻点,都红了。” 语气里,带着莫名其妙的心疼。 她说完,电梯安静了一瞬,司桐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有些没头没脑,她跟沈沐黎又不熟。 抬眸,撞上沈沐黎讶异的眼神,司桐有些尴尬,“不好意思。” 沈沐黎缓缓摇头,“没关系。” 沈老夫人在旁边看了两人一阵,忽然问旁边的沈老爷子:“你看桐桐,像不像我们家小黎?这身形,这气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亲母女呢。” 沈老爷子也盯着二人看了看,不过没开口。 到了停车场,司桐跟三人道别,坐上白色路虎。 回到贡院,她开始收拾行李,收拾完,洗好澡,拿了本书靠在床头看,顺便等郁寒深。 不知道是不是被他搂着睡习惯了,这几天跟外婆一起住,夜里老是半梦半醒的睡不踏实。 接近十一点,郁寒深的车才开进贡院。 没一会儿,男人挺拔的身影出现在卧室门口。 门被推开,郁寒深单手插兜站在门框下看着床上的女孩子,没进来。 司桐回望片刻,“怎么不进来?” 郁寒深没动,只是目光沉沉地看着她,脸上没有一点情绪。 司桐察觉到他有点不对,可看他一脸平静,站得挺拔稳当,似乎没什么不对。 “你怎么了?”她边说,边下床走过去。 一靠近,闻到男人身上浓烈的酒气。 司桐皱眉:“喝酒了?” 应酬场上推杯换盏很正常,但是郁寒深的身份地位,要是不想喝,绝对没有人敢多说一句话。 以往,他有时候会喝点,但不会喝太多,今晚酒气这么浓,闻也闻得出来他没少喝。 郁寒深垂眼看着她。 “你先去洗澡,我下楼给你冲点蜂蜜水。”司桐说完,见郁寒深还是一座山似的挡在门口。 他身形挺拔伟岸,几乎把门框整个占据,没留多少空间让她出去。 她伸手想去拉他。 手还没碰到郁寒深的胳膊,郁寒深忽地伸手搂住她的腰,用力往前一带。 跌进男人怀抱的瞬间,司桐闻到更浓的酒气。 没等她反应,郁寒深含住了她的唇瓣,接着,她尝到郁寒深嘴里的辛辣酒味,夹杂着成年男性的荷尔蒙气息。 郁寒深吻得很用力,司桐感觉到唇舌开始发麻,贴着她肌肤揉捏的大手也使了很大的力气,有点痛。 她皱眉,呼吸微喘,在男人的吻游走到脖子里,用力推开埋在她颈间的脑袋,“好痛。” 女孩白皙的脖颈被吻过的地方,明显发红。 郁寒深漆黑的眸子盯着她,俯身想继续吻她。 司桐捂住他的唇,不让他靠近,“不早了,去洗澡吧。” 郁寒深又看了她片刻,才不紧不慢把手从女孩睡衣里拿出来。 司桐下楼,在厨房门口经过一块玻璃装饰物,看见上面倒映出自己脖颈间一片吻痕的画面,愣了一下。 肌肤只有在用力吮吸的时候才会出现淤青,也就是所谓的吻痕,之前郁寒深从没在她身上留下过这种印记。 明天要开学了,这……怎么出去见人? 司桐皱眉抚了抚脖子,默默把郁寒深不合常理的行为归结为酒后失常。 端着冲好的蜂蜜水上楼,郁寒深正好洗完澡走出卫生间,他什么都没穿,只在腰间围了一块白色浴巾。 性感结实的身材就这么暴露在司桐眼前,宽肩窄腰,八块腹肌,人鱼线隐匿在胯间的浴巾上沿。 司桐被这极具性张力的一幕惊到,脑子嗡地响了一下,耳根通红。 “赶紧喝吧。”把玻璃杯塞进郁寒深手里,她钻进被子里蒙头盖住自己。 “又不是没见过,怕什么。”郁寒深的声音透着兴味,低沉撩人。 司桐没理他。 郁寒深喝完蜂蜜水,把杯子搁在茶几上,听见玻璃杯和茶几碰撞发出的脆响,司桐后背一阵发麻。 第223章 说你爱我 听见郁寒深走向床边的脚步声,司桐越发紧张。 手机忽然响。 是司桐手机的铃声,不是郁寒深手机的震动,司桐立马伸手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 看见海城本地的陌生号码,她有点不想接,以前郁知珩总是用陌生号码打她电话,她对陌生来电很是警惕。 直接挂断。 刚放下,又响,还是那个号。 “怎么不接?”郁寒深坐在床边,手,自然地抚上司桐的细腰。 司桐再次挂断,笑了下:“是骚扰电话。” 郁寒深看着她,语气意味不明:“是吗?” 司桐从他平静的语气里察觉到一丝危险,硬着头皮‘嗯’了一声。 只是话音未落,那通号码再次打进来。 司桐下意识想要拿起来挂断,郁寒深却比她动作更快地拿起手机。 她没反应过来,郁寒深已经接听,那边立刻传来两人都很熟悉的声音:“桐桐。” 郁知珩的声音带着醉意。 “桐桐,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这些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想得心口好疼,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你能不能回头看看我?以前你看见我就笑,只对我笑,可是现在你只对另一个人笑。” 司桐低头坐在床头,随着郁知珩的酒后胡言,她明显感觉到周遭的气压在降低。 “其实你爱的是我,对不对?你明明应该爱我,你以前答应过要嫁给我……” “对,你爱的是我,你根本不爱小叔,你跟小叔在一起,就是为了气我,气我害你坐牢,气我没能保护好你,气我娶秦思涵。” 郁知珩像是给司桐的移情别恋找到了合情合理的借口,语气变得笃定,“你等等我,秦思涵马上就要生了,再等我两个月……不,一个月,一个月之后我一定清清白白站在你面前!” 司桐想要抢回手机,可对上郁寒深深邃的眼神,就不敢动了。 “桐桐……”郁知珩还想说话。 “知珩。”郁寒深淡淡开腔。 郁知珩的话一顿,“小叔。” 哪怕是醉了,面对郁寒深,他的声音还是带上了敬意。 “以后别给她打电话。”郁寒深幽暗的眼睛盯着司桐,“她是我的未婚妻。” “还有,叫小婶。”说完这句,郁寒深直接挂断。 司桐看着他把手机放回床头柜,往后挪了挪,警惕地瞪着他:“我本来没想接电话,是你接的,听到这些话,不能算在我头上。” 郁寒深薄唇勾着淡笑,“这么说,这事怪我。” 没错,怪你。这话司桐没敢说。 郁寒深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忽地伸手握住她的小腿,往自己面前用力一拉。 司桐来不及挣扎,就被郁寒深压住。 “既然是我的错,那我得好好跟你道个歉。”郁寒深话说得平和,却让司桐心惊肉跳。 “不用了吧。”她两手抵着郁寒深的胸肌,心跳得飞快:“其实我一点也不计较……” 郁寒深一边慢条斯理剥下女孩肩上的睡裙肩带,一边眸光晦涩地俯视着司桐,“我没你这么大度。” 司桐没明白他什么意思,就被男人带着跌进火海浪潮。 郁寒深的嗓音压抑又低沉:“说你爱我。” 司桐此时根本没法思考,脑子一片混沌。 他重复一遍:“说!” “我、爱、你……”三个字,断断续续。 “你爱谁?” “郁、寒、深……” 一直到天快亮,司桐才被允许昏昏沉沉睡去。 第二天,司桐从镜子里看到身上遍布的暧昧痕迹,有点气闷地闭了闭眼睛。 其他地方倒还好,穿上衣服谁也看不见,可是脖子里的没法遮掩。 她怀疑那人是故意的,刚回来时姑且算他酒后失常,可洗完澡他明显清醒了不少,还吻得那么用力。 下楼去餐厅,杨姨看见她的脖子,眼珠子快要瞪出来。 司桐更气了。 郁寒深送她去海大报到,一直到迈巴赫停在海大南大门,她都没跟郁寒深说一句话。 “还生气?”郁寒深按住她解安全带的手。 司桐撇开脸不看他。 小姑娘修长白皙的脖间,散落几片红色痕迹,惹人遐想。 郁寒深眸色渐沉,手掌扣住司桐的后颈,拇指缓缓摩挲,片刻,手上用力扭过女孩的头,探身过去吻住她的唇瓣。 司桐想要抗拒,但很快在男人高超的吻技下溃不成军,瘫软成一汪水,任由他索取。 十几分钟后,司桐红着脸下车,郁寒深把她的行李箱提出后备箱。 她抽出拉杆,头也不回地走进学校大门。 她脖子里贴了几片创口贴,完美地遮住那些不该有的痕迹。 学校里很热闹,各个院系都搭了棚子迎新生,司桐找到自己所在的院系,在学长殷勤的指引下办了各种手续,然后领了宿舍钥匙去宿舍。 她以为自己来得够早了,没想到另外三个舍友都到了。 其中一个是季念念。 她一看见司桐,两眼放光地扑过来,“女神,我们居然一个班一个宿舍,好有缘分啊。” 季念念抱住司桐的胳膊撒娇:“我特意提前两天来海城,想找你玩,可是三表哥不让我缠着你,哼!” 司桐:“……” 另外两个,一个叫方欣然,一个叫李晓萱。 李晓萱跟季念念一样,活泼爱笑,方欣然有些内向,和司桐打招呼时,嘴边笑容腼腆。 “啊!过几天开学典礼,我男神要来演讲哎。”李晓萱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举着手机兴奋大叫。 季念念凑过去,“男神?谁呀?” “司清城啊,双生科技的创始人,有颜有才,儒雅有魅力,我的偶像!”李晓萱双手捧腮。 双生科技是司清城一手创立,完全独立于司家的双生集团。 双生科技旗下的产品用户多为年轻人,司清城不像郁寒深那样低调,在网上公开露过面,因其出色的外表和儒雅风趣的谈吐,在网上有一批小粉丝。 第224章 不认(1) 海大校网上发布了消息,开学典礼学校会邀请几位优秀毕业生回来演讲,给各位新生一些勉励。 司清城作为双生科技的创始人和双生集团的掌权人,又是国内科技行业最杰出的代表人之一,海大每年都会邀请他来演讲勉励新生。 又因为他本人在网上有很大的知名度,公布他要来演讲的帖子下,已经盖起了高楼,很多大三大四的学生都表示到时候一定要去听他的演讲。 “我男神超可怜的,女儿夭折,老婆离婚,至今孤身一人,唉,如果可以,我愿意给他当女儿,拯救他!”李晓萱越说越激动。 季念念白了她一眼,“顺便继承他的千亿家产是吧?想得还挺美。” 李晓萱嘿嘿笑。 开学前两周军训,这段时间海城气温依旧很高,太阳毒辣得很,刚过一周,所有人都黑了不少。 季念念对着镜子照了又照,嘴巴噘得高高的,“我都快把防晒霜当饭吃了,居然还黑了。” 说着看见旁边依旧白得与众不同的司桐,她哀嚎:“不公平,为什么你不黑?” 司桐刚洗完澡坐在椅子上擦头发,闻言笑了下,没说什么。 她的皮肤跟以前比也黑了一点,不过不明显。 郁寒深在开学那天出差去了国外,预计要等她军训结束才能回来。 其实他没同意司桐开学后搬回宿舍住,只是正巧他出差,司桐以刚开学需要和同学多接触、以及一个人睡贡院会无聊为借口,才让那个男人同意她在他回国之前住宿舍。 不过,她搬都搬出来了,回不回去,决定权在她手里。 熄灯前,司桐接到郁寒深的视频,这一个星期,每天晚上,郁寒深都在固定的时间给她打视频电话。 准时得司桐怀疑他是不是定了闹钟提醒。 两人聊了几句,互道晚安,挂了电话正好寝室熄了灯。 司桐正要躺下睡觉,张梦玲的电话进来:“桐桐,秦思涵生了你知道吗?” 司桐不知道。 张梦玲:“生了个男孩,把郁奶奶和郁爷爷高兴坏了,郁爷爷还说要把名下百分之一的集团股份送给重孙子当出生礼。” 司桐听完,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听起来你挺生气。” 张梦玲道:“我当然生气,她那么害你,凭什么这么好运,集团股份说是送给孩子,其实跟送给秦思涵没区别,她判刑后就该直接坐牢,出来后一无所有,当一辈子穷光蛋。” “有了这个孩子,她算是又站起来了。” 此时,秦思涵确实有些得意。 生完孩子的第二天,就有很多人来送上贺礼,除了郁家和秦家的亲戚,还有不少海城商政名流。 原本等着看秦思涵被扫地出门的那些亲戚,在听闻郁老爷子要送重孙集团股份,都露出讨好的嘴脸。 以煌盛集团的市值,这百分之一的股份价值三百多亿。 手持股份,每年分红就三十多个亿。 这比秦家公司累死累活一年的总营收还多。 秦安旭喜形于色,等探望的人都走了,他问秦思涵:“郁老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把股份转给孩子?” 秦思涵是孩子亲妈,在孩子成年之前,股份由监护人管理。 “知珩说等办满月宴的时候一起操作,就当是双喜临门。”秦思涵说着,脸上露出些会心的笑。 自从被司桐起诉,她就倍感压抑,每天过得糟糕透顶,现在,总算有了点值得高兴的事。 秦安旭沉默了下,有些为难地开口:“郁寒深针对鼎峰的事你知道,鼎峰现在举步维艰,就靠几个老朋友帮忙撑着,但是等合作结束,他们也不敢再跟我合作……” “爸,你想说什么?”秦思涵皱眉。 秦安旭:“等拿到股份,你能不能卖掉一部分,我最近在做海外投资,手里钱不太够。” “可是鼎峰以前生意挺不错,你手底下应该有不少资产吧?”秦思涵不太愿意卖还没到手的股份。 煌盛集团在郁寒深手底下发展势头迅猛,市值稳定上升,现在卖是一个价,过段时间想买回来,可就是另一个价。 而且,不是说买回来就能买回来,也要看持有者愿不愿意卖。 按照煌盛的发展趋势,股份持有者恐怕没一个人愿意往外出手。 “我名下那些东西是要留给媛媛当嫁妆的。”秦安旭名下积累了不少的资产,有不动产和各种基金,但这些是他的底牌,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动。 但他不能直说,把小女儿推出去当借口。 秦思涵不傻,看穿父亲的虚伪,不过没戳穿,而是看向一直安静坐在旁边的韩灵丽。 “妈,我记得你在环贸中心有几家店,你能不能抵出去两个帮一下爸爸?” 韩灵丽整个人都不在状态,听见秦思涵这么说,脸上划过一抹心虚。 这段时间,跟那个牌友重新联系上,她再次染上赌瘾。 本来只是想报复一下秦安旭出轨,她打算得好好的,玩一次就不玩了,可是赌博时的那种兴奋,让她欲罢不能。 哪怕是天天输,她也想去,做梦都想去,环贸中心的几家店早就被她盘了出去,钱也已经输光。 牌友说过几天带她去澳门玩,她现在正愁从哪里弄钱呢。 韩灵丽想到秦安旭名下的那些房产和基金…… 随便找借口敷衍了秦思涵和秦安旭,她离开病房,坐电梯下楼,因为想着事,走路心不在焉,迎面撞上一个人。 看清对方是谁,她一怔:“妈,你怎么在这?” 外婆看见韩灵丽也是一愣,“央央病了,在这做手术,我这段时间给你打电话,你为什么不接?” 刚得知央央重病,外婆打的是女儿的电话,她也不想事事都麻烦外孙女。 可是韩灵丽根本不接。 提起哥哥家的女儿,韩灵丽就想起自己死去的女儿,心底涌出恨意:“做手术给我打电话干什么?等什么时候死了再通知我吧。” “你……”外婆被韩灵丽的口不择言气到,颤抖着手指指着她,“你说的是人话吗?” 韩灵丽不想纠缠,绕过老母亲就要走。 外婆看着她的背影,眼里涌出浓烈的难过,这就是她千辛万苦怀胎十月生出来的孩子? 怎么可以对亲人如此恶毒? “李霜!”外婆眼眶含泪,声音带着颤意:“你真是太令人失望了!以后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 韩灵丽脚步顿了一下,没回头,只是冷哼:“随你。” 韩灵丽从小就叛逆,跟家里人不亲,外婆总以为等她长大了就好了,可是几十年下来,韩灵丽根本长不大。 永远这么自私、恶毒。 外婆难过又失望,罢了罢了,就当她只生过建军一个孩子。 擦了擦眼泪,外婆提着超市买的东西准备回病房。 一转身,看见站在她身后的男人,她猛地一怔,随后脸色大变。 忽然想起李娟说的:他跟以前没什么变化。 确实没什么变化,以至于过去二十多年,乍一见面,外婆也一眼认出了眼前的男人是谁。 桐桐的生父。 第225章 不认(2) 司清城冷冷地看着面前这位七十多的老人,刚才那一声‘李霜’,让他想起了不少陈年旧事。 原本只以为是重名,但此时看着眼前这位老人一脸见鬼的表情,与记忆里另一张面孔重叠。 二十多年,这张脸老了很多,沧桑了很多,如果不是那句‘李霜’,他可能根本认不出来她是谁。 “是你。”司清城开口,声音很轻很平,可是外婆却从中听出了怒意。 外婆目光颤动,浑身都在发抖,想要装不认识,可她这副样子,装都没法装。 “我、我只是带小孙女来海城看病,看完病就回老家,保证以后再也不来海城,你……你……”外婆紧张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司清城看了眼‘李霜’离开的方向,如果没看错,那个女人,是鼎峰集团董事长秦安旭的二婚夫人。 也是司桐的母亲。 司清城垂在腿侧的手缓缓握成拳头。 第一次见这位秦夫人,在全国高中生数学竞赛的颁奖礼上,他当时觉得这位秦夫人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后来在十中门口,撞到秦夫人带人围堵司桐,他更觉她熟悉,而且是那种叫他不舒服的熟悉感。 却原来,真是熟人。 司桐,二十二岁。 司清城神色怔忪,眼前浮现司桐那双清澈干净的眼睛,那双眼睛,缓缓与二十多年前的那个不到一岁的婴儿重合。 “司桐……”司清城想问,司桐是不是当初那个女婴。 还没说完,外婆惊叫起来:“她只是个孩子,她什么都不知道,她是无辜的!” 司清城没再说话,抬腿就走。 外婆拉住他的衬衫袖,“那孩子吃了很多苦,已经够可怜了,求你不要伤害她,我保证她绝对不会出现在你面前碍你的眼……” “无辜?”司清城笑了下,只是笑容没有一点平时的儒雅和煦,“我的女儿不无辜?她夭折的时候不到一岁,不无辜?” “……”外婆被他的眼神吓到,猛地松开手。 …… 司桐吃完晚饭回宿舍,才看见外婆的十几通未接来电。 回拨。 “桐桐,你没事吧?”外婆的语气里尽是担忧。 司桐愣了一下,笑回:“没事,为什么这么问?” 外婆:“你以后尽量不要单独一个人出门,多跟同学一起走,就算要一个人出门,也要多注意周围……” 司桐:“听您的语气,好像有人要对我不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手机里,外婆沉默了好一阵。 才说:“我今天碰到你父亲了,他认出了我,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找你,但是桐桐,你在海城,要小心一点。” 司桐一怔,明白外婆为什么这么担心了,舅妈说过,韩灵丽害死了她父亲的另一个女儿,她父亲,恨她。 “我会小心。”挂了电话,司桐有些失神,将她带到世上的那两个人,都不喜欢她,真可笑。 央央前两天就可以出院,司桐想让她在医院里养得更好一点再回桐城,舅妈和外婆心疼孩子,自然同意。 但是被司清城认出来,两人不敢继续留在医院,第二天一早就办理了出院手续。 等司桐知道,舅妈和外婆已经带着央央坐上了回桐城的高铁。 通话结束,司桐有些怅然,明天周末,她本想去看看央央的,舅妈和外婆坐上高铁才告诉她,估计是怕她不同意央央早早出院。 第二天周末不用训练,学校忽然组织大一新生献血,可以加学分,很多同学都去献血车那边排队献血。 季念念害怕打针,不想去,可是又被加学分诱惑,拉着司桐陪她。 综合楼前的空地上,停着好几辆献血车,季念念拉着司桐挑了个人少的队伍排队。 轮到她们,穿白大褂的护士先登记信息。 司桐报出自己名字的时候,登记信息的护士纷纷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又若无其事地各做各的事。 献完血,季念念嚷嚷着要去吃点好的补补,叫上李晓萱和方欣然,四人去了校外的一家饭店。 与此同时。 双生集团董经办,司清城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司董,司桐的血样拿到了,三天后出鉴定结果。” 司清城:“劳烦。” “司董客气了,能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 挂了电话,司清城靠在老板椅上,面色凝重。 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去确定司桐是不是他的孩子,按照他一直以来对当年那个孩子的态度,他应该不择手段弄得她在海城待不下去。 而不是像这样大费周章地弄司桐的dna样本。 如果是该怎样? 他不知道。 反正,不能让小黎知道她的存在。 一晃,军训结束,隔天上午,开学典礼在体育场举行。 暖场节目之后,校长和各个院系的院长讲话发言,然后是各个院系的学生代表发言,司桐作为数学院的魁首,代表数学院站上演讲台。 主席台上,司清城看着司桐站在阳光下,面对底下上千人丝毫不怯场,自信昂扬,光彩夺目。 心底,忽地生出一股莫名的感觉,不愧是他的孩子。 生活在那样艰难的环境下,还能成长得如此优秀。 典礼结束,司桐和其他三人随着人潮往体育馆外走。 司清城和校长以及校领导走在一起,视线在人群中一扫,轻易就能辨别出司桐所在的位置。 校长和各位校领导把他送上车,黑色劳斯莱斯从司桐身边路过,助理有意放缓车速。 “司董,您真不打算和小姐相认吗?”关于司桐的事,都是经由助理的手去办。 司清城透过车窗玻璃,看向浅笑着和舍友说话的女孩,“这几年小黎精神状态刚稳定一点,容不得半点刺激,这孩子虽然不错,但还比不上小黎重要。” 车外。 司桐接到郁寒深的电话。 “我今晚到家,晚上贺恒接你。” 听见男人通知的语气,司桐笑了:“不好意思郁先生,明天要正式上课了,今晚我要跟舍友去自习室预习课本。” 电话里,一阵沉默。 司桐抿着唇笑,心底生出计谋得逞的得意。 一直被郁寒深搓圆捏扁,总算扳回一局。 但是下一秒,她就笑不出来了。 只听手机里传出郁寒深气定神闲的嗓音,“既然你不肯回家,那我只好去你们学校找你,半个月没见,今晚郁某是一定要见到你。” 司桐被郁寒深‘一定’两个字弄得头皮发紧,但她不想这么容易屈服,“我们学校这么大,郁先生不一定能找到我。” “司同学听说过一句话吗?”不等司桐回答,郁寒深又道,语气随意,带着点谈笑风生的轻松,“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意思是,他会重金悬赏司桐的消息。 要真让他这么做,那她就没脸见人了。 第226章 默默付出不邀功 司桐说不过郁寒深,也想不出应对之策,只能愤愤地挂了电话。 他总是这样,三两句话就能让自己占据主导,然后把她捏在手心里,捏得死死的,让她毫无反抗之力。 “哎哎,快看后面,校草哎!”旁边响起李晓萱激动的声音。 “陈惊弦,国际金融系大四才子,走出去能拉高我们学校男生平均颜值的大帅哥,可惜……” “家境不好,好赌的爹,生病的妈,嗷嗷待哺的弟妹,破碎的他,简直是美强惨中的美强惨。” 李晓萱说着听来的八卦,“听说,因为他家庭负担太重,普通女生不敢追,生怕惹上麻烦;家庭条件好的女生更不敢追,他自尊心太强,嘴巴又毒,说哭过好几个追求他的白富美。” “唉,可惜了这么帅的一张脸。” 司桐顺着李晓萱手指的方向,看见一道修长清瘦的身影,身边跟着三个男生,应该是室友,那三个男生说说笑笑,陈惊弦微微侧头听旁边人讲话,阳光洒在他脸上,侧颜白皙清俊,嘴边的笑似有若无。 “哎呀这是什么运气,看那边,大一新晋校草,也是国金系的,季少瑜,前两天校网上评比校草的帖子,他以一票之差输给陈惊弦。” 海大作为国内高校排名前三的双一流大学,紧张的学习氛围中,评比校花校草成了同学们缓解压力的一大乐趣。 听见熟悉的名字,司桐多看了两眼,季少瑜跟一群人走在一起,有男有女,其中一个,居然是周雅雅。 高考之后,司桐再也没见过以前的同学,季少瑜曾经为救她受伤,她在想应该过去打个招呼,毕竟不是可有可无的陌生人。 只是没等她有所行动,周雅雅先发现了她。 周雅雅愣了一下,拉了拉季少瑜,不知道说了什么,季少瑜转头看过来。 他笑着抬手朝司桐挥了一下。 司桐回以微笑。 郁寒深在电话里说十点到家,晚饭后司桐和三个舍友去自习室自习到八点半。 去校门口的路上,经过操场,正巧碰到刚跟同学打完篮球的季少瑜,季少瑜穿着篮球服,一身汗。 看见司桐,他一怔之后,把球抛给身旁的同学,跑过来,笑容璀璨:“司桐。” 司桐把视线落向他的腹部,之前受伤的地方。 察觉到她的目光,季少瑜笑笑:“放心,没留后遗症,可以打篮球。” “你要去哪里,我送你,正好我有个问题想问你。”说着,季少瑜对身后几个同学道:“你们先走。” 那几个同学发出暧昧的‘吁~’,挤眉弄眼地走了。 “别理他们。”季少瑜被同学的起哄声弄得尴尬,耳尖悄悄一红。 两人并排朝南门走,司桐开口:“之前谢谢你救我,以后有我能帮上你的,你可以跟我说。” 季少瑜失笑:“这句话,你见我一次就要说一次,我耳朵都听出老茧了。” 顿了顿,他侧头看着司桐:“我听说……你跟煌盛集团郁总在一起了,是真的吗?” 这件事上流圈传遍了,季家虽然不在上流圈层,但因为季家的盛宏集团被煌盛集团控股,关于盛宏大老板的绯闻,季家这边也听过一些。 季少瑜听爷爷说起的时候,不敢相信。 整个十中都知道,司桐家境贫困,生活拮据,和煌盛老总郁寒深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而且年龄相差那么多。 实在没法把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联系到一起。 司桐没否认。 季少瑜见此,眼底的光暗了暗,“原来是真的,难怪……” 难怪,当初邰南风调戏司桐、又伤了他的那个案子,曲博安会主动上门当他的起诉律师,一开始季家请的是另一位律师,那位律师说邰南风最多判三年。 但曲博安上场,邰南风被判了十年。 众所周知,曲博安是煌盛集团郁寒深的人。 也难怪,原本煌盛集团控股盛宏之后,就派经营管理人过来接管盛宏,爷爷和父亲在公司的权力很快被架空。 但这件事之后,煌盛集团撤回了派驻过来的经营管理人,将盛宏集团的管理权归还给季家。 现如今,盛宏集团可以说,仍属于季家。 除了被煌盛集团掌控大头股份。 一直以来,季家这边始终没想明白郁寒深放权给季家的原因是什么。 现在明白了,是因为季少瑜救过司桐。 而且看司桐每次见到他都要提一下恩情,一副要报恩的架势,郁寒深应该从来没跟她说过这件事。 默默付出却不邀功,郁寒深对她真上心了。 思及此,季少瑜停下脚步,看着司桐释然一笑,“恭喜你,遇到了一个很厉害,也很爱你的男人,我相信你跟他在一起,一定会幸福。” “不过,你已经不欠我什么了,有人替你还了。”季少瑜说着,洒脱地挥挥手:“我不送你去校门口了,再见。” 司桐没听明白他什么意思,但看着男生潇洒离去的身影,会心地笑了笑。 贺恒早就开着白色路虎等在南门外,回到贡院,洗完澡,郁寒深还没回来,司桐抱着课本去书房继续自习。 海大不比京城那两所大学差多少,能被录取进来的,都是全国各地的尖子生,自习室和图书馆每天都爆满,很多人熬夜学习,丝毫不比高中松懈。 越是优秀的人,越懂得努力的重要。 十点多,郁寒深的常用座驾迈巴赫开进贡院,在玄关看见女孩的白色板鞋,男人眼底浮上笑意。 但是打开卧室门,却没看见预想中的纤瘦身影。 床上的粉色被褥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显然司桐没上过床。 郁寒深漫不经心地勾了下唇,抬手取下脖底的银色领针,扯开领带,取袖扣的时候,迈腿进了卫生间。 卫生间有沐浴过的水痕,脏衣篓里,堆着女孩脱下来的衣物,司桐以前总是要在洗完澡把衣服洗掉。 一段时间相处下来,她总算在郁寒深的影响下,习惯了让佣人洗衣服。 视线扫过最上方那两件面料稀少的贴身衣物,郁寒深眸光微顿,片刻后移开。 书房里。 司桐低头专心做题,门忽地被打开。 抬头,看见郁寒深站在门口,男人什么都没穿,只在腰间裹着白色浴巾。 很性感。 司桐想到这人态度强硬非要她回来睡,咽了下口水,笑容有些僵硬:“你回来了。” 郁寒深一只手还握着门把手,看着她沉沉开腔:“该睡了。” 司桐重新低下头,“等我这道题解完。” 郁寒深皱了下眉,站在门口看了司桐片刻,走进来,顺手带上书房门。 司桐听见沉稳的脚步声,有些没法集中精神做题。 郁寒深不紧不慢走到她斜后方的位置站定,没有特别的举动,也没出声,可气氛忽然就有些诡异。 第227章 给你看 司桐原本解题思路清晰,笔下书写流畅,可这会儿,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要写什么。 郁寒深站得很近,近到他的浴巾似有若无地碰触到她的手肘,惹得她后背的汗毛都竖起来。 余光里,是从浴巾下延伸出来的大长腿,肌肉线条流畅有型,充斥着强烈的力量感。 往上一点,是郁寒深结实有力的腰侧肌肉,浴巾有些松垮,随时会掉似的,露出令人想入非非的人鱼线。 司桐有点口干舌燥。 “怎么不写?”郁寒深醇厚磁性的声音砸下来。 司桐抿了抿唇,不满道:“你在这看着,我怎么写?” “被人看着就写不出来了?考试的时候监考老师也不能看你?”郁寒深说得慢条斯理,手搭上女孩身后的椅背。 司桐转头看他,“监考老师可不会……穿成你这样……” 从她的角度,郁寒深居高临下地垂眸俯视下来,薄唇抿着,不带一丝情绪,那双深邃的眼睛看似平静,却透着深重的压迫和侵略。 司桐的心脏跳得很快,有些怀疑他是故意穿成这样来找她,又欲又性感,实在叫人难以忽视。 “听你这么说,是我的错。”郁寒深说着,弯腰,手掌撑在司桐的课本旁边。 司桐看见被青筋缠绕的男人手臂,耳边,听见郁寒深说:“写不出来,就不写了,我们做点别的。” “什、什么?”司桐说话磕巴起来。 书房的书桌,是老板桌的款式,桌面宽大,深灰色调,大气沉稳,和郁寒深给人的感觉一样。 桌上很整洁,除了一台电脑,一个黑色笔筒和款式时尚烟灰缸,没有多余的东西。 郁寒深一只胳膊搂住女孩的细腰,稍一用力,就把司桐提到桌上。 臀下传来冰冷的触感,激得司桐打了个寒颤。 郁寒深慢慢悠悠拿走她手里的笔,精准地丢进笔筒,又把她的课本挪去一边。 司桐看他这架势,心头一跳,忍不住往后躲。 但是大腿被郁寒深一只手掌按住,他看起来似乎没怎么用力,可她就是挣脱不开。 心脏快得要从嗓子眼跳出来,司桐双手撑着桌面,颤抖着睫毛看着郁寒深把那台电脑也往旁边挪了挪。 “我、我们回卧室吧……”她不想在这里。 满屋子的圣贤书,总觉得是一种亵渎。 郁寒深伟岸的身躯极具性张力,充满迫人的气势,他两手握住女孩纤细的大腿身后一拉,司桐瞬间被拉得撞进男人怀里。 脸颊贴上郁寒深坚硬的胸肌,听见他强劲有力的心跳,也闻到他身上独有的男性体味。 “刚才给过你机会,现在,晚了。”郁寒深低沉的话,和滚烫的吻一起落下。 司桐坐在老板桌边沿,两条腿无处安放,只能圈在男人腰间。 原本就系得不紧的浴巾,被她的腿一蹭,掉了。 司桐吓得一抖。 郁寒深舌尖从她口中退出来,搂着她的后腰轻笑,鼻尖轻轻蹭着女孩挺秀的鼻翼,嗓音暗哑:“看来司同学有点心急。” 什么叫她有点心急? “我才没有……”司桐红着脸小声辩解。 郁寒深吻上女孩修长的脖颈,“别急,一会儿给你。” 司桐躺在冰冷的桌面上,晃荡中睁开眼眸,入目的是男人肌肉紧绷锁骨,锋利凸起的喉结。 这一刻,她有种莫名的感觉,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塞满。 就这样和他永远在一起吧,她想。 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放手。 年龄差距也罢,身份地位悬殊也罢,都不重要。 司桐的手臂柔软地缠上郁寒深的脖子,艰难开口:“寒深……” “嗯。” “寒深。” “嗯。” 她叫了一遍又一遍,郁寒深不厌其烦地回应,嗓音压抑。 不知道是不是她心态有所改变,这晚,她完全打开自己,第一次主动迎合,两人抵达前所未有的高度契合。 洗完澡,郁寒深抱她上床,关了灯,在黑暗里温柔地轻啄她的唇瓣,“今晚你很不一样。” 很晚了,司桐又困又累,可是听见男人的声音,她还是清醒了一下。 往郁寒深怀里钻了钻,脸埋进他的脖底,“你喜欢吗?” 郁寒深搂着她笑,声音低沉愉悦,带着情欲发泄后的餍足:“照刚才那样,迟早死在你身上。” 司桐:“……” 第二天上课,第一节八点开始,司桐六点起床,正洗漱,郁寒深从外面进来,穿着纯黑色短裤短袖运动装,一身湿汗。 他进卫生间旁若无人地脱衣服冲澡,司桐从洗漱镜里把男人模特般的好身材尽收眼底。 天天这么锻炼,难怪身材这么好。 司桐耳根发热,撇开视线,不敢多看,耳边都是哗啦啦的水流冲刷人体的声音,那声音像是有种魔力,不住地引诱她去看镜子。 “想看可以转过来看,我给你看。”郁寒深漫不经心的声音穿透水流声传过来。 司桐脸一红,明明没偷看,却有种被抓包的窘迫。 “谁要看!”她匆匆洗了把脸,赶紧出去。 贡院离学校有四十多分钟的车程,必须提前出发避开早高峰,不然被堵在路上,肯定会迟到。 她没等郁寒深,胡乱吃了早餐,喝完中药,去书房拿上她昨晚带回来的书,坐车去学校。 等郁寒深收拾好下楼,楼下已经没有小女友的身影。 看着空荡荡的餐厅,他蹙了下眉。 他的小女友,似乎比他还忙。 司桐确实很忙,周一到周五,课程安排得满满的,甚至周二和周四的晚上,都有课。 即使晚上不上课,她也要自习到九点半,然后才回贡院。 明天周末。 司桐正在自习室写作业,接到郁老夫人的电话。 她走到自习室外接电话,一接通,手机里传出郁老夫人欢喜的声音:“桐桐,明晚跟老三来老宅吃饭,你还没见过宸宸吧,正好明天来看看,这孩子可漂亮了。” 宸宸是秦思涵生的孩子,郁老爷子给起的名,郁展宸。 司桐没兴趣看秦思涵的孩子,但不想扫老人的兴致,笑着答应:“好。” 挂了电话,司桐忽地想到郁寒深也很喜欢孩子。 他已经三十二,早就到了当父亲的年纪。 按照正常的等她毕业了再结婚生子的流程,郁寒深大概要到三十六之后才能当父亲。 司桐潜意识里不想耽误他那么久,所以两人亲热的时候,她从来没提过避孕的事。 郁寒深或许也有期待。 他说过,如果是她给他生孩子,他会喜欢。 如果给郁寒深生孩子,她也愿意。 司桐无意识地摸了摸肚子,每次都很激烈,不知道中没中。 第228章 不听话(1) 晚上十点,司桐和季念念、李晓萱一起回宿舍。 方欣然家里条件不好,除了上课,闲暇的时间都用在兼职上。 洗完澡,司桐坐在床上擦头发,接到郁寒深的电话。 “没回家?”男人的嗓音,有些沉。 司桐先斩后奏不回贡院,早预料到会有这番质问,她微笑着说出准备好的借口: “今天教授留的作业有点难,我在学校跟同学讨论,明天早上回去。” 理由充分,有理有据。 但郁寒深没接腔。 沉默中,司桐渐渐有些心虚,好吧,她承认自己是故意不回贡院。 郁寒深出差回来的这几天,不知道是因为小别,还是因为她的心态有所改变,让他尝到了不一样的滋味,不管他回来多晚,都要压着她一番索取。 她有些吃不消,现在看见他就害怕。 他之前说会死在她身上,她觉得自己会死得更快。 司桐想着要不要撒个娇蒙混一下。 郁寒深先开口:“司同学,你很不听话。” 他说完这句,直接挂了电话。 明明是很平和的语气,却让司桐头皮一紧。 相处这么久,她对郁寒深的脾气多少摸到点规律,他善于收放情绪,几乎没见他动过怒。 可往往越是这样情绪稳定地不动怒,后果越是严重。 司桐可以预想明天回去,会被怎么‘惩罚’。 想到郁寒深那些折磨人的手段,她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变快,耳根渐渐泛红。 咬着唇思考要不要现在回去认错,纠结一番,决定先混过今晚再说。 因为很多学生总是熬夜学习,学校为了强制学生规律作息,制定了森严的门禁规矩,晚上十一点准时锁寝,过了这个点就进不来宿舍。 方欣然卡着十一点回到寝室,带着一身的疲惫。 司桐擦干头发,正要躺下,看见方欣然眉眼间明显的疲态,一时有些触动。 如果不是遇到郁寒深,现在她应该会和方欣然一样,在学习和兼职中两头奔波。 数学竞赛的奖金虽然丰厚,却也填不满舅舅留下的窟窿。 更何况外婆身体欠佳,药不能断。 “对了,今天上课教授说的‘全国杯’数学建模大赛,你们报不报名啊?” 季念念低头捣鼓手机,一边说:“我加了个找队友的群,里面有很多往年参加过数模赛的学长,你们要是想报名,我拉你们进去啊。” 数模大赛需要三人组队,三名队友最好来自不同院系和专业,不同专业的学生思维方式不一样,可以更好地分工合作和互补。 李晓萱立刻举手:“我我,把我拉进去。” 季念念一边拉她,一边又问:“桐桐女神呢?欣然呢?” 大学除了学习,参加各种竞赛和科研,是很重要的提升自己的途径。 司桐自然要报名。 ‘全国杯’数学建模大赛是国内这方面比赛的no.1,含金量很高,不管是毕业后参加工作,还是申请保研,都很有帮助。 而且,如果获得金奖,可以代表z国参加、由国际数学联盟主办的全球数学建模联赛。 要是能在国际数模赛上拿到金牌,一定会轰动整个数学界,到时候别说申请保研,申请直博也会更容易。 方欣然站在柜子前拿换洗衣物,闻言沉默了几秒,声音很轻地说:“我最近没时间,等明年再看吧。” 季念念道:“你不是申请了奖学金吗?怎么还要起早贪黑去兼职啊?” 海大有丰富的奖学金制度,大一新生可以申请的奖学金就有七八项,杂七杂八加起来,有将近一万块。 学费和生活费基本不用愁。 方欣然笑了笑,“我家里有点事,奖学金我打回家了。” 司桐进了季念念说的那个群,里面已经有三四百人,群里挺热闹,都在招队友,其中被@最多的是陈惊弦。 他主修国际金融,辅修编程,而且很厉害,拿过不少含金量很高的奖项,数模赛正需要会编程的队友,他又有参赛经验,所以很吃香。 只是任由群里的人怎么@他,他始终不发一言。 进群需要把备注改成院系和真名,司桐改完,随意地看大家聊天,看了一会儿,忽然有人@她。 一个备注为国金系曹还山的。 【@数学院司桐 你是数学院新来的那个大美女?】 【@国金系陈惊弦 老大你心上人】 看完第一条,司桐没理会,伸手去拿充电器,插上插头,视线回到屏幕上,只看见两条撤回消息的提示。 她没在意,后面又有人发消息,那两条撤回消息的提示很快被顶出屏幕。 过了一阵,一条好友申请跳进来,司桐打开申请信息,验证消息框里躺着三个字。 陈惊弦。 司桐立刻猜到对方为什么加她,肯定是为数模赛组队而来,想到他被很多人抢,司桐觉得跟他组队应该会很不错。 正要点通过,郁寒深的电话忽然打进来。 司桐看见那串熟悉至极的号码,手一抖,下意识想要挂断,但如果真的挂断,后果应该会更严重。 胆战心惊地接听,那边传来男人磁性的嗓音:“下楼。” 简单的两个字,像是两道惊雷劈向司桐。 郁寒深声线平缓,语气却是不容拒绝的强势:“给你五分钟。” 说完就挂断。 司桐瞪着通话结束的界面,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不敢相信,他居然连夜来学校抓她。 想到此时已经锁寝,学校有规定,除非紧急情况,否则,锁寝后任何人都不能离开宿舍。 这么想着,司桐提着的心缓缓放下。 客观原因导致她出不去,不能怪在她头上吧? “你换衣服要出去啊?”季念念上完厕所出来,正要抱枕头去司桐床上睡。 军训的时候她天天跟司桐挤在一起,司桐又软又香,搂着睡别提多美了。 “是不是表哥叫你回去?”季念念语气幽怨,“不是说好了今晚陪我?你都陪他睡好几天了……” 刚开学那阵,司桐有一次洗完澡忘了给脖子贴创口贴,吻痕被三人看见,给司桐好一顿揶揄,现在大家都知道她有男友。 李晓萱笑得暧昧:“春宵一刻值千金,念念你别耽误人办事。” 司桐换好衣服,红着脸下楼。 看见落了锁的寝室大门,她松了口气,正要打郁寒深的电话,然后理直气壮地告诉他,她出不去。 “你是司桐?”值班室门打开,走出一位微胖的中年女人。 司桐拨号的手一顿,忽然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宿管阿姨说:“你要出去是吧?走,我给你开门。” 不等司桐说话,宿管阿姨已经麻利地走到大门前,开了锁。 司桐:“……” 早该想到,以郁寒深运筹帷幄的做事风格,他人都到楼下了,肯定是安排好了一切。 寝室外的台阶下有片空地,一辆黑色商务车稳稳地停在那儿。 和平时郁寒深常用的迈巴赫轿车不一样,商务车的车身长而高,从外观就能看出,里面的空间肯定又大又宽敞。 “快去吧小姑娘,别让接你的人等着急了。”宿管阿姨和善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敬意。 海大对外来车辆的管理很严格,因私入校决不允许,因公入校需提前预约,经过二级单位审批,方能入校。 而且要遵守早八晚八的规定,简单点讲,就是因公入校的车辆,只能在早上八点之后进来,晚上八点之前必须离开。 眼前这辆黑色商务车,明显被赋予了某些特权。 这个社会上能享受特权的,只有顶层社会的那些权贵。 第229章 不听话(2) 司桐不知道宿管阿姨心里七拐八绕的想了那么多,她看着昏黄灯光下的黑色商务车。 隔着挡风玻璃,对上郁寒深平静无波的黑眸。 男人的目光,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越风平浪静,越暗藏危险。 司桐手心沁出了汗,脚下如同灌了铅,几步路的距离,走了好一会儿才磨磨蹭蹭走到车门边。 等她上了车,郁寒深一言不发地启动车子。 司桐心虚地偷偷看他,男人穿着一贯的黑色衬衫和西裤,衬衫的纽扣系到第一颗,袖口戴着别致的袖扣,严谨又一丝不苟。 头发微湿,应该是在家洗过澡了,几缕碎发垂落在额前,搭着挺拔的眉骨,薄唇抿着,透着些不近人情的凉薄。 司桐很识时务地,伸手去握郁寒深搭在扶手箱上的右手。 “秦思涵的孩子出生十多天了,你有没有见过?”其实她一点也并不想提秦思涵的孩子,就是想找个话题跟郁寒深套套近乎。 郁寒深目视前方,没说话。 司桐抿了抿唇,又说起她要参加数模赛的事。 说了半天,郁寒深依旧没接话。 司桐无意识地噘嘴,放开郁寒深的手,回到座位上坐正,真难哄。 本以为他会直接带她回贡院,谁知,几个转弯之后,商务车开进校内停车场。 司桐愣了一下。 停车场很大,四周没什么绿化,看起来无遮无挡,一眼就能把整个停车场的情形收在眼底。 司桐扫了眼停车场上零零散散的车辆,有些不解:“停这干什么?” 郁寒深熄了火,解开安全带,下车。 司桐见状,也解开安全带跟着下车,一只脚刚落地,胳膊被男人宽厚的手掌握住。 郁寒深用力一拉,她踉跄着跌进他怀里。 耳边,响起‘嘭’的副驾驶门被甩上的声音。 郁寒深一手扯着司桐,一手按了下后排车门的开关,随着车门缓缓往旁边滑开,宽敞的后排空间显露在眼前。 隐约意识到这人想干什么,司桐眼底浮现惊慌,“我要回家,我错了,你别这样……” 她用力挣扎,郁寒深却搂住她的腰,很轻松就把她提上车。 在绝对的力量压制下,司桐毫无反抗的余地。 车门很快合严,车窗上覆着一层黑色的电动窗帘,郁寒深慢条斯理地降下第一排座后方的挡板,从挡风玻璃照进来的光线顿时一暗。 车内瞬间封闭,头顶的星空顶闪烁着淡淡的光晕,映出郁寒深高大挺拔的轮廓。 他本就气势强大,穿一身黑更显深沉威严,此时在昏暗里一步步逼近,压迫感十足。 司桐被逼得一步步后退,声音抖得厉害:“你不能这样,这是学校,会被人看见……” 要是被人看见,说不定明天就出现在校网上,那她真是没脸见人了。 就算不被发现,她也接受不了,在外面…… 最后一排的座位是联排的三人座,靠背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放下,与座位齐平,像一张小床。 司桐被逼得跌坐在‘床’边,心跳快得要爆炸,她快要哭出来:“寒深,求你,不要在这里……” 郁寒深五官隐匿在黑暗里,丝毫不被她的求饶所动,开腔的声音平静又危险:“你不听话的行为,让我很不高兴。” 他一条腿抬起,膝盖顶开女孩的双腿,跪在她腿间,捏住她的下巴抬起,“以后再敢不回家,我就来学校找你,记住了。” 夜深人静,几个学生为了抄近路,结伴从停车场穿过,路过一辆黑色商务车,因为车身过于高大霸气,几人多看了两眼。 商务车稳稳地停在车位上,如同夜行的猛兽,静静蛰伏。 不过也只是看了两眼,便又讨论起刚才在实验室里得出来的数据。 车内,司桐大脑一片空白,仰躺在‘床’上剧烈喘息。 郁寒深从她腿边站起来,手背擦了下嘴,俯身过来亲了亲女孩微肿的唇瓣:“我伺候得舒服吗?” 司桐渐渐回神,眼眸含春,羞耻得想钻地缝,转开脸一点都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郁寒深见她这般,薄唇勾了下,从她身上退开:“起来收拾一下,我们回家。” 司桐缓缓坐起身,看着郁寒深,觉得不公平。 凭什么眼前这人,从始至终,身上的衣服分毫未乱,衬衫西裤依旧挺括,连纽扣都没解开一颗。 看起来衣冠楚楚,正经又禁欲。 而她,却被搓圆捏扁,衣服散落一地。 穿好衣服,司桐赖在后排座,拒绝回副驾驶,这次郁寒深倒是没勉强,车子开回贡院,她伸手去开车门,真是一秒都不想在这辆车上多待。 但这辆车她第一次坐,不知道开关在哪里,最后还是郁寒深从外面给她开的门。 司桐闷头下车。 郁寒深身躯一动,挡住她。 她抬头,语气带着不满:“干嘛?” 郁寒深垂眼,视线在女孩姣好的身躯上一扫,抬腿上来,反手关上车门。 司桐再次被他堵在车里,瞪大眼睛,“你、你什么意思?” “刚才你舒服了,我还没舒服。”郁寒深抬手解脖子里底下的衬衫纽扣。 扔掉衬衫,搂着司桐压在‘床’上时,他说:“躺好,现在不是在学校,不用怕人看见。” 司桐用手抵着他:“都到家了,我们回卧室不行么?” 郁寒深亲吻她的脸颊,声线低沉暗哑:“这儿不好?” 当然不好! 这话没能说出口,郁寒深堵住了她的嘴。 继心理上的惩罚之后,司桐又迎来一波身体上的惩罚。 不出意外,第二天她快到中午才醒。 还是被季念念的电话吵醒的。 “桐桐女神,晚上去姑姑家看小宝宝,你也去吧?下午去给小宝宝买礼物啊?” 司桐不想给秦思涵的孩子买什么礼物,但面子上的礼数不能失,跟季念念约了一点半见。 吃完饭出门,贺恒正在院子里扯着水管洗那辆商务车,他手里拿着一块黑黄抹布,朝司桐笑了笑:“司小姐要出门吗?” 车门大敞,司桐朝车里看了一眼,有些脸红。 贺恒见她看车,笑着解释:“这辆车是郁总以前买的,没怎么开过,一直在车库里放着,不知郁总怎么忽然想起来了,叫我洗一洗,说以后要常用。” “……”司桐目瞪口呆,什么叫以后要常用? 第230章 直白热烈地看他 司桐和季念念一直逛到下午五点多,司桐花一千多买了个小金锁,季念念买了对小金手镯。 很敷衍的礼物,季念念买了一堆衣服包包首饰和化妆品,显然逛街的目的根本不是给小宝宝买礼物。 两人准备直接去老宅,司桐先接到郁寒深的电话。 “逛完了吗?”男人的声音低沉温柔。 “嗯。”司桐轻声应着,“我跟念念先去老宅,你忙完了直接过去。” “我还有二十分钟到,等我。”郁寒深直接下命令。 司桐沉默了下,“其实不用来接……” “不想早点看见我?”郁寒深的语气,很轻松,听起来心情似乎不错,“可我想早点见到司小姐,一天没见,郁某想你想得紧。” 成熟男人信手拈来的调情,总是更叫人心动。 司桐被他说得脸红,挂了电话,跟季念念说一会儿郁寒深来接,季念念倒是没有异议,拉着司桐进了商场外的一家咖啡厅。 咖啡厅里,看见陆娇娇站在一个年纪有些大的男人身侧,司桐怔了怔。 陆娇娇也看见了她,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跟身边的男人说了一声,然后朝司桐走过来。 “桐桐,好巧。”陆娇娇笑着打招呼。 “陆小姐。”司桐莞尔。 陆娇娇看了眼司桐身侧的季念念,“介意借一步说话吗?” 司桐不介意。 两人站在咖啡馆外的落地玻璃墙前,陆娇娇看着司桐:“恭喜你申诉成功。” “谢谢。”司桐回。 沉默一阵,陆娇娇深呼吸一口:“我妈被判了无期,你知道吗?” “本来,她被人举报利用职务之便做不法的勾当,但被人顶了罪,她只是被双开,两个多月前,给她顶罪的人反口了,还拿出更多证明我妈勾结司法掮客的证据。” “她这辈子都只能在牢里等死,辛苦挣来的财产,也全都被没收充公,你说这算不算她欺负你的报应?” 司桐有些惊讶,她还真不知道焦连芳后面又发生了这么多事。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陆娇娇没回,而是又说:“不仅仅是我妈,当年经手你案子的所有人,都被人举报拉下马。” “还有你坐牢的第四监狱,从监狱长到带头欺负你的管事犯,都被人整了。” “你应该记得黄梅吧?她是我妈的同学,被人整了之后来我家找我妈帮忙,得知我妈被抓,气得在我家破口大骂,说因为帮我妈办事,整个第四监狱的领导都重新洗牌,跟你有关的所有人都倒了大霉。” “现在黄梅全家没工作没收入,过得很惨。” 司桐记得黄梅,是第四监狱女监区的监区长,智摹院成立仪式直播上曝光的视频,最后一小段就是黄梅拍的。 那四年,司桐最恐惧的人,就是黄梅。 每一次黄梅的出现,都意味着她要被关禁闭。 “告诉你这些,是希望你小心一点。”陆娇娇说:“我不知道是谁在背后帮你出气,但一下子动了这么多人,肯定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越是有手段的人,反目的时候越是心狠手辣。 现在帮司桐出气或许是出于好意,但不能保证背后的人会一直保持这份好意。 司桐听明白陆娇娇的言外之意,笑了笑:“我会的,谢谢。” 转头,看见咖啡厅里之前和陆娇娇站在一起的男人,个子不高,其貌不扬,但是衣着得体,看起来有些富贵气质。 “他是……”司桐不爱管别人闲事,但陆娇娇是哥哥喜欢的女孩子。 陆娇娇擦干眼泪,看着坐在咖啡厅里安静等她的男人,眼神有些空:“他是个好人,我妈的财产被充公后,我支付不起我爸的医药费,他能帮我。” 司桐听出她为了父亲而委曲求全的意思,斟酌了一下,说:“我有一些钱,可以借给你……” 陆娇娇举起右手,无名指上有一枚戒指:“不用,我跟他要结婚了。” “陆小姐……”司桐微微皱眉。 “没关系的,没有承希哥哥,嫁给谁都一样,况且,不是所有婚姻都需要爱情做基调,相敬如宾也不错,他会是好丈夫,我也会努力当个好妻子。” 郁寒深说二十分钟到,就二十分钟到,司桐上了车,还沉浸在陆娇娇那番话带来的冲击里。 她坐在副驾驶,侧头,直白地看着郁寒深喜怒不形于色的深刻眉眼。 郁寒深很快察觉到女孩热烈的目光,长臂伸过来握住她的手,薄唇似有若无地勾了一下,“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司桐笑:“想看,不行么?” 郁寒深捏了捏她的手,语气宠溺:“行。” 季念念在后排座默默翻了个白眼,低头看手机。 过了会儿,唉声叹气:“我找好队友了,一个计算机系的,一个文学院的,都是大一新兵蛋子,也不知道行不行。” “那些有参赛经验的学姐学哥真难勾搭,尤其是陈大才子,我申请加他好友,他鸟都不鸟我。” 大一新生想蹭学长们的经验,学长可不愿意被白白蹭经验,都选择跟有经验的同级大神组队。 司桐听见‘陈大才子’几个字,忽然想起陈惊弦加她好友她还没通过。 “桐桐,你找好队友了吗?”季念念问,“群里差不多都组好队了,只剩下陈大才子的队还缺个人。” “要不你加他微信毛遂自荐一下?要是能跟他组队,起码能进前五,像我等这样的小虾米,就是陪跑的,不过混点比赛经验也不错,大不了明年再战。” 说话间,车子开进郁家老宅的私人公路,司桐拿出手机,通过陈惊弦的好友申请。 三人进客厅,秦思涵穿着宽松的家居服,在客厅里散步,郁老夫人满脸笑容地抱着宸宸,一副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的样子。 “桐桐,念念,你们来了,快来看小宝宝,可不可爱?” 季念念凑上去,出生十几天的小孩,有点皱皱的,眼睛也小小的,实在看不出哪里可爱。 她尴尬地笑笑,违心道:“挺可爱的。” 和司桐一起递上礼物和红包,她拉着司桐到旁边坐着聊天,郁寒深上楼去了书房。 坐下没一会儿,季念念捂着肚子去卫生间。 宸宸弄脏了尿不湿,郁老夫人连哄带笑地抱着他去婴儿房清理。 司桐低头在微信上问陈惊弦:你为什么选择我当队友?我没有经验。 跟过往的经历有关,司桐高兴被大才子选中当队友的同时,基本的警惕心也还在。 她知道很多人组队的时候,更愿意与有经验的人合作,她虽是数学院魁首,可毕竟没有参赛经验。 很快,那边回:越是有参赛经验,思维模式越是固定,我需要一些新思路。 这个理由,很充分。 “桐桐。”秦思涵的声音拉回司桐的思绪。 抬头,看见秦思涵的笑脸。 秦思涵站在司桐面前,虽然刚生完孩子十几天,但是有专门的营养师和产后养护师跟着,她不管是精神状态还是身体状态,看起来都很不错。 她低头俯视司桐,眼底充满得意和讥笑。 “以前我们喜欢同一个男人,现在又成了一家人,你有没有觉得,我们真的很有缘?” “不过这缘分,多亏了你那个早死的哥哥,要不是他死了,你也不会迁怒知珩,和知珩分手。” 第231章 油盐不进 司桐听见秦思涵用这种轻慢的语气提起哥哥,目光冷了下来。 秦思涵压着声音,话中尽是挑衅,“我被判了六年又怎样?等我过了一年哺乳期,只剩下五年,我表现得好一点,知珩再给我活动一下,最多两三年我就出来了。” “到时候我依旧是风光的郁家少奶奶,我儿子是郁家第一个重孙,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而你呢,坐牢四年,再加上你哥哥和舅舅两条命,怎么算,都是我赚了,是不是,桐桐?” 司桐看着秦思涵得意炫耀的嘴脸,沉默片刻,忽地笑起来。 她是清冷的长相,平时很少笑,即便是笑,也是浅浅弯唇,矜持又疏离,忽然笑得这样开怀,仿佛阳春三月,冰雪消融。 秦思涵脸上的笑容和得意在司桐的笑声中,渐渐消失,皱起眉:“你笑什么?” 说着,她转头去看二楼书房的位置。 她知道书房隔音好,楼下说话书房里根本不会听见,可深入骨髓的对郁寒深的敬畏,她刚才说话仍然刻意压低嗓音。 “你有病吗?别笑了!”秦思涵被司桐笑得莫名火大。 司桐收敛笑声,唇边弧度讽刺:“我是在替你高兴,你跟我说这么多,不就是想让我替你高兴?怎么我高兴了,你反而不高兴?” 秦思涵见司桐这油盐不进的样子,心底火气更大。 这时,郁老夫人抱着宸宸从楼上下来。 秦思涵眼底划过一抹冷光,从郁老夫人怀里把宸宸抱过来,“桐桐还没抱过宸宸吧。” 她边说边把孩子递给司桐,“抱一下吧,我听说女人怀孕前多抱抱男孩,以后生孩子第一胎就会是男孩呢,桐桐早点给小叔生个儿子,也好让奶奶早点抱上第二个孙子。” 这话,一听就是胡扯,却深得抱孙心切的郁老夫人的心。 郁老夫人在旁边乐呵呵看着,笑道:“什么男孩不男孩,只要是桐桐给老三生的,男女都一样。” 司桐站起身,往后退了好大一步,避开秦思涵递过来的孩子。 这孩子现在是郁家人的心头肉,要是在她怀里出了点什么事,不管是不是她的错,都会惹郁家人不高兴。 “我去看看念念怎么还不回来。”司桐说完,转身就走。 秦思涵见她这么警惕,暗暗咬牙。 本想激怒司桐,让司桐做点不理智的事,好破坏她在郁老夫人眼里的形象。 没想到司桐压根不按她设想的路走。 又想借宸宸给司桐使点绊子,司桐也不上当,秦思涵再一次认识到,这个司桐,真是比五年前难搞多了。 “看来桐桐还是在恨我抢走知珩,连宸宸也一起恨,她心里大约恨不得我和宸宸都去死吧。” 秦思涵脸上浮上委屈,看着郁老夫人,“奶奶,您别怪她,是我的错。” 郁老夫人把小重孙看得比眼珠子还重要,有人恨不得她的小重孙去死,简直是在戳她的逆鳞。 果然,郁老夫人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秦思涵心底得意,面上却一副善解人意的表情,甚至心里组织好通情达理的劝说词,等着郁老夫人责怪完司桐,就表演大度的好孙媳戏码。 谁知。 郁老夫人从秦思涵怀里接走孩子,语气冰冷:“以后,你安心养身体,宸宸不需要你来带。” 秦思涵一愣,“为什么?” “你还有脸问为什么?”郁老夫人严肃地看着秦思涵,“你以前做的错事,你没少在我面前忏悔,我姑且当你是少不更事,就不跟你计较了。” “上次在司家的寿宴上,你当面挑拨桐桐和老三,我也当你是被知珩突然离席的行为气到,口不择言而已,也不与你计较。” “但是现在,你是在干什么?挑拨我和桐桐的关系?” “我没有,奶奶您误会了……”秦思涵心头一震,没想到老人居然完全不信任她。 “秦思涵,我是老了,但还没糊涂。”郁老夫人道:“你五年前那么陷害桐桐,桐桐为此坐牢四年,为此失去哥哥和舅舅,可她从来没在我面前说过你一句不是。” “而你呢?当着我的面,造谣生事,桐桐从进门到现在,有表达过对宸宸的一点坏心思吗?” “她只不过是因为你,对宸宸喜爱不起来而已,你却污蔑她恨不得宸宸去死,有你这么当母亲的吗?居然诅咒自己的孩子!” “你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秦思涵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对不起奶奶,是我小人之心胡乱揣测桐桐,但您相信我,我真的不是要挑拨您和桐桐的关系……” “等知珩回来,我会跟他说,等你过了哺乳期,就把婚离了,有你这样的母亲,我怕宸宸会长歪。” 这个想法,在郁老夫人脑海里沉沉浮浮。 因为秦思涵肚子里的孩子,她始终没下定决心,她也不想自己的宝贝小重孙一生下来,就没有妈妈。 但现在,她不得不下这个决定,这个秦思涵,心术不正,不知悔改,真的留不得了。 郁家的媳妇,可以没有家世背景,可以没有才华样貌,可以什么都没有,唯有一点,不能没有人品。 “不可以,奶奶!您不能这么对我!”秦思涵顾不得旁边还有佣人在,跪倒在郁老夫人脚边,抱着她的小腿,“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有宸宸,您不能让我们母子分离啊奶奶!” 她还要母凭子贵,还要看着她的孩子将来掌控整个郁家,让她成为海城最尊贵的女人。 “怎么了这是?”傅云蓉的声音传来。 她和郁盛德一块回来。 郁盛德看了眼哭得惨兮兮的秦思涵,没说话,径直上楼去了书房,儿媳妇的事,他一个当公公的不好插嘴。 傅云蓉听完郁老夫人的话,皱起眉,“这事,还是看知珩吧。” 司桐和季念念站在通往公用卫生间的过道上,季念念听着客厅里的话,有些傻眼:“怎么回事,我就上个厕所,姑姑就要赶侄媳妇出门啦?” 司桐也听见郁老夫人维护信任的话,感动又感激,真的没想到,郁老夫人会这么信任她。 郁知珩一直到开饭的时候才回来。 饭后,郁老夫人把他和秦思涵叫去书房,问他对离婚的态度。 郁知珩漫不经心地看着秦思涵“你今天做什么了?让奶奶这么生气。” “我……”秦思涵想粉饰太平。 郁老夫人没给她这个机会,直白地将之前的事说出来。 郁知珩听完,笑了一下,他本是温润俊朗的长相,平时笑起来,会很温柔,但此时,秦思涵觉得冷漠。 “知珩,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是奶奶误会我了。”秦思涵急切地辩解。 郁知珩看着她,没说离,也没说不离,只道:“宸宸是涵涵生的,肯定要跟着涵涵生活。” 闻言,秦思涵一喜。 宸宸跟着她,郁家又离不开宸宸,那不就是不离婚的意思? 郁老夫人皱眉,“知珩……” 她想劝两句。 郁知珩打断她:“我心里有数,奶奶,您就别操心了。” 郁老夫人眉头皱得更紧,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这段时间,越来越看不透这个孙子的心思。 秦思涵跟在郁知珩身后回卧室,她从后面抱住他:“知珩,谢谢你。” 郁知珩背对着秦思涵,声音听起来温柔极了,可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冰冷至极:“放心,没有人会跟你抢宸宸。” 第232章 这个男人,太过分了 在老宅吃完饭,司桐就和郁寒深离开,郁寒深先送季念念去海大。 司桐在手机上跟陈惊弦确定自己在数模赛上负责的内容,她担任建模手,陈惊弦负责编程,另外一个是法学院的男生,负责论文。 比赛的报名时间在十一月六号,参赛时间是十一月八号到十一号,为期三天。 学校为鼓励学生多多参加这类竞赛,开了为期一个月的集训课,上课时间放在周一到周五的晚上八点半到十点半。 这个时间点完美避开所有专业的正经课程,司桐却有些犯难。 上课到这么晚,不适合回贡院睡觉,还是住学校方便一点…… 郁寒深洗完澡,一出卫生间,就被女孩柔软的身躯缠上。 幽深的眼底划过一抹意外,他一手拿着毛巾擦头发,一手下意识搂住司桐纤薄的后背。 目光是洞察一切的睿智:“行为反常,有事求我?” 司桐笑吟吟抬起脸,下巴戳在男人深邃有型的胸肌线上,郁寒深穿着黑色丝质睡衣,胸前的纽扣没系,露出线条性感的胸膛。 很有成熟男性的魅力。 “就是我要参加的数模赛,下周一开始学校组织集训课,晚上要上课到十点半……” 郁寒深把手中的毛巾丢在一旁的沙发上,两手掐住女孩纤细的腰,垂眸居高临下地俯视她,“所以呢?” 司桐在他深远的注视下渐渐气弱,但还是撑着把心里话讲出来:“我想回学校住一个月,竞赛结束我就回来。” 郁寒深俯视着她,没开腔。 司桐在他波澜不惊的眼神里,生出些不自在。 甚至是,敬畏的情绪。 僵持片刻,她踮起脚尖去亲郁寒深的薄唇。 以前这个时候,郁寒深总是会弯腰来配合她,但现在,这人站得笔直,只垂着眼不声不响地看着她。 司桐用力踮着脚尖,却发现男人不为所动,愣了一下,尴尬袭来,白皙的脸红透。 她知道郁寒深不想让她住校,昨晚连夜去学校抓她,又把她带去停车场心理折磨一番,已经说明他的决心。 司桐埋下头,“只是一个月而已,我周末会回来,等回来的时候,好好补偿你行不行?” 郁寒深瞅着她低垂脑袋的样子,乌发散落在身前,如玉的白皙后颈完全裸露出来,优美诱人,惹出几分风情的韵味。 “补偿?”郁寒深的手握上司桐的后颈,像是无意识的,轻轻揉捏,开口的声音平静,是一贯的喜怒难辨,“怎么补偿?” 司桐听了,抬头两眼发亮地仰视眼前挺拔的男人,觉得有商量的余地。 “就、就是你想要的那种补偿……”她红着脸,虽然两人已经做过男女之间所有的亲密事,可说的时候,仍觉羞涩。 “我想要的?”郁寒深看着她,问得一本正经:“说说看,我想要什么?说具体点。” 司桐说不出口。 郁寒深又问了一遍,貌似非要她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司桐臊得厉害,不想回答,再次踮起脚尖去吻男人的唇,见郁寒深依旧站得笔挺,毫不配合。 她心一横,抬手去解郁寒深的睡衣纽扣,边脱他的睡衣,边把吻落在他的喉结上。 学着以前他亲她的样子,吮吸舔舐,很快,掐在她腰上的大手加重了力道。 被女孩推倒在床上,郁寒深晦暗的眼底浮上兴味,淡定地放松自己,任由身上的小姑娘为所欲为。 司桐吻了好一阵,渐渐停下来,跨坐在郁寒深身上尴尬地看着他,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以前都是郁寒深主导……现在把掌控权交给她,她……有点‘无计可施’。 “这就是你说的补偿?”郁寒深薄唇微勾,似笑非笑的样子。 司桐的手有点不知道往哪儿放,讪讪笑了下,想从他身上下去。 郁寒深却按住她的腿,“半途而废,可不是好学生。” 他的掌心滚烫,司桐心跳如鼓,含羞带怯地俯视仰躺着的男人,“我不太会,你、你教教我……” 郁寒深唇边带笑,目光却深沉得吓人,开腔的嗓音有点哑:“司同学,我是商人。” 司桐没听明白什么意思,不解地看他。 “商人做事,利益为先,让我教你,得先交学费。”郁寒深说得不疾不徐。 司桐忽然有不好的预感,胆战心惊地问他:“什么学费?” 总觉得,没好事。 郁寒深的视线,落在女孩娇嫩的唇瓣上,本就深远的视线缓缓变得黑暗粘稠,伸手捏住司桐尖瘦的下巴。 拇指别具深意地摩挲她的嘴唇,指尖顶开齿缝,探进去,指腹轻蹭女孩柔软的舌尖。 “别这么害怕,不是什么难事,来,试试。”他低声诱哄。 但很快,司桐就后悔了。 她宁愿不搬去学校住,也不想交这学费。 可有些事一旦开始,容不得她喊停,不知过了多久,她跑进卫生间漱口,漱完,转身幽怨地瞪着跟过来的郁寒深。 相比于她的不满,郁寒深眼角眉梢都流露愉悦,单手将她竖着抱起来,让女孩坐在他的臂弯处。 “交完学费,该上课了。” 司桐惊呼一声,视野忽然变高,她吓得搂住男人的脖颈,摇头拒绝:“不要,我不想学了。” 郁寒深笑:“不想回学校住了?” 司桐:“……” 司桐最后累得趴在郁寒深身上,眼皮子都睁不开。 汗水交融,她没忘了目的:“周一开始我就住学校了。” 郁寒深的手在她背上轻抚,“明天我去趟苏北,一个月后回。” “嗯。”司桐有气无力地轻嗯了一声。 下一秒。 她豁然睁开眼睛,猛地坐起来,瞠大美眸垂视身下的男人,“你说什么?” 郁寒深漫不经心地扶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枕在脑后,笑看着司桐,“你不是听见了。” “你、你要出差一个月,怎么不早点跟我说?”司桐被气到,他居然要出差一个月,那她刚才累死累活的算什么? 还交了学费…… 郁寒深老神在在,“原本打算洗完澡跟你说,没想到司同学这么心急。” “你故意的!”司桐确定。 这个男人,太过分了! 气愤地从他身上下来,司桐室内拖鞋都没穿,径直进了卫生间。 郁寒深拿着她的室内拖,不紧不慢跟在后面,把拖鞋规整地放在淋浴室外,高大的身躯挤进去。 第233章 满月宴风波(1) 热水喷洒在两人身上,郁寒深从后面握住女孩不堪一握的腰肢,稍稍用力,将人转过来。 “生气了。”他俯身安抚似的亲吻司桐的额头、脸颊,一路吻去脖子,甚至有继续往下的趋势。 边吻,他边说:“我的错,不该让司同学这么劳累。” 司桐想要推开他。 只是还没来得及行动,忽地被郁寒深抵在淋浴房冰冷的瓷砖墙壁上,郁寒深没费什么力气就将她抱起来。 司桐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就猝不及防,被侵占。 洗完澡,郁寒深把司桐抱回床上,司桐浑身发软,尤其是两条腿,又累又酸,没有一点力气,郁寒深关了灯,上床后将她搂在怀里。 司桐累得昏昏沉沉,但是想到郁寒深要出差一个月,心底生出些不舍。 “你去苏北做什么?”她枕着男人坚硬的大臂。 郁寒深道:“有几个收购案去处理一下。” 生意上的事司桐不太懂,没追问。 沉默一会儿,她又想起陆娇娇说的话,郁寒深似乎从来不会主动告诉她说这些事。 “寒深。”司桐叫他。 “嗯。”黑暗里,男人的声音低沉温柔。 “我今天遇到陆娇娇了。”司桐搂着郁寒深精瘦的腰侧,“她……跟我说了一些事……提到了黄梅……” 郁寒深轻抚女孩后背的手顿了顿,随即恢复如常,漫不经心:“嗯。” 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 司桐听他并不奇怪黄梅是谁,更加确定陆娇娇嘴里那个‘不是良善之辈’的人,是郁寒深。 她想再说点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只能搂紧男人的腰,“谢谢你。” 郁寒深不动声色揭过这个话题,“我明早七点出发,在学校记得好好吃饭,不要熬夜,要劳逸结合。” 语气像是不放心家中小孩的家长。 司桐说:“你也是。” 次日醒来,郁寒深果然已经不在别墅里,床头柜上,一支纯黑色钢笔压着一张便签。 ——好好吃饭,不要熬夜,有事给我打电话 右下角是他笔锋有力的商务签名,透着身居高位的威严气势。 司桐有被牵挂的感觉,唇边抿出甜蜜的笑容,起身洗漱,吃完早饭喝完中药,让贺恒送她去学校。 到寝室,方欣然打工不在,李晓萱海城本地人,周末回家,就季念念一个人在。 看见司桐,她激动得热泪盈眶,“我一个人都快无聊死了,你怎么回来这么早?没跟表哥约会啊?” 司桐笑了笑:“他出差了。” 她没有比赛经验,陈惊弦给她发了很多资料和学习视频。 司桐转发给季念念,“这是陈惊弦发给我的,肯定很有用,你也看看。” “你真的跟陈大才子组队啦?”季念念有些意外,昨天建议司桐毛遂自荐,只是随口一说。 像他们有经验的学长,很少有人愿意带什么都不会的新生玩。 而且听说陈惊弦这人性格孤高冷傲,很难相处。 “唉,有你们在,我们组肯定是拿不到什么好名次。”季念念倒也无所谓,重在参与,这是全国比赛,除了本校的学霸比不过,京城还有两所大学呢,那两所大学也是一堆学霸。 中午,两人去学校食堂吃午饭。 “司桐。”食堂门口,司桐听见身后有人叫她。 回头,看见一个寸头男生笑眯眯地看向她们,男寸头生旁边站着一个面色寡淡的陈惊弦。 寸头男生径直走过来,“两位美女来吃饭?一起啊。” 司桐没理会,朝陈惊弦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毕竟是队友,不能当不认识。 打完招呼,转身跟季念念走进食堂。 寸头男生碰了个冷钉子,摸摸鼻梁:“果然是高冷校花,够冷。” 陈惊弦淡淡扫了他一眼,“你非要去惹她。” 寸头男生胳膊肘搭上陈惊弦的肩,“你又是藏人照片,又是破例跟她组队,我作为你的好兄弟,不得给你创造跟她接触的机会?” “不需要。”陈惊弦冷冷说完,抬脚走开。 饭后,他回实验室继续之前的研究,手机忽然响。 看见来电号码,皱了皱眉,但还是接听,不等他说话,电话那头的人劈头盖脸一顿质问:“开学大半个月了,你怎么还没搞定司桐?” 陈惊弦冷着脸,“你要是等不及,可以另请高明。” “哼,别以为非你不可,你要是不行,我不介意换个人。”电话里的人端着高高在上的口吻。 “但你别忘了,你母亲躺在医院等着钱做手术,再给你一个月,一个月后还没把司桐搞到手,我就换个人去,而你,等着给你母亲收尸吧。” “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做。” 陈惊弦咬紧牙关,下颚线紧绷。 接下来,上了两天课,迎来国庆假期,季念念和李晓萱都回家了,方欣然留在学校兼职,司桐没回贡院,白天泡图书馆看视频看资料。 晚上回寝室也要学习到十一点半。 国庆假期过后,她又开始了白天上课,晚上集训的生活,有时候还得跟另外两名队友接触讨论。 司桐话不多,另外两人也都是思维缜密,有才华又话少的人,基本解决完问题就散开,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 司桐挺喜欢这样的合作模式,不用耗费精力去周旋人际关系。 这期间,海城上流圈闹得最沸沸扬扬的两件事,一个是司清城决定正式收沈妍夕为养女,并且让她接触双生科技的业务。 有了司清城的撑腰,沈氏集团董事局那帮老狐狸见风使舵,对沈妍夕的态度好了不少。 一个是海城首富郁家长重孙的满月宴,即将在煌盛集团旗下的五星级酒店举办,郁家十分重视满月宴,提前一周就邀请了整个上流圈的商政大佬。 司桐和季念念都接到过郁老夫人的电话,嘱咐她们到时候一定要出席。 京城季家那边肯定要来人,不用郁老夫人多说,季念念也会过去。 郁寒深还在苏北,不过他只是孩子的小叔公,到不到场,没什么要紧。 满月宴在十月中旬,周日。 第234章 满月宴风波(2) 季家的人提前一天来海城,晚上住在郁家老宅,季念念过去陪父母和哥哥。 司桐在满月宴当天,自己从学校坐车去酒店。 满月宴的排场很大,现场布置奢华至极,主席台的大屏幕循环播放宸宸的满月照。 司桐一眼望去,都是海城商政两界有名望的人士,大部分都在司老夫人的寿宴上混过眼熟,有人上来跟她打招呼,她笑容得体地一一回应。 秦思媛跟着父母进场,几乎是一眼就看见皮肤白得发光的司桐。 她和司桐同一所学校,开学一个多月,她很多次从别人嘴里听到司桐的名字,数学院魁首,高冷校花,和大才子陈惊弦组队比赛。 她看着司桐笑容得体地与一众名流贵妇周旋,很难将眼前的司桐,和当初那个垂头站在秦家客厅、衣服寒酸的司桐联系到一起。 当初的司桐,灰头土脸,如丧家之犬。 但此时,端庄大方,闪闪发光。 “瞧她那样,还真把自己当郁家人了。”韩灵丽语气不屑,“等着吧,我就不信郁寒深真会娶她!” “你少说两句!”秦安旭越来越看不惯韩灵丽搞不清形势的蠢样,郁家都公开了司桐的身份,她还如此尖酸刻薄。 “丽丽,桐桐真的是你生的吗?”秦安旭看着韩灵丽,问出心底的疑惑。 韩灵丽这么爱面子,当初秦思涵嫁给郁知珩,她高兴得到处炫耀。 如今司桐和郁寒深在一起,按照韩灵丽的本性,应该想尽一切办法修复和司桐的母女关系,然后以郁家掌权人的丈母娘身份招摇过市。 但事实,韩灵丽始终厌恶司桐,仿佛司桐不是她的孩子,而是仇人。 “你什么意思?她不是我生的难道是你外面那个狐狸精生的?”韩灵丽怒视秦安旭,“我告诉你,你最好祈祷别被我拍到你们上床的证据,不然我把你们两个老不知羞的挂到网上去!” “你别无理取闹,我跟她只是朋友。”秦安旭脸上挂不住,语气也不好。 虽然两人有过一次,但是后来他和宋夏岚确实只是朋友,没再越过界。 宋夏岚不争不抢,不吵不闹,又像他的前妻,他跟她熟悉起来后觉得与她在一起很轻松,偶尔会一起吃个饭。 上次碰巧出去吃饭,被韩灵丽给撞上,闹了一场,闹得身边人都知道了,他后来就没再跟宋夏岚单独出去过。 “朋友?秦安旭,你这么说你自己信吗?”韩灵丽凭借女人的直觉,秦安旭跟那个狐狸精肯定有事。 眼看着两人的争吵引起周围人的注意,秦安旭觉得尴尬,不想继续掰扯,丢下一句‘不可理喻’,转身走开。 “你……”韩灵丽气不过,想追上去理论。 “妈。”秦思媛拉住她,“爸肯定不会跟那个女人有什么的,就算有,我也绝不同意她跟爸在一起,你才是我的妈。” 韩灵丽看着秦思媛,心头一动,摸了摸女儿的头发,“妈没白疼你。” 她照顾秦思媛的时候,秦思媛还不到一岁,那时候秦思媛因早产而体弱,经常生病,她有很多次不眠不休彻夜照顾。 因为在这孩子身上倾注的精力更多,所以感情也更深厚。 宴席厅是复式,楼上有休息间,秦思涵带着孩子在休息室里,两人上楼看孩子。 韩灵丽看着婴儿床上睁着双眼滴溜溜乱看的小婴儿,忽然生出些遗憾。 “我的孩子要是顺利生下来,现在应该三四个月大了。”跟秦思媛和秦思涵关系再好,到底隔着一层血缘。 她一直想有个亲生的孩子,要不然也不会一直吃药调理。 秦思涵身边围着几个小姐妹,这几个小姐妹之前见证过她险些被郁知珩掐死,后来她被判刑,这几人有意无意地远离过她。 不过从她生了男孩,传出郁老爷子要给孩子集团股份,这些惯会审时度势的世家千金又跟她热络起来。 秦思涵倒不计较她们的见风使舵,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这些世家培养出来的子女,更是趋吉避凶的好手。 听见韩灵丽的自言自语,秦思涵笑容僵了一瞬,不过很快恢复正常,继续与身边人说说笑笑。 倒是秦思媛,整个人都不在状态。 每次提及那个流掉的孩子,她都愧疚又害怕。 害怕有一天母亲会知道真相,会恨她、讨厌她、不要她。 愧疚明明她知道姐姐的阴谋,却没有阻止,眼睁睁看着事情发生。 “涵涵,我刚才在楼下看见好几个知名的媒体记者,郁大少是想让记者报道这次的满月宴吗?他很重视宸宸啊。”坐在秦思涵旁边的小姐妹开口。 秦思涵来酒店之后就在楼上,倒是不知道楼下有记者。 “郁大少肯定重视宸宸啊,这可是他第一个儿子,郁家第一个重孙。”另一人附和,“一出生就能拿到煌盛集团的股份,这福气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虽然只有百分之一。 但煌盛集团的百分之一,赶得上那些中型企业的全部市值。 “那还不是多亏了我们涵涵把他生在郁家,要说有福气,也是涵涵有福气。” 秦思涵被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恭维捧得心花怒放。 她低头看着儿子,真觉得自己的生活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也很庆幸,当初不择手段分开郁知珩和司桐,她才有机会嫁进郁家。 虽然因此臭了名声,还被判刑,但是她的后半生、她的孩子,都实现了阶级跨越。 相比于泼天的荣华富贵和高人一等的身份,这点代价不算什么。 韩灵丽在旁边见秦思涵风光的样子,笑着抱起孩子,“宸宸真是我们家的小福星,是不是呀,宸宸?” 郁知珩和郁盛德、傅云蓉在楼下待客,宴席厅有棋牌室,供宾客在开席前娱乐,季念念的三个哥哥和两个堂哥一来就被莫煦北招呼去打牌。 季念念拉司桐看了一会儿,司桐觉得没什么意思,起身走去露台,露台布置得像个花园。 司桐正要走去户外沙发坐下,视线触及到露台角落。 沈沐黎坐在轮椅上,整个人隐没在阴影里,手里捏着红绳的一端,红绳另一端缠绕在她的脖子上。 身影孤寂凄凉,和宴席厅热闹的氛围格格不入。 司桐看着她孤单的样子,一时间滋味莫名。 正迟疑该进还是该退,身后传来脚步声,接着响起沈妍夕带笑的声音:“桐桐,我妈是不是在这里?” 说着,沈妍夕的视线已经越过司桐看见了沈沐黎,她笑着上前:“妈,爸来了,你要不要过去打招呼?” 司桐的目光落在沈妍夕背上,沈妍夕穿着露肩背的小礼服,大片狰狞的疤痕破坏了那身细腻的肌肤。 她却丝毫不在意疤痕的丑陋,就这么大大方方地展示在人前,像是展示某种勋章。 华和医院的烫伤科全国有名,郁知珩当初比她还严重,也养护得几乎看不出痕迹,沈妍夕怎么会留下这么重的疤? 沈沐黎听见沈妍夕的话,本能地皱眉,但看见沈妍夕后背的伤疤,终究没说出拒绝的话。 “我们先进去了,你随意。”沈妍夕推着沈沐黎的轮椅,友好地对司桐道。 司桐笑着点了点头。 第235章 满月宴风波(3) “爸。”沈妍夕把沈沐黎推到司清城面前,“你怎么才来?我们都到了好一会儿了。” 语气亲昵,如果不知真相,看见这和谐的一幕,会真的以为这是一家三口。 司清城看着沈沐黎,虽然沈沐黎脸上没有表情,但能这样平静地面对他,已经难得。 “路上有点事耽搁了。”司清城回答,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沈沐黎。 两人还没办离婚手续,名义上,她还是他的妻子。 “哎呀,我肚子有点痛。”沈妍夕把沈沐黎的轮椅把手交到司清城手里,“我去下卫生间,妈就交给爸你了。” 说完,还俏皮地冲司清城吐了吐舌头。 沈沐黎哪里看不出这两人的把戏,操控着轮椅就要走开。 司清城一声不响地跟在后面。 司瑾彤怒火中烧地看着这一幕,她千防万防,甚至收买沈氏集团的董事,处处给沈妍夕使绊子,让沈妍夕无暇打双生的主意。 没想到沈妍夕只是被烫一下,就得到司清城全心全意的支持。 司瑾彤恨恨地咬牙。 “爸!妈!难道你们真要看着清城把司家的产业交给一个外人?” 司老夫人看了女儿一眼,“他让夕夕接触的是双生科技的业务,双生科技由他一手创办,属于他个人,他想给谁就给谁,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爸,你也这么想的?”司瑾彤看向父亲。 双生科技虽说是司清城创立,但也属于司家,司家的东西,凭什么给一个外人? 而且双生科技是国内科技领域的龙头,每年纯利润比双生集团还多,这么大一笔财富,怎么能便宜了外人? 要她说,应该交给小北,就算小北对经商不感兴趣,可以聘请职业经理人代为管理啊。 司老爷子却道:“他只是给沈家那丫头一个机会,能不能成为双生科技的主人,还要看沈家那丫头的本事,清城是对小黎用情至深,但他一向理智,不会做损害公司的事。” 哪怕是司清城在痛失爱女又重伤残疾的那一年,也没置双生集团于不顾。 甚至那一年他做出好几个重大决策,让双生集团更上一层,就凭这个,司老爷子很放心儿子的一切举措。 如果沈家那丫头真有继承司家企业的本事,能带领集团百年长存,那也不错。 至于司瑾彤…… 沈老爷子看了眼女儿急躁的神情,他不是没给过女儿机会。 只是这个女儿没有敏锐的商业头脑,也看不清市场发展的规律。 当年放权给她,她上台做的第一个决策,就导致双生集团的品牌口碑崩盘,几十年的积累差点毁在她一人手里。 幸好司清城及时挽救。 司瑾彤要是肯承认自己没本事,老老实实手持股份拿分红也就罢了,偏偏她本事不大,野心不小,心心念念惦记着公司的管理权。 “你和莫丞,还有小北、沾衣,一人百分之五的股份,这辈子吃喝不愁,非要操这么多心思做什么?”司老爷子再次劝女儿。 司瑾彤没再说话,心里却恨极了父母的偏心,她始终认为,不把公司交给她,不过是因为她不是男人。 她看向不远处站在沈沐黎身后的司清城。 沈妍夕想要利用司清城对沈沐黎的感情拿下司家的产业?做梦! 司瑾彤走到没人的角落,拨出一个号码:“叫你查李霜,查清楚没有?” 电话里不知道说了什么,她有些暴躁地骂了句:“废物,去她老家找,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把她和她生的那个小贱种找出来!” 等当年害沈沐黎出车祸的那对母女出现,她倒是要看看,沈沐黎还能不能这么心平气和地跟司清城相处。 十二点,宴席开始。 几名大型媒体平台的资深记者和摄影师,分散在宴席厅各个有利于拍摄的位置,就等着一会儿将重要时刻记录下来。 司桐被郁老夫人叫到身边,坐在主桌上,洲洲手里拿着平板,缠着司桐和他对弈。 主持人在台上说着开场词,司桐没兴趣听,埋头和洲洲杀得你来我往。 察觉到被人注视,抬头,看到郁知珩把脸微微偏向舞台。 那晚他醉酒后打来电话一顿胡言乱语,司桐不知道后来郁寒深有没有找他‘谈心’,但是那晚之后到现在,他再也没有给她打过电话。 这时,主持人字正腔圆地说:“……今天,郁老爷子为我们的宸宸小少爷准备了一份特别的礼物,想必大家已经听说了是什么吧?没错,是煌盛集团百分之一的股份。” “不过,就在刚才,郁老爷子为了表示对重孙的重视,决定把名下的股份拿出一半送给小重孙,也就是百分之五。” “大家都知道煌盛集团的市值超万亿,百分之五的股份,价值千亿,我们宸宸小宝贝一出生就躺在金山上啊……” 主持人说着活跃气氛的话,底下已经一阵哗然。 就是郁盛德、郁安邦和郁颜汐,名下股份也不过百分之三,郁知珩和郁晚凝、郁书禾、郁裴洲几个小辈,更是只持有百分之一。 这一下子给小重孙百分之五,郁老确实是看重这个孩子。 秦思涵被这个消息炸懵,好一阵才反应过来。 煌盛集团的股份,除了郁寒深持有百分之五十一,就属郁老爷子最多,现在转出一半给宸宸,那宸宸岂不是一出生就是煌盛集团第三大股东? 秦思涵惊喜得满面红光, 再一次觉得她所做的一切都值得。 秦安旭和韩灵丽也被这个消息惊到,短暂的怔愣之后,都一脸激动和喜色。 “恭喜啊大嫂,你们家涵涵可真是有本事。”赵宁晴的语气酸溜溜的。 之前秦思涵被起诉判刑,所有人都等着看她被郁家扫地出门,没想到生了个孩子,局势就被扭转。 看郁老爷子对这个孩子的重视,恐怕不会让这个孩子从小就没母亲。 韩灵丽得意地抬着下巴,看着赵宁晴憋屈的样子,心里痛快极了。 “没办法,涵涵有福气,生的孩子也有福气,将来宸宸必定是个聪明懂事的孩子,不像有些小孩,叛逆又蠢笨。” 韩灵丽记着她打小三的视频被传到朋友圈,赵宁晴是如何上门幸灾乐祸羞辱她的。 赵宁晴的儿子叛逆,经常因打架斗殴进局子,女儿蠢笨,今年高考只考了二百多分,连个好点的大专都上不了。 最后赵宁晴花钱把她送去了国外大学。 赵宁晴气得要命,又不敢发作,憋得脸一阵青一阵白。 主持人手里拿着一份文件,“下面有请宸宸小少爷的父母上台,代宸宸小少爷签订股份转让协议……” 股份转让合同上面已经签好了郁老爷子的名字,只要郁知珩或者秦思涵,代宸宸在受让方签名处签下姓名。 那这百分之五的股份就属于宸宸,在他成年之前,因股份而产生的一切收益,都由监护人管理。 秦思涵握着签名笔,激动得手都在颤抖。 她的家境相对于普通人来说,非常不错,但秦家的所有资产加起来,都不如煌盛集团百分之一的股份。 有了这些股份,秦家在她眼里,不值一提。 这也是当初她不顾一切想要得到郁知珩的原因之一,不仅仅因为被俊朗的贵公子打动芳心,也因为她早就知道郁知珩是首富家的长孙。 嫁进首富郁家,实现阶级跃升,做人上人,是秦思涵在高三那年给自己定下的人生目标。 处心积虑和郁知珩的女友司桐成为好朋友,获得她的信任,设下圈套等着她去钻。 其实当年,秦思涵没想把事情闹得那么大,只是想让陆鸣玄在高考前玷污司桐,毁掉她清白的同时,影响她高考。 一个没了清白又没考上大学的女生,进不了郁家的门,而且秦思涵可以顺理成章以司桐闺蜜的身份去安慰郁知珩。 只要给秦思涵接近郁知珩的机会,她有办法让郁知珩娶她。 没想到会闹出人命。 但幸运的是陆鸣玄也死了,死无对证,哪怕司桐极力辩解,也没人相信。 后来她去探监,司桐质问她为什么。 她当然不会承认,哪怕木已成舟,她也不会给自己留下把柄,但是她隐晦地向司桐表达了自己对郁知珩的喜欢。 司桐那么聪明,立刻就明白她所做的一切是为了什么。 第236章 满月宴风波(4) 司桐得知她是为了郁知珩才精心策划这场算计,很心痛吧。 所以才会那样声嘶力竭地和郁知珩说分手,说恨他,说再也不要见到他。 “郁少,郁少夫人,快签字吧。”主持人的声音拉回秦思涵的思绪。 秦思涵从司桐身上收回视线,低头,看着‘股份转让合同’几个字,笑了,翻开到最后一页,看了眼‘受让方’三个字。 转头去瞧郁知珩,她想问‘真的让我代签吗’。 但在对上郁知珩视线的刹那,她忽地顿住。 郁知珩正在接电话,手机里不知道说了什么,他唇边似乎带着笑,可是那笑,冷漠得令她心慌。 她正想问他‘怎么了’,宴席厅入口忽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秦思涵!把我儿子还给我” 随着这道陌生的男嗓,一个面生的男人大步闯进来,身后跟着几个想拦住他的保安。 他的目光四处搜寻,“我儿子呢?你把我儿子藏哪里了?赶紧还给我,他是我邵家的种,我不允许他叫别的男人爸爸!” 秦思涵看见男人,愣了一下,皱起眉:“邵林森,你发什么疯?” 邵林森,她的大学同学,追过她。 邵林森快步走上舞台,手里捏着几张a4纸,激动地抓着秦思涵的手,“我儿子呢?” “你在胡说什么?”秦思涵甩开他,虽然大学期间她很享受被邵林森追求,跟他暧昧过一段时间,可两人从来没越过界。 而且在郁知珩提出要跟她交往的时候,她就拉黑了他的联系方式。 宾客因为邵林森的话,纷纷和旁边人对视,不知道这是闹哪一出。 郁盛德拍着桌子站起来,“哪儿来的疯子,保安,把他请出去!” 酒店保安立刻蜂拥而上。 邵林森却举起手里的a4纸,大声道:“这是我和秦思涵所生孩子的dna鉴定,那是我的儿子,我知道你们郁家家大势大,但也不能抢别人的孩子吧?” 现场顿时一片哗然。 “真的假的?宸宸不是郁家的孩子?秦思涵够可以啊,嫁给郁大少还出轨,怎么想的?” “听两人说话,显然以前就认识,说不定早就搞在一起了。” “一个用卑鄙手段陷害郁大少前女友的人,心思本来就不正,出轨也不是没可能。” 底下议论纷纷,秦思涵气得眼睛充血,恨不得冲上去撕了邵林森。 “邵林森,在我发火之前,赶紧滚!”秦思涵指着门口,“今天是我儿子的满月宴,你要是敢破坏,我绝不原谅你!” 郁盛德看完鉴定报告,脸色猛地一变,嘭地一声把报告拍在桌上。 “秦思涵,你真行啊,居然让我郁家给别人养野种!” 郁老夫人见他看完报告态度完全变了,颤抖着伸手拿报告。 鉴定报告出自华和医院,海城最权威的医院。 看完,她一口气没上来,两眼一翻。 “老夫人!” “奶奶!” “伯母!”司桐离郁老夫人最近,忙接住老人倒下的身体。 一直寸步不离伺候郁老夫人的吴淑珍从口袋里掏出一瓶药,倒出一颗塞进老人嘴里。 司桐往郁老夫人嘴里灌了点水,顺了顺老人的胸口,让她把药吞下去。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药,但这紧要关头喂的,肯定是救命药。 没一会儿,郁老夫人喘了几口气,缓过来。 看见她睁开眼睛,郁家众人松了口气。 郁老夫人泪眼婆娑:“这不可能,宸宸明明是郁家的孩子,他刚出生的时候我是第一个抱他的,他怎么会不是郁家的孩子?” “鉴定报告肯定是假的,对,一定是假的!” “涵涵,你快解释,说你跟这个男人没关系,宸宸是知珩的孩子,你快说啊!”郁老夫人激动得浑身颤抖。 秦思涵虽然脸色难看,但是心里一点不慌,她跟邵林森清清白白,孩子绝对不是他的。 她只有过郁知珩一个男人,孩子只会是郁知珩的。 “宸宸当然是知珩的孩子。”秦思涵语气坚定,冷冷地看着邵林森。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来闹事,但邵林森,你污蔑我,毁我儿子满月宴,我会告到你坐牢为止!” “污蔑?明明是你在结婚之前给我发消息,叫我跟你一起去法国,你说你未婚夫对你很冷淡,你要报复他,在新婚之夜把他灌醉,我和上床。” 邵林森说得煞有其事:“利用完我就翻脸不认是吧?我告诉你,老子的种,只能跟老子姓!” “你胡说!我什么时候给你发过消息?”秦思涵更加确定这人是在蓄意闹事。 “胡说?我手机里有你跟我在一起的证据,你敢让我连接大屏幕,把证据展示给大家看吗?” 秦思涵看了眼郁知珩,郁知珩沉默地站在旁边。 她伸手拉了拉郁知珩的袖子,“知珩,你相信我,我没有背叛你,宸宸是你的孩子……” 郁知珩目光冰冷,似乎有被妻子戴绿帽的怒气在里面,声音冷极:“他说得信誓旦旦,你叫我怎么信你?” 席间,‘野种’、‘出轨’一类的词此起彼伏。 嗡嗡的议论声不绝。 秦思涵脸色越来越难看,如果她拒绝,大家肯定会以为她是心虚,就算之后确定宸宸是郁知珩的孩子,宸宸也会因为被质疑过血脉、而被上流圈的人耻笑。 不能让宸宸生活在别人异样的眼光里。 秦思涵确定毕业后从来没联系过邵林森,也从来没有跟他私下见过面。 思及此,她仇恨地看向邵林森,他居然敢毁她儿子这么重要的时刻,她绝对不会饶了他! “我问心无愧,我有什么不敢,你连!”秦思涵道:“我倒是要看看你能拿出什么证据!” 邵林森低头在手机上一顿操作。 席间的议论声渐渐减小,最后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视线都紧紧盯着大屏幕。 司桐的手被郁老夫人紧紧攥住,有点疼,她低头看了眼老人满脸的泪痕,没说什么,只是安抚地拍了拍老人的手背。 这时,她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 铃声在此时落针可闻的气氛下,显得很突兀。 她忙拿起来接听,是郁寒深打来的。 “没事吧?”郁寒深问了句没头没尾的问题。 司桐觉得奇怪,但还是如实回答,“没事啊,就是满月宴出了点事……” 她的话音未落,宴席厅的音响里忽然传出女人的娇喘。 大屏幕上,一对男女赤身裸体地纠缠在一起,哪怕角度不够好,光线也不够明亮,还是能一眼认出,被男人压在身下的那个女人,是秦思涵。 而那个男人,不是郁知珩。 第237章 满月宴风波(5) 宴席厅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劲爆画面惊得目瞪口呆。 司桐也一时忘了反应。 耳边传来郁寒深低磁温柔的嗓音:“闭上眼,不要看。” 音响里女人的呻吟和男人的粗重喘息重叠传出,不看画面,也能知道发生了什么。 听见郁寒深的话,司桐立马撇开脸,闭上眼眸。 很多带孩子的夫人纷纷捂住自家孩子的眼睛和耳朵。 “真是不知检点,居然在新婚夜和别的男人做这种事,呸,恶心!” “郁大少怎么会娶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啧,玩得还挺花。” 舞台上,秦思涵一怔之后,尖叫着去抢邵林森的手机,想关掉视频投放。 “假的,这视频是假的!邵林森你为什么要这么害我?”秦思涵厉声质问,“我跟你无冤无仇!” 邵林森轻巧地避开秦思涵的手,看向秦思涵的眼神,也有怨气。 “无冤无仇?你甩了我两次,我告诉你秦思涵,你是我的女人,儿子也是我的,以后,别想再甩掉我!” 他刚说完,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拳,秦安旭趁他被打懵,从他手里夺过手机,关掉视频。 “删了也没用。”邵林森看见秦安旭删视频,笑得有恃无恐:“我还有很多备份,而且不止这一个,我拍了很多。” 秦安旭气得把手机砸在他脸上,“你到底想干什么?” 邵林森道:“不明显吗?我要我的女人和儿子啊。” 秦思涵脸色惨白,紧紧抓着郁知珩的手:“知珩你相信我,我跟他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大学毕业后我再没联系过他,更不可能跟他私下见面。” “我爱你,我那么爱你,做梦都想嫁给你,怎么可能在那么重要的时刻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他污蔑我,对,他污蔑我,他想破坏我们的关系,你信我知珩……” 郁知珩甩开她的手,“证据摆在眼前,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你不信我……”秦思涵怔怔地往后退了两步,转动眼睛,看向底下的席位。 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她,目光不加掩饰地透着‘没想到秦思涵真的出轨’的讯息。 一向对她和善的郁老夫人和傅云蓉,也是满脸失望。 “我没有!”秦思涵克制不住地大声辩解,她流着泪看向秦安旭,“爸,你清楚我的为人,你信我,我没有……” 秦安旭脸色铁青,抬手甩了秦思涵一巴掌。 秦思涵顿觉脸上火辣辣地疼,耳朵嗡鸣了一声,随后,听见父亲暴怒的声音:“是我太骄纵你了,才让你人品不正,行为不端!” “你也不相信我?”秦思涵跌坐在地上,眼泪滚落,“为什么你也不相信我?” 秦安旭指着大屏幕怒道:“你叫我怎么信你?秦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韩灵丽见秦思涵挨打,心疼地上前抱住她。 “妈,你信我,我真的没有,你相信我好不好?”秦思涵抓住韩灵丽的胳膊,像是抓住救命稻草。 韩灵丽叹了口气:“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糊涂啊。” 秦思涵身形凝固了一瞬,“妈,连你也不相信我吗?那个视频,不是真的!” 韩灵丽不知道该说什么,刚才那个视频里的房间,是秦思涵和郁知珩办婚礼的那座古堡的房间。 床头的喜字,是她亲手剪、亲手贴的,绝对不会认错。 也就是说,秦思涵真的在新婚夜和别的男人搞在一起。 “你们都不信我,你们为什么都不信我?”秦思涵声嘶力竭,眼里蓄满委屈的泪。 前一刻她还风光地接受别人的艳羡,此刻却被钉在耻辱柱上,成了水性杨花的女人,儿子也从金枝玉叶变成野种。 她孤立无援,百口莫辩。 秦思涵心底涌出深深的无力感和绝望,事情怎么会这样? 一场风光盛大的满月宴,被这么一闹,潦草收场。 送走宾客,郁家和秦家聚在楼上休息间,气氛沉重又压抑。 婴儿床上,宸宸正睡得香甜,经过十几天的成长,他比之前白了不少,也胖了不少,粉嫩的小嘴巴作出吮吸的动作,十分可爱。 小小的婴儿浑然不知,他此时的处境,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那份亲子鉴定就放在他旁边。 郁老夫人靠在司桐怀里低声抽泣,好不容易有了重孙子,捧在手心疼爱了一个月,居然不是亲生的,换成谁都接受不了。 秦思涵坚决不承认宸宸不是郁知珩的孩子,她这会儿冷静了不少,要求再做一次亲子鉴定。 只要鉴定结果证明宸宸是郁知珩的亲生孩子,不管是邵林森的话还是那个露骨的视频,都会不攻自破。 郁老爷子鹰隼般的眼睛盯着秦思涵笃定的表情看了片刻,开口道:“这件事关系重大,知珩,你带涵涵,还有那个姓邵的,去华和医院找小北,重新鉴定一次。” 莫煦北是华和医院的大股东,有管理权,找他帮忙,没人敢在鉴定的过程和结果上动手脚。 说完,郁老爷子看向秦安旭和韩灵丽,语气冷淡:“你们先回去,一切等鉴定结果出来再说。” 发生这么大的事,秦安旭和韩灵丽都没脸说话,带着秦思媛离开酒店。 傅云蓉问司桐:“你下午有事吗?要是没要紧的事,去老宅陪陪妈吧,我跟盛德陪知珩他们去趟医院。” 司桐没拒绝。 坐上了老宅的车,和郁老夫人、郁老爷子一起回老宅。 路上,郁老夫人哭得伤心,吴淑珍安慰了一阵,忽然庆幸道:“幸好上午出发去酒店之前,三先生叮嘱我带上救心丸,要不然老夫人就危险了。” 吴淑珍嘴里的三先生,是郁寒深。 司桐转头看她,“寒深让你带救心丸?” “对啊。”吴淑珍从上衣口袋里掏出药瓶,白色药瓶上印着外国文字,一个汉字都没有。 “这药是三先生从国外带回来的,效果特别好,关键时候真能救命,价格也高,就这么一小瓶,好几万。” “他刚拿回来的时候我还问他,没事买这个药做什么,他说也许日后用得上,叫我收好。” “没想到还真用上了,三先生简直神了。”吴淑珍的语气里满是对郁寒深料事如神的崇拜和劫后余生的庆幸。 郁老夫人要是在她的照顾下出事,那她真是难辞其咎。 司桐接过那瓶药仔细观摩,心头划过一抹异样。 听吴淑珍的意思,郁寒深似乎早料到今日会有突发情况。 难道,他早就知道秦思涵出轨,宸宸不是郁家的孩子? 要真是这样,那今日那个姓邵的在这么重要的场合把事情抖出来,还曝光那么私密的视频,跟郁寒深有没有关系? 司桐微微转眸,看着郁老夫人伤心欲绝的样子,如果郁寒深早就知道真相,却始终冷眼旁观,任由郁老夫人付出真心,未免也太冷酷残忍。 如果,邵林森的出现和郁寒深有关,那郁寒深不但冷血残忍,还心思缜密得可怕,连救心丸都提前准备好了。 第238章 身体比嘴巴诚实 当晚,司桐留在郁家老宅陪郁老夫人。 郁知珩和秦思涵晚上没有回来,宸宸也没回来,听佣人说,郁知珩把秦思涵和宸宸送去了他们的婚房。 郁老夫人不放心,派一直照顾宸宸的佣人过去。 虽然宸宸大概率不是郁家的孩子,但呵护宠爱了一个月,养只猫都会有感情,何况是个孩子。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怎么会发生这么离谱的事。”郁老夫人靠在床头哭,拉着司桐的手,“是不是我以前拆散了老二和他那个女朋友,所以老天惩罚我?” “这只是意外,您别多想。”司桐轻声安慰。 郁老夫人透过朦胧泪眼,把目光落在司桐的肚子上,“以后我只能指望你的肚子给郁家添丁增口了,桐桐,你不要让我失望。” 司桐有些不好意思,低声‘嗯’了一声。 “好孩子,你跟涵涵不一样。”郁老夫人看着司桐眉眼乖顺的模样,其实当年郁知珩的女友惹上官司,她也知情。 只是没有当回事,也从没想过帮一帮那个女孩。 早知道郁知珩会娶秦思涵这么个品行不端的人,闹得郁家鸡飞狗跳,她当初一定出手帮一帮郁知珩的小女朋友。 “桐桐,对不起。”郁老夫人忽然道歉。 司桐不知道老人家心中所想,不解地看她。 郁老夫人没多说,只道:“以后你跟老三好好过日子,他要是敢欺负你,你来告诉我,我给你出气。” 司桐在脑海中想象出、郁寒深挺拔高大地站在矮了他一大截的老人面前,像犯错的学生一样低头接受训斥。 画面实在违和,司桐的唇边不禁抿出笑意,点头,“一定。” 哄郁老夫人睡下,司桐回到三楼郁寒深的卧室。 刚推开房门,就听见放在卧室里的手机一个劲儿地响,她带上门,走过去拿起来。 张梦玲的电话。 司桐猜到她打电话为了什么,接听,果然,听见张梦玲说:“大新闻啊,秦思涵生的居然不是郁大少爷的孩子啊?” 当时吴淑珍在场,张梦玲知道也不稀奇。 “如今全网都知道郁大少爷被戴了绿帽子,他气死了吧?哈哈……” 司桐一愣,“全网都知道?” 张梦玲:“是啊,你没上网吗?网上还有秦思涵跟奸夫在床上的视频呢,不过打码了看不清,你在现场肯定见过没打码的吧?怎么样?是不是很辣眼睛?” 司桐想起来了,满月宴上有好几个知名记者,听说是郁知珩特意请来的。 他请记者,是为了报道满月宴的正面内容。 记者写好稿子,也需要经过他的首肯才能发出去。 现在报道负面内容,他……怎么会同意?而且是报道他被戴绿帽这种男人最忌讳的消息。 正胡思乱想,手机又响,这次是郁寒深的号码。 司桐顿了片刻,才接听。 “还没睡?”郁寒深磁性的声线透过话筒传递过来。 男人的声音,那么温柔。 司桐却没由来打了个寒颤,想起外婆不同意她和郁寒深在一起时说过的话。 郁寒深这人,心机太过深沉,他要是欺负她,她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 “寒深。”司桐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没提秦思涵的事。 “嗯。”郁寒深回应。 司桐安静一阵,问他:“你以后会欺负我吗?” “你说的欺负,是什么欺负?”郁寒深反问。 司桐很不喜欢他这种打官腔的说话方式,不满道:“你明知道我什么意思。” 郁寒深笑了一下,语气正经地开腔:“那我好好想想,司同学听起来似乎不太信任我,我得回答得严谨仔细一点。” “如果是让司同学伤心的欺负,郁某应该不会做,但……”说到这,他故意停顿了一下。 听他卖关子,司桐不由自主地追问:“但什么?” “但若是让司同学欲仙欲死的欺负,郁某很乐意做。”露骨孟浪的话被他用成熟的嗓音说出来,不但丝毫不显下流,反而有令人脸红心跳的魅力。 司桐心跳加速,“听不懂你说什么。” 郁寒深笑了下,“今天有没有想我?” “没有。”司桐回答得极其果断。 郁寒深道:“司同学的嘴巴没有身体诚实,想没想,等我回去好好判断。” 司桐说不过他,又不想认输,硬着头皮回击:“这怎么判断?” “简单。”郁寒深的嗓音,压得很低,隔着话筒,竟有股难以形容的性感诱惑:“有多,就有多想。” 司桐耳根轰地一下烧起来。 第239章 被带坏 有多shi,就有多想…… 司桐脸颊滚烫,羞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这个男人,现在怎么变成这样。 当初刚认识的时候,他多严肃正经啊,禁欲又一丝不苟。 现在,人明明还是那个人,声音也一如既往地沉稳从容,可说出来的话,却这么不正经,叫人难以招架。 “我不想跟你说话了。”司桐不等郁寒深回答,直接挂了电话。 之前满心的疑问被他的话这么一冲击,散了个七七八八,捂了捂滚烫的脸蛋,打开衣柜想拿睡衣去洗澡。 视线落在郁寒深那一排挂得整齐的衬衫上。 顿了片刻,司桐取下一件白色的衬衫,洗完澡,穿上。 郁寒深身材挺拔高大,衬衫套在司桐身上,有点小孩偷穿大人衣服的意思。 她站在卫生间宽大的镜子前,头发湿哒哒地垂在身前,领口纽扣系得紧紧的,衬衫下摆堪堪遮到大腿。 司桐看着镜中自己的模样,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是以前她每次穿郁寒深的衬衫,那人的目光总是深沉得像是要吃人。 拿手机对着镜子拍了张照片。 没有摆出什么特别的姿势,只是很寻常地站着,胸前的衬衫布料被发梢滴落的水晕湿,隐约透出肌肤的色泽。 发送给郁寒深,然后迅速关掉手机。 郁寒深看完照片,给她打电话发现打不通,脸色一定不会好看。 司桐边吹头发边这般想着,漂亮的唇角弯起一抹得逞的笑,认识这么久总是她吃亏,她不服。 尤其是刚才在电话里,亏吃得有点大,总要扳回一局才行。 司桐的头发已经长到腰部,又浓密,吹起来很费劲儿,刚吹到半干,房门被敲响。 “谁?”她边问边关掉吹风机。 “司小姐。”是佣人的声音,“三先生说你手机关机,叫我来跟你说一声,他有事找你。” “……”司桐愣了一下,声音平静地回应:“知道了。” 说完,听见门外传来佣人离去的脚步声。 司桐咬着嘴唇,唇角克制不住地勾起笑弧。 把电话打去老宅座机,可见他是被气到了,她没开机,吹干头发,直接关灯睡觉。 但没等她得意多久,敲门声再度响起。 “司小姐,麻烦开一下门。”还是那名佣人。 司桐想装没听见,但敲门声一个劲儿地响,仿佛一定要敲到她开为止。 “你在做什么?”外面响起郁晚凝的声音,“大晚上的让不让人睡觉了,敲什么敲?” “三先生找司小姐有事,但司小姐手机关机了,让我来看看怎么回事。”佣人不卑不亢地回答。 司桐忽然有不好的预感,似乎有点玩脱了。 在更多人被吵到之前,她忙开灯下床,去开门,“你跟你家先生说一下,我手机坏了,没法开机。” 佣人微笑:“先生说他床头柜的抽屉里有备用手机。” 司桐:“……” 她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我知道了。” 说完就想关门。 佣人却伸手挡住门板,“不好意思司小姐,先生说你可能不会使用他的备用机,让我留在这帮你,确保你能顺利拨出他的号码。” 司桐头皮一阵发麻,心头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不用这么麻烦吧……” 佣人依旧微笑,“不好意思司小姐,先生的吩咐,我必须完成。” 司桐:“……” 拉开床头柜的抽屉,里面果然有一支备用手机,通体纯黑,手感厚重。 很商务的款式,不是市面上的任何一款,应该和郁寒深平常用的手机一样,是私人订制。 司桐捏着黑色手机,深呼吸一口,好吧,玩不过那个男人。 拿起自己的手机,边开机,边转身对门口的佣人说:“我会回他电话,你出去吧。” 佣人没动,笑得和蔼可亲:“先生让我看着你给他打电话。” 司桐:“……”不至于吧…… 不情不愿地拨出郁寒深的号码,她直接开免提,刚响了一声,那边就接听,像是一直在等她的电话。 佣人听见男人沉稳的声音,立马识趣地带上门离开。 司桐看了眼被关上的门板,手机里,郁寒深慢条斯理的嗓音传来:“故意的,嗯?” 明明是平静的语气,却听得她心惊胆战,抿了抿唇,她决定装傻:“听不懂你说什么。” “发照片诱惑我,却不接电话,难道不是故意的?”郁寒深语速平稳,语气肯定。 司桐脸上微热,“我才没有想诱惑你,我只是随便拍随便发的。” “是吗?但我被诱惑到了,现在很难受。”郁寒深说:“司同学要负责。” 司桐心头忽地一阵乱跳,不等她开口,郁寒深又说:“把衬衫解开。” 语气强势,带着命令的意味。 “你……”司桐虽然经历的少,但隐约有些明白他想做什么,心脏顿时跳得飞快。 “桐桐听话,解开衬衫。”郁寒深放低声音,又是那种诱哄的语气。 司桐做不到,“我不要。” “看来司同学是想回味一遍那晚在外面的经历。”郁寒深说的是那晚在海大停车场。 司桐头皮顿时炸开,那种担心被人撞破的恐惧,她不想经历第二次。 磨磨蹭蹭解开衬衫,她的脸红得要滴血。 “叫。”郁寒深再次下达指令。 司桐要多后悔有多后悔,后悔为什么要逞一时之快,去招惹他。 现在倒好,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她是真没想到,隔着五百公里的距离,这人居然也有折磨她的花样。 羞耻又艰难地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传来男人压抑的一声闷哼,像是暴风雨骤然停歇,一切归于寂静。 司桐紧紧咬着唇,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燃烧,烧得她呼吸不稳,浑身战栗。 安静片刻,听筒里传出郁寒深餍足的稳重声线:“司同学很棒。” 司桐一点都不想要这种赞美,“我要睡觉了。” 郁寒深语带笑意:“晚安。” 挂了电话,司桐低头看了看自己衣衫不整的样子,忽然有些恍惚,刚才她在郁寒深的调教下做出很多匪夷所思的举动。 哪还有一点好人家女孩该有的端庄矜持。 整理好衣服,关了灯,司桐把自己蒙进被窝里,又臊又气,都是郁寒深把她带坏了。 第240章 以其人道,还其人身 第二天要上课,司桐六点就起来了,餐厅里,郁老夫人比她起得更早。 “听阿美说,昨晚你跟老三吵架啦?”郁老夫人嘴里的阿美,是昨晚去敲司桐门的佣人。 昨晚司桐的手机明明没问题,却非关机不接郁寒深电话,落在外人眼里,就是两口子闹矛盾。 提到昨晚,司桐难以避免地想到某些羞耻的场景,她低头敛目:“没有,我、我们只是开个玩笑。” 郁老夫人见她一副羞涩样,笑了笑没追问。 沉默片刻,说起秦思涵来:“昨晚你回房之后,涵涵给我打电话,她很肯定地说宸宸是知珩的孩子,桐桐你说,会不会真的有什么误会?” 司桐淡淡开口:“是不是误会,等鉴定结果出来就知道了。” 她没有落井下石,也不会替秦思涵说话。 郁老夫人见司桐眉眼清冷淡然的模样,心底更多了一些对司桐的满意。 秦思涵当初那么害司桐,她知道司桐心里对秦思涵有恨,可即便如此,司桐也从来不曾在她面前说过秦思涵半句坏话。 这份教养和处事风度,比很多出身富贵的千金名媛更有世家风范。 鉴定结果三天后出。 这三天,秦思涵深切地体会到什么叫煎熬。 昨天抽完血,从华和医院出来,她第一时间打电话报警,说邵林森造谣诬陷她,制作虚假视频损害她的名誉。 邵林森被警方拘留,但是第二天,警方那边传来消息,视频经专业手段鉴定,是真的。 而且邵林森提供了和秦思涵的聊天记录,从聊天内容看,秦思涵和他发生关系是自愿。 造谣污蔑不成立。 但邵林森偷拍两人性爱视频,公放给别人看,侵犯了秦思涵的隐私,被处五日拘留,罚款五百。 听完这个消息,秦思涵整个人如遭雷击。 “你们是不是收了邵林森的好处,故意向着他说话?”秦思涵气得口不择言,“我要举报你们徇私枉法收受贿赂!” 电话里的民警有些生气,“秦思涵,凭你这几句话,我有权告你污蔑公职人员。” “啊!”秦思涵狠狠将手机砸在地上,“视频怎么可能是真的?这不可能!” 发生那么大的事,秦思媛不放心姐姐,跟辅导员请了几天假,一直陪在秦思涵身边。 见状,她上前抱住秦思涵,“姐……” 秦思涵崩溃大哭,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她好不容易借着孩子走到今天,眼看着要拿到煌盛集团的股份,怎么忽然冒出个邵林森? 冒出她和他的聊天记录,冒出她和他的不雅视频。 她抱住秦思媛,“媛媛,你相信姐姐吗?我真的没有做对不起你姐夫的事……” 秦思媛面露为难,“姐,我当然愿意相信你,可是……那视频,还有你跟邵林森的聊天记录……你们……” 秦思涵的脸色在秦思媛的欲言又止中渐渐难看,她想起五年前的司桐。 当时司桐也是这样,被一份和陆鸣玄的聊天记录,钉死在和陆鸣玄勾搭的耻辱柱上。 秦思涵忽然如坠冰窟,浑身发冷。 她被人算计了。 用当年她对付司桐的手段。 能在不知不觉中,引她走进圈套的,一定是她非常亲密且信任的人。 符合这个特征的人不多,有这个动机的人更少。 而两者都符合的,只有一个。 秦思涵心底的答案呼之欲出,她心神震荡,脸上的血色一下子退得干干净净。 可是渐渐的,她低声笑起来,笑声越来越大。 难怪,每次郁知珩和她亲热,都要喝酒,第二天醒来,她从来不记得前一晚的细节,只有身体的不适和满身的暧昧痕迹昭示着她确实经历过一场情事。 郁知珩还曾亲昵地刮她的鼻尖,说她酒量差,喝断片了。 也许那个时候,和她颠鸾倒凤的根本不是郁知珩,而是邵林森。 秦思涵笑出眼泪,边哭边笑。 取鉴定报告那天,秦思涵在华和医院见到郁知珩。 鉴定结果和邵林森拿到满月宴上的一样,宸宸和秦思涵是生物学母子,和邵林森是生物学父子,和郁知珩,没关系。 秦思涵双眼血红地盯着报告,而后抬头去看郁知珩。 满月宴那天郁知珩把她和宸宸送回婚房,就离开了,再也没回来过。 “知珩。”秦思涵捏紧鉴定报告,“这一切都是你的算计,是不是?你是在为司桐报仇,是不是?” 郁知珩淡淡地看着她,嘴角微勾:“秦思涵,这是你做坏事的报应。” 他虽然没承认,但也没辩解,足以说明一切。 “真的是你!”哪怕早有猜想,但此时猜想变成真相,秦思涵依旧难以接受。 她目眦欲裂:“从你那天在酒吧问我要不要跟你交往开始,你就在算计我,对吗?” “真是令人感动啊郁知珩!为了给司桐报仇,不惜牺牲自己的婚姻,你好伟大!” “只可惜啊,你费尽心思替司桐报仇,她却再也不会回到你身边了。” “她不爱你了,等她跟郁寒深结婚,你要恭恭敬敬叫她一声小婶呢,哈哈……” “你毁了我的一切,但是郁知珩,你跟我一样,不过是个可怜虫而已,我会看着你在地狱里痛苦挣扎,一辈子得不到想要的!” 秦思涵知道戳郁知珩哪里最痛。 看见郁知珩因为她的话而变了脸色,她笑得更加痛快。 几天后,郁知珩和秦思涵离婚的消息传遍整个上流圈,当初两人结婚时有多轰动,此时离婚,就有多让人唏嘘。 当时秦思涵因一张坐在限量款跑车上撩头发的照片,被媒体誉为海城最幸福的女人。 而现在,她因一段不雅视频,成了记者笔下不甘寂寞的水性杨花的女人。 短短十个月,从云端跌落泥潭,当初被捧得多高,现在就摔得有多惨。 又过了几天,秦思涵伤人被捕的消息再次激起一层浪。 司桐听说的时候,刚上完下午最后一节课,张梦玲从隔壁学校翻过来找她一起吃晚饭。 张梦玲就读海大旁边的商学院,两所学校隔着一堵围墙。 “我听说是那个姓邵的去秦家提亲,想要娶秦思涵,秦思涵不同意,姓邵的天天去秦家闹,赖在秦家不走,秦思涵一气之下就把他给捅了,捅了好几刀,人差点挂了。” 司桐往嘴里送米饭的动作一顿。 “秦思涵这下要牢底坐穿咯。”张梦玲嘿嘿一笑,“你现在有没有一种大仇得报的痛快?” 第241章 破产(1) 司桐没有接张梦玲的话。 痛快吗?昔日仇人落难,她心里肯定是痛快。 但更多的是世事无常的感慨,秦思涵处心积虑、机关算尽,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而已。 晚上八点半司桐要上集训课,到上课的教室,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 秦思媛也参加了这次的数模赛,她看见司桐,起身走过去:“你跟我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司桐对秦思媛一向没什么好感,她第一次被韩灵丽叫去秦家吃饭,被秦思涵推下车摔在高架上。 后来还被秦思媛陷害偷东西。 “我们没什么好说的。”司桐想也不想就拒绝。 秦思媛看着她:“司桐,我爸以前对你还算可以吧?叫你来我家吃饭,还给你零花钱,我只是想跟你说几句话,都不行?” 司桐眉眼清冷,语气淡淡:“你都说了,是你爸对我还可以,又不是你,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 “你……”秦思媛气得小脸涨红。 看了看周围,大家都在埋头学习,并没有人注意这边。 她咬咬牙,直接道明来意:“我姐被邵林森的家里人起诉了,他们不接受和解,想让我姐重判。” “但是姐夫……郁大少利用自己在律师界的人脉,跟几个打这方面官司厉害的律师打了招呼,不让他们接我姐的案子。” 司桐拿书的手微微一顿,抬眸:“跟我有什么关系?” 秦思媛家境不错,又被家里人宠着长大,一直心高气傲,从来没低三下四地求过人。 还是向之前她不放在眼里的乡下野丫头求情,她觉得难堪,“我想请你跟郁大少说一下,能不能放我姐一马?他们好歹夫妻一场。” 司桐觉得好笑,她和秦思涵势如水火,居然让她替秦思涵说情,“你找错人了。” 秦思媛道:“只要你肯帮忙,我可以给你钱。” 司桐低头看书,不再理会。 秦思媛一把抽掉她的书,“我跟你说话,你听见了吗?” 司桐眼底划过一抹不耐烦,“秦二小姐,你找错人了,秦思涵是我的仇人,我不打算以德报怨,而且,我跟郁知珩不熟。” “你们不熟?你们以前不是谈过恋爱吗?怎么会不熟?而且我听我姐说,他一直没忘记你,只要你开口,他一定会听。” 秦思媛真的是没有别的办法了,她知道姐姐把司桐得罪得死死的,司桐大概率不会出手帮忙。 但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姐姐再次被判刑,姐姐当时被邵林森气得失去理智,捅了邵林森好几刀,邵林森差点没抢救过来。 律师说,二十年起步。 二十年,加上之前的六年,等姐姐出来,姐姐就老了。 这对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来说,简直灾难。 哪怕有一线希望,秦思媛也要试一试。 “我把我所有的首饰都卖掉了,都在这张卡里,请你帮帮我行不行?你只要跟郁大少说一下就行,不管他同不同意,这钱我都给你。” 还真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司桐看了眼秦思媛递过来的银行卡,“要我帮忙也行,但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秦思媛一喜。 司桐眼底没有一丝温度:“你先想想办法,让我舅舅和哥哥活过来。” 秦思媛:“……” 深夜,秦思媛回到家,秦安旭立刻上来问:“怎么样?桐桐答应帮忙吗?” 秦思媛摇头。 以往这种时候,韩灵丽肯定要出言讥讽一番,但此时,她怔怔地坐在沙发上,神思恍惚,不知道在想什么。 秦安旭点了根烟,愁眉不展地猛吸了好几口。 他真应该在邵林森赖在别墅的时候就把他赶出去,当时邵林森手里捏着和秦思涵的视频,他要是来硬的,保不齐邵林森会把视频发到网上。 秦思涵的名声已经够臭的了,不能再雪上加霜。 没想到会出后面这破事。 “丽丽,实在不行,你给桐桐外婆打个电话,桐桐应该会听外婆的话。”秦安旭也实在没别的招。 韩灵丽回神,正要说话,手机忽然响起来。 她惊弓之鸟似的,吓了一跳。 秦安旭见她这样子,皱眉:“一个电话而已,怎么吓成这样?” “我刚才在想涵涵的事。”韩灵丽胡乱解释,然后拿着手机上楼,进卧室把门反锁,才接听。 “秦夫人,欠我的钱什么时候还?”电话里的声音,凶神恶煞。 韩灵丽这段时间玩得有点狠,欠赌场的钱早就超出了秦家的承受能力。 “我正在想办法,那不是一笔小数目……”韩灵丽赔着笑脸。 “给你三天时间。”电话里的人说:“三天之后,见不到钱,我要你一只手。” 韩灵丽后背一凉,那边说完就挂了,她脸色惨白,她去哪弄那么多钱啊? 秦安旭的不动产被她偷偷卖得差不多了,基金也被她悄悄赎回,她实在没地方弄钱了。 正焦头烂额,手机再次响。 看见牌友的号码,韩灵丽怒火中烧,“你还给我打电话干什么?我已经没钱了!” “别这么大火气啊,秦家好歹也是海城三线豪门,怎么会没钱?”牌友声音里带笑。 “放心,我有个哥们,专门给人弄钱,我刚把你的情况跟他说了,他说可以帮你卖掉鼎峰的股份,虽然鼎峰这段时间生意不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还能值不少钱。” 韩灵丽皱眉:“我要是动鼎峰的股份,老秦不会原谅我。” 牌友笑:“那你想让人砍掉手?这次砍手,下次可就是脚了,你有几只手几只脚够别人砍?” 韩灵丽瞳孔一缩,“鼎峰的股份在老秦名下,我卖不了……” 第242章 破产(2) “放心,我哥们有的是路子,你按他说的做,保证你很快就能清理掉赌场的债务。” 牌友的话,韩灵丽很动心。 第一次欠二十亿赌债,秦安旭就说过没有下一次的话,这回,秦安旭肯定不会再帮她还钱。 可是,鼎峰集团是秦家的祖业,是秦安旭的逆鳞,若是她敢打鼎峰的主意,她跟秦安旭就彻底完了。 鼎峰在郁寒深的有意针对下经营不善,好几笔大额债务快要到期,公司账上已经没钱还债,如果逾期还不上,鼎峰可能要面临破产清算。 饶是这么艰难,秦安旭也没想过放弃鼎峰集团,他到处筹钱做海外投资,为的就是赚钱偿还鼎峰债务。 韩灵丽毕竟跟了秦安旭十几年,秦安旭以前对她很好,她对他其实还有感情。 哪怕他在外面有了狐狸精,她也没想过离婚。 “我再想想。”韩灵丽有些犹豫,下不了破釜沉舟的决心。 但是两天后,牌友给她带来一个消息。 “你老公在外面都有私生子了,你知道吗?” 韩灵丽一怔,“你说什么?” “哦,就是下午在医院,遇到你老公带一个女人去妇产科,我好奇地一打听,那个女人怀孕了。” “你胡说!”韩灵丽一下子暴怒。 “是不是胡说,你去那个女人的小区看看就知道了,栖梧小区,28栋,一单元2901,不过呢,我建议你晚上七点到八点过去,说不定会在那女人的家里看见你老公。” 韩灵丽目光恍惚地挂了电话,她不愿相信,可想到之前在餐厅撞见秦安旭和那个狐狸精一起吃饭,她直觉,这两人有一腿。 没有打电话质问秦安旭,当天晚上,她直接去了牌友说的地址。 敲开2901的门,看见宋夏岚穿着睡衣的骚样,她脸色瞬间扭曲,没想到住在这里的还真是这个狐狸精! 韩灵丽一把扯住宋夏岚的头发,拖进房内,又看见坐在沙发上的秦安旭,她的怒气值抵达顶点。 “秦安旭,你居然真的在这里!”韩灵丽说着,视线忽地触及茶几上放着的一张b超单。 她目光一紧,她怀过孕,自然能看懂b超单上的检查结果。 “她居然怀孕两个多月了,秦安旭,你还说你们没关系!”韩灵丽抓起那张b超单,揉成团砸在秦安旭脸上。 秦安旭见宋夏岚被扯住头发,连忙上来阻止:“赶紧放开岚岚!” “岚岚?叫得挺亲热啊。”韩灵丽指着秦安旭,“你等着,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离开栖梧小区,她拨出牌友的号码:“说吧,我怎么做,才能卖掉秦安旭手里的鼎峰股份。” 牌友似乎早就料到她会改变主意,就等着她的电话,笑了两声,牌友说:“也不难,拿到秦安旭的签名就行,其他的,我哥们来办。” …… 秦思媛又来找过司桐两次,意识到司桐真的不会帮忙,之后就没再来找她。 过了几天忙碌的学习生活,司桐接到秦思涵的电话。 司桐盯着来电显示看了几秒,没接。 她和秦思涵,没什么好说的。 但随后,秦思涵发来一条信息,司桐看见信息的内容,眸光微微一顿。 秦思涵再打电话来,她接了。 “短信内容什么意思?”司桐冷声问。 秦思涵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满满的、恶意的笑:“就是字面的意思啊,我跟郁知珩的婚姻,是他为了替你报仇而设下的圈套,我啊,像五年前的你一样,钻进去了。” “郁知珩先用最豪华的婚礼娶我,让我以为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却在婚后设计让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和别的男人上床,让我名声尽毁,让我儿子成为野种,让我失去一切!” “你应该不知道,我在亲子鉴定出来之后报警了,我想告郁知珩让别的男人强奸我,但是我找不到证据啊,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办婚礼和度蜜月的那座古堡,现在那座古堡不知道又睡过多少人,什么证据都找不到。” “而邵林森拍的那些私密视频,只能证明我婚内出轨,却不能证明我是被迫的,你说可不可笑?” 秦思涵说了很多,司桐皱起眉,“这些只是你的臆想。” “臆想?”秦思涵笑,“你可以去问问郁知珩,这一切,是不是他替你报仇的阴谋。” 司桐沉默。 忽然想起之前,郁知珩很多次在电话里说,让她等他几个月,等秦思涵生了孩子,他就清清白白站在她面前。 当时她以为是郁知珩醉酒后的胡言乱语,每次郁知珩打电话来,都是在喝醉之后。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她不认为秦思涵会是好心。 秦思涵:“为什么?为了让你难受啊,曾经相爱的恋人,为了替你报仇,不惜牺牲自己的婚姻,不惜让自己被戴绿帽子,被外人嘲笑,你知道了,应该很不是滋味吧?” “你这个人啊,最受不住别人对你好,别人对你好一分,你就总想着还两分,之前,你或许真的放下郁知珩了,但从现在开始,你再也忘不掉他。” “夹在叔侄俩之间,司桐,我等着看你翻车的那天。” 秦思涵说完,大笑着挂了电话。 司桐站在教学楼之间的连廊上,望着远处的操场,不可否认,秦思涵带来的消息确实有冲击力。 郁知珩他……怎么会做这么蠢的事? 为报复秦思涵那种人,搭上婚姻,不值得。 怔忪间,身后有人叫她:“司桐。” 听见熟悉的声音,司桐回神,转身,对上陈惊弦的视线。 陈惊弦走到她面前,站定,“指导老师给我们开放了实验室,周末过去做公式推演,你有空吗?” 郁寒深周末回来,郁老夫人叫两人去老宅吃饭,“我周六晚上没时间,别的时间都可以。” “那好,周六周日早八晚五。”陈惊弦很快定下时间。 他经验丰富,在三人当中算是队长,很多事都由他安排,司桐和法学院那位听他的。 “好。”司桐答完,准备回教室。 “司桐。”陈惊弦忽然叫住她。 司桐停下脚步,侧头看着他。 陈惊弦垂着头,像是有些纠结,眉毛皱着,挣扎了片刻,他问出一个问题:“你……有男朋友吗?” 司桐眼底划过一抹意外,这个问题,实在不像是孤高冷傲的陈惊弦会问出来的。 陈惊弦看出她吃惊,脸上有些不自在,微微偏开头,他皮肤白,司桐看见他的耳廓肉眼可见地一点点变红。 第243章 破产(3) “如果你没有男朋友……” “有。”司桐打断他。 “……”陈惊弦转过头看她,紧皱的眉毛松开,没有一点失望或是难过,反而像是松了一口气。 “抱歉,我唐突了。”说完,他转身先走开。 司桐看着他的背影,觉得他的行为有些怪异,出格的话问得突然又随意,得到不理想的回答,他放弃得也是快速又平静。 不过也没多想,跟他的交集只在数模赛,比赛一结束,各奔东西。 司桐没把这段小插曲放在心上,可是隔天,她和陈惊弦站在连廊上说话的画面被人拍下来放到校网上。 两人都是高颜值,站在一起,画面挺和谐,发帖人给照片配了篇小作文,字里行间的意思,这两人不但好上了,还如胶似漆。 还给帖子取了个吸睛的标题:惊!清冷校花和孤傲才子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做这种事! 帖子下面有不少人盖楼看热闹,闹得沸沸扬扬。 一时间,全校都知道司桐跟陈惊弦谈上了,司桐反倒是最后一个知道。 午休时,宿舍里。 “发帖人是新闻系狗仔专业的吧?这标题,狗遇上了都得点进来瞅两眼。”李晓萱啧了啧嘴,点评。 季念念刚得了自家三表哥发来的生日大红包,看见这帖子立马跳出来力挺三表哥。 “桐桐,你可不能看陈惊弦长得帅,又年轻,就移情别恋啊,不然我三表哥怎么办?年纪那么大,找个对象容易嘛!” 司桐:“……” “你快出面澄清一下。”季念念道:“要不然,被三表哥知道,要生气的。” 只是还不等司桐行动,那篇帖子忽然消失。 陈惊弦删完那篇子虚乌有的帖子,退出满屏代码的界面,冷着脸把笔记本电脑放在桌上,走去阳台拨出一个号。 “我跟你说了,合作结束,你到底想怎样?”他有些烦躁。 电话里的人说:“有了这篇帖子,你们学校很多人都知道你们在一起了,回头你把她约出去,迷晕带去酒店,生米煮成熟饭,我相信凭你的样貌才情,事后让她对你死心塌地不是难事……” “你有病?”陈惊弦被电话里的言论气笑,“有病去医院,别来我这疯。” “陈惊弦,别忘了你妈还躺在医院等着手术费。” “不劳你操心,刚才你说的话我已经录了下来,你要是再做这些无聊的事,我会报警。” 电话里的人似乎被气到,“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 “我管你是谁,现在是法治社会。”陈惊弦说完直接挂断。 电话里的人是刚开学的时候找上他的。 说跟他做个交易,让他把大一新生司桐追到手,作为交换,帮他交母亲的手术费。 他不知道对方是谁,但对方应该调查过他,对他的情况了如指掌。 他选择按兵不动,想看看对方究竟想干什么。 通过刚才那番话,陈惊弦有了些猜测,是想借他的手破坏司桐和她男友的感情吧。 如果他真的按对方说的做,会造成的必然的后果,不就是司桐和男友分手么。 没有哪个男人能接受自己的女友和别的男人有染。 思及此,陈惊弦翻出和司桐的聊天界面,决定给她提个醒。 ——有人要对你不利,你万事小心 司桐收到陈惊弦这条信息时,正在去校门口的路上。 郁寒深提前回来了。 看见这句话,司桐脚步顿了顿,问了句:谁?你又怎么知道? 陈惊弦没再回复。 司桐也没继续追问,她知道陈惊弦如果不愿说,追问也没用,但把这句话放在了心上。 到了门口,远远的就看见那辆通体漆黑的迈巴赫,犹如一头蛰伏的猛兽,威风凛凛又低调地停在树下的阴影里。 司桐缓缓走近,驾驶室车窗半降,郁寒深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 十月下旬,天气明显变凉。 他身上穿着深灰色西装,黑色衬衫,不管是被领针固定的衬衫领口,还是西装的肩膀,处处彰显出挺括的弧度,又显得严肃和一丝不苟。 郁寒深交叠着长腿,右肘搭着扶手,左手随意搁在腿上,腕上戴着宝珀领袖系列的腕表,黑色系,尊贵沉稳。 司桐的视线落在男人深邃俊美的五官上,眉宇间,有淡淡的倦意,想到他原计划是周末回来,现在提前两天,应该是为了赶时间把事情提前收尾了。 她轻轻靠着车身,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一个月未见,忙碌起来不觉得,但闲时会有思念,此时这么看着他,司桐觉得满足又安心。 不知过去多久,她抬手敲了敲车窗。 听见声音,郁寒深醒得很快,豁然睁开的眼眸,掀起的双眼皮褶皱很深,更衬得他目光深刻。 男人的视线扫过来的同时,把车窗降到最底,温柔开腔:“什么时候到的?” 司桐笑:“刚刚。” 郁寒深看着她,“上车坐会儿。” “要上课了。”司桐双手扒在车窗下沿,笑盈盈望着车内的男人,“而且,郁先生的车肯定不能让我白坐,我暂时交不起车费,就不上去了。” 郁寒深视线微垂,扫过车外女孩的唇瓣、脖颈和胸口,随后上抬,笑了:“现在不给点利息,晚上要付出双倍代价,司同学想清楚了?” 司桐被男人别具深意的一眼看得脸红,往后退了两步,“晚上的事晚上再说,现在我要回去上课。” 话音未落,储物格里的黑色手机震动起来。 郁寒深接起电话:“先让顾总陪着他们……我半小时后过去……去办吧……” 语速平缓,淡淡的从容,带着身居高位的威严气势。 司桐在他低头放手机的刹那,探身进车里,在男人棱角分明的侧脸亲了一下。 亲完飞快地退出来,她笑看着郁寒深:“晚上见,郁先生。” 这话,带着某种旖旎的暗示。 郁寒深长久地注视着女孩远去的背影,眼底笑意浓厚,等彻底看不见,才启动迈巴赫驶离海大校门口。 下午第一节课在三楼教室,司桐在二楼撞到跑得着急忙慌的秦思媛。 秦思媛甚至没抬头看被撞的是谁,就一边讲电话一边急匆匆往楼下跑,“……你说清楚,什么叫我妈和别人合谋骗走我爸的公司股份?什么叫我爸要破产负债了?你什么意思?” 第244章 破产(4) 三天前,秦安淮堂而皇之地来鼎峰董经办,说秦安旭已经将名下全部股份都转让给他,他现在是鼎峰最大股东。 要求召开董事会修改公司章程,并提议罢免秦安旭董事长一职。 秦安旭一直知道这个弟弟觊觎鼎峰,但没想到秦安淮会做出这么幼稚可笑的事。 他怎么可能会把股份转让出去。 只是,等他看见秦安淮拿出齐全的手续资料,甚至已经去相关部门办理了股权变更登记,他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大哥,我知道你舍不得爸留下的产业,但你不能拿了钱不认账吧?你可是把股份的处置权授权给了大嫂,大嫂亲自陪我跑上跑下的办理各种手续。” 秦安淮笑得十分得意,从出生就被这位大哥压在头上,可算出了一口窝囊气。 “钱已经打到了大嫂的账户,怎么,大嫂没告诉你啊?” 秦安旭一把揪住秦安淮的衣领,“你在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授权给丽丽了,而且股份转让需要半数以上的股东同意,你经过股东们同意了吗?你这份转让协议无效!” 秦安淮笑着指着秦安旭身后的股东们,“你问问他们,同不同意你把股份转给我。” “整个海城谁不知道,你得罪了煌盛老总,连累鼎峰快要经营不下去,我可是给郁总打过电话,他亲口跟我说,如果我做鼎峰掌舵人,他不会再为难鼎峰。” 秦安旭看着低头沉默的各位股东,心头一沉。 这些老狐狸,只看利益,谁能给公司带来好处,他们就拥护谁。 秦安旭立刻打韩灵丽的电话,问她这到底怎么回事。 韩灵丽压根不接。 秦安旭找律师咨询,律师了解了情况之后,面色凝重: “我去公证处看了你把股份管理权授权给秦夫人的授权书,上面确实是你的签名,你是不是之前在空白纸上签过名?” 被这么一提醒,秦安旭想起来了。 那天韩灵丽去栖梧小区,发现宋夏岚怀孕后,晚上拿了两张空白a4纸给他,说要跟他离婚,叫他签下名字,说要拿去打印离婚协议。 当时他接到宋夏岚的电话,宋夏岚肚子疼,他心急如焚,只想赶紧摆脱韩灵丽,就写了。 律师看秦安旭的脸色,就知道他肯定是干了这种蠢事。 “秦总,空白纸上的签名,最容易被有心之人利用,一旦你签上自己的名字,就代表你认可那张纸上的一切内容,有心之人拿了你的签名,想往纸上写什么就写什么。” “这是具有法律效力的,很多人就是被这么算计得倾家荡产,甚至背上巨额债务。” “你这样的身份,怎么会不懂这点法律常识?”律师摇了摇头。 秦安旭当然懂,只是当时他太心急,也没料到韩灵丽居然会在这摆他一道。 韩灵丽平时没多聪明,这次怎么变得这么有心机? 秦安旭疯了似的到处找韩灵丽,只是还没等他找到,先接到银行打来的电话。 银行工作人员说他为朋友公司做的贷款担保,他朋友刚拿到钱就携款潜逃,现在银行找不到贷款人,要让秦安旭履行后续的还款义务。 短短几天,秦安旭手里的鼎峰股份被卖,还莫名其妙背上了巨额债务。 律师也无能为力,那份贷款担保协议上,也是秦安旭的亲笔签名。 贷款人跑路,按法律规定,只能由担保人偿还。 秦安旭拿不出自己是被迫签名的证据,如果要维权,只怕要耗费很长的时间,而且不一定能维权成功。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秦安旭虽然生气,但没到崩溃的地步,直到他想赎回一部分基金,用来还债,才发现他的基金账户里一分钱都没了。 回家翻保险箱,里面的十几本房产证也都不见,去房管局查,才知道这些不动产早就变更了房主。 秦安旭当时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猩红着眼到处找韩灵丽,今天中午,他终于在一家地下赌场的出口堵到玩了一晚上的韩灵丽。 看见秦安旭,打着哈欠的韩灵丽一下子清醒,然后掉头就跑。 却被秦安旭一把抓住,他面容狰狞,抓着韩灵丽的头用力撞向地面。 秦思媛接到家里佣人打来的电话,刚进教室准备上下午第一节课。 佣人告诉她秦安旭被韩灵丽害得破产负债,把韩灵丽往死里打了一顿,现在正在医院抢救。 秦思媛慌不择路地赶去医院,撞到人也没注意,等她到医院,抢救室外只有一个佣人在。 “爸呢?”秦思媛喘着气问。 佣人表情沉重:“秦总被警察带走了,他当众行凶,有路人报警。” 秦思媛跌坐在椅子上,他们家怎么……变成这样? 第245章 追尾 晚上十点半,司桐上完数模赛集训课,乘校园大巴到三食堂附近,然后走路去南门。 看见熟悉的迈巴赫,她眸光微微一亮,不自觉加快脚步。 透过挡风玻璃,能看见驾驶室的是司机。 她径直走到后面去拉后座车门,门一开,就对上一双平静的眼睛。 郁寒深淡淡望过来,漆黑的眼眸在昏黄的光线里更显深邃迷人,司桐的心跳不争气地变快。 迈巴赫很快驶离校门口,她的手被郁寒深拿走十指紧扣,男人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烫进她心里。 座位中间的扶手搭着郁寒深的深灰色西装,西装上压着几本蓝色文件夹,她上车之前,郁寒深应该一直在看。 司桐留意到郁寒深的眉间有淡淡的倦意,他出差近一个月,回来之后没有休息,无缝衔接地回公司处理事务,这么晚了,还在看文件。 她忽然有些心疼。 身为煌盛集团的掌权人,他在外人眼里一直是高不可攀的强大形象,强大到似乎永远不会累不会倦。 看见郁寒深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司桐抽回手,开口,声线清柔:“你过来一点。” 郁寒深配合地靠过来,女孩柔软的手指扶住他的鬓角,拇指按住他的太阳穴,没什么技巧地轻轻按揉。 没想到小姑娘这么贤惠,郁寒深眼底浮上兴味,静静地看着她。 女孩的头发利落地扎在脑后,整张脸毫无修饰地暴露出来,清冷精致,肤色雪白,耳旁散落的几丝乌发,也别有风情。 呼吸间依稀有淡淡的少女体香,不动声色侵蚀着人的神经。 等司桐察觉到郁寒深的眼神不对,男人的手已经抚上她的脸颊,她没来得及反应,嘴唇被含住,成熟男性的气息瞬间侵入她的鼻腔。 司桐下意识往后躲。 因为有司机在,又知她脸皮薄,郁寒深没像以前那样扣住她的后脑勺控制她。 他十分泰然地靠着座椅靠背,瞅着小姑娘被吓到的表情,淡定一笑:“这是谢礼。” 司桐想到自己以前好几次拿吻当奖励,有些脸热,心跳节奏紊乱。 此时前方红灯,迈巴赫缓缓降下车速,司桐红着脸扭头看向车外,海城的夜晚灯火辉煌,令人迷醉。 忽然,车后‘嘭’一声巨响,被追尾了。 迈巴赫猛地一震,司桐只觉尾骨受到猛烈的冲击,人不受控制地往前栽去。 郁寒深及时伸手挡在她面前,才没让她撞到前排座椅。 司桐突如其来的撞击惊到,郁寒深用力握了握她的手,声线稳重地出声安抚:“没事,别怕。” 司机已经下车查看,没一会儿,司机过来敲了敲车窗。 郁寒深降下玻璃,司机说:“是后车司机分心开车……”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司桐的视线里。 “抱歉寒深,我刚才接了个电话,没注意前面的车停了。”贺清澜微微弯着腰和郁寒深说话,额头在流血。 她穿着淡青色新中式长裙,披着米白色长外套,头发依旧用玉簪挽起,整个人散发着温婉的韵味,额头流血的样子,更显楚楚动人。 “司小姐。”她这次倒是没刻意忽略司桐。 司桐礼貌微笑,从外套口袋掏出一包纸巾递过去,“贺小姐,你额头流血了。” 贺清澜的目光在那包纸巾停顿片刻,随后去看郁寒深。 郁寒深却在看司桐,眼神是她从不曾见过的温柔宠溺。 贺清澜压下心底的酸涩,接过纸巾,她笑了笑:“谢谢。” 抽出一张纸按住额头,她说:“我刚才打了保险公司的电话,那边要过会儿才能来,麻烦你们等一等了。” 刚才那一下撞得有点狠,贺清澜宝马车的车脸损毁,碎了只车大灯,迈巴赫的后保险杠凹陷。 “真的很抱歉,是不是耽误你们时间了?”贺清澜再次道歉,说话时目光缱绻地看着郁寒深,语气中带着一丝娇嗔。 司桐不太懂事故的处理流程,沉默着没发表意见。 郁寒深没说什么,拿手机拨了个号,接通,他语气平淡地吩咐一句:“我的车在淮河路出了点事故,你开车过来一趟。” 贺清澜脸上的表情一僵,捏紧手指,手里的那包纸巾被捏得变形。 想跟他多待一会儿,都不可以吗? 其实她刚才,是故意撞上来。 这段时间,郁寒深似乎有意避开她,不管是给他打电话,还是出现在有他的场合,他对她的态度,跟以前大不相同。 以前她有问题征求他的意见,他会为她分析利弊,会给她引导性的建议,现在,他只会用一句‘去问你兄长’打发她。 贺清澜爱慕他这么多年,一直觉得自己在他面前是特别的,哪怕只是朋友,也是他身边唯一的女性朋友。 可现在,她连他的朋友都做不了了。 甚至看见她受伤,他问都不问一句。 此时此景,不免让她想起在保利大厦地下停车场的情形,也只这样,对受伤的她视若无睹。 可越是这样,她心底的倾慕之情越是强烈,甚至过去这么些年,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渴望跟他在一起。 或许是因为司桐的出现让她有了危机感。 又或许是郁寒深态度的转变让她心慌。 她想见他,疯狂地想见他,所以刚才在路口看见郁寒深的迈巴赫,她想也不想就掉头跟了上来。 原本她的设想,是借着车祸与郁寒深独处,却没想到司桐在车上,更没想到郁寒深根本不打算和她一起等保险公司的人。 没多久,贺恒开着白色路虎过来,司桐随郁寒深下车。 郁寒深拉开路虎的后车门,伸手挡住车门框的上沿,保护司桐不被撞到头,等女孩上了车,他关上车门,绕过车尾去另一边。 细致体贴的举动,和他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的冷峻凉薄,截然相反。 贺清澜克制不住地眼眶泛红,哪怕是和郁寒深关系最融洽的时候,她也没得到过这般温柔的对待。 “寒深!”贺清澜看着郁寒深伟岸高大的背影,心底涌出不甘,“我的头有些疼,你能不能送我去医院?” 她害怕从郁寒深嘴里听到拒绝的话,没等他开口,又道:“姑姑知道我一个人在海城,不放心我,叫我有事就找你,她应该跟你说过叫你照顾我吧?” 贺清澜搬出郁寒深的二舅妈。 郁寒深停下脚步,转身,目光不咸不淡地看过来。 对上他平静的眼眸,贺清澜感受到强烈的压迫,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脸色微白。 他的眼神,好可怕。 “想有人照顾,就回京城。”郁寒深的声线薄凉至极,“我不是你的父兄,没有义务帮衬你。” 贺清澜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路虎开走,用力睁大眼睛,想要逼退泪意,可眼泪还是滚落下来。 从小接受淑女教育,在男女感情上她向来委婉矜持,所以才会那么多年被动地等郁寒深主动。 现在她想要主动一点,却失去了主动的立场和机会。 若是在司桐出现之前,不管是她上次扭伤脚,还是这次额头受伤,郁寒深都不会不管她。 如果司桐消失该多好。 第246章 受欢迎 白色路虎里,司桐回头看了眼站在迈巴赫旁的贺清澜。 贺清澜最后那番话,明显带着暗示和撩拨之意,还是当着她的面,她心底多少有些不舒服。 但郁寒深的回应,轻易就打消她心底那点不舒服的感觉。 司桐看着男人好看的眉眼,路虎的后排座和迈巴赫不一样,是三人座,中间没有隔断。 她往郁寒深那边挪了挪,坐在中间的座位上,左手穿过男人的臂弯,脑袋靠在他坚实宽厚的肩上。 女孩忽然的投怀送抱,郁寒深挺受用,另一只手摸上她细腻柔滑的脸颊,“怎么了?” 司桐笑:“没什么,就是越来越觉得,郁先生很值得喜欢。” 小女孩的娇言娇语。 郁寒深不觉笑了下,拇指轻抚司桐滑嫩的肌肤,压低嗓音:“等会儿回了家,我会让你更喜欢。” “……”司桐脸上一红,下意识去看贺恒。 虽然他没说什么露骨的话,可是话里的深意,成年人都能听懂。 车里本来就安静,他嗓音再低,贺恒估计也能听见。 司桐没他脸皮厚,扛不住这份心理压力,撒开手,坐回靠窗的位置,决定不再理他。 贺恒:“……”呵呵,想失聪。 以前是真没看出来,这位严肃正经、不近女色的煌盛老总,这么会调戏小姑娘。 不知过了多久,路虎开进贡院的庭院大门。 司桐下了车,没等郁寒深,径直跑进别墅楼入户门,郁寒深拎着她的帆布包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进了主卧,卫生间已经响起女孩淋浴的声音。 他的视线扫过卫生间的门,把帆布包放在沙发上,动作优雅地摘下腕表、领针和袖扣搁去茶几。 边扯领带边走向卫生间。 手刚握上门把,西裤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郁寒深拧门把的动作停住,拿出手机,垂眸扫了眼来电,接听。 “阿深。”电话里,二舅妈的语气有些责怪:“你怎么把清澜一个人丢在路上,她还受伤了。” 郁寒深抬脚走去阳台,顺手带上移门,开腔的语速不疾不徐:“她多大了?” 二舅妈一噎。 三十二了。 “她是不小了,可她毕竟一个人在海城,无依无靠的,你是她唯一认识的朋友,又从小一起长大,多少都应该照拂她一点吧。” 舅妈说得语重心长,贺清澜的心思,她早就知道,也很支持这两个小辈在一起。 贺清澜和郁寒深要是结婚,那真是强强联合,亲上加亲。 可现在,郁寒深跟一个出身平庸的女孩子在一起,她觉得挺遗憾。 “二舅妈。”郁寒深举着手机,另一只手插兜,挺拔地站在阳台护栏前,深邃的视线透过移门,落在卫生间的方向。 “我敬您是长辈,但我的事,即便您是长辈,也无权越轨干涉。”他的语气很淡,却带着不容辩驳的气势:“您要是不放心贺清澜在海城,就劝她回京城。” 二舅妈:“……” 郁寒深又道:“今天她故意撞我的车,我看在您和贺家的面子上不跟她计较,但没有下一次。” 二舅妈有些吃惊:“故意撞你的车?不能吧,清澜怎么会做这么没分寸又危险的事……” “是不是故意,她心里有数。”郁寒深眸光森然,当时贺清澜过来跟他说话,没有一点看见他的意外,像是早知道那辆迈巴赫是他的。 反倒是看见司桐,她有些惊讶。 也正是这份惊讶,让郁寒深不打算跟她计较。 如果她明知道司桐在车里,还撞上来,不管目的是什么,郁寒深都不会轻饶。 挂了电话,他没有立刻回卧室,点了根烟站在阳台上抽着。 司桐拿着吹风机出来时,就看见男人站在阳台上抽烟的一幕,从薄唇徐徐喷薄出的白雾,模糊了郁寒深半张脸。 莫名的,有股说不上来的吸引力。 很帅,很有性张力。 但司桐却无心欣赏这迷人的画面,上前从他手里拿走剩下的半截烟,学着他以前捻烟蒂的样子,把半截烟按熄在金属护栏上。 “以后少抽烟。”她仰着小脸看着郁寒深,“对身体不好。” 虽然郁寒深抽的烟都很贵,含有的尼古丁比普通的香烟要少一些,但依旧对身体有危害。 郁寒深垂眼,瞧着她这番妻子管丈夫的做派,笑了下,抬手捏了下她的下巴,“听你的,管家婆。” 司桐闻到男人指尖传来的烟草味,手背蹭了蹭下巴被捏过的位置,白皙的脸颊泛着红晕。 “谁是管家婆,还有,你的手有烟味,臭死了!” 说完转身跑进房内。 坐在梳妆台前,插上吹风机吹头发。 郁寒深带着笑意走进卫生间,司桐的头发还没吹干,他就裹着浴巾走出来。 这次他倒是没走到司桐身后站着,而是坐到沙发上,从司桐的帆布包里拿出课本,交叠起长腿漫不经心翻看。 很有耐心的样子。 司桐的视线落在化妆镜上,里面映出郁寒深的身影,优越的肌肉线条,让人有些移不开眼睛。 郁寒深忽地抬眸,两人的视线在化妆镜里对接。 司桐忙移开目光。 身后,传来男人调笑的语气:“想看就大方地看,我整个人都是你的,随便你看。” 司桐耳热,低头吹头发,没理他。 郁寒深信手翻看司桐的书,书页上的笔记很详细,字迹娟秀,看得出来,她上课很专注。 往后又翻了几页,他忽地顿住。 恰在这时,司桐关掉了吹风机,耳边骤然安静下来。 她转身,郁寒深正好也抬头。 “司同学,说说看,这是什么?”郁寒深抬起手,修长的手指,捏着一张纸条。 纸条有字的那面朝着司桐,她看见上面的字,头皮顿时一炸。 郁寒深起身,迈长腿走过来,把那张纸条拍在她面前的梳妆台上,手顺势撑在桌面上,另一只手,捏住司桐的后颈。 “来,读一下。”他站在司桐身后,宽大的身躯微弯,阴影极具压迫感地笼罩住司桐。 这副算账的架势,让司桐后背一阵发凉,只觉捏在她后颈的手指,像是野兽的獠牙,随时会把她的脖子咬断。 她读不出口,嘴角扯出一抹僵硬的笑,“这……可能是别人不小心误放到我书里的,我、我在学校没几个认识的人……” “是吗?”郁寒深的食指挪到纸条上,指尖点了点上面的‘司桐’两个字,“这叫误放?” 司桐:“……” 开学以来,她没少被系内系外的男生示好,像这样往她书里塞表白字条的,经常发生。 每次她看见就直接扔掉,这张是漏网之鱼。 “纸条上连署名都没有,肯定是谁的恶作剧,说不定是念念放的……”司桐感觉后颈的手力道越来越大,有些心惊肉跳,试图把锅甩给季念念蒙混过关。 可郁寒深是怎么会相信这么蹩脚的借口。 “看来我的未婚妻在学校里很受欢迎。”郁寒深的语气听起来云淡风轻。 第247章 操劳得动 有那么一瞬间,司桐觉得他想捏断她的脖子。 郁寒深捏着她的后颈往后一拉,迫使她仰起脸,“是我不够努力,才让司同学三心二意,留着别人的情书。” 头顶的灯光打在郁寒深脸上,明暗错落,让他本就立体的脸更显深邃。 下颚线明晰有型,脖颈修长精壮,锋利凸出的喉结随着他说话,微微颤动,性感又迷人。 “我……”司桐想为自己辩解。 她是不知道,不是故意留着的。 只是没等她把话说完,郁寒深吻住她的嘴唇,闯进来的舌头堵住了她的话。 司桐几乎是在他吻上来的刹那,就闭上眼眸给予回应,主动打开齿关,接纳男人的入侵。 察觉到她的配合,郁寒深扣在她后颈的手,滑到女孩的脸颊。 他两只手捧着司桐的脸,唇瓣张合间,似乎要吻到对方的灵魂里。 被抱着扔在床上,郁寒深伸手去拿床头柜上的遥控器关窗帘的间隙,司桐想到他从苏北奔波回来似乎有些倦意。 “要不今晚算了吧。”她双手撑在男人结实的胸肌上,触感坚硬紧实,“你今天刚回海城,又忙了一下午,挺累的,还是不要过于操劳比较好。” 郁寒深单手握住胸膛上的两只柔软小手,扣住女孩两只手腕,按在她头顶的同时,压下来咬住晶莹小巧的耳垂。 灼热的呼吸喷进她耳朵里:“你一个小丫头,再累我也操得动。” 这话说得过于孟浪,司桐疑心他是不是少说了一个‘劳’字,但郁寒深没给她想明白的时间,带着她跌进狂潮热浪里。 不知道是因为太久没见,还是因为那张表白字条,今晚男人的动作格外凶狠激烈,到后来司桐的小腹隐隐作痛。 但不等她说出来,就被更加汹涌的浪潮淹没,暂时掩盖了那点不适。 郁寒深抱她去卫生间洗澡的时候,她还处在大脑空白的状态,好一会儿,身上的情潮余韵才渐渐散去。 司桐靠在男人怀中,任由他给她冲洗,小腹的疼痛再次浮现,隐隐约约的,不太明显。 她有些不满地控诉,“我肚子被你弄疼了。” 郁寒深低头吻她的耳廓,“疼?刚才谁让我快一点?” “……”司桐羞得把脸埋进男人怀里,闷闷出声:“不是我。” 头顶,是郁寒深低沉愉悦的笑声。 卫生间的窗户是防窥玻璃,外面看不见里面,但是里面能看见外面,洗完澡,司桐瞧见窗外天色微亮,不免又瞪了郁寒深一眼。 郁寒深抱司桐回床上,察觉到她不满的目光,亲了亲她红肿的唇瓣,“怎么了?” “天都快亮了,今天我怎么上课?”她肯定会睡眠不足,在课堂上打瞌睡。 郁寒深伸手关了灯,把女孩娇软的身体捞进怀里,从容不迫地给出解决方案:“请半天假,要是怕耽误课程,周末把你们教授请到家里来给你补课。” 许是太累,司桐一躺下就意识开始模糊,郁寒深的怀抱很硬,睡着不太舒服,她忍不住动了动身体,想找个舒服的位置。 搂在她背上的男人胳膊忽地收紧,郁寒深带着警告的声音落在她耳中:“再动,就别睡了。” “……”饶是在半梦半醒的状态中,司桐也本能地安静下来,没敢再乱动。 睡得昏昏沉沉,她感觉到小腹的疼痛越来越明显,但因为太困,她一时没醒过来,直到小腹忽地尖锐地疼了一下。 司桐一下子被疼醒,正要开口叫郁寒深,郁寒深已经清醒过来,伸手开了灯。 看见女孩脸色苍白,面露痛苦之色,他坐起身,“不舒服?” 司桐捂着肚子,“肚子疼。” 郁寒深掀开被子想查看她的肚子,却先看见女孩白皙的大腿染了血迹。 司桐脸上一红,扯被子盖住自己,没想到是大姨妈来了。 “你、你转过去,我去下卫生间。”虽然坦诚相对多回,可有些事还是会羞耻。 郁寒深却没听她的,径直下床,把她从被窝里捞出来,抱去卫生间。 脚下像踢足球那样把那双女款室内拖踢到卫生间,放下司桐后,他没多说什么,转身出去,没一会儿,手里拿着司桐的睡衣和内裤走进来。 第248章 当爹 司桐简单冲了个澡,收拾好自己走出卫生间,郁寒深不在卧室。 床上的床单被套被换掉,铺得平整又一丝不乱,脏的床单被套被丢在沙发上。 司桐躺进被窝,身体蜷缩着,她以前来月经从来不会肚子疼,这次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许是来之前剧烈运动的缘故? 正想着,卧室门被推开,郁寒深身上穿着黑色丝质睡衣,手上端着玻璃水杯。 “喝点水。”他坐到床边,扶司桐起来。 司桐疼得额头冒冷汗,无力地靠在郁寒深肩上,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 水温刚好,加了红糖,入口甜腻。 可这甜腻让司桐莫名一阵反胃,小腹的疼像牵连到了胃部,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忙捂着嘴跑进卫生间。 呕吐了一阵,什么都没吐出来。 郁寒深站在后面扶着她的肩,大手在她后背轻拍,目光沉沉地透过镜子注视着她的眉眼,眼底深邃难测。 等她平复下来,弯腰将她抱起。 司桐见郁寒深带她去衣帽间,靠在他肩上虚弱地问:“几点了?要去学校了吗?” 进了衣帽间,郁寒深脱掉她的睡衣,然后帮她穿衣服,“去医院。” 司桐一怔,“去医院?” 只是痛经而已,虽然她没痛过,但宿舍里方欣然痛过,疼起来浑身冒冷汗。 “不用了吧……”司桐觉得郁寒深有些小题大做,方欣然每次都是吃点止痛药就好了。 郁寒深没再开腔,但态度坚定,他穿好衬衫西裤,手表和领针这些都没戴,抱起司桐就下楼。 佣人已经起床忙碌,杨姨看见司桐脸色惨白地被抱下来,忙迎上前:“怎么了这是?” 郁寒深的步子迈得很大,貌似不疾不徐,杨姨却要小跑才能跟上。 他声线低沉地吩咐杨姨:“去车库发动车子。” “哦,好。”杨姨赶紧跑去玄关。 迈巴赫昨晚被追尾,今天要送4s店维修,路虎被贺恒开走。 她从玄关柜的一堆车钥匙中拿起宾利的钥匙,等郁寒深走进车库,几排沉睡的车辆中,宾利的发动机发出轰鸣声,车灯大亮。 他把司桐放进副驾驶,系上安全带,自己坐进驾驶室。 路上,他给莫煦北打了电话,让莫煦北安排一位妇科医生。 到华和医院,才五点多,医生还没上班,门诊楼大门紧闭,里面黑漆漆一片,只有急诊楼大门敞开,亮着灯。 车子停在急诊楼前,莫煦北站在台阶上笑眯眯望着两人。 昨晚急诊来了几个车祸重伤患者,他被叫过来帮忙,一直忙到后半夜,就没回去,在医院宿舍凑合了一宿。 听见郁寒深让他安排一位妇科医生,他麻溜地就穿好衣服过来看热闹,这班没白加。 不过看见司桐脸色不好,他也没说调侃的话,领着两人去了妇科就诊中心。 司桐被郁寒深抱进诊室里,放在椅子上,诊桌后坐着一位四十多岁的女医生,她应该也是刚到,身上的白大褂纽扣都没来得及系。 不过她脸上没有一点被临时叫来看病人的不悦,面容和蔼,神态恭敬:“莫主任,郁先生,郁太太。” 莫煦北在诊室外没进来,只笑道:“兰姐,你可得给我们郁大老板的未婚妻看仔细了,要不然郁大老板要心疼。” “那是自然。”医生笑笑,然后问司桐:“哪里不舒服?” 郁寒深站在司桐身后,手搭在女孩肩上,闻言他主动回答,言简意赅:“身下流血,腹痛。” 司桐听他用词奇怪,开口解释:“是痛经。” 医生的脸色却凝重起来,“以前来月经疼过吗?” 司桐摇头:“没有。” “上次来月经什么时候?”医生的脸色又凝重了一点。 这个问题把司桐闻得一怔,上次……好像还是在桐城老家的时候,外婆住院那段时间。 开学之后她全身心投入学习,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忘了,她这两个月没来月经。 司桐转头去看郁寒深,郁寒深也正垂眼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眸此时更加深不见底。 搭在司桐肩上的那只大手,握住了她的肩头,力道微重,带着成熟男人深厚强大的叫人安心的力量。 司桐压了压有些快的心跳,“好像是八月十几号。” 这话一出,医生的脸色更凝重了,“腹痛和出血的症状发生前,有没有同房?” 司桐瞬间红了脸,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 头顶,响起郁寒深平稳坦然的嗓音:“有。” 司桐低头,耳根滚烫,想找个地缝躲一躲。 医生站起来,“跟我去b超室。” 说完她正要提醒别让病人走路,却见那个派头不凡的男人已经把女孩横抱起来。 莫煦北在外面听见了,已经大概猜出来怎么回事。 b超室外,他双手插兜龇着牙笑:“我说郁大老板你怎么回事,一点都不知道心疼人呢,这都第二次把人弄进医院了吧?” “你老牛吃嫩草也就算了,倒是悠着点吃啊,把人吃得骨头都不剩,啧啧,三十多岁的老处男真是可怕。” 郁寒深的目光落在紧闭的门板上,对他的揶揄充耳不闻。 许久,b超室的门打开。 看见司桐,郁寒深伸手把人拉进怀里。 医生跟在后面,低头看检查报告:“郁太太怀孕十周左右,从检查结果看,胚胎发育正常,目前没什么问题,流血腹痛应该是同房太过激烈所致,郁先生以后要克制一些。” “我开点药,郁太太先住院观察一下,看看后续流血腹痛的症状能不能缓解。” 司桐听见那句‘同房太过激烈’,低头把脸埋进郁寒深的怀里。 郁寒深紧紧搂着她,神色如常,没有一点私密事被提到面上来说的尴尬或难为情,声线依旧沉稳:“我会注意,多谢朱主任。” 医生名朱兰,妇产科主任。 莫煦北听完医生的话,乐得不行,“兰姐,你可一定要保住这个孩子,我哥们三十多了,好不容易当爹,很是不容易。” 他说得煞有介事。 朱医生笑:“我尽量。” 莫煦北打电话叫住院部那边安排一间病房,顶层的vip病房不像楼下的普通病房那样供不应求,总有闲置的空病房。 他送司桐和郁寒深去病房,嘴角咧到耳根,龇着大牙笑了一路,比郁寒深这个正经当爹的还高兴,不知道的,还以为当爹的是他。 司桐被郁寒深轻柔地放置在病床上,郁寒深帮她盖好被子,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 “先睡会儿,学校那边我让念念给你请假。” 说完他想直起身。 胸前的衬衫被女孩的两只小手抓住,感受到阻力,郁寒深的视线下垂,看了眼用力握紧的白嫩小手,而后去看司桐的脸。 女孩的眼中,盛满依恋,对他的依恋。 郁寒深心头一软,两手撑在司桐的两边耳侧,再度俯身,安抚般地吻住她的唇。 第249章 我也喜欢 不带情欲的亲吻,细腻,柔和,春风化雨一般落进司桐心里,把她心底那一丝丝的不安冲散。 虽然从一开始就做好了这个准备,可是当医生用确定的语气告诉她,她怀孕了,她依然生出些不知所措。 她不知道这种忐忑从何而来,或许是跟她的身世有关。 她是个不被接受和承认的孩子,潜意识里,或许也害怕肚子里的孩子遭受和她一样的命运。 司桐搂紧郁寒深的脖子,亲吻好一会儿,她睁开颤动的睫毛,睫毛潮湿,她的眼底氤氲着水雾。 “寒深……”她叫他。 “嗯。”郁寒深轻啄女孩的唇角。 “我们的孩子,会在有爸爸有妈妈的家庭里长大,对吗?”司桐知道答案是肯定的,郁寒深和她父亲不一样,她和她母亲也不一样。 “当然,我们会一起陪它长大。”郁寒深的声线低沉温柔,语气带着成熟男人的沉笃力量:“不要胡思乱想,不管发生什么,有我在。” 说完,他吻向女孩的眼睛,吻干她潮湿的睫毛。 “你喜欢它吗?”司桐望进男人向来不显山不露水的眼眸。 郁寒深低沉地“嗯”了一声。 司桐笑起来:“我也喜欢。”她的手覆在男人后脑的位置,用力往下压,主动吻了下他的薄唇:“恭喜郁先生,要当爸爸了。” 这时,护士推门进来给司桐打吊针,护士年纪不大,许是没想到会看到这么暧昧的一幕,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郁寒深从容起身,开腔的语气带上领导者的威严:“进来吧。” 男人身材挺拔伟岸,五官深刻俊美,哪怕只是静静地往那一站,身上那股身居高位的强大气场也叫人倍感压力。 护士脸颊绯红,神色间似有局促,但手上的动作很麻利,专业素养很强,给司桐扎完针,立马端着医用托盘快步走出去。 病房门被带上,郁寒深坐回床边,把司桐扎着针的手放进被子里,然后手伸进被窝,指尖挑开女孩的上衣下摆。 温热的手掌覆上尚且平坦的小腹,“还疼吗?” “有点。”司桐如实回答。 郁寒深的手指轻轻抚摸她细滑的小腹肌肤,细微的举动,带着不言而喻的珍视和不动声色的深厚情感。 性格使然,他一向成熟稳重,喜怒不形于色,没有像别人那样在得知自己即将当父亲时喜出望外。 他始终情绪稳定,沉着冷静。 不知道是药物起了作用,还是男人宽厚的手掌让人安心,司桐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听见女孩清浅均匀的呼吸,郁寒深目光深沉地看了她片刻。 莫煦北吊儿郎当地单手插兜靠在门边的墙上,举着手机不知道在跟谁打电话,一张白皙俊朗的脸上盛满笑意。 看见郁寒深出来,他立马挂掉电话,贱兮兮凑过来:“你这孩子来得真是时候,刚才郁奶奶已经答应我,会跟我外婆提议放弃两家联姻。” 莫煦北得意地扬了扬手机。 他也三十多岁老大不小了,整天忙医院的事,身边连个暧昧对象都没有,司老夫人着急得不行,难得郁晚凝喜欢他多年,又门当户对,司老夫人很看好两人。 整天在他耳边提郁晚凝,逼他跟郁晚凝约会,他说过多次对郁晚凝没有那方面的意思,老人就是不听。 刚才他拿司桐怀孕的事去讨郁老夫人开心,郁老夫人一高兴就答应了他的请求。 郁寒深没理他,走到一旁打电话,声线稳重地交代完事情,挂了电话,一转身,莫煦北还没走。 “还有事?” 莫煦北难得正经起来,“小姑娘都怀孕了,你俩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吧?有件事我得给你提个醒。” “你家小未婚妻的母亲,昨天送到我们院急诊,被秦安旭打得半死。” “至于原因,听说是她染上赌瘾,背着秦安旭输光了家产,似乎还被人骗了,让秦安旭担上巨额债务” 这件事几乎传遍了,所有人都知道秦家完了。 秦家原本借着跟郁家的婚事,跻身海城上流圈,虽然后来出了秦思涵的事,但还不至于彻底击垮秦家。 现在韩灵丽在背地里来这么一下,秦家再无翻身机会。 “有这么个丈母娘,对你名声不太好,也是个麻烦。” 莫煦北道:“赌博就是个无底洞,你小心点别被她赖上,虽然你家小姑娘跟她关系不好,但血缘关系断不掉,就怕你家小姑娘被她哄骗,拿你的钱去填她的无底洞,你再有钱,也不够填。” 郁寒深听了,面上波澜不惊。 司桐醒来已经是中午。 “桐桐,我的宝贝媳妇,醒啦?”郁老夫人看见她醒了,双眼一亮,连忙吩咐佣人,“快,把我炖的血燕拿过来。” 司桐撑着身体坐起来,郁老夫人忙上手扶她,“怎么样?肚子还疼吗?” 司桐摇头。 郁老夫人接过佣人端过来的燕窝,递给司桐:“快吃点东西,饿坏了吧?” “老三也真是的,这么大岁数,居然连你怀孕都不知道,还那么折腾你,差点把我的宝贝孙子折腾没了。” 第250章 凭什么 听着郁老夫人埋怨的话,司桐红着脸低头不语。 这不是郁寒深一个人的责任,昨晚她察觉到了小腹的不适,却没有重视,反而在最后完全被情欲支配,还央求他。 回想自己当时放荡的样子,司桐拿着勺子埋头吃燕窝,满心羞臊。 当时郁寒深大概是没想到她会说那样的话,明显顿了一下,俯身在她耳边问她:“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司桐一时失去理智说的话,理智稍稍回归之后不肯再说。 郁寒深却不打算放过她,折磨她好几次,直到司桐哭着说出他想听的话。 这还不算,她还被迫答应以后每次做的时候都要说给他听…… “等你出院,先和老三把证领了,婚礼我跟老三商量过了,定在十二月八号,正好是农历冬月初八,宜嫁娶,是个好日子。” “到时候你肚子有四个月了,胎像稳,也没怎么显怀,不影响穿婚纱。” 郁老夫人的话拉回司桐的思绪,“你家里那边,过几天我跟你伯父还有老三去一趟,提亲顺便把你外婆接来海城,至于你母亲……” 司桐的情况她清楚,父亲不详,母亲是郁知珩前妻的后妈。 若是换成以前,让韩灵丽给老三当丈母娘,也没什么,虽说关系乱了点,但一码归一码。 但是现在,韩灵丽染上赌瘾把秦安旭弄得破产负债、被秦安旭打进医院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现在整个海城上流圈都知道了这件事。 品行有问题的人,不能当郁家的亲家。 司桐淡淡开口:“我没有母亲。” 郁老夫人看着司桐清冷沉静的眉眼,怜惜地拍了拍小姑娘的手。 她不觉得司桐不认母亲的行为有什么不妥,相反的,她很欣慰司桐能这般拎得清。 韩灵丽对司桐不好,现在又染了赌瘾,司桐若是继续认韩灵丽当母亲,郁老夫人反倒要担心了。 下午,傅云蓉过来,郁老夫人把筹办婚礼的事交给了她,她来问司桐一些问题。 说完婚礼的事,傅云蓉没立刻走,看着靠在床头的司桐。 这个女孩,确实难得一见的漂亮,此时面色稍微苍白,颊侧发丝微乱,更显纤弱动人,她一个女人看了,都忍不住想把人搂在怀里好好疼爱。 不怪自家儿子到现在都念念不忘。 宸宸的身世曝光之后,她看出了很多以前没注意的细节。 郁知珩明明没忘记前女友,为什么要提出跟秦思涵结婚? 明明那么在意秦思涵肚子里的孩子,为什么孩子出生后,他连看都不看一眼?丝毫不像个期待孩子降生的父亲。 现在她全明白了,只怕这场婚姻,不过是他为了报复秦思涵而做的一场局。 他做到了,秦思涵这辈子都没法抬头做人,可是他又得到了什么呢? 真是个又傻又蠢的孩子。 司桐看出傅云蓉的欲言又止,猜到她想说的话跟谁有关,沉默着没有说话。 最后还是傅云蓉沉不住气,主动开口:“这段时间知珩的情绪很不好,你能不能去劝劝他?解铃还须系铃人,你去说,他也许会听……” “大嫂,既然你知道我是系铃人,那应该清楚我不适合跟他见面,而且,如果他会听我的,就不会钻这个牛角尖。”司桐淡淡回应。 她说过很多次让郁知珩忘了她,郁知珩从来没听进去过。 “我知道,只是……”傅云蓉也知道强人所难,司桐跟郁寒深在一起,确实不适合跟郁知珩单独见面。 可是,她也是实在没办法,总不能看着儿子一直这么消沉下去吧。 “那你给他打个电话行吗?”傅云蓉退一步,“你帮我劝劝他,如果连你都劝不住……那就听天由命吧。” 离开病房,乘vip专用电梯到一楼,走出电梯,一眼看见站在旁边普通电梯外等电梯的秦思涵。 满月宴到现在,也不过短短十来天时间,秦思涵瘦了很多,脸色泛黄,黑眼圈很重,没有一点郁家少奶奶的容光焕发。 秦思涵看见傅云蓉,眼底划过一抹暗色,脸上却绽开笑容,走上前打招呼:“妈……阿姨,你怎么在这?” 傅云蓉对秦思涵本来就没多少喜欢,是郁知珩非要跟她订婚结婚,她因为尊重儿子,所以尊重儿媳而已。 现在,她有些埋怨秦思涵,要不是秦思涵五年前胡作非为,她儿子不会变成今天这样。 傅云蓉冷着脸,扫了秦思涵一眼,抬脚走开。 秦思涵碰了冷钉子,嘴边的笑容慢慢消失。 恰在这时,电梯来了,秦思涵随着人群进了电梯,到韩灵丽的病房所在的楼层,她下电梯后没立刻去韩灵丽的病房。 站在没人的地方,她拨出一个号码。 响了好几声,那边才接听,秦思涵开门见山地问:“郁家谁在住院?” “这……”电话里的人似乎有些为难。 秦思涵眼神阴冷:“别忘了当初是谁拿钱给你,救了你那个差点被赌场砍掉手脚的儿子。” “是司小姐。”电话里的人说。 “司桐?她怎么了?” “她……怀孕了,老夫人打算十二月八号给她和郁总办婚礼,少奶……秦小姐,你问这个做什么?” 秦思涵捏紧手机,因为太用力,骨节泛白,她没回答,直接挂了电话。 司桐要嫁给郁寒深了。 凭什么! 凭什么她想跟郁知珩在一起,需要费尽心机,到头来却被算计一场,身败名裂,什么都没得到。 而司桐离开郁知珩之后,却又跟郁寒深在一起。 郁寒深,海城首富,煌盛老总,她看一眼都害怕的男人,司桐却要嫁给他。 司桐现在应该很得意吧? 秦思涵在原地站了许久,猩红的眼底泛着疯狂之色,想要嫁进郁家,成为煌盛集团的女主人,成为海城最尊贵的女人,做梦! 她得不到的东西,司桐也别想得到! 思及此,秦思涵忽地笑起来,从手机里翻出之前打听来的、从来没拨过的号码。 接通,她笑意吟吟:“贺清澜小姐吗?我是秦思涵……” 第251章 生猛 下午傅云蓉来的时候,郁老夫人回了老宅,傅云蓉走后没多久,郁老夫人又回来,喜滋滋地递给司桐一个华丽的木盒子。 木盒子巴掌大,雕刻着繁复的花纹,看氧化程度,有些年头了,是个老物件。 “这是郁家祖传的玉镯,只传当家女主人,如今老三当家,你跟他结了婚,就是郁家的当家女主人,这个镯子理应归你。” 郁老夫人眉开眼笑,“来,我给你戴上。” 司桐瞧见通体翠绿的玉镯,哪怕不懂玉,也能看出这玉镯的成色上佳,更重要的是它代表的含义,让司桐觉得沉重。 郁老夫人却不容分说拿起她的手,套在她手腕上,“都要嫁给老三了,这镯子除了给你,还能给谁?” 晚上七点半左右,郁寒深走进病房,一眼就发现了女孩手腕上的不同。 郁老夫人瞧见他,有些埋怨:“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老婆都怀孕了,还一心忙公司里的事,不像话。” “赶紧把公司那摊事交给底下人,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多陪老婆孩子。” 郁寒深没接腔,脱下西装丢在沙发上,走到病床边,深邃的视线在司桐的手腕上停留片刻,沉稳开口:“不早了,您回去休息吧。” 郁老夫人不太想走,想留下来陪大胖孙子,但对上儿子不容商量的眼神,只得依依不舍地在佣人的搀扶下走出病房。 “你也回去。”郁寒深对护工道:“明天早上六点半过来。” 护工点点头,收拾了下自己的东西就离开了。 司桐靠在床头,看着郁寒深坐在床边,拿起她的手。 端详一会儿,男人薄唇微勾:“挺合适。” 司桐有些不好意思,“伯母给的。” 女孩的手不大,但手指纤细匀称,根根如玉,指甲修剪干净,甲床修长饱满又晶莹剔透,泛着淡淡的粉色,很漂亮的一双手。 郁寒深很喜欢她的手,每次亲热,总是引导她握着他。 司桐想到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画面,猛地抽回手,“你、你去洗澡吧。” 郁寒深看见她忽然间面红耳赤,一副不想看见他的样子,伸手把女孩纤细柔软的身子搂进怀里。 捏着她的下巴,抬起,“想到什么了?脸这么红。” “没有……”司桐躲进他怀里。 头顶传来郁寒深低沉愉悦的笑声,听他笑的声音,像是已经猜到司桐在想什么。 司桐被笑得脸上越来越烫,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忽地从郁寒深怀里挣脱出来,一把将他推倒在病床上。 等冷静下来,她整个人都跨坐在男人身上,手捂着男人的嘴。 郁寒深一双深邃的眼眸微微弯着,明显带着笑意,但很快,笑意缓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见底的幽暗。 司桐后知后觉,被自己生猛的举动吓了一跳。 尤其是,感受到某些异样,那变化迅速又明显,她一阵头皮发凉,讪讪笑了笑,拿开捂着他嘴的手,想从他身上下去。 还没等她行动,腰上多了两只男人的手。 郁寒深掐着她的腰,将她按在原位,开口的嗓音染了暗哑,“看来司同学很喜欢这个姿势。” 司桐咬着唇,双手撑着男人的腹部,隔着衬衫布料,掌心触感坚硬紧实,甚至能感受到肌肉的线条。 她红着脸,“听不懂你说什么。” 郁寒深沉沉地看着她,语气强硬地下命令:“过来吻我。” 司桐心跳得很快,看着男人抿着的薄唇,鬼使神差地缓缓俯身,距离郁寒深越近,那双漆黑深远的眼眸给她的压力就越大。 她伸手捂住那双眼睛,阻隔叫人倍感压力的视线,吻上郁寒深唇瓣的瞬间,司桐只觉心尖犹如过电,脊骨一阵酥麻。 她顿了顿,微微抬头,俯视着郁寒深凉薄的唇。 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在她眼里像一座高山,遥远而不可攀,像盛夏正午的太阳,不可逼视。 而此时,他在她身下,任由她‘为非作歹’。 这种反差,令她生出一种奇异的满足感,司桐忍不住弯起嘴角,无声笑起来。 “在笑什么?”郁寒深忽地出声。 司桐一愣,“你怎么知道我在笑?” 郁寒深握在她腰上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毫无阻隔地贴上了她的肌肤,似漫不经心地揉捏着。 “直觉。”郁寒深语气随意。 司桐觉得这人的直觉准得可怕,这时,郁寒深的西裤口袋传出手机震动的声音。 他腾出一只手去拿手机,司桐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没有拿开捂着他眼睛的手。 “你这么捂着,我怎么接电话?”郁寒深沉稳淡笑。 “郁先生有直觉,可以凭直觉接电话。”司桐的视线扫过屏幕,是一串没有备注的号码。 她早就发现郁寒深跟她一样,不喜欢备注,大约也是能记住每个人的手机号。 司桐想起郁老夫人之前说过的,郁寒深当年高考,也是理科省状元。 郁寒深听完,当真凭感觉去滑接听键。 电话接通,手机里传出一道熟悉的女声:“寒深……你要结婚了?” 司桐离得近,听见了贺清澜的声音。 耳边,郁寒深磁性平静的声线已经响起,语气意味不明:“你的消息倒是灵通。” 贺清澜沉默了一下,再开口时声音似有委屈,“寒深,我们好歹从小一起长大,就算你有了未婚妻,也没必要对我这么冷淡吧?” “寒深,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贺清澜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意,仿佛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问出这个问题:“如果没有遇到司桐,你会选择我吗?” 会选择贺清澜吗? 司桐记得张梦玲说过贺清澜出国前差点和郁寒深订婚。 还有郁家老宅有贺清澜的专用客房…… 如果没有司桐的出现,以贺清澜的家世和她与郁寒深的交情,真走到一起也说不准。 司桐想明白这点,心里泛酸,俯身含住郁寒深的薄唇,不想让他回答。 舌头扫过男人的唇缝,顶他的齿关,想钻进他嘴里。 但这次,郁寒深没有像上回贺清澜打来电话时那样,纵容和配合她的胡闹,而是轻轻掐握住女孩的脖子,将她推开。 第252章 反正是你的错 郁寒深的右手抚掐着司桐的脖子,拇指和食指抵着她的下颚,稍微用点力,很轻易就把司桐推开。 唇舌分离,司桐睁眼的一瞬,眼底有些许迷茫,随即不满,低头咬住郁寒深抵在她下颚的拇指。 力道不大,说是咬,不如说是含住。 “不会。”耳畔,响起郁寒深严肃且郑重其事的嗓音。 没有停顿,他继续说,声线不急不缓:“贺小姐,我想我从来没有对你做过、或者说过会让你误会的话。” “我郁寒深要是喜欢什么人,绝不会犹豫迟疑,让她患得患失,让她不确定,我会用行动告诉她,我对她的心意。” 最后这番话,不像是说给贺清澜听,更像是说给坐在他身上的小姑娘听。 他的眼睛还被司桐捂着,黑暗里,拇指传来女孩口腔的湿润和温热,柔软的舌尖抵着他指尖的肌肤。 郁寒深的喉结无意识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司桐被男人最后几句类似表白的话惊到,不管是在一起之前,还是在一起之后,郁寒深从来没对她说过‘喜欢’和‘爱’的字眼。 说过的最接近的表白的话,是让她待在他身边。 比起油嘴滑舌的小年轻,很显然郁寒深是个行动派,他把对她的感情,表达在每一次不动声色的维护中,和费尽心机的给予里。 司桐拿开捂在他眼睛上的手,对上他平静深远的眼眸,因为贺清澜的话而生出的酸意消散,她拿着郁寒深的手,细细擦去他拇指上的口水。 电话里,沉默一阵之后,贺清澜的声音再度传来,这次,带着些许哽咽:“那为什么……为什么大学的时候别人说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从来不反驳?” 贺清澜话中充满不甘心,怎么会甘心呢。 明明她以前差点就和他订婚了,如果不是她任性,非要他给她一个明确的态度,赌气出国,现在她早就是郁寒深的妻子。 每次一想到这个,贺清澜就后悔不已。 司桐低头,似无聊地把玩郁寒深的手指,卷长的睫毛垂着,像是对贺清澜的话不感兴趣。 耳朵却竖得高高的。 郁寒深平淡地给出答案:“不重要。” 不重要,所以没有特意去解释的必要。 贺清澜听懂了郁寒深的言外之意,心底涌出深切的疼痛,仅仅是因为不重要吗? 她不能接受,郁寒深不辩驳别人对他们的误解,只是因为这个误解对他来说,不重要。 她从来没觉得这三个简简单单的文字,居然会这么伤人。 “那时候喜欢你的女生那么多,你只允许我跟在你身边,对别人从来不假辞色,只会跟我说话,难道不是因为我对你来说不同吗……” 说到后面,贺清澜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她忽地明白了什么。 “你允许我跟在你身边,跟我说话,是拿我当挡箭牌,是不是?”贺清澜情绪激动起来。 原来她不过是郁寒深在大学生涯里用来挡桃花挡麻烦的工具。 而她却一直耿耿于怀,以为自己对他来说不同,又埋怨他不主动,埋怨他让她百般揣测、百般不确定,患得患失。 郁寒深没回答。 但这时候的沉默,就是默认。 贺清澜想到郁寒深一开始说的那句话,“我郁寒深要是喜欢什么人,绝不会犹豫迟疑,让她患得患失,让她不确定,我会用行动告诉她,我对她的心意。” 所以,她的不确定,她的患得患失,是因为郁寒深根本就不喜欢她。 忽然想起她出国的导火索,那是大学毕业前夕,姑姑跟郁家提议给他们订婚,亲上加亲。 贺清澜知道后,内心雀跃,跑去郁寒深的寝室楼下找他,明明心里欢喜,嘴上却故作埋怨: “他们怎么这样,我们只是朋友,他们居然让我们订婚,我才不要,晚上会做噩梦的,你说呢?” 她紧紧盯着郁寒深,期待他说出反驳她的话,她想听郁寒深用坚定的态度告诉她:“我不想跟你只做朋友,我们订婚吧。” 可事实却是,郁寒深听后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语气平淡又冷静:“确实荒唐,我会跟他们说清楚。” 贺清澜当时一怔,以为他是顺着她的意,才说这样的话。 突然有些恨他不解风情的无趣样,掉头就走,当天就跟家里说要出国深造。 本想让他在失去她之后着急,主动来找她和解,但郁寒深始终无动于衷。 此时贺清澜才意识到,这个男人并非不解风情。 只是,她不是让他解风情的那个人。 “郁寒深,你真残忍。”贺清澜哭着说完这句,挂了电话。 郁寒深随手把手机丢去一边,手重新握上女孩纤细柔软的腰肢,“司同学打算坐到什么时候?” 司桐没下去,俯身去吻身下男人的薄唇。 原本还以为郁寒深和贺清澜在大学里有过一段青春年少的美好悸动,却原来不过是这个男人的一场有心利用。 站在贺清澜的角度,郁寒深确实残忍又无情。 可是站在司桐的角度,这样的差别对待,让她生出被偏爱的满足感。 十月末的海城秋意很浓,气温微凉,她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色薄款线衣,男人的手滑进衣服里。 随着越吻越深,郁寒深的手也越来越往上,左腕的金属商务表贴上司桐的肌肤,冷得她克制不住地战栗。 恰在这时,司桐听见门外响起敲门声。 她的理智瞬间回归,可护士只敲了一声就推门进来,司桐没来得及从郁寒深身上下来。 还是上午那名小护士,一怔之后忙捂着眼睛道歉。 司桐只觉耳边‘嗡’地一下,浑身的血液冲到头顶,羞得无地自容,忙从郁寒深身上下来。 郁寒深却稳如泰山,不紧不慢地坐起身,面色如常。 护士来例行查房,她一边扫码打卡,一边悄悄暼向站在病床边的挺拔身影。 听护士长说,住在这间病房的是煌盛集团老总郁寒深的未婚妻。 那这位看起来气势威严的男人就是那位威名赫赫的海城首富了,不是说这位海城首富严肃正经、不近女色吗? 怎么她每次进来,看见的都是叫人面红耳赤的暧昧场景?刚才推门的瞬间,她甚至看见男人的手很不规矩地在女孩的胸前…… 而且,病人住院的原因是同房太激烈导致了腹痛流血,同房太激烈…… 护士忍不住又偷偷瞄了伟岸的男人和漂亮的女孩两眼,都怀孕了还玩这么猛,哪有一点传闻里不近女色的正经样。 司桐察觉到护士异样的眼神,埋着脑袋,一副羞得想找地缝钻的样子。 郁寒深忽地开腔:“好看?” “好看,呃……”小护士下意识回答,刚答完意识到不对,想要改口说‘不好看’,可是一抬眼对上男人积威深重的眼神。 心头一紧,下意识磕磕巴巴道歉。 郁寒深语气平和:“出去吧。” 小护士如获大赦,忙不迭退出病房,关上门。 司桐听见病房门被关上,才抬起头,幽怨地瞪了眼郁寒深。 接收到小姑娘的控诉,郁寒深轻笑:“这次是司同学主动。” 言外之意,被外人撞到不是他的责任。 司桐不满:“那也是因为你把我带坏了,我以前不这样。” 郁寒深上前揽她入怀,“司同学不讲理。” 他站着,司桐坐着,两人本就身高差距很大,这样一站一坐,司桐的脸颊贴在郁寒深肌肉紧实的腹部,呼吸间是他身上独有的、令人安心的男性气味。 “反正是你的错。”她强调,非要把锅安在郁寒深头上。 郁寒深从善如流地把锅背上,语气诱哄一般,宠溺又温柔:“嗯,都是我的错,和司同学没有一点关系。” 第253章 贺清澜出事(1) 司桐中午醒来的时候腹痛和身下流血的症状就基本消失,所以才敢和郁寒深这么闹。 郁寒深去卫生间洗澡之前,给贺长君去了通电话,提醒他这几天注意点贺清澜。 司桐在一旁听了,能猜到他这么做的原因,贺清澜毕竟是郁寒深二舅妈的亲侄女,他又和贺长君交好,如果贺清澜因为他而情绪不好,出点什么事,会让二舅妈和贺长君为难。 郁寒深洗完澡出来,身上穿着长裤长袖的黑色棉质睡衣,深沉的色调更衬得他严肃稳重。 司桐坐在床头拿手机看季念念发来的课堂笔记,他走过来抽走手机,“不早了,睡觉。” 司桐没反对,郁寒深等她躺好,关了灯,上床将她搂在怀里。 上午睡了半天,她有点睡不着,闭着眼躺了一会儿,又无聊地睁开。 卫生间的灯开着,光线昏黄,视野里,是郁寒深形状好看的喉结。 很性感,司桐盯着看了会儿,忍不住伸手去摸,他出差前的那晚,把主动权给她的时候,她就发现郁寒深的喉结似乎有些敏感。 每次她一亲,喉结就会动一下,果然,她的手刚碰到,郁寒深就握住了她的手腕。 “不睡觉想干什么?”低沉磁性的嗓音在头顶响。 司桐脸颊微红,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胆子越来越大了,讪讪道:“就……摸摸……” 郁寒深把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语带笑意:“在这不方便,等回了家,随便你摸,摸哪儿都行。” 意有所指的话,让司桐心跳变快,脸皮没他厚,说不出别的话来回击,干脆闭口不言。 沉默了一阵,想起傅云蓉的话,她不知道郁知珩最近发生了什么,但是让傅云蓉求到她跟前,只怕是郁知珩情况不太好。 斟酌了下措辞,司桐开口:“下午大嫂来找我说婚礼的事,顺便……提了下郁知珩,说他最近状态不是很好。” 边说,她边抬头去观察郁寒深的表情。 郁寒深在她一开口就垂眼看下来,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眼神沉静,好似万年不起波澜的深潭。 “她想让我打电话给郁知珩劝劝他。”司桐说,换成以前,她不会想要跟郁知珩再有接触。 可是秦思涵说的事,她没法当不知道。 她一方面不希望是真的,另一方面又觉得是真的,哪怕郁知珩做的这一切不是她所希望,但她欠他一声谢谢。 “我可以给他打电话吗?”司桐征求郁寒深的意见。 郁寒深盯着她看了片刻,忽地支起上半身压过来,低头吻她的唇瓣,他亲得有点重,司桐有些呼吸不畅。 许久,郁寒深才放开她,鼻梁相抵,呼吸交织,他开腔的语气带着强硬:“这事我来处理,你不要管。” 司桐被吻得唇舌发麻,意识到郁寒深不想让她跟郁知珩联系,顺从地点了点头。 郁寒深似乎很满意她的懂事,薄唇微勾,啄了下她的唇角,将她往怀里紧了紧:“睡吧。” 司桐闭上眼,还是有些睡不着,在郁寒深怀里动来动去。 原本搂在她肩胛的大手似漫不经心地轻轻拍着她的背,一下一下,像是家长哄不安分睡觉的小孩子。 司桐从有记忆以来,还没被人这么哄睡过,嘴角弯起,心脏被奇异的感觉充盈,后来竟真的在郁寒深的拍哄下睡着了。 半夜,迷迷糊糊被手机震动声吵醒。 随即听见郁寒深压低的嗓音:“贺夫人,什么事?” 手机的声音应该是被刻意调小了,司桐只能隐约听见一道女音,听不清具体说了什么。 郁寒深又道,声音依旧很低:“……知道她一个人在海城无依无靠,你当母亲的不知道劝阻,出了事反倒怪罪到我一个外人头上,贺夫人挺会推卸责任……不方便过去……你大可试试看。” 司桐在郁寒深说到‘出了事’的时候,彻底清醒过来。 最后那句,她从男人的语气中听出了冷厉和警告。 等郁寒深挂了电话,她才出声:“贺清澜出事了?” 男人吻了下她的额头,“不管她。” 话音未落,手机再次震动,郁寒深拿过来,扫到来电号码,眼神发沉,接听。 司桐这次连电话里的声音都听不见了,郁寒深把通话的音量调到最低,手机里不知道说了什么。 他的态度依然坚决:“……我不方便过去……不关任何人的事……” 这次挂完电话,郁寒深把手机调成静音才放回床头柜。 司桐虽然没听见手机里说了什么,但从郁寒深的回答看,那边的人应该是在叫他去看贺清澜。 半夜三更出事,又惊动这么多人来叫郁寒深,估计不会是小事。 “寒深……”贺清澜是郁寒深二舅妈的亲侄女,有这层关系在,贺清澜和其他人终归不一样。 郁寒深却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胳膊用力收紧:“闭眼。” 司桐没再说话。 次日醒来才六点钟,司桐睁开眼,看到的是郁寒深坐在窗边的沙发椅对着笔记本电脑开视频会议的一幕。 男人交叠长腿,坐姿松弛又有派头,衬衫西裤挺括,头发打理得一丝不乱。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精致的领针折射出尊贵的冷芒,显得他格外养眼有魅力。 他戴着耳机,却迅速察觉到司桐醒了,深邃的视线看过来,下巴朝卫生间的方向抬了抬,示意她洗漱。 司桐洗完漱出来,郁寒深还没结束,她看见餐桌上摆着早餐,保温盒装的,应该是别墅送过来的。 她走过去,边吃边看郁寒深开会。 应该是跨国会议,男人嘴里又说着她听不懂的语言,沉稳流利,带着身居高位独有的运筹帷幄的气势。 一直到司桐吃完,他才结束会议。 司桐见他走过来,体贴地把他的那份早餐往他面前推了推,“怎么一大早开会啊?” 郁寒深坐下,回得漫不经心:“那边出了点状况。” 一直到八点,他才离开病房去煌盛集团,司桐送他到门口,看见门外站得笔直的两名保镖,微微一怔,“这是……” 郁寒深没解释,只道:“我去公司开个会就回来,好好休息,不要出门乱走,知道?” 得到司桐点头保证,他摸了下女孩白嫩的脸颊,转身离去。 司桐看着他挺拔颀长的背影,眉头微微蹙起。 不仅门口多了两名保镖,就连护工都从昨天的一个变成了三个。 这阵势,大概率和昨晚的那两通电话脱不了干系。 第254章 贺清澜出事(2) 郁寒深离开后没多久,朱医生过来查房,看见病房门口两名面容冷酷的保镖,也怔了怔。 vip病房本就比普通病房的私密性更高,安全保障也更好,这么优越的条件下还安排保镖,可见这位郁太太在郁先生心里的分量有多重。 她没有多问,不过在对待司桐时,更多了几分慎重。 司桐恢复得不错,朱医生建议今天再观察一天,若是不再出现腹痛和流血的症状,明天就可以出院。 “谢谢朱主任。”司桐礼貌道谢。 朱医生笑:“郁太太客气,这是我的职责所在。” 司桐闲着没事,继续看季念念发给她的笔记, 今天周末,她昨晚发信息给陈惊弦,说了今天不能去实验室做公式推演,陈惊弦只回了句‘知道了’,别的没多说。 不知过了多久,病房外忽然一阵吵闹声,像是有人要进来,但被拦在了外面。 三名护工听到动静,其中两个立刻起身过去查看情况,另一个守在病床边,一副随时跟人干架的保护姿态。 病房门打开,司桐听见一道有点熟悉的女声,“这里面住的是司桐是不是?你们给我让开,我找她有事。” 司桐几乎是立刻认出这个声音,在郁寒深的手机里听过。 贺夫人,贺清澜的母亲。 护工说:“不好意思,我们郁太太需要静养,郁先生吩咐不许任何人打扰,麻烦你赶紧离开。” “郁太太?哼,一个出身低贱的穷酸丫头,也配被叫郁太太!”贺夫人冷嘲热讽一番,直接朝病房里大喊:“司桐,你给我出来!” 两名保镖抬着胳膊拦在病房门口,面无表情,寸步不让。 两名护工长得膀大腰圆,往门口一站,完全挡住了外面人的视线,贺夫人看不见司桐,但听见了一道不卑不亢的好听女音: “我配不配当郁太太,不需要贺夫人指手画脚,倒是贺夫人,身为名门夫人,在别人的病房门口大吵大闹,不觉得有失身份?” 听到女孩清柔绵软的嗓音,贺夫人脸上划过一抹戾气,果然是只小骚狐狸,光是这把声音,就能勾魂。 “我就知道郁寒深是被你勾得不去看清澜,司桐,我奉劝你最好摆正自己的身份,你这种女人,只配给有钱男人当玩物!” “别以为借子上位就真能坐稳郁家女主人的位子,等郁寒深玩腻了,你就等着被扔垃圾一样扔掉吧!” 这番话,让司桐想起之前莫沾衣说过的话,似乎所有人都认为,她最终的下场,一定是被郁寒深抛弃。 她抬手抚摸上尚且平坦的小腹,这里面正孕育着生命,是她和郁寒深的孩子,是他们之间最牢固的纽带和最深的羁绊。 思及此,司桐缓缓笑起来,“我会不会被他扔掉,不劳贺夫人操心,最起码现在我跟他在一起很开心,贺夫人还是多操心自己的女儿吧,她连这样短暂的开心都得不到呢。” “你……”贺夫人没想到这死丫头这么牙尖嘴利,冷冷一哼:“别得意,你肚子里的小杂种能不能生下来还不一定!” ‘小杂种’三个字,让司桐心底窜起一把怒火。 “贺夫人不要觉得你自己生了四个杂种,别人生的也是杂种,我肚子里的,是再寻常不过的孩子,跟你生的杂种可不一样。”女孩清柔的嗓音里染了冷意。 贺夫人一愣之后明白过来司桐什么意思,顿时气得要冲进去:“你这个死丫头,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 但不等保镖拦住她,身后有人拉住了她的胳膊。 “妈,你在干什么?”贺长君的声音。 贺夫人转头,脸上盛怒未消,但看见站在贺长君身侧的郁寒深,她的表情一僵。 郁寒深单手抄兜,垂在腿侧的手捏着宾利车钥匙,目光淡漠地看着贺夫人。 贺夫人在他平静的注视下莫名生出一个怯意,但转念一想,自己是长辈,还怕了他一个晚辈不成? “你看看你找的什么女人,这么没教养,居然敢辱骂长辈!”她梗着脖子先发制人。 郁寒深缓缓开腔,语气堪称平和,可说出的话,丝毫不留情面:“贺夫人为老不尊在先,就不要怪小辈为幼不敬。” “你……”贺夫人再次被气到,居然说她为老不尊! “妈!”贺长君打断她,语气严肃:“别说了,刚才你说的话我们都听见了!” 他一向好脾气,难得的对母亲冷了脸:“你这时候应该在病房好好陪清澜,而不是来找无辜人的麻烦。” “无辜?要不是因为那个死……”贺夫人顺嘴想说死丫头,触及郁寒深深沉的眼神,下意识改了口,“……那个司桐,清澜会变成现在这样?” 贺长君头疼,“你回清澜病房吧,她这时候最需要人陪。” 贺夫人朝病房里看了一眼,什么都看不到,那两个护工还跟一堵墙似的挡在那里。 她恨恨地瞪了眼那两个护工,踩着高跟鞋重重地走了。 贺长君面露歉意,“抱歉,我妈她是心疼清澜,才会迁怒你的小未婚妻。” 顿了顿,他想到刚才司桐回击他母亲的几句话,不由笑了下:“不过你的小未婚妻嘴挺厉害,没吃亏,我活了三十几年,第一次被人骂杂种。” 郁寒深没接腔,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贺长君跟他相处这么多年,多少摸清了他的脾气,能感觉到他动怒了,也知道他生气的时候,面上越是冷静,怒气越重。 想到刚才母亲说郁寒深那个未出世的孩子是小杂种,还诅咒人家生不下来,脑壳不禁更痛。 以郁寒深对司桐的看重,肯定也十分在意这个孩子,他母亲简直是在触郁寒深的逆鳞。 “你别跟她一般计较,我回去一定跟她好好谈谈,保证没有下一次。”贺长君抬手拍了下郁寒深的肩,“你进去安慰你的小未婚妻吧,我去看看清澜。” 司桐早就听见贺长君的声音,也知道他在外面是跟郁寒深讲话,等了一会儿,贺长君脚步声离去,紧接着那道熟悉的笔挺身影出现在病房门口。 司桐看见郁寒深,一阵心安,弯起嘴角:“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开完会就过来了。”郁寒深走到病床边坐下,拿起女孩的手,“怎么这么凉?” 男人嗓音温柔,司桐挪过来靠进他怀里。 “刚才去卫生间,洗了个手,被冷水冰到了吧。”她语气淡淡的,默了默,她叫他:“寒深。” “嗯。”郁寒深把女孩的两只手都握在掌心暖着。 司桐感受到手背上的干燥温热,心头微暖,“你有没有想过给我们的孩子取什么名字?” “你想好了?”他反问。 司桐如实道:“没有。” “不急,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你慢慢想。”郁寒深的下巴抵着司桐的发顶,说话时,喉结在司桐的耳畔震动。 听他的意思,似乎是想把孩子的取名权交给她。 “我记得当时宸宸是伯父给取的名字,我们的孩子需不需要它爷爷来取名?”司桐记得当时郁老爷子是按着孩子的生辰八字,又翻族谱,忙活了许久才确定的名字。 权贵人家在给孩子取名这方面,总是颇多讲究。 郁寒深低声道:“不用考虑这么多,按你的心意来就好。” 司桐听出男人话里纵容的意思,心底生出丝丝缕缕的甜蜜,嘴上却说:“其实我也没什么好主意,要不就让孩子爷爷取吧。” 郁寒深语气宠溺:“依你。” 之后,郁寒深没再离开病房,吃完午饭,他陪司桐午睡。 迷迷糊糊中,时不时听见男人接电话的声音,哪怕是周末,因公事找他的电话依旧很多。 司桐最后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护工开了门,贺长君站在门口,“寒深,清澜她……”他欲言又止地看了眼司桐。 第255章 贺清澜出事(3) 郁寒深起身,示意贺长君出去说。 司桐坐在床上怔了一会儿,下床去卫生间,洗手时听见外面传来季念念的声音。 “我是桐桐好朋友,也不能进去吗?”季念念被保镖挡在了门外。 司桐忙出来,“让她进来吧。” 她发了话,季念念才被放进来,一进来就往司桐怀里扑:“刚才吓死我了!” 司桐抬手抵住她的肩,没让她撞到自己身上,“怎么了?” “刚才我跟我妈去看清澜表姐,我们进病房的时候清澜表姐不在外面,舅妈说她去卫生间了,但等了许久她都不出来,后来舅妈去开卫生间的门,发现被反锁了。” 季念念的妈妈是郁寒深的二舅妈,贺清澜的亲姑姑。 得知贺清澜出事,特意从京城赶来海城。 “长君表哥把门撞开,你猜怎么着?清澜表姐割腕了,卫生间流了一地的血,你说吓不吓人?幸好我不晕血,要不然肯定当场躺地上。” 季念念边说边拍着心口,一副心有余悸样。 司桐一怔,割腕?“为什么?” 季念念有些为难,似乎是什么不好说的事。 司桐倒也没勉强,没追问。 可季念念本来就不是个能憋话的人,挣扎一阵,自己先憋不住了,神秘兮兮凑到司桐耳边,“我跟你说,你别告诉别人哦。” 不等司桐答应,她就开始说:“昨晚清澜表姐在酒吧买醉,醉了之后让人给捡尸了。” 司桐之前跟张梦玲去过酒吧,对酒吧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多少了解一点。 会有一些不法的好色之徒,蹲守在酒吧附近,专门挑那些醉得神志不清的女孩子带走。 大家管这种行为叫‘捡尸’。 司桐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一时没了话。 季念念却又说:“幸好长君表哥及时叫人找到了她,否则她昨晚就完蛋了!” 听到这,司桐莫名其妙松了一口气。 昨晚贺清澜出去买醉,大概率是因为郁寒深那番冷酷的话,她虽然对贺清澜没有好感,也不希望贺清澜因为郁寒深而发生不好的事。 司桐想到郁寒深昨晚洗澡前的那通电话,幸好他提醒了贺长君,要不然贺清澜真的被人……贺家一定会把责任怪到郁寒深头上。 “那既然贺长君及时叫人救了她,她为什么还……”割腕?司桐不解。 季念念说:“大概是被吓到了吧,听说昨晚捡走她的是好几个男的,长君表哥的朋友到的时候,她被一堆人围堵在中间,衣服都被扯破了,肯定吓坏了。” “而且……”季念念说到这,停顿了一下。 看了看司桐的脸色,才接着道:“她出去买醉,是因为三表哥要跟你结婚了,她发生这么严重的事,肯定希望三表哥去安慰她,可是三表哥连看都不去看她一眼,她应该是一时想不开。” “她现在正在抢救室抢救,我舅妈都快哭晕过去了。”季念念跟贺清澜年龄相差太大,除了逢年过节跟父母去外婆家会碰面,其他时候基本无交集。 说起这些的时候,除了唏嘘,没多少难过的情绪。 病房外,郁寒深和贺长君站在走廊尽头的窗边。 贺长君十分无奈地把贺清澜刚才割腕的事告诉郁寒深,“没想到她会这么想不开。” 他知道妹妹想不开的根源是郁寒深,但没有把责任怪到好友身上。 昨晚要不是郁寒深提醒他注意点贺清澜,他及时托朋友去找妹妹,后果不堪设想。 “等清澜醒了,你能不能去看看她?”贺长君清楚郁寒深决定的事,很难改变。 但还是想试试看,毕竟是亲妹妹,他这个当哥哥的看着妹妹这般受苦,实在不是滋味。 郁寒深淡淡开腔:“人性贪婪。” 他只说了四个字,贺长君是聪明人,立即明白他这话什么意思。 人性贪婪,现在贺清澜只是想让郁寒深去看她,等看完之后呢?会不会提更多的要求? 欲壑难填,有些事一旦开头,后续就会有接连不断的麻烦,不如一开始就扼杀在萌芽中。 贺长君轻叹一声,“你呀,任何时候总是能一眼看透事情的本质,也总能做出最有利于自己的抉择,冷静理智得叫人害怕。” “唯一能让你不理智、不顾自身利益的,就是你那位貌美的小未婚妻了吧。” 放着门当户对、强强联合的世家千金不要,偏偏选择一个什么好处都带不来的普通女孩,这不符合郁寒深精于算计的商人身份。 且不说贺清澜,就说海城那位司家的表小姐,不也对郁寒深一往情深? 司家没有继承人,郁寒深若是娶了司家的那位小姐,以郁寒深的在生意场表现出来的手段,日后司家的产业多半要交到他手里。 这么大的利益诱惑,他居然也不为所动。 贺长君看着郁寒深,这位一向精明的好友,算是栽在那个小丫头身上了。 叹了口气,贺长君道:“算了,等清澜好一点,我就带她回京城。” 贺清澜下午五点左右被送回病房,因为失血过多,脸色异常苍白,前天晚上追尾造成的额头伤还没好,又添新伤,贺夫人哭得两眼通红。 贺清澜醒来后,目光在病房里搜寻一圈,依旧没见到想见的人。 缓缓闭上眼睛,眼角有泪滑过,不管她身上发生什么,都不值得郁寒深来看她一眼,是吗? 她在郁寒深眼里这么不重要,是吗? 贺夫人瞧见女儿伤心欲绝的样子,心疼不已,转头就朝着贺清澜的姑姑发难: “都是因为郁寒深,清澜才变成这样子,这事你要负责,要不是因为你,清澜根本不会认识他。” 二舅妈也确实有些自责,沉默片刻,道:“我给老季打个电话,让老季劝劝阿深。” 二舅妈没忘记贺清澜追尾郁寒深的车那晚,郁寒深说过‘您即使是长辈也无权越轨干涉我’的话,她也不好意思再打电话给他。 这个小辈,年纪虽轻,但威势逼人,尤其是这几年,积威越深,她越觉得怵他。 郁老夫人今天有个老姐妹做寿,她去临市给老姐妹贺寿,等回海城,已经是晚上。 一来就听护工说下午有个叫贺夫人的过来骂了司桐和她未出世的宝贝大孙子。 当即气得冲到贺清澜的病房,指着贺夫人的鼻子骂了一顿。 “你告诉你!桐桐是我的宝贝儿媳妇,她肚子里的是我老郁家的大孙子,你算个什么东西,跑去骂我老郁家的人,要耍威风,滚回京城去!这里是海城,不是你作威作福的地方!” 郁老夫人年纪大了之后,脾气比年轻的时候慈和很多,好多年没这么骂过人了。 贺夫人气得不行。 郁老夫人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转头对贺清澜道:“清澜丫头,若是换成以前,你喜欢老三我绝对支持你,但是老三现在已经要结婚了,你不是三岁小孩,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以后你要是来郁家做客,我依旧欢迎,但要是继续这么不知进退,那我郁家也高攀不起你这位千金大小姐。” 郁老夫人说话很不客气,丝毫不顾及贺清澜刚差点遭受侵犯,又割腕。 贺清澜本就苍白的脸色,更白了几分,没想到连一向喜爱她的郁老夫人,也因为司桐而不喜欢她了。 来病房后一句都不曾关心她,只一心替司桐打抱不平。 “对不起郁伯母。”贺清澜靠在病床头,垂眸,遮掩眼底的暗光。 第256章 领证(1) 郁老夫人跟贺清澜说完,转身要走,到了病房门口,还觉得不解气。 她好不容易盼来的大孙子,居然被人骂小杂种,还诅咒生不下来,越想越气,回头用力扇了贺夫人一巴掌。 贺夫人比郁老夫人小了十几岁,虽说是平辈,但从小被郁老夫人的季家大小姐身份压在头上,在郁老夫人面前,她更像个晚辈。 “意让姐,你打我?”贺夫人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郁老夫人。 季意让,郁老夫人的闺名。 郁老夫人冷冷地看着她,“打的就是你,你最好祈祷我的孙儿平安出生,不然,不管发生什么,我都算到你头上!” 司桐在病房里听见郁老夫人的骂声,不由得扭头去看郁寒深,“伯母这么骂贺夫人,真的没问题吗?” 贺长君和郁寒深是好友,贺家又与郁老夫人的娘家季家是亲家,这么一顿骂,季家夹在中间会很难做吧。 下午姚总助送过来一堆文件,郁寒深出差近一个月,集团积压了不少需要他过目批阅的文件。 郁寒深坐在窗边的沙发椅上,圆茶几上摆着两摞文件夹,一摞是还没批阅,一摞是已经看完签好字的。 闻言,他没抬头,甚至视线都没从文件上挪开,淡淡道:“不用管她。” 司桐见他这副放任的态度,安静片刻,转头看向之前向郁老夫人告状的护工。 这三名护工都是莫煦北安排过来的,干活利落,话也少,告状的时候话倒是有点多。 郁老夫人来之前,郁寒深似乎把告状的那个护工叫出去过,当时司桐没在意,现在回想,护工的行为像是受人指使。 没一会儿,郁老夫人回来了,脸上还有没消下去的怒气,进病房后对着司桐的肚子摸了又摸。 好一会儿,脸色才缓过来,笑眯眯地对着司桐的肚子说话:“乖宝宝,我是奶奶呀,奶奶刚才去打坏人给你出气了,等你出来了,一定要最喜欢奶奶。” 司桐:“……” 恰在这时,郁寒深的手机震动起来。 他扫了眼来电显示,接听后直接按了免提,手机里传出二舅颇显为难的声音:“阿深啊,清澜那丫头挺可怜的……” 还没说完,郁老夫人冲过来抢走手机,对着手机又是一顿破口大骂。 二舅:“……”一直到挂电话,这位在军区说一不二的老首长都没敢再说第二句话。 司桐忍不住去看郁寒深云淡风轻的眉眼,忽然觉得这个男人把‘借力打力’这招用得简直炉火纯青。 第二天出院之前,护士过来抽了司桐几管血,做建卡检查,血抽得有点多,郁寒深在旁边看得直皱眉。 莫煦北查完房过来绕一圈,瞧见这一幕,双手抄着白大褂凑过来,一副没正形的样子:“哟,这就心疼了?等以后生孩子,流的血比这多多了。” 郁寒深按着司桐臂弯处的棉签,不咸不淡扫了眼莫煦北:“你很闲?看来司伯母应该多给你安排几场相亲。” 提到相亲,莫煦北瞬间一个头两个大。 本以为摆脱郁晚凝,他就能迎来自由新生活,没想到郁老夫人跟司老夫人提完放弃联姻,司老夫人开始到处托人给莫煦北张罗相亲。 光昨天一天,他就见了六个。 司桐想去卫生间,轻轻挣脱郁寒深的手,郁寒深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女孩高挑纤细的倩影,眼神柔和。 等转过头去看莫煦北,他的眼神重新变得淡漠,莫煦北不禁笑起来: “我说你这两副面孔转换得也太自如了,看小丫头就是春风化雨,看我就一脸嫌弃。” 郁寒深走去餐桌边,把别墅送过来的早餐摆在桌上,司桐因为要抽血检查,空腹到现在。 莫煦北看着郁寒深这副居家好男人的样,忍不住挑眉,“我们郁大老板居家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 郁寒深没搭理他的调侃。 顿了顿,莫煦北又道:“我本以为,你结婚,闹得最凶的会是我家沾衣,没想到她被你针对一次就放弃了,现在闹得最狠的反而是以前瞧着知书达理的贺家千金。” “还不走?”郁寒深下逐客令。 莫煦北笑:“你看你,重色轻友,有了小姑娘,兄弟跟你多待一会儿都不行。” 司桐出来时,病房里已经没了莫煦北的身影,郁寒深坐在餐桌边接电话。 男人深邃的视线看过来,嘴上沉稳地说:“让他们先准备,我十点半到。” 司桐听出他有事,等他挂了电话,想说他有事就去忙,但话还没出口,先听见男人的声音:“下午跟我去趟民政局。” “……”司桐只觉脑子卡了一下,要说的话也消失在舌尖。 之前郁老夫人跟她说过,等她出院了就先去把证领了,但是郁寒深一直没提这事,司桐以为他忘了。 司桐望向桌对面的男人,他穿着深灰色衬衫和黑色西装,正伸胳膊往她面前放剥完的水煮蛋。 因为抬臂的动作,肩膀的西装微微紧绷,彰显出成熟男人有力的肌肉线条。 “可是,今天是周日,民政局不上班。”司桐提醒。 “无妨。”郁寒深收回手臂,抽了张纸巾擦手,动作不紧不慢,贵气优雅。 司桐抿唇沉默,对于有权势的人来说,是没有什么星期天的。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哪怕只是打声招呼的事,到底也欠了一个人情,司桐轻声道:“周一再去也一样。” 郁寒深说:“周一有别的安排。” “什么安排?”司桐下意识追问。 郁寒深淡笑地看着她,“提亲。” 司桐想起郁老夫人说过要跟郁寒深去桐城她家提亲,忽然有些心跳不稳,她垂下长睫,嘴角扬起,轻声道:“先把我拐去领证再提亲,一点诚意都没有。” 因为今天要出院,郁寒深也在,所以护工昨晚就结了工资结束这边的工作。 病房里,只有两人在。 郁寒深听见女孩的话,慢条斯理地开腔:“照你这么说,我把你搞怀孕之后再娶你,岂不是更没诚意。” 这话过于直白轻佻,可被这个男人用低磁稳重的声线说出来,并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司桐被说得脸红。 咬唇沉默片刻,她小声辩驳:“我才没有被你搞怀孕。” “那你是怎么怀孕的?”他问。 司桐:“……”姜还是老的辣。 九点多,姚助理过来跑上跑下给司桐办理出院手续,办完,郁寒深带着司桐乘电梯下楼。 华和医院每天上班时间都是拥挤的状态,出了vip电梯,郁寒深把司桐护在怀里,避免她被旁边人挤到。 可忽然,旁边有人直挺挺地朝司桐这边倒过来,司桐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已经被郁寒深带离原地。 倒在她之前所在位置的是个中年女人,中年女人旁边跟着两个十几岁的少男少女。 “妈!”两个少年都是一脸恐慌,丢下手里提着的大包行李,大叫着扑过去,“妈你别吓我啊!” 这种事在医院里很常见,周围人看两眼,又奔波自己的事。 司桐正要收回目光,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冲了过来。 陈惊弦看见司桐,愣了一下,很快收回视线,蹲下来扶起中年女人的上半身。 扫了眼地上的行李,他眼尾泛红:“谁让你们带妈出院的?我不是说等我过来吗?” 男孩回答:“是妈要出院的,我们已经欠医院好多钱了,医生建议让妈回家养着,反正没钱手术,住院也没用,哥,你筹到妈做手术的钱了吗?” 第257章 领证(2) 陈惊弦回头,看了眼司桐离去的背影,身形纤瘦的女孩依偎在高大伟岸的男人怀中,画面异常和谐。 这一刻,他觉得有些可笑,电话里那个人,居然让他去破坏司桐和她男朋友的感情。 司桐的这个男朋友,气势威严,派头不凡,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而他不过是个没毕业的大学生,司桐怎么可能会放着这么优越的男人不要,而被他吸引。 陈惊弦很快收回视线,抱着母亲上楼去找医生。 司桐靠在郁寒深怀里,刚才听见了那个男孩的话,之前李晓萱说过陈惊弦的情况,重病的母亲和年幼的弟妹,情况挺惨的。 “认识?”郁寒深的声音从头顶传下来,他注意到刚才司桐多看了那一家人两眼。 司桐点头,“我这次数模赛的队友。” 到了停车场,姚助理已经打开车门等着他们上车,上了车,郁寒深接了通电话。 司桐听着男人自信沉稳的腔调,脑海里浮现刚才陈惊弦一脸悲痛地扶起母亲身体的一幕。 她跟陈惊弦的接触不多,不过他那句提醒她有人要对她不利的话,她一直记着。 “在想什么?”郁寒深不知道什么时候挂了电话。 司桐回神,摇了摇头:“没什么。” 回到贡院,司桐伸手去推车门,视线无意扫过前面的中控屏,已经十点多了。 想到郁寒深之前说的‘十点半’过去,司桐下意识叮嘱姚助理:“一会儿开车慢点,安全第一。” 姚助理立刻点头,恭敬应下:“好的,太太。” 看着路虎驶出视野,司桐转身走进别墅入户门,在玄关换了室内拖,拿出手机给陈惊弦发了条信息。 【需要帮忙吗?】 刚发送完,接到外婆的电话。 “桐桐,你怀孕了?”外婆忧虑的声音传来。 虽然司桐一开始就做好了怀孕的准备,此时也早就接受怀孕这件事,但是让亲人知道她未婚先孕,还是有些难为情。 她声音低低地嗯了一声。 外婆的语气稍显严厉,“你这孩子,还没结婚呢,这要是传出去,对你名声多不好。” 本来她们家跟郁家差距就大,说什么的都有,这又未婚先孕,指不定别人背地里会怎么说。 “也幸好阿深是个负责任的男人,要不然有你好果子吃。”外婆教育了几句。 沉默片刻,话锋一转,“不过这样也好,边读书边生孩子,学业和家庭都不耽误,要不然等你正常毕业了再结婚,又要比别人晚好几年。” 司桐安静地听着。 外婆说话或许不那么好听,但司桐知道外婆是为了她好。 母亲当年未婚先孕又遭抛弃,让外婆在这方面格外忌讳和反感。 外婆说完司桐的事,顿了顿,提起韩灵丽:“秦家出事了你知道吗?” 司桐知道,郁寒深回来的那天中午,她在教学楼的楼梯上撞到秦思媛,当时秦思媛对着手机说什么韩灵丽害秦安旭破产负债。 耳边,是外婆恨铁不成钢的声音: “她从小就不安分,长大了更不安分,现在好不容易过上点好日子,又开始作妖,居然沉迷赌博,把小秦的钱都输光了,害得小秦欠银行一大笔钱,还跑来我这里要钱。” 司桐有些意外,韩灵丽去找外婆要钱?那真是穷途末路了。 “桐桐,她要是去找你,你不要管她。”外婆语气带着怒意,“你跟阿深本就差距大,要是被她缠上,在阿深面前你就彻底硬气不起来了,知道吗?” “阿深人不错,你跟他好好过日子。” 这不是外婆第一次夸郁寒深。 之前外婆明明不同意她跟郁寒深在一起,郁寒深不知道跟外婆说了什么,外婆不但同意了,还从一开始的嫌郁寒深心机重,到夸他是个可托付的男人。 郁寒深得到外婆的认可,司桐心底也高兴,“外婆,您一开始可不是这么说的,您说过他这人心思深,要是欺负我,我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外婆哼了一声:“他不敢欺负你。” 这话倒是奇怪,司桐下意识问:“他有把柄捏在你手里啊?” 外婆说:“差不多吧。” 司桐还想追问,外婆却不愿多说,敷衍了几句,挂了电话。 她看着手机屏笑了笑,老太太神秘兮兮的。 吃午饭的时候,郁寒深打电话过来,说下午两点回来接她。 饭后,司桐睡了个午觉。 她怀孕完全没有孕吐反应,除了那晚做得太激烈导致肚子疼,反胃了一下。 要不然也不会两个多月了,都没发现。 正睡得昏昏沉沉,手机铃声骤响。 司桐以为是郁寒深打来叫她起床的电话,眼睛都没睁,迷迷糊糊拿起手机接听。 “我马上起来了。”声音朦胧,透着小女孩未睡醒的娇态。 手机里一阵沉默之后,传来一道预料之外的声音:“桐桐。” 司桐瞬间清醒,电话里,郁知珩问她:“你确定要跟小叔结婚了吗?” “嗯。”司桐撑着身体坐起来,过去片刻,她说:“之前秦思涵告诉我一些事。” 她把秦思涵说的话一字不差告诉郁知珩,而后问:“她说的是真的吗?” “是不是真的,还重要吗?”郁知珩的声音,十分压抑:“本来我想,等我替你报完仇,你说不定就释怀你哥哥和舅舅的死,然后我再扮扮可怜,你一心软,也许会跟我重新开始。” “可是千算万算,我没算到你会喜欢上别人,为什么啊桐桐?你为什么会喜欢小叔?你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跟你才是!” 司桐感受到郁知珩在钻牛角尖。 不禁想起第一次见郁知珩的场景,那是她转到华烁中学的第一天,她被几个陌生的男生堵在楼梯上。 男生们推推搡搡,故意不让她下楼。 就在她快要不耐烦,一个高瘦的男生过来赶走那几个男生,然后笑着问她:“你叫司桐对吗?我叫郁知珩,认识一下?” 后来,这个叫郁知珩的男生经常会出现在她的目光所及之处,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 也许是那天傍晚体育课结束时,郁知珩从她身边跑过,回头笑看了她一眼,昏黄的夕阳映亮男孩半边脸,映得他额前的碎发和长长的睫毛成了浅金色。 当时他的眼睛很亮很亮。 也许是他总是站在教室外的窗边,故意喊她的名字,她一抬头,就能看见白皙如玉的俊挺笑颜,久而久之,他的身影就映在了她的眼底。 那是年少青涩时真真切切的心动。 但是现在,能牵引她心跳的身影,已经另有他人。 “我很抱歉。”司桐淡淡出声。 “我不要你的道歉。”郁知珩说:“不要嫁给他,你心里清楚,你哥哥和舅舅的死,不是我的错,错的是秦思涵,是陆鸣玄,你只是迁怒。” “你迁怒我,迁怒你自己,也迁怒我们的感情,所以你亲手破坏我们的感情,惩罚我,也惩罚你自己。” 郁知珩痛苦道:“桐桐,不要嫁给他。” 司桐握着手机,看向落地窗外的天空,“郁知珩,你知道我和他,是在哪里认识、什么时候认识的吗?” “在你去秦家向秦思涵提亲那晚,在秦家的后花园。”司桐语速轻缓,“但真正熟悉起来,是在郁家老宅你伤了我,他送我去医院那次。” “细算起来,我和他走到今天,是你一手促成。” 她知道这么说有些残忍。 可是,她不想看着当初那个风光霁月的少年,困在已经失去阳光的过去。 第258章 领证(3) 电话里,郁知珩没了声音。 司桐又说:“郁知珩,你为我做的事,谢谢你,将来如果有我能帮到你的地方,你可以跟我提。” 停顿了下,她继续道:“我很爱他,很想嫁给他,在他身边待一辈子,请你不要成为我和他之间的障碍。” 说完,她直接挂了电话,怔了一会儿,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掀开被子想下床。 一转眸,却看见郁寒深不知何时站在了卧室门口,男人的一只手,还握在门把手上。 司桐一怔,不知道他这样站了多久,有没有听见她打电话,细想了下刚才自己说了什么,忽然有些脸热。 刚才话赶话说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此时面对郁寒深,她有些不自在。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女孩的语气带着些不满:“都不出声。” 郁寒深走进来,顺手带上卧室门,“在你说很爱我的时候。” “……”果然听见了,司桐连耳根都开始发烫,双脚穿进室内拖闷头往卫生间走。 上完卫生间,洗完手一拉开卫生间的门,就看见双手插兜挺拔地站在门外的郁寒深。 司桐一见他这架势,莫名心慌,“几点了?是不是该出发了?”她试图转移男人的注意力。 郁寒深没接话,长臂一伸将她拉进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开腔的嗓音压得很低,更显磁性醇厚,“很爱我?” 司桐的胳膊被压折在两人的身体之间,她垂眸装糊涂:“听不懂你说什么。” 郁寒深腾出一只手抬起女孩的下巴,弓颈逼近,语气带着点命令:“把之前的话再说一遍。” 司桐的脸被抬起,被迫望进他深沉的眼中,男人眼眸的平静表象下,似有暗潮涌动。 她一阵心跳加速,呼吸艰难,只觉要被溺毙在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 “你……”司桐咬了下唇瓣,小声抗议:“你怎么不说?你还从来没跟我说过这句话。” 话音一落,郁寒深的薄唇已经碾在她唇上,司桐被带着后退,后背抵上冰冷的墙壁。 男人的舌头肆无忌惮地闯进来,司桐被吻得轻喘不已,许久,郁寒深才放过她。 “我做的不够?哪次没喂饱你?感受不到我的爱?”郁寒深挺拔的鼻子抵着她的,两人的呼吸交织。 司桐听见这荤话,脸红得要滴血,心脏扑通:“你、你怎么这样说话……” 郁寒深低头俯视着小姑娘羞赧的样子,勾着唇,眼神幽暗:“我想把我的爱都给你,你想不想要?” 司桐听懂他的暗示,心脏跳得更快,像是要从嗓子眼蹦出来,磕磕巴巴道:“可是……我现在……医生说不能同、同房……” 郁寒深的手指,抚上她的嘴唇,目光更加晦暗难明。 感受到唇上传来男人指腹的粗粝触感,司桐想到他出差之前诓骗她交的‘学费’,顿时瞳孔一缩,猛摇头:“我不要……” 又累又羞人,她不想经历第二遍。 可是郁寒深似乎很喜欢,他一向冷静自持、情绪内敛,即使在那种心神摇荡的时刻,那双眼睛也保持着一贯的镇定和沉着。 但那晚她被哄着‘交学费’,最后一刻,郁寒深的手指插进她的头发里,抓着她的头发控制,扯得她生疼。 她抬头想控诉,却发现男人那双眼理智全无,只剩下疯狂燃烧的情欲。 想到他那晚的失控,司桐现在依然有些心惊。 “我们快出发吧,本来今天就不上班,临时把人叫过去加班,迟到了不好……”司桐撑在男人胸口的双手用力,想推开他。 郁寒深却抱起她走进卫生间,“不急。” 洗完澡,司桐被连哄带诱地又交了次学费,等她漱完口出卫生间,郁寒深已经穿戴整齐,站在落地窗边接电话。 衬衫挺括,西裤合体,领针和袖扣高贵典雅,说话的语速沉稳从容,怎么看都是衣冠楚楚的正人君子,正经又禁欲。 和刚才控制着她的脑袋挺腰的禽兽判若两人。 察觉到小姑娘幽怨的视线,郁寒深侧头看过来,深眸带笑,结束通话后迈腿走过来,俯身亲了下司桐的脸蛋。 低沉的嗓音带着餍足:“司同学刚才很棒。” 司桐红着脸瞪了他一眼,转身去衣帽间。 郁寒深看着女孩娇怒的倩影笑了笑,很浅的笑,但发自内心,透着轻松和愉悦。 想到一会儿领证要拍证件照,司桐在自己的那一排衣服上扫了一圈。 这些衣服都是郁寒深叫人送来贡院的,没有牌子,但是材质和做工都能看出价格不菲,和她以前随便买的地摊货完全不同。 款式却和她以前穿的那些一样,低调简单休闲,符合学生的身份。 郁寒深身上穿的是一贯的黑色调,司桐想了想,拿了件白色休闲衬衫穿上,外面冷,又套了件米白色薄款休闲开衫在衬衫外面。 底下搭配灰蓝色微喇牛仔裤,头发扎成利落的马尾。 穿好衣服已经过了十多分钟,郁寒深不在楼上,司桐开门出去,看见郁寒深坐在客厅沙发喝茶。 听见脚步声,他抬头看过来。 女孩穿得清爽靓丽,清冷的眉眼因为刚经历一场情事,眼角眉梢还留有娇羞,如雪的脸颊泛红,嘴唇微微红肿,整个人流露着勾人品尝的媚态。 郁寒深的眼眸缓缓加深,放下茶杯起身,“怎么磨蹭这么久?” 司桐听他跟自己计较时间,撇开脸,也计较起来:“我就磨蹭十几分钟而已,刚才,你、你磨蹭了一个多小时!” 郁寒深的视线落在女孩红艳艳的唇上,手搂上她的细腰,俯身靠近莹白的耳廓,压低嗓音问:“哦?我怎么磨蹭的?在哪儿磨蹭的?” 司桐:“……” 司桐红着脸推开他,跑去玄关,挑了双米白色休闲鞋换上,一溜烟跑去停车的地方。 郁寒深一手捏着路虎车钥匙,一手拿着透明文件袋,文件袋里装着两人的户口本和身份证。 他步伐稳健地跟在后面,声线温柔又无奈:“慢点,小心孩子。” 司桐当没听见,坐进车里。 伸手扯安全带的时候,被她随手放在杯架里的手机响了一下。 系好安全带,她才伸手去拿。 是一条短信。 【桐桐,我在贡院大门口,我想见你,我们当面谈谈】 司桐捏紧手机,眉间的羞赧被阴霾取代,该说的能说的,她都说了,郁知珩到底想要怎样? 郁寒深上车,瞧见小姑娘脸色不大好,边扯安全带边问:“怎么不高兴?” 司桐按灭手机屏,把手机反扣在大腿上,垂着眸:“没什么。” 白色路虎驶出贡院别墅区大门,司桐几乎是一眼就看见静静停在路边的那辆黑色奥迪,脸色有些难看,这辆车在郁家老宅的停车位上见过。 结合刚才的短信,不用猜也知道是谁的。 她忍不住去看郁寒深,郁寒深显然也看到了那辆车,但脸上的表情波澜未惊,司桐看不出他是什么情绪。 第259章 领证(4) 郁寒深没打算停车跟郁知珩打招呼,左手掌控着方向盘,出了大门后左转开往民政局。 那辆奥迪掉头跟了上来,车速很快,超车之后忽地甩头过来拦截路虎。 郁寒深戴刚表的手猛地往另一边打了半圈方向盘,同时踩油门加速,‘唰’地从奥迪车尾绕过去。 前方红绿灯,直行的绿灯在闪烁,路虎如汹涌的猛兽一般赶在黄灯的最后一秒冲出停止线。 突然的加速让司桐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下意识伸手拉住了车顶的扶手。 转眸看见郁寒深没有表情的沉冷侧脸,她没说出慢一点的话。 路虎继续疾驰,超过几辆货车和轿车后,在下一个路口缓缓降下车速等红灯。 这时,车后都是陌生车辆,已经没有了那辆黑色奥迪的车影。 郁寒深伸手来握司桐的手,神色云淡风轻,仿佛刚才超速行驶的人不是他,嗓音温柔:“有没有反胃?” 司桐摇头。 郁寒深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司桐扫向他的手机屏,是刚才给她打电话的那个号码。 郁寒深接听,郁知珩不知道说了什么,她只听见郁寒深端着长辈的教育口吻说:“看来我昨天跟你说的话,你完全没听进去。” 司桐看着郁寒深,之前傅云蓉想让她打电话劝郁知珩,郁寒深没让,说交给他处理。 后来郁寒深没再提这件事,司桐以为他忘了,没想到已经找过郁知珩了。 郁知珩不知道又说了什么,郁寒深的语气沉了沉,“她不想见你。” 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这时,直行的绿灯亮起,郁寒深的车速一直很快,开上绕城高速后,那辆黑色奥迪重新出现在后视镜里。 司桐眉头深深皱起,忍不住拿手机给郁知珩回了条信息。 【我不想见你,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你回去吧】 郁知珩没回,但是那辆奥迪几次想超过路虎来拦车,郁寒深放开司桐的手,忽地再次提速,变道、超车,一辆又一辆轿车被甩在身后。 奥迪始终紧咬着不放。 前面有下绕城高速的出口,地面出现分流车道,郁寒深打了右转向灯,把车往右变道,开上下绕城高速的车道。 奥迪跟着变道,它就跟在路虎后面,两辆车的车速都很快。 可就在车子即将开下绕城高速的前一秒,郁寒深不紧不慢瞥了眼后视镜,忽地往左打方向盘,压着白色导流线开回绕城高速。 郁寒深像是计算过了车速和距离,路虎的车头几乎是擦着导流线尽头的护栏而过,完全不给奥迪反应的时间。 司桐忍不住闭了闭眼,心跳得飞快。 回过神,奥迪已经被郁寒深一招声东击西骗下绕城高速。 奥迪发现被骗,紧急刹车想掉头追过来,但是后面跟着一连串的轿车,根本无法掉头。 司桐心有余悸地去看郁寒深,“刚才很危险。” 郁寒深握住女孩的手,男人的手掌宽大,很有安全感,他沉稳开腔:“放心,不会让你受伤。” 司桐听着他胸有成竹的笃定语气,提着的心往下落了落,“刚才压了导流线,会被扣分罚钱吗?我看那边有很多摄像头,如果罚钱,要罚多少?” 郁寒深平稳地控制着车速,闻言淡笑了下,“要是罚得多,你预备怎么办?” “我出一半钱。”司桐道:“虽然这件事因我而起,但开车的是你,责任一半一半吧。” 郁寒深不轻不重地捏了捏女孩柔软的小手,语气漫不经心:“钱就算了,你可以拿别的东西来抵。” 司桐几乎是立刻猜到他什么意思,顿时脸红,想也不想就驳回这个提议:“不要,我出钱。” 郁寒深扫过来的眼神带上玩味,“我还没说拿什么来抵,你脸红什么?” 司桐:“……” 到了民政局,司桐看见姚助理站在门口的台阶上和一位中年男人在说话。 看见郁寒深,中年男人满脸笑容地上来迎接,态度恭敬又客气:“郁总,好久不见。” 郁寒深神色如常地与他握手寒暄。 中年男人看向站在郁寒深身侧的女孩子,年纪不大,二十出头的样子,皮肤嫩得能掐出水。 “这位就是郁太太吧,果然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难怪郁总多等一天都不行,一定要今天登记。” 中年男人的话不难听出恭维的成分,司桐端着得体的笑容,听郁寒深介绍说他是民政局党组书记,不卑不亢地叫了声:“邱书记。” 邱书记领着两人去了三楼登记处。 因为周末没人,显得很空旷,过程也很顺利。 把户口本和身份证递给工作人员,然后去拍照。 司桐看郁寒深穿黑色,她特意穿了白色,想着黑色和白色是经典搭配色。 可是拿到照片,她才发现自己的打扮特别学生气,被郁寒深威严成熟的气质衬得很是稚嫩,乍一看,还以为是父亲领着女儿拍照。 工作人员往结婚证上敲完钢印,姚助理递上很喜庆的红色纸袋:“这是喜糖,占用你们的休息时间,很抱歉。” 新人领证时分喜糖很常见,工作人员推辞了一下,也就收了,态度很客气地道了谢。 虽然不知道能让领导周末叫她过来加班的是什么人,但肯定不是一般人,尤其是刚才那个男人,看着尊贵气派,连局长都恭恭敬敬的。 她一会儿还有事,拎着那袋喜糖坐地铁回家,闲着无事想看看里面都有什么,可当她取出袋子里的红色纸盒,打开,看清里面的东西,瞳孔猛地一缩。 震惊之后,咬着嘴唇强装镇定,若无其事地合上纸盒的盖子,眼底却没法平静,果然不是一般人,这么大手笔。 路虎车上,司桐看着手里的结婚证,忽然生出不真实感。 去年的这个时候,她刚经历在郁家老宅受伤,面对郁寒深有意无意的接近和照拂,她防备着步步后退。 那时候的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一年后的今天,她警惕着的那个男人会闯进她的心里和身体,变成她最亲密的人。 “你怎么都不笑?”司桐眉眼弯弯地对着结婚证件照吹毛求疵。 郁寒深把车倒出车位,眼睛看着后视镜,淡淡道:“这样不好?” “不好,下次要笑。”司桐收起结婚证,放进文件袋。 “下次?”郁寒深的视线看过来,有些严厉。 司桐意识到说错话,心虚了下,不动声色转移话题:“我们一会儿回家吗?” 郁寒深正要回答,手机震动起来。 司桐见是郁老夫人的号码,帮他接起来,递到他耳边,郁老夫人不知道说了什么,郁寒深说:“我先送桐桐回家,一会儿过去。” 半个小时后,车子开进贡院,司桐下车,想了想,又拉开车门,隔着副驾驶座位跟郁寒深说:“慢点开,之前那样,真的很危险。” 郁寒深看着她,忽然解开安全带,探身过来,伸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往前用力一带,吻上她的唇。 放开时,男人眼底缱绻温柔,“知道了,回屋去吧。” 司桐被吻得面红耳赤,进了玄关,才听见路虎重新启动,换了室内拖正要上楼,接到张梦玲的电话。 “桐桐,你跟三叔领证了啊?恭喜呀。” 司桐笑得甜蜜:“你怎么知道?” 张梦玲依旧没心没肺,“郁知珩那厮因为这事都进医院了,闹挺大,我能不知道吗?” 司桐一怔,“进医院?他怎么了?” “在绕城高速第三出口跟一辆货车撞上了,听我妈说还挺严重。” 张梦玲说完,又欢天喜地说起别的事:“你现在可成了正儿八经的首富太太了,三叔的钱就是你的钱,我过生日你准备送我什么?” 第260章 提亲(1) 司桐满心都是郁知珩住院的事,虽然不是她直接导致,可到底因她而起,无心跟张梦玲胡扯,她主动挂了电话。 等了一阵,估摸着郁寒深差不多到医院了,才拨出他的号。 那边很快接听,司桐开门见山:“郁知珩他……情况怎么样?” 郁寒深站在手术室外的窗边,举着手机,眉眼温和:“知道了?没什么大碍,别担心。” “……好,有事会告诉你……我晚上迟点回去,你吃完饭早点睡……嗯……” 郁盛德沉着脸坐在椅子上,瞧见自家三弟一脸的温柔,光听他那声音,就知道他是在跟司桐那小丫头打电话。 比起郁知珩陷在司桐身上,郁寒深的沦陷更叫郁盛德痛心疾首。 他这个三弟,自小就有过人的睿智,接手煌盛集团后,最擅长物尽其用,把利益最大化,可偏偏在结婚这件事上,做了场亏本的买卖。 傅云蓉难受地靠在女儿郁书禾身上,郁老夫人靠着郁老爷子,气氛沉重。 “老三,你想想办法,知珩一直这么下去不是个事啊。”郁老夫人含着泪,声音哽咽。 郁寒深的视线深沉地落在手术室门上,片刻,他开腔:“苏北那边刚收购的几家新能源公司需要整合,等他出院,过去负责这件事。” 郁老夫人点点头,“去苏北也好,让他过去冷静冷静。” “去苏北有什么用,我看应该给他换个脑子。”郁盛德冷哼,恨铁不成钢,为了个女人要死要活,真是没用。 郁老夫人不悦:“你少说两句,那是你儿子,都这样了你不心疼就算了,还说风凉话,而且他这样,还不是随你!” 郁盛德:“……” 司桐捏着手机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她知道郁寒深说郁知珩没事,是在宽慰她。 原计划明天郁寒深和郁老夫人、郁老爷子去桐城,眼下郁知珩出事,这件事应该会往后推几天吧。 司桐也能理解,胡思乱想一阵,她去书房复习数模赛集训课上的内容,一直到杨姨过来喊她下楼吃晚饭。 贡院的厨子不仅厨艺精湛,还是高级营养师,只要司桐在这吃饭,厨子就想尽办法给她补身体。 虽然补来补去,她还跟以前一样瘦,不过气色却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 正吃着,司桐的手机响起来,看见陈惊弦的微信电话,她接听。 陈惊弦沉默了片刻,开口的语气里似乎带着些难为情:“你真的可以帮我吗?” 司桐拿着调羹漫不经心搅拌碗里的竹丝鸡汤,淡淡道:“如果你需要的话。” 陈惊弦:“为什么帮我?” 司桐:“就当是报答你的提醒,虽然目前对我来说没起到什么作用,但我很感谢你。” 听见这话,陈惊弦发出一声似笑似嗤的声音,“就因为这个?” 司桐神色清冷,“我跟你素不相识,又没有参赛经验,你为什么会找我当队友?你给我的回答是希望有些新思路,我当时是信的。” “可是你提醒我有人要对我不利,我不得不重新审视你找我当队友的原因,我猜,对我不利的那个人,找过你,让你接近我,对吧?” 疑问的声调,却是肯定的语气。 司桐缓缓道:“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有什么目的,你没有按那人的要求对我做不好的事,还反过来提醒我。” “我只是提醒了你一下,你竟然想到这么多。”陈惊弦的语气难掩惊讶,又有些庆幸,司桐的那个男朋友,看着可不是好惹的人。 要是他真的按照电话里那人说的做,以司桐的机敏,他未必能成功,而不管成不成功,她那个男朋友都不会放过他。 “我母亲做手术需要二十万。”陈惊弦说: “明天我把欠条送给你,利息就按银行贷款利率,你放心,我已经找好了实习公司,这学期结束就过去任职,最多半年,这个钱一定还给你。” 司桐把数学竞赛的奖金和开学时拿到的奖学金给陈惊弦转了过去。 一直到晚上快十点,郁寒深才回贡院。 书房门被推开,司桐抬头对上男人稍显严厉的眼神,有些心虚,立刻放下手里的笔,合上书朝他跑过去。 “你回来了。”她讨好地挨进郁寒深怀里,搂住男人精壮的腰身。 郁寒深俯视着她,不语。 司桐在他无声的注视下渐渐底气不足,八点半的时候他打电话回来叮嘱她睡觉,她嘴上答应着,挂了电话却没回卧室。 她扶着郁寒深的肩,踮起脚尖去亲男人的薄唇,企图用美人计蒙混过关,但郁寒深根本不配合,站得笔挺,她卯足了劲垫脚尖,也没够着他的嘴。 意识到这次不好糊弄,司桐最后亲了下男人冒着青茬的下巴,有点扎嘴,舔了舔嘴唇,低头装模作样地拿起郁寒深的左手。 边看男人腕上的表盘边故作惊讶:“哎呀,都十点了啊,我去睡觉了,要不然对宝宝不好,我先回房了,你也快点洗澡睡觉。” 说完一溜烟跑出书房。 郁寒深望着小姑娘煞有介事的身影,深邃的眼底划过温柔和无奈。 回到主卧室,粉白的大床上,司桐闭着眼眸躺在被褥间,乌亮的长发铺散在枕头上,五官精致,肌肤如雪似玉。 整张脸干净又漂亮,只是看着,就让人心情变好。 听见郁寒深进了卫生间,司桐悄悄睁开眼,她也知道郁寒深不会拿她怎么样,可是他板起脸的样子,实在吓人。 即便已经这么亲密,潜意识里对他的敬畏还在。 没一会儿,郁寒深洗完澡穿着深灰色睡衣走出来,司桐立刻闭上眼睛装睡,郁寒深似是没发现,闭了灯,上床躺下将她搂入怀中。 司桐被男人胳膊搭上的瞬间,身体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往郁寒深怀里钻了钻。 “明早我六点出门,在桐城住一天,后天上午回来。”头顶忽地响起男人低沉的嗓音。 司桐愣了一下,“郁知珩住院,不推迟几天吗?” “不影响。”郁寒深语气平缓,“以后上完课就回家,八点半准时睡觉。” 男人的话带着管束的意味,而且是通知的口吻,不是商量,司桐在他怀里不满:“我晚上还有集训课呢。” “这次的比赛很有含金量,我还有两个不错的队友,很有希望拿奖……”她不太想错过。 郁寒深淡淡‘嗯’了一声。 “你同意我上集训课了?”司桐不放心地追问,“周二和周四晚上七点十五到八点五十五也有课,所以你说的八点半睡觉不太现实。” 这次,郁寒深没再接腔。 司桐只当他是同意她上课,毕竟专业课不能落下。 沉默了一下,她问起郁知珩的情况。 “醒了。”郁寒深用两个字表述郁知珩此时的状态。 司桐想到张梦玲说他伤得挺重,郁老夫人又把郁寒深叫过去,情况应该不是郁寒深说的这么简单。 但郁寒深显然不想让她担心,她没再纠缠。 次日,司桐醒的时候,郁寒深正站在茶几边往手腕上戴腕表,察觉到司桐动了,他温柔看过来:“时间还早,再睡会儿。” 司桐摇头,快速洗完漱下楼跟郁寒深一起吃早餐,吃完早餐刚好六点,两人一起出门。 “桐桐。”贡院庭院大门外,一辆黑色商务车停下来,后排车窗降落,郁老夫人隔着窗户和司桐打招呼。 司桐走过去打招呼,商务车里除了郁老夫人,还有郁老爷子。 郁老夫人眼眶红肿,司桐知道老人是为郁知珩哭过。 “伯父,伯母。”她轻声打招呼。 “上课去啊?”郁老夫人看了看司桐的肚子,笑:“要我说应该给你办休学,等孩子生了再上学,老三非不肯,一点都不知道心疼媳妇。” 司桐听见郁老夫人想让她休学,顿觉郁寒深让她上完课就回家很仁义了。 她看着两位老人担忧地道:“桐城很远,你们不去也没关系。” “那怎么行,哪有男方上门提亲,父母不到场的。”郁老夫人说:“放心,老三有飞机,累不着我们。” 其实别说郁老夫人和郁老爷子,就算郁寒深不去桐城,司桐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她一向不在乎这些虚礼,也不会有人说郁家什么。 只不过会让外人觉得郁家不重视司桐,从而看轻她。 忌惮着郁寒深当面不敢说什么,但背地里的议论一定会有,而且不会好听。 他们此举,给足了司桐体面和尊重。 “上车吧。”郁寒深揽过女孩单薄的肩,把她送上路虎后排座,又帮她系好安全带。 司桐看着男人深邃俊美的侧脸,心尖微动,靠过去在他脸颊亲了一口,四目相对,她笑吟吟的:“这是奖励。” 郁寒深眼底浮上笑意,揉了揉她的头发,然后坐进那辆商务车的副驾驶。 两辆车一前一后驶离贡院,司桐没注意到停在庭院外的两辆黑色轿车忽然启动。 白色路虎和商务车在别墅区大门口一左一右分开的时候。 那两辆黑色轿车跟上了路虎。 第261章 提亲(2) 到海大校门口,司桐下意识解安全带,但是路虎没停,径直驶进学校大门。 “贺助理……”她看向贺恒。 贺恒笑着回答:“郁总叫我把你送到教学楼下,学校这边已经打过招呼了,您放心。” 司桐:“……” 车子没有直接驶向教学楼,而是开去宿舍,接上季念念。 正好李晓萱和方欣然跟季念念一块下楼,四人一起坐车去上课的地方,季念念一上车就抱怨: “昨晚三哥打电话说以后派专车进学校送我上下课,我就觉得不对劲,果然,接送我是假,让我陪你才是真。” “干嘛,怕你坐私家车上课被别人说闲话,叫我来挡枪?真是,重色轻妹!” 李晓萱家庭条件不错,对路虎没什么稀奇,但私家车进校园接人上下课却有些不可思议。 她看了眼开车的司机,问季念念:“你三哥是什么人啊?这么厉害。” 季念念因为父亲和几个兄长的特殊身份,从小就被教育出门在外不可泄露家人的信息,郁寒深虽说只是她的表哥,她也下意识没说实话。 敷衍道:“一个老古板。” 李晓萱:“……” 司桐忍不住弯了弯嘴角,郁寒深在外人面前一向严肃正经,看着有些无趣古板,但背地里却截然不同,调情的话信手拈来,荤话也得心应手,叫人难以招架。 方欣然垂着眸,拘谨地坐在后排靠窗的位置,双手在腿上紧紧攥起,原本,她以为司桐跟她条件差不多。 刚开学的时候,司桐不管是穿的还是用的,都跟她一个档次,普通至极。 不像季念念和李晓萱那样穿名牌,背奢侈品包,用高档护肤品、化妆品。 没想到现在居然可以坐私家车上下课,是因为交了个有钱男朋友吧,看季念念富家千金的做派,季念念的表哥应该是个有钱人。 想到这,方欣然心里舒坦了点,不过是靠男人,没什么了不起。 中午,司桐和季念念她们一起去食堂吃的午饭,饭后回宿舍午休,司桐漱了口刚躺下,李晓萱忽地跳起来。 “哎哎,你们看班级群了吗?周二和周四晚上的课调到周三和周五下午的体育课了哎。” “什么?我看看,由于吴教授和邓教授个人时间冲突,以后周二晚上的课调至周三下午一二节体育课,周四晚上的课调至周五下午三四节体育课。” 季念念点进班级群,一字一顿地读出通知内容。 读完,开心地叫起来:“耶!以后不用跑一千米了!” 李晓萱也痛恨一千米,但又有些担忧:“不上体育课,学分怎么办?” 季念念毫不在意:“管它呢,等学校安排呗,反正不会不让我们得学分。” 李晓萱一想,也是。 司桐也在看班级群的通知,觉得这课调得……还挺及时。 昨晚她刚和郁寒深说过周二周四晚上有课,做不到八点半睡觉。 正想着,又听见季念念说:“嗳?校网上通知,晚上的数模赛集训课也取消了。” 司桐:“……” 她忍不住给郁寒深打电话,那边很快接通,传出郁寒深低磁的声线:“没午睡?” 司桐没回答,直接问:“刚才接到两个通知,晚上的专业课和集训课都被取消了,我想问问郁先生对此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手机里,男人的语气云淡风轻:“这样不好?” 见他没否认,司桐抿了抿嘴唇,有些不满:“郁先生管太多了……” 郁寒深却淡笑开腔:“我是你丈夫,我不管你,谁管你?” ‘丈夫’两个字,让司桐一阵心跳加速,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格外动人。 “那也不能处处插手吧。”司桐垂着眸,还想据理力争。 “插手?”郁寒深似乎是认真思考了一下,而后出声,语气透着些不正经:“等我回去试一下。” 司桐愣了好长时间,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下一瞬,直接掐断通话,把手机丢去一边,捂着滚烫的脸躺下。 郁寒深听见电话被挂,好心情地笑了一下,从耳边拿下手机。 他站在司桐家门前的花坛边,把手机放回西裤口袋。 转身时,脸上的笑意收敛,视线漠然地扫过不远处交头接耳的一群人。 不咸不淡的扫视,让那群人顿时噤声,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司桐家的门口,议论声才重新嗡嗡响起来。 这个老小区的车库大多数都被装修成了住房,有的出租,有的给家里不方便上下楼的老人居住。 司桐家旁边的一排车库,都住了人。 此时每个车库门口都坐了不少人,三五成群凑在一起,看似闲聊,目光却时不时投向司桐家的方向。 “李老太她外孙女找的这是什么人呐?来的这三个人,那个老夫人还好点,慈眉善目的,那一老一少两男的,一个比一个吓人,尤其是这个年轻的,眼神比刀子还锋利。” “好像是海城富商,超有钱,两个月前李老太脑溢血,就是她外孙女的男朋友雇直升机从京城送专家过来,还惊动了市里的领导,李老太家这是攀上高枝了。” “那一屋子的聘礼,啧,又是学区房又是金条,还有那好几箱的现金,加起来得有上千万吧?” “你懂个屁,就那两箱金条就得几千万了,宋老太之前还说李老太的外孙女是给人当情人的,我看就是李老太的外孙女没看上她家小海,她心里有怨气,故意造谣。” “可不嘛,人家年迈的父母亲自上门提亲,哪像是对待情人的态度,这种富贵家庭,都眼高于顶,要不是真的看重,才不会纡尊降贵来我们这种小地方。” 出租房里,郁老夫人笑呵呵跟司桐外婆讲话。 郁老爷子坐在桌边,两手交叠撑着金丝楠木手杖,老眼凌厉,面无表情。 郁寒深交叠长腿坐着,西装敞开,一派闲适姿态。 舅妈在洗碗,央央去幼儿园了。 “桐桐外婆明早跟我们一起去海城吧。”郁老夫人语气和善,“还有一个多月婚礼,我们一起商讨婚礼细节,而且我看我俩年纪差不多,还能做个伴。” 外婆想到在海城遇到的司桐生父,心里有顾虑,不知道那个人,和郁家认不认识?婚礼那天会不会到场。 “婚礼的事你们操办就行,我就不去了。”外婆说:“我家也没什么亲戚,海城又远,婚礼上就别给我们留桌子了。” 这话,让郁寒深和郁老夫人同时皱起眉。 结婚当天女方无人,这叫新娘子如何自处? “这万万不行。”郁老夫人把其中的利害关系分析一通,道:“你们不但要去,而且还要坐最尊贵的席位,要不然桐桐会被人说闲话。” 第262章 提亲(3) 三点多,郁家的人起身告辞,外婆和舅妈把人送出门。 郁寒深的身影一出现,原本坐在一起凑头八卦的邻居们一下子都闭上了嘴,说不清为什么,莫名其妙不敢当着这个青年的面交头接耳。 青年穿着板正的黑色西装,暗银色领带,银色领针将衬衫领口固定得线条挺括,左腕戴着银色金属表,浑身散发着矜贵考究的气息。 他走路自带一股高不可攀的强大气场,桐城这样的十八线小县城,很少能见到长相和气质都如此优越的男性。 郁寒深察觉到别人的注视,视线平静地扫过去。 几十岁的大爷大妈被一个三十多的青年看得不自在,纷纷躲闪着移开目光,一直等郁寒深一行人坐车离开,气氛才重新活跃起来。 “小陈,你外甥女的这个对象是做什么生意的啊?生意做得很大吧?”有人跟舅妈套近乎,看那青年通身的气派,肯定是个大老板。 舅妈笑了笑,“我也不清楚。” 见舅妈不肯多说,问话的大妈撇了撇嘴:“攀了高枝就是不一样,话都不想跟我们说了。” 舅妈和外婆回到家,屋子的空地上摆满了郁家带来的聘礼,除了几箱金条和现金,以及一本学区房房产证。 还有一些按着桐城习俗送来的福圆、糖仔路、茶叶、祖纸等一系列不值钱的东西,用大红色盒子装着,显得异常喜庆。 可偏偏是这些不值钱的东西,更彰显出了郁家的用心。 舅妈看着一屋子的东西,说不激动那是假的。 那套房子是桐城最好的学区房,房产证上的名字是她的。 郁家说是给央央明年升一年级的升学礼。 舅妈原本还在愁这件事,没想到郁家这么周到。 激动之余,又倍感欣慰。 “桐桐这孩子,吃了那么多苦,如今遇到个不错的结婚对象,也算是苦尽甘来。” 郁家肯为司桐这么花心思,以后肯定会对她好。 舅妈说:“妈,既然郁先生邀请我们去海城一起商议婚礼细节,就去吧,我们还要给桐桐准备嫁妆。” 她知道外婆在担忧什么,宽慰道:“海城那么大,不一定还会遇到桐桐的爸爸,以后我们出门戴口罩,就算碰见了他也认不出我们。” 外婆坐在凳子上沉思了许久,缓缓道:“我就是怕被郁家知道桐桐的身世,我们家条件本就比郁家差那么多。” “要是再被他们知道桐桐是私生女,她妈妈又害死了她爸爸的另一个孩子,不知道会怎么看桐桐……” “我看郁家挺明事理的,会明白桐桐是无辜的。”舅妈说:“顺便把这些钱和金条带去给桐桐,这套学区房已经很贵重了,不能再收别的。” 许久,外婆叹了口气。 司桐从电话里知道舅妈和外婆要带着央央来海城,不出意外会住到婚礼结束,脸上难得露出明媚的笑容。 舅妈又把学区房的事说了。 “学区房?”司桐听得微怔。 不久前她跟郁寒深提了一嘴,想在桐城买一套两室一厅的小房子,一是解决央央的上学问题,二是外婆和舅妈不能总住在拥挤的车库里。 郁寒深当时听了没多说什么,司桐也只是忽然冒出来的想法,随口一说,说完自己先忘了。 没想到郁寒深却记下来,并且付诸了行动。 司桐挂了舅妈的电话,脑海里都是郁寒深立体俊美的脸。 句句有回应,事事有着落,这大概就是成熟男人最叫人心动的地方。 “你在想什么呢?”季念念的声音拉回司桐的思绪。 司桐回神,摇头。 “那我跟你说话你听见了吗?”季念念问。 司桐眨了眨美眸:“你说什么了?” “……”季念念鼓着腮帮,“我说清澜表姐回京城了,她这次估计是真的放弃三哥了。” 贺清澜回国后带着工作室落地海城,谁都知道她的心思。 司桐没接这话。 下午上完课,她没有在学校多逗留,贺恒先把另外三人送去食堂,然后回贡院。 此时正是晚高峰,车子走走停停,经过一片住宅区,旁边的绿化带忽然窜出来一个人。 贺恒吓了一跳,立刻紧急刹车,幸好车速不快,他正要骂对方赶着投胎,定睛一看,居然是熟人。 司桐也看见了秦安旭,秦安旭失魂落魄,一副不修边幅的颓废样。 贺恒看见他这个样子,笑了下:“哟,秦总这么快就出来啦。” 秦安旭被韩灵丽搞得破产负债,又因伤人被拘留的事,整个海城生意圈都传遍了。 韩灵丽被他打了一顿,在医院昏迷了一天一夜,醒来之后秦思涵和秦思媛就求着她签了谅解书,把秦安旭弄了出来。 韩灵丽对秦安旭有怨气,不肯签,一直拖到今天才签。 秦安旭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来栖梧小区找宋夏岚。 他很在意宋夏岚肚子里的孩子。 可等他到了2901,才发现这里早就人去楼空,打她的电话,一直关机。 他心底一慌,难道是他被拘留的这几天,韩灵丽把人藏起来了? 来不及多想,他马不停蹄地往医院赶。 到了韩灵丽的病房,他上前揪住韩灵丽的衣领,“你把岚岚藏哪里了?” 韩灵丽头上包着纱布,脸色苍白,本来就忍着伤口的疼,心里烦躁,秦安旭上来就兴师问罪,问的还是那个狐狸精,顿时怒火中烧,出言讥讽: “那个狐狸精不见了啊?”她边说边笑:“这还用我藏吗?你现在就是个穷光蛋,她估计早就打掉孩子跑了!” “你以为她跟你在一起图你什么?图你这个人?笑死了!” 跟韩灵丽生活十几年,秦安旭很了解她,她藏不住事,说没说谎,他一眼就能分辨。 见她没说谎,秦安旭慢慢松开了手。 公司没了,财产没了,现在连孩子也没了。 什么都没了。 “丽丽,这么多年,我对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秦安旭双眼通红地看着韩灵丽。 “这一切都怪你,要不是你跟那个狐狸精鬼混,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护着她,害我被人耻笑,我怎么会一气之下跟牌友出去玩!”韩灵丽提起这件事就气得牙根痒。 愤怒之下什么都说了,“还有鼎峰的股份,本来我是不想动的,我知道那是你最看重的东西,我欠高利贷那么多钱,他们要砍我的手,我都没想动你的股份。” “可你呢,居然让那个狐狸精怀孕了!有今天,都是你自己活该!谁让你管不住你的下半身!” 说到这,韩灵丽嗤笑一声,“本来我拿空白纸给你签名,还以为你不会上当,毕竟你在生意场混了几十年,不会连这点防骗意识都没有,但是没想到啊……” “你接到那个狐狸精打来的电话,一听她肚子疼,你急得什么都忘了,真是老天都在帮我。” 秦安旭痛苦地抱着头,蹲下身体。 正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看见宋夏岚的号码,他眼睛一亮,赶忙走出病房接听:“岚岚,你去哪里了?” 电话里,宋夏岚的声音依旧风情万种,“啊,忘了告诉你,我不叫宋夏岚。” 秦安旭一怔,忽然有不好的预感。 “再告诉你一件事,我也没怀孕。” 宋夏岚说:“是因为你老婆狠不下心卖掉你的股份,所以我假装怀孕,激怒她,帮助她下决心。” “那晚她骗你的空白签名,我打电话给你说我肚子疼,也是想让你乱了阵脚。” “岚岚,你……”秦安旭有些怔,一时消化不了宋夏岚的话。 “还有你老婆再次染上赌博那天,也是我故意泄露消息给她,让她来抓奸的哦。” 宋夏岚的声音听起来散漫又慵懒,“啊,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我跟那个拉你老婆染上赌瘾的叠码仔是一伙的。” 秦安旭呼吸粗重,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回声音,怒吼:“宋夏岚!你这个贱人!” 宋夏岚语气带笑:“别恨我,要恨,就恨你生了个好女儿,得罪了人,连累你这个当父亲的被人报复。” 第263章 提亲(4) 报复? 秦安旭愣愣地咀嚼这两个字,秦思涵得罪的人,只有一个司桐。 他的手在发抖,心底生出一股难言的恐惧,是郁寒深在报复他? 刻意针对鼎峰集团还不够,竟然在暗中布了这么大一场局来报复他。 秦安旭忽地想起十年前,煌盛集团被人算计,内忧外患险些破产清算,是郁寒深以一己之力持危扶颠、扭转乾坤。 后来参与算计煌盛集团的那几家企业,全都落得个破产负债的下场,几乎是一夕之间从海城商界消失。 秦安旭魂不附体地拨出郁寒深的号码。 这个号码,自从韩灵丽在生日会上打了司桐一巴掌,就再也没打通过。 但此时,那边接通了。 郁寒深像是在等他的电话。 秦安旭额头冒出冷汗,心底的某些猜测被印证,宋夏岚之所以和盘托出,只怕是郁寒深授意,目的,是让他主动联系。 “郁总。”秦安旭的语气不仅是恭敬,还带着来自内心的惊惧,这个人实在是,心机深沉得可怕。 郁寒深的声音,一如往常从容不迫,透着身居高位的威严:“秦总,别来无恙?” “为什么?”秦安旭不解,“涵涵已经被判刑,为那件事付出了代价,郁总何必对我赶尽杀绝?我跟桐桐的案子没有关系,不是吗?” “没有关系?”郁寒深轻嗤,淡淡开腔:“秦总,五年前,你真的不知道秦思涵陷害了一个无辜的女孩吗?” 秦安旭一怔。 他……知道,警察来秦家找秦思涵了解情况,说她牵扯进一桩命案,当时秦思涵吓坏了,他以孩子受到惊吓为由拒绝让警方带走秦思涵。 后来,在他的逼问下,秦思涵说了实话,为了给秦思涵摆脱嫌疑,他找了个信得过的律师,教秦思涵怎么应对警方的审讯。 因为陆鸣玄已死,又没有实质性证据,秦思涵很轻易就摆脱了嫌疑。 难道郁寒深连这个都查出来了? 思及此,秦安旭一阵心惊肉跳。 耳边,响起郁寒深慢条斯理的话。 “从今天开始,不管是秦思涵,还是秦夫人,还请秦总看管好了,不要让她们做任何牵扯到我妻子的事。” “否则,就不是倾家荡产这么简单,我记得秦总的小女儿正在上大学。” 郁寒深的话说得平和舒缓,却让秦安旭脸色瞬间惨白。 “郁总,我承认五年前的事我插手过,可媛媛是无辜的。”秦安旭急切地解释,几乎要被恐惧淹没。 郁寒深却不再多说,最后用一句:“秦总,好自为之。”结束这通电话。 桐城,金江月酒楼的露台上,郁寒深单手插兜,捏着手机的手随意垂落,露台光线昏暗,半明半暗的光影里,他本就深邃的眼神更显深刻难测。 原地站了片刻,他转身回包厢。 包厢里,市里和县里的领导坐了一桌,看见他进来,市长吴长星殷勤地递上来一根香烟。 郁寒深在主位坐下,淡笑婉拒:“戒了。” 男人抽烟,除了舒缓情绪和压力,也是一种交际应酬的方式,不管是生意场还是官场,很少有男人不抽烟。 吴长星笑着打趣:“该不会是郁太太不让抽烟吧?啊?哈哈……” 这话让桌上的人都笑了笑。 吴长星说完,自己先愣了一下,立刻意识到不妥。 这话有点在说郁寒深妻管严的意思,很多男人在外都很要面子,最忌讳被人贴上‘怕老婆’的标签,尤其是郁寒深这样身居高位的领导者。 他下意识去看郁寒深的脸色。 然而郁寒深并未不悦,反而因为那句‘郁太太’而显出些愉悦来,郁寒深勾了下薄唇,淡声开腔:“她也是担心我的身体。” 这话,丝毫不避讳地承认他戒烟就是因为太太不让抽,而且那语气,还挺自得。 吴长星听出郁寒深话里对那位郁太太毫不遮掩的宠爱,不禁想起司桐那张清冷绝色的小脸。 没想到传闻里不近女色的海城首富,也过不了这美人关。 吴长星笑着恭维:“郁总跟郁太太感情真好。” 郁寒深:“是很好。” 吴长星:“……” 第264章 假设的问题(1) 司桐洗澡的时候挑了件郁寒深的衬衫穿上,像上回那样,随手拍了张照片发给他。 然后坐在床上看了会儿书,没一会儿,她的手机铃声响起。 看见郁寒深的手机号,司桐的嘴角忍不住扬起,她没接电话,而是挂断后拨了视频通话回去。 一接通,郁寒深线条明晰的五官出现在屏幕里,司桐看见他身后的背景是在车里,愣了一下,“你不在酒店?” “跟人吃了顿饭,现在正回去。”郁寒深的声线成熟稳重,但是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像笑又不像笑,“特意打视频过来,有事?” 司桐在他似笑非笑的注视下渐渐脸红,她不信郁寒深不知道她什么意思。 “先挂了,你回了酒店再给我打。”她硬着头皮暗示,能看出郁寒深是坐在车的后排,车上肯定有司机,有些话,不好说得太直白。 就算没有司机,她脸皮薄,这样的暗示已经是极限。 郁寒深却像是没听懂,嗓音带笑:“在外面打,和回酒店打有什么不一样?” 司桐:“……” 今天被舅妈的话影响,想着晚上奖励他一下,桐城的学区房再贵,也不过七八十万一套,相比于郁寒深给她的其他东西,不值一提。 可是这种她随口一句话,就被他放在心上认真对待的感觉,让她格外动容。 如果他像上次那样,收到她的照片,然后来找她灭火,她这次会好好配合。 结果……这人不按套路出牌。 说完那句暗示的话,司桐已经羞得耳根滚烫,又听他装糊涂,臊得想躲地缝里。 “我没话说。”女孩的语气透着怨怼,“挂了。” “早点睡。”郁寒深的眼神带上玩味,“你现在怀着孩子,少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谁想乱七八糟的了!”司桐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放下手机躺下,她越想越羞恼,难得主动一回,他不领情就算了,还教育她,搞得好像她很欲求不满一样。 明明每次,都是他不知餍足,把她折腾得死去活来。 第二天,舅妈给央央请了假,和外婆一起随郁家来海城,郁老夫人本想安排三人住郁家老宅,外婆想跟外孙女在一起,郁寒深安排人送她们来了贡院。 傍晚司桐上完课回到贡院,就看见央央在院子的草坪上跑来跑去,舅妈和外婆坐在旁边的户外藤椅上看着。 司桐瞧着这温馨的一幕,有些怔忪。 这世上,她只有这三个亲人了。 “桐桐。”外婆看见她,脸上的皱纹都是慈爱的弧度。 “姐姐。”央央甩着小短腿跑过来,一把抱住司桐的腿。 司桐蹲下来搂住小家伙柔软的小身体,十一月初的晚风已经初具寒意,可司桐却满心温暖。 亲人都在身边,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 “不等阿深回来一起吃饭吗?”餐厅里,外婆一边帮忙往桌子上端饭,一边问。 司桐回来的路上跟郁寒深打过电话,“他在开会,要晚点,等他回来厨师会给他做饭。” 郁寒深牵头创立的海汽集团,每个月初,四家企业的负责人都要开个例会,以往都是定在上午,今天因为郁寒深去了桐城,推到了下午。 一直到快八点,会议才结束,除了郁寒深、司清城、傅宴凛和沈妍夕,还有十几个海汽的高层领导。 郁寒深从会议桌的主位站起身,拿上手机往外走,姚助理拿着会议资料跟在他身后。 “阿深。”司清城忽然叫住他。 他叫的是阿深,而不是郁总。 郁寒深顿住脚步,转身看着司清城,“司董有事?” 司清城看了眼周围的人,“借一步说话。” 郁寒深领司清城进了煌盛集团的总裁办,秘书送上一壶茶,给两人各倒了一杯。 郁寒深修长的手指捏住茶杯,送到唇边轻抿了一口。 “听说你要结婚了,昨天去桐城是去提亲?”司清城也喝了口茶,语气和平时一样儒雅。 郁寒深平静地看了他一眼,没接腔。 司清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找郁寒深说这些,听到那孩子要嫁人,明知跟他无关,心底还是生出些怅然若失的感觉。 “司桐那孩子从小没有父母护着,吃了不少苦,你好好待她。”司清城说得语重心长。 郁寒深的薄唇微微勾起,神色有些意味深长,“司董是在以什么身份对我说这番话?桐桐的父亲?” 司清城一愣,“你……你怎么知道?” 郁寒深放下茶杯,淡淡开口:“原本只是怀疑,但刚才司董那父亲般的口吻,让我确定了。” 茶杯和茶几碰撞,发出一声脆响,郁寒深又道: “自从司董让沈总接触双生科技的业务,司总监就派人去桐桐的老家四处寻找一个叫李霜的人,李霜这个名字,司董应该不陌生吧。” 他嘴里的司总监,是司瑾彤。 司清城的脸色变得凝重。 “司总监找李霜想做什么,司董应该比我更清楚。”郁寒深说话的腔调没有多少起伏。 “司董既然没打算以父亲的身份保护她,那就不要让司家的内斗波及到她身上。” 司清城沉默片刻,道:“难怪大姐这段时间这么消停。”原来是在背地里憋坏。 他跟沈沐黎的关系刚因为沈妍夕受伤而有所缓和,这时候如果把李霜和司桐拎到台面上,沈沐黎一定会情绪崩溃。 郁寒深拎起茶壶,慢条斯理给自己倒了一杯,一边说:“我已经让人给司总监递了假消息,她现在以为李霜带着女儿去了美国,正加派人手去美国找。” “但能瞒多久,我就不知道了,司董最好在她利用桐桐去刺激黎姐之前,尽快摆平这件事。” 郁寒深说完,抬腕看了眼钢表的表盘,站起身:“我还有事。” 司清城也起身,随郁寒深一道乘电梯去地下车库。 分别时,看着郁寒深挺拔宽厚的背影,司清城心底稍稍宽慰。 幸好有郁寒深护着,要不然这个时候,司桐一定会被司瑾彤卷到这场利益斗争中。 那孩子的前二十年过得辛苦,以后应该会一直幸福吧。 郁寒深坐进宾利后座,司机刚把车开出地下停车场出口,他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 “老三,知珩想见你,你来趟医院吧。”郁老夫人的电话。 从桐城回来,老人就去医院陪郁知珩。 “知道了。”郁寒深应下。 半个小时后,他走进华和医院顶层的vip病房。 郁知珩前天晚上醒的,身上有几处骨裂,好在没伤及要害,他靠着病床的床头,脸色有些苍白。 郁寒深在沙发上坐下,“找我有事?” 郁知珩看着这位叱咤商界的长辈,他只比郁寒深小了十岁,从小就被郁寒深压在头上。 不管做什么,都会被拿出来和小叔比较,学习上稍有懈怠,就会有人说你小叔当年门门功课都满分。 情绪上稍有不稳,也会有人说你小叔从小就稳重明理。 他努力向小叔看齐,将小叔当成标杆,遇到问题,他第一反应就是想,如果是小叔,会怎么做? 可是现在,他的标杆,他的榜样,抢了他最爱的女孩。 “小叔,能不能把桐桐还给我?”郁知珩慢慢开口,眼底的红血丝明显。 “郁知珩,你已经二十二岁,该懂事了。”郁寒深交叠着长腿,胳膊肘随意搭着沙发扶手,两手交握在金属皮带滑扣处。 他说话的腔调,有着长辈该有的温和,“桐桐不是物品,她有自己的感情和想法,有权决定跟谁在一起。” “可如果不是你五年前不肯帮我,我们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郁知珩的声音里满是不甘。 “即便我帮你,你以为她还会和你在一起?”郁寒深的语气平稳,也直白:“你心里清楚,她跟你分手,是因为你们之间隔着人命。” 郁知珩当然清楚。 “你闹了五年,够了。”郁寒深说出之前商量好的事,“等你养好伤,去苏北负责那边新能源公司的整合,这件事若是办好,明年我提名你进董事局。” “既然决定走这条路,就好好走,闯出一番名堂,而不是被儿女情长左右,荒废时间,让关心你的人为你伤心难过。” 郁寒深对这个侄子,自然有感情,毕竟是看着长大的孩子。 郁知珩听着小叔这番冷静理智的教导,沉默了许久,抬眼定定地望着郁寒深:“小叔,如果和桐桐之间隔着人命的是你,她要离开你,你会放手吗?” 第265章 假设的问题(2) 这个问题,郁寒深没有直接回答,他站起身:“假设性的问题没有意义,你好好养伤。” 郁知珩望着小叔挺拔的背影,哪怕小叔没正面回答,他也明白了小叔的答案。 “你自己都做不到的事,凭什么要求我做到?” 听见郁知珩不服气的话,郁寒深在病房门口顿住,淡淡道:“你越是这样胡闹,越说明桐桐离开你是对的。” 说完,他抬脚迈出病房。 身后,传来郁知珩不服输的声音:“我会让她知道,我不比你差!” 这次,郁寒深脚步未停,“拭目以待。” 回到贡院,已经过了八点半。 郁寒深在楼下吃了晚饭,又去主卧隔壁的房间洗了澡,才进卧室。 司桐已经睡着,看着粉色被褥间露出的白皙小脸,郁寒深在床边坐下,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拿手背碰了碰女孩的脸颊。 因为年轻,手感格外柔嫩光滑。 眼底,流露着不自知的温柔和喜爱。 过去许久,他俯身,亲吻女孩丰润娇嫩的唇瓣。 本来只是想蜻蜓点水地吻一下,可是碰触的刹那,熟睡的女孩像是搁浅的鱼遇到水,本能地吮吸他的唇,回应着他的吻。 郁寒深心头微动,左手撑着女孩耳旁的枕头,右手捧着司桐的耳脖。 司桐以为是在做梦,等意识清醒,发现真的在跟郁寒深接吻,他应该是刚刷过牙,她尝到了男人嘴里的薄荷味,有点凉,有点甜。 察觉到她醒了,郁寒深与她唇舌分开,“打扰到你了?” 司桐摇头,“怎么回来这么晚,不是说开完会就回来吗?” “临时有点事。”郁寒深一带而过,掀开被子上床躺下。 男人沉重的身躯让床往下陷了陷,司桐看着他,视线里,是郁寒深伸手去关灯的样子,胳膊伸直,宽松的睡衣下显出他优越的肌肉线条。 灯灭了之后,郁寒深搂着她躺好。 司桐等了片刻,也不见他有下一步的动作。 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按照他以前的‘斑斑劣迹’,这时候不该这么平静。 “寒深。”她忍不住叫他的名字。 “嗯。” “你睡觉了?” 郁寒深把她往怀里紧了紧,说话时,喉结在黑暗里震动:“不睡觉,还能干什么?” 司桐抿唇。 手,像是不经意的,从郁寒深睡裤腰带下方擦过。 和预想的一样,他不是没有反应。 下一瞬,司桐的手被握住,头顶传来郁寒深暗沉的声线:“在做什么?” 司桐脸红,“我、我不小心……” “是吗?”郁寒深说得漫不经心,可是那语气,分明不信,“我怎么觉得司同学是在检查我有没有想你。” 司桐被这么直接地戳穿,有些尴尬,嘴硬辩驳:“才没有。” 郁寒深把她的手拉到自己身后,拍了拍她的背,“快睡。” 那语气,透着他一贯强硬的做派。 司桐抬头看向头顶的人,窗帘遮光性很好,房间里没有一丝光亮,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感觉到他略重的呼吸。 从她查出怀孕,这人似乎就变了,变得跟没发生关系的时候一样克制。 意识到他是为了孩子隐忍,司桐搂紧郁寒深的腰,没再纠结,心里觉得甜蜜。 别墅因为多了三个人,变得有些热闹,司桐每次傍晚回来,都会看见外婆和舅妈带着央央在院子里玩耍。 周六,郁老夫人安排两家人正式见一面,在煌盛集团旗下的一家五星级酒店,郁家那边除了郁知珩,其余人都来了,还有几位郁家这边宗亲的长辈。 外婆和舅妈为了这次的见面特意换了新衣服,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可是常年劳作导致的沧桑和憔悴,以及身上那股普通人的胆怯之色,不是新衣服就能遮盖的。 郁家人还好,那几位宗亲长辈不动声色互相对视几眼,暗自摇头。 郁寒深这位未婚妻,出身实在是太差。 海城那么多世家千金,随便选一个,都比这个拿得出手。 不过,郁老夫人表现得对这亲家十分看重,又碍于郁寒深在场,他们也不敢多说什么。 一顿饭下来,还算融洽。 快结束时,司桐起身去包厢外的公用卫生间,包厢里也有卫生间,不过被一位宗亲长辈占了。 郁寒深看了眼郁书禾,郁书禾立刻站起来追上司桐,“小婶,我和你一起。” 两人进了卫生间各自找了个格子间进去,洗完手回包厢,进门的前一瞬,司桐脚步微微顿了顿,转头看向身后。 郁书禾察觉到她的动作,跟着停下来:“怎么了?” 司桐看着身后来来往往的客人和服务员,摇了摇头。 刚才有种被人强烈注视的感觉,但是回头又没看见熟面孔,也没什么异常。 她以为是错觉,没多想。 饭局结束后,司桐回学校,数模赛昨天报名,今、明、后三天是参赛时间,陈惊弦他们还在学校等她过去商议选题。 指导老师给他们开了实验室,她负责的模块底子不错,上手不难。 这样忙了三天,直到论文提交的那一刻,这件事才终于告一段落,只等两个月后出成绩。 这三天,她回贡院比平时晚一个小时,每次都是郁寒深亲自来接她,看见男人有些沉的脸色,司桐讨好地抱着他的胳膊撒娇。 郁寒深很受用她的主动,但还是强硬地强调:“只这一次。” 司桐知道他是不想她孕期太辛苦,不过她也想多提升自己,没有答应,笑着去亲男人好看的唇,想糊弄过去。 如果这次国赛可以拿奖,获得参加国际赛的资格,她肯定不会放弃。 郁寒深抬手,掐握住女孩纤细的脖子,将她推开,语气颇有些无奈:“以后机会还有很多,不急于这一时,现在要以你的身体和孩子为主。” 司桐索吻不成,噘了噘嘴,然后又笑吟吟握住郁寒深扣在她脖底的大手,另一手伸出两根手指做发誓状,“我保证不会累到自己和宝宝,行不行?” 看着小姑娘这番生机勃勃的小女孩做派,郁寒深的眼底不自觉浮上温柔宠溺。 不过却仍是板着脸,放开她,一边启动车子,一边语气坚定地回答:“不行。” 司桐看着郁寒深立体挺拔的侧脸,眼角眉梢都是笑意:“郁先生是把我当小孩管吗?” 郁寒深腾出一只手来捏她的脸,“本来就没多大。” 司桐听见这话,笑意更浓,“郁先生是在嫌我小吗?嫌我小,还……还对我做那种事……” 说到后面,她有些脸热。 郁寒深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问:“对你做哪种事?” 司桐:“……” 第266章 外婆出事(1) 司桐红着脸,扭过头去不再跟郁寒深说话,每次都说不过他,就算是她占理,最后也是被他随随便便就逼进死胡同。 回到贡院,外婆和舅妈正陪着央央在客厅里看动画片,外婆一脸的喜气洋洋,絮絮叨叨跟司桐说今天给她添置了哪些嫁妆。 桐城那边的习俗,家中嫁女,长辈需要准备被子、箱子、保温壶一系列生活用品作为陪嫁。 虽不值钱,却是长辈最深切的祝福。 郁寒深很少在贡院吃晚饭,舅妈在他面前总感觉束手束脚,匆匆吃了几口, 带着央央回了一楼客房。 司桐吃完,外婆拉她去房间看嫁妆,郁寒深的手机有电话进来,他看了眼来电,起身走出餐厅接电话。 司桐被外婆拉着转过拐角的时候,听见男人讲电话的低沉嗓音,有着成熟男人的稳重和不迫。 只是听着声音,就让她倍感安心。 “你看这个长明灯好不好看?”外婆拿着款式复古喜庆的长明灯,圆柱形灯罩,上面印着‘良缘’两个红色大字。 老人的眼光,很多时候跟年轻人不一样,但司桐也没说扫兴的话,弯唇笑着说好看。 “结婚那天把这个放你俩床头,一定要亮一夜,代表你们以后长命百岁,子孙兴旺。”外婆说着,眼底泛起泪光。 “没想到一眨眼,你都要嫁人了。”虽然心里盼着外孙女能早点结婚生子,可这一天来的时候,还是有诸多不舍。 司桐见外婆这样,心底也不舒服,靠在老人肩上,“舍不得我,以前还那么积极撮合我和宋奶奶的孙子。” “宋家就在小区里,你要是嫁给她,天天都能见着你,现在你嫁来海城,见一面都难。”外婆握着外孙女的手,细细摩挲。 其实细想起来,她对这个外孙女,养得并不细致。 她的丈夫早早就过世,一个人拉扯大一儿一女,忙于工作赚钱,对孩子的陪伴和教育难免疏忽,导致韩灵丽心比天高,脾气品行极差。 后来韩灵丽把司桐丢给她,她依旧为了生活忙着赚钱,经常把外孙女一个人锁在房间里,留点吃的喝的,一锁就是一整天。 深夜回到家,司桐会哭着往她怀里钻,要抱要哄,可是她累得一天,哪有那个心思,就疾言厉色地斥责。 小小的孩子总是会被吓得怔住,茫然地睁着一双大眼睛。 久而久之,司桐变得安静、懂事,五六岁就会站着凳子做饭,自己照顾自己。 “外婆没本事,没教育好你妈妈,也没能给你提供好的生活,让你跟着我受了这么多苦。”外婆缓缓道。 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天总是梦到以前的事,梦到司桐往她怀里钻,却被她狠心推开。 梦到司桐被小伙伴推倒在地嘲笑野种,她却无能为力。 “您别这么说,如果不是您把我养大,说不定这世上早就没我这个人了。”司桐闻着老人身上的洗衣液味道。 “不管怎样,是您给了我一个家。”虽然这个家有着这样那样的不足,可是有这个家在,她才能扎根在这片土地上,要不然,她早就不知道被风吹去哪里。 舅妈先给央央洗了澡,等她自己洗完,出来时司桐已经回房。 外婆坐在床边,捂着嘴咳嗽。 舅妈忙拎起茶壶给她倒了杯水,“药吃了吗?” 外婆喝了两口水,“吃了。”顿了顿,她叹气:“我这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不知道能不能撑到桐桐生孩子。” “妈你又说胡话,肯定会的。”舅妈宽慰:“郁先生不是安排你体检了吗?医生说你状况良好。” 外婆却摇头,“我的身体我清楚,而且我最近总是梦到以前的事,还梦到建军他爸,我站在楼梯上,建军他爸在楼梯下一直朝我招手,叫我下去……” 这话让舅妈后背升起一股寒意,她打了个寒颤:“妈你说话太吓人了。” 外婆看着床上睡着的央央,沉默一阵,道:“我如今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桐桐和央央,央央有你这个亲妈爱着护着,将来再怎么样都差不到哪里去。” “但是桐桐爹不要妈不疼,要是我不在了,将来跟阿深闹矛盾,她连个哭诉的人都没有……” “我看郁先生不像是会和桐桐闹矛盾的。”舅妈倒不是向着郁寒深说话。 而是真这么觉得,“郁先生情绪稳定,又有本事,遇到问题会想办法解决问题,问题解决了矛盾自然也就不存在,怎么会吵架?” “只有那些情绪不稳定,没能力没担当的男人才会逃避问题,逃避问题才会带来不可调和的矛盾。” 舅妈难得一口气说这么多,乍一听,挺有几分道理。 外婆的心情没因此变好,她看向这个儿媳妇。 “我之前给你的东西,你收好了吗?要是哪天他们真的闹不愉快,闹到要分开的地步,你一定要把那东西给桐桐,那是她最后的筹码。” 舅妈点头,“收好了,放心吧。” 外婆也点点头,过去许久,她又说:“你以后要是遇到合适的男人,试着去接受,你才四十多,不能一直这样单着,到老了没个人陪在身边,还是不行的。” “妈你又说胡话。”舅妈听着这遗言般的话,心头发慌。 …… 司桐回到房间,郁寒深已经洗完澡,坐靠在床头,裹在宽松睡裤下的长腿随意交叠着,手里拿着她的课本。 估计是他刚才上楼时顺便带上来的,她常用来装书的帆布包被搁置在沙发上。 虽然郁寒深靠着床头,姿态闲适,但眉眼严肃深沉,又捧着书,让他看起来像是要考察学生作业的班主任。 司桐洗完澡吹干头发出来,他还在漫不经心翻看。 “你怎么又偷看我的书?”天气渐凉,别墅已经开起了中央空调,温度舒适,司桐依旧穿着夏季的吊带睡裙。 露着薄削白皙的肩颈,不管是四肢还是腰肢,都异常纤细,偏偏胸前波涛起伏,哪怕静静站着什么都不做,也特别惹眼勾人。 却因长了张清冷的脸,一点不显风尘,反而有股又纯又欲的风情。 郁寒深抬眼看过来,目光深邃幽暗:“不能看?” 说着,他抬起手,像上次那样举起一张纸条,熟悉的一幕,让司桐顿时一惊,还以为又有漏网之鱼被发现了。 看清纸条上的内容,松了口气,不等男人询问,主动开口解释:“就是我出院那天,在医院碰到的那个数模赛队友,他母亲做手术缺钱。” 郁寒深手指捏着的,正是陈惊弦送来的借条。 借条上的借款人、借款金额、还款日期、利率,都写得十分明细,能看出来写借条的人是这方面的行家。 郁寒深笑了下,意味不明:“没想到司同学这么热心肠。” 司桐回味他这句话,听起来语气平平,但总觉得不是什么好话,又不好告诉他,她借钱给陈惊弦是出于感谢。 那天陈惊弦送借条的时候,给她听了一段录音,她认出录音里的那个人是贺夫人。 她没跟郁寒深说,贺清澜已经离开海城,这件事结束,贺家终归是季家的亲家,司桐不想因为她加深郁家和贺家的嫌隙。 郁寒深把书放在床头柜,等着她上床。 司桐在他的注视下,忽然有点走不动路,不过想到这段时间这人十分绅士,提着的心略略放下。 刚爬上床,郁寒深忽地掐住她的腋下,将她整个人都提起来。 司桐惊呼一声,等回过神,已经被迫坐在男人身上。 郁寒深仍是那副闲适惬意的样子,靠着床头,两手握住女孩的腰,手上力道微重,把人按在原地。 “跟那个姓陈的很熟?”他问得随意。 哪怕语气平静,也让人不敢真当他随意,司桐的手扶在他的手臂上,隔着睡衣布料,也能感受到他小臂的力量和精壮。 “不熟。”她实话实说。 “不熟,二十万说借就借?”郁寒深一向不好糊弄,察觉到小丫头没说实话,右手顺着女孩的腰往上滑。 大掌在司桐肩胛的位置停下,然后用力。 司桐被男人蛮横的力道带着往前一倾,因为力量作用在后心,她的前胸挺了出去。 第267章 外婆出事(2) 司桐身体前倾,重心不稳,手下意识撑住郁寒深的宽肩。 郁寒深隔着睡衣,咬在她身上,力道有点重,痛得她嘤咛出声。 但很快,咬变成了安抚的亲吻,司桐奶白的肌肤浮上一层动情的潮红,她抿着唇,闭上眼睛,颤抖着长睫轻喘。 乌亮的长发垂落在胸前,轻拂着郁寒深线条分明的侧脸。 过去许久,郁寒深从她的长发间抬起头,声音低哑地又问了一遍:“跟那个姓陈的很熟?” 司桐依旧摇头。 郁寒深笑了,像是被气笑,“以我对司同学的了解,二十万对你来说是很大一笔钱,无缘无故不会借给别人,既然你说不熟,那么是那个姓陈的有恩与你。” “一个跟你不熟的人,能对你有什么恩情?” 听着郁寒深不疾不徐的分析,司桐顿觉头皮发麻,他竟然把她看得如此透彻。 “是你说,还是我派人去查?”郁寒深的手指摩挲着她骨感的肩胛骨。 司桐意识到不说实话过不了这关,只好把陈惊弦提醒她的事说了,也说了那段录音,不过没说录音的具体内容,只说是贺夫人教唆陈惊弦对她不利。 郁寒深听完,眼眸发沉,一会儿,拍了下身上女孩的纤腰,“下去吧,睡觉。” 司桐感觉到他身体的异常,又见他似乎没打算做什么,觉得这个男人挺能忍。 “你……都这样了,而且好多天都没……”没什么,她有些说不出口。 郁寒深的脸上是要笑不笑的表情,抬手摩挲她的脸颊,不正经地挺了下腰,“来日方长,不急。” “下去睡觉。”最后一句,语气不容反对,透露出他一贯的强势做派。 听出他是真没打算做什么,司桐从他身上下去,已经八点五十多,这段时间这个点睡习惯了,她沾枕头没多久,就陷入沉睡。 听见女孩清浅绵长的呼吸,郁寒深掀开被子下床,没有开灯,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哪怕视觉受限,他依旧走得稳健从容。 到阳台,反手带上移门,他拨出去一个号。 等那边接通,他语气客套地开腔:“王部长,我是郁寒深,抱歉这么晚打电话来打扰你……听说最近贺氏集团想拿京城东郊那块地?” “那块地虽说目前没有规划的消息传出来,不过地理位置不错,周边都是高档小区,适合开发游乐园式购物广场。” “正好过几天我要去趟京城,王部长要是有时间,一起吃个便饭吧……哪里,还需要王部长的帮忙……” 挂了电话,郁寒深垂手捏着手机,楼下庭院的草坪里亮着几盏地灯,夜色深沉,昏黄的光线映亮他的五官,更显深邃立体。 他脸上没有一丝情绪,一向波澜不惊的眼眸,此时透着一抹狠厉。 过去一阵,郁寒深转身回卧室,刚躺回床上,熟睡的女孩子像是趋光的飞蛾,依靠本能寻找到他的怀抱。 柔软的一团钻进他怀里,郁寒深眼底的厉色悄无声息消失。 周六,郁寒深带司桐去了趟华和医院。 司桐的肚子已经满三个月,这个时间点需要做胎心检查,确定胎儿是否发育正常。 两人到门诊大楼的时候,莫煦北站在台阶上迎接他们,看见他,司桐忍不住侧头问郁寒深:“为什么每次来医院,莫医生都这么闲?” 郁寒深扫了眼龇着牙乐的莫煦北,淡淡道:“混了这么多年,还是个副主任,能不闲?” “喂喂喂!说人坏话不知道背着点当事人啊?我都听见了。”莫煦北身上的白大褂敞开,左胸别着名牌,双手撩开白大褂插着裤兜,一副吊儿郎当样。 脸上挂着坏笑,即便这么没正形,凭借那张俊脸和优越的身材,身边还是围着几个刚下班的小护士。 小护士原本围着他吱吱喳喳,一脸迷恋,但转头看见郁寒深,纷纷眼前一亮,却又被男人威严的气场震慑,变得拘谨起来。 然后相继找借口跑开。 莫煦北见状摇头,“你看你,总是板着一张脸,把我们院的小美女们都吓着了。” 他径直把司桐领去一间闲置的b超室,朱医生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穿过超声中心等候室的时候,司桐看见等候室挤满了排队的患者。 不管到哪里,有权势的人总是能享受到普通人享受不到的特权。 这个社会从来不公平。 “胚胎发育良好,胎心正常。”朱医生的话拉回司桐的思绪。 听见朱医生又说:“不过孕妈妈太瘦了,要多吃点。” 说话时,朱医生无意扫过司桐的胸口,视线停顿了一下,这个女孩还真是天赋异禀。 一般像她这么瘦的,大多是平胸。 难怪,能让煌盛集团那位传闻里不近女色的老总这么上心,这长相身材,美女如云的娱乐圈都找不出来第二个。 一向注重名誉的知名企业家,宁可名声受损也要带到人前公开,如今又大张旗鼓地举办婚礼,除了色令智昏,也没别的原因。 朱医生最近在医院听到不少风言风语,叔侄俩同争一个女孩,很香艳的豪门八卦。 要不是海城的主流媒体被煌盛集团控制,只怕这时候早就传得满城风雨。 b超室外,莫煦北听见朱医生的话,笑着打趣:“晚上搂着这么个活色生香的小丫头,没少折腾吧,瞧把人折腾的,瘦成什么样了。” 郁寒深单手插兜,视线漫不经心扫过莫煦北左胸的名牌,“什么时候把副字去掉?” “郁大老板居然也会开玩笑?”莫煦北惊奇了,盯着郁寒深不显喜怒的脸看了片刻,笑道: “原来你高兴自己要当爹了啊,整天这么严肃,我还以为你不在意这孩子呢。” 离开医院,郁寒深没有开车回贡院。 司桐见走的路不对,问他:“我们不回家吗?” 郁寒深看着前方路况,神色专注,“有点事。” “什么事?”司桐下意识追问。 这次,郁寒深却没回答。 二十几分钟后,车子停在一家高定礼服店门外。 看见熟悉的门头,和橱窗里奢华又不失雅致的礼服,司桐心里有了些猜测。 第268章 外婆出事(3) 两人刚下车,店长就上来迎接,和司桐打完招呼,边跟郁寒深寒暄边领两人上楼。 一路上,服务员红着脸,态度恭敬地喊郁总,郁寒深淡淡颔首,风度有礼。 看见二楼最中央展示台上的那件重工婚纱,司桐第一时间转头去看郁寒深。 筹备婚礼开始,没人跟她提过婚纱这一回事,还以为是大家忘了,原来是早有安排。 “这是昨晚刚从米兰空运过来的。”店长仰头看着展示台,缓缓开口。 婚纱是阔大的v领设计,蕾丝长袖,裙摆庞大地蓬起,雪白的拖尾铺了一地。 裙摆绣着精致繁复的刺绣,刺绣的白色纹路上点缀着钻石和珍珠。 腰间也嵌满了细小的钻石,钻石中间有一颗硕大的黄钻,呈众星捧月之势。 “现今世上最贵的婚纱是马丁卡茨和雷尼斯特劳斯设计的钻石婚纱,用了一千多颗钻石,价值六千五百万。” “但你这件,不提腰间那颗稀有黄钻,单是裙摆的钻石就有两千多颗,还有两千多颗南海白珍珠,我敢保证,你这款婚纱要是曝光出去,一定会轰动整个时尚圈。” 头顶的灯光打在婚纱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奢华大气,高贵典雅。 店长语气激动,难掩眼底的惊叹,女人大概天生对婚纱没有抵抗力。 司桐还在看郁寒深,美眸亮晶晶的,郁寒深已经在休息区落座,薄唇噙着笑,回视过来的眼神饶有兴致。 他穿着一贯的黑色衬衫和西装,左胸驳领的花眼处挂着银色驳头链,银色细链条塞在左胸的西装口袋里。 精致的驳头链和银色的领针、袖扣相得益彰,更显出男人的气派和品味。 司桐在郁寒深的注视下心跳悄悄变快,片刻后回神,开口想掩饰这一刻的无所适从,“这婚纱是你做的?” 店长摇头,自嘲般地道:“我哪有这本事,这是米兰设计师花了一个月时间设计,一百多位工匠耗时整整……” “带她去试一下。”郁寒深忽然开腔,不露声色打断店长的话。 店长立马叫服务员取下婚纱,带司桐去试衣间。 婚纱层层叠叠,显得又大又长,四个服务员才能保证不落地拿起来。 店长走到郁寒深跟前。 郁寒深正端着一杯茶在喝,不管是一丝不乱的头发,还是西装的线条,都显得一丝不苟,透出事业有成的成熟男性的魅力和沉稳。 “我昨天看到贺学姐了,她说要把工作室搬去京城。”店长拎起茶壶,给郁寒深的茶杯添满。 一边说:“你结婚对她打击很大,她憔悴了很多。” 郁寒深交叠着长腿,微微提起的挺括裤脚下,露出黑色商务袜,黑色麂皮皮鞋锃亮,纤尘不染。 闻言,他掀眼看了眼店长,“她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一再在我面前提她。” 郁寒深的声线平缓,貌似没有不悦,店长却从中听出了警告的意味,讪讪笑了下:“我不是那个意思……” 好一会儿,更衣间的帘幕被拉开。 郁寒深正低头随手翻阅杂志,闻声看过去,深眸微微一顿。 司桐站在展示台上,领口露出优雅的脖颈和漂亮的锁骨,在白炽的灯光下肌肤如雪。 她的头发被盘起,戴着钻石皇冠,如烟似雾的头纱笼罩在女孩身后,整个人有了圣洁庄重的气质,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司桐垂着眸,两手不安地交握在腹部,竟生出些难为情。 面对旁人,她可以冷静从容,可是面对郁寒深,她从来做不到淡定自若。 随着稳健的脚步声,她的视线里,很快多出一双干净的黑皮鞋。 顺着笔挺的裤腿往上,望进那双看似平静的眼眸,司桐羞涩地移开眼。 耳边,响起郁寒深极具磁性的嗓音:“很好。” 司桐脸上发烫,脚下有些不舒服,她很少穿高跟鞋,郁寒深察觉到她站姿有些不对,低头看了眼,吩咐一旁的服务员,“拿双平底鞋。” 服务员很快拿过来一双司桐码数的平跟鞋,她伸手去接,一只男人的大手却比她先一步接过来。 郁寒深矮下高大的身躯,蹲在她面前,一手提着一只平跟鞋,另一手掌心朝上。 低声命令她:“脚给我。” 男人单膝蹲跪,抬着头,看着她,深刻的眉眼似乎有一抹虔诚。 司桐的心脏在这一刻飞快跳动,从来没有哪一刻,比现在跳得更快。 店长和几个服务员在旁边张着嘴,吃惊又艳羡地看着这一幕。 高高在上的煌盛老总、海城首富,在一个女孩面前做出这样低姿态的举动,无可避免地给人带来强烈的视觉冲击。 普通男人未必愿意做的事,被这个有权有势的男人做出来,更显可贵,也更叫人心动。 司桐扶着他宽厚的肩,抬起脚,落在郁寒深的掌心,男人干燥温热的体温穿透她的脚心,直达心底。 郁寒深的手很宽大,轻易就把女孩白皙柔软的脚握在掌中,而后沿着细腻的肌肤往上滑到脚腕,轻握住,另一手把平跟鞋套在她的脚上。 两只鞋都穿完,司桐踩着实地站稳。 郁寒深将换下来的那双高跟鞋从她婚纱裙摆下拿出来,随手搁去一边,在店长和服务员惊讶的目光中,泰然自若地站起身,“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司桐点头,眼眸发亮地看着他。 郁寒深静静回视,同时开腔:“看看有没有要修改的地方。” 店长从刚才的震惊中回神,围着司桐检查了一番,“腰稍微有点宽松,回头我把腰收一收。” 郁寒深提醒:“不要收太紧。” 店长笑:“放心。” 郁寒深说话时,眼睛始终盯在司桐脸上,女孩看着他的目光,是从未有过的明亮,心下微微一动,抬手,想要去捏女孩尖瘦的下巴。 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 郁寒深伸出去的手顿了顿,收回来,取出手机,扫了眼来电,低沉说:“去把婚纱换下来,我去接个电话。” 服务员把试衣间帘幕合上,郁寒深走去一旁。 一接通,手机里传来一道惊慌的男音:“郁总,太太的外婆和舅妈在内环高架上出事了!” 第269章 外婆出事(4) 婚纱繁琐,穿脱都很麻烦,十多分钟,司桐才穿好自己的衣服。 从更衣室出来,郁寒深身姿挺拔地站在帘幕外等她。 他的脸色一向严肃深沉,司桐没注意到他此时眼底的凝重,抬脸笑吟吟地看着他:“我们回去吧。” “嗯。”郁寒深温柔地应了一声。 店长将两人送上车,司桐还沉浸在刚才郁寒深蹲跪着给她穿鞋的心动中,迈巴赫停在十字路口等红灯的时候。 她解开安全带,探身在男人的脸上亲了一下。 觉得不够,还想再亲一下,郁寒深侧过头,薄唇精准地含住女孩水润的嘴唇。 这次司桐没有退缩,双手扶着郁寒深的右臂,轻合眼眸。 没有深入,不带情欲,郁寒深细细吻着她,莫名让司桐觉得这人的吻带着安抚。 很快,后面传来急促的鸣笛。 司桐回神,睁开迷离的眼睛,回到副驾驶。 重新系上安全带,她摸了摸滚烫的脸颊,悄悄去看开车的男人,却见他面不改色,神色如常。 司桐的唇边克制不住地弯起笑容,清冷的眉眼间尽是恋爱中小女孩的娇态和鲜活。 郁寒深看了她一眼,深邃眼眸越发沉着深暗。 司桐很快再次发现车子不是开往贡院。 “我们要去哪儿?”她笑着问。 郁寒深腾出右手握住女孩的小手,“去老宅,妈有些不舒服,你过去陪陪她。” 听到郁老夫人不舒服,司桐的笑容收敛,“伯母怎么了?” 郁寒深紧紧与她十指相扣:“不太清楚,到那边你问问。” 二十多分钟,迈巴赫开进郁家老宅门前的那条私人公路,郁老夫人似是早就知道他们要来,司桐远远的就看见老人站在高高的台阶上翘首期盼。 下了车,她快步上了台阶,语气关心:“您哪里不舒服?” “啊?”郁老夫人被说得一愣,视线越过司桐,对上小儿子的深眸,顿时恍然,立刻捂住额头,“啊,我、我头疼,走,桐桐陪我回房休息。” 司桐被郁老夫人拉着往入户门走,郁寒深低磁的声音传来:“我去处理点事,桐桐,帮我陪着老人。” 司桐不疑有他,依恋地看了他一眼,顺从道:“嗯,你去忙吧。” 郁寒深单手插兜站在台阶上,看着女孩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周身气息变得压抑沉冷。 半个小时后,迈巴赫开进距离内环高架最近的医院。 这是家公立三甲医院,跟华和医院比有很大的差距,不管是医生水平还是医疗设备,都不在一个档次。 郁寒深刚下车,姚助理就迎上来:“老人身体本就不好,还没到医院就没了,司机和太太的舅妈以及那个小孩还在抢救,京和医院的外科团队已经到了,刚进手术室。” 姚助理语气凝重,“太太的外婆和舅妈坐的捷豹是在内环高架等红灯时,被一辆满载砂石的半挂车追尾。” “当时捷豹前方是一辆厢式货车,幸好郁总安排的保镖及时发现异常,撞偏半挂车的车头,没让半挂车正面撞上捷豹,要不然捷豹会被两辆货车挤扁,车上的人一个活不了。” “交警那边勘察现场,半挂车没有刹车迹象,司机说开车分心,没看见前面红灯,具体情况要等交警那边细查,撞击货车的保镖受了点伤,也在手术室。” 姚助理把知道的都告诉郁寒深,说话间,两人来到医院的手术室外。 手术室门口站着一个年轻男人,如果司桐在这,会认出这个男人是暑假那阵搬来她家隔壁、救过央央和外婆的俩兄弟之一,张力伟。 看见郁寒深,张力伟垂着头,憨声憨气道:“对不起老板。” 他跟哥哥张俊廷是郁寒深安排保护外婆一家的,虽说哥哥撞偏半挂车的车头救了一车人,可到底还是让要保护的人一死两伤。 郁寒深的视线落在手术室门上,薄唇紧绷,五官冷峻。 司桐本就没什么家人,把为数不多的亲人看得比什么都重,又怀着孩子,这时候若是知道亲人出事,一定会情绪大动。 下午两点多,曲博安去了趟交警队,然后来医院找郁寒深。 此时,郁寒深和莫煦北正坐在院长办公室。 莫煦北一听司桐的亲人车祸重伤,亲自带着华和医院的外科团队过来帮忙。 院长一脸激动地在旁边添茶倒水,他这个医院在海城排不上名号,平日里哪里能见到这样的大人物。 煌盛老总,华和医院大股东,那可是想见都见不着的。 曲博安进来后看了眼院长,院长是个人精,立马识趣地告辞离开。 曲博安又看向莫煦北。 莫煦北道:“我跟你们郁总一条裤子,有什么话放心大胆地说。” 得到郁寒深点头认可,曲博安才开口: “车祸现场的监控前几天坏了一个,没拍到大车司机的正面,无法断定他是不是分心开车,不过他一口咬定自己当时看了下手机,没注意到前方的车停了。” “这种情况,最后大概率会被判定为分心驾驶导致的意外交通事故。” 郁寒深垂眉敛目,骨节好看的手指扣着茶杯,食指漫不经心摩挲杯身,像是无意识的举动,又像是若有所思。 办公室气氛安静,许久,他低沉的嗓音打破沉默:“查一下肇事司机近期接触过的人,事无巨细,都要查清楚。” 曲博安顿了顿,“您是怀疑这件事不是意外?” 郁寒深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低声交代:“暗中调查,有新线索第一时间告诉我,” 曲博安点头,接了任务离去。 莫煦北难得神情严肃,一改往日的玩世不恭,抽着烟道:“你这婚礼还有不到一个月,忽然出这档子事,得往后推了吧。” “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你家小姑娘?总不能一直瞒着,何况你也瞒不住。”一死两伤,三个大活人突然不见,怎么可能瞒得住。 说着,莫煦北递了根烟给郁寒深。 郁寒深垂着眼,短密的睫毛遮掩了眼底的情绪,手指捏着那根没有点燃的烟,面色沉寂。 过去好一会儿,他语气不急不缓地说:“等舅妈和央央脱离危险再告诉她。” 舅妈和央央在重症监护室里。 司桐中午的时候给舅妈和外婆打电话,这两人的手机都没接,最后打通了贡院的座机,杨姨告诉她两人带着央央去别墅外玩了,手机没拿。 她没多想,让杨姨告诉两人她晚上不回贡院。 郁老夫人头疼得厉害,躺在床上哼哼唧唧,老小孩似的非要她陪。 第270章 外婆出事(5) 司桐虽然性子清冷,但是对老人总是很有耐心,尤其是郁老夫人一向对她疼爱有加,这时候老人不舒服,又缠着她叫她陪,她自然是寸步不离。 七点多,郁老夫人的房门被敲响,佣人过去开门,郁寒深笔挺地站在门口。 郁老夫人看见他,立刻让司桐回房。 “您早些睡。”司桐边说边站起身。 郁老夫人瞧着她的背影,等卧室门重新关上,叹了叹气:“这孩子真是可怜,医院那边现在怎么样?” 佣人回:“人还没醒。” 半夜,窗外忽然一阵响雷,司桐被惊醒,只是她刚一动,一双稍显粗粝的温暖大手就捂住了她的耳朵。 黑暗里,郁寒深的声音低柔地响:“吓到了?” 窗帘遮光性好,看不见窗外的闪电,只能听见一声赛一声的雷鸣,已经过了立冬,这时候打雷,总给人一种心慌感。 司桐心跳得有点快,不过男人宽厚的怀抱叫人安心,她慢慢平定下来,往郁寒深怀里靠了靠。 “有点。”她没有逞强说没有,安静片刻,她在男人怀里闷闷开口:“外婆以前说,冬打雷坟成堆,冬天打雷不是什么好兆头。” 郁寒深轻拍女孩后背的手微微一顿,“别乱想。” “我没乱想,就是突然想起来,随口说说。”司桐听到雷声和风雨声,顿了顿,又道:“外婆一到雨天就会腿疼。” 郁寒深把她往怀里紧了紧,吻了下女孩香软的发顶:“睡吧。” 司桐没再说话,第二天,她一早起来就给外婆打电话,那边还是没人接。 打舅妈电话,也没人接,她皱着眉打贡院的座机,听见杨姨说两人出门了,手机忘了带,司桐的眉头皱得更深。 外婆一到阴雨天就行动不便,此时外面还在下着小雨,怎么会出门? “是央央,想要去超市玩扭扭蛋,闹得她妈妈没办法,就带她去了,外婆也跟去了。”杨姨解释完,又说:“太太放心,有小宋跟着她们,没带手机也没事,不会走丢。” 小宋是郁寒深安排给外婆和舅妈的司机,这段时间,两人出门,小宋既当司机,又当向导。 外婆一向疼爱央央,为了央央强撑着出门也不是没可能,不过司桐还是有些不放心,叮嘱杨姨:“等她们回来,让她们给我回个电话。” 收了线,一转身,郁寒深站在她身后,目光深邃地看着她。 司桐被看得不自在,问他:“你今天不出门吗?” 郁寒深上前把人拥进怀里,“先陪你吃早饭。” 郁家人多,但没有吃饭要等长辈到了才能动筷子的规矩,都是自己吃自己的,吃完去忙自己的事。 郁寒深牵着司桐下楼,碰到郁书禾和郁晚凝两姐妹出门,郁书禾乖巧问候,郁晚凝虽然也问候,维持着礼数,可是看司桐的眼神不太友善。 司桐知道郁晚凝因为郁知珩和莫沾衣,对她有偏见,淡淡莞尔,并不放在心上。 早饭还没吃完,郁寒深接到一通电话,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司桐注意到他的脸色有点沉。 挂完电话,他叮嘱司桐好好陪老人,随后离开老宅。 一上午,司桐陪着郁老夫人听戏,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时不时拿手机看一看,她心里一直惦记着外婆的腿。 到了下午也没等到外婆和舅妈的电话,她只好打电话回贡院,杨姨说两人还没回来。 不知为什么,司桐忽然生出不安的感觉,她问杨姨小宋的电话,杨姨说不知道。 司桐只好打电话问郁寒深,听她说完心里的担忧,郁寒深开腔:“别急,我给小宋打电话问问。” 没一会儿,郁寒深回电话过来,他说:“她们很好。” 男人的嗓音低沉柔和,语气沉稳笃定,带着让人信服的力量。 司桐稍稍放宽心,正要向郁寒深要小宋的电话,想问问她们什么时候回去,也想亲自问问外婆的腿怎么样。 “我让人送过去的书看了吗?”郁寒深似漫不经心地说起别的事。 他担心司桐陪着老人会无聊,叫人送了些育儿的书过来,司桐被郁寒深牵着鼻子,聊了会儿从书上学到的孕期知识。 等挂了电话,她才想起来还没要小宋的号码。 华和医院,手术室门口。 郁寒深收起手机,目光深沉地看向窗外雨蒙蒙的天际。 莫煦北靠着墙,看着好友挺拔高大的身影:“你这为了把人瞒着,真算是绞尽脑汁,我看小丫头被你哄得一愣一愣的,将来你要是不喜欢她了,把她卖了她还得给你数钱。” 郁寒深没心思搭腔,站了片刻,拿起手机拨了个号。 舅妈本来情况都稳定了,早上忽然二次出血,原来那家医院医疗设备跟不上,没法处理,紧急送来华和医院。 现在进手术室好几个小时,病危通知下了两次,情况可想而知。 司桐挂了和郁寒深的电话,陪了郁老夫人一阵,临近晚饭时间,估摸着外婆她们肯定回来了,她提出回贡院。 她还是不放心外婆的腿,想回去看看。 郁老夫人说头疼,不让她走。 司桐握着老人的手笑笑:“我回去看看外婆就回来,而且明早上课,我还得把课本拿过来。” “……”司老夫人实在想不出不让她回贡院的借口,可是郁寒深在电话里千叮万嘱,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把人留住。 眼看着司桐要上车了。 郁老夫人急得团团转,最后灵机一动,捂着心口往地上一躺。 外面,司桐刚系好安全带,佣人急匆匆跑过来:“三太太,不好了,老夫人旧疾复发,晕倒了!” 司桐心头一紧,连忙下车,回到客厅,只见佣人们慌慌张张,有人在给医生打电话,有人通知家里其他人,还有人在给老人嘴里喂急救药。 见此情形,司桐哪还有心思回贡院,一顿手忙脚乱,除了在医院养伤的郁知珩,郁家的其他人都被叫了回来。 郁老夫人的卧室挤满了人,她躺在床上,紧闭着眼睛,一直负责郁老夫人病情的几名医生在旁边忙忙碌碌。 郁寒深也赶了回来,司桐靠在他怀里,看着这严重的阵仗,满心都是对郁老夫人的担忧。 晚饭大家没什么心思吃,都是各自匆匆吃了几口,八点多,老人还没醒。 郁颜汐和郁裴洲说担心老人,留在老宅没有回去,司桐也没再提回贡院。 洗澡前,她给贡院打了电话,听见杨姨说外婆她们回房休息了,司桐因为担心郁老夫人,心有所虑,没多想。 洗完澡,她让郁寒深去洗,自己下楼,想看看郁老夫人醒没醒。 虽然医生说老人体征正常,可毕竟昏迷着,不是小事。 郁家老宅房间多,结构复杂,走廊七拐八拐的,郁老夫人的房间在一楼,司桐穿过餐厅,往前走了一段路。 到前面的转角拐个弯,再走几步,就是郁老夫人和郁老爷子的房间。 她刚靠近转角,听见拐角后的过道传来一道不耐烦的女声。 “烦死了,还真拿那个司桐当个宝贝了,让全家人演戏给她看!”是郁晚凝的声音。 司桐脚步一顿。 “姐,小声点。”郁书禾乖巧轻柔的声音。 “我说错了吗?”郁晚凝语气不屑,“她外婆都死了,那个舅妈还有那什么央的小孩,也半死不活躺在医院里,她倒好,跑来关心别人的亲人,可真有意思。” “真不知道小叔喜欢她什么,除了长得漂亮,学习好点,有什么值得小叔这么费心思,连她家人出车祸这种事都要瞒着,有什么好瞒的,她早晚不都要知道?” 郁书禾都快急哭了:“姐,你别说了,万一被小婶听见怎么办?” “怕什么?听见就听见,也不知道她给小叔灌了什么迷魂汤,让小叔这么上心,非要等她舅妈和那个什么央的脱离了危险再告诉她,还把我叫回来演戏!” “知不知道今晚是沾衣担任主钢琴手的第一场个人演奏会?我都说好了要去给她加油打气,现在倒好……” 后面的话,在两人转过弯,看见一脸惨白的司桐时,戛然而止。 第271章 外婆出事(6) 司桐站在那儿,嘴唇连同脸颊一起褪去血色,整个人如同纤薄到极致的玻璃,好似一碰就能碎掉。 郁书禾大惊,脸色跟着发白,“小、小婶……” 郁晚凝嘴上抱怨得嗨,但不敢真的忤逆小叔的话,此时见自己的话被司桐听去,顿时六神无主。 司桐一声不吭,转身就走。 郁书禾连忙跟上,想要解释,可是憋了半天,也憋不出合理的借口。 见司桐往主楼外走,她上前拦住司桐,“小婶,你、你不能走……” 司桐没有看郁书禾,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回贡院。 她要回去看看外婆和舅妈、还有央央是不是睡着了。 杨姨说她们睡下了。 “快去叫小叔!”郁书禾朝路过的佣人喊。 郁寒深洗完澡,准备下楼接司桐上来睡觉,刚把手里擦头发的毛巾扔在沙发上,门外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不等他询问什么事,已经传来佣人着急忙慌的声音:“先生,太太出事了!” 郁寒深快步下楼到玄关,除了郁晚凝、郁书禾和司桐,还有两个佣人在。 两个佣人被郁书禾吩咐,挡在司桐面前不让她走,郁书禾抱着司桐的腰。 郁晚凝一脸心虚惊慌地杵在旁边。 郁寒深大步走到司桐身边,一把将人搂进怀里,视线锐利地扫过郁晚凝的脸,“你干了什么?” 郁晚凝低头,不敢直视小叔的眼睛。 “我要回贡院,现在就回去。”司桐从郁寒深怀里抬起头。 那双清冷的眼眸,此时异常冷静。 她说:“外婆的腿疼了一天了,回去我一定给她好好揉一揉,舅妈喜欢吃板栗饼,路过聚味斋的时候给她买一盒,还有央央,喜欢吃糖,给她带一包大白兔。” 她说得条理清晰,可这种时候,越是这样平静,越显得不正常。 郁寒深收紧手臂,手掌把司桐的头按在胸口,低声轻哄: “好,我们回去,但要先换衣服,不能让外婆看见你穿成这样,不然老人家会担心,你也不希望老人家为你操心,是不是?” 司桐下楼前在睡裙外面套了件大衣,裸着白皙笔直的小腿和一小截大腿。 她很听话地点头,“那我们快去换。” 说完就想往楼上跑,郁寒深拉住她的胳膊,弯腰将她抱起。 路过郁晚凝身边,他侧头冷厉地看了这个侄女一眼,脚下步子不停。 郁晚凝被那一眼看得脸色苍白,有佣人把事情告诉了郁老夫人,郁老夫人顾不得装病,连忙过来看情况,只瞧见郁寒深抱着司桐上楼的背影。 郁盛德和傅云蓉也被惊动,下楼听说郁晚凝背后抱怨,被司桐听见了,顿时都埋怨地看向郁晚凝。 “你因为沾衣看桐桐不顺眼,平日里背后说两句就算了,这种时候你怎么能这么不知轻重?”郁老夫人指着郁晚凝的鼻子。 郁晚凝红着眼眶,想着小叔凌厉的眼神,害怕得在发抖,可还是忍不住小声辩解:“我怎么知道她会偷听我讲话,偷偷摸摸的是她品行有问题。” “你!”郁老夫人听她不知悔改的话,气得抬起手,被傅云蓉拦住。 郁老夫人再次指着郁晚凝鼻尖:“告诉你,桐桐肚子里的孩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没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孙女!” 傅云蓉失望地看着女儿,“晚凝,这次是你过分了。” 三楼卧室,司桐被郁寒深放下,立刻去衣柜前拿衣服,顺手还把郁寒深的衣服也取下来。 边递给他边絮叨着说:“外婆两天没看见我了,她嘴上不说,其实心里一定很想我,说不定想我想得现在偷偷躲在被子里哭呢,她总是这样。” “央央喜欢吃糖,吃得嘴里都长蛀牙了,我不让她吃是为她好,但小孩子嘛,肯定不知道大人的用心良苦,她只知道吃不到糖很难过,一会儿看见我主动给她买糖,一定会高兴得抱着我喊姐姐。” 司桐不是个话多的人,此时却像是有说不完的话。 郁寒深看她这个样子,眼底担忧更浓。 下楼的时候,她跟郁老夫人说:“我先回去陪外婆,明天再来陪您。” 司桐的嘴边挂着恬静的笑,和往常一样,像是已经忘了不久前,郁老夫人还在昏迷。 “桐桐……”郁老夫人忧心地看着她,想安慰,可是这种时候,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最后只能叮嘱郁寒深:“照顾好桐桐。” 一路上,司桐都在跟郁寒深说话。 说小时候外婆经常很晚回来,她一个人很害怕,后来发现只要她生病,外婆就会一直陪着她,于是她那时候最期待的就是生病。 说夏天晚上总是停电,热得她睡不着,外婆会给她扇扇子,一扇就是一晚上,即便是睡着了,迷迷糊糊也一下一下扇着。 说高二那年,舅舅做生意发了点小财,接她们来海城,其实外婆舍不得老家的房子,可是为了她能有更好的读书条件,忍痛离开了生活了一辈子的家。 后来舅舅出事,穷途末路时,卖掉了生活了一辈子的老房子。 “我们悄悄把老房子买回来好不好?到时候给外婆一个惊喜,她一定会很高兴。” 司桐说着,又有些苦恼,“就是不知道现在的房主愿不愿意卖。” 这时,迈巴赫开进华和医院。 看见熟悉的门诊楼,司桐忽然安静下来。 她安静地被郁寒深带到重症监护室外,隔着玻璃,看见里面两道熟悉的身影,一大一小,浑身插满管子。 旁边的机器在有规律地响着,昭示着病床上的人还活着。 莫煦北在一旁宽慰:“你来得正巧,人刚醒,我正准备打电话告诉你们。” “人醒了就说明不会有大问题,观察一晚上,不出现突发情况,明天就可以转到病房。” 司桐像是没听见,直勾勾看着重症室里的人,许久,她缓缓转头,喃喃问:“外婆呢?” 她不哭也不闹,只是拿一双眼睛静静地看着郁寒深,语气异常坚定:“带我去见她。” 郁寒深搂着她,手臂上的力道缓缓加重。 外婆还在原来那家医院,莫煦北给院长打了个电话,院长让郁寒深直接带人过去。 司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外婆面前的。 她无法将眼前被白布盖住的人形,和不久前满脸喜气地给她看长明灯的亲人联系在一起。 她伸手,想掀开白布确认一下。 郁寒深没有阻止,只是稳稳托住她的腰,无声给予她力量。 白布滑落,露出一张没有生机的脸,外婆闭着眼,像是睡着了,可是这一睡,再也不会睁开眼睛。 司桐怔怔地看着,所有思绪在这一刻抽离,大脑里一阵嗡鸣,整个世界天旋地转,转得她眼前一阵阵发黑。 第272章 以后有我,别怕 雨是傍晚那阵停的,此时地面还没干,低洼处积着雨水,在路灯下反着镜面一样的光。 一双锃亮的黑色皮鞋踩着积水大步前行,因为走得沉稳,没有溅起太大的水花。 郁寒深抱着司桐来到停车场,把她放进副驾驶,捧着她的脸,低沉的声线难掩心疼:“桐桐,看着我。” 司桐睁着眼睛,像是在看他,又像是没看,眼神空洞木然,没有焦点。 郁寒深的拇指轻轻抚摸她的脸颊,声音温柔地哄她:“不要憋着,哭出来。” 司桐的眼珠子动了动,一滴泪从眼眶滚落,滚烫地砸在郁寒深的指尖,然后更多。 “我没有外婆了。”她紧紧揪着郁寒深的西装驳领,“明明昨天早上还好好的,她还说晚上要给我做我爱吃的糖醋小排……” 郁寒深站在副驾驶外,探身进去把女孩紧紧搂入怀中,手掌轻抚她的脊背,锋利的喉结轻耸:“以后有我,别怕。” 司桐渐渐哭出声。 “是我害死了外婆,是不是?是因为我,她才会来海城,才会要出去给我买嫁妆,才会出车祸,是不是?” “如果不是我,外婆不会过得这么辛苦,如果不是我,舅舅和哥哥不会死,外婆不会因为受打击身体变差,如果不是我……” “跟你没关系。”郁寒深轻声打断她,“这只是个意外,不是任何人的责任。” 司桐放声痛哭。 郁寒深就这样静静搂着她,用成熟男人的宽厚怀抱无声安慰。 不知过了多久,司桐累得睡去。 郁寒深带她回了贡院,停下车,他刚把人抱起来,司桐被惊醒,发现回了贡院,挣扎着想下去:“我要去医院守着舅妈和央央。” 郁寒深收紧手臂,温声开腔:“医院有医生护士,不会有问题,你怀着孩子,需要好好休息。” “孩子也是你的亲人,作为妈妈,你应该保护好它,是不是?” 提到孩子,司桐安静下来,靠在男人宽阔的肩上无声落泪。 进了卧室,郁寒深帮她脱了衣服,一直坐在床边,等女孩睡着,才脱衣服准备跟着睡下。 这时,西裤口袋的手机震动起来。 掏出手机看了眼来电,他走去阳台接听,手机里传出莫煦北正儿八经的声音:“看完了?小丫头现在怎么样?” “刚睡下。”郁寒深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女人真是麻烦,你看你,自从跟这小丫头在一块,操了多少心。”莫煦北说完,颇有些庆幸:“幸好我没打算结婚。” “没别的事?”郁寒深淡淡开口,有挂电话的意思。 莫煦北忙道:“我打电话主要是想告诉你,你家小丫头那个舅妈情况不太妙,你心里有个数,万一真没了,该怎么跟小丫头讲。” 之前跟司桐说舅妈醒了,只是宽慰她的话,今天刚被下过两次病危通知,哪里能好得那么快。 结束通话,郁寒深站在阳台上,下意识伸手进西裤口袋想摸烟盒,摸个空,想起来司桐之前说吸烟对身体不好,他就再也没抽过。 原地站了片刻,他转身进了房间,床上,司桐蹙着眉,睡得不太安稳,睫毛潮湿,眼角泪痕未干。 郁寒深俯身吻了吻她的眼睛,司桐像是得到了安抚,紧皱的眉头缓缓松开。 看着女孩苍白脆弱的小脸,男人眼底一片怜惜。 第二天,司桐醒得很早。 睁开眼的一瞬间,觉得此时和过去无数个早晨没什么不同,可当昨晚的种种纷至沓来,心底涌出细细密密的疼痛。 下一刻,她被温暖宽厚的怀抱包裹,闻到熟悉的男人味道,司桐眼眶发热。 郁老夫人不放心司桐,一大早就和郁老爷子来了贡院,司桐和郁寒深洗完漱下楼,一眼看见楼下的两位老人。 “桐桐。”郁老夫人满脸歉意,“对不起,我……” 司桐一向拎得清是非,知道大家瞒着她,是为了她好,摇了摇头,没有责怪的意思。 郁老夫人拉着她的手,“好,桐桐是个明事理的好孩子,外婆不在了也别怕,以后有我,有老三,还有……” 说着,郁老夫人瞧见郁老爷子两手撑着手杖,下巴垫在手背上打瞌睡。 顿时皱眉,拧住郁老爷子的耳朵,“轮到你说话了!” 郁老爷子一大把年纪被揪住耳朵,脸色有点沉,但还是配合老伴:“嗯,还有我。” 老两口来得匆忙,还没吃早饭,就在贡院陪小两口吃一点。 饭桌上,郁老夫人说起外婆的葬礼,“是在海城就近办,还是回桐城?” 在这个事情上,司桐没有经验,下意识转头去看郁寒深,眼神里的信赖不言而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男人仿佛变成了她的主心骨。 郁寒深卷着衬衫袖口,正慢条斯理给司桐切牛排,切好后,筋脉微胀的小臂伸出去,把牛排放到司桐面前。 接收到女孩的求助,他沉稳拿主意:“回桐城,老人的亲友都在桐城。” 郁老夫人点点头,“那什么时候回去办?人已经没了两天了,还是要尽快把事办了。” 听见‘已经没了两天’,司桐情绪波动,眼泪砸下来。 手背随即被一只大手覆盖,温暖厚重的手掌传来男人的体温,似乎传到了心底。 耳边,是郁寒深稳重的声音:“等舅妈情况稳定,我和桐桐带老人回去。” 舅妈和央央重症室,司桐放心不下,必定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海城。 司桐看着郁寒深轮廓分明的硬朗侧脸,心下不免一阵触动,这个男人已经这么了解她了。 饭后,司桐想请假去医院。 郁寒深却说:“医院那边有医生,你在不在都没影响,不如好好上课,过些日子回老家给老人办丧事,需要耽误好几天课程。” 司桐听明白他的意思,现在多上一天课,之后补课的时候就少补一天。 可是一整天,她都浑浑噩噩,亲人一个突然离世,两个重伤在医院,她无法心如止水。 勉强上了一天课,傍晚上完最后一节,贺恒把宿舍另外三人带到食堂,然后送司桐回贡院。 司桐看见回贡院的路,主动开口:“送我去华和医院。” 贺恒道:“郁总说过几日给老人办葬礼会很耗精力,让您这几日好好养精蓄锐。” 这个理由,听起来合情合理,但是,司桐微微皱眉:“我过去看一眼就走。” 贺恒往后偏了下头,苦兮兮道:“太太,我是按郁总吩咐办事,您别为难我。” 他早就发现司桐其实很好说话,只要卖卖惨,她就会心软。 司桐:“……” 贡院八号院的庭院外,停着一辆弗朗西斯卡绿玛莎拉蒂。 郁晚凝穿着米白色长大衣站在车旁,内搭衬衫和短裙,光裸着一双腿,大波浪长发,妆容精致,气质时尚。 一副富家千金的姿态。 司桐猜到她的来意,所以,当郁晚凝僵硬又别扭地说出那句“对不起”,司桐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波动。 回了句“没关系”,抬脚往庭院内走。 郁晚凝因为背地里抱怨了几句,家里人轮流过来斥责她不懂事,她心里本就憋了一肚子气。 现在她纡尊降贵来道歉,司桐竟然爱搭不理,上前两步挡住司桐:“你这什么态度?” 司桐没有心情与郁晚凝过多纠缠,淡淡回视。 她的五官秀丽柔和,但气质清冷,没有表情看人的时候,有股高高在上的冷贵感。 郁晚凝被她冷淡的眼神看得不舒服,一个出身低微的穷丫头,爬上小叔的床,就以为真成人上人了? “我还以为你知道亲人去世会有多伤心呢,让小叔那么瞒着你,我看也就这样。”郁晚凝语气轻蔑。 司桐不想跟一个对她有偏见的人多费口舌,语气平静:“说完了吗?” 郁晚凝看着她,想到还在医院的郁知珩,郁知珩是因为司桐和郁寒深要去领证,情绪不好才开车出了车祸。 可是车祸到现在,司桐一次没去看过,当真是冷漠无情得很。 “该说你情绪稳定呢,还是说你冷心冷肺?”郁晚凝抱着双臂,看着司桐淡然的神色,“知珩因为你到现在还没出院,你倒是心安理得。” 说着,她笑了一声,“也是,你外婆没了,你那舅妈正性命垂危在抢救,病危通知都下了,你也不过去看一眼,我弟弟在你眼里算什么。” 第273章 不许你包庇她(1) 郁晚凝说完,哼了一声,抬脚从司桐身边走过,走出庭院,弗朗西斯卡绿玛莎拉蒂很快扬长而去。 贺恒见司桐下车和郁晚凝在庭院外说话,先把路虎停进车库,然后准备开自己的车回家。 还没来得及上自己的车,忽然瞧见司桐一脸慌乱地跑过来。 他正要问怎么了,听见女孩声线颤抖地开口:“送我去医院。” 贺恒想再次搬出郁寒深,司桐冷冷地看着他,“你要是不想送,我自己打车。” “……”贺恒重新把路虎开出车库,边驶向贡院别墅区外,边给郁寒深发了条短信。 郁寒深今天开了一天的会,下午四点半左右,接到莫煦北打来的电话,舅妈再次进了抢救室。 收到贺恒的短信时,他正接过护士递过来的手术知情书,笔锋有力地签了字,才拿起手机看信息。 看完,脸色一沉。 郁盛德和傅云蓉来医院看郁知珩,听闻司桐的舅妈又不好了,过来看看情况。 见郁寒深冷了脸,郁盛德开口问:“怎么了?” 郁寒深看了眼兄长,“桐桐放学后回家,在贡院见了晚凝,现在正在来医院的路上,大哥你说,怎么了?” 舅妈垂危抢救的事,郁寒深是瞒着司桐的。 刚才郁盛德和傅云蓉来的时候,听见郁寒深打电话交代助理直接送司桐回贡院,不让来医院。 “这个晚凝!”郁盛德虽然对郁寒深娶郁知珩的前女友颇有成见,但司桐肚子里的是郁寒深第一个孩子,他不希望司桐出事。 郁知珩那个孩子不是亲生的,郁老夫人备受打击,现在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司桐肚子里。 “我回头非得好好教训她不可,真是不知轻重!”郁盛德气得咬牙。 傅云蓉皱着眉,一脸歉意:“这孩子确实是欠教训,我让她去道歉,她肯定又跟桐桐乱说了,也怪我,不该逼她去跟桐桐道歉。” 郁寒深没多说什么,拨出了司桐的号码,在电话里低声宽慰此时正心急如焚的女孩。 白色路虎停在门诊楼前,司桐一下车,就落进郁寒深的怀抱。 郁老爷子和郁老夫人也收到消息赶过来。 司桐脸色苍白地被郁寒深抱在怀里,双腿发软,如果不是郁寒深手臂上的力道支撑着她,她没法自己站立。 不是没在手术室外等过亲人,可此时,她异常恐惧,她已经没了一个亲人。 郁知珩过来的时候,看见司桐依偎在郁寒深怀中,她的手用力攥着郁寒深腰后的西装面料。 像是把男人当成了可以救命的稻草,饱含着无法言说的依赖。 那是司桐不曾对他有过的。 郁知珩在远处站了好一会儿,眼尾泛红。 他真的很羡慕小叔,在有能力保护心爱女孩的年纪,遇到想保护的那个人。 九点多,手术室打开,戴口罩的护士急匆匆走出来,手上拿着一叠同意书:“病人情况危急,家属签字,请做好心理准备!” 郁寒深镇定地接过护士递过来的那堆同意书,一边把司桐牢牢圈在怀里,一边一页一页地签上自己的名字。 做好心理准备…… 司桐耳边只剩这六个字,她的腿发软,浑身发冷,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朝她围了过来。 她看见他们的嘴不停地张合,似乎是在跟她说话,但是她听不见。 郁寒深的嘴唇也在动,那双一向平静的深眸浮现一抹她从未见过的慌张。 眼前慢慢只剩下男人漆黑粘稠的瞳孔,放大,无限放大,最后如同泥沼,将她吞噬。 …… 郁晚凝被郁盛德打电话叫回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多,她离开贡院后和几个朋友去了酒吧。 带着醉意进门,迎面被打了一巴掌。 打她的不是别人,而是一向温和的傅云蓉。 “妈,你打我干嘛?”郁晚凝捂着脸,委屈地看着母亲。 傅云蓉指着她,“我让你去跟桐桐道歉,你又跟她胡说八道什么?知不知道,因为你跟她讲她舅妈的事,她差点流产!” 郁晚凝愣了愣,“她、她差点流产,关我什么事?” “你小叔不让她知道她舅妈病危的事,是你跑去告诉她,你说关不关你的事?”傅云蓉对孩子总是耐心又包容,但现在,她做不到心平气和。 “桐桐肚子里的是郁家的孩子,跟你有血缘关系,你再对她有意见,你也要考虑一下她的肚子,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我怎么知道她不知道她舅妈病危?之前瞒着她,后来她知道了,我看她不是挺淡定的吗?” 郁晚凝的脸色渐渐难看,“她……真的差点流产?那、那小叔他生气了吗?” 傅云蓉看了女儿一眼:“你觉得呢?” “……”郁晚凝终于害怕起来,接连两次坏小叔的事,还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 “妈,那怎么办?”小叔平时不声不响,但真生起气来,比她那个易暴易怒的父亲可怕多了。 “现在知道怕了?”傅云蓉也头疼,沉默许久,开口道:“回头你买些礼物,上门重新道歉,这次,别再惹乱子了。” …… 司桐醒的时候,是深夜,鼻间是医院独有的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桐桐。”耳边,传来郁寒深带着关怀的醇厚嗓音。 不等她询问舅妈情况,男人已经把她最想知道的说出来:“舅妈抢救过来了。” 郁寒深坐在病床头的位置,胳膊肘撑在司桐的枕边,手指拨开女孩额前的发丝。 见女孩眼角有泪滑过,拇指轻轻替她揩去。 “吃点东西好不好?”郁寒深柔声询问。 司桐的晚饭没吃,此时她并不觉得饿,可听见郁寒深说为了孩子,她点点头,勉强吃了几口。 见她实在吃不下,郁寒深没强迫,扶她躺下,掖好被角,“继续睡吧。” 听着男人低沉和缓的声音,司桐闭上眼睛,脑中纷纷乱乱。 大约是察觉到她睡不踏实,郁寒深像上次她在医院失眠那样,轻轻拍哄着她。 一直到听见女孩传出均匀绵长的呼吸,郁寒深才停下来。 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敲响,他起身去开门。 门外,曲博安脸上有汗,呼吸不稳,一看就是跑过来的,“郁总,那边查到点东西,这次事故确实不是……” 不等他说完,郁寒深抬了下手,打断他后面的话。 郁寒深回头,看了眼病床上的女孩,下巴朝门外抬了抬,示意曲博安出去说。 第274章 不许你包庇她(2) 带上病房门,两人来到楼梯间,深夜无人,相对封闭的空间成了谈话的最佳场所。 曲博安把手里的文件夹递给郁寒深,“这是派人调查到的有关肇事司机的所有信息,太太的外婆和舅妈被撞,可能和……” 郁寒深站在楼梯扶手的转弯处,接过文件夹,戴商务钢表的手翻开。 “……可能和贺清澜有关。”曲博安说出‘贺清澜’的时候,有些小心翼翼。 上个月底,贺清澜在酒吧喝醉被人捡尸的事,他听律师界的朋友提起过。 当时贺家把那几个流氓都给告了,因为贺家在京城也是有头有脸,名门千金被人捡尸,哪怕没有真的被做什么,依然叫人津津乐道。 贺家极力封锁消息,没有闹得满城风雨,但是在司法圈子里传了好一阵。 曲博安身为郁寒深的左膀右臂,自然知道贺清澜对自家老板的心思,也猜出来贺清澜出这种丑事,大概率和自家老板的婚讯有关。 如今,贺清澜的名字和肇事司机联系在一起,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报复’两个字。 曲博安明显感觉到郁寒深在听见贺清澜三个字后,脸色发沉,周身气息更加压人。 他顿时额头冒汗,虽然文件夹里有肇事司机的详细资料,他还是开口叙述: “肇事司机叫田兵,三十四岁,有个儿子,是金固砂浆建材厂的大车司机,负责给各个建筑工地运送砂石,因为他儿子身体不好,生活一直很拮据。” “上个月底,他在华和医院于洪主任那边查出肺癌晚期,回家第二天跟老婆离婚,离婚的当天,他老婆名下的银行账户就多出一百万。” “太太的外婆和舅妈出事后,他老婆名下的银行账户又多出四百万。” “这两笔钱都是海外汇款,我让人去查了这个海外汇款人以及关系网,就在刚才,那边发来调查结果,这个海外汇款人的关系网里,有贺清澜的名字。” 调查到这里,有些事已经基本可以确定。 很显然肇事司机得知自己时日无多,不知道怎么跟贺清澜联系上,为了给妻儿留下一笔钱,铤而走险接下这要命的交易。 一条没几个月好活的命,换五百万,换妻儿后半生无忧,怎么算都超值。 “但这还不足以证明肇事司机和贺清澜之间存在买凶杀人的关系,最关键的,还是肇事司机的口供。” “现在肇事司机一口咬定自己是分心驾驶,车祸现场的监控又坏了……” 曲博安说到这,被‘啪’的一声文件夹砸在地上的响声打断。 郁寒深的脸色阴沉至极,解开脖子底下的衬衫纽扣,扯松领带,抬脚走到楼梯间的窗户边,打开窗,外面带着轻微寒意的风顿时灌进来。 跟了郁寒深十来年,曲博安印象里的郁寒深,从来都是处变不惊,当年煌盛集团内忧外患形势那般严峻,他也是从容不迫,不见半分焦炙。 此时,郁寒深两手扶着腰侧皮带,笔挺地站在窗前,没有过多的肢体动作,依旧稳如泰山,但曲博安还是明显感觉到了他的怒意和烦躁。 来自领导的不悦总是格外压迫人,即便这份不悦并不是针对自己。 曲博安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弯腰捡起被郁寒深摔在地上的文件夹。 站了片刻,他战战兢兢问:“郁总,那接下来是把收集到的证据交给警方吗?我们收集到的证据虽然不能直接定罪,但能给警方提供新的调查方向。” “之前警方那边只当是意外交通事故处理,审讯没那么严格,如果升级为买凶杀人,肇事司机估计没那么强大的心理素质和缜密的思维逻辑应对刑侦审讯。” 闻言,郁寒深转过身,说了句与此事无关的话,“有烟吗?” 曲博安愣了一下,随即从西装内袋掏出烟盒,递了一根给郁寒深。 又拿出打火机,打着火苗送到郁寒深面前。 郁寒深拿烟的手摆了一下,没有就着下属的手点烟,他一手扶在腰带处,一手垂着,拇指和食指轻捻烟身,神色沉敛。 过去一阵,他沉缓开腔:“明天你去一趟交通部,让他们尽快以意外事故结案。” 曲博安又一愣,“以意外事故结案?那贺清澜那边您不打算追究吗?” 郁寒深的目光冷厉,语气透着迫人的危险,“她那边我亲自……” 最后的‘收拾’两个字,他没来得及说出口,楼梯间的疏散门被猛地推开,‘嘭’一声巨响砸在墙上。 司桐站在门外,身上穿着粉白条纹病号服,乌亮的长发凌乱地落在胸前,小脸惨白,满脸泪痕。 她睁着一双泪眼悲痛地看着郁寒深。 曲博安见此情形,顿感不妙。 郁寒深一向波澜不惊的脸色也是微微一变,上前想要搂住女孩摇摇欲坠的身体。 只是手还没碰到司桐,就被她一把推开。 “你要包庇贺清澜吗?”司桐的眼泪不停滚落,眼前这张无比熟悉、令她无比依恋的脸,此时竟然有些陌生。 “是不是因为她跟你一起长大,是不是因为她是贺家的千金,所以你要包庇她?” “我不是要包庇她。”郁寒深眼眸发紧,强硬地把女孩纤弱的身体拉进怀里。 “我听见了!”司桐挣扎着想要脱离男人的包裹,两手拼命推他,“你就是要包庇她,你说要以意外事故结案,我听见了!” “你不可以包庇她,她害死我外婆,害死我最亲的亲人,你怎么可以包庇她!我不许你包庇她!” 司桐心如刀绞,近乎崩溃地哭喊。 “好好,我不包庇她。”郁寒深手臂用力,将情绪大动的女孩牢牢禁锢在怀中,戴腕表的手扣住她的后颈,低声顺着她的话哄道: “我不会让她逍遥法外,桐桐乖,冷静点,你现在不能激动,会伤到孩子,你也不想孩子有事,是不是?” 曲博安还是第一次看见自家老板这番温柔哄人的做派,看得正惊奇,忽地瞥见司桐的裤子上氤氲出血色。 顿时大惊,“郁总,太太流血了!” 郁寒深低头看见司桐病号服的裤子上沁出血迹,眸光猛地一敛,迅速把人横抱起来。 朱医生的家离医院很近,来得很快,给司桐做完检查,她面色稍显凝重。 “幸好胎儿发育足够健康,暂时没什么问题,但是郁太太的情绪不能再这么大起大伏,孕期出血不是小事。” 朱医生见郁寒深面色紧绷,周身气息压抑,不禁有些畏惧,说完,顶着压力又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 得到郁寒深一句涵养风度的谢谢之后,忙不迭离开病房。 朱医生前脚走,莫煦北后脚进来,今晚他在急诊,听闻司桐出事,叫了个同事过来替他一会儿。 “怎么回事?九点多那阵晕倒,朱医生不是说血止住了吗?” 莫煦北两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踱步进来,“她舅妈也抢救过来了,怎么又情绪激动了?” 说着,莫煦北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不过你这崽倒是坚强,三次流血,还能在你媳妇肚子里屹立不倒,等生出来,肯定像你,是个狠角色。” 郁寒深坐在病床边,握着司桐露在被子外、扎着吊针的手,闻言没接腔,把女孩的手放进被子里。 动作异常轻柔,不难看出男人对女孩的呵护疼惜。 司桐闭着眼睛,长发铺散在枕头上,清冷绝色的小脸因为苍白,染了层病态的美感。 郁寒深起身走出病房,莫煦北跟着出来。 曲博安还没走,听见郁寒深再次问他要烟,他递了一根过去,因为刚才郁寒深并没有真抽,所以他这次没往前送打火机。 却听见郁寒深淡淡开腔:“火。” 莫煦北走过来的时候,正看见曲博安殷勤地举着打火机送到郁寒深唇边,郁寒深站得挺拔,微微偏头,就着曲博安的手点烟。 姿态是习惯被讨好奉承的从容坦然,透着形容不上来的迷人魅力,旁边路过的护士微微红了脸。 莫煦北笑眯眯拦下护士:“医院严禁抽烟,平日我想偷偷抽一根,你逮着我就教训,怎么他抽,你就当没看见?” 护士跟莫煦北很熟,回头看了眼那个令人望而生畏的威严男人,羞涩一笑:“我不敢,莫主任去说。” 郁寒深站在走廊的窗边,窗户开着,他将手伸出窗外,修长的食指弹了弹烟灰。 莫煦北看向曲博安,“你家郁总这是怎么了?” 莫煦北知道郁寒深这段时间戒了烟,估计是因为小姑娘怀孕,现在却在不适合的场合抽烟,联想到司桐再次出血,心下猜测肯定是出了棘手的事。 连郁寒深都觉得棘手,需要用烟来舒缓情绪,那必定是不得了的大事。 第275章 不想她钻牛角尖 听见莫煦北的问话,曲博安想到朱医生到来之前,郁寒深交代他把查到的东西尽快交给警方。 等警方那边调查到贺清澜头上,这件事很快会传得到处都是,没有隐瞒的必要,于是把之前在楼梯间的事说了。 听完,莫煦北难掩惊讶,“这次的车祸居然真的不是意外?” 上次在院长办公室,听见郁寒深要细查那个肇事司机,莫煦北还觉得他想太多。 “小丫头的外婆没了,舅妈又徘徊在鬼门关,还有那个小孩,还躺在重症室,你竟然想隐瞒贺清澜买凶杀人的事,小丫头不跟你急才怪。” “这事赖你,要是我,我也跟你急。” 莫煦北有些看不懂这个好友了,“以前我家沾衣就说了几句难听话,你就找她乐团的团长,撸了她主钢琴手的位子,还要雪藏她。” “这贺清澜都骑到你媳妇头上撒野了,你居然不打算让她进去,你怎么想的?” “难不成你是顾虑贺家?我们司家比她贺家一点不差好吧,对沾衣下手,怎么不见你有所顾忌?” 曲博安看着自家老板,他也想知道。 今年他替郁寒深做了不少给司桐出气的事,不管是在审理司桐案子中与陆家牵扯不清的司法人员,还是收拾监狱那帮人,他都在其中起到或多或少的作用。 以他对郁寒深的了解,只要涉及司桐,郁寒深都不会轻饶。 所以他听到郁寒深说让交通部那边尽快以意外事故结案,才会惊讶。 郁寒深单手插兜,夹烟的手搭着窗台,那根烟伸出窗外,烟灰堆积,欲落不落。 漆黑的夜色映在他的眼底,更显得他眸光深远。 许久,他低沉出声:“我不想看到她因为这事钻牛角尖。” 曲博安和莫煦北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看到困惑。 最后还是莫煦北追问了一句:“钻什么牛角尖?” 郁寒深却没打算给这两人解答疑惑,香烟燃尽,他把没抽两口的烟蒂揉熄在窗台上,随手丢进一旁的垃圾桶。 没再说话,他径直回了司桐的病房。 莫煦北看着好友伟岸的背影,侧头对曲博安道:“你家郁总这打官腔的功力越发深厚了,说的我愣是没听懂。” 曲博安颇为赞同地点头,“我也没听明白。” 时间不早了,莫煦北打算回急诊,曲博安和他一道下楼。 第二天,司桐醒来时,入目的是郁寒深从解开的衬衫领口露出的结实胸膛。 他还穿着昨天的衣服,男人的锁骨很有骨骼感,喉结线条完美突出。 司桐侧躺着,整个人都被郁寒深纳在怀里,他没有盖被子,而是隔着被子抱着她,抱得很紧。 闻到男人身上熟悉的男性体味,夹杂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烟味,她怔忪片刻,想要挣开他的臂膀。 郁寒深立刻有所察觉,松开手臂上的力道,但没放开她,低头看下来,嗓音磁性:“我已经让曲总将证据交给警方。” “我知道,昨晚你吩咐他的时候我听见了。”司桐声音平静,顿了顿,又说:“我想去卫生间。” 郁寒深盯着女孩稍显冷淡的脸看了片刻,扶着她起身。 司桐愣愣地坐在马桶上,脑子里混混沌沌,似乎塞满了东西,又似乎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卫生间的门被敲响,郁寒深低柔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桐桐。” “我没事。”她回神,淡淡开口。 洗手的时候顺便简单洗漱,没擦手也没擦脸,直接拉开卫生间的门。 郁寒深站在门外,瞧见女孩满脸的水渍,抬手一寸寸帮她抹掉,“怎么不擦干再出来?” 略带责备的语气,却显出了男人的宠溺。 司桐任由他的手在她脸上轻抚,视线落在他身上。 郁寒深的衣服都是私人订制,面料高档,即便这样睡了一夜,衬衫依旧挺括,没有多少褶皱。 他的袖子卷着,身上除了腰带,没有任何男性饰品,衬衫领口也大大敞开,跟平日里精致考究的严谨形象比起来,多少显得有些不修边幅。 郁寒深擦完女孩脸上的水,捏着她的下巴,俯视了她一会儿,弯腰慢慢靠近。 吻落在司桐红肿的眼睛上,然后的脸颊,鼻尖,最后碾住她微微分开的唇瓣,很轻很浅的吻。 “桐桐,对不起。”郁寒深的薄唇似有若无地贴着她的,声线低厚温柔。 听见他的道歉,司桐睁开眼睛,男人棱廓分明的脸近在咫尺,近得可以从他深邃的眼睛里看到明显的自责和心疼。 郁寒深搂着女孩的细腰,另一手插进她耳后的头发里,捧住她细腻的耳脖,“让那边以意外事故结案,不是要包庇贺清澜。” 而是担心司桐知道后,会因此和他生出嫌隙,生出离开他的念头,就像离开郁知珩那样。 “我在担心什么,你应该知道。”郁寒深鼻尖抵着女孩秀气的鼻翼,缓声问她:“告诉我,我担心的会成为现实吗?” 第276章 我们一起面对 早在智摹院成立仪式之后,郁寒深就派人保护在司桐的家人身边。 既然知道司桐和郁知珩之间的症结所在,他自然不会让这种困境发生在自己身上。 他一向高瞻远瞩,深谋远虑,任何事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可眼下,困境还是落到他身上。 司桐垂下眼帘,根根分明的卷长睫毛微微颤动,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好似一碰就会碎掉的泡沫。 “我饿了。”她答非所问。 听出女孩回避的态度,郁寒深第一次有了事情脱离掌控的危机感。 他带着司桐后退几步,将人轻轻抵在墙上,两手捧着她的脸,抬起,“看着我。” 郁寒深的声音低沉温和,却落地有声:“不管发生什么,我们一起面对,听到没有?” 司桐被迫望进男人那双深不见底的眸中,抿着唇,没有回答。 这时,病房门被敲响,杨姨过来送早餐。 推门进来看见郁寒深把女孩子逼在墙边,捧着脸低头亲吻,甚至看到他的舌头伸到女孩嘴里。 杨姨目瞪口呆了一瞬,反应过来不迭闭上眼睛,红着老脸又把门关上。 “真是的,先生平日里挺稳重的,怎么这会儿这么按耐不住。”杨姨尴尬地嘀咕。 她知道司桐昨天在医院悲痛过度,导致身下出血,这时候应该好好休息。 病房里,郁寒深带着强烈的占有欲深深吻着司桐。 许久,才放开她,开腔重复刚才的话,“桐桐听话,不管发生什么,我们一起面对。” 语气温柔又显耐心,可是这份耐心和温柔,带着些男人惯有的强势做派。 司桐闭着眼,依旧没有回答。 郁寒深目光幽暗地盯着她安静的眉眼看了片刻,把人拥进怀中,紧紧抱着,过了会儿,带她去餐桌边坐下。 然后拉开病房门叫杨姨进来。 杨姨瞅见郁寒深严肃正经的脸色,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开口道:“女人怀孕本就会比平常脆弱,需要小心对待,太太又身体不适,先生还是要克制一点……” 郁寒深的视线扫过来。 哪怕他的目光不轻不重,也带着不容忽视的积威,杨姨头皮一紧,后面的话卡住,僵硬一笑,低头走去餐桌把早餐摆出来。 饭后,郁寒深抱司桐去楼下重症监护室。 从vip专用电梯出来,到重症监护室,一路上难免引起路人的侧目,郁寒深始终旁若无人,目视前方,沉稳又从容。 舅妈昨晚走过几趟鬼门关,此时脸上毫无血色,央央醒着,不知道是害怕还是身体疼痛,撇着小嘴在哭。 司桐隔着玻璃,看着两位亲人受苦的样子,眼眶泛红,撑着玻璃的手缓缓攥紧。 郁寒深没让她看多久,抱她回病房。 司桐靠在男人厚实的肩头,呼吸间都是他身上令人安心的味道,她贪恋他的味道,贪恋他给的安全感,贪恋他的一切。 这段时间已经习惯了被他这样宠着护着,要是不在他身边了,她恐怕会不习惯。 “寒深。”她叫他的名字。 “我在。”郁寒深回应,喉结微微一动。 “你会是个好爸爸,对吗?”司桐的声音很轻,不知道是说给郁寒深听,还是说给自己听,“你会陪着孩子长大,会给它很多很多爱。” 郁寒深节奏沉缓的脚步微微一顿,随即恢复如常,收紧胳膊上的力道,他低着声说:“你也会是个好妈妈,我们一起陪它长大,一起给它很多很多爱。” 司桐像是没听见他的话,自顾自又说:“有你这么厉害的父亲,它一定会是个优秀的孩子。” 郁寒深:“……” 接下来三天,司桐请了假在医院养胎,每天早中晚,郁寒深都会抱她下楼去看舅妈和央央,有时候会让她穿着无菌服,戴上手套和口罩,进去陪央央说会儿话。 央央一天比一天变好,可是舅妈始终闭着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司桐心痛又自责。 三天后,京城贺家千金贺清澜,因爱生恨,买凶杀害煌盛集团老总郁寒深未婚妻的亲人的消息,如一阵风,吹遍整个海城上流圈。 司桐还是从季念念嘴里听到贺清澜被捕的消息,季念念和李晓萱趁着午休来医院看她。 季念念说:“我姑姑都快疯了,让我妈找三表哥说情,我爸不让我妈管这事。” “不过我妈还是跟着姑姑一家来了海城,如果我妈找你说情,让你签谅解书,你千万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跟她计较啊。” “我妈就是心软,清澜表姐是她的亲侄女,她没办法眼睁睁看着清澜表姐坐牢。” 雇凶杀人致人死亡,律师说情节严重,如果没有死者家属的谅解书,极有可能判无期。 而且听说,曲博安那边是想把人往死刑上定罪,又有郁寒深压着,贺家想活动关系都不行,不急才怪。 季念念和李晓萱陪了司桐一会儿就走了,下午还要上课。 她们走后,司桐坐在病床上,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出神。 郁寒深这三天推掉所有应酬,也没有去公司,让助理把需要处理的文件送来医院。 大概是最近公司事比较多,他的手机频繁有电话进来,时不时还要主持视频会议。 肉眼可见的忙碌,即便如此,他还是寸步不离地陪着司桐。 可就在不久前,他接了一通电话,然后离开,病房里只剩下司桐和两个护工,以及门口的两个保镖 正出神,门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桐桐,是我,二舅妈。” 听见郁寒深二舅妈的声音,想到季念念的话,明知道对方是为贺清澜说情而来,司桐也做不到让郁寒深的长辈吃闭门羹。 “让她进来吧。”她吩咐保镖。 保镖却没有听她的话,而是说:“郁总吩咐,他不在,任何人都不让进。” 二舅妈像是没料到郁寒深会有这种吩咐,语气有些不敢相信:“我是你们老板的二舅妈。” 保镖:“老板的亲妈也不让进。” 二舅妈:“……” 这时,外面又传来贺夫人的声音,语气充满讥讽,“现在信我了吧?你那个外甥,魂都被那个小骚狐狸勾走了!” “大嫂。”二舅妈皱眉。 贺夫人隔着病房门对司桐喊,哪怕是有求于人,依旧是高高在上的口吻: “司桐,只要你肯出具谅解书,你要多少钱都行,五千万够不够?不行六千万,一个快七十的老太婆,换六千万也够本了。” “大嫂!”二舅妈眉头皱得更紧,有些不高兴,“如果你叫我来是为了跟阿深媳妇吵架,那我走了!” 贺夫人:“……” 二舅妈隔着门板,声音温和道:“桐桐,二舅妈不奢求你原谅清澜,只求你出一份谅解书,不要让清澜一辈子待在牢里。” “我问过律师了,就算有谅解书,她也要被判二十年以上,等二十年后她都五十多了,这辈子也毁了,也算是受到惩罚。” 司桐淡淡开口:“二舅妈,如果现在躺在医院太平间的是您的亲人,您会给凶手写谅解书吗?” 二舅妈:“……”当然不会。 可人都是帮亲的,即便知道是强人所难,也想为了在意的亲人试一试。 司桐顿了顿,缓缓道,声音里有着不加掩饰的冰冷恨意:“二十年不够,无期也不够,她最好判死刑。” “你这小贱人!”贺夫人顿时暴跳如雷,怒目圆瞪:“你以为你不出具谅解书,贺家就没别的办法了吗?你知不知道郁寒深此时在做什么?” 这话,让司桐微微一愣,郁寒深接完电话离开病房的时候,没有说要去做什么。 贺夫人竟然知道? 第277章 我要所有 司桐直直看向门口,不等她出口询问,贺夫人就用一种近乎洋洋得意的语气说:“他在跟我老公见面。” “郁寒深这个人,最擅长物尽其用,利益最大化,你说,如果我贺家给出足够多的好处,来换一份谅解书,以他商人重利的脾性,会不会答应?” “但是跟郁寒深谈,贺家需要付出的代价一定会很大,所以想着做两手准备,我老公见郁寒深,我来见你。” “要是能以最小的代价拿到你的谅解书,那最好不过,要是拿不到,你也别得意,我老公一定能让郁寒深答应帮忙拿你的谅解书。” “想让我家清澜给那个老太婆偿命,哼,我怕她受不起!” “大嫂!”二舅妈这次真的生气了,“死者为大,你放尊重点。” 贺夫人不屑:“凭她一个乡下来的老太婆,也配我尊重?” “行,行,以后清澜的事,我不会再管。”二舅妈估计是被气到,连说了两个‘行’,而后对司桐说:“桐桐,很抱歉,二舅妈不该来打扰你,我先回去了。” 说完,当真离开。 司桐听见高跟鞋踩在医院地板上的声音,渐行渐远。 与此同时,海城大饭店一间包厢。 包厢装修豪华,一眼可见金碧辉煌的气派,直径五米的圆桌,零零散散坐了五个人。 除了郁寒深和贺长君,还有贺清澜的父亲贺还山、大哥贺君威、三哥贺辰逸。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才这么点大。”贺还山说着,比划了一个五六岁小男孩的身高,笑道:“那时候清澜跟你一般大,喜欢粘人,还喜欢叽叽喳喳地说话。” “她这三个哥哥都嫌她烦,看见她就躲得远远的,就你不嫌弃,还会带着她一起玩。” 贺还山絮絮叨叨,说着拉近关系的话。 郁寒深面色深沉肃然,骨节分明的指间夹着一根没有点燃的香烟,没有接腔。 哪怕比贺还山矮一个辈分,年龄上小了三十多岁,他身上那股历尽千帆沉淀下来的上位者的威严气度,丝毫不输年过六十的贺氏集团董事长。 贺还山看着郁寒深不显山不露水的淡然模样,无论是郁寒深在生意场上表现出来的手段,还是背后的势力,都让他觉得后生可畏。 一直以来,他也很看好郁寒深当他的女婿,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贺长君低头抽闷烟,他怎么也想不到一向温婉的妹妹,居然会干这种买凶杀人的事。 上个月底,贺清澜在酒吧出事后,又在医院闹过一回割腕,郁寒深就在医院,也没露面看她一眼。 她之后就表现得乖巧,没再胡闹,出院后带她回京城养了几天,他提议她尽快把工作室搬去京城,别再跟郁寒深纠缠不清。 她痛快答应,当即就打电话回海城安排搬迁工作室。 所以当她说要回海城处理工作室的事,他没多想,甚至是他亲自开车把人送去机场。 “清澜对你的未婚妻做的事,贺叔叔在这给你赔不是。”贺还山端起酒杯,姿态放得很低,“我干了这杯。” 仰脖喝光那杯白酒,放下酒杯时,他说:“清澜毕竟是我唯一的女儿,自小被捧在手心里长大,我实在不忍心看到她的后半生,都耗费在不见天日的监狱里。” “她给你未婚妻造成的伤害,我们一定会尽全力弥补,你尽管提,只要我能给得起,还麻烦你让你那未婚妻给清澜写一份谅解书。” 郁寒深勾了下薄唇,笑意未达眼底,“贺清澜这一撞,不仅让我妻子伤心,差点流产,还给我出了个难题。” 贺还山皱眉,最后一句没听明白。 但没等他开口问,郁寒深不疾不徐再次开腔:“不过我想贺董应该误会了,我的律师主张的是判死刑,而不是无期。” 这话,让一直放低姿态的贺还山冷了脸,“美茵到底是你的二舅妈,一直待你不薄,她又疼爱清澜,你何必把事做得这么绝,让她左右为难。” 二舅妈闺名贺美茵。 郁寒深交叠着长腿,宽阔的身躯微微后仰,靠着椅背,一派随意闲适的姿态。 闻言,他脸上的表情丝毫未动,淡淡开腔:“贺清澜买凶杀害我妻子亲人的时候,也没考虑过会让她的姑姑左右为难。” “贺董要是没别的事,晚辈还有事要办,先走一步。”说着,郁寒深放下交叠的长腿,作势要起身。 “阿深。”贺还山原本还抱着跟郁寒深谈判的心态,想着要以最小的代价拿到谅解书。 所以没有直接开出条件,而是让郁寒深主动提,以此试探郁寒深的底线。 却没想到郁寒深是这番要致贺清澜于死地的决绝态度。 “只要你的未婚妻肯出谅解书,我给她贺氏集团百分之三的股份。”贺还山不得不主动开出条件,咬牙说出这句话。 对于集团管理者来说,股份是命脉。 他作为贺氏集团董事长,手里也不过握有百分之三十。 四个孩子各百分之五,贺夫人那还有百分之四,其余的都在各位大股东手里。 给出去这百分之三,已经是极限。 贺家想要牢牢掌控贺氏集团,贺家的股份总额一定要超过百分之五十。 给出这百分之三,贺家所有人的股份加起来刚好百分之五十一,不能再少,不然会有被别人控股的风险。 郁寒深站起身,语调平缓:“贺董再见。” “百分之四。”贺还山想到亲生女儿,只得再退一步,真的不能再多,给出百分之四,贺家只剩下百分之五十了。 郁寒深已经走到包厢门口,贺还山看见他抬手去开包厢门,终于沉不住气,急得站了起来:“那你说,要多少你才肯放清澜一马?” 除了贺氏集团的股份,贺家不是拿不出别的东西,只是那些东西,郁寒深都有,而且有的比贺家更多。 比富有,没人能比得过这位海城首富。 郁寒深拧门把手的动作停顿住,没有转身,只是向后偏过头,侧脸的轮廓冷峻,显出些冷漠无情的凉薄味道。 “我要贺家人手上的所有股份,贺董给得起吗?” 第278章 釜底抽薪(1) 要贺家全部股份,不就是要拿走整个贺氏集团? 贺家能在京城上流圈站稳金字塔尖端的地位,靠的就是龙头企业贺氏集团,没了贺氏集团,贺家在京城什么都不是。 贺还山的脸色彻底沉下来,“你这是要毁了贺家。” 郁寒深的手还放在包厢的门把手上,另一只手慢慢斜插进西裤口袋,语气波澜不惊:“贺董言重了,要是贺董给不起,晚辈也不是非要不可。” 贺还山被他这气定神闲的态度弄得气结。 以前就听说郁寒深这人不好搞,但因为贺氏集团和煌盛集团所涉业务不同,没有合作也没有竞争,即便是打交道,也不过是在一些商务场合点头寒暄。 那时郁寒深涵养有礼,进退有度,与人交往的分寸把握得恰到好处,他还觉得传言夸张。 此时正面交锋,贺还山终于领教到郁寒深的不近人情。 贺长君起身走到郁寒深身侧,“寒深,先别走,有话好好说,清澜……到底是我的亲妹妹,我当哥哥的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 虽说贺清澜的情况,判死刑的概率不大,可是概率不大,不是没有可能。 郁寒深手底下的那位律师,出道至今从无败绩,那张嘴死人都能给说活,庭审的时候指不定在什么地方给贺清澜挖坑,把她引到坑里埋起来。 郁寒深眸光沉着,“该说的已经说了,贺董不同意,我也没办法。” “寒深……”贺长君见郁寒深态度坚决,转头去看贺还山:“爸,股份比不上清澜重要,您……” 他没说完,贺还山的手机响了。 贺还山看了眼来电,接听,手机里不知道说了什么,紧皱的眉头缓缓松开。 挂了电话,贺还山的脸上露出笑来,“你的未婚妻不出谅解书,有人出,死者不是还有个亲生女儿?” “比起外孙女,亲生女儿更有出具谅解书的资格。” 贺还山来找郁寒深之前,派人调查了死者的具体信息。 刚才下属打来电话,死者女儿一家最近遇到了点麻烦,正是缺钱的时候。 一个缺钱的人,可比什么都不缺的人容易搞。 “是吗。”郁寒深听了,却勾唇一笑,依旧一派云淡风轻,似乎一点不把贺还山的话放在眼里,“那就预祝贺董早日拿到谅解书。” 贺还山看着郁寒深这不紧不慢样,不知为何,太阳穴忽然跳了一下。 郁寒深离开后,他给贺夫人打去电话,“你跟美茵去找司桐,她怎么说?” 贺夫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郁寒深把那小贱人护得滴水不漏,我都没见到她人。” “你那边呢?郁寒深怎么说?他是不是狮子大开口了?”贺夫人反问。 比狮子大开口还厉害,贺还山把郁寒深要贺家所有贺氏集团股份的事说了。 贺夫人一听,顿时急眼:“他疯了?居然要整个贺氏集团!这不可能!” 没了贺氏集团,贺家还怎么在京城立足,她还怎么当那个高高在上的贺氏集团董事长夫人。 “老贺,你快想想办法,清澜不能有事,公司也不能拱手让人。”贺夫人语气急切。 贺还山沉默一阵,开口:“我让助理约了死者的女儿,今晚过去看看情况。” 说完,他直接挂了电话,点了根烟坐在包厢里抽。 总感觉,不会太顺利。 这几日天气一直不好,阴沉沉的,时不时下一场雨,海城的气温一降再降。 郁寒深推开病房门,看见的是司桐坐在病床上发呆的画面,她一向看重学业,以前住院,闲时都会抱着手机学习,而这几天,她都在发呆。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郁寒深进来都没发现。 “在想什么?”郁寒深问她,脱掉西装丢在沙发上,走去病床边坐下。 床往下沉了沉,司桐转过头,看着男人深邃俊美的五官,声音很轻:“我在想,你刚才做什么去了。” 从海城大饭店出来,郁寒深就接到保镖的电话,知道贺夫人和二舅妈来过,也知道贺夫人说过什么。 他没隐瞒:“去见了贺还山。” 伸手把女孩捞进怀里,动作轻柔,顿了顿,他补充一句:“贺清澜的父亲。” 司桐靠在他怀中,视线里,是男人性感的喉结和精致的领针,衬衫领口挺括服帖,一丝不苟,更显出他的矜贵和禁欲。 耳边,响起郁寒深低沉又郑重的话:“相信我,我一定替外婆舅妈还有央央报仇。” 司桐闭上眼睛,“嗯。” 十一月中旬,五点多天就黑了,七点多,郁寒深接到莫煦北的电话,舅妈醒了。 司桐隔着重症室的玻璃,看见舅妈睁着眼睛,朝她露出一抹虚弱的笑,眼泪瞬间落下来。 回病房时,她去另一间vip病房看了央央。 央央是今天下午转到病房的,看着小家伙可爱的睡颜,司桐不禁有些后怕。 要是郁寒深没有安排保镖跟着她们,那后果,光想想,就让人窒息。 “我下午去看了小宋和保镖。”回到自己的病房,司桐躺在郁寒深怀里,闷闷地说:“他们受我连累,吃了不少苦。” 听见她把责任往自己头上揽,郁寒深眼底浮上心疼,这件事归根到底,是因为他,贺清澜是因为他才会对司桐的亲人下手。 可始终,司桐没有责怪过他一句。 郁寒深收紧抱着她的手臂,因为压低嗓音,更显磁性醇厚:“我不会亏待他们,放心。” “对不起,桐桐。”他再次道歉。 不关你的事,司桐在心里想,是我,是我没吸取五年前的教训。 这时,病房里响起机械振动的嗡嗡声。 郁寒深伸手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看见来电,他直接接听,没有起身回避。 也没有刻意调小音量,司桐听见手机里传出秦安旭的声音:“郁总,我按照您的吩咐,向贺董事长要贺家的全部股份,他们很生气。” 听到秦安旭恭敬又卑微的语气,司桐愣了愣,旋即反应过来,等郁寒深挂了电话,她问他:“贺家去找……秦夫人了?” 是了,不是只有她有资格出具谅解书,韩灵丽比她更有资格。 郁寒深把手机搁回床头柜,‘嗯’了一声。 “秦叔叔说要贺家全部的股份,是什么意思?”司桐坐了起来。 秦安旭说是按郁寒深的吩咐,那么,郁寒深和贺还山见面的时候,是不是也提过这个要求? 用一纸谅解书换贺家的全部股份,听起来,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 第279章 釜底抽薪(2) 郁寒深跟着坐起身,司桐看着他挺拔深邃的眉眼,脑子里回想的,是贺夫人的话。 物尽其用。 对于商人来说,任何东西都可以成为谋取利益的筹码。 看见女孩眼眶一点点变红,郁寒深伸手把人搂进怀里,亲了下她的头发,低声问:“知道贺清澜为什么敢买凶杀人?” 司桐沉默,她知道,因为贺清澜背后有靠山。 贺氏集团和宠她爱她的家人,就是她的靠山和底气。 郁寒深摩挲着司桐有些凉的小手,缓缓道:“收拾她,要釜底抽薪。” 贺清澜判死刑的概率不大,最多判无期,后续好好表现,无期变有期,又有贺家在背地里护着,她在牢里不会过得太差。 但,如果贺家拿出贺氏集团来交换那一纸谅解书,等于贺家因她而跌落神坛。 贺家本就舍不得拿出贺氏集团,等日后彻底尝到从高处跌落的滋味,必定会生出埋怨。 一旦有了埋怨,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尽心尽力在暗中为贺清澜奔走。 到那时,与家人生出芥蒂,失去靠山,贺清澜在牢里的日子,才会煎熬难过,才会恐惧害怕,才会真的后悔。 郁寒深此举,可谓一箭双雕,既拿走贺氏集团,让贺家付出代价,又离间贺清澜和家人的关系。 司桐是个聪明人,郁寒深稍一提点,她就想明白其中关窍。 “那如果贺家不肯让出股份呢?”司桐问。 郁寒深没有回答,而是语气笃定地说:“我会拿到贺氏集团。” 司桐听着男人胸有成竹的话,那样沉稳自信,仿佛这世上没有他做不到的事。 三天后,一则【贺氏集团28年老员工举报董事长‘七宗罪’】的新闻,在网上引起轩然大波。 新闻里,数位贺氏集团资深老员工指控董事长贺还山,违反公司决策、违反保密协议、决策失误、拉帮结派、任人唯亲、打击报复不听话员工等七大罪状。 此消息一出,立刻占据各大新闻网的财经板块,引起业内的热议。 集团负责人出现信誉问题,对一家企业来说是灭顶的灾难。 第二天上午九点半,股市一开盘,贺氏集团的股票一落千丈,短短一分钟,就挂上了跌停板。 持有贺氏集团股票的股民人心惶惶,开始大量低价抛售。 之后一连三天,贺氏集团的股票都是开盘即跌停。 见势不妙,贺氏集团的股东纷纷暗中减持手里的股份。 贺还山连忙召开记者会澄清七宗罪谣言,可是举报信里说得有理有据,他说破了嘴皮子,也阻止不了事态的发酵。 紧接着,贺清澜买凶杀人的事也被曝光出来,贺还山又被冠上‘杀人犯之父’的帽子。 网上还说贺还山态度强硬,没有积极赢取受害者家属的原谅,有父如此,难怪女儿敢买凶杀人,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这个消息出来,本就一泻千里的股价,又往下跌了跌。 一时间,贺家鸡飞狗跳。 司桐不知道这些,此时,她正在回桐城的路上,外婆的丧事不能再耽搁。 舅妈情况好转,已经转去vip病房,和央央一起在医院里养伤。 司桐虽然没有经验,但也知道办葬礼需要场地布置灵堂,桐城的出租房地方狭小不说,房东也不会同意让外婆在那里办事。 她问了有经验的杨姨,杨姨说家里不行,可以在殡仪馆办。 所以当郁寒深告诉她,桐城那边已经安排妥当,她下意识以为是安排在殡仪馆。 经过六个多小时的长途奔波,车队停在桐城的一处巷子口。 看见熟悉的环境,司桐整个人都有些懵。 她在这个地方生活了十几年,自然不会认错,这是她家老房子的所在地。 “桐桐!”李欣的声音拉回司桐的思绪。 司桐回神,看向站在阳光下,指挥人把外婆的冰棺往巷子里搬的郁寒深。 巷子狭小,车子进不去。 桐城比海城还冷,郁寒深穿着深灰色的大衣,身姿挺拔,浑身散发着成熟稳重的男性魅力。 忽地,搬冰棺的人不知怎么脚下一崴,差点把手里的冰棺扔地上。 郁寒深眼疾手快地稳稳托住,崴脚的那人有些慌张,郁寒深神色沉稳地说了句什么,抬手拍了下那人的肩,像是在勉励,那人立刻镇定下来。 远远看着,也能感受到郁寒深的可靠。 “桐桐,你家郁大老板干嘛要买这个老房子啊?还非要恢复成原来的样子,我被抓过来苦思冥想了好几天,才勉强帮忙把这里弄得和以前差不多。” 耳边,李欣在喋喋不休,“当初这老房子也就卖十几万,你家郁大老板花十倍价买回来,可把老汪给高兴坏了,立马拿钱全款了一套学区房。” 司桐怔怔的,眼眶泛红。 刚知道外婆出事那晚,她不知所措,只能通过说话来掩盖内心的恐惧。 当时她想起老家的房子,就随口提了一下。 没想到又被他记住。 除了李欣,表舅和表舅妈还有周围的邻居也过来帮忙,灵堂提前布置好了,司桐走进那扇熟悉的院门,外婆的冰棺已经被放置在灵堂里。 殡葬乐队奏着哀曲,亲戚得到消息,陆续过来吊唁。 其实除了表舅一家,其他亲友已经不怎么来往,现在纷纷赶过来,不过是因为知道司桐有个能惊动市领导的富豪男友。 司桐坐在外婆身边,耳边不断有‘节哀顺变’的话传来,她看着院子里那棵明显新移栽过来的法国梧桐,心口被难言的情绪堵住。 不是以前的那棵,但有六分相似。 晚上,郁寒深把司桐送去楼上的房间,司桐看见她那间被布置得和以前一模一样的闺房,鼻梁不禁一酸。 一直陪着司桐洗完漱,看着她上床躺下,郁寒深才转身打算回灵堂替她守灵。 袖子被女孩拉住。 感受到阻力,郁寒深稍稍回身,居高临下望着陷在柔软又崭新的被褥里的司桐。 “怎么?”他目光缱绻温柔。 司桐望着他,眼底纠结又痛苦,“不要对我这么好,我会离不开你。” 第280章 葬礼(1) 郁寒深把女孩眼底藏着的心思收在眸中,没有立刻下楼,转回身在床边坐下。 胳膊肘撑在司桐头顶的枕头上,另一只手捧住她的脸,嗓音低沉和缓:“离不开就不要离开,乖乖在我身边待着。” 他认真地看着司桐,漆黑深邃的眸中有着柔情:“外婆活着的时候最想看到你过得好,她若是知道你在她走后,这么为难自己,恐怕会不安心。” 说着,郁寒深俯身将司桐搂进怀里,“外婆刚离开,悲痛之下的想法难免不理智,先放一放,等过段时间冷静下来,也许你的想法会改变。” 司桐的视线被男人宽阔的肩膀占据,眼角有泪无声滑落。 “睡吧,我在这里陪你。”郁寒深轻轻拍着她。 隔着被子,也能感觉到男人手掌的宽大厚实,力道略重,带着成熟男人的安全感。 这段时间,郁寒深每天晚上都这样哄她睡觉,像是真的把她当成小孩。 司桐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时,听见楼下传来隐约的说话声,声音不大,但是嗡嗡的,听起来人很多。 她的房间在二楼,阳光洒满她的床铺,这会儿已经快九点钟。 下床走到窗边,楼下的院子里搭起了做饭的大锅灶,殡葬舞台上有序地摆着各种乐器,乐手或站或坐地在台上无聊玩手机。 院子空旷的地方站满了人,除了一些眼熟的亲戚邻居,还有一些西装革履、气派不凡的男士,明眼人都能看出不是普通人,像是什么领导。 司桐几乎是一眼就在那些有气场的男士中看到郁寒深挺拔的身影。 他身上戴着白色纱布长孝,腰间扎着麻绳,长孝的帽兜被他挂在右肩,没有戴在头上,孝布尾端在身后垂落。 长孝都是有固定的长度,表舅的孝尾拖到地上,郁寒深的只到膝窝的位置。 即便身上有一些和他那身考究派头格格不入的东西,也丝毫不影响他身居高位的威严气势。 站在一群领导中,更像个领导者,让人的目光不自觉被他吸引。 他手上夹着一根烟,正和身边几名中年男士交谈,像是有所察觉,他忽地抬头朝二楼看过来。 司桐与他对视片刻,转身去卫生间洗漱,卫生间也被重新装修过,所有东西都是新的,洗漱用品也是全新未拆封。 大事小事,都被郁那个男人安排得妥帖周全。 洗完漱下楼,表舅妈一看见她,两眼一亮:“你可算醒了,欣欣,快去通知殡葬乐队,让他们赶紧吹。” 李欣应声跑去院子里。 桐城这边的习俗,老人去世,要请殡葬乐队连奏哀乐三天,以示对逝者的追思,而且早上六点就得开始。 “你再不下楼,我就要急死了,这都几点了?”表舅妈倒也不是抱怨,就是有点着急。 “按规矩六点就得吹喇叭了,可郁先生不让,非要等你睡醒了才可以。” 表舅妈年纪大,观念里老一辈传下来的规矩就得遵守。 她的话刚说完,院子里传来奏哀乐的喇叭声,有些刺耳。 司桐倒是不知道必须六点吹喇叭的规矩,不禁转头去看院子里的郁寒深。 难怪刚才在楼上看见那几个乐手无所事事地玩手机。 “去厨房吃饭吧,锅里给你留了饭。”表舅妈说完这话,有人过来吊唁,她连忙去招呼。 司桐看了看外婆,然后才去厨房,郁寒深还在跟人交谈,她没有过去打扰。 不过郁寒深在她出现的一瞬间,视线就落了过来。 他身边的中年男人顺着他的目光,瞧见一道倩影进了厨房,笑着说了句奉承的话:“那位就是郁太太吧,郁总真有福气。” 郁寒深淡淡勾唇,眉梢似有愉悦。 中年男人敏锐地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哪怕不明显。 不禁侧目,他是隔壁市的领导,听吴长星提起今年遇到了一位财神爷,帮点小忙就得到两笔巨资捐赠。 这样出手阔绰的富商他们市也想要,于是抱着结交的心态过来吊唁。 但交谈这么久,这位煌盛老总始终喜怒不显,脸上的表情像是戴了假面具。 现在,他只是恭维了下郁太太,这位郁总的情绪就有了变化。 看来吴长星说的是真的,海城首富被桐城的美人给绊住了。 “桐桐,你家郁大老板身边有没有朋友什么的,给我介绍一个和你家郁老板一样的好男人。”司桐坐在餐桌边吃饭,李欣蹭到她旁边坐下。 司桐没说话,李欣又道:“有钱有势就算了,还这么贴心,替你守灵,为了不打扰你睡觉,不让奏乐,也不许人上去叫你,亲爹都没他这么能宠。” “你是没看到把我爸跟我妈急的,在楼梯口直转悠,眼巴巴的等着你起床。”李欣说了半天,见司桐没什么反应,眼眶红红的,顿时安静下来。 “三奶奶年纪大了,早晚有这一天,你别太难过。”李欣安慰,“有句话怎么说,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咱们往前看。” 司桐朝她弯了弯嘴角。 一整天,来吊唁的人接连不断,表舅和表舅妈负责接待亲友邻居,郁寒深负责应付县里和市里的领导。 司桐这个正经的逝者亲属,反倒最闲,除了吃饭喝水和上卫生间,她就负责坐在外婆的旁边发呆。 除了表舅表舅妈和一些主动过来帮忙的邻居,郁寒深还安排了几个专业的人过来,个个手脚麻利、雷厉风行,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到了晚上,司桐想到白天郁寒深一直在抽烟,猜他昨晚肯定一夜没睡,是在借烟提神,所以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她说:“你也洗一下吧。” 来时两人都带了换洗的衣服。 司桐从行李箱里拿出他的干净衣服递给他,“洗完睡一会儿再下楼。” 她有身孕,没有主动提要守灵,知道郁寒深不会同意,也因为她自己也在乎这个孩子。 认识到现在,他为她付出这么多,她不曾回报过什么,既然知道他期待这个孩子,她定是要好好生下来。 第281章 小叔跟我一样了 因为知道了六点‘吹喇叭’的习俗,这晚,司桐睡前特意定了个闹钟。 但是第二天,她依然睡到日上三竿起床,看见窗外明媚的阳光,她愣了好一会儿,拿手机一看,定的闹钟被删除了。 至于谁删的,不言而喻。 司桐下楼想找郁寒深‘说理’,却被表舅妈告知他不在,出去办事了。 提起郁寒深,表舅和表舅妈跟舅妈一样,哪怕身为长辈,也忍不住尊称他一声‘郁先生’。 有些人就是这样,即便收敛起那身发号施令的行事做派,但强大的气场,总能让人不自觉生出敬畏之意,从而不敢放肆。 中午,吊唁的人都走了,表舅妈和表舅招呼众人吃饭。 院子里摆了两张餐桌,殡葬乐队的人一桌,司桐和表舅一家,以及帮忙的邻居和郁寒深安排的人一桌。 正吃着,一道瘦高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口。 来人穿着黑色休闲风衣和长裤,剑眉朗目,白皙俊挺,一身富家贵公子的气质,清贵逼人。 他的发丝微乱,有风尘仆仆的味道。 “你是?”表舅立刻站起来,他以为又是为了郁寒深而来的什么领导干部,准备招待。 郁知珩想直接走向司桐,但是视线扫过灵堂,他脚步顿住,开口说:“我是郁知珩,来吊唁老人。” 郁? 表舅立刻联想到郁寒深来,笑问:“你是我表外甥女婿的家里人?” 这表外甥女婿,显然是郁寒深。 郁知珩脸色有点冷,还不等他回答,一个帮忙的邻居开口了:“老李你可真能,居然叫敢郁先生表外甥女婿。” 这两天所有人都看见市里的领导对郁寒深恭敬客气,越发觉得司桐这个富豪男朋友不简单。 表舅刚才喝了两杯酒,酒壮怂人胆,他挺了挺腰杆,大声道: “桐桐是我的表外甥女,郁先生是桐桐男朋友,而且都来提过亲了,马上就要结婚,本来就是我的表外甥女婿,我怎么不敢叫?” 说话的邻居笑着挖苦:“你也就敢在背地里横,你敢当着郁先生的面这么叫吗?当着人家的面,还不得恭恭敬敬叫一声郁先生。” 另一人跟着说:“我看你每次跟郁先生说话,都点头哈腰的,哈哈,就是个狗腿子,这会儿趁郁先生不在,倒是充起长辈来了。” 表舅气得面红耳赤,指着嘲笑他的两个人:“你们连话都不敢跟我表外甥女婿说,看见他,就跟耗子见着猫似的,好意思说我!” 说罢,他没再跟那两人继续胡扯,看向郁知珩,“你是我表外甥女婿什么人?” 虽然不敢当面叫,但是背地里叫也过瘾,给大老板当长辈,以前想都不敢想。 郁知珩看向司桐,目光里的热意丝毫不加掩饰,“我是他侄子。” “哦。”表舅走下座位,带人去吊唁,“跟我来吧。” 李欣坐在司桐旁边,瞪着一双眼看向郁知珩,“他、他、他……他不是你那个……”前男友? 司桐看着郁知珩的背影,微微蹙眉。 上次他车祸,司桐没有去探望,听郁寒深说他身上多处骨裂,此时见他行动如常,似乎没什么大问题。 郁知珩吊唁完,表舅出于礼数,招呼他一起吃饭,他倒是没客气,直接坐了下来。 李欣看着郁知珩那副优雅的贵公子吃相,忍不住跟司桐耳语:“你这前男友真几把帅。” 听见这粗话,司桐看了李欣一眼。 饭后,司桐继续坐在外婆身边守着,晚上守不了,只能白天多陪陪老人。 郁知珩站在院子的角落抽烟,他不像郁寒深那样积威深重,让人望而生畏,不过自小富贵的生活条件,也养出一身生人勿近的气场。 下午又陆续有人来吊唁,经过郁知珩身边,都免不了多看这个满身贵气的青年几眼。 不知过了多久,司桐起身去卫生间。 院子里有公用的卫生间,不过要经过郁知珩身边,她没去,而是去了楼上,她卧室的对面也有一间卫生间。 洗完手出来,被杵在门口的郁知珩惊了一下。 楼上没人,司桐不想跟他同处,快步从他旁边走过去,急匆匆想下楼。 手腕却被握住。 郁知珩俯视着面前面色冷淡的女孩,那晚在抢救室外看见她依偎在小叔怀里,他深切地感受到她对小叔的依赖,心痛之下,第二天就出院去了苏北。 为了摆脱那种心痛,他全身心投入到整合新能源公司的事务中,因为不熟悉业务,什么都要从头开始,格外忙碌。 忙到贺清澜买凶杀人的事传遍海城,他居然都不知道。 一直到这件事在网上曝光,他才知道,那一刻,他心底涌出隐秘的狂喜。 没想到当初不甘心的一句质问,竟然成了现实。 如此,是不是他和小叔就能站到同一条起跑线了? 他还有机会。 司桐那么在乎亲人,肯定会像远离他一样,远离小叔。 想到这,郁知珩狭长的眸子里流露出莫名的光,听见司桐冷冰冰的‘放手’两个字,他不动声色加重手上的力道。 目光紧紧锁着司桐:“你怎么打算的?” 司桐听懂了他的意思,没吭声。 郁知珩黑亮的眼凝视着她,“贺清澜因为小叔,害死外婆,害得舅妈差点死在抢救室,难道你不生气?” 这话,让司桐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更白了一点。 她看着郁知珩,“你到底在执着什么?是因为还喜欢我吗?可你看见我,第一句问的不是我亲人离世难不难过,而是问我什么时候离开我肚子里孩子的父亲。” “你不喜欢我,你只是不甘心。”司桐眼圈泛红,视线渐渐模糊,“不甘心我在你喜欢我的时候离开你。” “你怎么知道我不爱你?”郁知珩抓住她另一只手腕,眼底情绪翻涌,“我每天都想你,从来没忘记过你。” “回到我身边好不好?求你,回到我身边。”他猛地把司桐拉进怀里,紧紧抱着。 “小叔现在跟我一样了,如果你不打算离开他,为什么要离开我?” “郁知珩你放开我!”司桐被突如其来的拥抱吓了一跳,下意识挣扎。 郁知珩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越抱越紧,司桐在他怀里几乎要窒息。 她挣扎不开,心下生出怒意,又担心被人看见这一幕。 所有人都知道郁寒深是她的男朋友,也知道郁知珩的身份,万一有人上来,看见她跟男朋友的侄子搂抱在一起,那简直是灾难。 她忽地朝郁知珩身后喊:“寒深,你回来了。” 第282章 最后的牵绊没了(1) 郁知珩身躯一滞,对郁寒深,他本能地有着晚辈对长辈的敬畏,不禁松开胳膊,转身看向身后的楼梯。 然而楼梯上空空如也,立刻意识到司桐在骗他。 司桐却已经趁他松懈之际,推开他跑向楼梯。 郁知珩很快反应过来,两步追上去再次拉住司桐的手臂,“桐桐,我话还没说完。” 司桐这下真的生气,几乎是用尽力气甩开郁知珩的手。 刚才上厕所,她把纱布长孝的拖尾挂在腰间的麻绳上,郁知珩拉扯搂抱间拖尾掉出来落在地上。 她那一甩过于用力,整个人往后退了一步,脚后跟恰好踩在纱布上,地面铺着光滑的白瓷砖,她又处在楼梯第一层台阶边缘。 脚下忽地一滑,朝着楼梯外摔去,饶是她及时抓住了楼梯扶手,稳住了摔下去的趋势,还是往下滑了两层台阶,重重跌坐在第三层台阶上。 那一瞬间,尾骨传来强烈的钝痛,疼得她身体霎时僵硬,动弹不得。 郁知珩察觉到她往下摔,想拉她已经来不及,见她脸色煞白地摔坐在地,心下也是一惊。 这时,正好一个二十七八的青年上楼来,见此情形,青年猛地脸色一变,飞快跑过来:“太太!” 他是郁寒深安排过来帮忙的几人中的一个。 郁寒深早上走的时候特意把他喊去一边,交代他照看好太太。 刚才郁知珩上楼他不是没看见,只是知道这人是自家老板的侄子,觉得不会有什么问题。 但迟迟不见司桐下楼,这才上来看看情况,没想到会看见这一幕。 “桐桐,你怎么样?”郁知珩蹲在司桐身侧,伸手想扶她起来。 青年也伸手要扶司桐,司桐摇头,声音发紧:“先不要动我。” “对不起,我……”郁知珩想道歉,又不知该说什么。 司桐没有心思计较这个,腹部似乎隐隐作痛,可是尾骨的疼太浓烈,有些感知不清。 一直等尾骨的疼散去一点,腹部的疼越发清晰,身下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不受控制,带着热意。 司桐低头,看见裤子上迅速弥漫开的血迹。 “送我去医院。”她眼底流露出恐慌,这次的腹痛比以往每一次都来得凶猛。 郁知珩脱下大衣裹在司桐身上,将她横抱起来,司桐没有说什么,这时候已经顾不得那么多。 青年跟在后面,到院子里朝另一个郁寒深安排的青年要了车钥匙,开车去医院的路上,给郁寒深打了电话。 此时,郁寒深正在金江月酒楼的一间包厢,包厢里,贺还山和贺长君面色凝重,贺夫人一脸的戾气。 贺氏集团因为那几个资深老员工的举报,经过几天的公关,已经渐渐平息,但是贺清澜买凶杀人的事,却在网上愈演愈烈。 全网都在指责贺还山教女无方,批判贺家家风不正,若是再不采取积极行动,取得受害者谅解,恐怕贺氏集团的股票要跌得摘牌退市。 但是把全部股份都给出去,是肯定不行。 所以这次的饭局,是贺家与郁寒深的谈判局,贺家那边带了律师和助理,只等着谈好了立刻办转让手续,然后拿到司桐的谅解书。 郁寒深这边也带了曲博安和两个助理,一番交锋,贺家人脸色实在不好看,显然没得到想要的结果。 相比于贺家人的剑拔弩张,郁寒深一脸坦然,显得云淡风轻。 “你拿了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已经成为贺氏的第二大股东,还不满足?非要逼得贺家在京城无法立足才满意?” 贺还山的脸色难看至极,贺家在京城也是数一数二的名门世家。 以往媒体都对贺家忌惮三分,刊登任何新闻,都会在写好初稿之后拿来给他过目,经过他的同意,才敢往外登。 这次,贺氏陷入舆论风波,他给那些巴结讨好贺家的媒体打电话,那些媒体居然敢给他甩脸子! 不用想,也是背后有人撑腰。 至于谁在背后撑腰,眼前就是个现成的怀疑对象,只是没有证据。 就算有证据又能怎么样?不提郁寒深本人的手段,单单是他背后两个舅舅,权倾军政两界,贺家也惹不起。 郁寒深修长的手指扣着青色茶盏,闻言淡笑,“晚辈说了,也不是非要贺家股份不可,贺董可以不给。” 贺还山见他这装腔作势的姿态,哼了一声,“利用舆论把贺氏集团推上风口浪尖,我看你可不是不想要的样子。” 郁寒深放下茶盏,动作从容:“是想要,但不是非要。” “你……”贺还山再次气结。 他自问混迹生意场几十年,也练就一身收敛情绪的本事,可是在郁寒深面前,他却一再被郁寒深三言两语激得沉不住气。 二舅妈被拉过来当和事佬,虽然那天在医院被贺夫人的口无遮拦气得不想再管,可是涉及贺家,身为贺家人,做不到真的袖手旁观。 见贺还山气得不行,她组织了一下语言,想要开口说两句,但没等她出声,那边郁寒深接了通电话。 不知道电话里说了什么,只见他站起来大步往外走。 脸上一改方才的淡定沉着,薄唇紧绷,目光沉凝,拉开门快步走出去,显出几分不常见的焦急。 能让一向处事有度的煌盛老总不打招呼就离开,失了分寸,估计不是什么好事。 二舅妈想到那位被郁寒深宝贝得紧的外甥媳妇,又想到这位外甥媳妇正怀着孕,不禁跟着站起来往外走。 曲博安和两个助理也跟上。 桐城是个小县城,医疗条件和医疗水平都十分有限,不过情况紧急,来不及去市里,只能矮子里面拔将军,青年把司桐送去口碑最好的老县医院。 医生一番检查,做出诊断:撞击导致胎盘早剥。 司桐躺在手术台上,怔忪地看着惨白的天花板,不知道自己什么心情,只觉得冷,冷得浑身发抖。 昨晚还想,郁寒深对她这么好,她也没什么好回报的,给他好好生下这个孩子,就当是报答。 今天这一摔,把最后可以报答他的东西带走了。 手术室外,郁知珩手里拎着那件染了血的大衣,来桐城的满腔热意和期待,此时统统化成愧疚。 他从没想过要伤害司桐,可是司桐却两次因他而受到伤害。 一阵稳健的脚步声快速逼近,郁知珩回头,还没看清来人,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拳。 第283章 最后的牵绊没了(2) 郁知珩被强劲的力道打得趔趄着倒在地上,眼前一阵发黑,嘴里涌出血腥味。 缓了一下,抬头看见小叔冷鸷的五官,小叔向来喜怒不形于色,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小叔这种表情。 郁寒深利落地脱掉碍事的大衣,随意丢在地上,举止间带着一股狠厉。 什么都没说,上前一把扯住郁知珩的领口从地上提起来,‘嘭’地按在墙上又是几拳。 跟在后面的二舅妈和曲博安以及两个助理,都被这一幕惊得傻掉。 一个身居高位,面对再大的变故都波澜不惊的人,此时居然不顾场合对亲侄子大打出手,可见是真的被触到了逆鳞。 旁边路过的两个护士,看见这暴戾的一幕,顿时发出尖叫,眼里却没有惊吓,反而有股莫名的狂热。 虽然不知道那个男人为什么打人,但是他西装革履,气派不凡,打人时抬起的肩臂布料紧绷,显出充满爆发力的肌肉线条。 哪怕穿着影响行动的西装,动作却灵活流畅,凶狠又犀利,头发一丝不乱,有让人心跳加速,血液沸腾的迷人魅力。 二舅妈看见郁寒深把郁知珩扔在地上,皮鞋踹在郁知珩后心,如梦初醒般赶紧叫曲博安和助理上去拉架。 从来不动怒的人动起怒来,格外震慑人,曲博安和助理跟了郁寒深多年,什么时候见过雷霆震怒的郁总,踌躇着不敢上前。 二舅妈记得郁知珩之前车祸受伤,生怕郁寒深把人打死了,几个下属不争气,只能自己上去劝架。 但她还没靠近,郁寒深已经收住打人的动作,他居高临下俯视着地上肿了半张脸郁知珩。 开腔的声音丝毫不见刚打完人的情绪不稳,冷静平和得令人心惊:“你要不是我侄子,非弄死你。” 也正是因为这份冷静平和,让他这句话听起来不像是随便说说。 曲博安和两个助理对视了一眼,同时不动声色往远处退了退,努力当个透明人。 郁知珩坐在地上,那件染血的大衣掉在旁边,他抬手擦了下已经没有知觉的嘴角。 郁寒深在旁边的等候椅坐下,送司桐来医院的青年捡起他扔在地上的大衣战战兢兢递过来,郁寒深扫了青年一眼,接过来慢条斯理穿上。 “不在苏北好好待着,跑来桐城干什么?”此时的郁寒深,神色平静,随意地交叠起长腿,一派从容闲适,仿佛刚才失控揍人的不是他。 “一天不惹事,心里难受是不是?” 郁知珩捡起染血的大衣站起来,动作牵扯到后心,痛得他倒吸一口冷气。 听着郁寒深教育的长辈口吻,他不想承认自己是个只会惹事的小孩,可不久前他确实闯下大祸。 送司桐来医院的路上,看着她痛得满头冷汗,安静流泪的脆弱样子,他心疼得快要窒息,也很后悔,不该在她亲人刚离世的时候用贺清澜的事逼她做出决定。 “我没想伤害她,我只是……” “只是什么?”郁寒深抬头看着他,即便是坐着,气场依旧压得郁知珩脊背沉重,“以为我跟她之间隔了人命,你就有机会了?” 郁知珩抿着嘴唇。 郁寒深的眸光晦暗幽深:“这是小叔最后一次忍你。” 顿了下,他又道:“小叔给你安排了几个生活助理,今晚过来接你回苏北,你过去跟着张总好好学,什么时候能独挡一面,再回来。”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是表达的意思却有些重。 郁知珩豁然抬头去看郁寒深,哪怕心里畏惧,半张脸高肿的脸上也露出不服,“你要限制我?你凭什么限制我?” 郁寒深语气越发漫不经心:“你已经二十二岁,还这么行事不稳重,你爸管不了你,只好由我这个小叔管你,或者,你想出国?” “……”郁知珩清楚小叔说到做到,要是不老老实实在苏北待着,小叔真能把他扔国外去。 明天外婆火化下葬,郁老夫人和郁老爷子,以及郁盛德一家和郁颜汐、郁裴洲都过来送老人最后一程。 坐飞机刚落地桐城附近的机场,就接到司桐流产的消息。 郁老夫人当即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众人手忙脚乱把她弄醒,立刻赶往医院,在病房外看见罪魁祸首郁知珩,郁老夫人上前给了他一巴掌。 傅云蓉已经从二舅妈嘴里得知郁知珩挨了郁寒深一顿揍,看见儿子鼻青脸肿、嘴角破皮的狼狈样,有些心疼,但也没去阻拦郁老夫人的这一巴掌。 “你到底想干什么?您还嫌我们家不够乱吗?”郁老夫人哭道:“你是不是想要气死我啊?啊?” 今年真可谓是郁家的多事之秋。 先是郁寒深和侄子的杀人犯前女友走到一起,后是孙媳妇变成教唆犯,再是孙媳妇当众被曝光出轨偷人,重孙子不是亲生的。 好不容易司桐有了身孕,和郁寒深的婚事提上日程,又出了个贺清澜买凶杀人,婚礼延迟。 现在,司桐的孩子又没了,郁老夫人只觉得喘不上气。 傅云蓉和郁颜汐忙上前帮郁老夫人顺气,郁书禾递了张湿巾纸给郁知珩擦嘴角和手上的血。 郁知珩没接,紧绷着俊脸站着。 郁晚凝见一整个鸡飞狗跳的场景,越发觉得那个司桐就是郁家的克星,所有的一切都是以她为中心展开。 正想说两句风凉话,郁寒深从病房里出来,郁晚凝到嘴的话顿时收回去。 尤其看见小叔深沉的视线朝她看过来,她头皮一紧。 “桐桐怎么样?”郁老夫人连忙问。 “睡下了,你们先去酒店。”郁寒深条理清晰地安排:“明早五点去桐桐家,随殡仪车一起去殡仪馆。” 打发了众人离去,郁寒深走去消防通道,打开窗户点了根烟,天色已经黑了,他的表情隐匿在黑暗中,深邃难测。 司桐醒来是深夜。 她平躺着,睡姿端正,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紧紧盖在小腹上,像是无意识的保护。 不过现在已经没有了保护的必要。 孩子没了,她和郁寒深最后的牵绊也没了。 郁寒深侧躺在她身边,一条胳膊搭在她的锁骨处,哪怕是睡着,握着她肩膀的力道也丝毫没有放松。 另一条手臂有点憋屈地放在司桐和他的身体之间,这个姿势应该会很不舒服。 司桐没有动,静静地睁着眼睛,病房里光线很暗,她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出神。 郁寒深一直睡得不沉,时不时醒一下,再次醒来瞧见司桐睁着眼,微微支起上半身。 握在她肩上的手移到她的小腹,掌心温度燥热:“还疼吗?” 司桐摇了摇头,下床去了趟卫生间,出来时说:“我想回去守着外婆。” “有人守着,放心。”郁寒深扶她上床,低声道:“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好好休息。” “表舅吗?”司桐轻声问,除了表舅,想不出别人了。 郁寒深没回答,给她倒了杯水,司桐接水杯时,留意到他右手手背的骨节破了挺大一块皮。 “你的手怎么了?”她抓住男人往回收的手。 “磕了一下。”郁寒深回得随意,有敷衍的意思。 司桐对他无所谓的态度有些不满,破皮的地方微微发红,明显是发炎的迹象,她走出病房门去护士台,想找护士要两根沾碘伏的棉签。 大约是她长得漂亮,说话声音好听,又有礼貌,护士没有深夜被人叨扰的不满,很和善地找了个一次性的塑料杯,给她倒了小半瓶碘伏。 拿着碘伏和棉签回来,司桐认认真真给郁寒深的手背消毒。 郁寒深瞧着她这贤妻样,深邃的眼底浮上些兴致,“怎么忽然这么贴心?” 司桐蹲在他的腿边,让他的手放在他的大腿上,拿着沾碘伏的棉签轻轻点按伤口,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唇边露出一抹恬静的弧度,“我以前不贴心吗?” 等她消完毒,郁寒深弯腰把人从腿边提起来,抱进怀里,“贴心,以后要一直这么贴心。” 第284章 试探 司桐靠在郁寒深怀里,垂着眸,贪恋着男人身上的味道。 第二天,她五点钟被郁寒深轻声叫醒,送外婆最后一程,她不能缺席。 回到院子,天还有些黑,气温很低,院子里站了不少人,除了亲友和郁家人,秦安旭和韩灵丽居然也在。 司桐挨个打招呼,轮到韩灵丽,她声音浅淡地叫了声“秦夫人”。 韩灵丽不知道是不是碍于郁家人在场,一改往日的横眉冷对,亲昵地拉着她的手,一顿安慰。 司桐不动声色收回手,走去灵堂陪外婆,还没到去殡仪馆的时间,她想多看外婆几眼。 六点整,一行人随着殡仪车去殡仪馆,外婆被推进焚化炉的刹那,司桐忍不住低低哭出声。 从此以后,她再也没有亲人了。 郁寒深无声将她搂紧,用成熟男人的方式给予她安慰和安全感。 韩灵丽在旁边看着这一幕,捏紧了手指,本以为郁寒深对司桐只是有钱男人对漂亮女人的一时兴起,早晚玩腻。 却没想到会传出郁寒深和司桐的婚讯,再看郁家这阵势,显然是接受司桐当郁家的儿媳妇了。 怎么什么好事都是这个小贱人的,独一无二的高贵出身,即便是被养在那么艰苦的环境下,现在依然成为人上人。 火化需要两个小时,司桐被郁寒深带去等候区坐着,中途去了趟卫生间。 刚找了个格子间蹲下,外面传来郁晚凝熟悉的声音:“真不知道那个司桐有什么好的,都不能生了,小叔还当个宝贝呢,我看她给沾衣提鞋都不配,小叔这什么眼光!” “姐,少说两句吧,之前的事小叔还没找你算账。”郁书禾的语气有些无奈。 顿了下,她又道:“我觉得小婶挺好的,长得漂亮,性格好,还是学霸,将来毕业肯定会有一番作为,只是出身差了点。” “那出身可不是差了点,是差很多,你看看桐城这什么鸟不拉屎的鬼地方,连个像样的酒店都没有,害我昨天晚上没睡好,瞧瞧我这黑眼圈,粉底都遮不住。” 郁晚凝一边气呼呼地埋怨,一边往脸上补妆。 郁书禾道:“下午就回去了,别抱怨了,再忍忍。” 郁晚凝:“哼!” 司桐等郁家两姐妹离开,才从格子间出来,站在洗手台前,感应水龙头的水柱冲刷着她纤细嫩白的手指。 耳边,回响的是手术时医生的话:“怎么这么不小心,子宫内膜这么薄,以后再想要孩子可就难了。” 连郁晚凝和郁书禾都知道了,郁寒深也应该知道,医生肯定会告诉他。 好像无论从哪个角度,她都没有留在这个男人身边的必要了。 “桐桐。”卫生间外传来郁寒深的声音。 司桐猛地回神,看见面前盥洗镜映出自己苍白难看的脸色,睫毛湿润,脸颊泪痕明显,忙低头捧了几捧水洗了洗脸。 出来时,郁寒深正举着手机打电话,听见脚步声,转头看见司桐,他对手机里的人说了句:“不用过来了。” “怎么进去这么久?”郁寒深把手机放进大衣内袋,伸手握住女孩沾满水的小手,见她双眼通红,深邃的眼眸浮上心疼。 司桐安静地弯了弯嘴角,“在里面思考了一下人生。” 郁寒深听她开玩笑,眼底的心疼更浓,却也配合着顺她的话说:“思考这么久,应该参悟了不少。” 司桐停下脚步,转身,仰头认真地看着郁寒深,“命有终会有,命无须忘怀,万般难计较,都在命中来。” 阳光下,女孩皮肤雪白得几乎透明,笑容清澈又纯粹,“以前我不信命,现在有点相信。” 郁寒深垂眼俯视着单薄纤瘦的小姑娘,眼底的温润和煦渐渐收敛,变得黑暗粘稠,片刻,抬手将她颊侧粘黏的一缕发丝撩去她的耳后。 “这话听着豁达,实则悲观,我倒是不认同。” 他的声音听起来云淡风轻,可是语气,却带上了一贯的强势做派:“我认为,事在人为,休言万般皆是命。” 四目相对,像是某种对峙,气氛忽然有些微妙,司桐不受控制地心跳加快,周身被无形的压力包裹,压得她喘不上气。 这段时间郁寒深表现得温柔体贴,但骨子里依旧是那个在生意场手腕强横凌厉的煌盛老总。 只不过在司桐面前暂时蛰伏,然而猛兽终究是猛兽,不能因为它短暂蛰伏,收起危险的利齿,就以为它变成了温顺的家畜。 知道外婆是被贺清澜害死,司桐心里生出了想要分开的想法,但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她无法立刻下定决心。 两次试探,郁寒深都温柔回应,耐心开解,而这次她下定决心的第三次试探,似乎终于踩到他的底线。 司桐没抗住男人带着压迫的注视,先移开了目光。 郁寒深重新握住她的手,开腔的语气也重新变得温和,“别再胡思乱想,听到了?” “……”司桐没吱声。 两人回到等候区,表舅拿着两款骨灰盒让司桐选一个,“这个是黑檀木的,七千,这个是黄金樟的,一万三。” 表舅话是对司桐说,眼睛却看向郁寒深。 像他们这样的普通人,一般买个几百块的就行,他想着郁老板有钱,就想奢侈一把。 但是不等郁寒深表态,司桐开口:“买个普通的就好。” 表舅看向郁寒深,在他看来,这位郁老板才有决策权。 郁寒深没有在这种小事上与司桐生分歧,缓声道:“依她。” 表舅满脸失望,没一会儿,抱着个普通的骨灰盒回来,九点多,一行人往回走。 司桐抱着骨灰盒下车,走进狭窄的巷子,一眼看见站在院门口的张梦玲和季念念、李晓萱。 张梦玲总是来海大找司桐,一来二去,和季念念、李晓萱也熟悉起来,这三人是乘坐早上的飞机过来的。 桐城的习俗,火化后要赶在十二点之前下葬,因为郁寒深,送葬的队伍十分壮观,除了熟悉的不熟悉的亲友邻居,吴长星也带着市里县里的领导过来。 加上煌盛集团在本市分公司的高层领导,浩浩荡荡绵延几十米,甚至有桐城当地的记者跟随拍摄,路上引来不少人驻足观看。 司桐走在队伍里,殡葬乐队奏着送葬哀乐,白色灵幡随风飘荡,看着这盛大的景象,眼眶泛红。 不管这些人真心还是假意,最起码明面上看起来风风光光,老人平凡普通了一生,走时有这样的排场,也算告慰了在天之灵。 司桐的视线落向走在前方的郁寒深,男人穿着黑色大衣,挺拔高大,在人堆里一眼可见。 肩背宽阔伟岸,看着就很有安全感,很可靠。 舅舅在世时,给外公的墓大修过,弄成合葬墓,外婆的骨灰盒放置到外公骨灰盒旁边,碑上添上外婆的名字就好,不需要再重新砌坟立碑。 司桐披麻戴孝,跪在碑前的拜台上烧纸,今天风大,纸灰和青烟四下乱飞,她的眼前始终模糊。 忽然一双干净的黑皮鞋站定在她身侧,稍稍转眸,看见郁寒深在外婆的碑前跪了下来,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像是对待家里正经长辈那样。 不怎么清晰的视线里,是男人肃然虔诚的模样,司桐心底涌出钝钝的痛,其实以他的身份地位,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 可他偏偏做到这样的极致,让她动容,让她舍不得。 吴长星见这位煌盛老总磕了头,连忙跟着给老人磕头,其他领导见状,也纷纷效仿。 把旁边围观的亲戚邻居惊呆,让市里县里的干部一起磕头,那是多大的殊荣啊,反应过来后,排着队给以前不怎么看得起的老人下跪磕头。 下葬后要吃一顿丧葬宴,司桐没有参加,被郁寒深送去了医院。 下午四点多,表舅一家来医院看她,告诉她院子已经被收拾干净,表舅妈知道她孩子没了,红着眼圈安慰了一阵。 “好在你还年轻,以后孩子还会再有。” 听见这话,司桐弯了弯嘴角,没说话。 这几天都在司桐家忙,自家的事耽搁了不少,表舅和表舅妈坐了一会儿就回去了。 李欣没跟着走,等父母离开,她凑到司桐身边,“昨天你那前男友把你从楼上抱下来,你说实话,你的孩子没了,是不是跟他有关?” 见司桐不说话,李欣当她是默认,又道:“难怪呢,今早见他鼻青脸肿的,肯定是你家郁大老板揍的。” 第285章 不喜欢你这样 司桐意外地看向李欣,“他被人打了?” “是啊,你不知道吗?”李欣道:“可能你没注意,他来的时候送葬队伍刚出发,我当时不是上厕所耽搁了一下嘛,看见他站在后面远远的瞧着你的方向,身边跟着几个保镖样的男人。” “别说哈,你前男友那厮是真俊,被揍成那样了,那张脸依旧能打得很,当时穿一身黑色新中装往那一站,简直民国贵公子,帅的一笔。” “可惜是个恋爱脑。”李欣摇头惋惜。 司桐想起郁寒深手背上的伤,当时他很敷衍地说是磕了一下,可他一向行事稳重,怎么会把自己磕伤。 “不过,还是你家郁大老板更有魅力,金钱就是一个男人最重要的魅力,他给去你家帮忙的人一人发了十万红包,现在没去你家帮忙的人都后悔死了。” 郁寒深晚上有应酬,李欣一直陪司桐到九点才回去。 等他应付完吴长星那一帮领导干部,回到病房,已经过了十点钟。 推开门,病床上的女孩已经熟睡,两个护工坐在凳子上打瞌睡,郁寒深把护工打发走,去卫生间简单洗漱。 司桐是被卫生间放水的声音吵醒的,睁眼愣了会儿神,撑着身体坐起来。 几分钟后,郁寒深从卫生间出来。 男人的外套和西装都脱了,只穿了件黑色衬衫,除了腰带,其他饰品都被摘掉,领口敞着,袖口卷起,露出性感的锁骨和结实的小臂。 前两天熬夜守灵,他本就线条清晰的脸部轮廓更清瘦了一点。 “我吵到你了?”郁寒深在床边坐下。 司桐的视线落在他的手背上,比昨天更红了点,还有些肿。 她伸手去拿床头柜上的药房袋子,取出碘伏打开,用棉签沾着给郁寒深的伤口消毒。 这是她让李欣去医院门口的药房给她买的。 消完毒,司桐抽了张纸巾细细擦去伤口周围多余的碘伏,然后抠了一颗阿莫西林胶囊,打开,把里面的白色粉末洒在郁寒深的伤口上。 这是外婆教她的,每次她磕了碰了,外婆就这么帮她处理,好得特别快。 最后贴上创口贴,一个不够,她贴了两个。 郁寒深的手骨骼分明,修长的同时又不失属于男性的粗壮,手背青筋明显,看起来充满男人的阳刚力量,衬得司桐的手越发柔软纤细。 做完抬头,对上郁寒深专注看着她的眼眸,男人薄唇微勾,眼神放松,像是有些愉悦。 成熟男人的无声注视,总是格外让人难以招架。 司桐耳边不受控制地有了热意,把东西收拾回袋子里,放回床头柜,兀自躺下。 郁寒深先去病房门口关了灯,走回来在她身边躺下,病床很窄,躺两个人显得十分拥挤,尤其是郁寒深体型高大,更显逼仄。 司桐往旁边挪了挪,又挪了挪,准备再挪的时候,听见身后带着无奈的话,“司同学想睡地上?” “……”司桐没再动。 她背对郁寒深侧躺着,只感觉床晃了晃,随后腰上多出一条男人的胳膊。 那只胳膊搂着她的腰往后用力一带,她的后背瞬间贴紧郁寒深的胸膛,不等她做出反应,温热的呼吸就落在了她的耳畔。 郁寒深闻到女孩身上淡淡的体香,手掌下滑到她的小腹,轻抚的同时低低开腔:“离我那么远做什么?” 说话时,他的薄唇似有若无碰触女孩莹润的耳廓。 感受着男人宽厚温暖的怀抱,司桐眼睛发热,许久,她缓缓开口:“外婆出事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我觉得我们……” “婚礼如期举行。”郁寒深打断她,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 司桐:“……” 听出郁寒深通知的口吻,而不是商量。 身居高位的人即便在气势上有所收敛,也让人不敢随意反驳他的话。 安静一会儿,司桐顶着来自男人的压力坚持把刚才被打断的话说完:“我觉得我们不合适,婚礼……就算了吧。” 这话说完,耳后传来郁寒深的轻笑,像是被气笑,“不合适?” 他收紧胳膊上的力道,身体倾斜过来,沉重地压在司桐背上,“司同学是不是忘了,我们已经领证,即便不办婚礼,也是合法夫妻,不仅有夫妻之名,还有夫妻之实。” 司桐:“……” 郁寒深:“婚礼还有十几天,这段时间好好在家养身体,学校那边我帮你请了假,至于课程,我跟你们系主任联系过,他会安排教授上门给你补课。” 听见男人专制独裁的话,司桐转身看向身后的郁寒深,郁寒深也在看她,不甚明亮的光线里,男人的眸光越发深沉,透着不加掩饰的积威。 司桐在这样的目光下渐渐生出畏惧的情绪,抿了抿唇,她撇开眼:“我不喜欢你这样。” 郁寒深噙着笑,只是那笑,只停留在唇角:“喜不喜欢,我都是你的丈夫。” 司桐:“……” 第286章 成全我吧 司桐没再说话,睁眼看着病房光影斑驳的窗户,楼下时不时传来汽车鸣笛的声音,衬得病房越发寂静。 许久,她再次出声,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认识以来,你对我很好,好到我很多时候都觉得无法报答你,所以我想,你那么喜欢我的身体,就用我的身体报答你吧。” “很多人都说我配不上你,说你对我只是一时兴起,早晚会厌倦我,抛弃我,听得多了,多多少少对我有些影响,但我又想,那有什么关系,你多喜欢我一天,我就多报答你一天好了。” “我一直以为我也喜欢你,可直到外婆出事,我发现我没那么喜欢你,跟亲人比起来,你好像没那么重要。” “这段时间我一闭上眼睛,就看见外婆的脸,我会忍不住去怨恨你,我忍不住想,要是没跟你在一起就好了,要是没遇到你就好了。” “可是因为孩子,我没办法立刻离开你,我想生下这个孩子,就当是报答你为我付出那么多。” 滚烫的液体从司桐的眼角滑落,“现在孩子没了,我以后再也不能报答你什么,我们分开吧。” 说完最后一句,她心如刀绞。 郁寒深和郁知珩不一样。 郁知珩只是青春年少时青涩的心动,做过的最亲密的事,不过是牵手散步,分开时固然有过伤心,但也仅仅是伤心。 郁寒深却早已钻进她的身体,钻进她的灵魂,在她心上扎下深深的根,和他分开,犹如从她心上挖走一块,鲜血淋漓,痛不欲生。 郁寒深坐起身,把低声哭泣的女孩拉起来,拥进怀里,心里叹息了一声。 他收敛起煌盛老总的强势做派,低声哄道:“之前跟你说过的话,看来你是一句没听进去。” “外婆刚走,你现在正难过,头脑不清晰,做什么决定都不理智,给自己点时间,等冷静下来,你也许会有不一样的想法。” 司桐在他怀里摇头,哽咽道:“我很清醒,也很冷静,和你在一起的生活很好,可是真的不适合我。” “不管是你,还是郁知珩,你们的感情,就像橱窗里最精美最贵的商品,而我,是站在橱窗外衣衫褴褛、无力支付高昂费用的过客。” “可是机缘巧合,我无偿得到这件精美昂贵的商品,然后被人嫉妒,被人觊觎,为此付出一次又一次惨痛的代价。” “外婆之前问我,我以前跟郁知珩在一起,害死舅舅和哥哥,我为什么不吸取教训,非要跟你在一起?我当时想,我绝对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结果是我太天真,我又一次失去亲人,对不起,我真的没办法继续跟你在一起,每次面对你,我都会想起自己害死了外婆,我好痛,好难过,求你成全我吧。” 司桐紧紧搂着郁寒深的脖颈,无助痛哭。 她像是走在荒原上的迷失者,举目四望,不辨方向,八面来风,无处躲藏。 郁寒深静静抱着女孩纤薄的身体,眼眸黑沉到极致,深刻的五官紧绷,许久,低声缓道:“我很抱歉。” 司桐最后在郁寒深怀里哭到睡着。 郁寒深扶着她躺下,帮她盖好被子,掖好被角,去卫生间拿毛巾浸了热水,轻柔地擦干司桐脸上的泪痕。 沉眸俯视她片刻,郁寒深放下毛巾离开病房。 走到消防通道,站在台阶上点了一根烟,袅袅弥漫开的青烟模糊了男人的眉眼神情,越显得那双眼睛深不可测。 抽了几口,郁寒深拿手机拨出一个号。 那边很快接通,男人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敲了敲烟身,烟灰纷纷扬扬飘落的同时,他嗓音沉冷地开腔:“事情办得怎么样?” “已经收了百分之十二。”手机里传出一道语气恭敬的男嗓,“还有几个股东跟贺还山往来密切,即便现在贺氏股价大跌,也不愿意转让股份。” 郁寒深勾了下凉薄的唇,深邃平静的眸底流露出一抹冷厉: “如今贺氏集团各大股东人心惶惶,这几个能坚定立场,肯定有人起带头作用,查一下谁是领头羊。” 先把领头羊弄了,剩下的就是一盘散沙。 “是。”电话里的人恭敬应下。 挂了电话,郁寒深站在原地把手里的烟抽完,活了三十几年,他想要什么,还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不管是物,还是人。 第287章 僵持(1) 次日,司桐醒来,眼眶很热,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肯定红肿得很厉害。 郁寒深不在病床上,她躺着愣了愣,但旋即,听见卫生间传来抽水马桶的声音。 坐起身,看见男人从卫生间走出来。 司桐盯着郁寒深成熟俊美的脸庞看了片刻,开口的声音有点哑,“昨晚我说的……” “先洗漱吃饭。”郁寒深截断她的话。 司桐没动,抿唇安静地望着他。 郁寒深把酒店送来的早餐取出来摆在餐桌上,做完,转头瞧见女孩倔强的小脸,顿了顿,上前坐到她身边,握住她柔软的小手。 “婚礼先不办,等你什么时候改变主意了,再办不迟。”他往后退了一步。 “至于你说的分开,我不同意。”郁寒深的语气温和,说出的话却强势:“回海城你还是要请假在家养身体,等身体养好了,再去学校。” 司桐看着他,与其说是养身体,不如说是借机把她拘在家里。 许久,她甩开郁寒深的手,下床去卫生间。 没有洗漱也没有吃早餐,从卫生间出来就蒙着被子睡觉。 郁寒深态度强硬地将她从被窝里抱出来,直接放到餐桌边,把筷子塞进她手里,语气稍显严厉:“吃饭。” 司桐放下筷子,撇开脸:“我不饿,不想吃。” 郁寒深眸光幽暗地看了她片刻,端起那杯温牛奶,喝了一口,然后两步迈到司桐身边。 司桐还没反应过来他要干什么,下巴被用力捏住,疼痛迫使她分开唇齿,郁寒深俯身把嘴里的牛奶渡进她的口中。 因为仰着脖子,液体流到嗓子眼,她克制不住地咽了下去。 “你!”司桐恼羞成怒地瞪他。 郁寒深舔了下薄唇,居高临下俯视她,“再不吃,我就这么喂你。” “……”司桐气得脸红,僵持片刻,她拿起筷子。 郁寒深陪司桐在医院住了三天,过了外婆去世后的‘二七’,给老人最后烧了纸,两人才回海城。 回去的时候乘坐那架私人飞机,从管家到空乘,都看出他们的郁老板和郁太太闹别扭了。 郁太太全程冷着一张小脸,坐得离郁老板十万八千里。 郁老板吩咐给郁太太做水果沙拉,郁太太非要吃冰激凌,郁老板说她的身体现在不能吃冰的,郁太太说不要你管。 然后郁老板吩咐空乘拿来冰激凌,他接过冰激凌后拽着郁太太去了休息室。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直到飞机落地两人才出来,郁太太红着眼眶,眼里包着泪,嘴唇肿着,看起来好像更生气了。 后来空乘去休息室收拾卫生,看见冰激凌的盒子,里面是空的,还觉得奇怪,郁老板不是说郁太太不能吃冰的吗?怎么还让她吃光了? 司桐一点都不想回忆自己是怎么吃了那盒冰激凌的,回到海城市区,郁寒深没有立刻送她回贡院,而是去了华和医院。 朱医生给司桐做了详细的检查,检查完她的眉头紧皱。 出来时跟莫煦北和郁寒深说:“郁太太子宫壁本来就比一般人薄一点,做完清宫手术更薄,以后想要孩子可能会比较难。” 莫煦北拧起眉,“这是我最要好的兄弟,兰姐你给个实话,他究竟还有没有当爹的机会?” 朱医生斟酌着说:“这个真不好说,后续的恢复情况不一定,结果也不一定,也许恢复得好,再次怀上也说不准。” 当医生的不管说什么,都习惯模棱两可,留有余地,不把话说死。 莫煦北没再逼问,但心里已经有了数,郁寒深以后当爹的机会比较渺茫。 回贡院前,司桐去顶层vip病房看了舅妈和央央。 母女俩被安排在同一间病房,照顾的护工好几个,央央怀里抱着一盒歌帝梵巧克力,正吃得眯起两只眼睛。 舅妈看见司桐,露出心疼得神色,她在电话里听表舅妈说了孩子没了的事。 安慰了几句,舅妈说起另一件事:“前两天郁先生的助理来找我,说郁先生要让我和央央的户口转来海城,还给央央安排贵族幼儿园,让我们以后留在海城,这……这怎么回事啊?” 司桐一怔,脑海里冒出一句话:挟天子以令诸侯。 郁寒深那么精明的一个人,从打算隐瞒贺清澜买凶杀人开始,就在防着她。 不管是不顾亲人逝去不可办喜事的习俗,执意要如期举行婚礼,还是擅自给她请假,把她拘在家里,或是现在要把舅妈和央央弄来海城,都是在堵她的后路。 一直知道他这人强势,可是这一刻,司桐深刻领教到他的独断专横。 “虽然成为海城人,上海城贵族学校很诱人,但我们就是普通人,还是回桐城过普通日子比较踏实。” 俗话说无功不受禄,舅妈听郁先生那位助理的意思,好像郁先生要在海城给她和央央置办房产,并且负担她们母女日后的所有开销。 这怎么行? 司桐和郁先生在一起,本就不平等,再带着她和央央两个拖油瓶,以后司桐在郁先生面前说话都不硬气。 再说,她只是司桐的舅妈,又不是亲妈,哪有舅妈拿外甥女婿好处的道理。 “我拒绝了那个助理,可助理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只说是按郁先生的吩咐办事,桐桐,你跟郁先生说一下,谢谢他的好意,我和央央等你们举行完婚礼,就回去。” “我会跟他讲。”司桐安静地笑了笑,“不过没有婚礼了,你和央央出院就可以回家。” “哦对,你外婆刚去世,确实不适合现在办婚礼,之前因为孩子才急着举行婚礼,现在孩子不在了,往后推一推也没关系。”舅妈这么觉得。 司桐没有过多解释。 病房外,莫煦北和郁寒深站在过道尽头的窗边,莫煦北瞅着好友气定神闲的深邃五官,忍不住问:“小丫头如今这情况,你怎么想的?” 虽说当今社会,生育能力不是衡量一个女人价值的唯一标准,但郁家这样的大家族,还是很看重子嗣。 尤其是郁寒深这样事业有成的,肯定希望有个孩子来继承名下产业。 他除了是煌盛集团的董事局主席兼执行总裁,名下还有几家投资控股集团。 其投资控股的公司超一千家,涵盖各个领域,人人都知道他是海城首富,却没人真的知道他到底有多少资产。 富豪排行榜上统计出来的,也只是统计了煌盛集团带给他的收益,冰山一角而已。 郁寒深两手斜插在西裤口袋,身上穿着深灰色的商务款大衣,挺拔沉稳,威严又风度翩翩。 闻言,他淡淡开腔:“她比孩子重要。” 莫煦北笑了,“没想到郁大老板还是个情种。” 想到什么,他又道:“某些方面,你跟你那个大侄子挺像,一样的眼光,一样的执着。” “听说他被你弄去苏北了?苏北出美女,说不准他在那里能重新遇到了喜欢的姑娘,省得老惦记你的女人。” 司桐在舅妈和央央的病房坐了没一会儿,郁寒深过来寻她。 半个小时后,迈巴赫开进贡院八号院的大门。 司桐看见别墅大门口多出来的保镖,立刻转头去看郁寒深,“他们是什么意思?” 郁寒深不动声色跳过这个问题,而是道:“在家好好休息,想吃什么让厨师做,无聊了可以去放映厅看电影,或者叫朋友来家里陪你。” 司桐盯着他深刻严肃的五官看了许久,扭头推开车门, 头也不回地跑进别墅入户门。 郁寒深看着女孩使性子的背影,抬手捏了捏眉心。 下车从后备箱拎出两人的行李箱,交给佣人,没有进去,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去公司,下午有个重要的会,必须他主持。 第288章 僵持(2) 司桐跑进主卧室,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听见院子里传来汽车远去的声音,渐渐有些失神。 她也算个聪明人,可是在郁寒深的绝对实力面前,却显得那么捉襟见肘,脑子完全不够用。 郁寒深不想放开她,有的是办法把她留住。 可是她心里已经对他生了怨怼,没法再像以前那样全身心投入到这段感情,这对他来说不公平。 对她自己也是一种折磨。 煌盛集团的高层会议,除了总部的高层领导,各个分公司的负责人也从全国各地赶来参加会议。 可容纳几百人的行政会议厅,郁寒深端坐主位,气场威严,眉眼深沉平静,看似和往常无异,但是比较熟悉他的高层都看出今天郁总心情不佳。 连带着会议气氛沉重又压抑,但是轮到郁寒深做工作汇总的时候,他的语气沉稳和缓,很少低头去看文件资料,显然对集团运营状况了然于胸。 一直到晚上八点,会议才宣告结束,等郁寒深拿上手机起身离场,一旁的文化集团总裁凑到执行副总裁顾泽辉旁边。 “郁总这是怎么了?一连十多天不露面,一露面就黑云罩顶的。” 顾泽辉是郁寒深一手提拔上来,跟郁寒深走得近,知道顶头上司这段时间都在处理小未婚妻的事,也知道郁总的那位小未婚妻,跟郁总闹矛盾了。 闻言,顾泽辉抽着烟漫不经心道:“还能为什么,被咱们郁太太给气的呗。” 文化集团总裁眼睛一瞪,“不是说郁太太出身不好,还比郁总小了十岁,一个出身普通的小丫头片子,居然敢气郁总,胆子挺大呀。” 顾泽辉想到八月底在京城保利拍卖会上的事,笑了:“要怪,也怪郁总自个儿,把人宠坏了,这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了。” 给小丫头钱花,还得费尽心思地来一招瞒天过海,他当时就觉得,那丫头早晚骑到郁总脖子上撒野。 郁寒深回到贡院,已经过了九点。 下了车,他抬头看着二楼主卧阳台透出的灯光,不同于以前冷清的深灰色调,此时的颜色,充满了小女孩的娇嫩和温暖。 映在郁寒深眼中,男人深邃的眼底浮上些许暖意。 “先生回来了,晚饭已经准备好了。”杨姨接过郁寒深脱下来的大衣,挂在玄关的柜子里。 “太太下午情绪怎么样?”郁寒深问。 杨姨回想了一下,回道:“挺好的,下午睡了个午觉,然后就是看书,吃了晚饭我去给她送阿胶红枣羹的时候,她还在看书,很用功。” 郁寒深想起第三次见司桐,她就在夜巷那边一边摆夜摊一边就着小夜灯刷题。 好似不管多艰难的环境,都不能阻碍她学习的决心,浑身透着一股子韧劲。 哪怕此时她因亲人离世伤心,又因被他拘着而生气,也没耽误她学习。 要是她能把用在学习上的那股劲,分一点在他身上,也不至于叫他这般患得患失。 患得患失这个词冒出来,郁寒深走向餐厅的脚步微微一顿,不由失笑。 活了三十几年,他一向习惯掌控全局,现在因为司桐,竟然像个毛头小子,也生出不安的情绪来。 吃完饭上楼,推开主卧门,郁寒深一眼看见半躺在沙发上看书的女孩子。 室内温度适宜,司桐穿着v领日式印花睡衣,短袖短裙的款式,下摆开叉,露出一双奶白修长的美腿。 她倚着长沙发扶手,手里捧着高等代数,看得认真,偶尔拿笔写写画画,腿边杂乱地堆着好几本书,和郁寒深严谨规整的生活作风比,显得有些散漫。 旁边的茶几上放着吃了一半的阿胶红枣羹。 郁寒深站在门口,盯着俏丽娇媚的女孩看了片刻,抬脚走进去。 司桐学得专注,直到男人干燥温热的手掌握住她的小腿,她才从书本里抬起头。 “怎么不盖毯子?受凉了可不好。”郁寒深嗓音温柔,这么说着,掌心传来的触感却是柔软温暖,倒是没受凉的迹象。 手掌不禁往下,顺着女孩纤细的小腿滑到脚,握住试了试,脚也不凉。 不过他还是去衣帽间拿了张毯子,盖住司桐腹部以下的位置,顺手把有点乱的书整理好。 司桐看着他细心体贴的举动,拿书的手微微收紧,在郁寒深去卫生间洗漱的时候,她忽然开口:“我想跟你说件事。” 郁寒深刚摘了领针,手正搭在领带结上,闻言停下脚步转头看她,眸光说不出的缱绻温和。 司桐抿了抿唇瓣,“舅妈和央央不想来海城,你不要给她们转户口,等出院,她们就回桐城。” “早点睡。”郁寒深说完,边扯领带边进了卫生间。 司桐看着关上的卫生间门,眉眼沉静,眼底浮上些许阴霾。 郁寒深避而不答,已经说明了他的态度。 十几分钟后,郁寒深穿着深灰色家居服拉开卫生间的门,迎面被女孩柔软无骨的手臂抱住了腰。 有些出乎预料,他的手还握在门把手上,另一只手扶住小姑娘纤薄的背,感受着怀中的温香软玉,他缓缓淡笑:“怎么忽然转性了?” 司桐没说话,把郁寒深拉出卫生间。 被推得后背撞到墙上,郁寒深的眼底浮上一丝兴味,两手握住女孩的侧腰,饶有兴致地垂眼看她,“想干什么?” 话音未落,湿软的吻落在他的喉结上。 郁寒深薄唇边的笑意慢慢消失,眼底一片深暗,手指无意识地揉捏司桐腰间的软肉。 随着女孩不怎么熟练的湿吻,郁寒深的喉结耸动。 司桐很少这样吻她,即便是吻,也是被他哄着诱着,像这样主动的热情,倒是稀罕。 若是换成平时,小姑娘这般投怀送吻,郁寒深乐意享受,但现在,小丫头明显行为反常。 所以在司桐抬手去解他睡衣纽扣的时候,郁寒深按住了那只不规矩的小手。 “想干什么?”他又问了一遍,低沉的声线里,透着不着痕迹的沙哑。 “亲你,不行么?”司桐双颊绯红,想要一会儿要做的事,没法做到心如止水,心跳得快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郁寒深低头看他,眼神带着洞察一切的犀利,“无事献殷勤。” 非奸即盗。 司桐在男人审度的目光下渐渐心虚,不想半途而废,硬着头去亲他的下巴,女孩清柔的声线勾人:“你不喜欢吗?” 说着,她抬起另一只手去解他的睡衣纽扣,但又被按住。 第289章 想清楚再回答 司桐的两只手都被控制住,垂下眼帘,安静下来。 本想着,先讨好他,让他高兴,然后趁他理智溃散,她趁虚而入跟他说舅妈和央央的事。 郁寒深却一眼看穿她的意图,丝毫不被她引诱。 头顶传来一声叹息,男人嗓音低醇,似有无奈:“身体还没好,瞎折腾什么?” 郁寒深把司桐两只手拉到身后,司桐的脸颊贴上男人结实的胸膛,耳边,是他强劲沉稳的心跳声。 “不要逼迫我好不好?”司桐闭上眼睛,缓缓开口:“我是人,有自己的思想和自由。” “你这样斩断我的后路,把我强行关在你身边,让我觉得我是你豢养的一只宠物,每一步都要按照你设定好的路去走,我不喜欢这种感觉。” 司桐的性格,是典型的闷葫芦,什么事都喜欢藏在心里,无论多难受痛苦,也从不在嘴上抱怨。 在桐城医院那晚,和现在,难得听她一口气抱怨这么多。 郁寒深一直担心她因为贺清澜的事钻牛角尖,结果她还是钻了进去,倔强得叫人没辙。 “那你想怎么样?”他无奈地开腔询问。 其实心里有数,知道她想要什么。 司桐察觉到男人在对她妥协,低声说:“不要把舅妈和央央留在海城,等她们出院,让她们回桐城。” 安静了片刻,郁寒深答应:“好。” 司桐继续说:“我想重新开始。” 郁寒深顿了顿,问她:“一定要离开我吗?” ‘重新开始’和‘离开’虽然最终结果都一样,但听起来的感觉却截然不同,后者显然更加犀利直白,像一把刀,扎在司桐的心上。 司桐的嗓子忽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没法说出一个字。 “司桐。”郁寒深叫她。 这是他第二次这么连名带姓地叫她。 第一次这么叫她,是她第二次提出要跟他划清界限那次,那时候他在电话里动了怒,语气冷酷严厉。 而此时,他的语气平静至极。 郁寒深没有停顿,再次开腔,嗓音沉缓有力:“这是你第三次要跟我划清界限,事不过三,想清楚了再回答,人的耐心有限。” 司桐听着男人不带丝毫情绪的声音,仿佛只要她说一个‘是’,他就不再挽留。 嗓子好疼,疼得她说不出话。 沉默许久许久,司桐低低开口:“是。” 郁寒深也沉默,过了会儿,他说:“好,明天我搬去公司住,你在别墅养好身体再回学校,养身体期间,你们教授会上门来给你上课。” 说完,他放开司桐,语气有了公事公办的冷漠意味:“早点睡,我去隔壁房间。” 听见卧室门被带上的声音,司桐怔忪在原地,不知过了多久,她缓缓蹲下身体,抱住膝盖。 明明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可真的得到,心口却像被划开一道大口子,冷风灌进来,又冷又疼,没有一点得偿所愿的高兴。 这样的结果是最好的。 她想,他以后会找到比她更合适的人,而她,也不用每次对着他心动时,想着外婆的遗容自责痛苦。 这晚之后,司桐再也没见过郁寒深,杨姨在郁寒深一连几天夜不归宿,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问司桐怎么回事,是不是和先生闹矛盾了,司桐笑而不语。 各科教授每天轮流过来给她补课,一对一和上大课不同,上大课要兼顾所有学生,教学进度比较慢,给司桐单独上两节课,教授们发现她学得特别快。 于是加快教学进程,大半个月时间,司桐把剩下的所有课程都学完。 最后一节课,吴教授给司桐出了张卷子,检查她的学习成果,看到满分的成绩,吴教授笑得满脸皱纹,夸了司桐好一会儿。 夸完,吴教授坐在书房的沙发上没有立刻离开,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放下茶杯后两手搁在膝盖上搓了搓。 司桐看出他有话说,微微弯唇:“吴教授有话直说。” 吴教授清了清嗓子,看向司桐,素来严肃古板的老头竟然流露出些许难为情。 “物理院和化学院联合举办的新能源科学与技术高峰座谈会,在一周后举行,这个你应该知道吧?” “煌盛集团去年开始涉足新能源行业,物理院和化学院那边想邀请郁总来给学生们讲一讲新能源行业的发展前景,不过呢,他们给郁总发了邀请函,郁总迟迟不给回应,就让我来问问你。” “你能不能给你表叔打个电话问问,他那边有没有时间?” 司桐微怔,“表叔?” 去年过年那阵,郁寒深去桐城找她,她对着宋奶奶和宋海扯谎说郁寒深是她的表叔。 当时郁寒深似乎有点介意,临走时往她口袋里塞了一叠钱,别具深意地在她耳边说:“这是表叔给你的压岁钱。” 明明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回想起来,仿佛就在昨日,甚至能记起当时那人的眼神,深邃中带着克制的侵略。 “对啊,你表叔。”吴教授见司桐反应奇怪,有些不解:“难道不是?系主任那老头当时说让我给郁总的表侄女补课。” 司桐眨了眨干涩的眼睛,缓过神,淡淡婉拒:“抱歉,他很忙,平日里不让我随便与他联系,只怕帮不上您的忙。” “这样啊。”吴教授倒也没失望,本来就是帮别人问问,笑道:“那就算了,让那帮老家伙自己想办法吧。” 送走吴教授,司桐站在院子里出了会儿神。 十二月中旬,海城刚迎来第一波寒潮,这两天气温低至零下,院子里的绿植却依旧显得生机勃勃。 休养了大半个月,她的身体好得差不多了,是时候离开贡院。 回主卧后她开始收拾东西,前些日子私人订制的设计师送来许多冬装,司桐的行李箱装不下那么多,就挑了几件被她穿过的装箱。 然后去卫生间收拾洗漱用品。 看着靠在男士洗漱用品旁边的女款洗漱用品,像是亲密依偎的恋人,司桐伸出去的手停顿了好一阵。 收拾完卫生间,她又去了楼下客房,之前外婆和舅妈她们住过的房间。 外婆给她买的那些嫁妆还整齐地摆在房间的沙发边,茶几旁立着一个黑色行李箱,箱子里装的,是郁家去桐城时给外婆的聘礼。 一般家庭给聘礼,都是给未来儿媳妇,但郁家这些,是给外婆的。 外婆执意带来海城给她,司桐原本想,等婚礼结束,帮外婆把黄金处理掉,和那几箱现金一起存进卡里,交给舅妈,只当是外婆日后的养老钱。 司桐叫了快递公司上门,把那些嫁妆寄回桐城,填快递单的时候,迟疑片刻,最终填了老房子的地址。 最后把那只黑色行李箱拖到客厅,让杨姨帮忙交给郁寒深。 拉着自己的行李下楼时,杨姨看着她欲言又止。 “太太……”杨姨再粗枝大叶,这半个月也意识到先生和太太之间出了大问题。 现在见司桐一副要搬走的架势,不禁有些着急。 “两口子过日子难免会有矛盾,有什么事坐下来商量着解决就好了,何必闹到这一步。”杨姨挺看好司桐的。 郁先生为人严肃正经,清心寡欲,年过而立第一次有喜欢的女孩子,属实是铁树开花。 这好不容易要结婚了,又闹掰,实在可惜。 至于原因,杨姨多少能猜到一点,肯定和之前那场车祸有关。 司桐从斜挎的小方包里掏出一个棕色信封,“还有这个,麻烦你帮我一起给他。” “太太……”杨姨想要挽留。 司桐笑了下,“您保重。” 贺恒要送她,司桐婉拒:“我叫了车。” 别墅区出租车进不来,贺恒又道:“那我送您到别墅门口。” 别墅区占地广,从八号院到大门口,有很长一段距离,司桐这次没有推拒。 庭院外的保镖这大半个月一直在,仿佛生怕她不好好养身体出去乱走,若不是司桐本就是安静的性子,恐怕没法忍受真的被人关在家里半个月。 保镖见司桐要走,一副想要过来阻拦的架势,贺恒跟两人耳语了两句,两人才停下脚步。 杨姨看着白色路虎开走,急得赶紧给郁寒深打电话。 那边响了好几声才接通,随即传来郁寒深低沉磁性的嗓音:“什么事?” “先生,太太她刚才拉着行李箱走了。”杨姨急道。 电话里顿了几秒,再次传来男人波澜不惊的腔调:“知道了。” 然后就挂了。 杨姨傻眼了,瞪着手机通话结束的界面,就这样? 第290章 心里有数 煌盛集团总裁办,郁寒深挂了电话,随手把手机丢在大班桌上。 拿起手边的烟盒抽出一根香烟咬在嘴边,随着‘叮’一声清脆好听的打火机开盖声,薄烟从男人唇缝间徐徐弥漫。 他起身走到身后的玻璃墙前,单手斜插裤袋,俯瞰楼下繁荣的商业盛景,一双眼眸深邃幽暗。 这时,办公室外响起敲门声。 姚助理推开门进来,看见自家老板挺拔深沉的背影。 “郁总,会议还有十分钟开始,各位董事已经到齐了。”姚助理把一摞文件夹放在大班桌上,“这些合同需要您过目签字。” 郁寒深转身,把手里的半截烟捻灭在烟灰缸里,戴腕表的手拿过一本文件夹,垂眸快速翻看。 姚助理正要出去,忽地又停住,转头看向眉眼肃然的老板: “刚才海大物理院的高院长打电话过来,问您有没有时间参加新能源交流峰会。” 类似的交流会海大各大学院经常举办,同时邀请相关行业的企业领导人过去。 表面上是交流技术和探讨发展前景,其实更重要的,是为了给学院的科研项目拉赞助。 国家提供的科研经费有限,能做的研究也有限,想要有更大的突破,只能自己想办法解决经费问题。 郁寒深坐在老板椅上,腰背笔直,骨节分明的手握着签字笔,在合同法人代表处流畅地写上自己的商务签名。 “我替您回绝高院长?”姚助理知道郁总向来不参加这种无用活动。 以往这类邀请,呈不到郁总面前,助理和秘书会代他拒绝。 只是,姚助理是海大毕业,母校有事请他帮忙,不好推辞。 见郁寒深不答,姚助理心里有了判断,抬脚走出办公室。 即将带上深灰色实木门,听见大老板平淡的语气:“把二十七号下午的时间空出来。” 二十七号下午,正是一周后的座谈会时间。 姚助理意外了一下,不过没多言,恭敬地点头应下。 郁寒深开完董事会,结束晚上的饭局,回到贡院已经快十一点。 走进客厅,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立在沙发边的黑色行李箱,行李箱上搁着一个棕色信封。 杨姨说:“这些是太太留下的,说是给你的。” 郁寒深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下,看了会儿那个信封,伸手拿过来。 入手的瞬间,他就知道里面是什么。 三张银行卡,一张是司桐还没高考时,他给她的,当时小丫头经济拮据,依然不肯收,即便被他威逼诱哄着收下,也没动过里面一分钱。 一张是司桐第一次正式去郁家,郁老夫人给的一百万零花钱,也没动过一分。 还有一张,是郁寒深借着帮她卖首饰,变相给她的九千多万。 除了在不知情时给舅妈转过几百万用来还债,也没有再动过一分。 金钱在郁寒深眼里,只不过是一串数字,他本人也没有怕女人接近他是图钱的顾忌。 甚至有时候希望小丫头能现实一点,势利一点,贪财一点。 可她偏偏淡泊这些,只看重亲情。 卧室里,除了衣柜里那一排崭新的女装,和整体粉色调的装潢与布局,以及空气里残留的淡淡体香,再也找不出一点女孩子居住过的痕迹。 郁寒深扯松领带,解开衬衫纽扣,在卧室里走了一圈,转身去书房,书房是除卧室之外司桐待得最久的地方。 和曾经没什么不同,深沉又冷清,除了没了那道坐在书桌后奋笔疾书的倩影,以及每次他推开门时,就能看见的灿烂笑颜。 郁寒深走到书桌后坐下,点上一根烟,高大的身躯微微后仰,靠着椅背慢慢抽着。 余光忽地瞥见桌旁的垃圾桶,里面有一团揉成团的白纸。 一起生活这么久,早就发现小丫头很少制造垃圾,所以垃圾桶里什么都没有,显得那张纸团格外显眼。 郁寒深顿了片刻,俯身过去捡起来。 展开,是一张草稿纸,写满了数学符号,他的视线定格在右下角的位置。 一个数字‘2’的最后一笔,延伸出和满纸数学符号格格不入的汉字: 郁寒深 字迹娟秀大气,像是无意识写就,每一笔都带着无法言说的思念,被一滴泪晕染,有些模糊。 郁寒深把烟送去唇边吸了一口,慢慢吐出白烟时,夹烟的手缓缓拂过那滴泪痕。 别墅门铃响,杨姨过去开门,莫煦北带着一脸笑意走进来,“你们郁先生回来了吧?我来他这蹭住一晚。” 走进客厅,瞧见地上被打开的行李箱,里面装满金条现金,他乐了:“知道你们郁先生钱多,也不用摆得到处都是吧。” 杨姨想着莫先生跟自家先生关系好,没准能帮着劝劝,于是把先生和太太闹矛盾的事说了。 莫煦北听得越笑越开心,郁大老板这是在小丫头手底下吃了多少瘪? “莫先生别笑了,先生在书房,你去劝劝吧,两口子再这么闹下去,没准真分了。”杨姨忽然觉得先生的这位好友不太靠谱。 莫煦北给了杨姨一个‘放心’的眼神,拍着胸膛道:“包我身上。” 杨姨:“……”感觉更不靠谱了。 莫煦北上楼,推开书房门,看见郁寒深往烟灰缸里轻磕烟灰。 郁寒深掀眼看过来,“你怎么来了?” 莫煦北走过去拿起烟盒和打火机,给自己也点了一根,吸了一口才说:“做了一天手术,回到家还得应付女人,烦得很,过来你这边躲躲。” 司老夫人最近给他相中了个姑娘,直接把人领家里了。 郁寒深语气沉稳:“要是不愿意,跟老人说清楚,总不能一直躲着。” “还说我,你呢?上次在医院还说非小丫头不可,这才几天,就腻味了?” 莫煦北笑道:“居然让人搬走了,我跟你讲,海大俊男才子可多了,你家小丫头长得那么漂亮,追求的人肯定一抓一把,小心被别人抢走了。” 郁寒深交叠着腿轻点烟灰,没接腔,看起来一点不着急的样子,气定神闲得莫煦北替他着急。 “她到底怎么回事?”莫煦北收敛起玩世不恭,一本正经地问。 郁寒深这人,行为处事分寸有度,从不让矛盾过夜,听杨姨的语气,这两人闹了有大半个月了。 问题大概率出在小姑娘那。 过了好会儿,郁寒深不紧不慢开腔:“小丫头性格偏执,钻进死胡同里出不来了。” 他并没说得太清楚,不过莫煦北是聪明人,很快也反应过来,“她因为贺清澜的事迁怒你了?” 郁寒深不语。 莫煦北跟着沉默,抽了会儿烟,开口道:“贺清澜为了你,害死小丫头的亲人,搁在谁身上,一时都难以消化。” “打算就这么放手了?那你这不是如了贺清澜的愿?换成是我,绑也要把人绑在身边。” 郁寒深重新点了支烟:“不是没想过拘着她,只是看她不开心,我心里也不好受,不如放她冷静一段时间,正好明天我要走一趟京城,等回来再说。” 莫煦北见他已经有打算,笑着挖苦:“你也不怕她冷静下来,发现你这个老男人其实也不怎么样,真把你给踹了,转头找一个校草才子什么的。” 郁寒深勾了下薄唇,嗓音笃定:“她会不会找别人,我心里有数。” 第291章 手腕狠辣 离开贡院后,司桐恢复了过去那种平淡又忙碌的学习生活。 除了上课和泡图书馆、自习室,就是去华和医院陪舅妈和央央。 两人伤得比较重,不是十天半月能养好的,尤其是舅妈,几次一只脚踏进鬼门关,司桐想让她彻底养好身体再出院。 之前贺家为了拿到谅解书,一口气给两人交了一大笔住院金,足够两人用到出院。 “姐姐,水洒了。”央央奶声奶气的声音拉回司桐的思绪。 司桐回神,低头看见水杯里的水溢了出来,顺着桌面流到地上,她忙放下水壶,抽了纸巾擦桌子和地板。 舅妈忧心地看着她,“桐桐,你是不是有心事?” 这几日,司桐总会这样失神,次数多了,舅妈也意识到她的状态不对劲。 司桐蹲着,垂着眸擦干地板上的水,把纸扔进垃圾桶的时候,缓缓开口:“没有。” “你这孩子,就这点不好,什么事都喜欢闷在心里。”舅妈叹气。 司桐弯了弯嘴角。 陪两人到九点,她离开病房。 乘坐vip专用电梯到一楼,看见站在电梯厅外的陈惊弦,她微微怔忪。 陈惊弦穿着深灰色的风衣,很板正的款式,个头又高,侧对着电梯厅的方向打电话,乍一看,有点那个人的影子。 陈惊弦的母亲在华和医院做手术,由于后期出现一些并发症,一直住在医院治疗,两人是无意间碰上的。 知道司桐家人住院,总要陪家人到很晚才回学校,陈惊弦每次都等她一起回去。 余光瞥见司桐,陈惊弦结束通话,朝她走了过来。 注意到女孩子眼眶泛红,他愣了一愣,“你怎么了?” 司桐没说话,埋头往住院大楼外走。 这个点地铁上人不多,还有空位,司桐安静地坐着,陈惊弦找话题跟她聊,说着说着,他想起一件事。 “明天是物理院和化学院的新能源交流峰会,听说高院长邀请了煌盛集团的负责人过来演讲,很多人都说要去看看这位海城首富长什么样。” “这位煌盛老总能把企业从危机四伏发展到无人能撼动的规模,肯定满腹的生意经,他随便说点什么,都会让人受益匪浅,明天周六不上课,一起去?” 提起海城这位久负盛名的企业家,陈惊弦语气里不掩敬意。 司桐放在腿上的手缓缓攥紧,骨节泛白,语气却平静又冷静:“我有别的安排。” 陈惊弦眼底划过一抹失望,不过也没有勉强。 回到宿舍,宿舍里只有季念念在,李晓萱在忙社团的事,方欣然兼职。 洗完澡出来,司桐爬上床,一边等头发干,一边翻看《概率论》。 季念念立马爬过来钻进她的被窝,黏在她旁边抱着平板追剧。 司桐看完一页,正要翻开下一页,季念念手机响起来。 接通,不知道电话里说了什么,季念念突然拔高声音:“什么?舅舅中风了?” 季念念的舅舅是贺还山。 司桐翻书页的手顿了顿,季念念接完电话,一脸震惊地看着司桐:“我舅舅被三表哥给气进医院了。” 不等司桐询问怎么回事,季念念一股脑道:“三表哥用你的谅解书,从舅舅那换走了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你知道吧?” “今天下午,三表哥以贺氏集团最大股东的身份召开股东大会,以营业期限届满为由,提议解散贺氏集团。” 一家大型企业并不是随意就可以解散,尤其是没有出现经营困境的时候。 贺氏虽然陷入舆论风波,导致股票大跌,但是经营上并无问题。 但,如果公司章程规定的营业期限届满,可以召开股东大会,决议是向有关部门申请续期继续经营,还是解散公司清算资产。 司桐不懂企业经营,不过解散集团这么大的事,不可能由郁寒深一人拍板。 这么想着,季念念那边就给出了回答: “原本三表哥拿了舅舅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也只是第二大股东,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背地里另外收购了百分之二十,一下成了最大股东。” “然后联合其他十几个小股东,以三分之二的赞同票通过解散贺氏的提议,把我舅舅气得当场晕倒。” 说完,季念念的五官皱成一团,“三表哥这也太狠了吧?好歹是我舅舅啊,他怎么一点情面都不留?” 贺氏集团在京城是数一数二的大企业,解散这么大的事,财经新闻上肯定早就传得沸沸扬扬。 司桐打开手机浏览器,点击财经版块,果然在财经快讯那一栏,看见关于贺氏集团的新闻。 【龙头企业消亡:贺氏集团股东大会通过解散公司的提议】 很中规中矩的报道,既没有提及贺还山晕倒送医,也没有提到郁寒深,字里行间,表达了对贺氏解散的惋惜。 司桐握着手机,想起郁寒深郑重其事的那句:我一定会给外婆和舅妈报仇。 还有透着不动声色的狠厉的那句:收拾她,要釜底抽薪。 原以为,郁寒深是打算将贺氏集团据为己有,以他生意人的本性,利益最大化才是他应该做的。 却没想到,竟是直接让贺氏集团消失。 背地里收购股份,一定花费了大量的资金,还有联合其他小股东通过解散提议,必定也给足了那些小股东好处。 否则,那些小股东怎么可能赞同这种损害自身利益的提议。 季念念当晚定了机票,第二天一早赶去机场回京。 司桐去了华和医院。 午饭后,舅妈哄央央午睡,一抬头,看见司桐望着窗外出神。 正要张口问点什么,司桐的手机响了起来。 司桐看了下手机,是班长打来的微信电话,班长说:“你来一下纪念堂,新能源交流峰会缺几个人手。” 司桐有些意外,弯眉微蹙,“那是物理院和化学院的事,为什么叫我去帮忙?” 她又不是这两个院的学生。 “不清楚,班主任给了名单让过去,有你的名字,我只负责通知,赶紧过去吧。”班长说完就挂了。 司桐:“……” 交流会除了准备资料和茶歇这类打杂的活,还需要几个礼仪引导。 司桐来到纪念堂,立刻被人塞了印有‘礼仪接待’字样的红黄绶带,“快开始了,你先熟悉一下各位贵宾的座位,等人来了,你跟她们一起负责把人指引到座位上。” 司桐的视线扫过一个个座位牌,在看见‘煌盛集团董事局主席 郁寒深’的字样,手指捏紧了身前的绶带。 第292章 想见我,怎么不进去?(1) 仔细算起来,她和郁寒深有将近一个月没见了。 司桐注视着座位牌上‘郁寒深’三个字,一时没了下一步动作。 肩膀忽然被人撞了一下,回神,看见一个女生从她旁边走过去,那女生径直拿起郁寒深的座位牌,冲司桐身后晃了晃。 “董事局主席,仙儿,你老公这个职位听起来就很拉风的样子。”女生满脸的笑容。 司桐听见‘仙儿’两个字,微微一愣,转身,瞧见一张熟悉的脸。 林仙儿身边跟着好几个女生。 其实从开学,司桐就听说过林仙儿的的名号,在她来之前,林仙儿是公认的校花,据闻,还是海城首富的秘密女友。 但因为不同系不同级,司桐没有正面碰到过。 林仙儿身上也戴着礼仪接待的绶带,她似乎认出了司桐是在皇廷会所更衣室见过她被莫沾衣打肿脸的女孩子,脸上的笑顿时淡了许多。 那个女生放下郁寒深的座位牌,跑回去挽住林仙儿的胳膊,“仙儿,你以后成了煌盛集团的老板娘,可别忘了我们啊。” “就是啊,再过一年我们也要实习了,到时候你在煌盛集团随便给我们安排个岗位都行。” 几个女生围着林仙儿讨好奉承。 林仙儿没再看司桐,撩了下耳边的发丝,语气有些无语:“都跟你们说多少次了,我跟郁总不熟。” “少来。”其中一个女生说:“去年那么多企业老总来给你送礼,想让你帮忙搭上你老公,我们可都是亲眼看到的。” “你看看会议厅这些人,都是来听你老公演讲的,真羡慕你,可以躺在煌盛老总的怀里听他演讲。” 林仙儿脸红,娇嗔地瞪了说话的女生一眼:“别胡说!” 交流会两点开始,还没到时间,会议厅已经人满为患。 但凡了解一点海城商界的事,就没有没听过煌盛集团威名的。 老总郁寒深的名号更是如雷贯耳,但是他本人低调,从不在社交媒体上露面,更显神秘。 因此得知他要来演讲,各个院系的学生都过来了,甚至连隔壁商学院的学生都慕名而来。 很快,受邀前来的各个企业负责人陆续到场,司桐和其他几个礼仪接待在纪念堂门口和会议厅来回穿梭,指引着企业家们入场落座。 一直到交流会即将开始,司桐也没看见心里想的那个人。 耳边,传来熟悉的女声:“仙儿,你老公怎么还不来?不会放高院长鸽子吧?” 林仙儿道:“不会,他答应了要来,肯定会来。” 说话的女生笑说:“这么了解他,还说你跟他不熟。” 人已经基本到齐,礼仪接待的任务完成,司桐取下绶带,没有继续在纪念堂门口站着,回到会议厅,去座位最后排拿自己的包准备离开。 “桐桐。”人群里忽然有人叫司桐的名字。 司桐循声看见张梦玲。 张梦玲挤过人群到她身边,“你不是说不来吗?还是舍不得三叔是不是?” 张梦玲知道司桐和郁寒深闹掰的事,郁家都知道了,她知道也不稀奇。 司桐淡淡莞尔:“我被叫来做礼仪接待,事情结束了,我现在就回去。” “哎,别啊。”张梦玲拉着不让她走,“陪我,听说物理院的男神会作为优秀学生代表演讲,嘿嘿。” 司桐皱眉,张嘴正要再说什么,会议厅入口忽然一阵骚动。 “三叔来了。”张梦玲眼尖。 司桐下意识看过去,会议厅人头攒动,黑压压一片。 郁寒深姗姗来迟,却似乎点燃了现场的气氛,周围人开始交头接耳,耳边响起嗡嗡的议论声。 他穿着黑色大衣,步履沉稳从容,正微微偏头和高院长讲话,唇边的笑弧客套疏离,无形中给人身居高位的距离感。 年仅三十二的成年男人,在气势上压过了年过半百的院长,更显出强势威严的气场。 有些人,生来就是领导者。 郁寒深的视线忽然朝人群中扫来。 司桐在对上男人目光的前一秒,躲到旁边一个高个子男生身后。 过了会儿,再看过去,郁寒深已经随着高院长落座主席台。 男人轮廓有型,和旁边一众身材发福的中年企业家比起来,更衬托出他这个年纪独有的男性魅力。 司桐怔忪片刻,趁张梦玲的注意力不在她这边,悄悄从会议厅后门溜出去。 听见会议厅传出高院长的致辞声,司桐慢慢停下脚步,抱着手臂,挪到墙边,缓缓倚到墙上。 既然已经说清楚,就不该犹豫不决,到最后伤人伤己。 可是这段日子,看似平淡忙碌的表象下,她知道自己有多难过煎熬。 郁寒深于她而言,像是毒品,越是相处毒瘾越重,这样毫无征兆地戒掉,戒断反应锥心蚀骨。 会议厅的音响里响起郁寒深低沉磁性的嗓音,他用词简单,见解独到,整个演讲过程鲜有停顿,听着就知道他对新能源行业十分了解。 演讲完,不出意外是满堂掌声。 司桐想到刚才郁寒深那身高不可攀的矜贵气质,和会议厅女生们流露出的崇拜痴迷,忍不住想,他那么耀眼,应该配更好的人。 “什么事?”一道近距离的熟悉嗓音入耳。 司桐猛地回神,看见站在不远处接电话的郁寒深,眸光一紧,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不过好在,郁寒深侧对着她,似乎没看见她。 来不及多想,司桐转身闪进旁边一间空置的会议厅。 闲置会议厅没有开灯,遮光窗帘紧闭,黑暗的环境下听觉更加敏锐。 司桐紧贴在门后,双手反撑着背后的门板,低沉磁性的男嗓不断往她耳朵里钻,她缓缓收紧手指,指甲用力刮过木板,却丝毫没觉得疼。 郁寒深这通电话讲得有点久,过了好一会儿,才结束通话。 司桐没有立刻出去,又等了一阵,估摸着那人应该回去了,才缓缓拉开门。 小心地探出头想要确认一下,却不期然对上一双近在咫尺的深邃眼眸。 郁寒深伫立在门外,身形挺拔,单手插兜,另一只手垂在腿侧,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捏着纯黑色商务手机。 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司桐。 一瞬间,司桐只觉浑身的血液尽数涌到头顶,大脑一阵嗡鸣,心脏狂跳,像极了偷东西被警察当场抓住的小偷。 第293章 想见我,怎么不进去(2) 反应过来后,司桐下意识想要关上门。 但是被一只有力的大手轻易挡住。 郁寒深的手撑在司桐脸侧的门板上,好整以暇地开腔:“几日不见,怎么又变得这么没礼貌,见到人不知道打招呼?” 听到男人说教的口吻,司桐捏紧包带,垂着眸,目光躲闪,“我、我没看见你。” “没看到我还躲这么快?”郁寒深手上稍稍用力,推开门,慢条斯理迈进来。 司桐被男人高大的身躯逼得后退。 视线落在他身侧的位置,脑海中从他旁边挤出去的想法刚形成,郁寒深像是有所预料,直接反手关上会议室的门。 眼前忽地一片漆黑。 下一瞬,‘啪’的一声,灯被打开。 突来的光线刺得司桐闭了闭眼,等重新睁开眼,看见郁寒深笔挺地站在她面前。 离得很近,近到她的视线被男人宽阔的身躯完全占据,鼻间,闻到他身上独有的男性气息。 郁寒深的黑色大衣里穿着深灰色的衬衫,黑色领带挺括,银色的领针和领带夹,款式简单,但很有质感,给他威严的气场添了些高级的冷冽。 黑色大衣宽大的领子上别着银色羽毛箭头的胸针,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风度翩翩,散发着绅士禁欲的迷人气质。 司桐往后退了两步,压了压不稳的心跳,她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想从郁寒深旁边跑过去。 郁寒深横移一步挡住她,垂眼俯视迫不及待想要远离他的小姑娘,不紧不慢开腔:“想见我,怎么不进去?” “……”司桐鼻尖差点撞上他的胸膛。 停下脚步,低头没去看他,“我没有……是班主任叫我过来帮忙,我才来的……” 郁寒深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看着女孩清柔的五官,声线沉稳:“贺氏集团的事你知道了吧。” 他是肯定的语气。 司桐抬起脸,对上郁寒深格外深远的眼,心尖一颤,忙又移开,“听念念说了。” 顿了下,她又开口:“谢谢。” “就这样?”郁寒深说话间,点了支烟。 闻到烟草燃烧的味道,又见他不打算放她走的强硬做派,司桐微微皱起眉,“那你想怎样?” 郁寒深一口薄烟吹向司桐的脸,“你不是一向知恩图报?我帮了你报了仇,只用一句谢谢打发我,是不是不太合适?” 男人的举止带着挑逗的意味,偏偏不让人觉得轻浮,反而有说不上来的性张力。 司桐耳根发烫,沉默片刻,“我没什么能报答给你的。” “我想要什么,你最清楚。”郁寒深夹烟的手抬起女孩的下巴,薄唇勾起,“就看你想不想给。” 这话别有深意,司桐的脸上泛起红晕,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 她撇开脸避开男人粗粝的手指,声音带了冷淡:“请郁总自重,我们已经分开了。” 头顶,响起郁寒深低沉的轻笑。 他的语气漫不经心:“自重?吃个饭而已,怎么还扯到自重上面了?” “……”吃饭? 郁寒深看着她,轮廓严峻的脸上是要笑不笑的神情,“你以为我想要什么?” “……”司桐抿唇,耳根烧起来。 哪里听不出他是故意的,偏偏脸皮没他厚,说不过他。 “走吧。”郁寒深把烟蒂踩灭在皮鞋底。 简单的动作,他做起来别有一番男人味。 司桐没动,“我没钱请你吃饭。” 郁寒深向来出入高档场所,再随便的一顿饭,消费都不低于四位数。 郁寒深好笑:“你平时不吃饭?” 司桐:“我平时都是吃食堂,难不成郁总要跟我去吃食堂?” 郁寒深:“那就吃食堂。” 司桐:“……” 沉默了下,她开口:“才三点多,还不到时间。” “我对你们学校不熟,你要是不介意,可以带我四处转转。”郁寒深说得不疾不徐。 司桐沉默。 她不想跟他待太久,好不容易开始习惯不在他身边的日子。 就像戒毒的人,好不容易有了些成效,一旦复吸,前功尽弃。 “我介意。”她说。 郁寒深见她又是那副要划清界限的样子,心里气得很,嘴上却笑出了声。 “司同学,郁某自认为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对你不错,即便是分开了,也可以当朋友。” 说着,他逼近一步,“还是说,司同学旧情难忘,没法坦然面对我?” 司桐被他突然的靠近惊了一下,下意识后退,脚后跟却一绊。 但没有往后摔倒,郁寒深的手臂揽住了她的腰,将她扶正。 扑通扑通的心跳声里,男人很快风度地收回了手臂,一副克己复礼的绅士样。 “我回去跟高院长说一下,你在这等我。”郁寒深走到门口,拉开会议室门,转头叮嘱她:“不许乱走,听到了?” 最后这句,语气稍显严厉,与其说是嘱咐,不如说是警告。 司桐捂着快速跳动的心脏,有些无力地蹲下身抱住自己,明明想要远离,却总忍不住被扰乱心绪。 交流会上,正轮到学院优秀学生代表讲话,郁寒深回到座位,偏头跟高院长说要先走一步。 高院长惊讶地看向他,又有些为难,下面的捐赠环节才是重头戏。 郁寒深伸手进大衣内袋,掏出一张提前准备好的支票递给高院长,声线平稳地说着场面话: “实在是有事要去办,这是我对各位教授辛苦搞科研的一点支持。” 高院长看清上面的数字,眼底露出惊喜,连番道谢之后,想起身送这位煌盛老总去停车场。 郁寒深抬手搭上高院长的肩,也没怎么用力,就按得高院长站不起来。 “高院长留步,我认识路。”郁寒深的语气强势沉稳,说完不给高院长再开口的机会,起身离开座位。 来到隔壁那间闲置的会议室,里面已经空无一人,他脸色一沉,掏出手机拨打那个不听话的小丫头的号码。 一直到铃声结束,那边也没人接听。 郁寒深脸色越发深沉冷峻,没拿手机的那只手搭着腰侧皮带,原地站了片刻,被气得失笑。 随后拨了另一个号码,接通后只问了一句:“太太在哪儿?” 得到答案,他转身大步流星走向楼梯。 第294章 把人顺得无法无天 郁寒深走出纪念堂,隔着高高的台阶,正好看见那个不听话的小丫头上了校园巴士。 他停住脚步,看着校园巴士开走,没错过司桐看见他时脸上闪过的慌乱。 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 郁寒深点了支烟,夹在手指间,不由再次失笑,眼底也流露出纵容跟无奈。 这段时间顺着她,倒是把人顺得越来越无法无天,现在还学会了翻脸不认人。 姚助理快步走上台阶来到郁寒深面前,“北欧过来的考察团已经安排去了酒店,晚上定了皇廷会所的包厢,那边负责人想要见您。” “刚才艾薇安打来电话,傅总、司董和沈总已经在会议室,就等您过去开会。” 郁寒深缓缓吐出一口薄烟,敛了敛神色:“走吧。” 恰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道陌生的女声,“郁总。” 郁寒深和姚助理同时循声看去,瞧见一个穿着红色大衣的女生款步走过来,短裙高筒靴,栗色卷发,明艳动人。 姚助理见惯了漂亮女人往郁寒深身边凑,跟郁寒深说了一声,先去停车场开车。 “有事?”郁寒深开腔。 林仙儿从小寄人篱下,早就学会怎么讨好别人,可纵使她八面玲珑,此时在郁寒深威严的目光下,还是生出胆怯和紧张。 去年因为无意间与这位煌盛老总传出绯闻,她被好多平日里接触不到的大人物巴结讨好。 虽然后来那些人发现并不能通过她搭上郁寒深这条大船,渐渐不再来找她。 但她在那场误会中赚得盆满钵满,生活上翻天覆地,穿名牌,背奢侈品包,享尽身边人艳羡的目光。 她有些沉迷这种被人追捧的生活。 所以一直以来,她刻意关注煌盛集团的动向,有意无意在舍友面前泄露自己与煌盛老总很熟的讯息。 现在,身边人都以为她是煌盛老总的秘密女友。 思及此,林仙儿故作镇定,露出落落大方的笑容,“我叫林仙儿,不知道郁总还记不记得?” “去年在皇廷会所,我不小心打翻了您的茶杯,您当时没有怪罪我,还安慰我别紧张,我一直很感激您。” “所以,我、我想请您吃个饭,不知道您有没有时间?” 说完,林仙儿紧张得手心都是汗。 “林仙儿?”郁寒深嗓音低沉,“有点印象。” 林仙儿一喜,眼里放出光来,但下一瞬,眼底的光熄灭。 “去年发生的那点小事,难为林小姐记这么久,感激倒也不必,那次只是见林小姐年纪与我太太相仿,才出言宽慰。” 林仙儿一怔,“太太?您、您结婚了?” 郁寒深没回答,只抬腕看表,疏离淡漠,却也不失身为上位者的涵养,“还有事?” 听出他要走的意思,林仙儿忙又问:“大家都说您在皇廷为难焦连芳,是为了替我出气。” “我与您不熟,您肯定不会为了我这么大费周章,但有个问题一直困扰我,您为什么不解释?” 那么多人来给她送礼,她不信郁寒深不知道。 却没解释过只言片语,也正是因为他放任的态度,她才觉得自己与他有着某种联系,越发对他恋恋不忘。 郁寒深平静地看着她,语气凉薄:“林小姐知道,挡箭牌是什么意思吗?” 十二月末,海城气候湿冷,风裹挟着冷气,直往人骨头里钻。 林仙儿呆愣在原地,只觉一股寒意从心头升起。 她想起来传出和郁寒深的绯闻后,莫沾衣几次三番来找她的麻烦。 最后一次甚至带着好几个男人,明目张胆地想要弄花她的脸 虽然后来她侥幸逃脱,还报了警,莫沾衣之后没再来找过她,可她每每回想起来,依然惊恐万分。 “仙儿,你老公跟你说什么了?脸色这么难看。”那几个女生看郁寒深离开,才敢围上来。 林仙儿白着脸摇了摇头。 耳边似乎还回响着郁寒深最后那番话: “若不是你贪心,默认流言,借机大肆敛财,也不用做这挡箭牌,女生有点小聪明是好事,但要是小聪明用到不该用的地方,只会玩火自焚。” “处理好你那几个朋友手机里的东西,若是从你这传出让我太太不高兴的流言,不饶你。” 不咸不淡的语气,却三言两语说穿她的心机。 他都没回头看,就知道身后有她的朋友在偷拍,甚至洞察到她想要利用照片坐实她和他有男女关系的意图。 思及此,林仙儿心有惊惧:“把你们手机里的照片都删了!” “啊?好不容易拍的哎,你和郁总站在一起超般配,之前不是有人不相信你是煌盛集团未来老板娘吗?把这些照片传到校网上,我看谁还敢不信。” 林仙儿冷下脸:“删了!” 以前不是没听闻过郁寒深手腕狠厉,但听来的,终归不如亲身经历来得深刻。 刚才短暂照面,她已经充分意识到,那个男人不是她可以算计的。 司桐离开纪念堂后直接去了华和医院。 晚饭后她给央央洗了澡,拿了本故事书哄小家伙睡觉,看着小家伙可爱的睡颜,司桐忽然想起郁寒深以前抱着央央的慈父样。 那天她不知怎么回事,问他喜欢小孩吗? 他回答,若是你给我生,我会喜欢。 那些相处细节,越是想要忘记,越是清晰深刻,在不经意间冒出来,把人平静的心湖搅得波澜不止。 “司桐。”陈惊弦的声音传来。 司桐缓缓回神,看见陈惊弦又在一楼电梯厅外等她。 “你以后不用等我。”她淡淡开口。 陈惊弦笑道:“你借我那么多钱,救我母亲一命,报答你一下难道不应该?再说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 两人边说边往住院楼外面走,司桐还想说点什么来拒绝。 只是余光触及站在连廊边点烟灰的郁寒深,嘴里的话一下子卡住,顷刻间心跳如鼓。 陈惊弦也看见了郁寒深,知道那个有派头的男人是司桐的男朋友,但是司桐的反应很奇怪,他愣了愣,询问:“怎么了?” 司桐压了压惊慌失措的情绪,低声说:“我们快走。” 第295章 那就离婚 司桐的话刚说完,耳边响起郁寒深稳重的脚步声。 她被一道强横的力量拽离陈惊弦的同时,听见男人成熟的声线:“陈先生,幸会。” 陈惊弦听见对方准确报出自己的姓氏,有些意外:“你认识我?” 他下午有事耽搁了,没去纪念堂,并不知道眼前的人,就是他之前跟司桐提过的煌盛老总。 郁寒深的神色,是生意人与人打交道的客套。 他沉稳淡笑:“听我太太提起过,这几日多谢陈先生晚上护送我太太回学校,不过男女有别,陈先生以后还是跟我太太保持距离比较好。” 说话间,郁寒深搂紧司桐的腰,动作充满强势的占有欲。 语气听起来很随意,身上那股身居高位的气势却丝毫没有收敛。 陈惊弦在郁寒深的气场下只觉后背像是压了一座山。 他没有解释自己跟司桐只是普通同学关系,以前或许是,可现在,他自己都不确定。 明知道司桐不是单身,但感情这东西,向来心不由人。 司桐暗暗挣扎,可是她越是想挣脱,男人手上的力道越重。 郁寒深又说:“听说陈先生跟中安银行签了实习协议,中安银行作为金融商业的巨头,晋升机制完善,相信陈先生日后肯定大有作为。” “……”陈惊弦猛地一惊,他跟中安银行签的协议,连他身边的人都不知道,眼前的男人居然知道得这么清楚。 这个男人调查过他。 陈惊弦握紧拳头,他听出了这个男人话里的警告。 能轻而易举调查出他的信息,想要搅黄他的工作机会,估计也只是一句话的事。 陈惊弦看向郁寒深的眼神,除了敬畏,更多了些忌惮。 “我和太太还有事,先走一步。”郁寒深说着,微微颔首,然后带着司桐走去停车场。 整个对话过程,他始终涵养有礼,从容不迫。 陈惊弦却清楚地感知到,司桐这个男朋友,绝对不是什么善类。 到了迈巴赫边,郁寒深直接把司桐推在车身上,两手撑在女孩肩膀两侧,将人困在手臂间。 “长本事了?嗯?躲我躲到别的男人身后。”郁寒深弯着腰,与司桐平视,一副秋后算账的架势。 男人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司桐扭头避开,“我往谁身后躲,都跟你没关系。” 郁寒深看着女孩倔强的样子,竟觉得比最难谈的生意还难搞,正在这时,他的手机震动起来。 是工作上的电话,司桐见他直起身接电话,想趁机溜走,可刚一动,手臂就被郁寒深空着的手握住。 她看着男人握着她胳膊的那只大手,因为用力,手背青筋鼓起,腕上的商务钢表更显出他成熟男性的魅力。 挂了电话,郁寒深拿手机的手重新撑到女孩身侧,继续先前的话题:“我给你时间,是让你冷静,不是让跟别的男人勾三搭四。” 司桐听着男人管束的口吻,眼眶泛红。 从他今天出现,就一步步逼近,明明是他自己答应让她重新开始,为什么现在要来惊扰她的平静? “就算我勾三搭四,也不要你管,我想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郁寒深的脸色沉下来,“没资格管你?你是不是忘了我们领过结婚证,我是你的丈夫。” “那就离婚。”司桐看着他。 离婚这个词一出,世界仿佛安静了。 郁寒深眸光深沉地注视着眼前的女孩,周身气息忽地沉重,强烈的压迫感无形中笼罩着她。 空气仿佛变得稀薄,司桐只觉自己像是搁浅的鱼,难以呼吸。 郁寒深眼底一片晦涩,一言不发地看着司桐,薄唇紧抿,宛如一线刀锋。 许久,他低着声问:“你要跟我离婚?为了别的男人?” 一直以来,郁寒深在她面前都是温和的样子,第二次跟他划清界限时,他动了怒,也没有此刻来得可怖。 司桐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心底生出名为害怕的情绪。 是弱者对强者的害怕,和以往女人对男人入侵的害怕截然不同。 或许这才是他真实的样子。 可有些话既然已经说出去,就不该再给彼此留后路,郁寒深的态度很清楚,他并不是真的要放手。 “是。”司桐缓缓攥紧手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让尖锐的疼逼迫自己不要退缩。 “他不像你,什么都要管着我,他会尊重我的意愿,考虑我的感受。” “他和我出身相似,在一起有很多共同话题可以说,而我每次跟你在一起,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和他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和我年龄相仿,而你,比我大十岁,等我到了三十多,你已经快五十,我不想在自己最风华正茂的时候,守着一个垂垂老矣的男人。” 最后一个字说完,郁寒深的单手捧住司桐的脸,开腔的语气依旧平缓,“你真的想好了要跟我离婚?” 他像是在给司桐最后一次机会。 司桐的脸色发白,而后缓缓点头。 半个小时后,迈巴赫停在海大校门口,司桐刚下车,迈巴赫就扬长而去。 她站在原地,十二月末夜晚的冷空气无孔不入地往她衣服里钻,钻进四肢百骸,钻进心底深处。 耳畔,似乎还回荡着郁寒深最后那句话:“既然你想好了,我成全你,改天我会叫人把离婚证会送到你手上。” 这次,他应该是真的被她耗尽了耐心。 司桐回到宿舍,没有洗漱,直接爬上床,衣服也没脱,把自己蒙进被窝里。 迈巴赫停在皇廷会所门口,将车钥匙抛给泊车门童,郁寒深阔步走进会所,乘电梯到八楼。 他的专属包厢,莫煦北打着哈欠坐在沙发里,傅宴凛和张君成边喝酒边闲聊。 郁寒深进来时,三人的目光齐齐炯炯发亮地看过来。 见他坐下后倒了一杯酒就仰脖一口闷掉,三人互相对视一眼。 这情形,还是以前郁寒深没搞定人小姑娘的时候发生过。 后来跟人小姑娘谈上,除了工作和出差,闲暇时间都忙着陪小丫头,叫都叫不出来。 “看来又没搞定小未婚妻。”傅宴凛挑眉。 郁寒深和司桐闹掰的事,关系亲近的人都知道。 张君成点头,“估计是。” 傅宴凛幽幽道:“要我说,这个不省心,那就换个省心的,以你郁大老板的身份地位,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莫煦北一扫方才的瞌睡,撅屁股挪到郁寒深旁边,龇着牙幸灾乐祸: “是不是真被我说中了,小丫头冷静下来发现你年纪又大管得又严,不如学校里年轻帅气的校草才子?” 郁寒深垂着眼,面色阴沉。 见他没反驳,莫煦北倒是有些惊奇,“真被我说中啦?” 郁寒深沉默好一会儿,掀眼看向三个好友:“我看着很老吗?” 莫煦北,傅宴凛、张君成:“……” 第296章 你长得像我前夫(1) 那晚和郁寒深不欢而散,司桐再次恢复了平静又忙碌的生活。 期末考在即,学习氛围明显比平时紧张了不少。 一月八号,数模赛公布成绩,司桐和陈惊弦、以及法律系那名学长的队伍拿了第二名。 但意料之外的是,数模赛主办方决定,让前三名参加国际数学协会举办的世界性比赛。 国际数模赛的报名时间在来年四月份,虽然还有三个多月的时间,指导老师却已经开始带着他们做赛前准备。 “以前不都是第一名才有资格代表国内数学界参加国际赛吗?这次怎么回事?走狗屎运了?” 法律系的那位学长始终想不通,每次一起学习,都要问一遍这个问题。 另外两组选手分别来自京大和清大,说起来,这也算是京大、清大和海大的一次较量。 所以学校十分重视,特意在实验中心给三人开了间教室,作为学习讨论专用。 指导老师说起今天刚听来的一点内部消息: “好像是有人给主办方那边捐了钱,提出了让前三名一起参加国际赛的条件,估计是第三名那边哪个队员家里比较宠,花钱给孩子镀金呢。” 学长有点不可思议:“主办方可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居然会被收买,那得捐了多少钱啊?这家长宠孩子有点宠太过了吧?” “人家有钱,乐意宠,能有什么办法?不过倒是让你们三个走了狗屎运。”指导老师说笑一番。 又正色:“虽然你们不是第一名,但也要认真对待,争取踩死京大跟清大的那两组选手。” 像这种含金量高的比赛,虽然可以走偏门拿到参赛资格,但是能取得什么成绩,还得靠自身硬实力。 司桐听得心不在焉,视线落在自己的手机上。 这是郁寒深嫌弃她的旧手机声音大,不好说悄悄话,送给她的。 没有任何品牌的标识,和郁寒深的手机一样,是定制款。 “司同学!司同学!”法律系学长的声音忽然传来。 司桐猛地回神,不知道想到什么,脸色一点点冷下来,本就清冷的眉间似染了冰霜:“不许叫我司同学!” 学长被她冷酷的样子吓了一跳。 认识这么久,他知道司桐性格淡,但除了不爱说话和不爱笑,她跟人相处一向友好,从来不会生气。 此时冷着脸动怒,还挺唬人。 学长摸了摸后脑勺,不解地看向陈惊弦,用眼神问:她怎么忽然发火? 陈惊弦摇头:我哪儿知道。 晚上九点,指导老师给他们上完课,司桐抱着课本从实验中心出来。 走到寝室楼下,接到张梦玲的电话,“桐桐,我失恋了,来魅色陪我喝酒。” 司桐皱眉,正要劝她少去酒吧那种地方,魅色虽然在郁寒深的管理下加强安保,可总归鱼龙混杂,不安全。 没等她的话说出口,张梦玲就挂了电话。 司桐盯着手机界面看了片刻,在通知张君成和过去找人之间,选择了过去找人。 要是张君成不知道张梦玲去酒吧,打电话给他,张梦玲免不了又是一顿责骂。 半个小时后,她在魅色酒吧门口下出租车。 看着熟悉的门头,司桐缓缓停下脚步,表情变得恍惚。 去年在这里,因为救陆娇娇,她吓跑了酒吧的客人,忐忑了好几天等着酒吧老板来找她算账。 后来才知道,在她闹事的当晚,郁寒深就花了三千万买下酒吧,给她兜底。 司桐眨了眨发涩的眼睛,拢紧脖底的围巾,走进魅色。 包厢里,张梦玲正坐在红色皮沙发上喝得欢,一脸惬意,丝毫看不出失恋的伤心。 司桐带上包厢门走过去,“你来酒吧,你大哥不骂你啊?” 张梦玲嘿嘿笑:“我跟大哥说我失恋了,还说让你陪我,他就同意啦,刚才我还是当着他的面给你打电话的,演得像不像?” “少喝点吧,要是喝醉了,我可弄不动你。”司桐在旁边坐下。 张梦玲把一杯鸡尾酒递到司桐面前,跟个小酒鬼似的强烈推荐: “你尝尝看,超好喝,你喝一次就会爱上的,相信我。” 司桐没动,想起去年在皇廷被焦连芳为难,喝到胃出血的经历,实在不怎么美好。 张梦玲撇撇嘴,满脸自己的宝藏不被人喜欢的沮丧,“不喝算了,那你喝这杯饮料吧。” 司桐看着玻璃杯里的淡黄色液体,杯沿装饰着一片柠檬,拿过来抿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口感很好。 张梦玲见她喝完没反应,嘿嘿坏笑着叫来服务员,给司桐又要了几杯。 等司桐意识到不对劲,已经喝了好几杯。 张梦玲得意道:“这是鸡尾酒的一种,是不是很好喝?我就说你一喝就会爱上,你还不信。” 司桐是有点酒量的。 那次被焦连芳为难,喝了那么多,她也没有醉倒,但这次,她感觉脑袋有点晕。 想着她和张梦玲两人在酒吧不安全,伸手夺走张梦玲递到嘴边的高脚杯,“该回去了。” “哎哎,我还没喝过瘾呢。”张梦玲伸手去抢。 司桐严肃地看她:“再不走,我打电话给你大哥,告诉他你根本没失恋。” 张梦玲顿时泄气,“你怎么这样,我都好久没来喝酒了。” 虽然这么说,但她还是老老实实站起来跟着司桐往外走。 她现在所有花销用的都是大哥的亲情卡,每一笔消费他老人家都知道得清清楚楚,想要瞒着他偷来酒吧根本不行。 只能各种坑骗,这次要是戳穿了,下次再想来可就不行了。 两人刚走出包厢,迎面碰到几个熟人。 莫沾衣的那几个圈中小姐妹。 之前因为给郁寒深写情书的事,被这几人嘲笑过,张梦玲当即翻了个白眼。 “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那只不知天高地厚的癞蛤蟆,和勾搭完侄子又勾搭叔叔的骚货。” 为首的是双生集团一个董事的孙女,叫倪雪。 倪雪跟莫沾衣关系最近,每次有什么都冲在第一个,她知道莫沾衣因为司桐,让郁寒深整得差点被雪藏。 若是之前,她肯定不敢惹司桐。 但是现在,司桐已经跟郁寒深掰了,没了郁家掌权人撑腰,不过是个人人可欺的低贱货。 “你他妈说谁是癞蛤蟆,说谁是骚货?”张梦玲顿时暴跳如雷。 “说你呢?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性,居然肖想煌盛老总。”倪雪满脸讥诮。 “还有你那个朋友,行为不检点,之前肚子里的指不定是从哪儿勾搭来的野种,掉了是报应。” 司桐看向说话的人,目光冷极:“都说会叫的狗不咬人,每次遇到你,你除了叫唤,确实也没什么别的本事。” “……”倪雪愣了一下,回味过来司桐是什么意思,气得扑过来,不过被身边的同伴拦住了。 她怒瞪着司桐:“你敢骂我是狗!你这个贱人!” “你才是贱人!你才是癞蛤蟆骚货,你全家都是!”张梦玲早就被气得双眼通红,冲上去对着倪雪的脸就是一顿挠。 倪雪被同伴拉住,同伴没料到张梦玲突然动手,等反应过来,倪雪脸上已经被挠了好几道血口子。 “啊,我的脸!”倪雪气得跳脚,“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抓住她!” 现场顿时一片混乱。 半个小时后,一行人被带到附近派出所。 做笔录的时候,司桐和张梦玲在一间审讯室,狭小逼仄的空间充满压迫感,张梦玲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被吓得一直哭。 完全不复刚才打架的那股狠劲儿。 司桐却神色如常,就是那几杯酒的后劲上来,脑袋一阵阵发晕。 不过她回答问题依旧口齿清晰。 张君成脸色铁青地赶过来,办完手续,气冲冲去领人,却瞧见自家妹妹和司桐坐在长凳上,头靠头倚着墙睡着的一幕。 盯着张梦玲一脸伤、边睡边砸吧嘴的样子,忍了好一会儿,才忍住把人揪起来教训一顿的冲动。 想了想,他给郁寒深打了电话,一直等人过来,才抱着妹妹离开派出所。 第297章 *你长得像我前夫(2) 司桐被一阵轻微的晃动感弄醒,睁开眼,不甚清明的视线里,是成熟男性精壮又修长的脖颈,喉结性感。 “你是谁?放开我,这里是派出所。”司桐眨了眨眼,她记得自己是在派出所里,所以才敢放任自己睡觉。 郁寒深听见软绵绵的声音,低头,对上女孩氤氲着雾气的眼睛,湿漉漉的,带着几分无辜。 倒是比之前冷漠倔强的样子顺眼很多。 “难得,人都不认识了,还知道自己在派出所。”他边点评边把人往怀里拢紧一点。 司桐看见他的脸,扭头对跟在一旁的民警说:“警察叔叔救我,我不认识他。” 那字正腔圆、语气认真的样子,仿佛她真的不认识抱着她的男人是谁。 民警面露迟疑,曲博安在一旁尬笑,“这是我家太太,跟郁总闹了点矛盾。” 说着,曲博安引着民警说起要求打架事件里另外几人赔偿的事。 民警用和事佬的口吻说:“是你们这边的人先动的手,而且对方受伤更重,按理说应该是你们赔偿对方……” 像这种小打小闹,民警都是以调解为主。 曲博安皮笑肉不笑:“伤了我家太太,还想要我们赔偿,呵。” 司桐见自己的呼救没人理,挣扎着想要下来,但身上没什么力气。 到了外面,郁寒深抱着她下台阶,哪怕他走得沉稳,司桐还是胃里一阵翻涌,忙捂着嘴,闷声说:“我要吐。” 郁寒深把她放到墙边,让她扶着墙吐。 他的一只手臂始终搂在女孩的腰上,偏头对身后的民警说:“麻烦倒杯水过来。” 虽然不知道这个男人的身份,但民警认识曲博安,律政界扛把子,能把这位大佬请来处理这点小事的人,肯定不一般。 加上郁寒深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上位者积威,民警不敢怠慢,客气地应了一声。 没一会儿,端着一次性水杯出来。 “多谢。”郁寒深接过来,修养很好地道谢。 司桐实在吐不出东西了,直起身子,无力地靠在郁寒深怀里,声音清软地抱怨:“你不要晃,晃得我头好晕。” 郁寒深的手臂圈着女孩的细腰,把水杯递到她嘴边,沉声开腔:“漱口。” 估计是渴了,司桐就着他的手直接把一杯水喝完。 曲博安接过郁寒深手里的空水杯。 司桐仰头怔怔地看着面前高大的男人,她脖底裹着宽大的白色围巾,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 郁寒深见她一副不认识他的懵懂眼神,深邃的眼底浮上无奈,“小小年纪,喝这么多做什么?” 司桐摇头,哪怕是醉了,也据理力争:“我没喝酒。” “没喝酒会醉成这样?还学人打架,我要是不来,你打算在派出所过夜?” 郁寒深身上的大衣随意地敞开,里面穿着黑色高领羊毛衫,面料挺括而有质感,更显得男人的身板笔挺又伟岸。 他的语气,像极了管教家里不听话小孩的家长。 眼前这个嫌弃他老、嫌弃他管得多的小丫头,也确实叫人头疼。 司桐朝他笑了一下,笑容不似以往矜持清冷,有些娇憨。 她笑着说:“过夜怕什么,又不是没在这地方睡过,我以前……在这里住过好多天,好多好多天。” 顿了顿,她加了一句:“就我一个人。” 想到司桐五年前的经历,郁寒深的目光缓缓变得幽深,戴腕表的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女孩的脑袋按在心口。 沉默了几秒,他的嗓音低磁温和:“当时是不是很害怕?” “嗯。”司桐闷闷的声音从他怀里传出来,“很害怕,那里面好黑,好想有人来救我出去,可一直没人来。” 说完,她忽地推开郁寒深,朝他敬了个军训学来的军礼,“谢谢你来救我,好心人。” 司桐脚下不稳,还没说完,就踉跄着朝后摔倒,郁寒深伸手拉住她的胳膊。 被男人的力道带着撞进郁寒深怀里时,她下意识用手往他身上按,想要寻求支撑。 却不小心按在了男人腰间的金属皮带扣上。 皮带扣的棱角蹭到她手上的伤,司桐捧着受伤的手,幽怨地瞪着面前英挺有型的男人,“你下面好硬,弄得我好疼。” 曲博安见太太好像渴了,很有眼力见地进去给太太又倒了杯水,端着水一出来,就听见这句虎狼之词。 “……”原地站了两秒,他决定还是不过去了。 郁寒深扶着司桐站好,“站不稳还乱动。” 司桐皱眉:“你为什么教训我?你这样特别讨厌,像我前夫。” 前夫?还是讨厌的前夫。 郁寒深失笑,动作强硬地把小姑娘抱起来。 司桐搂着他的脖子,很认真地看着他的脸,直到被塞进车后座,她忽地开口:“你长得也像我前夫。” 郁寒深把人安置好,没有立刻退出车外,两手撑着航空座位的两边扶手,把人圈在怀中。 车内空间本就没多大,塞了他宽大身躯,显得很拥挤。 司桐大约是感受到了压迫,觉得不舒服,伸手推着男人厚实的肩。 “很讨厌你的前夫?”他低着声问。 司桐没回答,冲他笑了笑,闭上眼睛,手也垂了下去。 听见女孩变得均匀的清浅呼吸,郁寒深眸色深远地俯视她片刻,俯身,薄唇印上女孩白皙细腻的额头。 第298章 郁寒深的调教(1) 郁寒深带司桐去了华和医院,今晚莫煦北坐急诊,给司桐处理好脸上的伤,安排了张病床给她休息。 两人站到急诊楼门前的台阶上,莫煦北递了根烟给郁寒深。 莫煦北单手插着白大褂口袋,吐着白烟随口问:“半夜三更的,在哪儿弄成这样?” 郁寒深的手指点了点烟身,慢条斯理的,“和玲玲在酒吧喝酒,跟人打了一架。” 闻言,莫煦北笑了起来,“你这孩子还没生,爹先当上了,找年纪小的就这点不好,做事不稳重,我看你以后要有操不完的心。” 发表完看法,莫煦北见好友一副气定神闲样,摇头笑道:“你倒是乐在其中。” 话锋一转,他又说:“不过,小也有小的好处,长得水灵,在家里摆着,看着养眼,高兴的时候撒撒娇,能把人骨头酥化。” 郁寒深缓缓吐出一口薄雾,薄唇勾着,“也有气人的时候。” 莫煦北想起几日前郁寒深叫他们过去喝酒那晚,当时郁寒深显然是在小丫头那里吃了瘪,还被气得不轻。 想到这,莫煦北笑得露出两排白牙。 也只有司桐那丫头有本事让这位海城首富吃瘪,但凡换个人,只有在郁寒深手底下吃瘪的份。 “那你们现在是什么情况?把小姑娘搞定了?”莫煦北问。 郁寒深沉默一阵,语气平缓地开腔:“还不到火候。” 莫煦北一怔,“什么意思?” 郁寒深漫不经心:“不破不立,不打破她的执念,她永远走不出当下的困境,看不清究竟想要什么。” 他修长的手指捏着香烟的黄色滤嘴,另一只手搭着侧腰的皮带。 司桐的执念就是离开郁寒深,否则对不起亲人,让她得偿所愿,是打破执念的最好方法。 莫煦北听懂了郁寒深话里的意思,又见他一副稳操胜券的从容样,不禁侧目:“你倒是会调教小姑娘。” “我原以为是小丫头把你拿捏得死死的,现在看来,她压根不是你这只老狐狸的对手。” 司桐在病房醒来。 捂着发胀的太阳穴,在病床上坐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宿醉的劲儿。 “你醒了?”旁边响起陌生的女音。 司桐转头,瞧见穿着护工工作服的中年女人。 见她没说话,护工开口道:“去洗漱一下来喝粥吧,早上现熬的粥,宿醉后喝这个最养胃了。” 司桐沉默,昨晚她虽然行为有些失常,但没到什么都不记得的程度。 “是谁雇佣你来照顾我的?”她问。 护工回:“是一位个子很高的先生,粥也是他吩咐我做的。” 司桐搁在白色被褥上的手缓缓收紧。 几日前在医院,郁寒深明显被她的话气到,不但答应了离婚,之后也没再来找她。 昨晚去派出所领她,估计也是出于身为男人的责任。 “对了。”护工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拿起床头柜上的一个棕色牛皮纸文件袋。 边递给司桐边说:“这是那位先生叫我转交给你的。” 司桐怔了一怔,迟迟没有伸手去接。 她想起郁寒深那晚说的最后那句话:既然你想清楚了,我成全你,改天我会叫人把离婚证送到你手上。 即便有所预料,当她绕开文件袋的缠线,看见里面那本红色的小本子,她还是觉得心口有什么东西被挖走。 司桐捂着胸口,只觉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都带起一阵难言的疼。 她慌乱地把那本印着银色‘离婚证’三个烫金字体的红本子塞回去,甚至没有勇气打开看一眼。 从此以后,她跟那个男人再也没有半点牵扯了。 这样也好。 回学校前,司桐去了趟舅妈和央央的病房。 看见她走出病房,护工拿手机拨了一个号:“那个小姑娘出院了。” 手机里,传出一道低沉又富有磁性的男嗓音:“她的状态怎么样?” 护工想了想,“不怎么样。” 尤其是把那个牛皮文件袋交给她之后,虽然她的脸上依旧是清冷的表情,可护工就是感受到她身上流露出的浓烈的难过。 电话里安静了几秒,再次传出磁厚的男声:“她吃早餐了吗?” 护工:“吃了。” 舅妈的病房里。 舅妈在收拾东西,这几天要出院回桐城了,她提前把一些衣物寄回去。 在这住了快两个月,东西挺多。 舅妈瞧见司桐的手上包着纱布,愣了下,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上前关心:“你的手怎么了?” 司桐弯了弯嘴角,“不小心磕到了。” 央央坐在床上玩芭比,她伸手捏了捏小家伙软软的脸颊。 舅妈听她说得浑不在意,心想估计伤得也不重,没多问,转而问她具体几号期末考。 司桐回答:“十五十六号两天考试,我订了十七号上午的高铁票。” 马上要回家,舅妈有些高兴,想到要跟司桐分开,又有些不舍。 “你一个人在海城,好好照顾自己,遇到事及时跟郁先生商量,别一个人硬扛,知道吗?”她苦口婆心。 司桐怔了怔,垂眸,“我跟你们一起回桐城。” 舅妈意外:“跟我们回去?郁先生同意?” 虽然因为丧事没办婚礼,但两人已经领证,是正式夫妻,肯定要一起过春节。 司桐脸色发白,手指捏紧了牛皮文件袋。 离开医院,她走到医院南门对面的公交站等公交,这个点人不多,她坐在长凳上。 站牌前的人和车来了一波又一波,也走了一波又一波,只有那道纤瘦的身影如雕塑般始终停留在原位。 不远处,一辆黑色迈巴赫里,后排座降着车窗,露出一张成熟俊美的男人脸庞。 郁寒深靠着椅背,夹烟的手伸出车外,腕部搭着窗沿。 黑色大衣袖口露出一小截雪白的衬衫袖边,黑盘钢表更显出他深沉尊贵的气质。 烟灰堆积,弯着欲落不落,然而它的主人始终没有将它点落。 郁寒深的视线落向公交站,默默注视着司桐,平静的眼底有心疼在翻涌。 小姑娘紧紧抱着那个棕色牛皮纸文件袋,像是被抛弃的小动物,整个人都流露着脆弱和无助。 驾驶位的姚助理接了通公司打来的电话,询问郁寒深什么时候过去开会,那边已经等了好久了。 姚助理挂了电话,小心翼翼地转头看了眼一身低气压的大老板。 又看了眼坐在公交站下一动不动的纤瘦身影。 司桐穿着军绿色的羽绒服,裹着围巾,又戴上了羽绒服的宽大兜帽。 哪怕裹得这么严实,因为身材和体态的优越,坐在那里,仍旧十分惹眼。 “郁总,今天风大,我们送一送太太?”姚助理试探着问。 郁寒深没接这话,不紧不慢地弹落烟灰,青白烟灰纷纷扬扬中,他缓缓开腔:“桐城县委书记昨天联系你,说了什么?” 姚助理道:“他说桐城计划建集体社区,把地空出来做商业用,想问问您有没有兴趣?” 郁寒深:“跟那边要一份规划书,下午放到我桌上。” 姚助理有些诧异自家老板怎么会对那么偏远的小县城的项目感兴趣,不过也没多言,点头应下。 下雪了,海城今年的第一场雪。 司桐感觉到眼睛上落了凉意,回神,看见眼前飘着细小的雪花。 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她站起身,上了正好打开前门的公交车。 刚落座,接到张梦玲的电话。 “桐桐你没事吧?”张梦玲沙哑的声音传来,“昨晚你是怎么回去的?” 司桐没回答,而是反问:“你大哥骂你了吗?” “暂时没有。”张梦玲郁闷道:“我刚才一睡醒,就接到他的电话,他说晚上回来跟我算账。” “对了。”她忽然又高兴起来,“大哥说倪雪他们要赔偿我们哎,虽然昨晚我们俩在人数上吃了点亏,但我战斗力强,把她们打得鼻青脸肿。” “挨了揍还要赔钱,倪雪现在肯定气死了,嘿嘿,幸好我们有曲大律师。” 司桐握着手机,神色恍惚。 第299章 郁寒深的调教(2) 每个院系期末考的时间都不一致,数学院定在十五十六两天,考试成绩事关奖学金,大家也是卯足了劲复习。 考试在紧锣密鼓中结束,考完最后一门,季念念把自己摊在床上,提议晚上出去聚一下。 司桐正要拒绝,舅妈和央央今天出院,住去了酒店,她打算直接过去找她们。 没等她把话说出口,接到数模赛指导老师的微信电话。 叫她去实验室上年前的最后一节数模课,她到的时候,陈惊弦和法律系的学长也已经到了。 一个小时的课上下来,大家都出现了疲惫感,指导老师让众人休息十分钟。 司桐端起水杯,刚拧开杯盖,听见法律系的学长神神秘秘地说: “我下午在高中校友群里聊起数模赛的事,你们知道我听到什么了吗?” 指导老师端着保温杯就凑过来,坐在学长前面的课桌上,眼里绽放八卦的光:“什么?” 学长道:“京大那边的一个队员是我的高中校友,他跟我说,他们那边的队友家庭都很普通,没有谁家有钱给主办方捐钱。” “他还说,他听说是我们组有队员家里给主办方捐钱了,这不是开玩笑嘛?我们组,我,老陈,哪个不是家里穷得叮当响?” “……”学长说完,愣了一下。 然后,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落到司桐身上。 司桐喝水的动作顿了顿。 学长口直心快,“司桐,是不是你家里给主办方捐钱了?” 司桐拧上杯盖,语气平静:“我家里也很普通。” 陈惊弦看着她,想到她那位不简单的男朋友,不过,最后也没说什么。 学长看了看司桐那一身低调简单的着装,要不是那张脸和身材气质撑着,就这打扮,往人堆里一扔就看不见。 确实不像是有钱人家的千金,浑身上下连一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日常背的也不过是十几块的帆布包。 接下来的课,司桐看着窗外树梢上的积雪,有些走神。 之前她怀孕,郁寒深不止一次提过让她暂缓比赛,说以后机会很多。 她反复强调如果拿金奖,可以参加国际赛。 他是不是觉得她很想参加国际比赛,所以帮她走偏门,买了一次比赛机会给她? 舅妈和央央住在高铁站附近的一家连锁快捷酒店,方便赶明天上午的高铁。 晚上,央央不知怎么的精神十分旺盛,一直不睡觉,舅妈强硬地把她搂在怀里,一边恐吓,一边又温柔地拍哄。 司桐睡在另一张床上,看着舅妈一下一下拍着央央,不禁想起郁寒深以前哄她睡觉的样子。 也是这样,温柔又有耐心。 “桐桐,你怎么了?”舅妈好不容易把央央哄睡着,起来想喝口水,却瞧见司桐在无声落泪。 她下床走到司桐这边,上床把女孩子搂进怀里,“你最近到底怎么了?” 压抑的哭声从怀中传出,舅妈心疼不已,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喜欢闷事这点不好。 “到底发生什么了?你告诉我,我也好帮你出出主意,你这样什么都不说,我想帮你都不知道该怎么帮。” 司桐紧紧揪着舅妈的睡衣,脸埋在她的胸口,声音带着哭腔:“舅妈,你哄哄我好不好,你哄哄我……” 舅妈叹了一声,搂紧外甥女,轻轻拍着她的背。 这晚,司桐哭着睡着,次日醒来,除了眼睛红肿,别的毫无异常。 她们回了郁寒深花高价买回来的老房子。 原本的出租屋里还有不少东西,舅妈退了租,和司桐两人忙了一天,把东西搬去老房子。 外婆葬礼的时候,郁寒深给每个来帮忙的人一人十万好处费,李欣当时也拿了钱。 她辞掉原本的工作,自己开了家花店。 接近年关,节日多,喜事也多,店里格外忙,知道司桐回来了,就拉司桐来帮忙。 “你真跟郁大老板分开了?”李欣手里拿着一把金色麦穗,一边往花泥上插,一边又说起这个话题。 “海城首富哎,别人想认识都难,你居然不牢牢抱紧他的大腿,而且他还对你那么好,要是我,就算死,也要死在他家,做他家的鬼。” “我看他是真喜欢你,要不你给他服个软撒个娇?就这么分了,实在可惜,你以后去哪儿找像他对你那么好的大富豪?” 司桐坐在塑料矮凳上,拿着剪刀,修剪麦穗的茎,没吭声。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她放下剪刀和麦穗,起身去圆几边拿手机接电话。 “司小姐,是我,ym礼服定制中心的店长,还记得我吗?”声音很熟悉。 司桐记得,是之前郁寒深带她去试婚纱的那家礼服高定馆。 她捏紧手机,缓缓开口:“有事么?” “是这样。”店长说:“师哥给你定制的那件婚纱,不是暂时闲置了吗?我就定制了玻璃展柜把它锁在我们店的展厅里了。” “今天一位顾客来挑选婚纱,一眼就看中了你那件,不管多少钱都要买,我给师哥打电话,他说东西是你的,由你处置,所以打电话问问你,你愿不愿意转手?” 司桐想到试婚纱那天,郁寒深给她穿鞋的样子。 思绪被牵动,再也做不到心如止水,她的眼眶抑制不住地开始发烫,压了压情绪,她才开口:“那位顾客不能重新定制吗?” “她倒是想啊,但她两个月后就举行婚礼了,来不及啊。”店长的语气苦恼。 司桐愣了下,她那件婚纱,从确定婚期到试穿,也不过半个多月。 不等她开口问,店长又道:“你那件婚纱,光是设计就花了意大利那位婚纱设计奇才一个月时间。” “然后由一百多位工匠,用了整整十个月纯手工制作完成……” 后面店长又说了什么,司桐一个字都听不见,心底有什么东西在坍塌。 十一个月…… 那件婚纱从定制到呈现在她面前,历经十一个月时间。 那郁寒深是什么时候定制的?时间往前推十一个月,正是去年年关,央央丢失,他深夜现身来找她那阵。 那时候他们还没有确定关系。 而他,却已经确定了未来会娶她。 第300章 郁寒深的调教(3) “桐桐。”李欣的声音响起。 她见司桐接完电话,跟个雕塑似的站在那儿一动不动,过来想要拍一下司桐的肩。 却看见了司桐的脸色格外苍白。 李欣愣了一下,“谁打来的?怎么接个电话把你的脸色接得这么难看?” 司桐回过神,店长不知道何时挂了电话,她缓缓摇头。 李欣兀自猜测,“是不是跟你家郁大老板有关?” 见司桐不否认,她知道自己猜对了,“瞧你这样子,一看就是舍不得人家,既然舍不得,就不要分开呀。” 郁寒深那样的身份地位,就算身边女人无数,只要有机会留在他身边,也该牢牢把握。 更何况她听以前那位暗恋郁寒深的舍友说过,郁寒深从来不玩女人。 司桐放下手机,擦了擦脸,收拾好情绪,似不经意地绕过这个话题,“快点弄吧,要不然赶不上给顾客送过去。” “你呀。”李欣伸手戳她的脑门,“闷葫芦!” 晚上回到家,舅妈已经做好晚饭,见她回来,一边盛饭往桌上端,一边对她说:“下午装修公司的人来了。” 司桐把央央抱在腿上,闻言一怔,“装修公司?” 舅妈把碗放在桌上,说:“就是郁先生提亲时候置办的那套学区房,这三个月一直在装修,今天完工,那边来送钥匙。” “既然你跟郁先生分开了,这房子,我们也不好再要。”舅妈把装修公司送来的钥匙递给司桐。 “你找个时间,跟郁先生打个电话,把房子还给他吧。” 舅妈是前两天无意间看到司桐压在枕头底下的离婚证,才知道这丫头居然悄无声息地把婚给离了。 难怪觉得这丫头这段时间状态不对。 “郁先生对你是真的用心,你到底为什么要跟他分开啊?” 这话她,这两天问过很多遍。 郁家来提亲,给出的聘礼在海城上流圈里并不算贵重。 甚至可以说,在上流圈动辄豪宅豪车、名贵珠宝、上亿聘金的聘礼面前,有些拿不上台面。 可是每一样,都是用了心的。 都是结合了司桐家的实际情况,给出的最合适的东西。 对于有钱人来说,用心,比金钱更难能可贵。 司桐望向那把装修钥匙,想着店长的话,渐渐有些失神。 舅妈见她这黯然神伤的样子,把凳子挪到她身边,扯着外甥女的手臂把人拽过来,和自己面对面。 “你今天必须告诉舅妈,你们到底怎么了?”舅妈面色严肃,“是他做对不起你的事了?” 司桐摇头。 舅妈有些急:“那你倒是说呀?他对你好,你放不下他,他又没对不起你,你们为什么离婚?” 司桐坐在餐桌边,垂头沉默。 “说话,你想急死我是不是?”舅妈急得拍了下桌子。 “你知不知道你外婆活着的时候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她多希望你能过得好?结果她刚一走,你就把婚离了,你存心让她不安心是不是?” “你要是以后过不好,等我死了,我都没脸去见她!” 舅妈是好脾气的人,说话向来不愠不火,此时真的是急了。 司桐看向舅妈沧桑的面容,抿了抿唇,缓缓开口:“是因为我和他结婚,贺清澜才买凶伤害你们,害死外婆。” 舅妈道:“这个我知道啊,但跟你们离婚有什么关系?” 舅妈身体好起来之后,警察来找她了解过车祸的具体过程,也跟她说过凶手的情况。 她知道那个叫贺清澜的世家千金,喜欢郁寒深,见不得郁寒深娶别人,心有不甘,才促成了这场祸事。 司桐的声音很轻,“外婆因我而死,你和央央因我而受重伤,我没法若无其事地和他在一起。” “他对我越好,我越感觉到幸福,越觉得对不起外婆,对不起你和央央。” 舅妈听得愣住,好一会儿才从这么离谱的理由中回过神。 “因为这个?”她被气笑,“你外婆去世,我和央央重伤,跟你有什么关系?” “是你开车撞的吗?是你雇人撞的吗?都不是,你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干什么?” 司桐却道:“可是这件事因我而起。” “因你而起?”舅妈被她这一根筋的倔样气得深呼吸好几口,“你觉得这件事是你的错,所以你要惩罚自己是吗?” “那按你这么说,五年前承希为了救你死得那样惨,后来建军也死了,他们的死都是因你而起,我是不是也应该觉得这一切都是你的错,然后恨你,跟你老死不相往来?” “可我有怨过你吗?怪过你吗?我说过你一句不是吗?我没有!” 说到李承希和李建军,舅妈忽然泪流满面,悲从心来,这么多年来的委屈和心酸,仿佛在这一刻爆发。 “那是我的丈夫和儿子啊,他们突然死了,留下我跟不到一岁的央央,留下一屁股债,我的天都塌了,很多次我都在想,要不然我带着央央跟他们一起死吧,死了也好,死了一了百了。” 舅妈边说边哭,司桐听得脸色发白。 她知道舅妈后来的日子过得有多苦,却不知道舅妈曾经有过轻生的念头,她握住舅妈的手,后怕地喃喃:“舅妈……” 舅妈哭了一阵,用力抹了把脸,擦去眼泪,而后很认真地看着司桐。 “即便是这样,我也从来没怨过你,因为我知道这一切不是你的错,错的是陆鸣玄。” “同样的,这次车祸,我也没怨过是因为你我才受这一趟罪,错的不是你,是肇事司机,是贺清澜。” 舅妈生气地指着司桐的鼻尖,“我一个没文化的中年妇女都能想明白的事,你一个大学生,还是高考状元,怎么反而犯糊涂?” “你说你觉得对不起你外婆,那你离婚,把自己过得这么不开心,就是对得起她了?” 舅妈的脸,被岁月磋磨得沧桑而憔悴,可那双眼睛,依旧清明坚定。 那抹清明和她的话,仿佛一阵风,吹进司桐的心头,吹开那层层叠叠的迷雾。 被刻意埋藏的东西开始若隐若现。 舅妈看了她片刻,“你应该早点把你这愚蠢的想法告诉我。” 她要是早知道,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事情变成现在这样。 司桐再次沉默,良久,牵了牵嘴角,扬起一抹苍白的笑,“就这样吧,都已经离婚了。” “现在这样也挺好的,最起码我对外婆的愧疚会少一点。” 最后这句,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舅妈听。 央央被妈妈刚才突然的崩溃吓得呆住,撇着小嘴要哭,却也没真的哭,滑下椅子,迈着小短腿过来给妈妈递纸巾。 舅妈欣慰地接过来,擦了擦眼泪,伸手把女儿抱起来。 拿起筷子正要喂央央吃饭,忽地想起一件事。 “对了,你外婆之前交给我一个包裹,说如果将来你跟郁先生闹矛盾,闹到无法挽回的地步,就把东西交给你,说有那个东西在,郁先生不敢辜负你。” 舅妈说着,懊恼地拍了下脑袋,“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等着,我现在去给你拿。” 第301章 郁寒深的调教(4) 没一会儿,舅妈手里拿着一个用旧衣服包着、又捆着绳子的东西回厨房。 边递给司桐,边说:“就是这个,神神秘秘的,还不告诉我是什么,也不让我偷看。” 司桐拿了把剪刀把绳子剪开,剥开旧衣服,露出一本蓝色的文件夹。 文件夹脊背上的标签,印着‘煌盛集团’的字样。 忽然间,她想起外婆知道她和郁寒深在一起,气得脑出血那次,郁寒深带着曲博安来和外婆闭门聊了一阵,外婆就同意了。 那次,曲博安手里拿着蓝色文件夹。 还有得知她和郁寒深要结婚,外婆说郁寒深以后不敢欺负她的话。 她还问外婆是不是有郁寒深的把柄在手上。 外婆说算是吧。 司桐拿文件夹的手微微发紧。 里面是一份个人财产转让协议。 除了两页纸的协议内容,后面附带着厚厚一摞财产明细。 协议规定,如果司桐和郁寒深的恋爱关系或婚姻关系结束,不管是谁的原因,郁寒深都将名下所有财产无条件转让给司桐。 包括但不限于金钱、土地、债券、股票、集团股份、房屋等。 协议里还规定,从司桐签下名字的那天开始算,郁寒深在此之前的所有收益,都归司桐所有。 简而言之,司桐可以随时签名让协议生效,郁寒深随时净身出户,就连协议生效之日前一天的收入,都得归她。 他是精明的生意人,肯定清楚这份协议的风险有多大,但凡司桐有一点点心术不正,他这么多年的经营都将付之东流。 可他还是违背商人重利的本性,义无反顾地签下这份协议。 这是一场豪赌,赌上他的全部身家,只为了让外婆能放心地把外孙女交给他。 这是他的决心,也是一个成熟男人,能给女人的最可靠的承诺。 司桐知道那天他带曲博安来,肯定是以合同的形式给了外婆保证,外婆才会松口。 却没想到这份保证会这样巨大。 从认识到现在,他给她的东西一次比一次沉重,而她却从没回馈过什么,甚至为了不是他的错的事情,去迁怒他。 司桐抱着文件夹,泪如雨下。 舅妈虽然识字不多,但也能看懂一点,她也没想到那位心机深重的郁先生,居然能为司桐做到这种程度。 见司桐哭得伤心,忽然有些自责,司桐不对劲了这么多天,她居然没有往司桐和郁寒深关系出问题这件事上想。 “要不,你给他打个电话?”舅妈提议,“他这么看重你,只要你愿意回头,他肯定……” 司桐摇头,“他一定对我很失望。” 所以才会这么利落地把离婚证办给她。 和他孤注一掷的坚定比起来,她的摇摆不定,显得那样廉价。 这晚,舅妈不放心司桐,悄悄上楼看了她好几次,每次隔着门板,都能听见里面传出低低的啜泣声。 舅妈想帮她,又不知道怎么帮,舅妈没有郁寒深的手机号。 凌晨三点多的时候,司桐终于睡了过去。 舅妈悄悄拿她的手指给手机解锁,翻到通话记录,想用她手机偷偷给郁寒深发个信息。 结果傻眼了,司桐的通话记录全都是一串串数字,一个备注都没有。 再翻开通讯录,更傻眼,一个号码没保存。 舅妈咬牙切齿地盯着外甥女的小脸看了片刻,第一次痛恨她的数学那么好。 最后只得长叹一声,给司桐掖了掖被角,带上门出去。 距离春节还有十天,为了让自己忙碌起来,司桐天天跟着李欣出去给人布置婚房婚车和生日宴。 忙起来的时候连口水都来不及喝,晚上回去算账,李欣看在她被郁大老板‘抛弃’、生活拮据的份上,分了十分之四的纯利润给她当辛苦费。 司桐大方地接受了。 李欣笑问:“我现在算不算是你的老板?海城首富的太太给我打工,我可真牛逼。” 司桐在微信上收款,闻言淡淡一笑:“现在已经不是了。” 晚上回到家,司桐洗完澡刚躺进被窝,接到张梦玲的电话。 “桐桐,你跟三叔真的要分开吗?刚才我在老宅那边,听见有人来老宅给三叔说亲哎,你是不知道,自从你跟三叔分开,来说亲的媒人都快踏破老宅的门槛了。” 三十出头,财富地位和身材长相样样出类拔萃的男人,自然炙手可热。 司桐莞尔:“挺好的。” 挂了电话,她直愣愣地看着天花板。 挺好的。 次日天还没亮,李欣的电话就打进来。 “桐桐快起来,刚才接了个急单,马上到你家接你。”说完就挂了。 司桐起床,洗完漱,院门外传来汽车声。 李欣开着她爸的那辆面包车,接了司桐就去了桐城本地的鲜花基地,看着基地的工作人员往面包车上搬黄白菊花,司桐有些奇怪。 她还没问,李欣说:“接了个布置灵堂的活,你会不会害怕?” 司桐想到外婆,摇了摇头。 布置灵堂的地点在桐城县城里一个有名的公园旁边,一栋带院子的别墅里。 听说这家的男主人前两天在工地上被高空坠物砸到,没抢救过来。 因为在外地,跨界运输遗体手续繁杂,还回来。 李欣一边唏嘘世事无常,一边指挥司桐一起用黄白菊花点缀灵堂。 一直到七点多,灵堂才弄好,李欣结了款,正要和司桐一起回去,忽然几辆车开进院子里。 其中一辆是殡仪馆的车,李欣当即拉着司桐要上面包车离开,语气里透着害怕:“快走快走。” 司桐刚坐进副驾驶,忽地看见那几辆车的其中一辆,下来一个熟人。 陆娇娇。 看见她两眼通红,不知为什么,司桐心头猛地咯噔一声,忙下车走过去:“陆小姐。” 陆娇娇闻声看过来,愣了片刻后扯了扯嘴角:“桐桐啊。” 司桐看着殡仪馆的工作人员从车上抬下冰棺,“这是……” 陆娇娇几乎要站不住,司桐扶住她,听见她哽咽着说:“我丈夫。” 司桐想起之前在咖啡馆见到的那个个子不高、其貌不扬,但一身富贵气的男人。 跟李欣说了一声,让李欣先回去,司桐留下来。 这是哥哥喜欢的女孩子,潜意识里,司桐总想为她做点什么。 陆娇娇伤心过度,在灵堂上晕倒,等醒过来,看见的是司桐,不禁想起李承希。 “你知道吗?我跟我丈夫在一起的这段时间,一直没忘记过承希哥哥。” “所以无论他对我多好,我始终没法对他交心,只能努力扮演一个好妻子的角色,我以为,日子这样相敬如宾地过着也不错。” “直到看见他的遗体,看见他再也不能对我笑,我才后悔,桐桐,我好后悔,我不该因为一个已经死去的人,辜负活着的人。” 陆娇娇哭得不能自已,“如果可以重来一次,我一定毫无保留地爱他。” 司桐听得心湖激荡。 陆娇娇捂着胸口,神情悔恨:“甚至我选择跟他在一起的原因,除了他能支付我父亲的医药费,还因为他跟承希哥哥一样来自桐城……” “这些他都知道,但他从来没怪过我,他还说,他很庆幸自己是桐城人。” 第302章 你是来找我的吗(1) 司桐一直陪陆娇娇到晚上,回到家,舅妈还没睡,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边看电视边做手工活。 她取下围巾挂在衣帽架上,听见舅妈闲聊的语气:“刚才跟你表舅妈打电话,她们村要拆迁建集体社区了。” “集体社区这个事,都传了十来年了,政府一直没钱拆,不过这次好像是真的要拆了。” “听说是有个开发商要在桐城建什么……什么新能源基地,应该是工厂之类的,好像规模挺大,你表舅妈周边的几个村都要拆,这一拆,得不少钱。” 舅妈说话的时候,手上的活一直不停。 司桐对此不是很感兴趣,神色淡淡的,“我回房了。” 洗澡的时候,从盥洗镜中看见自己脖子里的银色项链,项链上坠着郁寒深送给她的那枚素戒。 怔然许久,她取下项链,将那枚素戒套进无名指。 手举过头顶,对着卫生间的灯细细端详,素净的银色戒圈不松不紧地圈着她细白的手指,尺寸刚刚好。 想到那晚郁寒深送她戒指时在她耳边低语的话:以后你就是我的了。 司桐不禁弯唇露出笑容,可笑着笑着,渐渐失神,眼圈发烫。 两天后,陆娇娇的丈夫下葬,司桐一直陪着她,听着她一遍又一遍诉说自己多么后悔,司桐这段时间隐隐生出的悔意,也在此时达到巅峰。 陆娇娇丈夫的丧葬宴在酒店办,她邀请司桐一块过去,两人乘车来到酒店。 司桐刚下车,羽绒服的口袋传来手机铃声。 是张梦玲的电话,她接听,张梦玲说:“桐桐,我到你家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司桐愣了一下,“你在我家?” “对啊。”张梦玲似乎是在吃东西,说话含糊不清:“大哥来桐城出差,我想着你也在桐城,就跟着过来找你玩,你快回来,姐姐等你。” “……”司桐只得跟陆娇娇说家里来客人了。 回到家,张梦玲正端着一盘切好的哈密瓜,翘着二郎腿坐在堂屋门前的太阳底下,指挥央央给她捶腿。 瞧见司桐,她立马起身,放下果盘跑过来,“你总算回来了,看见我有没有很惊喜?” 司桐见央央被她使唤得团团转,无奈开口:“惊吓还差不多。” 张梦玲撅起嘴。 司桐问:“你大哥呢?” “他跟三……跟助理一起去见你们县领导啦,他要在你们这投资建基地呢。”张梦玲说话时眼珠子转来转去。 司桐想到昨晚舅妈的话,“新能源基地?” 张梦玲:“好像是。” 司桐恍然:“原来那个投资商是你大哥。” 张梦玲嘿嘿笑:“反正他有出钱啦。” 因为临时来了客人,舅妈多做了两个菜,一直到快一点钟,才吃午饭。 虽然张梦玲平时没心没肺,礼数倒是周到,来时给舅妈和央央都带了礼物,加上她长得可爱,又活泼嘴甜,把舅妈哄得眉开眼笑。 桐城虽小,也有不少好玩的地方,下午,司桐带张梦玲到处逛了逛。 四点左右,舅妈打电话来询问小客人有没有特别想吃的,她给做。 张梦玲却说:“晚上我跟桐桐在外面吃,就不麻烦舅妈啦,明天再去吃您做的饭,我要吃梅干菜扣肉,超好吃,比五星级酒店的还好吃。。” 舅妈被她的甜言蜜语哄得笑出声,“好好好,那我明天中午给你做。” 挂了电话,司桐问:“晚上你想吃什么?我请你。” 张梦玲笑眯眯的,“大哥请客,回头我们好好宰他一顿。” 司桐:“……” 逛到小吃街,张梦玲吃完这个吃那个,到最后摸着肚皮打嗝。 这时已经六点多,司桐见她这样,开口说:“回去吧,今晚住我家?” 张梦玲猛摇头,“不行,我们还没跟大哥吃饭呢。” 司桐看向她的腹部,“你都这样了,还吃得下?” 张梦玲一副视死如归样,点着头说:“吃得下,吃不下也得吃下!” 司桐:“……” 恰在这时,张梦玲的手机响了。 接完电话,她拉着司桐去路边拦出租车,“大哥他们忙完了,正往酒楼去,我们也去吧。” 上了出租车,张梦玲报出酒楼名:“去金江月。”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司桐顿了顿。 张梦玲两眼放光,语气兴奋:“听说金江月是桐城最有逼格的酒店,只接待有权有势的贵客,一会儿我可得好好见识见识。” 金江月虽然在桐城名气响当当,但肯定比不上海城那些高档场所。 张梦玲跟着张君成经常出入海城大饭店和皇廷会所这类场合,一进大堂,就失望地唉声叹气。 “我还以为多豪华呢,就这?” 司桐:“……” 张梦玲报了包厢号,服务员穿着优雅的旗袍,将两人领上二楼。 包厢门推开的瞬间,司桐第一眼看见的,是郁寒深往烟灰缸里磕烟灰的一幕。 她眸光一颤,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包厢内空间宽敞,直径三米的圆桌围了一圈人。 郁寒深坐在主位,面对包厢门的位置,穿着黑色衬衫和西装,领带挺括,领针别致,是一贯的严谨考究的打扮。 手指随意地点了两下烟身,慢条斯理的动作,越发显出他成熟稳重的男性魅力 他正侧身和右手边的张君成说话,垂着眼,像是没注意到包厢门口的动静,身后的椅背上搭着一件黑色大衣。 除了郁寒深和张君成,还有七八个人,司桐只认识一个姚助理,其他都是生面孔,但都西装革履,一看就是精英人士。 “大哥。”张梦玲拽司桐进去,很大嗓门地叫了一声。 顿时,包厢里所有人的视线都看过来。 郁寒深平静的目光跟着扫过来。 四目相接的瞬间,司桐的眼眶克制不住地发烫,她用力掐紧掌心才克制住情绪,没让自己失态。 “太太,来这边坐吧。”姚助理招呼司桐。 他起身离开座位时,还顺手把另一个人也叫走,郁寒深的旁边瞬间空出两个座位。 司桐像是提线木偶,被张梦玲拉到郁寒深身边的位置坐下。 余光里,是郁寒深随意搭在桌边的左手,熨帖的衬衫袖边露出黑色调的商务表,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烟。 烟味弥漫过来,司桐嗓子有点痒,轻咳了一声。 下一瞬,郁寒深似不经意的,伸手把指间的香烟捻灭在烟灰缸里。 张君成递过来一本菜单,语气温和:“刚才我们点了一些菜,你们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再加几道。” 张梦玲接过菜单,凑到司桐身边一起看,司桐的眼睛看着菜单,浑身的注意力却在郁寒深身上。 桌上的人在聊这次建新能源基地的事,郁寒深偶尔搭腔,言语简单,但每个字都能说到点子上。 司桐听着男人磁实迷人的声线,扑通扑通的心跳声里,她放在腿上的手缓缓收紧。 第303章 你是来找我的吗(2) 从众人的谈话中,司桐听出那几个陌生的精英人士,都是郁寒深带过来负责这次基地项目的下属。 包厢里暖气足,她穿着羽绒服,慢慢有了热意,见桌上其他人的椅背上都挂着外套,司桐悄悄脱掉外套。 正要转身也挂在椅背上,手里的衣服忽然被一只大手接走。 司桐抬头,看见郁寒深伸长手臂,面色如常地帮她把外套搭在椅背上,他的西装敞着,因为抬臂的动作,西装敞开更大,露出男人结实的身板。 几个下属瞧见自家老板这伺候人的举动,顿时面面相觑。 然后齐齐把目光投向姚助理,刚才姚助理好像叫这个小姑娘‘太太’。 难道这位就是传闻中让郁总色令智昏、不顾名誉也要公开的未婚妻? 姚助理老神在在地抽着烟,笑而不语。 菜很快上齐,郁寒深一边与张君成和下属们说项目的事,一边泰然自若地给司桐夹菜。 一顿饭下来,司桐没有伸手去夹过一次菜。 她低着头,郁寒深给她夹什么,她就吃什么,金江月的大厨手艺很好,可司桐却尝不出一点滋味。 一块被剔了刺的鱼肉被放进她的盘子里,司桐看着从她面前离开的男人大手,鼻梁发酸。 这样细心的照顾,仿佛他们从来没有分开过。 可是那本离婚证的存在,又昭示着他们的关系跟以前不一样了。 司桐没注意到,桌上众人看向她的眼神,越来越怪异。 除了张君成,其他人都是第一次见到郁寒深这么细心地照顾一个女孩子。 这还是那位严肃正经、不近女色的煌盛老总吗? 张梦玲戳了戳司桐的侧腰,笑嘻嘻凑到她耳边:“三叔伺候你伺候得那么尽心,你也不排斥,是不是要和好啦?” 司桐握紧筷子,低声开口:“我、我不知道……” “别犹豫了,和好吧。”张梦玲说:“一会儿让三叔送你回家,孤男寡女共处一车,你们可以来个车震什么的,嘿嘿……” 张梦玲越说越激动,整个人都挂到司桐身上,胳膊圈着司桐的脖子,司桐被她勒得快要喘不上气。 司桐正要扯开张梦玲的手臂,张梦玲忽然鹌鹑似的缩到她身后躲起来。 耳边,是张梦玲压得更低的声音:“三叔在看我,眼神好可怕,我没得罪他吧?难不成他听见我刚才说的话了?可是我也没说什么会让他不高兴的话啊。” 司桐摸了摸被张梦玲勒得有点痛的脖子,想到刚才那句‘车震’,耳根不由有些热,“你少说两句。” 吃完饭,一行人下楼。 走出酒楼大门,张梦玲扯着司桐到郁寒深面前,“三叔,桐桐交给你了。” 说完拉着张君成就走,那几个下属也很有眼力见地跟郁寒深道别,先走了一步。 倏忽间,金江月门前的廊檐下,只剩下司桐和郁寒深。 昏黄的光线笼罩在男人身上,更衬得他深沉挺拔,轮廓严峻。 司桐低头站着,视线里,是郁寒深挺括的西裤裤管和一尘不染的商务皮鞋。 气氛忽然有些安静。 司桐知道郁寒深在看她,过去一阵,男人醇厚有力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来:“走吧。” 说完,视线里那双锃亮的黑色皮鞋率先迈开步子。 司桐抬头,望着郁寒深宽厚笔挺的肩背,他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按了下车钥匙。 停车位上的一辆黑色宾利亮起车灯。 郁寒深察觉到身后没人,停下脚步转身,深邃的视线看过来。 司桐看着他,没动。 郁寒深也没有催促,对视许久,司桐忽然朝他走过去。 越走越快,最后跑了起来。 眼泪被风吹落在身后,她用尽力气将自己撞进郁寒深的怀抱里,紧紧搂着他紧实的腰。 郁寒深在她跑起来的时候就迎上前,随即稳稳地接住扑过来的小姑娘。 “你是来找我的吗?”司桐在他怀里问,声音带着哭腔。 这个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她想听他亲口说。 听见郁寒深没有丝毫犹豫的那声低沉温柔的“嗯”,司桐的双手缓缓攥住男人腰后的大衣面料。 怀里传出女孩的抽泣声,郁寒深戴腕表的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力道稍重地把女孩的脑袋按在他的胸膛上。 “别哭。”他温声开腔,喉结在司桐的头顶滚动:“要是舍不得我,就回到我身边。” 司桐想到那本离婚证,心里更难受,“可是,我们离婚了,你给我的离婚证。” 语气里,不自觉带上了娇嗔和幽怨。 郁寒深捧起女孩白皙的小脸,他用大拇指擦去司桐眼下的泪,一边问:“你是不是没打开看过?” 虽然是疑问的声调,但却是笃定的语气。 司桐点了下头,“我、我不敢看……”光是看见离婚证三个字,就心痛得窒息。 郁寒深的薄唇微勾,深邃的眼底似乎也带上了笑意。 司桐的语气更幽怨,“你笑什么?” 郁寒深捏了下小姑娘嫩滑的脸蛋,“笑你傻,不打开看一眼,怎么就确定那是离婚证?。” 司桐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惊讶地仰视着面前眉眼深刻的男人,“你的意思……我们没离婚?” 郁寒深温柔地看着她:“好不容易哄着娶到手的,岂能说离就离?” 司桐把脸埋进他怀里,“真的?” 郁寒深搂着她:“真的。” 这段时间积压在心头的阴霾,终于在这一刻散去,司桐闻着男人身上熟悉的男性气味,惶惶不安的心也在这一刻安定下来。 抱了一阵,司桐抬起泛红的眼眸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你会不会觉得我这个人反复无常?” 郁寒深:“有点。” 司桐咬着嘴唇,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落下来。 郁寒深轻叹,俯身弓颈,额头轻轻抵住司桐的额头。 呼吸交融间,司桐听见男人郑重而又宠溺的嗓音:“我的太太不用很完美,可以有自己的小缺点,暂时走错路也无妨,只要最后回到我身边就好。” 第304章 突然发现你好帅 十五分钟后,黑色宾利停在司桐家窄巷外的空地上。 周围一片漆黑,只有宾利的车灯亮着,照亮那条窄巷,灯光所及之处,能看见司桐家大门两边的小花坛。 司桐解开安全带,转头想要跟郁寒深说再见,却对上男人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要说的话卡在喉咙里。 郁寒深熄了火,车内的顶灯亮起。 司桐垂下睫毛,视线下移,不经意看见郁寒深胸前的西装和领带,晕染着深色湿痕。 哭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冷静下来后不禁有些难为情。 “我……”她脸上微热,两手捏着安全带的插销,“我回去了,你开车慢点。” 说完,迟迟没听见郁寒深的回应。 抬眸,见他正静静地望着自己,目光平静,但就是这样安静的注视,有着让人心跳加速的魔力。 那是独属于成熟男性的魅力。 司桐被他看得耳根发烫,没再说什么,转身去开车门。 郁寒深随意地靠着椅背,深沉地盯着女孩纤细的背影看了片刻,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 司桐听见身后响起沉稳的脚步声,脊背的神经瞬间紧绷起来。 她停下脚步,还没来得及回身,胳膊被人握住,强势的力道拉着她转身。 郁寒深捧着她细腻的耳脖低头吻下来,边吻边带着她后退,直到将她抵在铁门上。 铁门顿时发出‘哐’一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很快,院子里传来舅妈的脚步声,应该是过来查看情况。 司桐被吻得浑身发软,不过依然保持着最后的理智,伸手去推郁寒深。 郁寒深却像是没听见,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张开嘴,舌头闯进来与她纠缠。 “谁在外面?”舅妈的声音传来。 司桐的心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可任由她怎么用力,压着她的男人就是纹丝不动。 吻到深处,她的喉咙里无意识地溢出嘤咛。 “是桐桐回来了吗?”舅妈听见她的声音,立马开门。 好在门被打开的前一秒,郁寒深终于放开了她。 看见门外站着的挺拔男人,舅妈显然始料未及,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 反应过来后有些局促,语气不自觉带着敬意:“郁先生,您、您怎么来了?快进来坐。” 虽然舅妈一向有些怵这位郁先生,但为了外甥女,她还是把大门拉开到最大,邀请郁先生进门。 司桐靠着墙轻喘,和她凌乱的样子比起来,郁寒深显得一丝不乱,一副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做派。 “太晚了,就不叨扰了。”郁寒深涵养风度地开腔,说完,揉了下司桐的发顶,温声叮嘱:“回房早点睡,别熬夜。” 司桐整个人还处在刚才差点被舅妈撞破的惊险中,一直到院外传来汽车引擎声远去的声音,她才缓缓回过神。 “郁先生是来找你的吗?我就说,郁先生不能真的不要你。” 舅妈的语气颇为欣慰:“这次你可不能再犯糊涂了。” 司桐抿了抿唇,嘴唇上似乎还残留着男人薄唇的触感。 浑浑噩噩地上楼,浑浑噩噩地洗完澡,今晚郁寒深出现得突然,她情动之下与他和好得也突然。 她需要好好消化一下。 坐在床上吹头发,吹着吹着,想起郁寒深说的离婚证。 关掉吹风机,司桐伸手从枕头底下摸出那个红本子,打开,里面一片空白。 她虽然没见过真的离婚证是什么样子,但绝对不会是眼前这本的样子,原来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跟她分开。 在医院停车场那晚,她说了那么过分的话…… 当时他听了是什么感受?一定很难受吧。 正想着,她的手机响起铃声。 司桐回神,看见郁寒深的号码,接听,电话里传出男人富有磁性的声音:“还没睡?” 司桐轻轻嗯了一声,顿了顿,问他:“你在做什么?” 郁寒深的语气带着惬意,“刚洗完澡,准备睡觉。” 停顿片刻,他问起央央和舅妈的身体状况。 司桐一时没有接话,她听出来郁寒深只是在找话题跟她聊天。 是因为那晚她说和他在一起总是无话可说,所以在做出改变吗。 “怎么不说话?”郁寒深嗓音温和。 司桐依旧沉默,手指像是无聊地缠绕着吹风机的软线,绕了一圈,又一圈,好一会儿,她忽地开口:“你来接我吧。” 说完,心口传来扑通的心跳声,脸上也烫起来。 手机里安静了两秒,郁寒深说:“等我。” 挂电话前,他叮嘱了一句:“等我到了再出门。” 司桐从柜子里拿出一套干净的衣服,把睡衣换下来,穿上鞋戴上围巾。 舅妈已经睡下了,她下楼时尽量不发出声音,站在院门口的大铁门内等了几分钟,听见熟悉的汽车引擎声,才轻手轻脚地拉开大门。 宾利停在窄巷外,车灯照亮整条巷子。 司桐看见郁寒深逆着光朝她这边走来。 他的脸隐匿在背光处,因为走得快,大衣下摆往两边翻飞,看不清五官,轮廓挺拔而高大,带着神秘强大的气场。 这一幕,仿佛电影里的慢镜头,在司桐的眼底无限拉长。 这一刻,她清楚地听到了自己心动的声音。 “傻了?”郁寒深的声音拉回司桐的神志,他抬手摸了下女孩半干的头发,微微皱眉:“怎么不吹干再出来?” 说着,手绕过司桐的耳畔,将她身后的棉服帽子拉到她头上,声音低沉温柔:“小心着凉。” 司桐仰头定定地看着他。 郁寒深第一次从小姑娘的眼睛里看到这样热烈的光,不由笑了下,“不认识了?” 司桐猛地抱住他的腰,“突然发现你好帅。” 郁寒深听到这透着小女孩心性的话,有些好笑,配合着她说:“难道我以前不帅?” “以前也帅。”司桐抬起脸,下巴抵在他胸肌中间的位置,“但是刚才特别帅。” 郁寒深双臂搂着她,深刻的脸上是愉悦的神情,低头俯视司桐:“我记得之前有人说我老。” “才不老,刚刚好。”司桐抬手捧住男人棱角分明的脸。 入手的感觉骨骼感很重,也不失肌肤该有的弹性,不算多细腻,是属于男性的健康的光滑。 “我就喜欢你现在这个样子。” 郁寒深拿住司桐的手,侧头吻了下她的手心,“刚才吃糖了?” 司桐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疑惑地眨了眨眼,如实回答:“没有啊。” “那嘴巴怎么这么甜?”郁寒深说着,俯身压下来,低着声说:“让我尝尝吃起来甜不甜。” 司桐迎合着他的吻,在他的舌头伸进来的时候,她抬起舌尖迎上去。 暧昧的接吻声中,司桐尝到了郁寒深嘴里的薄荷凉意,和淡淡的烟草味。 许久,郁寒深退了出去。 司桐的眼中带着迷离的水光,两人的唇似触非触地挨在一起,她微微喘息,问他:“甜吗?” 郁寒深嗓音低厚磁性:“甜。” 第305章 胆子再大一点 黑色宾利飞速行驶在桐城夜晚没什么车的公路上,十分钟后,在桐城唯一的一家带星酒店门口停下。 司桐下车后小跑到郁寒深身边,郁寒深一手搂住她的腰,另一手按车钥匙锁车。 迈上高高的台阶,穿过奢华的旋转门,路过前台时,妆容得体的前台恭敬地问候:“郁先生。” 郁寒深微微颔首,风度翩翩,绅士有礼。 他走得从容不迫,但架不住身高腿长,步子迈得又大,司桐跟起来有些吃力。 她也没开口提醒郁寒深慢一点,只是不动声色加快步伐。 出了电梯,在酒店过道上拐了两个弯,迎面碰见开门出来的张君成和姚助理。 看见郁寒深和司桐,两人都愣了一下。 不过张君成还是迎上来两步,“你回来得正好,正要去找你,刚才有关部门送来合作协议的初稿……” 郁寒深搂着司桐径直从两人面前走过去,刷房卡开了门,然后嘭地一声关上。 “……”张君成的话被那一声毫不犹豫的关门声截断。 他怔了怔,转头看向姚助理。 两人对视片刻,从彼此的眼底看到了尴尬和兴味。 姚助理是尴尬,张君成是兴味。 姚助理清了清嗓子,想说点什么来维护一下自家老板严肃正经、不近女色的形象。 憋了半天,憋出一句:“郁总和太太有重要的事要商量,这份协议我拿回房间,明天再给郁总过目吧。” 张君成一脸促狭地看着他,“那你们郁总和你们太太要商量的事,挺大呀,应该要商量很久吧。” 姚助理干笑两声,“毕竟许久没见了嘛,那什么,张总早点休息,我也回房了。” 司桐被带进房间,听见房门关上的声音,脸上有些红,两人刚才的状态落在外人眼里,显得有些急切。 感觉明天没什么脸出去见人了。 “张大哥和姚助理好像找你有事,要不你先去忙吧。” 郁寒深把车钥匙和房卡搁在茶几上,脱掉身上的大衣,他里面只穿了件黑色衬衫,脖底的纽扣没系。 拉过司桐搂进怀里,男人开腔的声音低沉也暗哑:“不管他们。” 话音未落,他低头含住女孩娇嫩的唇瓣。 仔细算起来,从司桐查出怀孕,两人就没有正儿八经地做过,尤其是外婆出事之后,连接吻都很少。 即使有,也是安抚的性质更多。 司桐在郁寒深娴熟的技巧下很快浑身发软,白皙的肌肤开始泛起潮红。 “帮我解开腰带。”郁寒深沙哑蛊惑的声音在耳边响,灼热的呼吸烫得她心尖发颤。 司桐被带着倒在酒店雪白的被褥上,郁寒深的身躯撑在她的上方。 “我不会。”她的视线落在男人的腰间,商务风格的皮带扣看起来很是深沉。 不经意的,看见皮带扣下方的西裤布料,很紧绷的样子。 司桐红着脸撇开眼。 “用过这么多次,怎么还害羞?”郁寒深说着,拿起女孩柔软的小手。 换成以前,司桐在碰触到的瞬间就会像被电到一样缩回手。 郁寒深似乎很喜欢看她又羞又惊慌的样子,每次都要这么逗她好几回。 这次,司桐强忍着心悸和羞涩,不但没有缩回手,反而收拢了手指。 郁寒深的眸色缓缓一深,饶有兴致地俯视着身下的小姑娘,“一段日子不见,胆子大了不少。” 男人身上的衬衫被解开,露出的胸肌和腹肌结实有型,又充满男性的阳刚力量。 除了那双眼眸更加幽暗,他的脸上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依旧是掌控全局的云淡风轻。 俯身亲了亲司桐的嘴唇,他啪嗒一声解开皮带扣。 随着滑扣皮带抽动的摩擦声,郁寒深成熟的声线灌进司桐的耳中:“胆子再大一点,别隔着衣服。” 手机震动声忽然不合时宜地响起。 司桐伏在枕头上,理智稍稍回归,听见身后响起郁寒深说话的声音。 她听出来是公事上的电话,随着他的话,男人滚烫的呼吸喷洒在她的后颈。 郁寒深的动作没停,但说话的声音却是一贯的沉稳冷静。 如果司桐不是当事人,光听他的声音,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般理智的声线背后,会是这样一番光景。 她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结束后,郁寒深抱着她去洗澡,她腿酸软得站不住。 来之前预料到会是这个后果,但还是忍不住抬头瞪了神色餍足的男人一眼。 郁寒深好心情地亲了亲她的脸,“司同学辛苦了。” 听到‘司同学’三个字,司桐忽然生出久违的感悟,伸手抱住郁寒深肌肉紧实的腰。 “我再也不要离开你了。”她的脸靠在男人湿漉漉的胸肌上,近乎贪恋地听着他健康有力的心跳声。 郁寒深轻轻摩挲司桐肩胛骨的位置,“想通了就好。” 洗完澡,司桐被抱回床上,觉得有点渴,她看着掀被子想要上床的男人,“我想喝水。” 郁寒深动作顿了顿,揉了揉女孩的头发,语气带着不加掩饰的宠溺:“等着。” 桐城再好的酒店,也比不上他以前住的那些五星级酒店,没有饮料冰箱,只有柜子上放着两瓶酒店专供的矿泉水。 喝完水,司桐窝进郁寒深的怀里,想起那份财产转让协议,伸手搂住男人的脖子:“你给我外婆的那份协议,我看见了。” 郁寒深低沉地嗯了一声,不是很在意的样子。 司桐抬头,借着不怎么明亮的光线,看着他轮廓立体的五官,“你不怕我心生歹念,真的把你的财产都拿走吗?” 郁寒深薄唇勾着,锋利性感的喉结轻动,“你不会。” 没有停顿,他继续说:“即便拿走也无碍,你老公我就算净身出户,也饿不着。” 男人自信笃定的样子,看起来分外迷人。 司桐把脸埋进郁寒深的脖子里,“恭喜郁先生,你没看错人。” “不过我就算是坏人,拿走你的财产,也不会弃你于不顾。” 郁寒深笑问:“郁太太是打算养郁某?” “想得美。”司桐哼了一声,“我会雇你给我打工,我给你开工资,当你的老板。” “到时候你要听我的差遣,叫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说到后面,司桐的眼底亮起光。 郁寒深配合着她:“给郁太太打工,是郁某的荣幸。” 第306章 三叔挺厉害呀 司桐听出郁寒深逗弄的口吻,有些不满地抬起上半身,趴在他的胸口。 看着男人成熟深刻的脸说:“郁先生的语气,听起来一点都不尊敬我这位老板。” 郁寒深含笑回视她:“郁太太觉得我怎么样才算尊敬?” 司桐的视线,被男人充满男性荷尔蒙魅力的喉结吸引,忍不住伸手去摸。 一边认真想了下,“最起码,表情要显得虔诚一点。” 而不是这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摸了几下,又俯身凑过去亲了一下,感觉到郁寒深的喉结在她的唇舌下滑动,觉得有趣,又亲了好几下。 每一次,都能惹得男人的喉结一阵耸动。 很敏感的样子。 司桐不禁生出些得意,有种掌握了这个男人的身体命脉的感觉,没注意到头顶的那双眼睛,变得漆黑幽邃。 郁寒深似漫不经心地摩挲着女孩后腰细腻的肌肤,嗓音低哑:“郁太太看起来精神状态很不错。” 这话说完,他忽地翻身将司桐压住。 司桐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就被男人精准又强势地一举占领。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克制不住地娇吟出声。 郁寒深粗硬有力的手指插进女孩纤细柔软的指间,将她的两只手压在她耳畔的枕头上。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身下的女孩,“这样够不够虔诚?嗯?” 那句‘嗯?’,伴着更狠的动作。 司桐:“……” 等这次再结束,房门外传来行李箱的轮子滚动在地毯上的声音,天蒙蒙亮,已经有人开始退房。 司桐两眼通红,包着眼泪被郁寒深放进被窝,郁寒深躺下将她搂进怀里时,她没敢再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她被一阵手机铃声惊扰。 她意识昏沉,好一会儿都没法清醒过来,手机却一直响,像是有什么急事。 朦胧中,司桐感觉到一条手臂从自己头上越过去,随后房间里响起男人清明而低沉的嗓音:“哪位?” 电话里不知道说了什么,郁寒深说:“我是她丈夫,她还在睡,等她醒了让她给你回电话。” 听到‘我是她丈夫’,司桐清醒了不少,心底生出一股莫名的踏实。 她在郁寒深怀里动了动,问他:“谁呀?” 一开口,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司桐愣了一下。 昨晚到后来,她克制不住……叫得有点大声…… 当时她哀求他,怕被人听见,郁寒深却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顾虑,越发肆无忌惮,一点不怕被外人听到。 想到昨晚来时在过道上碰到的姚助理和张君成,司桐把脸埋进郁寒深脖子底下。 “你表姐。”郁寒深嗓音带笑,安抚似的摸了摸她的后脑勺,“声音很快会好,别担心。” 司桐:“……”不是声音好不好的问题。 她不想说话,片刻后,再次听见郁寒深打电话的声音:“送份早餐过来。” 挂了电话,他拍了拍司桐光裸薄削的肩,声线温柔:“吃点东西再睡。” 没一会儿,门外响起敲门声,郁寒深下床穿好衣服去开门,司桐听见姚助理的声音。 两人站在门口说了几句工作上的事,说起正事,郁寒深不管是语气还是声音,都有着身为领导者运筹帷幄的气度。 司桐听出郁寒深今天事比较多。 直到关门声传来,她才坐起身,拿起被郁寒深叠整齐搁在床头柜上的衣服往身上穿。 等她穿好,郁寒深也把早餐取出来摆好在圆茶几上。 她吃早餐时,男人去卫生间洗漱,洗完漱开始收拾自己。 司桐一边吃东西,一边看着郁寒深利落地将自己收拾成一贯精致考究的严谨样。 他在衣着上很有品味,虽然大部分都是深色的衣服,款式也大差不离,却能在领带、领针、袖扣这些配饰上搭配出不一样的风格和魅力。 见他往左腕上戴手表,司桐幽幽开口:“和你比起来,我像个土包子,你以后会不会嫌弃我不会打扮?” 郁寒深动作贵气优雅地理了理衬衫袖口,看过来的眼神带笑,“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就是这样,做自己就好。” 言外之意,他看中的就是她这个样子。 司桐听懂他话里的意思,心情大好地起身跑去他身边,踮起脚尖亲了下男人线条有型的下巴。 因为刚刮过胡子,一点不显扎嘴。 “奖励你的。”她双手交握背在身后,笑吟吟地仰视着郁寒深。 一副二十出头的女孩子该有的娇憨和明媚。 郁寒深伸手,大拇指擦过她的嘴角,深邃的眼底笑意宠溺:“亲我之前也不擦擦嘴。” 司桐冲他笑得眼眸弯弯,郁寒深受她感染,不由得也笑起来。 她拉着郁寒深到圆几边,“早餐给你留了一半,吃一点再去忙吧。” 郁寒深倒也没推辞,把女孩吃剩下的食物吃完。 他上午要去跟县领导碰个面,确定这次项目的具体事宜、敲定协议条款,下午去一趟市里,明天就可以回海城。 吃完饭,已经快九点,郁寒深没再耽搁,去卫生间漱了口,亲了亲窝在被褥里昏昏欲睡的小妻子,拉开门出去。 司桐这一觉一直睡到中午。 最后被敲门声吵醒,酒店的工作人员过来给她送午餐。 妆容得体的服务员笑容和善:“郁先生定的午餐。” “谢谢。”司桐接过来,礼貌道谢。 正要关门,张梦玲从斜对面一间客房窜出来,几步跑过来挤进门内。 一进来,她就不怀好意地看着司桐。 司桐被她看得发毛。 张梦玲瞧见垃圾桶里堆满用过的大团纸巾,笑得更加揶揄,“昨晚跟三叔战况很激烈啊。” “……”司桐脸红,打开酒店工作人员送来的午餐,想转移话题:“你吃过饭了吗?要不要一起吃?” “我吃过了。”张梦玲一屁股坐在沙发椅上,笑眯眯看着司桐: “昨夜我肚子饿,偷偷溜出去吃宵夜,路过三叔房门口,听见你的声音了,三叔挺厉害呀,弄得你叫那么惨,我还听到你求饶来着……” “……”司桐耳根嗡地一下烧起来,一把将张梦玲从沙发椅上拽起来往门外拖。 “哎哎哎,别动手啊,我不说了。”张梦玲两手抓着卫生间的门把手不肯走。 见司桐一副冷面无情的样子,她举起两根手指:“我发誓,我保证,不说了。” 司桐这才松开她。 早上李欣打电话叫司桐下午过去帮忙,司桐吃完午饭就去了李欣的花店。 看见司桐,李欣也是一顿调侃。 “看样子你跟你家郁大老板和好了。”李欣笑得暧昧:“都睡人家床上了,他还自称是你丈夫。” 司桐:“……” “那你是不是要跟你家郁大老板回海城了?”李欣的语气颇有些遗憾,“你一走,我可少了个好帮手。” 司桐垂着眼睫,眉眼间难掩娇羞:“那我留下给你帮忙。” “可别。”李欣顿时摇头,“你要是为了我不跟郁大老板回海城,郁大老板还不得把我这小花店给端了。” 司桐看她一眼,“哪有这么夸张。” 李欣一本正经:“市里和县里的领导对他那么客气,整垮我这小花店还不是他动动嘴皮子的事。” “我看你还是赶紧跟你家郁大老板走吧,我这小庙,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第307章 严厉大叔和不听话小娇妻 晚上五点多,郁寒深和张君成从市里回来。 舅妈中午就想请郁寒深来家里吃饭,但中午他没时间,就改在了晚上。 得知张梦玲的大哥跟郁寒深一起来桐城办事,也邀请了张君成,张君成没有推辞,带着礼物和郁寒深一起登门。 舅妈见他这么客气,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晚上要做的菜多,还没好,司桐在厨房帮忙,张梦玲领着央央在院子里玩烟花棒,郁寒深和张君成站在院门外抽烟。 “生抽没了,桐桐,你看看柜子里有没有备用的。”司桐坐在灶台后面烧火,闻言起身。 柜子里有不少没开封的调料,不过没有生抽。 “我去买吧。”司桐拿上手机,推开厨房门。 院子里光线昏暗,院门外光线更暗,只有两点猩红的火星闪烁。 张君成蹲着,郁寒深站着,司桐看着男人挺拔伟岸的身影,夜风拂面,像是拂过她的心尖,掠起一阵悸动。 莫名的,她的心像是被那道身影填满,生出难以言喻的安心和宁静。 听见脚步声,郁寒深侧头看过来,司桐对上他温和的眼神,嫣然一笑,主动解释:“我出去买瓶生抽。” 巷子外的马路对面就有一家生活超市,司桐很快回来。 刚走到巷子口,借着不怎么亮的光线,看见隔壁新搬来的邻居正和郁寒深站在一起说话。 司桐脚下微顿,想到了之前的邻居兄弟俩。 她是在外婆她们出车祸之后,才知道那俩兄弟居然是郁寒深安排的保镖。 难怪那两兄弟对外婆她们那么好,除了平日里帮忙干重活,还救过央央和脑溢血的外婆,更是外婆住院时给她们送饭。 当时司桐就觉得那两人热情得过头,还心存警惕过。 原来一切都事出有因。 新邻居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身材魁梧,面相有点凶,看着不是什么好人。 瞧见司桐,他朝司桐笑了笑,然后进了旁边的院门。 司桐回了个微笑,没说什么,回厨房继续和舅妈做饭。 张君成老神在在地蹲在门柱旁,看了看司桐的背影,笑着抽了口烟:“你这算不算爱屋及乌?” 连司桐的舅妈都得派个人保护着,这心操的。 郁寒深右手斜插在西裤口袋里,戴商务表的手垂着,手指间的香烟亮着一抹星火。 顿了片刻,他低沉开腔:“这孩子亲人不多,在意的东西也少。” 每一样,他身为丈夫,都有责任替她守护好。 听见郁寒深这老父亲般的口吻,张君成不由得侧目:“你还真拿老婆当女儿养了?以前老听小北调侃说你找了个女儿,看来他说的没错。” 郁寒深淡笑:“我比她大十岁,本来就该多为她考虑。” 七点多,司桐和舅妈把十二道菜端上桌,边长三米的大方桌子摆得满满当当。 郁寒深并没有刻意端着老总的架子,可是不经意的举手投足间,还是能看出身居高位的做派。 比如舅妈要帮他盛饭时,他并不会像张君成那样再三推辞,而是坦然受之,在舅妈将碗递给他的时候,他会涵养十足地道谢。 吃完饭,司桐和舅妈收拾了桌子,舅妈泡了壶茶过来给两位男士。 张梦玲手里捏着一瓶酸奶,一边围观司桐和舅妈收拾厨房,一边问司桐:“大哥说明天就回去了,你是跟我们一起吗?” 司桐低头洗碗,“我打算开学前回去。” 张梦玲扭头走出厨房,冲堂屋的方向大喊,“三叔,桐桐不跟我们一起回海城,你快管管她。” 司桐:“……” 这时,央央怀里抱着一颗椰子,眉开眼笑地要司桐给她开,小手里还拿着一根吸管。 司桐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拿了把刀走出厨房,去院子里给她开椰子。 刀背敲击椰子顶端的位置,一般用力敲几下就能敲开一道缝,这个椰子不知怎么回事,司桐敲了半天还是没开。 忽然,她眼前一黑。 浓烈的阴影笼罩在她头顶,司桐抬头,看见郁寒深薄唇边咬着一根香烟,伸手来拿走她手里的刀和椰子。 他的大手抓住椰子底部,戴商务腕表的手握着刀柄,刀背对着椰子顶端的位置敲了两下。 他脸上的表情丝毫未动,像是没怎么用力。 但是男人握刀的手背青筋鼓起,说明他有在用力,只是脸上半分不显,表情管理十分到位。 那副做什么都显得云淡风轻的样子,很有男人味,很迷人。 在他把开好的椰子递过来时,司桐回神,轻咬着嘴唇,压下扑通乱跳的心脏,接过来递给央央。 央央立马插上吸管吸溜起来。 司桐想要拿回郁寒深手里的刀回厨房,郁寒深却抬手把刀搁去旁边的窗台。 他俯视着眼前的女孩子,拿下唇边的烟扔在地上,踩灭在黑色商务皮鞋边,同时开腔:“不打算跟我回海城?” “……”司桐转身要走。 郁寒深伸手握住她的胳膊,另一只手顺势搂住她的腰,嗓音低沉:“理由。” 张梦玲躲在暗处两眼放光地看着这边。 男人挺拔威严,气势强大,强势地把女孩禁锢在身前,居高临下地微微垂头,脸色严肃地说着什么。 女孩低着头,随着男人的话,她的脑袋越垂越低,一副犯错的样子。 严厉大叔和不听话小娇妻。 张梦玲笑得嘴角咧到耳根。 “在这鬼鬼祟祟的干什么?”脑袋瓜忽然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张梦玲捂着后脑勺转头。 看见自家大哥看傻子的眼神,顿时不高兴地噘嘴:“打我干什么?” 张君成嫌弃地睨她一眼,“把口水擦干净,该回酒店了。” 张梦玲立刻去擦嘴角,发现什么都没有,立马鼓起腮帮:“哪有口水!” 张君成眼底看傻子的神情更重,领着傻妹妹去跟舅妈道别。 舅妈把人送上车,回来时瞧见外甥女和郁先生一站一坐地在堂屋里对峙。 郁寒深交叠着长腿坐在方桌边的椅子上,搭在桌上的手拿着一个纯黑雕花的打火机,不动声色的把玩间,有股迫人的气势。 舅妈察觉到气氛诡异,莫名觉得头皮发麻,僵硬地笑了笑:“桐桐,你、你安排一下郁先生的房间,我和央央先回房了。” 第308章 怕我吃了你? 司桐站在郁寒深旁边,两手扶着桌沿,低着头,像个犯了错被教导主任提到办公室的学生。 郁寒深目光平静又威严地看着她。 半晌,司桐抬头朝他露出一抹讨巧的笑。 郁寒深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动,不好糊弄的样子。 司桐抿了抿唇,上前跨坐到他的大腿上,手臂柔若无骨般搂住男人修长精壮的脖颈,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嘴角。 “这是外婆去世后的第一个新年,我想陪陪她。”她很认真地看着郁寒深成熟的五官,“过完年我就回去,好不好?” 郁寒深看了她片刻,深邃的眼底浮上拿她没办法的无奈,严肃冷峻的面色缓了缓。 放下打火机,两手扶住了小姑娘的腰。 她穿着臃肿的羽绒服,但稍稍用力一握,还是能握出女孩腰间的纤细。 “决定好了?”郁寒深低沉开腔,说话时,左手从司桐羽绒服的下摆伸进去。 掌心毫无阻隔地贴上她腰间的肌肤,像是漫不经心的,往她后背滑去。 司桐感受到男人掌心的粗粝干燥,脸上一红,商务腕表的钢带碰触到她脊背皮肤的瞬间,她被冰冷的触觉激得抖了一下。 她点点头,回答郁寒深刚才的问话。 在她点头的间隙,郁寒深利落地解开了她后背的衣扣。 她只觉身前一松。 冰冷的金属表带从她身后滑到她的肋骨处,坚硬地抵在那里,郁寒深眸色幽深,薄唇边噙着淡笑。 “心跳怎么这么快?” 男人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语气透着游刃有余的娴熟,看起来一本正经,可手上的动作却很是轻浮孟浪。 司桐缓缓揪紧郁寒深肩上的大衣领子,咬着嘴唇没出声。 随着心跳越来越剧烈,白皙的脸颊也变得绯红,她垂着卷长的睫毛,眉眼间尽是羞涩。 郁寒深的另一只手托住她肩胛骨中间的位置,稍一用力,带着她往前。 吻从她的嘴唇,蔓延到她的脖子里,还有继续往下的趋势。 司桐听见羽绒服拉链被拉开的声音,察觉到这人试图掀起她的毛衣,她的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 转头去看舅妈的房门,同时按住那只筋脉鼓胀的大手,哀求的声音清柔勾人,“不要……会被看到的……” 然而郁寒深的动作强势,司桐抵挡不过,紧张地抱住他的脑袋。 难忍时肩膀情不自禁内扣,弯颈低头,下巴抵住了郁寒深头顶一丝不苟的短发。 机械的手机振动声不合时宜地响起,郁寒深伸手进大衣内袋掏手机时,顺势整理好女孩凌乱的衣服。 堂屋内响起男人沉稳的说话声,司桐从他腿上站起来,去院门口检查大铁门有没有锁好。 回来看见郁寒深站在堂屋的灯下接电话,挺拔严肃,一点没有刚才不正经的痕迹。 盯着男人那副收放自如的做派看了片刻,司桐红着脸上楼。 洗完澡回卧室,郁寒深正坐在她的床上,手里拿着一件黑色衬衫。 司桐顿时美目一瞠,慌张地跑过去一把夺过来往身后藏。 “你怎么乱动别人的东西啊?”她的耳根发烫,小声控诉。 郁寒深似笑非笑地瞅着她,“难怪我衣柜里的衣服少了一件,原来被小偷偷走了。” 司桐目光躲闪,把那件黑色衬衫塞进铺被底下。 她独自住在贡院的那段时间,大约是被郁寒深抱着睡习惯了,他不在,她难以入眠。 后来发现抱着他的衣服睡会好一点。 离开的时候就悄悄拿了一件。 之前她还想着要在郁寒深发现之前藏起来,但刚才在楼下被那么一番折腾,她一下给忘了。 让郁寒深抓了个正着,他现在心里肯定得意极了。 司桐心底生出些羞耻,从床底摸出那双上次外婆葬礼时,郁寒深穿过的男款浴室拖。 递到他脚边,没看他,也没说话,拿出床头柜里的吹风机开始吹头发。 郁寒深把小姑娘的难为情收在眼底,尽管他情绪很少外露,此时也显出些愉悦来。 十几分钟,司桐吹完头发,正好郁寒深也洗完澡回来。 看见男人身上只裹了一条裸粉色浴巾,司桐眼一瞪,“那是我擦头发的毛巾,这让我以后怎么擦头发?” 郁寒深低头看了一眼,薄唇噙着笑:“放心,我洗得很干净,不会给你弄脏。” 司桐的脸颊泛起红晕,被气的。 她的语气有些不满:“我在浴室的架子上放了一条没用过的浴巾,你怎么不用那条?” 郁寒深气定神闲地走到床边坐下,神色如常,没有一点歉意的样子,“这条比较香。” 司桐:“……” 眼前这个男人真的还是那位传闻中严肃正经的煌盛老总吗? 脸还是那张脸,也依旧沉稳如山,可在她面前的言行做派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瞪了他片刻,司桐拿遥控器把空调温度往上调了几度,转身去卫生间。 浴室氤氲着水汽,沐浴露的清香中夹杂着成熟男性的气息。 洗衣机上,整齐地搭着郁寒深的衣物,衣服旁边是他的腕表、领针一类的饰品。 脏衣篓里,黑色男士内裤大咧咧地压着司桐换下来的衣服,很明显,这条男士内裤的主人一点没拿自己当外人。 想到明天那人没内裤穿,司桐弯腰捡起来,拿到盥洗台的水龙头下洗掉。 去衣柜拿了个衣架,撑起来挂到空调的出风口,热风吹一晚很容易干。 一转头,对上郁寒深饶有兴味的眼神。 他闲适地靠在床头,手上拿着司桐看了一半的书,粉色柔软的蚕丝被盖到男人的腹部,露出结实的胸肌和宽厚的肩膀。 这还是司桐第一次给郁寒深洗这么私密的衣物,脸上不禁一热。 郁寒深掀开被子,拍了拍旁边的位置,嗓音低沉:“过来。” 司桐脚下有些踌躇。 两人不是没在这张床上一块睡过,但心境却完全不同。 上次外婆葬礼,气氛沉重,无暇其他,而眼下,孤男寡女,又是正式夫妻,肯定要发生点什么。 可是,这是她从小长大的房间,承载了她的整个纯真年少,像是一块净土。 磨叽了一会儿,她挨过去在离郁寒深尽量远的位置坐下。 郁寒深把书搁去一边,伸手握住司桐手腕的时候,高大的身躯压过去,“磨蹭了半天,怕我吃了你?” 话落,男人的嘴唇碾住司桐的唇瓣。 不知怎么回事,这张床一个劲儿地响,司桐听响动越来越大声,忍不住拍了拍郁寒深掐在她腰上的大手。 她喘着气说:“会被听见的。” 闻言,郁寒深拉她起身,托着她的大腿将她抱起来抵在旁边的墙上。 这个姿势很考验男人的臂力,郁寒深看起来依旧得心应手。 司桐的手臂圈紧男人的脖子,视线里,是他因为用力而鼓胀起来的肩臂肌肉。 卧室里虽然开了空调,可毕竟是冬季,还是有些冷,尤其是出了汗之后。 郁寒深担心司桐受凉,一次之后,就抱她去浴室洗了澡。 第309章 给他一个惊喜(1) 隔天,司桐在郁寒深怀里醒来,睁开眼,看见的是男人骨感的喉结。 视线往上,郁寒深闭着眼,鼻梁和眉骨挺拔深刻,嘴唇很薄,带着不近人情的疏冷,哪怕是睡着了,看起来依旧显得严肃。 想到他今天要回海城,司桐生出些不舍。 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轻手轻脚起床,简单洗漱后把一会儿郁寒深要穿的衣服拿到床头。 舅妈在厨房煮粥,看见司桐,叫她去旁边的早餐店买些早点。 提着装早点的袋子回来,在巷子口看见站在院门外点烟灰的郁寒深,他正举着手机打电话。 察觉到她,男人深邃的视线扫过来,司桐走近,听见他声线稳重地对着电话里的人说:“我十二点之前过去,你那边先安排。” 这句话,让离别的气氛更浓。 吃早餐时,郁寒深询问起舅妈年后的工作打算,对这个,舅妈并没有明确的规划。 她以前在服装店卖衣服,后来骑电动车摔倒,锁骨受伤,不好干重活,就改成到处找一些不费力的手工活做。 至于年后,到时候出去找找看吧。 舅妈说完,郁寒深沉稳开腔:“我昨天听你们县的周书记提起,年后八大局那边要招几个保安。” “月薪五千,交五险一金,对学历没什么要求,早九晚五,工作内容轻松,倒是适合你。” 八大局舅妈知道,是政府单位。 她有些不敢相信,“可是我、我行吗?” 她年纪大,又是女性,保安一般都是年轻男性的工作,尤其是像八大局这样的政府单位,哪怕只是个保安,也有一定的要求。 郁寒深端着碗,小臂搭着桌沿,语气平稳:“你这边要是没问题,年后过完节假日,就可以办理入职。” “那边会有专人跟你联系,不要紧张,该做什么,他们会教你。” 郁寒深的语气,带着安抚人心的强大力量,仿佛有他在,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舅妈再傻,也听出来郁寒深这是在给她安排工作。 早九晚五的上班时间,解决了央央的接送,工作内容轻松,解决她身体不便的问题,月薪五千,在这小县城算得上中等。 这么好的工作,一般都是内定,安排给领导家的亲戚。 司桐握紧筷子,听见这番安排妥帖的话,扭头去看坐在她身侧的郁寒深。 郁寒深还在跟舅妈说工作的事,面色肃然正经,一派靠谱的沉着样。 司桐却想起昨晚,他把她抱起来抵在墙上,后来她有些受不了,指甲抓他的肩膀。 抓得有些重,他嘶了一声,笑着把滚烫的呼吸吐在她耳畔,低着声问她:“是不是太深了?” 当时他笑得有点坏,跟此时严肃正经的样子截然不同。 一顿饭没吃完,姚助理拿着一份文件找过来,海城那边刚传过来需要郁寒深过目的。 郁寒深接过文件快速翻阅,舅妈听司桐介绍这位是郁寒深的助理,立马招呼姚助理坐下吃早餐。 姚助理笑着婉拒:“我在酒店吃过了,您别忙了。” 越接近年底,集团事务越多,郁寒深九点半的飞机,饭后,司桐送他上车。 本想送他去机场,郁寒深没让。 窄巷外的空地上,宾利停在那儿,姚助理站去一边抽烟,司桐亦步亦趋地跟在郁寒深身后。 虽然她没说任何舍不得的话,郁寒深还是从女孩的眼睛里看到了依恋。 伸手捏走司桐嘴边粘黏的一缕发丝,他温声道:“舍不得我,就跟我一起走。” 司桐仰头,笑了笑:“过完年我会早点去找你。” 郁寒深俯视着小姑娘坚持的样子,深邃的眼底有些无奈,倒也没再多说。 看着宾利开走,司桐在原地站了许久。 四天后除夕,司桐一早上起来就和舅妈一起做羹饭,十一点多,两人带着羹饭来到外婆外公和舅舅哥哥的墓前。 祭奠完回到家,已经过了十二点。 舅妈往饭桌上端团圆饭,司桐想起住在隔壁的那个中年男人,想了想,拿了一个大一些的盘子,盛了饭菜打算端去隔壁。 舅妈已经从司桐嘴里得知新搬来的邻居是外甥女婿安排的保镖,忙道:“我去送吧,你跟央央先吃。” 几分钟后,舅妈回来,叹着气跟司桐说:“我去的时候他正啃馒头呢,一个大男人也是不容易,一口热乎饭都吃不上。” 晚上,李欣和表舅妈吃完晚饭开车过来,表舅妈在厨房里帮舅妈包饺子,李欣拉着司桐窝在堂屋的沙发里吃零食看春晚。 央央吃完饭就睡着了。 李欣低头在群里抢红包抢得欢,过了会儿,转头问司桐:“你家郁大老板给你发了的多少压岁钱?” 司桐正要摇头,她搁在沙发扶手的手机响了一下。 打开,是郁寒深发来的微信转账。 转账说明,新年快乐。 转账金额,二十万。 司桐笑得甜蜜,有种被那个男人当小孩的感觉。 耳边,是李欣羡慕嫉妒恨的声音:“你收到二十万压岁钱,是因为转账上限是二十万,我收到18.88,是因为人家只给我转18.88,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司桐点了收款,回了一句:新年快乐。 李欣见她回得这么干巴巴,当起军师:“再加一句,谢谢老公。” 老公…… 司桐还没叫过这么肉麻的称呼,有些说不出口,哪怕只是打字。 李欣:“快说呀,这么大方的金主,你不得嘴甜一点?” 司桐:“……” 李欣见她不开窍的样,拿过她的手机,飞快打下‘谢谢老公’四个字。 发送出去没一会儿,郁寒深的电话打进来。 对上李欣戏谑的眼神,司桐脸热,拿了手机回楼上卧室。 接听,郁寒深心情不错的声音传来,“刚才叫我什么?” 司桐没吱声。 郁寒深说:“再叫一遍。” 司桐:“……” 郁寒深嗓音低沉温和,但不经意间还是透露出男人惯有的强硬,“听话,再叫一遍。” 司桐心跳加快,脸上也越来越烫,迟疑许久,低低地叫了一声:“老公……” 低吟婉转,有些勾人。 “几号回来?”郁寒深忽地问,声线中带着不动声色的哑意。 司桐如实回:“我订了十五号的高铁票。” 郁寒深直接道:“安排人明天送你过来。” “不要。”司桐想也不想就拒绝,“十四号是舅妈和央央的生日,我要给她们过生日。” 手机里沉默片刻,郁寒深说:“那就安排人十四号下午送你过来。” 司桐笑:“郁先生这是迫不及待想要见我吗?” 郁寒深:“郁太太觉得呢?” 司桐垂着眸:“还有十多天,请郁先生多多忍耐吧。” 顿了顿,她补充:“到时候我自己坐高铁过去就行了,不用你安排人送我。” 身为集团负责人,越是逢年过节,越是应酬繁多,庞大的关系网需要他花时间和精力去维护。 郁寒深年后还要走趟京城,那边有很重要的中央宴会,司桐知他行程繁忙,挂电话前,贴心地叮嘱他在酒局上少喝酒。 挂了电话,司桐给郁老夫人和高三班主任宋骁骁打拜年电话,又给张梦玲和季念念她们发拜年短信。 张梦玲发来微信语音:“刚才司叔叔在微信上给我发了个大红包,嘿嘿,两万。” 司桐想到那位儒雅的双生集团董事长,滋味莫名,回了一句:“恭喜你。” 年后,县里和市里的领导借着慰问的由头来过一趟。 他们来过之后,惹得亲戚邻居打着拜年的理由来司桐家里,陆陆续续热闹了好多天。 二月十号,数模赛的队友群里,法律系的学长发了张照片。 “你们看看认不认识照片里的人?这是从主办方那里传出的照片,就是照片里穿黑衣服的人为了家里孩子给主办方捐款,提出让前三名一起参加国际赛的条件。” 照片里,好几个气度不凡的男人走在一起,不过穿黑衣服的却只有一个。 而且只是一个模糊的背影。 但那挺拔伟岸的身材,和那身上位者的派头,司桐还是一眼认出来是谁。 之前她只是怀疑,那现在,司桐确定了她这次参加国际赛的机会,就是郁寒深买给她的。 司桐看着照片里郁寒深模糊的背影,忽然很想见他。 她打开订票软件,改签了高铁票,当天晚上提前给舅妈和央央过了生日。 十一号,她拖着行李箱坐上了桐城开往海城的动车。 煌盛集团年后复工,高层会议特别多,郁寒深这几天都在煌盛的总部大楼开会。 司桐没有跟他说自己改签了高铁票,下午两点多,她拉着行李箱出现在煌盛集团总部大楼前的广场上。 她想给他一个惊喜。 第310章 惊喜(1) 煌盛集团的总部大楼,坐落在海城中央商务区的核心地块。 一共一百二十层,总高五百多米,直入云霄,从八年前竣工,就是海城十大地标之一。 大楼前的广场上,宏伟壮观的喷泉中间矗立着充满现代设计感的雕塑,国旗飘扬。 司桐抬头,看了眼大楼顶端的‘煌盛集团’四个气派大字,即便她物欲淡泊,也不免为眼前恢弘的大楼惊叹。 走上集团大门前高高的台阶,大堂金碧辉煌,处处充斥着金钱的味道。 闸机通道进出的,都是西装革履、干脆利落精英男女。 不知道是她的行李箱有些突兀,还是她长得太惹眼,她一出现,就吸引了不少目光。 她神色清冷地拉着行李箱走去前台。 “你好。”司桐微笑,对前台说:“我来找郁寒深郁总,麻烦你们打电话跟他说一声。” 顿了一下,她主动补充:“我姓司,司令的司。” 前台两名员工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司桐几眼。 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孩子拖着行李箱来公司找不近女色的郁总,怎么看都不寻常。 虽然心存疑虑,但是大集团员工的专业素养很强,没有在言行举止上表现出来。 前台说了句“稍等”,然后拿起座机,拨了总裁办秘书室的内线电话。 几句话之后,前台捂着话筒告诉她:“郁总在开会。” 司桐问:“麻烦再问一下他大概还要多久开完会。” 前台拿开捂着话筒的手询问总秘,得到答案,她一边放下听筒,一边回答:“秘书长说会议刚开始,可能要很久,等郁总开完会,她会告诉郁总您找他。” 典型的职场打太极的说话方式。 像这样的大型集团,每场会议在开始前都会有严谨的规划,会议内容和会议时间早就敲定好了,身为郁寒深的秘书,怎么可能不知道一场会议要开多久。 不过是把司桐当成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应付而已。 司桐没再多说,礼貌道谢。 大堂的玻璃墙前设有休息区,她拉着行李箱走过去坐下,从行李箱里掏出一本书来打发时间。 正看着,身后忽然有人叫她:“桐桐?” 司桐转头,看见春风满面的沈妍夕。 沈妍夕穿着偏正式的驼绒大衣,内搭白衬衫和阔腿裤,脚踩高跟鞋,二十八九的年纪,一身干练的职场女强人气场,身后跟着几个下属。 “你来找郁总?”沈妍夕唇边挂着让人舒服的笑容,看着司桐,“怎么不上去?” 司桐没有回答,只是礼貌地打招呼:“沈总。” 沈妍夕察觉到她的疏离,笑了笑,“我来这边送文件,你要不要跟我一起上去?” 司桐淡淡莞尔:“谢谢沈总好意。” 沈妍夕倒也没勉强,又说了两句场面话,带着下属走去前台。 前台显然认识她,对她很是客气。 其中一名前台主动帮她刷开闸机通道,又把人送上电梯。 那名前台回来时,语气羡慕地说:“我就说老天不公平,别人生来就在罗马,而我等只能当牛做马。” 另一个前台接话:“谁说不是呢,从一个孤儿一跃成为豪门世家的继承人,这运气简直了。” “唉,羡慕不来,沈总现在不但是沈氏的继承人,还被双生科技的董事长重点培养,指不定要继承两家的产业,我做梦都不敢梦这么夸张的。” “不过要说惨,司家和沈家以前的那位小公主才惨,海城的千金名媛不少,但是被叫海城小公主的可就只有这一个,你是不知道她刚出生的时候多受宠,只可惜命浅福薄,不足一岁就惨死了,这泼天的富贵便宜了外人。” 这时,沈妍夕从楼上下来,她走前还特意跟前台道了声别,惹得两名前台一阵受宠若惊。 很是长袖善舞的样子。 又跟司桐道了别,沈妍夕才带着助理离开。 司桐多看了两眼她的背影,看得出来,沈妍夕在为人处世方面很有一套,处处都能给自己博得好感。 难怪能让司家那边也将她当做继承人培养。 下午三点五十,郁寒深结束高层会议,乘电梯回楼上总裁办。 副总顾泽辉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夹,跟在他身后边走边翻阅,一边说:“珠江政府这次招标的填海项目一共有六十三个单位参与竞标,不过都是些中型企业……” 郁寒深敞着西装,一丝不苟中显出些潇洒随意来,连日来的开会难免叫人头昏脑涨,他抬手按了按眉心。 刚到总裁办门口,工位上的秘书长艾薇安站了起来,态度恭敬地跟两人打招呼。 艾薇安爬到秘书长的位置,自然有眼色,看出郁总和顾总在谈正事,不过还是在顾总说话停顿的间隙,插了句嘴。 “郁总,前台打电话说有位姓司的小姐在楼下等您。” 郁寒深的身份地位,想要巴结他的人多如过江之鲫,时常会有一些胆大的人没有预约就来找他。 往往,郁寒深都是不理会的态度。 所以艾薇安只是随口一提,把‘有人来找’这件事递到郁总面前,没指望郁总会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她说完就坐下,右手刚摸上鼠标,听见大老板低沉的嗓音:“姓司的小姐?什么时候?” 艾薇安一愣,抬眼,郁寒深站在办公室门口,回身看着她。 莫名的,她从老板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里,看到了类似愉悦的神色。 可定睛细看,那里面依旧是喜怒不显的深不可测,回过神,她如实回答:“一个小时前。” 话音未落,郁寒深已经大步流星走去电梯。 艾薇安有些惊讶,郁总做事从来都是镇定不迫,这还是她第一次从他身上看到急切。 郁寒深的办公室在顶层,有专用的直达电梯,几乎是他按下下行按钮的瞬间,电梯门就缓缓打开。 郁寒深走进去,随着楼层数字的不断下降,向来平稳的内心,竟出迫不及待的情绪。 阔步来到大堂,一眼看见坐在玻璃墙前的长沙发上看书的女孩子。 她扎着丸子头,露出一张素净的小脸,身上穿着白色的高领毛衣,款式宽松,不掩凹凸有致的好身段。 阳光透过玻璃笼罩在她背上,把她周身的轮廓映成半透明的浅金色,肌肤雪白,清冷绝色,整个人美得连头发丝都那般惊心动魄。 郁寒深的身份地位,见过的美人很多,漂亮有才华的更多,可是能牵动他心绪的,却只有眼前这一个。 他停下脚步,慢慢把双手放进西裤口袋,好整以暇地望着不远处专心学习的女孩子,严肃得眉眼间流露出温柔。 来往的精英们看见老板,纷纷恭敬问候。 司桐听见此起彼伏的‘郁总’,从书上抬头,看见站在不远处的郁寒深。 对上他要笑不笑的眼神,她脸上微微一红。 提前回海城就算了,一回海城就带着行李箱急不可耐地来找他,他心里肯定又得意了。 郁寒深看着她羞恼的小模样,薄唇缓缓勾起。 他很少像这样把笑容毫无保留地呈现在脸上,和以往持重内敛的淡笑不同。 这一笑,让司桐心底翻涌起无法形容的悸动,下意识的,她放下书,起身朝他跑过去。 第311章 惊喜(2) 郁寒深从西裤口袋里拿出手,在司桐扑进他怀里时,顺着那股冲击力搂着她转了一圈。 “郁太太是想撞翻老公吗?”他的嗓音温柔,透着不加掩饰的宠溺和纵容。 司桐搂着他精瘦有力的腰,两手揪住男人腰后的西装面料,冬款西装面料的手感显得厚实又温暖。 她仰起脸,语气不自觉带上娇嗔,“我哪有那么大的力气。” 郁寒深笑着捏了捏她滑嫩的脸颊,温声问:“不是说十五号回来?怎么提前了?” “想你了。”司桐双眸亮晶晶地仰视着面前挺拔高大的男人,“有没有很惊喜?” 郁寒深笑笑,没说话。 司桐有些不满他避而不答的态度,明明看他的神态,很高兴看见她。 郁寒深牵着她的手走去休息区,弯腰捡起司桐脱在沙发上的羽绒服外套和围巾,随意地搭在臂弯。 又拿起长桌上那本书,拉开行李箱外侧的拉链,将书放进去。 他做这些的时候,司桐就站在一旁看着,一点要自己动手的意思都没有,仿佛已经习惯了这个男人为她服务。 郁寒深叫来一旁的保安,开腔的语气又变成那个习惯了发号施令的煌盛老总。 他说:“把太太的行李箱拿到我车上。” ‘太太’两个字,让本就处在震惊中的保安又是一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立刻上前接过行李箱,语气有着敬畏和讨好:“好的郁总。” 郁寒深就这么一手挂着女孩的外套和围巾,一手牵着小姑娘的手,穿过闸机通道,旁若无人地走去总裁办专用电梯。 一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大堂里被惊到的精英们还没回过神。 他们郁总一直以严肃正经的形象示人,行为处事向来稳重妥帖,内敛自持,什么时候做过这种,在大庭广众之下跟女孩子搂搂抱抱的轻浮举止? 而且刚才他那番伺候女孩子的行为是怎么回事?还伺候得那么自然。 那声毫不避讳的‘太太’又是什么意思? “郁总结婚了?”大堂里不知道谁问了一句。 “郁总都对外称她是太太了,看来是我们的老板娘没错。”有人接话。 那两个前台互相对视一眼。 刚才那个女孩子居然是煌盛集团的老板娘? “刚才……我们没对老板娘说什么过分的话吧?”其中一人问。 另一人仔细想了想,“没有吧,我们按正常程序办事,就是……态度稍微冷淡了点……太太应该不会记仇吧?” 和对待沈总比起来,对待那位名不见经传的陌生女孩,确实不够热情。 但也没什么不妥的言行。 “不会,太太看起来温温柔柔的,不像是小肚鸡肠的人,肯定不会跟郁总告状。” “……希望吧。” 司桐被郁寒深牵着来到总裁办,艾薇安瞧见自家老板领上来一个女孩子,心下也是一阵惊讶。 不过没表现在脸上,站起身迎接,之前她听姚助理提起过郁总有了一位放在心尖上的小未婚妻。 但不知道郁总小未婚妻的名字,刚才郁总下楼后,她特意问了顾副总,知道郁总的小未婚妻叫姓司。 和前台嘴里姓司的来访者一个姓。 “太太。”艾薇安的语气带着敬意,解释道:“之前我不知道您是郁总的太太,多有怠慢,还请见谅。” 司桐并没放在心上,淡淡莞尔,大方得体:“不关你的事。” “谢谢太太。”艾薇安的笑容真切了几分,不禁多看了几眼被郁总搂在怀里的女孩。 年轻水嫩,高挑纤瘦,肤白貌美。 确实有能让不近女色的煌盛老总跌足的资本。 郁寒深的办公室符合他一贯的审美,深灰色调的装潢,深沉的大班桌侧对着宽大的玻璃墙。 桌后是同样深灰色调的书架,直抵天花板,摆满了经济类、管理类和心理类的书籍,各类语言都有,书架旁有一个黑色大型办公室保险箱。 大班桌正前方有一组黑色沙发,再往里面一点,有几扇紧闭的灰色实木门。 处处充斥着和郁寒深一样的沉稳气息,司桐走去玻璃墙,眼眸微微发亮,从这个角度,可以将海城整个中心商务区块收入眼底。 让人不由自主生出掌控一切的满足感,仿佛自己是这世间的主宰。 难怪很多人拼了命也要往上爬,权力巅峰的风景确实有让人甘愿为之折腰的魔力。 身后忽然传来‘啪嗒’一声反锁门的声音。 司桐怔了怔,转头,看见郁寒深一边走去沙发,一边脱掉身上的西装。 她握着护栏的手不禁微微收紧,郁寒深把西装随手丢在沙发上,压在她那件嫩黄色的羽绒服上。 司桐看着男人摘掉领针和袖扣,看着他一边解衬衫纽扣,一边不紧不慢朝她走过来。 郁寒深戴腕表的那只手扣住她的后脑勺,一言未发,低头强势地含住她的唇瓣。 成熟男性的气息瞬间侵占了她的呼吸,司桐抬手搂住男人的脖子,毛衣袖口宽松,顺着女孩细滑的肌肤滑到手肘,露出一截白皙的玉臂。 在郁寒深吻到她的脖子,她双手抵着他的宽肩将他推开,“你还没回答我,我提前来见你,你惊不惊喜?” 她的语气异常坚持,似乎一定要他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司桐的身躯后仰,肩背贴着身后的玻璃墙,说话时垂眸看了眼自己的心口。 男人的手在衣服里,随着动作,毛衣面料也跟着动来动去。 金属表带也随着他的动作摩擦着她肋骨处的肌肤。 司桐移开目光,心跳剧烈,身体克制不住地发软,所有的感觉似乎都集中到了郁寒深的指尖。 郁寒深另一只手勒住她的细腰,把女孩的娇躯往自己怀里带的同时,他的身体用力抵上去。 两人的身体严紧密贴合的瞬间,男人灼热的呼吸落在她耳眼里,望下来的眼睛漆黑幽邃,低沉平稳的声线里,藏了危险。 “一会儿让你知道,我到底惊不惊喜。” 第312章 现在才问,会不会晚了点 办公室里暖气很足,司桐被哄着坐到郁寒深的身上。 郁寒深坐在大班桌后的老板椅上,宽厚的身躯靠着椅背,衬衫敞着,露出线条有型的胸腹肌肉。 他的两手握着司桐细软的腰肢,脸上带着笑,漫不经心地看着身上的女孩动作笨拙的样子。 司桐的膝盖跪在郁寒深的腰侧,手撑着他的宽肩,本来就羞臊,又见男人眼神玩味,脸上烫得要烧起来。 实在招架不住他的注视,她忍不住伸手捂住那双叫人心悸的深眸,“不要这么看着我……” 郁寒深一笑,托着她的大腿将她抱起来压在大班桌上。 桌面冰冷,但没等司桐说什么,就被郁寒深带着跌进汹涌的热浪中。 刚结束,座机的铃声突兀地响起。 司桐还没缓过劲,耳边已经响起男人冷静沉稳的嗓音:“把人带去会客室,让顾总先陪着,我一会儿过去。” 好一会儿,她才从大脑一片空白的状态下回神,侧头瞧见开始发黑的天色,终于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玻璃这么透,刚才……会不会被人看见啊?” 郁寒深听见这话,撑起上半身俯视她,深邃的眼底带着笑,“现在才来问,会不会晚了点?” 司桐听他这语气,应该是没有泄露隐私的风险,紧绷的心放松下来。 两腿酸得厉害,后背的皮肤因为和桌面摩擦太狠,有些刺痛。 忍不住瞪了男人一眼。 郁寒深接收到小妻子的埋怨,笑着俯身亲了亲她红润的嘴唇,低着声问:“郁太太瞧着有些不高兴,是不是老公没伺候好?” 说着,烫人的呼吸落在她耳边:“既然没让郁太太满意,老公再努力一把。” “不要,我好累……”司桐见他要来真的,忍不住双手推他肌肉结实的大臂。 郁寒深轻笑了一声,倒也没强迫她,将她从大班桌上托起来,就这么抱着她走去休息室。 司桐以前听说过很多大老板的办公室都设有休息间,除了用来休息,也用于做一些‘放松身心’的事。 却是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 她环顾一周,休息室空间很大,装修风格符合郁寒深一贯的品味。 视线落在那张铺着整齐黑色被褥的大床。 想到去年闹别扭,郁寒深说搬去公司住。 那大半个月,他应该就住在这里。 休息室有独卫,郁寒深推开卫生间的门,抱着她进去。 将她放下来的瞬间,司桐没忍住闷哼了一声。 等反应过来,她脸上不禁一热。 抬头见郁寒深又是那副要笑不笑的表情,她有些恼羞成怒。 郁寒深长臂一伸,将她拉入怀里,扣住她的后脑勺俯身亲吻她的嘴唇,好一会儿,才放开她。 “还生气吗?”他在她耳边问。 司桐腿上没什么力气,软软地靠在郁寒深身上,不想理他。 郁寒深笑着抬起她一条腿,“看来老公还是要再努力一把,好让郁太太消气。” “我没生气!”司桐见他又要来真的,连忙紧紧抱住他的腰,不让他有机会得逞。 这时,休息室外再次响起座机的铃声。 司桐眼睛一亮,抬头仰视男人成熟深刻的五官:“肯定是催你去会客室,你快去吧,要不然你的下属肯定会觉得你沉迷女色,不务正业。” 郁寒深捏了她一把,“沉迷郁太太的美色,郁某心甘情愿。” 不正经的举动,被这个男人用一本正经的神情做出来,反倒显出些迷人的味道。 司桐心跳扑通,除了红着脸瞪他,也没别的法子。 郁寒深见她这副小模样,心头一动,不由又把人搂进怀里吻了一阵,过了会儿,他从一旁的鞋架上取下一双男款浴室拖。 弯腰递到小妻子的脚边,摸了摸她的发顶,柔声说:“你先冲个澡,等我忙完带你去吃饭。” 说完,他转身走出卫生间。 司桐看着被带上的卫生间门,在原地站了片刻,摸了摸滚烫的脸颊,打开莲蓬头洗澡。 洗完澡出来,一眼看见她的衣服被叠得十分整齐地放在床上,她的鞋子也规整地摆在床脚的地板上,袜子搭在鞋口。 司桐的唇边不禁露出甜蜜的笑,她甚至能想象出郁寒深在外面帮她收拾衣服时的表情,一定认真又温柔。 成熟男人的魅力,往往体现在这些细微之处。 穿好衣服,司桐拉开休息室的门出去,正好办公室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艾薇安手里端着托盘走进来。 看见司桐,她笑容得体:“郁总吩咐我给太太准备些水果和点心,我不知道太太喜欢吃什么,就每样给您拿了一点。” 司桐的视线落向她手里的托盘,上面有两个三层点心架,一个上面摆着各式蛋糕,另一个上面摆着各类处理好的水果。 “谢谢,费心了。”司桐落落大方地道谢。 艾薇安:“太太客气了,这是我在五十三楼茶餐厅拿的,都是甜点师做好的成品,我只是跑了一趟腿。” 司桐之前对煌盛集团的福利待遇有所耳闻,总部大楼一共一百二十层,其中有十层是员工的餐饮、休闲和娱乐区域。 每年招聘季,应届毕业生削尖了脑袋也想进煌盛集团,为了竞争一个岗位,说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都不为过。 艾薇安放下托盘,直起身,指了下休息室旁边那几扇紧闭的实木门说:“那里是郁总平日里放松休闲的地方,太太若是无聊,可以过去玩一下。” 说完,又道:“我就在门外,太太有需要直接吩咐我就好。” 司桐点点头,坐下吃了点水果,起身想去看看郁寒深平时是怎么休闲放松的。 打开一扇,里面是健身房,打开另一扇,室内高尔夫,再打开一扇,室内泳池,最后一扇打开,小型射击场。 司桐看得一愣一愣的,对‘资本家会享受’这件事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楼下会客室。 司清城说完正事,端起面前的茶杯抿了口茶,放下茶杯时,吩咐身后的下属:“你们先去车上等我。” 又对郁寒深身旁的下属说:“这里没你们事了,你们先去忙,我跟你们郁总单独说两句。” 第313章 想给她点什么 等人都离开,司清城沉默了一阵,才开口:“我听说你跟那孩子分开又和好了?这次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 郁寒深包裹在挺括西裤下的长腿随意地交叠,宽阔笔挺的肩背微微后仰,靠着沙发靠背。 他的双手交扣着搭在腰间的皮带扣处,哪怕是很惬意的坐姿,也隐隐给人压迫感。 他看着司清城,淡笑了一下:“司董把人支开,就为了问我这个?” 司清城从郁寒深的话中听出了冷淡的意味,倒是有些尴尬,毕竟自己没什么立场过问那个孩子的事。 又喝了口茶,他缓缓道:“我跟大姐坐下来谈过,她答应我不会再去翻那些陈年旧事,我也答应她会培养沾衣未来的丈夫当双生集团的继承人。” 双生集团给莫沾衣的丈夫,双生科技给沈妍夕,倒也是两全其美。 不过他这么做,并不完全是为了司桐,更多的是不想过去的事影响他和沈沐黎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 司瑾彤得到司清城的承诺,到处托人给莫沾衣介绍相亲对象,既要有能力有野心,又要听话好拿捏,只怕是短时间内找不出符合要求的人。 有能力有野心的,哪个会对别人言听计从?能言听计从的,又大都没拿得出手的本事。 司清城说完,从西装内袋掏出一张卡,放到茶几上,“你帮我把这个给她,算是我对她的一点补偿。” 这段时间,司桐身上发生的事传得沸沸扬扬,他听说了之后,晚上总是做梦。 梦见当年,他掐着那孩子的脖子提起来,想要摔死她,可她却冲他笑。 笑着笑着,又冲他哭,哭着喊他爸爸,问他为什么不要她。 每次醒来,总会对她多一份愧疚,细说起来,那孩子是无辜的,是他一时犯错,给了她出生的机会。 又因为憎恨,从来没尽到过当父亲的责任。 郁寒深的视线平静地扫过那张卡,不紧不慢地站起身,双手放在西裤口袋里,身高腿长地站着。 “司董的家事我不好多说,不过,司董可能不了解她,她这个人,有自己的原则底线,即便是我给她钱,没个正当的由头,她也不会收。” “她年纪小,内心还保留着孩子对父亲的期待,要是知道自己私生女的身份,父亲也不打算认回她,只会徒增伤心。” 郁寒深的眼底浮上温柔和怜惜,“她刚经历失去亲人的痛苦,我不想看到她再因为亲人难过。” “以后还请司董跟她保持距离,不要说不合身份的话,也不要做不合常理的事,否则,被有心人察觉,对谁都不好。” 到最后,郁寒深的语气带上了一贯的强硬。 “我一会儿还有事,先送司董下楼。”说着,他朝会客室门口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吧。” 听到郁寒深话里不加掩饰的维护,司清城没有被拒绝的不悦,反而有些欣慰。 “也罢,是我考虑不周。”他伸手拿回茶几上的那张卡。 他的下属们在煌盛集团的地下车库等他,跟郁寒深说了几句工作上的事,上车离开。 华灯已上,海城笼罩在漆黑的夜幕里,司清城看着繁华的海城夜景,心底生出些疲惫和寂寥。 明明以前那么憎恶她,在认识司桐之前,每次回想过去,都满腔积怨。 要不是李霜偷偷生下那个孩子,还把孩子带到沈沐黎面前,沈沐黎不会带着女儿负气开车离家。 他和沈沐黎不会出车祸,他们的女儿不会死。 可现在,他发现自己恨不起来,也许,是老了,人一旦上了年纪,就开始渴望儿孙绕膝。 只可惜,这样的场面永远实现不了,沈沐黎不会接受那个孩子。 郁寒深乘专用电梯回到顶层总裁办,推开门,看见司桐睡在黑色长沙发上的画面。 她侧躺着,身上盖着的羽绒服外套掉了一半在地上,一只手垫在侧脸下,一只手伸出去耷拉在沙发边缘。 她微微蜷缩着双腿,深沉宽大的沙发衬得她越发纤细柔软。 郁寒深看着,眼底一派温柔。 “郁总……”艾薇安过来想跟他说话。 郁寒深抬了下手,制止她出声,深沉的视线扫过一旁的秘书室,秘书部的所有人都老老实实在工位上坐着,没敢下班走人。 他收回视线,淡淡开腔吩咐:“这里没你们什么事,去带她们下班吧。” 威严的腔调,又不失身为领导的宽和。 言罢,郁寒深走进办公室,反手带上门,走到沙发边俯视小妻子安静乖巧的睡颜一会儿,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羽绒服外套,在她身上盖好。 坐下时,握住她柔若无骨的小手。 司桐被郁寒深温柔抚摸她手背的动作叫醒,睁开眼,朦胧中看见男人挺拔严峻的轮廓。 意识尚未清醒,她就坐起身窝进男人怀里,像是一种本能。 郁寒深抱小孩似的抱住小妻子,声线磁性温润:“现在睡饱了,晚上还能睡着?” 司桐闭着眼睛,听见这话,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小猫儿似的,挠人心尖。 郁寒深看下来的眼神有着说不出的宠溺和纵容,伸手摸了摸她脸颊上压出来的红印子。 见她实在醒不过来,深邃的眼底划过一抹无奈,把她抱去休息室的床上。 刚给女孩掖好被子,西装内袋里的手机震动。 郁寒深走出休息室带上门,才掏出手机,是老宅座机的号码。 “老三,桐桐回海城了是吗?”郁老夫人的声音传来。 郁寒深嗯了一声。 他不奇怪老人会知道,总部这边还有几个以前跟着郁老爷子的老员工。 郁老夫人沉默许久,叹了口气,“你从小就有主见,但凡你决定的事谁都改变不了,既然你已经认定桐桐,那就好好待她吧。” “她是个好孩子,因为你平白无故遭了这一场罪,是我们老郁家对不起她,至于孩子……随缘吧。” 有了郁安邦的前车之鉴,她现在只希望小儿子身边能有个知冷知热的人陪着。 好在郁家还有老大家的三个孩子,倒也不至于叫郁家断了后。 “过几天元宵节,到时候带桐桐过来一起吃个饭。”挂电话前,郁老夫人叮嘱。 第314章 让你知道你老公的手段 司桐被电话铃声吵醒,看见陌生的房间,眼里浮现一丝迷茫,旋即反应过来,这是郁寒深办公室的休息间。 她的鹅黄色羽绒服被挂在衣帽架上,铃声从口袋里传出。 下床走过去掏出手机,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接听,一道熟悉的男音传出:“是司桐吗?我是贺长君。” 司桐微愣,眼神冷下来,开口的语气也带着冷淡:“有事?” 贺长君像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迟疑了片刻,他的声音才再度传来,“清澜她……” 停顿片刻,他继续说:“她的精神状态出了点问题,给自己弄了一身伤,在医院里不肯配合治疗,一直说要见寒深……” 司桐冷冷地打断他:“你想让我劝我的丈夫,去看一个害死我亲人的凶手?” “……”贺长君知道这是强人所难。 可是,那是他的亲妹妹,他缓缓道:“贺氏集团的股东大会通过解散提议后,第二天就成立了资产清算组,这个月底就能终结清算程序,过了月底,世上再无贺氏集团。” “我父亲因为这件事,到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医生说他以后可能很难站起来。” “清澜知道这些之后,精神就有些不正常,这几天更是开始自残,好几次要不是看守所的人发现得早,只怕已经没了。” 贺长君的语气里满是疲累。 “她犯了错,落得这个下场是她活该,贺家没管教好她,被她连累得失去家族基业,也是贺家咎由自取。” “司小姐,贺家以后不会在背地里为她打点,护着她让她过得舒坦,她会在监狱里接受该有的惩罚,我也不求她能减轻刑罚,只希望她能好好活着。” “希望你能体谅我当哥哥的心情……” 听起来确实很惨,如果司桐是个局外人,或许会心生同情。 可她是当事人,贺清澜害死的,是把她养大的外婆。 她听完,脸上始终没有一丝情绪,“贺先生,别说寒深不想去看贺清澜,就算他想去,我也不会同意,更别说让我劝他去。” “我没你想的那么大度,没法站在你的角度去体谅你当哥哥的心情。” “……”贺长君似乎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司桐不想多说,“如果贺先生没别的事,就挂了吧。” 说完,见贺长君不出声,她直接想要掐断通话。 “肇事司机自杀了,你知道吗?”电话挂断的前一瞬,司桐听见贺长君的话。 她一顿,又听贺长君说:“他在看守所撞墙死了,看守所的人说他受了刺激。” 司桐捏着手机,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 贺长君跟她说这个,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一时唏嘘:“我真害怕下次,会听到清澜的死讯。” 电话最后是贺长君主动挂断,司桐坐在床边,有些怔忪,肇事司机是直接害死外婆的凶手,她恨不得他判死刑。 可真的听到他的死讯,她没有丝毫大仇得报的痛快,反而觉得压抑。 她背负过人命,知道那是这世上最沉重的东西。 不知过了多久,司桐回神,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起身拉开休息室的门。 门一打开,就听见外面的说话声,郁寒深坐在大班桌后,沙发上坐了几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 看起来应该是集团高层,其中一个是曲博安。 听见开门的声音,正在说话的中年男人嘴里的话微微一顿,所有人视线一起落过来。 司桐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朝众人露出一抹得体的笑容,不卑不亢的,颇有点集团女主人的风范。 这一笑,把除了曲博安之外的那几个集团高层笑得一阵恍神。 郁寒深平静的目光也看过来,司桐见他一派沉稳内敛,想到之前他们做完,他却不肯退出去。 一直到把她抱进卫生间放下来,两人才彻底分开。 当时她身体一空,没忍住哼了一声,还被他笑了,笑得那么不正经。 司桐脸上一热,关上门没有出去。 沙发里的几位高层迟迟回不过神。 难怪能让他们不近女色的大老板色令智昏,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忽地,大班桌那边传来指关节叩击桌面的声音。 只是很轻缓的两声响,甚至郁寒深没有开腔说一个字,那几个失神的煌盛高层就顿时回神,纷纷下意识挺直脊背,坐得端正极了。 有些人就是这样,再随意的一个动作,也有着上位者的威慑力。 司桐没等多久,郁寒深推开休息室的门。 她正趴在床上看手机,听见拧门把手的声音,扭头瞧见男人挺拔的轮廓。 “结束了?”她爬起来,小跑到门口。 不管是她亮晶晶的眼眸,还是不太稳重的举止,都透着二十出头女孩子的娇憨和灵动。 郁寒深的眼底流露出宠爱,抬手把她耳边的碎发顺到耳后,声音低磁温柔:“饿了吧。” 说话间,他走去床边,捞起床上的嫩黄色羽绒服,转身时顺势搂住司桐的软腰。 “走,去吃饭。” 司桐确实有些饿了,没说不吃的话。 两人乘专用电梯到地下停车场,曲博安站在一辆黑色奔驰前抽烟。 看见郁寒深和司桐,他把烟蒂丢在脚边,抬脚碾了一下,走过来:“郁总,太太。” 司桐微笑颔首:“曲总监。” 曲博安看向司桐,“贺清澜的案子可能要延迟庭审。” 司桐没有意外,从贺长君嘴里听到贺清澜的精神出了问题,她就有了预料。 见她没有表现出惊讶,曲博安问:“太太知道了?” 司桐没否认,看了眼身形高大的郁寒深,开口说:“贺长君给我打过电话。” 至于说了什么,不必言明,郁寒深和曲博安猜得到。 曲博安点点头:“贺清澜的代理律师已经申请精神鉴定,一旦鉴定出精神病,就要先治疗再审理,这一治疗,不知道要治疗到什么时候。” 曲博安没有怀疑贺清澜是装的,精神鉴定的过程很复杂,一个正常人是没办法通过层层鉴定被确定为精神病,除非买通相关人员作假。 但如今贺家的势力大不如前,又有郁寒深在这压着,装病这条路贺清澜走不通。 所以她应该是真的脑子出了问题。 曲博安继续道:“太太要做好心理准备,要是她一直治不好,可能一直没法审理。” 司桐点了点头,“谢谢曲总监。” 曲博安说完,跟两人道了别。 郁寒深拉开副驾驶的门,等司桐坐进去,绕过车头去驾驶室。 深夜,道路上没什么车,郁寒深单手掌控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握住司桐的手。 司桐的手肘支着车窗下边沿,屈起手指抵着腮帮,对着车外的夜景发呆。 郁寒深偏头看了她一眼,“在想什么?” 司桐收回视线,看着车窗玻璃上映出的男人轮廓,“那个肇事司机,为了给妻儿留下一笔钱财,伤害无辜,到最后什么都没得到,自己也丢了命。” 肇事司机被抓,贺清澜给的那两笔钱已经被警方收缴。 “贺清澜为一己之私,把自己和贺家弄成现在这样,也是什么都没得到。” “我在想,人真的不能强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更不能动坏心思。” 郁寒深手指插进她的指缝,与她十指交扣。 男人手上的力气大,稍微用点力握了握,司桐就感觉到了疼。 她刚要控诉,耳边传来郁寒深稍显严肃的腔调:“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能强求,但是属于自己的东西,也不能轻易放手。” “……”听出他在计较她之前跟他划清界限的事,自知理亏,笑容讨巧地把男人的手抱进怀里。 “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再离开你。” 煌盛大楼就连地下停车场都暖气充足,车内温度适宜,她的羽绒服一直没穿,搁在腿上。 身上只穿了件白色线衣,郁寒深的手被她抱在胸口,不可避免地感受到一片丰腴柔软。 “记住自己的话。”男人的手背似无意的,在女孩身上蹭了蹭,开腔的语气透着强势,“再有下一次,让你知道你老公的手段。” “……”司桐听出他话里的危险和警告,头皮不禁一麻。 第315章 为什么喜欢我? 这晚,两人在煌盛集团旗下的一家五星级酒店吃了宵夜。 回到贡院,已经过了十二点,司桐在主卧洗澡时,郁寒深去了隔壁房间冲澡。 她洗完出来,男人已经闲适地靠在床头翻看一本财经杂志,穿着黑色家居服,露出的锁骨性感。 刚洗过的头发有些软塌,跟平时一丝不苟的样子比起来,显出成熟男人松弛随性的魅力。 司桐看着他很有安全感的样子,主动窝进他怀里。 郁寒深见她这么乖巧温顺,放下杂志,视线垂下来看她。 对上男人漆黑的眸子,司桐闭上眼睛,脸埋进他的脖底,“我困了,要睡觉,不要打扰我。” 郁寒深笑笑,本来也没打算折腾她。 伸长胳膊闭了灯,郁寒深搂着她躺好,细心地将她脖子底下的头发顺出来铺散在枕头上。 司桐享受着他的体贴,她不知道别的男人在与女人的亲密关系中会怎么做,但郁寒深的所作所为,肯定能拿优秀分。 郁寒深做完这些,亲了亲小妻子的额头,把她往怀里搂紧一点。 司桐从男人手臂上的力道感受到了喜爱和珍视,她搂紧郁寒深肌肉结实的腰。 “你为什么这么喜欢我啊?”她在他怀里问。 虽然郁寒深从不在嘴上说喜欢她爱她,可自从认识,他就对她好得过分。 “是不是因为我长得太漂亮,你一看见我就色心大起?” 黑暗里,郁寒深的嗓音格外磁性好听:“色心大起是这么用的?” 司桐笑,不依不饶地追问:“那你说,为什么喜欢我?我三次要跟你划清界限,你都舍不得放手,还三次追去桐城,肯定是迷恋我的美色到无法自拔的地步。” 听她这番自夸的话,郁寒深低低笑出声,喉结和胸腔震动,低沉的声线迷人。 他只笑不语,司桐不满意,特别较真地抬头看他,虽然卧室里很黑,但离得极近,隐约能看见男人棱角分明的下巴。 “说呀,为什么喜欢我?” 郁寒深亲了亲她的额头,依旧没开腔。 司桐不服气地瞪了他片刻,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伸手去摸男人睡裤的腰带。 握住他的同时,她开口说:“郁先生要是给我满意的答案,我就给郁先生一点奖励。” 这一瞬间,司桐明显感觉到郁寒深搂着她的手臂,紧了一下。 头顶,响起他晦暗不明的声音:“是吗?什么奖励?” 司桐脸上发烫,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大胆地主动上手。 掌心传来烫人的温度,似乎烫进了心里,烫得她心跳加快。 “就、就是你最喜欢我给你做的那个……”司桐还是没办法坦然,好在郁寒深看不清她,她不用面对男人令人心悸的目光。 郁寒深的喉结轻动,“仔细说说,我最喜欢你做什么?怎么做?” “……”司桐手上忽地用力,上下滑动了一下,“是我在问你,快说,为什么喜欢我?” 郁寒深身上的肌肉有些紧绷,低头亲吻女孩的头发,哑着声道:“可能是上辈子欠你的。” “……”司桐愣了一下,回过味他什么意思,哼了一声,抽回手,翻了个身留给他一个背影。 郁寒深难得见她使女孩家的小性子,倒也乐意纵容。 轻笑一声,收紧胳膊让司桐的脊背贴紧他的胸腹,用力抵着她的后腰,声线还算平稳:“睡吧,今天坐了半天车,你也累了。” 司桐沉默片刻,在他怀里翻个身,再次抱住他精壮的腰,闷闷地说:“反正以后我赖上你了,就算你哪天嫌我烦,不喜欢我了,也别想我离开你。” 郁寒深笑:“好。” 第二天,司桐醒来,郁寒深不在卧室,看了下手机,已经七点多,她以为他去了公司。 洗完漱走出卧室,在二楼护栏边看见坐在客厅沙发看新闻的男人,有些意外。 “你没去上班啊?”司桐两手握着栏杆,探头往下面张望。 郁寒深抬头瞧见小妻子明媚的笑脸,心情跟着变得舒朗。 他交叠双腿坐在沙发上,搭在腿上的手捏着遥控器,望过来的目光平静,有沉稳的魅力。 “休息半天,带你去看医生。” 司桐刚要被男人不声不响的注视迷惑,听见这话怔了一下,“看医生?为什么?” 她又没有不舒服。 郁寒深却没解释,下巴朝餐厅的方向抬了下,“先去吃早餐。” 饭后,郁寒深带她出门。 三十几分钟,迈巴赫在国医堂门前的停车场停稳,司桐看着古色古香的建筑,知道郁寒深要带她看谁了。 自从怀,她治胃病的中药就停了,后来发生太多的事,一直停到现在。 第一次来这,邓老明确说过她的情况严重,要彻底养好,得两三年时间。 把完脉、开好药方,等邓老的助理帮忙抓药的间隙,司桐去了趟卫生间。 国医堂的顶层专为权贵服务,卫生间装修得十分奢华气派,司桐从格子间出来,洗完手往外走,在过道上遇到两个熟人。 “桐桐。”沈老夫人看见司桐,两眼放光,“好久不见啊桐桐。” 她推着沈沐黎,沈沐黎坐在轮椅上,脸色有些白。 司桐的视线在沈沐黎身上停留片刻,礼貌地打招呼:“沈奶奶,沈阿姨。” 沈老夫人打量司桐:“你来这是哪里不舒服?” 司桐莞尔:“胃不太舒服。” 沈老夫人皱眉看她,语气带着关心: “你们年轻的女孩子为了漂亮总喜欢节食,夕夕也是,这不吃那不吃,早上不吃晚上不吃,最后没瘦多少,胃先坏了。” 司桐笑了笑,没多解释,见沈沐黎脸色难看,想要问问她是不是病了,又觉得打探别人隐私不妥。 沈老夫人却连珠炮似的直接说了出来,“小黎过来针灸,她的腿啊,总不能一直这样,听说国医堂在这方面很厉害,治好了不少外伤瘫痪的病人,我带她过来试试看……” “妈。”沈沐黎打断母亲的话,一脸冷漠,显然不希望私事被说给外人听。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又不是见不得人。”沈老夫人老小孩似的撅起嘴。 沈沐黎没再开口,控制着轮椅往卫生间里去。 “哎,等等我,这孩子。”沈老夫人不高兴地瞪着女儿的背影,回头跟司桐道了声别,才抬脚去追女儿。 司桐望着沈沐黎的背影,在她控制着轮椅转弯时,多看了一眼她的腿。 第316章 灌迷魂汤 司桐回到邓老的接诊室,手握住门把手,正要拧开,听见里面邓老的声音。 “上次在华和医院碰到小莫医生,听他说郁太太不久前流产伤了身,正好老时过几天休假回来,到时候安排郁太太找她看看,让她给开个方调理调理。” “郁总年纪不小了,也该有个孩子。” 邓老嘴里的老时,是国医堂有名的妇科圣手。 司桐神色一顿,有些被刻意忽略的问题,终究是要被提到台面上来。 郁寒深已经三十三岁,确实年纪不小了。 别人在这个年纪,孩子都已经上小学。 “不必。”门内,响起郁寒深稳重醇厚的嗓音,“她还小,不要给她太大的压力。” 轻微的茶杯磕碰桌面的声响之后,郁寒深的话再度响起:“她只需调理好身体,健康快乐就行,别的不需要她操心。” 邓老应该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安静了几秒,传出他一声笑:“看来在郁总心里,什么都比不上郁太太。” “不过郁总想的也对,情绪对人的身体影响最大,有时候越着急越强求不来,反倒是放宽心态,顺其自然,该来的往往悄无声息就来了。” “郁总这么为郁太太着想,说不准郁太太很快就会再有好消息。” 司桐听见里面的话题,变成下个月京城保利拍卖行的明清画专拍。 原地站了一会儿,拧动门把手推开门。 郁寒深修长的手指扣着一个青瓷茶盏,正往唇边送,听见开门声,偏头看过来,目光触及小妻子的瞬间变得温柔。 没一会儿,邓老的助理提着一大袋中药过来。 回去的路上,司桐靠着副驾驶座椅靠背,情不自禁盯着男人挺拔冷峻的侧脸看。 大概是她的目光太直白热烈,郁寒深扫了她一眼,“这么看我做什么?” 司桐挨过去靠着男人结实有力的大臂,仰头笑吟吟望着他成熟的脸:“都怪郁先生给我灌太多迷魂汤,我现在对郁先生欲罢不能。” 郁寒深的薄唇勾起笑,“我平日灌进你身体里的是迷魂汤?” “……”司桐一下子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耳根泛红。 眼神里带上娇嗔,真不知道这个男人是怎么用这么严肃正经的口吻,说出这个孟浪的话。 偏偏还这么迷人。 郁寒深中午有饭局,把司桐送回贡院,从后备箱取出那包中药递给佣人。 临上车前,他搂着司桐的细腰,俯身,薄唇碰了碰女孩白皙莹润的耳垂,“等老公晚上回来给你灌迷魂汤。” “……”司桐躲开他烫人的呼吸,红着脸瞪了他一眼,转身跑进别墅楼入户门。 听见院子里传来汽车发动机渐远的声音,她摸了摸扑通乱响的胸口。 郁寒深脸皮太厚,总也说不过他。 她说两句亲密话都是自己先脸红,那个男人不管说多露骨的,都面不改色,稳如泰山。 吃完午饭,司桐打电话叫张梦玲出来。 两人在购物中心的门口碰头,张梦玲跟季念念有点像,长得可爱,穿衣风格也可可爱爱。 一见司桐,她扑上来想给司桐一个熊抱。 被司桐不动声色躲过去。 张梦玲噘了噘嘴,“叫姐姐出来逛街,都不让姐姐抱一下。” 司桐淡笑,“下个月你生日,想要什么?我给你买。” 去年张梦玲过生日,她在去参加的路上被邰南风骚扰,季少瑜因为救她被捅伤,礼物也在混乱中丢失。 算起来,她们认识一年多,张梦玲帮了她不少,她还没正儿八经送过张梦玲什么礼物。 张梦玲眯起眼盯着司桐,“这么主动要送我礼物,不符合你节俭的风格,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 虽然她一直嚷着‘苟富贵勿相忘’,指望司桐成了首富太太之后养她,给她买奔驰大g古驰香奈儿海蓝之谜。 可她也清楚,让司桐拿郁寒深的钱挥霍,比登天还难。 所以她现在改变策略,等着司桐毕业后赚大钱来养她。 司桐抿了抿唇,笑容有些羞涩:“我想买个男款戒指……” 张梦玲嘴巴顿时噘得高高的,“所以你叫我出来,为的是给你男人买礼物,我只是顺便是吧?” 你男人…… 这个词,让司桐有些不好意思。 抱怨归抱怨,话没说完,张梦玲已经挽着她的胳膊往购物中心大门走。 两人选的是普通的购物广场,价格亲民,买完东西已经快五点钟。 张梦玲得到司桐送的礼物,虽然不贵,几百块,但也不影响她心情大好,要请司桐去吃西餐。 贺恒开路虎送两人去西餐厅。 “这家西餐厅刚开的,走高端路线,他们老板是大哥同学,送了张卡给大哥,大哥不爱吃西餐,又是个老光棍,就便宜我了,嘿嘿……” 张梦玲的话没说完,迎面碰上莫沾衣。 莫沾衣身边跟着一个二十七八岁的青年,看见司桐和张梦玲,她脚步顿了一下,随后高傲地从两人身边走过去。 张梦玲撇撇嘴,扭头跟司桐说:“瞧把她给神气的,要不是司叔叔没有孩子,下辈子也轮不到她未来老公当双生集团的继承人。” 见司桐面露疑惑,她解释:“司叔叔不知怎么回事,决定培养莫沾衣的未来老公当双生集团的继承人。” “沈妍夕当双生科技的继承人,啧……”张梦玲说着,咂了咂嘴,“司叔叔够倒霉的,辛苦了半辈子,全便宜了别人。” 司桐了然,没知声,别人家的事,她不好多说。 服务员将两人领到座位上,正点餐,司桐的手机响了。 贺长君的电话。 猜到他想要说什么,司桐心底生出烦躁,不太想接。 但铃声不依不饶,一副要打到她接为止的架势,司桐滑下接听键,语气冷淡:“贺先生,我说过不会劝寒深去看贺清澜,请你不要再打扰我。” 说完她就准备挂了断。 电话里却传出一道熟悉的女声,“司桐。” 贺清澜的声音,司桐怔愣的间隙,听见她说:“你让寒深来见我,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司桐清冷的眉间爬上寒霜,“我对你的秘密不感兴趣。” “跟你外婆的死有关,你也不感兴趣?”贺清澜的声音有股虚弱的无力感。 司桐神色平静,眼底一丝情绪都没有,“我外婆怎么去世的,警察已经调查得很清楚,不需要你来告诉我。” 贺清澜嗤笑一声,“那如果我告诉你,是有人告诉我,只要对你的亲人下手,让你和寒深之间隔着人命,你就会主动离开他呢,你也不想知道是谁吗?” 司桐眸光一滞,握手机的手猛然收紧。 贺清澜的语气,依旧温婉优雅,“其实我一开始,没想对你的亲人下手,我想的是直接弄死你,寒深不是不肯见我吗?弄死你,他肯定会气得来找我算账。” “可是我雇的人跟了你几天,一直找不到下手的机会,寒深把你保护得太好了,好几辆保镖车跟在你后面护着你。” 贺清澜说着,忽地笑起来。 笑完,再开口的声音染着疯狂,“我跟寒深一起长大,他性格沉闷,身边从来没有别的女孩子,只有我在他身边。” “我喜欢他十几年,十几年,一个女人能有几个十几年?我那么爱他……” “可是你一出现,就把他完全抢走了,凭什么?” “明明我才是最适合他的,一样的年纪,一样的家世,你算个什么东西?” “不要脸的贱人!你该死!” 司桐声线冰冷:“不是我抢走他,而是他从来不属于你,你为了一个不喜欢你的男人,害死无辜的人,贺清澜,你连做人都不配。” “你让他来见我!”贺清澜拔高音量,“要不然,你这辈子都别想知道是谁在背后算计你,别想为你外婆报仇。” 第317章 在外面求婚比较有诚意 和司桐有过节而且会算计她的人,一只手就能数过来,韩灵丽,秦思涵。 了解她的性格,知道她无法接受和爱人之间隔着亲人性命的人,也不多,秦思涵,郁知珩。 同时符合这两点的,似乎只有秦思涵一个人。 司桐稍加思索,就在心里确定了怀疑对象,她收紧手指,手机的棱角硌疼她的掌心。 “不用你告诉我,我知道是谁。”她淡淡出声,语气肯定:“是秦思涵。” 贺清澜一怔,“你怎么知道?” 司桐:“原本不确定,现在确定了。” “……”贺清澜一阵沉默,片刻后,她笑了,“司桐,你挺聪明,诈我是吗?” “就算你知道是谁又如何?你有证据吗?”她笑得得意又疯癫:“我有,当时她给我打电话,我录音了,我在华和医院,让寒深来,我把证据给他。” 挂了电话,司桐站在西餐厅门口,夜风凌冽,吹得她骨头发冷。 五年前五年后,居然都是秦思涵在背后算计她。 想了想,她打电话给曲博安,把贺清澜说的原封不动告诉他。 曲博安听完,开口说:“我要听一下录音内容才好判断秦思涵构不构成教唆罪,如果构成教唆罪,她就属于多次犯罪,加重处罚情节,至少七年以上。” 秦思涵因为教唆罪被判了六年八个月,后来又因为捅伤邵林森,去年十一月庭审,被判了八年。 加上这次,等她哺乳期结束,也不过是二十几年的牢狱之苦。 司桐闭上眼,秦思涵害死了那么多人,哥哥,舅舅,外婆……而她,却只是轻飘飘坐二十几年牢就抵消了吗? 曲博安说:“贺清澜在之前的审讯中丝毫没有透露有人教唆她,也许这只是她为了让郁总去见她而编造出来的,太太先不要当真,我明天把这件事告诉警方,等他们那边的调查结果。” “桐桐,谁的电话啊,打这么久?”张梦玲见司桐迟迟没回去,出来找她。 司桐把手机塞进羽绒服口袋,牵了牵嘴角:“服务员上餐了?” 张梦玲笑得大咧咧,“都上齐了,再不吃冷了。” 吃完饭张梦玲想去看电影,春节上了好几部,据说都挺不错。 但司桐没心情,张梦玲叫不动她,只好也回家。 郁寒深晚上见了几个商友,接到曲博安的电话,心系小妻子,提前结束饭局,回到贡院,是晚上九点。 看见坐在别墅楼门前台阶上,托腮发呆的司桐,羽绒服臃肿,她却依然显得纤瘦单薄。 郁寒深的眸色微敛,走过去低沉开腔:“不睡觉坐在这里干什么?” 司桐回神,顺着男人挺拔修长的腿,往上望进一双深邃温柔的眼眸。 起身扑进郁寒深怀里,她说:“在等郁先生。” 郁寒深很稳地接住她,身形没有因为冲击力而晃动半分,大手搂在她的肩胛的位置,“怎么不在屋里等?外面不冷?” 司桐从他怀里退出来,仰着脸看他,唇边笑容嫣然:“在外面求婚比较有诚意。” 她从羽绒服口袋摸出一枚银色素戒,拿起郁寒深的左手往无名指上套。 一边还念着台词:“郁先生愿意娶我吗?愿意无论贫穷富贵、生老病死,都陪在我身边,不离不弃吗?” 郁寒深饶有兴趣地垂眼看她,“我还没说愿意,郁太太就把戒指戴上了,是不是心急了点?” “你肯定愿意。”司桐看着郁寒深的手,很素净的铂金戒指,圈在男人骨节分明的指骨上,显出些优雅内敛的味道。 “万一不愿意呢?”郁寒深的嗓音带着愉悦。 司桐笑吟吟地搂住他精壮的腰,抬着脸,“不愿意也来不及了,上了贼船,就别想下去。” 她看起来似乎很高兴,整个人都喜气洋洋的。 郁寒深的目光平静深邃,唇边的笑意收了收,捧住司桐的脸吻下来。 两片薄薄的唇贴着她的,慢慢辗转厮磨,像是一种安抚。 司桐闭上眼睛,缓缓的,眼泪克制不住落下来。 许久,郁寒深将她拥进怀里,语气是看穿她心思后的心疼,“不高兴就不高兴,在我面前不用逞强。” 司桐的眼泪浸湿男人挺括的领带,在他怀里闷闷开口:“五年前我跟郁知珩交往,秦思涵喜欢他,为了他来针对我,可现在我都已经跟郁知珩没有关系了,她为什么还要针对我?” “我不懂……” 她想了许久,始终想不明白。 五年前因为郁知珩,现在呢,因为什么? “不必去揣摩坏人的心思。”郁寒深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温声开口:“坏人做坏事,往往不需要理由,很多时候连底层逻辑都不符合,你要是能想明白,岂不是跟他们一样了?” “也不要觉得是自己的错。”郁寒深耐心道:“不要让别人犯下的错,成为困住自己的枷锁。” 司桐紧紧揪着郁寒深腰侧的大衣,许久,抬起头:“我很容易陷入矛盾,是不是很笨?” “当然不是。”郁寒深的双手捧住她的耳脖,手指插进女孩乌亮的发丝间,拇指轻轻擦去她眼底的泪水。 男人的嗓音温柔至极,“我的太太冰雪聪明,只是有一点心软,给自己点时间,你会想明白的。” 这晚,迷魂汤项目终究没有实施。 之后的几天,曲博安每天都打电话来汇报警方那边的进展。 贺清澜面对审讯采取闭口不言的态度,审讯人员稍微施加点精神压力,她就开始做出自残的行为。 至于她说的录音,把她可能藏匿的地方都翻遍了,也没有找到。 第318章 贺清澜的选择(1) 贺清澜不肯交代,秦思涵却主动自首了。 “秦安旭昨天下午带她去派出所自首,她承认了自己在去年十月给贺清澜打过电话,跟她说过一些关于你的事。” 曲博安在电话里将事情告诉司桐,“不过只有口供,没有证据,很难将秦思涵定罪。” 根据刑法规定,只有被告人供述,没有其他证据,不能认定被告人有罪和处以刑罚。 如此一来,贺清澜嘴里录音,成了将秦思涵定罪的关键。 “我知道了,谢谢曲总监。”司桐说完挂了电话。 “司老师。”一辆红色玛莎拉蒂在郁家老宅主楼前的草坪上停下,郁裴洲下车后抱着棋盘跑过来。 司桐转身,瞧见又长高了的男孩子。 看着那张神似郁寒深的脸,她眸光顿了顿,无意识地抬手摸上自己的小腹。 “怎么不进去?”郁颜汐红唇明艳,艳光四射地跟在洲洲后面。 司桐莞尔:“出来接个电话。” 今天元宵节,郁老夫人把所有人都叫来老宅,特意叮嘱谁都不许缺席。 说话间,一辆白色别克停在草坪上。 车上下来的是郁晚凝。 郁晚凝看见司桐,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像是要发怒,又有所顾忌地不敢怒。 走到跟前,不情不愿地叫了声:“小婶。” 她脸上的表情太精彩,司桐不由多看了两眼她的背影。 郁颜汐笑着靠近司桐耳边,低声说: “之前她两次在你面前说不该说的,坏老三的事,老三暂停了她的股份分红,把她心爱的座驾也没收了,还使了点手段,让她手头的闲钱全套牢在股市,现在她穷得只能开别克,喝西北风了。” 郁颜汐语气有点幸灾乐祸,“她是家里第一个孙女,从出生就被倾注太多疼爱和关注,被宠坏了,一整个飞扬跋扈的千金大小姐,早就该给她点教训。” “要不然她这不辨是非、里外不分的性子,早晚闯出大祸。” 司桐没说什么。 郁寒深教育小辈,她也不好说什么。 晚饭七点多开始,佣人上二楼书房叫郁老爷子和郁盛德、郁寒深。 郁寒深下楼,瞧见司桐和郁裴洲在客厅对弈,洲洲前段时间拜入一位围棋大师门下,棋艺突飞猛进,司桐跟他对弈几盘,都输了。 这盘也落于下风,黑子如铁桶般将白子包围,洲洲紧绷的小脸上显出些激动和得意。 司桐手执白子,迟迟找不到突破口。 郁寒深站在她身后看了片刻,忽地弯腰,手撑在司桐身后的沙发背上,另一只手握住她执白子的手。 带着她从容不迫地落下一子。 局势瞬间逆转。 接下来黑子节节败退。 洲洲脸色难看,终于忍不住:“舅舅,观棋不语真君子,你不君子。” 郁寒深掀眼淡淡扫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开腔:“谁叫你欺负我媳妇。” 洲洲:“……” 司桐尴尬,感觉像是小时候跟小伙伴打架,打不过回家被家长发现,家长带着她回去把小伙伴揍了一顿。 仇是报了,就是有点丢脸。 饭桌上,除了郁知珩,郁家的人都到齐。 郁晚凝当着众人的面,端着酒杯给司桐道歉,道完歉一口闷了一杯白酒。 司桐从小到大,听过的难听话很多,郁晚凝说的那些,跟她以前听过的比起来不算什么,她并没放在心上。 郁晚凝为表诚意,还送了她一块女士腕表。 司桐不懂表,也能看出手表的昂贵,正要婉拒,傅云蓉开口道:“这是晚凝卖了十几个包买的,你要是不收下,她那十几个包可就白卖了。” 郁晚凝脸色难看。 堂堂郁家千金,居然沦落到卖包的地步,一想起来,她就万分羞耻。 可是天天开那辆破别克出门,更丢人。 司桐去看郁寒深。 郁寒深直接伸手拿过来,从盒子里取出手表,戴上她的手腕。 司桐在穿衣打扮上一向朴素,这块表镶满钻石,奢华得十分高调,但是出现在她身上,却一点不显突兀。 反而十分和谐,仿佛她生来就该拥有这些东西。 傅云蓉不禁多看了两眼,她早就发现,这孩子身上有股淡泊物欲的脱俗气质,一点不像是贫苦家庭养出来的。 郁老夫人欣慰地笑了笑,“这才对嘛,一家人就要有一家人的样子,晚凝,这次的事就过去了,以后再敢吃里扒外,别说你小叔,我也不饶你。” 饭桌上其乐融融。 只有郁晚凝一肚子憋屈。 饭后,司桐和郁寒深在老宅又待了一会儿,九点左右开车回贡院。 回去的路上,司桐有些安静。 她抱着手臂,靠着副驾驶椅背,侧头看向车窗外。 郁寒深握住她的手,“放心,一切有我。” 司桐听明白他要帮她搞定贺清澜的意思,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却什么都没说。 贺清澜现在无所顾忌,一心只想要见郁寒深,她精神状态又有问题,警方那边拿她毫无办法。 司桐拿上内衣和睡衣去卫生间洗澡,进卫生间门前一秒,扭头跟郁寒深说:“你去隔壁洗吧,节省点时间。” 说完在男人看过来之前,她飞快地钻进卫生间。 吹干头发出来,郁寒深果然已经洗完澡靠在床头,随意地翻看司桐看过的书。 司桐走过去,拿走他手里的书。 在郁寒深漆黑的目光中,爬上床跨坐在他腰上。 郁寒深兴味地看着她,“郁太太这是要做什么?” 司桐耳尖通红,伸手解他脖子底下的睡衣纽扣,小声说:“奖励你。” 说完,俯身主动吻向男人的薄唇。 吻到他的锁骨,床头柜传来手机震动的声音。 司桐没有停下动作,头顶响起郁寒深沉稳磁性的嗓音:“说。” 隔得近,她听见曲博安的声音:“医院那边打电话过来,贺清澜那个疯子,居然咬破自己手腕的动脉,看来她是真想死。” 她这是在拿自己的命逼迫郁寒深。 她料到司桐很在意那份证据。 司桐停下动作,郁寒深挂断电话,拍了拍她腰窝的位置,“不早了,休息吧。” 司桐没什么心思,从他身上下去,进被窝躺好。 郁寒深关了灯。 过了会儿,黑暗里传出女孩清柔的声线:“明天你什么时候去医院?” 郁寒深亲了亲她的头发,“下午四点之后,其他时间我有别的安排。” 司桐:“我跟你一起去。” 第319章 贺清澜的选择(2) 次日下午,司桐和郁寒深一块到华和医院。 贺清澜住在普通的单人间,病房外站着两名穿制服的警察,司桐没有进去,站在旁边,看着郁寒深敲响病房的门。 来开门的是贺夫人。 她开了门之后走出来,反手带上门,“清澜还没准备好,你再等一下。” 她的神态不复以前的雍容华贵,眼下青黑,面容憔悴,显然这段时间过得很不好。 看见司桐,贺夫人的眼底划过一抹愤恨。 只是郁寒深在场,她没敢说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病房里传出一道压抑着欣喜的女声:“进来吧。” 郁寒深的表情沉着从容,没有久等的不耐烦,回头看了眼小妻子,推门进去。 司桐看着合上的病房门,说不清心里什么感想,原地站了片刻,转身去卫生间。 出来时,被贺夫人堵在卫生间门口。 “你现在很得意是吧?”贺夫人直勾勾盯着司桐的脸,“因为你,贺家现在一团糟,清澜也变成这副样子。” 司桐不动声色后退两步,反唇相讥道:“我之前还奇怪,贺清澜出身世家大族,怎么会没有一点世家千金的教养和风范。” “看见你,我才明白什么叫上梁不正下梁歪。” “……”贺夫人气得抬手要打她。 司桐正要躲开,旁边忽然跑过来一个穿黑色羽绒服、戴黑色口罩的男人,撞了贺夫人一下,差点把她撞倒。 男人撞完人头也不回地就跑了,连个道歉也没有。 贺夫人更气了,瞪了那个男人一眼,扭头双眼充血地怒视司桐。 “你以为郁寒深是什么好人吗?他现在喜欢你,所以护着你,等以后厌弃你了,弄死你比弄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司桐的表情分毫未动,“我跟他会怎样,不需要贺夫人来告诉我。” 说完她转身就走。 “你知道肇事司机怎么死的吗?”身后,贺夫人忽然问她。 司桐脚步未停,贺长君说他是自杀,后来她问了曲博安,得到一样的回答。 贺夫人:“他是被郁寒深逼死的。” 司桐脚步一顿,转身,冷冷地看着贺夫人:“贺夫人慎言。” “不信?”贺夫人笑得讥诮,“警方对外公布,肇事司机是受了刺激,在看守所撞墙而死,你知道他受了什么刺激?” 司桐看着她,等着她下面的话。 贺夫人却不说了,她只是笑,像是终于找到了出气口,语气里充满恶意:“没想到吧?你的枕边人,是个手染鲜血的魔鬼,跟他在一起,早晚有一天,你也会落得和清澜一样的下场。” 司桐听她说完,弯起嘴角淡淡一笑,“贺夫人,你挑拨离间的水平实在不怎么样。” “如果你有证据证明肇事司机的死跟我丈夫有关,恐怕早就迫不及待去警察那边告他了,既然没有证据,那你说的也只是你的臆想。” “贺夫人,有时间来告诫我,不如好好教一教自己的女儿,让她不要总是惦记别人的男人。” 贺夫人看着司桐的背影,眼神阴鸷。 病房里。 贺清澜说完那声‘进来吧’,就屏住呼吸。 她穿着自己设计的婚纱,化着最美的妆容,她要让郁寒深永远记得她。 她低头听着走进来的沉稳脚步声,听着轻微的关门声,双手用力握着手捧花。 她以为,即便郁寒深不被她惊艳,起码也会问一句她为什么穿成这样。 那她就可以顺理成章回答,因为她想嫁给他。 可等了片刻,只等来男人一句平静的:“录音在哪儿?” 贺清澜抬头,郁寒深的眼神也平静至极,仿佛站在他面前的,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陌生人,穿着再普通不过的衣服。 连引起他一丝意外和惊讶的资格都没有。 贺清澜如在冰天雪地中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满腔的激动和喜悦荡然无存。 看着郁寒深积威深重的老总派头,贺清澜追忆的,却是当年那个从来不嫌她吵闹的淡漠少年。 “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你以前……对我像妹妹一样……” 郁寒深走去病床边的椅子坐下,神色沉稳内敛,他没打算配合贺清澜追忆过去,直白开腔:“说吧,怎样才肯交出录音?” 贺清澜从回忆里抽身,一瞬间,眼前的男人竟然无法与记忆里的少年重叠。 郁寒深一直在往前走,只有她,停留在无法拥有的过去。 她认真地看着郁寒深成熟的五官,“之前,哪怕我要死了,你也不肯来看我一眼,现在,为了帮司桐拿到证据,竟然来看我,你就这么爱她?” 郁寒深交叠双腿,平静地瞅着她,“这件事原本就是我和你之间的问题,我太太受我连累,自然也该由我出面解决。” “你太太?”贺清澜重复这三个字,低低笑出声,“想要帮你太太拿到证据也行,你过来给我戴上戒指,我就给你。” 郁寒深坐着没动,冷静的目光中,透出些压迫。 贺清澜在他的注视下不由自主生出畏惧的情绪,她强压下心底的害怕,维持着笑:“怎么?不肯?你不是为了你的太太,什么都愿意做?” 郁寒深却忽然站起来,“既然你不愿交出录音,那便算了。” 见他要走,贺清澜忙道:“你难道不想帮你的太太报仇了?” 郁寒深走到门口,闻言停住脚步,微微偏头看过来,侧脸轮廓冷峻。 “从你这拿到证据,只不过是报仇的捷径,如果这条捷径走不通,那就麻烦一点,无妨。” 听见拧动门把手的声音,贺清澜跑到窗边,“郁寒深,你要是敢走,我就跳下去。” 郁寒深抬手握住门把手,很有风度地淡笑:“这种把戏,只有对在意你的人才奏效,如果贺小姐这么想死,我尊重你的选择。” 第320章 求婚 郁寒深说完,拉开门走了出去,没有丝毫犹豫。 贺清澜看着他挺拔无情的背影,一时怔住,忽然间,她有些记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喜欢这样一个完全不在意她的男人。 “现在满意了?以后可以消停点了吧?”母亲责怪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贺夫人对贺清澜的态度很矛盾,一面心疼她的遭遇,一面又埋怨因为她的行为,连累贺家被郁寒深报复。 “起来吧,别坐地上了。”贺夫人扶起贺清澜。 贺清澜的手腕还包着纱布,麻木地被母亲扶起来,垂头空洞地看着自己身上的洁白婚纱。 在这场单方面的感情中,她从来没得到过什么,闹这么一场,害贺家失势,害父亲病倒,害自己入狱,也什么都没得到。 甚至,她有些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做买凶杀人这种事。 她原本,是京城贺家的千金,是时尚圈有名气的设计师,有大好前程,有疼爱她的父母兄长。 现在,什么都没了,自从出事,大哥二哥再也没露面看过她,三哥看她时满眼失望,母亲也变了很多。 “我想见秦思涵。”她怔怔地说:“妈,你告诉门口的警察,让我见秦思涵,我把所有的证据都交出来。” 贺长君走进病房门听见妹妹这句话,眼神警惕地看向她:“清澜,适可而止,不要再做伤害寒深老婆的事。” 贺清澜垂头不语。 贺长君带上病房门,坐到床边,语重心长地开口:“寒深看在我的面子上,已经对你手下留情了。” 贺夫人冷笑:“他整垮整个贺家,还叫手下留情?” “不然您以为呢?”贺长君疲惫地看向母亲,“肇事司机怎么死的,我是不是告诉过您?如果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您以为清澜还能好好在这里?” 贺长君捏了捏眉心,“我再警告你一遍,你要是还不老实,去招惹寒深的老婆,我也护不了你了。” 黑色迈巴赫行驶在海城宽阔的街道上。 司桐听完郁寒深的话,知道没拿到证据,倒也没觉得失望。 因为早有预料,贺清澜不会这么轻易交出来。 安静片刻,司桐认真地看着郁寒深俊美的眉眼,想到去年邰南风骚扰她,最后在看守所因为袭警,警察在制服他的过程中不慎打断他的手脚。 “寒深。”司桐握着郁寒深的手,“刚才贺夫人跟我说了一些话,有关肇事司机自杀的事。” 前面红灯,郁寒深踩了刹车停下来,转头看过来的目光,高深莫测。 司桐垂下睫毛,把玩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你不要因为我,而给自己惹麻烦。” 郁寒深是知名企业家,虽然在网络上低调,从不公开露面,也没公布过照片,但是他的名字和煌盛集团一样,知名度极高。 作为公众人物,一言一行更容易被人捕风捉影,然后放大。 司桐知道海城的媒体都在郁寒深的控制之下,没有他的允许,不敢有人在网上乱登他的消息。 可是,万一呢? 她跟他在一起,不能带给他好处,至少也不能给他带去麻烦。 郁寒深的眼神透着看穿一切的锐利,薄唇勾着:“放心,你老公不做违法乱纪的事。” 司桐听着男人沉稳可靠的声线,安心下来,她探身过去,依赖地抱住郁寒深结实的臂膀,与他十指紧扣。 过了会儿,发现迈巴赫不是开往贡院,她问:“我们去哪儿?” 郁寒深不轻不重地捏了捏她的手,“今晚在外面吃。” 最后迈巴赫开进一处地下停车场,乘电梯到顶层,来到一家旋转餐厅。 这家餐厅因为绝佳的观景体验,是海城有名的约会圣地,刚六点,已经坐了不少食客,都是成双成对的男女。 光线昏暗,处处点缀着火红的玫瑰,一走进来,就能感受到那股醉人的浪漫氛围。 这还是郁寒深第一次带司桐来这种场合。 许是他年纪大的原因,丰富的阅历成就他成熟的思想,在感情中,他一直是务实的行动派,给她解决困难,给她安排好一切,护她周全,默默付出,从不声张。 很少用这种花里胡哨的方式来取悦她。 司桐不禁抬侧头看向身侧搂着她的男人。 郁寒深穿着黑大衣黑衬衫黑西装,整个人深沉又威严,强大的上位者气场让他和整个餐厅浪漫的氛围格格不入。 更像是莅临检查的领导,所过之处,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随在他身上,不自觉带着拘谨和敬畏。 服务员将两人带到靠玻璃墙的位置,透过玻璃,可以俯瞰半个海城。 司桐眼眸发亮,唇边带笑:“这算是约会吗?” 郁寒深拎茶壶慢条斯理倒了杯茶,递到她面前,“喜欢?” 很难不喜欢。 尤其是,和爱的人一起。 菜很快上齐,司桐安静地吃着,享受此时的宁静,什么都不想。 快吃完的时候,耳边忽然一阵爆炸声。 昏暗的餐厅被天边骤然炸开的大片火红烟花映亮。 餐厅里顿时一片惊呼,女孩子们纷纷涌到玻璃墙边的空地,想要看清楚。 烟花转瞬即逝,却接连不断,爆炸声有些刺耳,司桐正要抬手捂住耳朵,一双大手先她一步捂住了她的双耳。 司桐歪头看向身后,看见郁寒深挺括的西装。 烟花一直持续了十分钟,司桐的注意力却已经不在满天绚丽的烟花上,忽明忽暗的光亮中,郁寒深的眉眼更加深刻。 烟花结束,司桐耳边安静下来,她正要跟郁寒深说回家吧,漆黑的天边忽地再次亮起来。 这次不是烟花,而是无数光点。 司桐的呼吸猛地一滞。 那无数的光点,组成一句话:司同学,我们结婚吧。 虽然只有八个字,但占据了半边天,场面宏伟又壮观,餐厅里响起女生的尖叫。 “啊啊啊!老公快看,有人在求婚哎!” 男生的关注点和女生不太一样,“牛啊,这得上万架无人机吧?大手笔啊。” 司桐鼻梁发酸,转头眼圈红红地看着郁寒深,“我们已经是夫妻了,现在才求婚,是不是太晚了?” 郁寒深单手搂着她的腰,看下来的目光有着宠爱,“上次没经验,做得不到位,郁太太多多包涵。” 旁边的女生们忽然又一阵尖叫。 司桐回头去看,又一怔。 漆黑的天幕上出现了两个人像,司桐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那两个人像,正是她和郁寒深。 不管是身形还是五官,都栩栩如生,像是3d打印出来的一般。 这一幕定格十几秒之后,‘司桐’和‘郁寒深’缓缓动起来,变成面对面的站姿。 然后,‘郁寒深’慢慢单膝下跪,双手往上,举起一枚戒指。 这个瞬间,餐厅里鸦雀无声,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司桐和郁寒深身上。 哪怕餐厅里光线不是很明亮,也不妨碍众人认出天幕上由无人机组成的人像,就是眼前这两位。 男人威严俊美,女孩清冷绝色,很好辨别。 餐厅里的郁寒深和司桐,和窗外的景象重合,郁寒深单膝跪在司桐面前,双手托举一枚戒指。 他旁若无人,神色自若,虔诚又温柔地抬头望着面前的女孩,“司同学,我们结婚吧。” 餐厅的气氛在这一刻被点燃,忽然爆发出一阵尖叫,无数男声女声混合在一起,伴着掌声和口哨声,快要把餐厅的屋顶掀掉。 “嫁给他!嫁给他!”明明互相不认识,却能整齐划一地喊出求婚现场专用台词。 司桐看着单膝跪在自己面前,气场仍旧威严强大的男人。 紧紧抿着嘴唇,她从来不在乎这些形式,可此时此刻,依然热泪盈眶。 随着司桐伸出手,郁寒深为她戴上戒指。 他们身后的天幕上,‘郁寒深’同步为‘司桐’戴上戒指。 这一瞬间,餐厅的气氛被推到更高潮。 所有人被这一幕震撼,欢呼声震天。 第321章 求婚(2) 一直到迈巴赫开出地下停车场,司桐还沉浸在刚才热烈的氛围里,浑身沸腾的血液还没冷却,整个人有着头重脚轻的眩晕感。 右手的无名指上,原本素圈戒指旁边,多了一枚硕大的钻石戒指。 她看了看钻戒上大得夸张的马眼形切钻石,“这个钻石太大了。” 郁寒深神情愉悦,“不喜欢?” 司桐:“不是不喜欢,就是怕万一丢了,多可惜。” 郁寒深:“明天让珠宝店多送几个过来,郁太太随便丢,不必心疼。” “……”司桐想起去年在京城保利拍卖会上,郁寒深花几个亿买齐白石的画眼睛都不眨一下。 几枚钻戒的价值加起来估计都没齐白石一幅画的零头贵。 “算了吧,求婚戒指有一枚就行了,我会好好保护的。” 郁寒深低沉的嗓音带着笑:“郁太太不必给老公省钱。” 司桐:“……” 手机铃声忽地响。 司桐取出手机,屏幕上显示张梦玲的手机号,接听,张梦玲兴奋的声音很有穿透力地传过来。 “啊!桐桐,三叔跟你求婚啦?啊啊啊啊!他下跪求婚啦?” 司桐把手机稍微拿远一点,等那边冷静一点,她才问:“你怎么知道?” “还我怎么知道?三叔这么高调,现在估计整个海城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跟你求婚了。” 张梦玲激动得不行,好像被求婚的是她自己。 “那一阵噼里啪啦的烟花,把人视线吸引过去,那高清得跟视频似的无人机表演,可是狠狠喂了全海城单身狗一把狗粮。” 司桐看着郁寒深,唇边笑容甜蜜。 他给她的爱,一直明目张胆,当初她被曝出杀人犯的污名,又顶着他侄子前女友的身份,他也不顾声誉,高调把她带入他的圈子。 向所有人介绍,她是他的未婚妻。 从未有过片刻的遮掩迟疑。 刚挂完张梦玲的电话,司桐居然接到高三班主任宋骁骁的电话,问她是不是要结婚了。 再次掐断通话,司桐忍不住想,郁寒深此举属实是太张扬,一点不符合他沉稳内敛的做事风格。 迈巴赫停在贡院八号院的庭院中,郁寒深熄了火,解开安全带下车,绕过车头拉开副驾驶的门,对上女孩亮晶晶的美眸。 见她还系着安全带,郁寒深眼底浮上笑,“打算在车里过夜?” 司桐看着他,难得任性:“你帮我解。” 郁寒深弯腰探进车内,伸手握住安全带插口,拇指一顶,咔哒一声,安全带插片从插眼里弹出来。 与此同时,他的脖子上多了两条柔软的手臂。 脸颊也落了软软的吻。 司桐亲了一下,还想再亲一下,男人稍稍侧头,薄唇接住了她的唇瓣。 呼吸间都是彼此的气息,郁寒深的手撑着副驾驶靠背,把司桐圈在怀里,压着她吻了许久。 “进屋吧。”郁寒深啄了啄女孩的嘴角。 司桐笑看着他:“我不想走,你抱我。” 郁寒深伸手想抄她的腿弯。 司桐推开他,弯腰探出车外,脚没落地,而是踩着车门脚踏,一个弹跳,跳进郁寒深怀里。 在男人接住她的瞬间,她两腿熟练地盘上郁寒深精壮的腰。 郁寒深经常这样抱她,很自然地托住她的臀,看见女孩笑容满面的样子,不禁也跟着笑起来。 “今晚很高兴?”说话时,他在女孩臀上捏了一把。 司桐搂着男人的脖颈,手指抚摸他脑后短硬的头发,“嗯,很高兴,谢谢郁先生。” 话落,她捧着郁寒深棱角分明的侧脸,微微低头,亲吻他的薄唇。 杨姨煎好了药等司桐回来喝,一早就听见汽车引擎声,却迟迟不见人进门,怕药冷了,就出来寻人。 刚推开入户门,瞧见司桐挂在郁寒深身上,两人吻得难舍难分,她甚至在男人嘴唇张合间,看见他舌头伸进女孩嘴里。 顿时老脸通红,捂着眼睛关上门。 啊这、这、这……这还是她们家严肃正经的郁先生吗? 在外面就亲成这样,成何体统!也不怕被人看见。 司桐听见开关门的动静,到底脸皮薄,下意识想要结束这个吻。 郁寒深却将她抵在车身上,腾出一只手来握住她的后脑勺,修长手指插进发间。 男人反客为主,攻势太强,司桐被吻得呼吸不畅,喉咙里克制不住地呻吟出声。 许久,郁寒深才放过她,她身上的力气仿佛被抽干,软软地趴在他宽厚的肩上。 郁寒深就这么抱着她进屋,一直到玄关换鞋,司桐才下来。 不经意瞥见男人皮带扣下方的位置…… ……好明显,她没法直视,伸手拢了拢郁寒深的大衣,帮他把过于支撑的地方挡住。 郁寒深眼神兴味,捏了捏小妻子的脸蛋,俯身将灼热的呼吸吐在她耳朵里,“郁太太满不满意老公的尺寸?” 杨姨听见开门声,心想这两人终于闹够了,端着药过来想让司桐赶紧喝了。 一下听见自家严肃正经的郁先生这句孟浪的话。 手一抖,药差点撒了。 忙一手端药,一手捂脸,转身逃跑。 啊这、这、这……这真的是她们家郁先生吗? 杨姨跑得凌乱,脚步声不小,司桐听见了,脸颊顿时通红,含羞带怒地瞪着郁寒深:“家里有人,你说话能不能注意点?” 相比她的不淡定,郁寒深淡定得令人发指,他扫了眼客厅的方向,面色如常,“你去喝药,我先上楼洗澡。” 司桐喝完药上楼,看见说要洗澡的男人站在主卧门口。 她愣了一下,“你不是说要洗澡?站这里做什么?” 郁寒深大步走过来,搂住她腰的同时,开腔:“等你一起洗。” 司桐一把抓住楼梯扶手,赖在原地不肯走,“我觉得还是一个一个洗比较好……” 话没说完,她的手被郁寒深掰下来,男人一把将她抱起来。 “一起洗节省时间。” 第322章 贺清澜和秦思涵坠楼(1) 郁寒深抬脚踢上卫生间的门,把怀里的女孩放在宽大的洗漱台上。 扣住她的后脑勺低头吻她的唇,另一只手取脖底的领针,扯掉领带。 他的吻技一直娴熟又有技巧,司桐很快被吻得把‘一个一个洗比较好’的想法抛之脑后。 情动地搂住男人的脖子,张开嘴迎合他的侵入。 “郁太太昨晚说要给老公奖励,还记得吗?”郁寒深含住女孩小巧莹润的耳垂,湿热的舌尖裹住吮吸。 带起一阵酥麻,司桐只觉整根脊柱都在发麻,克制不住地轻颤。 男人滚烫的呼吸拂过她敏感的肌肤,他的嗓音低哑,“虽说事情没办成,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郁太太现在犒劳我一下如何?” 司桐的衣服被随意地丢在地上,她喘着气,微微睁开眼,一向清冷的眼眸此时如汪了一江春水。 她低头望去,视线下垂落向郁寒深挺拔的眉骨,顺着优越的鼻梁,看见那抹粉嫩的肌肤隐没在男人的口腔。 即便做着最不正经的事,他的眉眼神情,依旧显得严肃正经。 司桐恍惚间想起第一次在秦家别墅的后花园见到他,那样威严耀眼,高不可攀。 而此时,这个遥不可及的男人,在她面前走下神坛,将最不能示人的一面,展现在她面前。 只展现在她面前。 除了她,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人、有这个机会领教他这不为人知的一面。 这个想法,让司桐生出一股奇异的满足感,充盈着她的心脏。 她咬着唇,心跳加快,血液燃烧,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在男人的唇舌间。 湿热,滚烫。 司桐的身体发软,几乎要支撑不住倒下去,全靠郁寒深覆在她肩胛的大手托着她。 郁寒深的吻顺着锁骨往上,来到她唇边,又问了一遍刚才的话。 司桐耳根滚烫,“那你、你先洗澡……” 这是答应了。 虽然很羞人,也很累,但是他喜欢,她也甘愿。 淋浴房水汽氤氲,热水哗啦啦地流淌着,冲刷在郁寒深肌肉坚实的身躯上,他闭着眼眸,脖颈青筋隐现。 他扶着司桐的脑袋,手指插进她的发间。 最后郁寒深把人从脚边提起来,扯过浴巾胡乱一擦,抱着人去卧室床上。 她的头发来不及吹干,弄湿了一大片被褥。 凌晨两点多,司桐趴在郁寒深的大腿上,伴着吹风机的声音昏昏欲睡。 郁寒深骨节分明的手指穿梭在小妻子乌亮的头发里,动作轻柔,吹干后把人抱进被窝。 司桐太累了,短暂醒了一下,在男人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正要再次陷入沉睡,郁寒深的手机传来震动声。 离得近,她听见手机里传来的是郁盛德的声音:“爸进抢救室了……” 司桐瞬间清醒。 见郁寒深要下床,她跟着坐起来。 “你继续睡。”郁寒深揉了揉她的头发,阻止她起身的动作,“我过去就行。” “可是……”司桐觉得自己应该去。 “老人家是老毛病,没什么大碍。”郁寒深弯腰亲了下她的额头,“听话,好好休息,要不然你瘸着腿出现在医院,别人还以为我欺负你。” “……”司桐脸一红。 最后一次郁寒深太持久,累得她大腿根酸疼得厉害,路都没法走。 看见他穿戴整齐地从衣帽间出来,司桐不放心地说:“如果有事,记得打电话告诉我,如果没事,你早点回来休息。” 郁寒深走过来捏了捏她的脸颊,深邃的眼底宠意明显,“嗯。” 不知道是因为郁寒深不在,还是为郁老爷子担心,司桐睡得不是很安稳。 一直到天快亮,迷迷糊糊感觉到一双遒劲有力的手臂搂住了她,她睁眼看见郁寒深,漂浮不定的心忽地就安定下来。 “伯父还好吗?”她声音沙哑地问。 郁寒深嗓音低沉:“没事了,放心。” 司桐沉沉睡去。 次日,她睡到快十点才醒,郁寒深早已不在贡院,司桐洗完漱下楼。 从杨姨嘴里得知郁老爷子一直有高血压的毛病,昨天跟老战友出去聚会,偷喝了酒,晚上发病了。 吃完饭喝完药,司桐让贺恒送她去医院。 “桐桐,好巧啊。”住院大楼的大门口,身后忽然有人叫司桐。 听见秦思涵的声音,她转身,目光泛着冷意。 几个月不见,秦思涵瘦了很多,脸上化了妆,厚厚的粉底也遮掩不住眼下的乌青。 眼神多了些灰败,她笑眯眯地看着司桐,语气显得很得意:“没想到吧,不管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你的不幸,都是我造成的。” 司桐抿着唇,没说话。 秦思涵像是知道她内心在想什么,道:“你是不是很奇怪,五年前我为了知珩害你,五年后为什么还要害你?” “也不为什么,就是见不得你过得这么好。”她的目光直勾勾的。 “高二那年第一眼看见你,你那么美丽耀眼,把周围所有人都衬得黯然失色,包括当时因为吃激素药导致肥胖、满脸青春痘的我。” “我假意跟你做朋友,每次跟你走在一起,看见别人惊艳地看你,嫌弃地看我,我就想,总有一天,我要让你尝尝被人嫌弃的滋味。” “可是后来,身败名裂的是我,堕入黑暗的是我,被人嫌弃的还是我。” “而你,洗去污名,站在阳光下,还要嫁给海城首富,成为海城最尊贵的女人,凭什么?凭什么什么好事都是你的?” 秦思涵像是破罐子破摔,一副无所谓的疯样,“其实我一开始去找莫沾衣的,她不理我,我又找到贺清澜,贺清澜那个蠢女人倒是能干,当真对你的亲人下手,哈哈。” “虽然没能拆散你跟郁寒深,但一想到你失去亲人会很痛苦,我就很开心。” 司桐冷冷地回视秦思涵,原来是这样,只是因为别人过得好,就生出害人之心。 郁寒深说的对,坏人做坏事,往往不需要合理的理由,甚至有时候连底层逻辑都不符合。 “贺清澜说要见我,还说只要见到我,就把证据交给警察,那又怎样?大不了再判我几年,可又能怎样?” 秦思涵有恃无恐,抚摸着小腹,“告诉你一件事,我怀孕了,你知道的,我们国家的法律对待孕妇很仁慈,只要有孕,不管做多伤天害理的事,都能被宽容对待。” 她眼里带着挑衅,笑得恶意:“你想看我坐牢,我偏不如你的愿。” 第323章 贺清澜和秦思涵坠楼(2) 秦思涵为了逃避坐牢,还真是什么都敢做。 司桐冷淡地看她:“在监外执行期间故意怀孕,会暂停刑期计算,等哺乳期结束再收监执行,这个牢,你早晚要去坐。” “秦思涵,你真可怜,为了一个不爱你的男人,你毁掉了自己光明灿烂的人生。” 秦思涵的脸色一变。 光明灿烂的人生…… 秦家的千金,海大毕业的高材生,还算不错的长相,这三张牌单出,都不是顶级好牌。 但组合在一起,却是王炸,足够她支撑起她人生的一片艳阳天。 秦思涵的脸色难看至极,司桐的话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在她心上狠狠划了一刀。 她恶狠狠地盯着司桐的背影,许久,慢慢笑起来,等着吧,只要她不死,早晚要扳回这一局! 司桐来到华和医院的顶层vip病房,正要敲门,听见里面传出一道陌生的女音。 “大嫂,你家老三当真非那个乡下丫头不娶了?我可听说了,她流产伤了身子,很难再怀孕了,你这当妈的怎么不劝着点?” 司桐抬起的手顿在半空。 “就是啊大嫂,你难不成想看你家老三断后啊?也不知那丫头有什么本事,把你家老三迷得团团转,昨晚那场求婚,啧,可是轰动海城了。” “要我说,还是司家的沾衣更适合你家老三,门当户对,而且我听说司清城打算让沾衣未来的丈夫继承双生集团,你家老三跟她在一块,直接把双生这座金山收入囊中,多好。” “再不济,沈家的沈妍夕也可以……” “你们给我闭嘴!”郁老夫人出声打断,语气带着怒意。 “桐桐是我的宝贝儿媳妇,谁敢瞧不起她,就是瞧不起我,以后再让我听见这种话,信不信我打烂你们的嘴!” 郁书禾的声音跟着响起:“四奶奶五奶奶,我们家的事你们二老就别操心了吧?” “四奶奶您的小孙子跟人飙车撞了人,现在还在派出所,五奶奶您孙女给她们班主任表白,把五十多岁的班主任吓得当场心脏病发,现在还躺在医院里生死未卜……” “自己家一摊烂事,就别管别人家的闲事了吧?” “书禾你怎么这么跟长辈说话?”有人端着长辈的架子教育,“我们不也是为了你小叔好。” 郁书禾:“为了小叔好?那我现在给他打电话,喊他过来亲耳听一听你们的意见好不好?” “……那倒也不必……” 随后有人出来打圆场,把话题引到别处。 司桐没有进去,去旁边的休息区等了一会儿,等探病的人走了,才走过去敲响病房门。 郁老夫人正坐在病床边数落郁老爷子不爱惜身体,瞧见司桐,笑着招了招手:“桐桐来了,过来坐。” 郁书禾温柔打招呼:“小婶。” 司桐对上两人和善的眼神,想到刚才她们的维护,心头微暖。 郁老夫人又数落了郁老爷子一阵,扭头司桐清冷绝色的小脸,满心的怨气顿时消散。 长得漂亮的女孩子看着就让人心里舒坦,只可惜……要是能有个孩子就更好了。 司桐坐了 一会儿,郁书禾接到一通工作上的电话,起身要走,郁老夫人对司桐道:“你跟书禾一起回去吧,医院这边有我在就行了,你们忙自己的去。” 司桐和郁书禾一起下楼,电梯里,司桐忽地开口:“之前在病房里,谢谢你。” 郁书禾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温柔地笑:“你听见她们的话了?” 她看向司桐,“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你不用理会她们。” 司桐弯唇笑了笑,从小到大她听过很多难听话,对别人的语言攻击早就免疫。 况且那些人说的都是一些客观事实,只要她跟郁寒深在一起,这些客观事实会永远存在。 电梯门在一楼缓缓打开,两人走出电梯,穿过门诊楼和住院楼之间的花园去停车场,郁书禾自己开车过来的。 忽然有人喊了一声:“小心!” 司桐和郁书禾还没反应过来,身后猛地一股大力撞过来,把两人扑倒在地。 随着膝盖和手肘传来剧痛,刚才两人所处的位置也传来‘嘭’的一声巨响。 像是什么东西从高处砸在地上。 接着周围一阵震耳欲聋的尖叫,混乱中,耳边充斥着‘有人跳楼’,‘死人了’的话。 司桐坐在地上,震惊地看着身后,刚才她和郁书禾所处的位置,两具身体一动不动躺在那里。 那两个人司桐都认识,贺清澜和秦思涵。 贺清澜躺着,头歪向她们这边,一双眼睛瞪得很大,地上的血溅出很远,有些甚至溅到了她和郁书禾衣服上。 “清澜!”贺夫人哭着冲过来。 现场一片混乱。 煌盛集团大楼。 郁寒深在开会,会议室的门忽然被敲响,姚助理推门进来,急匆匆走到郁寒深身边,低头跟他耳语了几句。 随后郁寒深推开椅子站起来,来不及交代只言片语,大步流星地走出会议室。 底下人交头接耳,不知道一向稳重的郁总这是怎么了,居然失了平日里的沉稳镇定。 姚助理清了清嗓子,对众人道:“这次的会议就到这,后续的内容你们整理好送到郁总办公室。” 郁寒深来到郁老爷子的病房,门口守着两个穿黑衣服、戴黑口罩的男人,看见郁寒深,两个黑衣男人毕恭毕敬地问候:“郁总。” 郁寒深颔首,五官紧绷,推开病房门。 司桐和郁书禾神色恍惚地坐在沙发上,一脸的惨白,傅云蓉和郁老夫人围着两人安慰。 郁寒深上前把司桐搂进怀里,嗓音低沉:“别怕,我来了。” 这天,司桐跟郁寒深回贡院后,没多久就发起了高烧,郁寒深打电话叫莫煦北安排个医生过来。 二十几分钟,莫煦北亲自过来,带了冷敷袋和退烧药,给司桐喂了药,交代佣人给司桐做物理降温,两人下楼去了客厅。 “贺家那个没了。”莫煦北坐在沙发里,喝了口茶:“秦家那个命倒是大,摔断颈椎,没死。” 第324章 找回那个孩子 莫煦北说:“警察那边的意思,是贺家那个拉秦家那个跳楼,真是死了还要拉个垫背的。” “上午抢救秦思涵,发现她流产了,为了逃避坐牢,她真豁得出去,不过她下半辈子只能在床上躺着,不用费尽心思逃避坐牢了。” 莫煦北挺唏嘘,不管是贺家那个,还是秦家那个,在他看来都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 放着好好的千金大小姐的日子不过,非要作妖,最后什么都没得到不说,还死的死,残的残。 又有些庆幸,幸好他妹妹及时醒悟。 郁寒深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垂眼喝了口茶,茶雾袅袅,模糊了他深刻的眉眼。 “贺家那边什么动静?” “找医院闹呗,那位贺夫人简直疯了,说是医院的窗户开太大,才让她女儿有机会跳下去。” 莫煦北说着,冷哼一声,“她女儿想死,把窗户封死了也没用。” 顿了顿,他又说:“不过提醒你一句,小心点那位贺夫人,我看她是真疯了,别让她整出什么幺蛾子。” 莫煦北坐了一会儿,接到莫沾衣的电话。 挂了电话站起来,“我回去了,沾衣一会儿带新交的男朋友回老宅吃饭,我过去看看是什么货色。” 他对舅舅培养莫沾衣未来老公这事,不是很赞同。 实在没有继承人,跟沈家学收养一个就是了,或者从几个堂叔家挑个有能力的来继承。 临时从外面找一个,也不怕找个狼子野心回来。 司家老宅。 莫煦北下车后把车钥匙丢给保镖,进客厅,母亲司瑾彤,父亲莫丞,莫沾衣,司清城,外公外婆都在。 围着一个二十七八的青年,叫时在安,长得仪表堂堂,隔壁市一家连锁酒店集团董事长的小儿子。 时在安学历高,谈吐不俗,对各行各业的前景都颇有看法和见解,一顿饭下来,司家人对他挺满意。 八点多,时在安离开司家老宅。 司老夫人叹了口气,叫住司清城:“我叫你去找李霜,你找了吗?” 听见这话,司瑾彤上楼的脚步顿住,转头眼神犀利地看向老母亲。 她居然叫老二去找那个贱人? 司瑾彤找李霜,是奔着破坏司清城和沈沐黎的关系去的。 司老夫人显然不是,她是奔着找回那个私生女去的。 司清城站在沙发边点了根烟,吸了一口才回答:“以后这事别再提。” 司老夫人皱着眉:“难不成你真希望等你死了,连个给你送终的人都没有?我不管你心里有什么顾虑,那个孩子必须要找回来。” 虽然只是个私生女,但那是她儿子唯一的血脉。 前些年她也怨恨过因为那个私生女的存在,害死她千娇百宠的孙女,但是这么多年过去,尤其是司清城始终孑然一身,她渐渐生出找回那个私生女的念头。 至少,给她儿子留个后。 “妈,老二和小黎刚缓和关系,您就别添乱了。”司瑾彤倒不是希望司清城和沈沐黎和好。 这两人和好,就意味着沈妍夕要跟她争双生科技。 等莫沾衣结婚,她的女婿坐稳了双生集团掌权人的位子,再想办法慢慢收拾沈家那对假母女。 现在,可不能再来个竞争对手。 看老人家那态度,要是那个私生女是个优秀的,指不定老人家要让老二改变主意扶持那个私生女上位。 思及此,司瑾彤心底窜起一簇火,她就知道,从小到大,父母都偏心老二。 司老夫人哼了一声,“你们不找,我自己派人去找!” 司瑾彤:“……” 带着一股火上楼,迎面碰上换了衣服准备出门的莫煦北,司瑾彤气不打一处来:“又要出去跟谁鬼混?” “……”莫煦北一愣,这火药味,“怎么了?谁惹您老人家了?” 司瑾彤恨铁不成钢地瞪他:“你能不能辞掉你那医院的破工作?” 莫煦北立刻头疼,“妈,这话您都说很多遍了,我就想当医生,不想做生意。” “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脓包儿子!”司瑾彤气得咬牙,“要是你争点气,我至于到处托人给沾衣物色对象?至于把希望寄托在一个外人身上?” 让莫沾衣的丈夫继承双生集团,是下下策,如果可以,她更希望自己的儿子继承家业。 女婿到底还是外人,指不定什么时候生出二心。 “小北的医生工作挺好的。”莫丞跟在后面,笑得憨厚老实:“你不要老逼孩子做不愿意做的事。” 司瑾彤看着这两个同样不思进取、毫无野心的父子,闭了闭眼,她怎么就嫁了个这么脓包的丈夫,生了这么一对脓包儿女,气死她了! 莫煦北从司家老宅出来,走到车边,拉开门,却没有立刻坐进驾驶室。 站在车门边点上一根烟,夜色笼罩着他修长的身躯,吞云吐雾间,想起高考那年,无意间听见母亲打电话,牵扯出一桩陈年旧事。 那一晚,他就决定,这一辈子都不会跟舅舅争。 …… 司桐醒来已经是次日,睁开眼的瞬间,想到的是昨天在医院看到的场景。 怔忪片刻,下床去卫生间。 推开门,看见站在盥洗镜前刮胡子的郁寒深,他身上只穿了条黑色平底裤,优越的肌肉线条在灯光下看着很性感。 “醒了?”他侧头看过来,目光平静温柔,手上的动作不停,伴着轻微嗡嗡的震动声。 “感觉怎么样?”郁寒深问。 司桐看得眼睛发直,视线不由自主落在不该落的地方,一大早的……看起来精力怪旺盛的…… 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青筋盘绕的壮硕样子,每次进来时,都撑得她胀痛不已。 “好、好多了。”司桐耳根滚烫,低低地回应了一声,撇开视线,站在门口没进去。 “书禾她没事吧?”昨天那场景,十分惨烈,她和郁书禾还算好的,虽然被吓到,但好歹没晕过去。 当时旁边可是有人被吓得直接晕了过去。 “她没事。”郁寒深放下剃须刀,迈开长腿走过来,伸手捏住司桐尖瘦的下巴抬起来。 “在想什么?脸红成这个样子。” 司桐嗅到郁寒深手指上须后水的味道,被迫望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睛里,她的心脏不争气地开始不规则跳动。 “我什么都没想。”她为自己辩解。 郁寒深忽地扣住她的后脑勺,把她的脑袋按进怀里,嗓音低沉有力:“我还以为郁太太看见老公的身体,想到了什么不健康的东西。” 司桐脸颊顿时通红,羞窘地推他:“我才没有!脸红是因为还没退烧……” 第326章 不敢在他面前卖弄心眼 “是吗?”郁寒深再次抬起她的下巴,“让我检查一下还发不发烧。” 司桐没反应过来,下颚被用力捏了一下,疼痛迫使她张开嘴,郁寒深舌头直接伸进来在她口腔里试探一圈。 完了还一本正经地给出结论:“温度确实还有点高。” 司桐正要松口气,又听见他语气透着些不正经:“看来郁太太需要打针了。” “……”司桐立马听明白他什么意思。 没来得及拒绝,就被郁寒深带着倒在床上。 灯光下,她的身躯陷在被褥间,肌肤雪白柔软,和那只肤色稍深、骨节粗硬的大手形成强烈的反差。 其实,她确实还有点低烧,不过不明显,郁寒深刚才拿手试她的额头没试出来。 但此时,他敏锐地察觉出她的体温和以往不同,格外烫人,烫得他呼吸变得沉重。 “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郁寒深俯压下来,手臂抱住身下女孩的头,滚着喉结问她。 司桐的脸埋在他的胸口,让她小心翼翼地喘息,听出他如果她说不舒服,他就停止的意思,缓缓摇了摇头。 “能坚持住?”郁寒深低哑着声问。 司桐咬着唇,软软地嗯了一声。 床头柜上忽然传来手机震动的嗡嗡声,郁寒深探身过去拿手机,汗水顺着他线条分明的下颚滴落在司桐雪白的肌肤上。 “资料在我办公桌左手边第二个抽屉里,你拿上去找顾总,让他过去主持会议。”隔了几秒,他又说,声线冷静平稳:“我晚点到。” 结束后,郁寒深的身躯沉沉地压着司桐,强健的心跳一下一下敲击在她的心口。 “五月二十号。”他低头亲吻女孩水润的嘴唇,挺拔的鼻尖轻触她光滑的鼻翼,“我们的婚礼,就在这天。” 司桐好一会儿,弥散的神志才缓缓回归,听见这个日期,唇角抿出一抹甜蜜:“为什么是这个日期?” 郁寒深微撑起上半身,手指插进她的头发,一下一下顺着,嗓音带着餍足的慵懒:“这个日期不好?” “不是不好。”司桐脸颊红红的,眉眼间流露着事后的娇媚,“我是问你,这个日期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郁寒深要笑不笑地俯视她,“郁太太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司桐不满他这打官腔的说话方式,当老板的似乎都有这个毛病,不管说什么,都要让自己占据主导。 洗完澡,两人去衣帽间各自穿戴整齐,出去时路过床边。 司桐无意间瞥见床单上一片明显的深色,顿时脸热,悄悄蹭过去扯了扯被子盖住。 郁寒深瞧见她这副鬼鬼祟祟的做派,双手插兜,弯腰靠近她耳边,呼吸喷在她耳朵里:“藏什么,老公就喜欢你这个样子。” “……”司桐推开他跑下楼。 陪司桐吃过早饭,郁寒深去了公司。 司桐去医院看郁老爷子,听郁老夫人说起秦思涵: “……唉,这也算是她的报应,我刚才去她病房看她,医生说她伤了脊髓和神经根,脖子以下都不能动了,后半辈子只能躺在床上。” 以前郁老夫人疼过秦思涵一场,如今她变成这样,郁老夫人挺唏嘘。 司桐垂眸不语。 离开医院,在一楼电梯厅碰到韩灵丽和秦思媛。 秦思媛朝司桐笑了笑,算是打招呼,韩灵丽怨恨地看了司桐一眼。 进了电梯,韩灵丽说:“她把你姐姐害那么惨,你居然还对她笑!” 秦思媛看向继母:“我姐姐是自作自受,是她自己陷害司桐,才会被判刑,又是她自己出轨,姐夫才跟她离婚。” 韩灵丽诧异地望着秦思媛,“你脑子没坏吧?以前你看不起她乡下来的,诬陷她偷你的手表,怎么,看她攀高枝了,你也开始巴结她了?” 秦思媛语气坦荡,“她老公在海城商界只手遮天,我爸以后能不能东山再起,全看她老公的心情,我巴结她,难道不应该?” “反倒是你和姐姐,总分不清大小王,明知道她老公不好惹,还非要跟她作对,害我爸被报复破产。” 韩灵丽:“……” 秦思媛:“妈,你去哄哄她吧,你是她的亲妈,只要你肯对她好,她肯定会原谅你的。” 秦安旭破产后,秦家的房车、珠宝首饰奢侈品包什么的,但凡能变现的东西都卖了,才勉强还掉银行的欠债。 现在一家子搬去安置小区,租了个三室一厅。 曾经巴结秦家的那些人,现在对秦家避之不及,就连以前处处跟韩灵丽攀比的赵宁晴,现在也是正眼都不看她一眼。 “妈,你也不想一辈子被二婶踩在头上吧?二叔现在成了鼎峰集团的董事长,二婶多得意啊,你不想报复回去?” “那天郁寒深求婚的场景你也看见了,他那么喜欢司桐,只要你哄好司桐,郁寒深肯定会看在你是司桐亲妈的份上,帮我爸的拿回公司。” “到时候整个海城上流圈的人,都要来巴结你这位海城首富的丈母娘,看你脸色,包括二婶……” 秦思媛越说越激动,她抓着韩灵丽的胳膊,“妈,我知道你不喜欢司桐,但是我们家现在都这样了,你能不能试着对她好点,让她帮帮我们?” “姐后续的医疗费和护理费需要很多钱,还有宸宸要养……” 韩灵丽脸色难看,说实话,司桐现在深得郁寒深的欢喜,抱司桐的大腿确实是秦家快速东山再起的捷径。 可是让她去讨好司桐,她做不到。 况且郁寒深可不是那么容易糊弄的,她不太敢在他面前卖弄心眼。 第327章 那么有魅力的男人 两天后海大开学。 郁寒深昨天出差,要去一周,司桐打算回学校寝室住。 贺恒开车送她到海大校门口,拉着行李箱去宿舍的路上,司桐敏锐地察觉到周围人看她的眼神不太对。 不过她也没太在意。 行李箱有些重,上台阶时有点吃力,忽然一只手伸过来,帮她提了一把。 司桐转头,看见林仙儿,她愣了一下,随后弯起嘴角:“谢谢。” “你对我还有印象吗?我们在皇廷见过。”林仙儿妆容精致,红唇明艳,“那天新能源交流峰会上,我们也见过。” 司桐不明白她为什么跟自己说这个,点了点头,没接话。 察觉到她的防备,林仙儿笑了笑,“你放心,我没别的意思。” “以前在皇廷打工,大家都说郁寒深是为了我才用焦连芳为难服务员的方式为难她,后来很多人以为我是他的女人,都来巴结我,他也不出面澄清。” “我也没澄清,因为我喜欢他,有一次我不小心打翻他的茶杯,弄脏了他的衣服,他没怪我,还很宽容地安慰我,我就喜欢他。” 见司桐盯着自己,林仙儿笑得妩媚,“那么有魅力的男人,很容易就能俘获女人的心,我喜欢他,也不奇怪。” “上学期新能源交流峰会,我问他为什么不澄清,你知道他怎么说的?” 林仙儿看着司桐,“他说是拿我当挡箭牌,那段时间,司家的那位千金大小姐总来找我麻烦,你见过我被打肿脸的样子。” “他还说,之所以安慰我,是因为我的年纪与他的太太相仿……” 只因为和他太太年纪相仿,就得他宽慰,可见他太太在他心中的分量有多重。 “交流会结束后我回去苦思冥想,皇廷会所里和我年纪相仿,又被焦连芳刁难过的,会是谁,我想了很多人,唯独没想到居然是当时在读高三的你。” “难怪他要拿我当挡箭牌,要是被人知道你一个高中生跟有钱老板牵扯不清,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 司桐美眸沉静,“你怎么知道我?” 学校里知道她和郁寒深关系的人不多,就连寝室里,也只有季念念知道。 林仙儿说:“网上传遍了,海城首富求婚的热搜一直挂到现在,全校的人估计都知道了,我想不知道都难。” 热搜?司桐一愣。 难怪刚才一路走来,别人看她的目光都怪怪的。 她这两天除了去医院看郁老爷子,就是钻进书房学习,没上网。 司桐静静看着林仙儿,“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两人站在花坛边的台阶上,寒风拂过,林仙儿拢了拢外套,闻言依旧笑着:“不为什么,就是想表达一下我的嫉妒。” 司桐:“……” 看着司桐远去的背影,林仙儿眼圈缓缓变红。 很奇怪,她跟郁寒深只见过寥寥数面,那个男人的身影在她心里竟烙下这么深的印记。 总也忘不掉那天第一次服务那么多大人物,紧张之下打翻茶杯,耳边传来的那道抚慰人心的磁性嗓音。 也忘不掉一转头,对上的那双深邃莫测的平静眼眸。 有着让人心甘情愿溺死其中的吸引力。 林仙儿想起那晚看到的那场盛大的求婚,神色黯然,缓缓叹息。 真是叫人嫉妒啊。 司桐回到寝室,季念念和李晓萱还没来,只有方欣然在整理床铺。 方欣然看见司桐,目光闪了闪,拘谨地开口打招呼:“司桐,你回来啦。” 司桐回了个微笑,声音清柔地嗯了一声。 把行李箱里的衣服挂进衣柜里,又整理好床铺,坐在椅子上打开新闻网站。 果然看见有关海城首富的热搜。 排第一的是‘海城首富求婚数学界神仙姐姐’。 第二是‘史上最壕无人机表演’。 第三个居然是‘海城首富因违规燃放烟花被罚款千万’。 司桐看见第三条,愣了几秒,点开,里面是有关部门公布的处罚通知,海城有规定市区禁止燃放烟花。 底下网友留言的画风却有些跑偏。 【这么帅的男人求婚燃个烟花怎么了?居然罚这么多钱,我看就罚他进门先迈左脚好了】 【有钱不是无视规定的保护伞,肯定要重罚,除了罚钱,还得罚他一辈子得不到我!】 【煌盛集团这位老总在媒体上一向低调,没想到求婚这么高调,是谁嫉妒了我不说,反正不是我(大哭)】 司桐一一看过去,没发现负面的评论,悬着的心缓缓放下。 她看着热搜里那张无人机组成的人像图。 以郁寒深的能力,如果不想自己的个人隐私曝光在媒体上,这些内容别说挂热搜,能不能发上来都是个问题。 但是他没有出手管这件事,任由网友将他求婚的事闹得沸沸扬扬。 似乎是在以这种方式向世人宣布,他要娶她这件事。 司桐的嘴角不自觉弯起笑弧,心底跟着生出甜蜜,这种被坚定选择的感觉,很不错。 忽然很想听郁寒深的声音,司桐拿着手机去阳台,拨出一串号码。 “想我了?”一接通,男人沉缓温柔的嗓音传来。 司桐嗯了一声。 郁寒深的语气漫不经心:“哪儿想我?” “……”司桐愣了一下,明白过来他什么意思,脸上一下子热起来。 这人真是越来越没有正经的时候。 季念念在开学三天后才回来,贺清澜出事,她一直在京城。 “清澜表姐才三十多岁,就这么没了。”季念念跟贺清澜不亲,依然觉得难以接受。 “舅妈都快疯了,我妈天天陪着她,生怕她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季念念抱着书走在司桐旁边。 宿舍四人一起去上课,季念念摇头感叹:“恋爱脑太可怕了,害人害己,还害得家人不安生,以后我可不能这样。” “司桐。”季念念的话音刚落,身后有人叫司桐的名字。 司桐听出来秦思媛的声音,转身,不冷不热地看着她:“有事?” 第328章 她的生父是谁 秦思媛的笑容里带着一丝讨好之意。 这段时间秦家落难,她身上的大小姐脾气早就被亲朋好友的冷眼磨平。 “这个周末妈过生日,你来我家吃饭吧。” 司桐:“我没记错的话,她的生日是十月份。” “……”秦思媛顿了顿,笑说:“你还记得妈的生日,说明你还是在意她的,她知道错了,想弥补你,但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你,你给她一个补偿你的机会吧。” “你们怎么说都是亲生母女,血缘关系断不掉,你说是不是?” 司桐不想多说,转身要走。 秦思媛挡在她面前,“我听妈说,你的亲生父亲也在海城,她说,只要你肯去我家吃饭,她就告诉你你的父亲在哪里,你难道不想找到亲生父亲吗?” 司桐目光一滞,想到的,却是舅妈说的,韩灵丽害死了她父亲的另一个孩子,她的父亲很讨厌她。 “你转告秦夫人。”司桐冷冷开口:“同样的招数,用一次就够了。” 去年韩灵丽就是用这招把她骗到校门口,让人围堵她要教训她,当时幸好司叔叔路过帮了她。 晚上。 秦思媛来到医院病房,秦思涵躺在病床上,自从坠楼后从昏迷中醒来,她眼角的泪就没干过。 韩灵丽在旁边陪着她,怀里还抱着宸宸,秦安旭刚从应酬场下来,满身的酒气。 他以前帮助过的商友给他介绍了个赚钱的活,合作方很难缠,不过也没办法,秦家现在缺钱。 “桐桐怎么说?答应来家里吃饭了吗?”韩灵丽问。 秦思媛摇头。 韩灵丽冷笑:“我就知道那个小贱人没那么好哄。” 秦安旭看着韩灵丽,皱眉:“你让媛媛去找桐桐了?不是告诉过你们不许接近桐桐吗?还嫌郁总对秦家下手不够狠是不是?” 韩灵丽:“我们又不是去找那个贱人麻烦的,请她吃饭也不行?” 秦安旭:“说话不要这么难听。” 韩灵丽顿时怒了,“嫌我说话难听?那你去找宋夏岚那个老狐狸精啊,她说话好听,还怀了你的种,你怎么不去找她?” 她笑得讽刺:“哦,我忘了,你被人骗了,一把年纪了还学别人找替身,真恶心!” “……”秦安旭一张老脸涨红,“不是说好了过去的事不再提,以后好好过日子?” 韩灵丽张嘴正要开骂,空气中忽然一阵怪味。 是从秦思涵身上传出来的,高位截瘫,必然伴随大小便失禁。 韩灵丽没心思再跟秦安旭吵架,把宸宸递给他。 他抱着宸宸出去回避。 病房是多人间,秦思媛拉上帘子阻隔别人的视线,和韩灵丽一起给秦思涵清理身体。 身体上的痛苦和心理的折磨,秦思涵终于绷不住嚎啕大哭,“你们不要管我了,让我死了吧,我不想这么耻辱地活着……” 秦思媛心里难受,“姐,别这么说,会好的。” 韩灵丽给秦思涵换上干净的衣服,“媛媛说的对,会好的,想想宸宸,你忍心看他这么小就没了妈妈吗?” 韩灵丽眼里满是对养女的心疼,“涵涵,别自暴自弃,今天医生不是说京和医院那边研究出了干细胞移植手术来治疗截瘫吗?等你爸这次项目赚了钱,就带你去京城。” 秦思媛:“爸这次的活不一定能成,成了也只有十几万的收益,干细胞移植手术一次就要五十多万,还得做好几次,姐等不了啊,而且……医生说技术不成熟,只是有一定的概率治好,不是一定能治好。” 秦思涵满眼绝望,这样活着,真不如跟贺清澜一起死了痛快。 韩灵丽抚摸着秦思涵的头发,“别急,我想想办法,一定会让你尽快好起来。” 周六下午,司桐去医院看郁老爷子,老人家住院十多天,好了不少,司桐到的时候,老头正和洲洲下棋。 一老一少杀得你来我往,最后洲洲险胜一招,郁老爷子一点不恼,哈哈大笑着摸了摸洲洲的脑袋:“不愧是我的外孙。” 病房里有两名探病的贵夫人,其中一个闻言笑着恭维道:“你们家老三那才叫聪明,等五月份办完婚礼,赶紧叫小两口给二老生个聪明的孙子……” 这话没说完,被旁边人拉了一把。 说话的人顿时噤声,后知后觉意识到郁家老三的媳妇身体出了点状况。 “对不起啊,我……”贵夫人想解释。 郁老夫人没纠结对方的无心之失,笑了笑不动声色岔开话题。 郁老爷子和洲洲又开了一盘,司桐边削苹果边看两人对弈,神色平静,像是没听见刚才那番话。 三点多,导师打电话过来,叫她去趟实验室。 国际数模赛还有一个月报名,导师一有时间就喊他们过去上课。 司桐跟众人道了别,乘坐vip病房专用电梯下楼,刚出电梯,看见一副等人姿态的韩灵丽。 “我们谈谈。”韩灵丽径直朝她走过来。 司桐淡淡开口:“不谈。” “……”韩灵丽心口一堵,再开口直接开门见山:“给我一千万,我告诉你你父亲是谁。” “这次不是骗你。”她强调。 司桐冷冷拒绝:“我没钱。”说完越过韩灵丽就走。 韩灵丽没想到她这么油盐不进,明明上次诓骗她,一骗她就来了,很在乎自己父亲是谁的样子。 韩灵丽追上去扯住司桐的胳膊,“你父亲的家世不比郁家差,大家不都说你配不上郁寒深吗?只要你认祖归宗,你跟郁寒深就门当户对,没人再敢说闲话,难道你不想认父?” 司桐扯回胳膊,“不想。” “你……”韩灵丽被她决绝的态度气到。 司桐眸光清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钱想干什么,想救治秦思涵是吗?休想。” 韩灵丽火冒三丈,以前秦家鼎盛时,一两百万对她来说只是一场牌的输赢。 现在才发现,这钱是真难弄。 秦安旭没了鼎峰集团,手里又没有东山再起的资金,只能接一点小打小闹的活,赚点蝇头小利。 司桐眼底藏着恨,“她害死舅舅和哥哥,又间接害死外婆,她最好下半辈子都躺在床上发烂发臭。” “你……” 这个小贱人! 韩灵丽只觉心里那把火烧到了脑子里,烧得她脑子一阵发懵,抬起手就想甩司桐一巴掌。 巴掌没能落下来。 “秦夫人好大的脾气。”司清城扣住韩灵丽的手腕,一向儒雅温和的眉眼,此时多了几分凌厉。 韩灵丽转头看见那张曾经令她着迷的脸,一怔之后,笑了起来:“司董也很有闲情逸致,在这管别人家的闲事。” 司清城甩开韩灵丽的手,目光冷厉地看着她:“我刚才听见你说要告诉桐桐她的生父是谁,说说看,她的生父是谁?” 第329章 闻到你的香味 韩灵丽心头一紧,想到当年得知她怀孕,他是何等暴怒,直接强硬地把她送去医院人流室。 任她苦苦哀求,他都无动于衷。 此时他的表情,和当初冷酷无情的样子重叠,如果让他知道她就是当年的李霜,应该不会放过她。 司桐有郁寒深护着,她可没人保护。 “这跟司董应该没关系吧。”韩灵丽笑得有些僵硬,“这是我的隐私。” 她说完,瞪了司桐一眼,转身想走。 “送秦夫人一句话。”司清城的声音从后面不紧不慢传过来,“过去的事就该尘埃落定,旧事重提,对谁都没好处。” 韩灵丽身躯一颤,转身。 司清城挡在司桐面前,静静地望着她。 韩灵丽心底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他知道她是谁了。 韩灵丽张了张嘴,“你……” “记住我的话。”司清城打断她,语气森冷:“滚。” 韩灵丽回到病房,脸色发白。 司清城是在警告她,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他不追究,但以后她再敢乱掀风浪,他不会客气。 他居然知道她是谁了,那他也应该知道司桐的身份了。 他不是讨厌她生的孩子吗?可是看他刚才的态度,明显是在维护司桐。 …… “谢谢司叔叔。”司桐看着身边儒雅俊逸的中年男人,四十多岁的年纪,身材挺拔,腹部平坦,丝毫没有人到中年身材发福的烦恼。 “你母亲一直对你这么坏?”司清城垂头看着女孩。 不知道是不是血缘关系作祟,每次见她,都让他不由自主生出怜惜。 第一次见她,是张家那丫头骑电动车撞上他的劳斯莱斯,当时这孩子穿着一身小礼服,安静地站在张家丫头身后,眼睛上还包着纱布。 那一次见,就觉得她格外合眼缘。 司桐笑笑,没回答这个问题,“我要回学校,司叔叔再见。” “我送你。”司清城下意识开口。 司桐愣了一下,正要说她有车,沈妍夕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爸,不是说回公司开会吗?怎么还在这?” 说完,沈妍夕看向司桐,笑容友好地打招呼:“桐桐,你来看郁爷爷?” 司桐点头,礼貌回应:“沈总。” 沈妍夕看着她笑,“正好一会儿我要去海大附近办事,你要回学校是吗?我顺路捎你一程吧。” “不用了,我有车。”司桐婉拒。 沈妍夕恍然,“也对,你现在是郁太太了,肯定有自己的专车。” 顿了顿,“你跟郁总的婚礼在五月份?伴娘定了吗?如果有需要,我可以给你当伴娘哦。” 边说,她边调皮地眨了眨眼。 司桐弯着唇角:“已经定下来,谢谢沈总好意,我先走一步,司叔叔,沈总,再见。” “拜拜。”沈妍夕挥手。 看着司桐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司桐和司清城站在一起的画面,总觉格外碍眼。 沈妍夕眯了眯眼,扭头去看司清城,“爸,明晚妈要参加kping集团的慈善拍卖晚宴,你也去吧,我记得kping集团每次都会给你送邀请函。” kping集团是一家瑞士奢侈品公司,旗下十几个知名奢侈品品牌,在国内销量占奢侈品行业总销量的百分之四十,实力不容小觑。 背后的老板很神秘,只知道是个女人,十分专注慈善事业,热衷帮助在车祸中重伤残疾的儿童。 司清城往年都不去,因为这个时间点,是女儿的忌日,也是他飞往瑞士陪沈沐黎的时间。 这次肯定是要去。 “爸,我听说奶奶想要找回……那个人……”沈妍夕斟酌措辞,她身份敏感,本不该多过问。 可是司老夫人的态度,让她有危机感。 “明天是妹妹的忌日,妈精神状态很不好……这件事最好不要让她知道,我怕她接受不了。” 沈妍夕嘴里的妹妹,是司清城和沈沐黎的女儿。 她在变相提醒,那个私生女的出现会给沈沐黎带去怎样的伤害。 司清城沉默片刻,开口:“你多陪陪她。” …… 晚上郁寒深回了海城。 司桐接到他的电话,刚从实验室出来,听见郁寒深那句:“到东门来。” 她心底倏忽间绽放出花,“不是说明天回来吗?” 这么问,脚下已经加快了步伐。 “那是预估,事情结束,就回来了。”男人的嗓音低低的,依旧稳重磁性。 随后又带上一抹兴味:“不想早点看见我?” 司桐心底有甜蜜,嘴上却说:“嗯,不想。” 夜幕初降,她的身后,法律系的学长望着她的背影。 “真没想到,毕业前居然有机会跟海城首富的太太合作,之前我还和高中同学吵,说是他们那边走后门,我们这边都是穷学生。” “吵半天,走后门的居然是咱们。” 学长摇头晃脑一阵,忽地想到什么,又说: “既然走后门,直接点名让咱们组参加国际赛就好了,干嘛要带上第三名,白让他们占便宜。” 陈惊弦盯着司桐的背影,半晌,开口:“障眼法罢了。” 学长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味来。 如果直接让第二名参赛,目标太明显,如今加上第三名,把水搅浑,外人不清楚到底是哪一组在走后门,其他参赛者想发泄情绪也找不准矛头。 现在更多的人都以为是第三名在砸钱,那边遭到了不少非议。 “不愧是大老板,这手段,高啊。”学长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同时也在心底打了个寒颤。 要不是有第三名顶着,现在被其他参赛者攻击的可就是他们了。 东门,司桐一下校园巴士,就看见门外那辆静静蛰伏的迈巴赫,在黑夜里,像一头沉睡的猛兽。 郁寒深站在车边,举着手机在打电话,身材挺拔,气质沉稳,散发着无法忽视的成功人士的魅力。 从旁边走过的人,不管男女,没有一个不回头看他的。 司桐见他的注意力不在这边,悄悄从门卫那边绕过去,绕到他身后。 本想等他挂了电话,突然出现吓他一跳,没想到他挂了电话之后直接转身,黑沉沉的眼眸直直看过来。 反倒是司桐受了一惊,男人的大掌覆盖住她的手背,她有些幽怨地说:“你后脑勺长眼睛了吗?” 明明始终,他都没回头看一眼,她又那么轻手轻脚。 郁寒深淡笑:“闻到了你的香味。” “……”司桐低头闻了闻自己,什么味道都没有,她也从来不用香水,“哪有香味。” 感觉这人在忽悠她。 郁寒深没多说,揽过她的肩,将她带进副驾驶。 第330章 慈善拍卖晚宴(1) 耳边一道沉重的关门声,司桐低头系安全带,抬头刚要问郁寒深数模赛给主办方捐款的事,眼前一黑。 男人的唇堵住了她后面要说的话,戴名贵腕表的左手捧住她的耳脖,右手撑住她耳畔的座椅靠背。 探过高大的身躯将她压在副驾驶。 郁寒深的舌头闯进来,带着股强势,在她口腔里扫动,找到她的舌尖逗弄。 司桐招架不住这样的撩拨,呼吸渐喘,双手穿过男人的腋下,抱住他肌肉厚实的背热情回应。 呼吸被男人浓烈的荷尔蒙味道侵占,司桐脸颊和耳根热起来,心跳又快又响。 低沉沙哑的声音从两人碰触在一起的唇瓣间挤出来,“真的不想早点看见我?” 司桐眼神发散,脖颈间是男人滚烫的唇舌,她攥紧了郁寒深后背的大衣,仰起脖子配合。 外套拉链被拉开,内搭的毛衣也被撩起。 女孩最娇嫩的那抹肌肤被亲吻,司桐呼吸急促,皱着眉咬唇。 许久,迈巴赫驶离校门口,二十几分钟,停在一家酒店门口。 司桐头重脚轻地下车,脸上的红晕未退,一直到包厢里,等菜的间隙,她才从刚才在校门口荒唐的紧张刺激中缓过来。 忍不住抬眼瞪向对面气定神闲的男人。 刚才有那么两三次,她甚至能和车窗外路过的人对视。 知道车窗贴了防窥膜,但依然叫人羞耻。 郁寒深接收到小妻子的埋怨,伸胳膊来握她的手,女孩小手柔软,似无骨一般,摸起来手感很好。 “抱歉,刚才是我心急了。”他的目光深邃,嘴上说着道歉的话,表情上却看不出多少歉意,“几日不见,想你想得紧,郁太太多担待。” 典型的生意人做派,嘴上一套,心里一套。 “……”司桐无话可说。 吃完饭,郁寒深在酒店大堂碰到熟人。 “郁总,好久不见。”对方隔着好一段距离,就伸手做出要握手的姿势朝郁寒深走过来。 一张老脸热情洋溢。 视线落向司桐,顿了顿,语气不加掩饰地恭维: “这位就是郁太太吧,听说郁太太是去年的高考状元,还是数学界名人,郁总好眼光啊。” 郁寒深不咸不淡地笑,“吴理事长过奖,内子只是个普通人。” 纵然年纪比对方轻了许多,周身的气场和气度却更胜一筹。 司桐见话题落到自己身上,朝陌生中年男人露出一抹得体的笑。 吴理事长被笑得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郁总谦虚了,您做什么都能做到最好,这找另一半的眼光自然也是顶好的。” 吴理事长身边跟着一个漂亮女人,年纪不大,什么情绪都摆在脸上,看向郁寒深的眼神难掩痴迷。 吴理事长恭维两句,说起正事: “明天的慈善拍卖晚宴不知道郁总有没有时间赏脸光临?这次拍卖会有很多不错的珠宝首饰,郁总带郁太太过去玩玩?” 郁寒深云淡风轻地打太极:“吴理事长这些年专注帮助车祸儿童,为社会做了不少贡献,如果有机会,郁某定会尽一尽绵薄之力。” 都是生意人,吴理事长听出这不过是场面话。 没再多言,他朝酒店门口做了个‘请’的手势:“我不耽搁郁总时间,郁总请。” 看着郁寒深的背影,吴理事长脸上的笑渐渐淡下去。 因为想着事,没注意到身边的女人一脸迷恋地目送那道高大伟岸的身影。 她早就听过煌盛老总的威名,本以为会是和吴理事长一样大腹便便的老男人。 没想到如此挺拔俊美,身上的威严气场很是慑人。 当他拿余光轻轻扫来,便叫人不由自主心跳加快,生出臣服和敬畏。 “确实是个美人,难怪能让郁寒深为了她,对贺家下那么狠的手。”吴理事长是kping集团的z国区总裁,同时担任慈善基金会的理事长。 女人听见这话,眨巴一双无辜的大眼睛,“什么意思?” 吴理事长眼底有一抹暗色,没多言,搂住女人的腰,“走吧,吃饭去。” 女人低头看了眼落在腰间的肥硕手背,眼底一阵不耐,回头看向门口,那里已经没了那道伟岸身影。 …… 回贡院的路上,气氛沉默,司桐不太喜欢这种无话可说的状态,提起刚才那个中年男人说的慈善拍卖会。 “对拍卖会感兴趣?”郁寒深单手控制着方向盘,侧脸轮廓如陡峭险峰,挺拔冷峻。 司桐倒也不是感兴趣,就是起个话头闲聊。 郁寒深却说:“你要是有兴趣,明天带你过去玩玩。” 顿了下,他笑着看过来,“就当散心,省得你学习学成个书呆子,动不动就钻牛角尖。” 自从在一起,倒是很少带司桐出去玩。 这次的慈善拍卖在郊区一处风景不错的庄园,可以提前过去烧烤骑马。 听出郁寒深在计较之前划清界限的事,司桐自知理亏,讨巧地笑了笑,没再说话。 到了贡院八号院,司桐吹干头发出来时,郁寒深已经在隔壁房间洗完,靠在床头等她。 司桐朝他走过去,郁寒深直起身躯,待她走近,伸手握住女孩纤细的手腕拉进怀里。 被男人压在身下,司桐默契地抬手搂住他精壮的脖颈。 已经经历过很多次,刚开始依然会不适应,不过适应起来比以前快很多。 郁寒深的动作有些凶,几乎没给她喘息的机会,迅速带着她跌进汹涌浪潮中。 过了凌晨,司桐伏在枕头上,汗水把发丝粘黏在她脸上,她仿佛搁浅的鱼,张着嘴艰难呼吸。 灯光照在她塌陷的雪白后背,照得汗水晶莹剔透,无法凌乱地贴在后颈。 司桐挣扎着去看郁寒深,只见他五官紧绷,一双眼睛很冷很静,却深沉得叫人心惊。 许久,郁寒深俯下身,剧烈的心跳如鼓般敲击在司桐的后心,粗粝的手指拨开她后颈的乱发,低头细细密密亲吻她的脸颊和耳脖。 第二天,司桐九点多才醒来,下床时双膝一疼,‘啊’一声摔倒在地。 郁寒深推门进来,就瞧见小妻子坐在地上,捧着两个膝盖幽怨地望向他。 第331章 慈善拍卖晚宴(2) 司桐白皙的膝盖上,有着明显的淤青。 郁寒深把她从地上抱起来,放到床上,出去了一趟,再回来,修长手指捏着一瓶药酒。 他坐在床边,司桐的双腿搭在他大腿上,药酒有点凉,但男人的手掌温热,力道不轻不重地揉着淤青的位置。 头顶灯光柔和,扫在郁寒深锋利严肃的眉骨上,给他的神情添了些柔和。 完全看不出昨晚的狠劲。 “真娇气。”郁寒深低低开腔,听着似乎有些嫌弃。 司桐脸红,为自己辩解:“还不是因为你非要我……跪在床边地板上……还、还那么长时间……” 当时有别的感觉,倒也没觉得疼。 没想到一觉醒来,膝盖要废了。 郁寒深兴味的目光看过来,“嫌时间长了?当时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 “当时你说……” “不要说了!”司桐扑上去捂住郁寒深的嘴,脸红得要烧起来,“不许说!” 郁寒深接住女孩扑过来的身子,低沉的笑声从她手心传出。 司桐把脸埋进男人脖底,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藏起来。 “好,不说了,把头拿出来,再藏就要变成鸵鸟了。”郁寒深揶揄,不管是声音还是语气,不难听出他的好心情。 两只膝盖用药酒按摩完,好了不少。 司桐脸上还很红,想起昨晚被情欲掌控时说的话,没法相信那是她会说出来的。 “都是你把我带坏了,我以前不这样……”她再次把锅往郁寒深头上扣。 郁寒深看着她笑,眼见她要恼羞成怒,扣住小妻子的耳脖,低头吻住她的嘴唇。 缠绵好一阵,薄唇移去女孩耳畔,呼吸烫人:“让女人在床上变得放荡,是男人的荣耀,郁太太不必觉得羞耻。” 说完,他把手里的药酒瓶搁去床头柜,压着司桐去解睡衣纽扣。 这次时间更久,原定九点半出发去郊区庄园,最后一直到快十一点才出发。 司桐吃了顿不早不午的饭,坐在副驾驶,只觉大腿根还在发颤。 慈善拍卖晚宴的庄园在海城东郊,依山傍水,占地一百二十多亩,集草坪、森林、湖泊、城堡于一体,奢华又雅致。 在停车场停了车,两人乘坐庄园的皇家马车去烧烤点。 “桐桐!”张梦玲远远的就朝司桐挥手。 她站在烧烤架旁,手里拿着一串烤好羊肉,吃得嘴巴油油的。 除了她,旁边还有不少人,张君成,傅宴凛,莫煦北,以及郁书禾、郁晚凝和季念念。 张君成一副居家好男人样站在烤架前干活,旁边有几个庄园的工作人员帮忙。 其他人坐在宽大的天幕下,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清闲尊贵样。 郁晚凝坐在莫煦北身后,眉眼温顺得跟个小媳妇似的,一点没有往日的张扬跋扈。 郁书禾和季念念头靠头凑在一起看手机。 互相打过招呼,郁寒深在傅宴凛旁边落座,司桐被张梦玲拉着坐到郁书禾她们身边。 张梦玲悄悄拿手戳了戳司桐的腰,眼睛朝郁晚凝和莫煦北那边挤弄几下,低声说: “都说人以群分,这话一点不假,以前莫沾衣被三叔拒绝了还缠着三叔,郁大小姐跟她一个德行,被莫大哥拒绝了还缠着莫大哥,真不要脸!” 她还记恨当初郁晚凝当众读出她写给郁寒深的情书,害她被人嘲笑。 司桐弯着嘴角微笑,不好说什么。 忽地,一个盘子放到几个女孩面前的桌上。 张君成眉眼温和,“请几位美女尝尝我的手艺。” 说着一人分了一串烤羊肉,司桐接过来,礼貌道谢。 张君成笑笑:“不客气。” 说完,视线在郁书禾脸上停留半秒,抬脚走去郁寒深那边。 司桐手里拿着烤肉,看向离得不远的郁寒深,他的手指夹着一根没点燃的香烟,微微垂头听旁边的傅宴凛讲话,整个人有着稳重可靠的气场。 察觉到司桐的目光,他抬头回视。 再简单不过的对视,可男人目光缱绻温柔,叫人克制不住地心生甜蜜,也叫人安心。 司桐笑了笑,低头咬烤肉。 不知道是不是来之前吃过饭,又喝了一碗药的缘故,她不饿,吃不下,甚至闻着那股淡淡的膻味,隐隐的有些反胃。 司桐压了压那股想吐的劲儿,没勉强自己吃,正要把沾了浅浅牙印的那串肉丢去脚边的垃圾桶。 郁寒深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后,嗓音透着宠溺:“怎么不吃?” 司桐看着他拉了张椅子在她旁边坐下,伟岸的身躯像是一堵厚重的墙,挡住了微微的寒风。 感觉到男人的气场无声将她包裹,司桐不由得朝他靠近一些,眼眸发亮地看他,“不想吃。” 说着,把咬过又吐出来那串肉送到男人唇边,“你要吃吗?” 郁寒深不吃烧烤,从坐下到现在,工作人员上了几轮烤好的食物,他始终没碰。 像个端坐高台的看客,融入不进这些幼稚的户外活动。 那感觉,像是家长带孩子去游乐园,家长只会在一旁看着孩子玩得开心,自己不会参与其中。 司桐意识到他对烧烤不感兴趣,并不纠结,说了句:“不吃算了。”就打算把肉串扔进垃圾桶。 手腕却被握住,司桐垂眸,看见男人的大手不松不紧地握住她的细腕,大衣袖口露出的名贵钢表闪了一下光。 郁寒深就着她的手,咬走被她咬过的那块肉。 莫名的,她心跳加速,脸上滚烫,把那串肉塞进郁寒深手里,“你吃吧。” 然后扭头去看张梦玲的手机。 郁寒深没吃,笑着放下那串烤肉。 傅宴凛瞧见这一幕,眯着一双桃花眼笑,“瞧咱三叔,平日里装得正经严肃,撩起小姑娘倒是炉火纯青。” 那边,吃饱喝足,张梦玲摸着肚子提议去骑马。 季念念立马举手赞成。 司桐和郁书禾不会骑马。 “很简单的,而且那边有教练,走吧,可好玩了。”张梦玲说着去拉司桐的胳膊。 司桐被说得有些意动,转头去看郁寒深。 郁寒深闲适地靠着椅背,长腿交叠,嗓音温和:“去吧。” 那语气,像是同意孩子出去玩的家长。 到了马场,工作人员立刻上来迎接,带她们去马厩挑马,司桐随便指了一匹白马。 在教练的指导下,慢慢能顺着围栏小跑,张梦玲和季念念早就策马跑了,郁书禾也围着围栏骑马慢慢走。 上了一个山坡,司桐一眼看见山坡后的一棵树下,坐在画板后的沈沐黎。 沈沐黎旁边跟着沈老夫人,沈老夫人看见司桐,兴高采烈地招呼她过去。 司桐靠近,礼貌问候:“沈奶奶,沈阿姨。” 第332章 慈善拍卖晚宴(3) 沈老夫人目光炯炯:“刚才看见玲玲了,她说你也来了,快过来坐会儿,好久没见到你了。” 司桐下马跨过围栏,一下子被画板上的画吸引。 画上是一个女孩从嗷嗷待哺到亭亭玉立的成长过程。 满月,一岁,五岁,十岁,十五岁,二十岁。 只有满月和一岁有清晰的五官,五岁以后,只有身形轮廓,没有脸。 哪怕没有脸,也能看出画中的女孩很幸福。 因为她在奔向太阳,像一朵怒放的向日葵,生机勃勃。 一位母亲对孩子最诚挚也最简单的期望,大概就是孩子能过得开心无忧。 司桐看了看画,又看了看被墨镜遮挡了大半张脸的沈沐黎,心底莫名酸涩。 “唉,今天是瑶瑶的忌日。”沈老夫人看着司桐,“她要是还在,肯定会是个快乐的孩子。” 沈沐黎坐在轮椅上,右手握着画笔,红唇冷艳地抿着。 沈老夫人叹了口气,说起别的事:“听说你跟郁家老三五月份婚礼?” 司桐点头。 “要是瑶瑶在,这时候没准也有结婚对象了。”话题又绕到那个早夭的孩子身上。 “……”司桐不知道该说什么。 伤感一阵,沈老夫人说:“你在这陪小黎一会儿,我去下卫生间。” 司桐没拒绝,站在沈沐黎身后,静静地看着她在纸上落下一笔,又一笔,每一笔都带着无处诉说的思女之痛。 “啊啊啊啊!救命啊——”忽然传来张梦玲的大叫。 司桐循声看去,看见她骑的枣红马疯了似的朝这边奔过来。 第一反应是把沈沐黎推离原地,可那马跑得太快,眨眼到了跟前,飞跳着跨过围栏,直直朝这边跑过来。 一瞬间,司桐来不及思考,本能地扑到沈沐黎身上,带着她在草地上滚了一圈。 今晚的慈善拍卖邀请了很多商界老总,不少人带着家属提前过来游玩,看见煌盛老总和博安雅老总,免不了上前寒暄攀关系。 和郁寒深的严肃疏离比起来,傅宴凛笑容满面的样子,看着似乎更好相处。 但跟傅宴凛打过交道的都知道,他就是一只笑面虎,脸上笑得灿烂,肚子里装满诡计,谈笑间就能将人置于死地。 “不好了,马场那边有匹马受惊伤了人!”一名庄园的工作人员匆匆跑过来。 郁寒深一直持重内敛的表情微微一变,起身阔步走向马场。 张君成想到张梦玲,也是变了脸,起身跟上。 傅宴凛也收了笑跟上。 “哎!”莫煦北在后面叫傅宴凛:“他们两个一个担心老婆,一个担心妹妹,你没老婆没妹妹的,你担心个什么劲儿?” 嘴上这么说,脚上也跟着去马场,他是医生,没准能发挥点作用。 马场那边,失控的马已经被马术教练控制住,张梦玲最后从马上摔下来,伤了胳膊,一脸痛苦地捧着胳膊哭。 司桐蹲在沈沐黎身边,担忧地看着她:“您没事吧?有没有哪里疼?” 对上女孩流露着浓浓关心的眼眸,沈沐黎心头猛地一动,抬手抚上司桐的脸:“我没事,你受伤了。” 刚才马蹄差点踢到司桐的脸,她的脸上被刮了道血口子,伤口不大,沁出了血丝。 司桐感觉到脸上有点疼,不明显,正要说自己也没事。 有人从后面抓住她两只胳膊,将她提了起来。 郁寒深把女孩的身体调转过来,看见她白皙脸颊的伤口,深邃的眼眸微沉。 来的路上已经听工作人员仔细说了刚才的情况,他从工作人员的描述中猜到救人的是司桐。 哪怕救的是熟人,他也没法用赞赏的心态去面对。 “很英勇是吗?”郁寒深居高临下地俯视小妻子,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严厉:“知不知道多危险?命都不要了?” 感觉到男人周身的气场带着压迫,司桐低头。 “对不起。”她积极地认错。 莫煦北给张梦玲检查了一番,摔下来时胳膊撑脱臼了,他说话转移小姑娘的注意力,趁她不注意,猛地把骨头归位。 张梦玲顿时疼得大哭,张君成搂着她安慰。 傅宴凛站在一边,视线落在郁书禾身上,见她无恙,垂头跟莫煦北调侃:“瞧咱郁总,把老婆训得跟个孙子似的。” 莫煦北转头一瞧,乐了,还真是。 庄园配有医疗设施,很快医护人员带着药箱过来。 沈老夫人从卫生间回来,就瞧见一地狼藉,画板被马踩了两脚,破烂不堪,颜料和画笔撒了一草地。 医护人员正在给司桐的脸处理伤口,郁书禾和季念念合力将沈沐黎扶上轮椅,郁晚凝扶着轮椅,沈沐黎的墨镜也被马踩烂。 “怎么了这是?”沈老夫人一惊,忙过来问。 旁边的沈家佣人把刚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沈老夫人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地握住女儿的手。 向司桐道了谢,转头不悦地看向自家佣人:“刚才那情况,你们怎么不救小黎?” 佣人垂头,刚才情况危急,出于本能,两人早跑开了。 沈老夫人哼了一声,知道人在危急关头自保是人之常情,瞪了两个佣人一眼,看向司桐的眼神越发喜爱。 马场的负责人在旁边又是道歉又赔礼。 送了一堆东西,包括以后张梦玲和司桐、沈沐黎可以无限次地免费游玩入住庄园。 这件事只是个意外,负责人礼数到位,众人没有揪着不放。 慈善拍卖晚宴快开始,众人坐观光车去城堡宴会厅。 马场负责人看着众人远去的背影,用力抹了把脑门的冷汗。 一旁的工作人员道:“经理,你怎么吓成这样?我看几位老总挺和善的嘛,都没骂我们。” “和善?”负责人看了说话的工作人员一眼,“穿一身黑的那位知道谁吗?煌盛老总,之前京城贺家的千金欺负他老婆,他直接把整个贺家整垮,可一点都不和善。” “这些身居高位的大人物,哪个不是装腔作势的高手?表面一团和气,背地里手段狠着呢,今天是郁太太没受大伤,要不然,咱们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第333章 慈善拍卖晚宴(4) kping集团的慈善拍卖晚宴,一年一度,邀请了海城一大半的商界大佬。 这不仅是一场拍卖晚宴,也是拓展人脉、促成合作的场所,很多刚在生意场崭露头角的新人,想尽办法也要来进来在各位大佬面前混个脸熟。 尤其是传出海城四大家族的企业负责人都将莅临捧场,很多以往派个助理过来应付的老总纷纷亲自到场。 司桐被沈老夫人拉着坐到沈沐黎旁边,沈老夫人一直跟她讲话,她有些心不在焉。 郁寒深和傅宴凛被安排坐在第一排中间那桌,这两人作为郁家和傅家的掌舵人,不管出席什么活动,总会被安排在c位。 上去跟这两人打招呼的人络绎不绝,司桐看着郁寒深游刃有余地应对旁人的恭维讨好。 不管是五官神情,还是言语举止,都透着无法形容的迷人魅力。 和人寒暄的间隙,男人深邃的视线扫过来。 依旧严肃得有点冷。 “……”司桐抿唇,这人还在生气。 “哎,桐桐,要不你认我家小黎当干妈吧。”沈老夫人两眼放光,觉得这个主意好极。 司桐没来得及婉拒,沈沐黎已经淡淡出声:“妈,您有一个夕夕还不够?” “夕夕是夕夕,桐桐是桐桐,她俩不一样,而且你瞧桐桐,这身形气质,和你年轻时候一模一样,和你很有母女相。” “你收她当干闺女,等她跟郁家老三结婚,沈家就是她的娘家,可以给她撑腰,省得老被人说桐桐高攀郁家老三,就算报答她刚才救你一命的恩情,怎么样?” 沈老夫人越说越起劲。 沈沐黎语气依旧淡淡:“人家有母亲,您别乱给人家找妈。” “她妈妈改嫁了,对她不管不顾的,有跟没有也没区别。”沈老夫人听郁老夫人提过司桐家里的情况。 老人怜爱地望着司桐,握住女孩柔软的小手:“这孩子挺可怜的,从小就没父亲,妈也不疼,还遭了那么多罪。” 司桐坐牢这件事,整个上流圈没人不知道,沈沐黎回国后听说过一些。 沈沐黎看向司桐,确实是个命运坎坷的孩子。 不由得生出些心疼,若是她的孩子遭受这些苦,她估计会疯掉。 “你还在上学?”沈沐黎开口问,语气柔和了不少。 这是沈沐黎第一次跟司桐说话,以往见面,都是司桐礼貌问候,她不冷不热地点头回应。 司桐有些开心,笑着回答:“在海大读大一,数学系。” 沈沐黎听到‘数学系’三个字,脸色冷了下来,淡淡地嗯了一声,不再开口。 司桐敏锐地察觉到她态度的变化,转眸去看沈老夫人。 沈老夫人微微叹息,知女莫若母,她轻声解释:“清城以前也读的数学系。” “……”司桐听懂了,沈沐黎恨司清城,连带着跟他读一个专业的人都不喜欢。 这时,司桐手机响了一下。 郁寒深发的短信,只有两个字。 【过来】 惜字如金,连个标点都没有,带着股命令的意味。 司桐跟沈老夫人和沈沐黎说了一声,回到郁寒深那桌。 沈老夫人看着女孩高挑纤瘦的身影,有些不满地瞪着女儿: “你记恨清城就罢了,他确实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桐桐她刚救过你,你因为她跟清城读一个专业,就给她脸色看,像什么话?” 沈沐黎神色恍惚,沉默不语。 这时,沈妍夕急匆匆跑过来,拉着沈沐黎看了又看,一边说:“妈,你有没有哪里受伤?来得路上听说你在马场差点被马踩到,吓死我了。” 沈沐黎:“我没事。” 沈妍夕抱住她的胳膊,脑袋搁在她肩头,“都怪我,我不该只顾着公司里的事,应该早点过来陪你。” 亲昵的样子,像极了亲生母女。 沈沐黎的语气听不出情绪,“你把公司的事做好,给你外公多分担一点,就已经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沈妍夕撒娇:“公司的事哪有你重要,你最重要。” 沈沐黎侧头看了她一眼,没接话。 沈妍夕又抱着沈老夫人撒了会儿娇,把沈老夫人哄得眉开眼笑。 余光注意到郁寒深从取餐区那边走过来,手里端着盘子,盘子里精致的甜点和男人沉稳威严的气场很违和。 他把盘子放到司桐面前,司桐仰着脸,笑吟吟地不知道说了什么,郁寒深戴腕表的手摸了摸女孩的头发,宠溺之意不言而喻。 沈妍夕垂下眼眸。 端起面前的酒杯抿了一口红酒,当初想借助郁寒深拿下沈、司两家的继承权,除了看中郁寒深强大的实力,也……被他的男性魅力吸引。 等着吧,等她靠自己的本事拿下沈氏集团和双生科技,她会成为海城最尊贵的女人。 到时候,郁寒深会明白,她更有资格站在他身边。 第334章 慈善拍卖晚宴(5) 晚宴厅分两块区域,取餐区和座位区,司桐被郁寒深叫回去,就开始被他投喂。 郁寒深坐下后跟桌上其他人闲聊,从时事政治聊到股市经济,不管什么话题,郁寒深总能信手拈来地给出独到又犀利的见解,不难听出他阅历丰富,知识面广。 司桐低头安静地吃东西,耳边是郁寒深磁性稳重的声音,这一刻感觉特别踏实。 嘴角忽地粗粝的指腹被擦了一下。 司桐回神,看见郁寒深的手从她面前离开,黑色西装袖口露出一截挺括的黑色衬衫袖,银色袖扣折射着矜贵的冷光。 他捻了捻手指,继续和桌上的人讲话,神色如常,仿佛刚才做了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司桐抬手摸了摸被郁寒深擦过的地方,察觉到桌上的人都眼神兴味地看她,不由有些脸红。 感觉自己像个不能自理的小孩,吃个东西还要别人帮忙擦嘴。 慈善拍卖晚宴即将开始时,司清城才姗姗来迟。 他的座位被安排在郁寒深所在的这桌,但他没坐这边,径直走向沈沐黎那桌。 司桐侧头看过去,看见沈沐黎微微皱起了眉,似乎不大高兴。 全场的灯光忽地暗下来,紧接着,音响里传出一道男嗓音。 “大家好,我是my慈善基金会的理事长吴平,欢迎各位百忙之中来参加此次的慈善拍卖晚宴……” 吴理事长做完基金会的工作总结,又详细讲了接下来一年的工作规划,结束后是表演环节。 为了更好的欣赏表演,座位区的灯没开,昏暗的光线中,沈沐黎察觉到司清城坐得离她越来越近。 可是转头去看,却见他面色自若地望向舞台,并没什么不妥的举动。 过了会儿,沈沐黎感觉司清城的膝盖抵到她的轮椅上,终于忍无可忍,控制着轮椅离开晚宴厅。 这段时间因为沈妍夕,她没有再像以前那样对司清城横眉冷对,导致这人越来越放肆了。 到晚宴厅外的露台上吹了一会儿冷风,她转动轮椅正要回去,看见身后一道修长的身影。 沈沐黎怔了怔,面无表情地想要从他身边越过去。 司清城轻易挡住她的路,他深深地看着面前的女人,“小黎,下午我去看了我们的女儿,给她讲了很多故事……” “让开。”沈沐黎打断他。 “小黎,当年我没有想过背叛你,那天……”司清城弯下腰,双手撑住轮椅两边的扶手,近距离定定地望着沈沐黎。 “是个意外。” 那天沈沐黎查出怀孕一个月,他很高兴,晚上多喝了几杯,没想到一觉醒来,会躺在一间客房的床上,旁边还睡着一个女佣。 沈沐黎冷冷回视,“所以呢?你要用‘意外’两个字掩盖你犯下的错误?” “如果你觉得意外就可以被原谅,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让我像个蠢货,傻傻地以为自己的婚姻完美又幸福。” “我那么信任你,李霜抱着孩子到我面前,告诉我那是你的女儿,我还坚定地认为她在骗我。” “可结果呢?dna鉴定告诉我,那就是你的孩子,跟我的女儿同一天出生的孩子,呵,多可笑!” 司清城握紧轮椅扶手,手背暴起青筋,他以为他处理得很好,他以为他可以瞒一辈子。 他把李霜送进了人流室,没想到还是被她逃脱,甚至生下了孩子。 “对不起。”司清城忽地抱住沈沐黎,低声在她耳边说:“小黎,告诉我,我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 沈沐黎没有挣扎,木偶般任由他抱着,声音冷漠又无情:“如果我的女儿活过来,我就原谅你。” 司清城身体一僵,“小黎……” 沈沐黎淡淡地说:“夕夕有野心,一直想通过我来拿到你的公司,你清楚这一点,但你还是因为她为我挡了一碗热汤,就将她当继承人培养。” “这点,我感激你,但这不会成为我原谅你的理由。” “放手吧,你现在能带给我的,只有愤怒和痛苦,以后还是少见面,就算见面,也是能当普通朋友。” 司清城慢慢放开怀里的人,直起身,沈沐黎没有停留,毫不犹豫地离开。 “我不会放弃,小黎。”身后,是司清城儒雅又执着的声音,“我等了你二十年,不在乎下一个二十年,下下个二十年。” 沈沐黎身形微顿,片刻后,冷冷开口:“随你。” 回到晚宴厅,表演环节还没结束,整个座位区陷在昏暗里。 除了戴口罩的服务员来回穿梭服务贵宾,其他人都安静地坐着看表演。 沈沐黎控制着轮椅去第一排的座位,拐弯的时候,差点和一名服务员撞到。 原本她没在意,可不经意抬头,从她的角度,瞥见服务员手里的托盘下藏了一把匕首。 沈沐黎愣了一下,看见服务员径直朝第一排中间的位置走过去。 那边,司桐正把手机举到耳边,听微信里央央发来的语音,小家伙想她了,问她什么时候回家。 听完正要回复,忽地听见沈沐黎慌张的声音,伴着急促的脚步声,“司桐!小心!” 司桐还没反应过来,腰上猛地一紧,整个人被强势的力道带离了椅子,天旋地转之后,落进宽厚的怀抱。 她被郁寒深护在怀里,视野里都是男人挺括的肩膀。 耳边一阵混乱之后,再次传来沈沐黎的声音,不复以往的冷漠:“清城!” 座位区的灯被打开,晚宴厅一片明亮,司桐看见司清城把一个服务员按在地上,地上掉落一把沾血的匕首。 他的脚边,迅速汇了一滩鲜红的血。 被他按住的服务员拼命挣扎,恶狠狠地叫嚣:“司桐!你这个贱人!我要杀了你!你该死,我要杀了你!” “这不是京城贺家的那位夫人吗?”挣扎间,服务员口罩掉了,立刻有人认出了她。 贺清澜对司桐做的事,以及贺家失势、贺还山中风、贺清澜跳楼,很多人都知道。 结合贺夫人刚才的话,众人立马明白她是冲着司桐来的。 “吴理事长,你们kping集团就是这么办事的?居然让人混到晚宴上来伤人!这以后谁还敢来参加你们的晚宴?” “就是,今天这事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众人纷纷把矛头指向吴理事长。 贺夫人冲着煌盛老总的未婚妻来的,又伤了双生集团的董事长,一下子得罪了海城最顶尖的两大豪门。 区区一个kping集团的z国区总裁,和两大豪门的掌权人比起来,应该向着谁说话,在座的都心里有数。 场面乱糟糟,讨伐声伴着贺夫人歇斯底里的咒骂,还有吴理事长安抚众人情绪的话。 忽地,一道沉稳磁性的嗓音响起:“堵住她的嘴,送去派出所。” 郁寒深的声音不轻不重,却带着强大的气势,周遭的嗡嗡讨伐声瞬间消失,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 有些人就是这样,轻易就能稳住局面,掌控全场。 押着贺夫人的保安立刻捂住她的嘴,将她拖出晚宴厅。 郁寒深对一边呆若木鸡的服务员吩咐:“拿块干净的毛巾过来。” 又有条不紊地吩咐保安:“开辆车到城堡门口,送司董去医院。” 服务员回神后动作很快,郁寒深接过毛巾按住司清城的伤口止血,和傅宴凛合力扶着司清城往晚宴厅外走。 司桐和沈妍夕搀扶着沈沐黎跟在后面。 路上,郁寒深打电话给莫煦北,让莫煦北在医院做好安排。 半个小时后,司清城被送进最近的一家三甲医院,因为莫煦北提前打过招呼,司清城一到就被送进了手术室,主刀的是这家医院最权威的外科主任。 第334章 私生女(1) 手术室外,司家那边收到司清城受伤的消息,司老夫人和司老爷子、司瑾彤夫妇以及莫沾衣都赶了过来。 几人在来的路上听说了事情的经过,京城贺家那位夫人想要伤害司桐,沈沐黎发现后想要保护司桐。 司清城又保护沈沐黎,混乱中被贺夫人捅了一刀。 司老夫人哭得伤心,司桐心里不好受,这件事归根结底,是因她而起。 “司奶奶,对不起。”司桐道歉。 “不是你的错。”司老夫人抹了抹眼泪,哽咽着说:“清城会没事的,你不要自责。” 明明她自己担心得要命,却反过头来安慰司桐。 司桐心口一堵,“司奶奶……” 司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二十多年前那么严重的车祸,他都挺过来了,会没事的。” 最后这句,像是说给司桐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司瑾彤低头看着自己保养精致的手,浓密的假睫毛遮掩了眼底的真实情绪。 要是司清城就这么死了,也挺好,双生集团和双生科技的股份还在司清城手里,到时候那些股份都由老父老母继承,跟沈妍夕和沈沐黎没有半点关系。 而她,是老父老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所有的一切还不都是她的。 “我刚走一会儿,就出这么大的事。”这时,莫煦北赶了过来。 他今晚急诊夜班,刚到医院急诊室,屁股还没坐热,就接到舅舅被人捅伤的消息,赶紧叫了个同事过来顶班。 郁寒深伫立在窗边,挺拔高大,莫煦北站到他旁边。 他看着自家外婆身边的纤瘦女孩子,对郁寒深道:“贺家这是跟你老婆过不去了,走了个贺清澜,又来个贺夫人,你建议你抽个空带你老婆去趟庙里,求个平安符。” 郁寒深单手插兜,另一只手轻搭着窗台边沿,身上的大衣敞开,露出熨帖的西装衬衫。 闻言,侧目睨了莫煦北一眼,嗓音稳重:“你不进去看看?” 莫煦北:“李主任是我师哥,我们都师从温南山,他的本事不比我差多少,有他在,我舅舅不会有事。” 恰在这时,手术室的门开了,里面出来一名护士。 “伤者家属!伤者情况不太好,需要家属签字!”护士的语气凝重。 莫煦北忙上前:“怎么回事?” 护士解释一番,莫煦北越听脸色越难看,脱掉外套丢给莫沾衣,“我去看看。” 司瑾彤想阻止已经来不及,恨恨地瞪着多管闲事的儿子。 司老夫人眼一翻,晕了过去。 一阵手忙脚乱,司老夫人幽幽转醒,看见坐在休息椅上的沈沐黎,她扑过去握住沈沐黎的手。 “小黎,虽然那位贺夫人想要伤害的是桐桐,可是清城救的是你啊,他……他这二十年来,一直把你放在心尖上,每星期都飞去瑞士看你,你还不能明白他的心吗?” 司老夫人一想起儿子这二十年受的苦,心里就难受得要命。 沈沐黎脸色发白,满脑子都是司清城一身血的样子。 当时她瞥见那名服务员托盘下面藏匕首,又朝司桐那边过去,她来不及思考,本能地冲上去想要救司桐。 看见司桐被郁寒深抱走护在怀里,她转身去抢那名服务员的匕首。 那服务员像是疯了,握着匕首就朝她刺过来。 却在这时,司清城挡在了她面前…… 耳边,似乎还回响着来医院的路上,司清城在车上说的话。 他说:“你没事吧?” 沈沐黎摇头说没事。 他说:“那就好,上次……没保护好你和女儿,这次,终于很好地保护到你了。” 其实不是的。 二十多年前的那场车祸,司清城也有保护到她。 那天,沈沐黎拿到司清城和李霜女儿的dna鉴定,确定李霜的孩子,真的是司清城的。 她悲痛欲绝,回家之后和司清城大吵一架,带着女儿开车离家。 司清城驱车追在后面。 愤怒和绝望侵蚀了沈沐黎的理智,在绕城高速上,她开得很快,超车时追尾了一辆面包车。 她的车在高速上翻滚了好几圈,最后停在货车道上,一辆满载的货车来不及刹车,直直朝她的车撞过来。 是司清城开车冲过来,替她挡了那辆货车猛烈的撞击。 有些被刻意忽略的细节,忽然间全部涌现在脑海,沈沐黎的脸上不复先前的冷若冰霜。 “他都要死了,你就原谅他吧。”司老夫人抓住沈沐黎的手,哭得肝肠寸断。 “小黎,别让他带着遗憾离开,他这辈子唯一爱的就是你。” 刚才护士说的她听不懂,但是看莫煦北的脸色,就知道情况一定糟糕透了,说不定撑不过今晚。 “他不会死的。”沈沐黎不知不觉泪流满面,喃喃道:“他之前还说过,会等我下一个二十年,下下个二十年。” 等待总是很煎熬,手术室外安静又空旷。 除了护士进出送材料送血袋的匆忙脚步声,只有司老夫人时不时的啜泣声。 司桐靠在郁寒深怀里,很难受。 她坐在郁寒深身边,脸埋在男人脖底,“司叔叔会像季少瑜那样,逢凶化吉,对不对?” “医生会尽全力救治他。”郁寒深的胳膊搂着司桐的肩,大手用力握住女孩薄削的肩头。 他没有顺着司桐的话安慰她,万一真的救不过来,现在他安慰的话多笃定,到时候她就会多难以接受。 司桐听着男人冷静又理智的话,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攥住。 忽地有手机震动传来。 郁寒深拿出手机,是贺长君的号。 贺夫人被送去派出所,贺家那边已经收到消息。 贺长君在手机里叹气,“一而再发生这样的事,估计你现在也不想听我多说什么。” 郁寒深淡淡开腔:“有些话你跟我说也没用,贺夫人伤的是司家的人,你若是想要谅解书,应该找司家。” 贺长君沉默一阵,“我没打算替她要谅解书,这件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我实在没力气为她奔波了,我会跟大哥二哥说,让她在牢里好好反思。” 挂电话前,贺长君的最后一句是:“替我跟你的未婚妻说声抱歉。” 凌晨两点多,手术室的门再次打开,莫煦北一脸疲惫地从里面走出来,用一句‘没事了’,打破手术室外沉重的气氛。 很快,司清城被送进病房,沈沐黎主动留下,沈妍夕陪着她。 坐电梯下楼时,司老夫人和沈老夫人说:“今晚之后,他们俩应该和好了吧?” 沈老夫人怨恨过司清城,也怨恨过司家,但过了这么多年,有些怨恨早就淡了,现在更多的,是希望女儿的后半生能有个相伴的人。 “希望吧。”她说。 一行人在停车场分开。 上了车,司瑾彤语气不太好,“妈,你不是要找回老二在外面的那个私生女吗?怎么又撮合老二和沈沐黎复合?沈沐黎可不会接受那个私生女。” 不管是找回私生女,还是沈沐黎和司清城复合,她一个都不想看到。 私生女回来,有可能多一个人争夺家产。 司清城和沈沐黎复合,那个沈妍夕说不定要趁机打双生集团的主意。 那个沈妍夕,表面看着人畜无害,野心可不小。 司老夫人说起这个就来气,“我派人去查李霜,什么都查不到,说是有人刻意抹除了她的信息,抹得干干净净。” 司瑾彤有些诧异,之前她派人去查,还能查到李霜的老家,也查到她出国的消息。 怎么会什么都查不到? 不过她也没多想,查不到正好,省得那个小野种回来跟她争家产。 至于那个沈妍夕…… 司瑾彤心里冷哼,一个孤儿,居然敢妄图吞下沈家和司家两家的财产,做梦。 第335章 私生女(2) 回到贡院,已经快三点钟,司桐简单冲了个澡,出来时,郁寒深靠在床头等她。 卧室里的大灯关了,只亮了墙角一盏筒灯,昏黄的光线淡淡地笼罩在郁寒深身上,让他看起来格外温柔。 男人洗澡一向快,几乎每次她洗完出来,他都是这副等她的闲散样。 不知为何,今晚这一幕看起来,特别动人。 司桐跑过去钻进他怀里,紧紧搂住郁寒深精壮的腰。 时间太晚,她没洗头,头发被小皮筋圈在头顶,郁寒深搂住她,帮她取下皮筋。 手指插进女孩头顶的头发里,指腹轻轻按摩她的头皮。 司桐感受着郁寒深不轻不重的力道,心头一阵悸动。 之前无意间在他面前念叨过,头发扎完放下来之后,头顶的头皮会疼。 之后,只要有机会,他就会这样帮她按摩头皮。 很多时候,让人心动的不一定非要是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像这样不经意的小事,就足以叫人动容。 让人心动的也不是这件事本身,而是男人愿意做这件事的那份心意。 “寒深。”闷闷的声音从郁寒深胸膛处传出来。 郁寒深探身伸长胳膊关了灯,一边低沉地应了一声:“嗯。” “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对吧?”司桐的手按在郁寒深腰后坚实的背肌上,“你会一直好好的陪在我身边,对吧?” 她忽然发现,她身边的人,总是因为她而出事。 她有些害怕。 察觉到小妻子不安的情绪,郁寒深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语气温柔:“不管发生什么,我会尽量让自己周全。” 他没有把话说满,因为世事无绝对。 男人上了岁数,说话方式会跟着成熟,不会像小年轻那样为了哄女人开心,而满嘴不着调地跑火车。 “倒是你,今天马场上的事,我不希望有第二次。”郁寒深说话时,手掌穿过司桐的头发,扣住她纤细嫩滑的后颈。 “这是第一次,先不跟你计较,再有下次,仔细我收拾你。” “……”司桐后颈一阵发麻,感觉圈在那里的不是男人的手,而是猛兽的血盆大口。 “我这不是没事嘛……”她的脸在郁寒深胸口蹭了蹭,想用撒娇蒙混过关。 郁寒深却没被糊弄过去,他的语气严肃:“君子不立危墙,你将自己置于危险中,或许能逃过一次两次,但不会次次都有这份好运气。” “以后无论何种境况,都不要冒险,把自己的安全放在第一位,记住了?” 男人的话虽严厉,却透着浓浓的关心。 司桐听话地应了一声:“嗯。” 郁寒深再次开腔的语气,重新变得温柔:“就像你不希望我受伤一样,我也不愿看到你伤一分一毫。” 他的手指抚摸到司桐脸上的伤口附近,喉结轻耸:“我会心疼。” “……”郁寒深很少这么直白地表露内心,司桐愣了一下,抬头,嘴唇找到郁寒深的薄唇。 次日,周一。 司桐利用午休的时间去医院探望司清城。 司清城今天早上转到华和医院的vip病房,三甲医院的住院环境肯定比不上顶级私立医院的豪华病房。 有钱人在物质方面,向来不会委屈自己。 司桐来的路上买了些水果,进门时,看见司清城脸色苍白地靠在病床床头,沈沐黎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看见司桐,司清城微怔,下意识去看沈沐黎。 司桐的身份,对沈沐黎而言,是个定时炸弹。 昨晚沈沐黎奋不顾身去保护司桐,他很意外,也不敢想,如果被沈沐黎知道自己救的是仇人的女儿,会怎么样。 “你怎么来了,不上课?”司清城微微皱眉。 司桐听出司清城话里不欢迎的意思,有些意外,之前每次见面,司清城都是温和的长辈样。 把水果放去茶几,她开口:“现在是午休时间,我来看看您,也想跟沈阿姨道谢。” 说着,司桐看向沈沐黎,“沈阿姨,昨晚的事,谢谢您。” 沈沐黎看着司桐,昨晚看见这个孩子有危险,她几乎是出于一种本能,奋不顾身扑过去救司桐。 她甚至还记得自己当时的感受,像是要失去很重要的东西。 那一刻她意识到,她喜欢这个孩子。 或许是因为这孩子的年纪和女儿相仿,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这种感觉,第一次见的时候就有。 “过几天我的画廊开业,你有空过来玩吗?”沈沐黎问。 第336章 私生女(3) 沈沐黎回国后就在筹备画廊开业的事,前几天装修完工,下周开业。 司桐察觉到沈沐黎在向她示好,自然不会拒绝。 她很想跟沈沐黎亲近。 最初从张梦玲嘴里听到沈沐黎的那个故事,张梦玲用略带批判的口吻说沈沐黎非要跟司清城离婚,辜负司清城二十年的深情,她就忍不住替沈沐黎说话。 司桐下午还有课,坐了一阵,起身告辞。 司清城若有所思地看着被关上的病房门,随后看向沈沐黎,“你喜欢司桐?” 沈沐黎面对他时,脸色仍旧有些冷,“她长得很讨人喜欢。” 司清城沉默,经过昨晚的事,沈沐黎对他的态度又有所缓和,他不希望因为司桐而节外生枝。 他开口:“小黎,你对她不了解,还是不要跟她走得太近。” 听到司清城带着告诫的口吻,沈沐黎奇怪地看他,“她是寒深的未婚妻。” 言外之意,郁寒深这人稳重可靠,被他看上的女人,即便不是顶尖的优秀,也不会是居心叵测的女人。 “……”司清城无言。 “我看你今天状态不错,我先回去了。”沈沐黎说着,控制着轮椅就要走。 “小黎。”司清城忙伸手拉住轮椅扶手,这一下牵扯了伤口,他疼得剑眉蹙起。 “我还没好。”他深情地望着沈沐黎,语气有些可怜。 沈沐黎见他这样,缓缓松开了控制轮椅的手。 “等我出院,我们回家吧。”司清城趁热打铁,“回我们自己的家,这些年,家里有关你的所有东西,都还在……” 沈沐黎淡淡地看着他:“回不去的,破镜不能重圆” “小黎……” “你休息吧,我回趟画廊,那边还有很多事没做。” …… 司桐到停车场,看见郁寒深,愣了一下。 三月初,海城倒春寒,这几日气温很低,郁寒深穿着黑色大衣,西裤笔挺,身高腿长地站在白色路虎边。 今天风特别大,寒风肆掠,刀子似的刮人脸皮,周围的人都行色匆匆,缩手缩脚。 郁寒深却肢体舒展,显得尤为淡定闲适,有股别样的从容魅力。 “你怎么来了?”司桐跑过去,眼眸亮晶晶地仰望着郁寒深,“不是说中午有饭局?” 郁寒深拿出插在西裤口袋的手,握住女孩的胳膊往跟前一拉,“有些想郁太太。” 他说得一本正经,话落,低头在女孩额头落下一吻。 丝毫不顾忌周围人的目光。 见他还想吻她的唇,司桐忍不住推开他,红着脸拉开车门坐进去。 郁寒深倒也没强迫她,看着她惊慌的身形,好心情地笑了笑,笑得矜贵稳重。 白色路虎很快驶离原地。 不远处,莫沾衣捏紧手里的包,视线落在路虎远去的方向。 跟司桐在一起,他就那么高兴? 认识他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他这样高兴的样子。 “怎么不走了?”她身后,时在安不解地问。 莫沾衣回过神,压下心底的酸涩,转头看见时在安小意讨好的脸,顿觉索然无味。 郁寒深就从来不会有这种表情。 那个男人永远沉笃自信,稳操胜券。 时在安已经是在众多青年才俊中筛选出来的佼佼者,可是和郁寒深一比,依旧不值一提。 莫沾衣本来想,找个比郁寒深更好的男人,把司桐比下去。 然而事与愿违。 很难找到一个能与郁寒深旗鼓相当的男人,更别说比他优秀的。 莫沾衣冷着脸,转身就走。 时在安愣了一下,抬脚跟上,“不是去看司董?” “别跟着我!”留下这句,莫沾衣上车扬长而去。 时在安吸了一鼻子的尾气,在原地怔忪片刻,腮帮咬紧。 要不是她背后有双生集团,他才不做这舔狗。 …… 白色路虎停在海大东门。 “我走了。”司桐伸手去拉车门把。 还没碰到,后脑勺被扣住,蛮横的力道带着她的头转了半圈,郁寒深含住她的唇。 边吻,郁寒深边伸手控制开关,把驾驶室的座椅靠背调到最低。 司桐被一双大手掐住腋下,提到驾驶位,跪着跨坐在男人的大腿上。 臀下,传来结实有力的肌肉触感。 羽绒服被拉开,内搭的薄毛衣也被推到脖子里。 这几天不知怎么回事,胸莫名其妙地发胀,穿内衣勒得不舒服,想着冬天衣服厚实,不穿内衣也看不出来,她就没穿。 没想到方便了这人。 司桐两手难受地撑着郁寒深的宽肩,车外人来人往,她心跳如擂,脸上因为刺激和羞耻,红得发烫。 “会不会被看见啊?”她艰难开口。 “放心,外面看不进来。”郁寒深嘴里含住东西,说话时也没有松开,显得口齿不甚清晰。 “可是……我能看见他们,总觉得他们也能看见我……”司桐心里有顾虑。 郁寒深牙齿用力,惩罚她的不专心。 “啊,疼……”司桐的声音,比幼猫的叫声大不了多少。 因为突来的疼,她本能地内扣双肩,抱住了男人的脑袋。 …… “桐桐,你皮肤怎么这么好,白里透红,水嫩嫩的。”教室里,季念念盯着司桐的脸,看了又看,羡慕不已。 边说边摸了摸自己的脑门,“又长痘了,早知道昨天晚上不跟晓萱去吃火锅了。” 昨晚离开庄园刚到校门口,被李晓萱喊去了火锅店。 李晓萱正在吸奶茶,听见这话,不肯背锅:“关火锅什么事,我也吃了,我就没长痘。” 转眼又看见司桐眼眸含羞,肌肤透粉的样子,眼珠子一转,跟季念念道:“你要想跟桐桐皮肤一样好,得先找个男朋友,嘿嘿。” 她笑得暧昧,都是快二十岁的成年人,季念念一下子听明白了,盯着司桐的眉眼瞧了又瞧。 “没想到三表哥一把年纪了,还这么厉害,把你滋润得这么水灵。” “你懂什么呀。”李晓萱压低声音道:“老男人才好呢,老男人不仅有钱有颜有魅力,还经验丰富耐力久,夜夜娇喘有高潮。” 季念念眼睛瞪得极大:“才发现你居然这么黄!” 李晓萱嘿嘿笑。 司桐:“……” 第337章 私生女(4) 因为察觉到司清城似乎不乐意她去医院看他,之后司桐没有再去医院。 贺夫人那边经警方取证,故意伤人是跑不了了。 因为涉及到司桐,警察来找她了解情况,她如实回答,警察走后,她接到吴理事长的电话。 吴理事长慌得要命。 慈善拍卖晚宴上发生伤人事件,晚宴被迫中断,后续的拍卖环节和捐款环节没能进行. 一分钱善款没有募到不说,还一下得罪了两个顶级家族。 也很后悔,不该跟贺夫人透露,郁寒深要带小娇妻来参加慈善拍卖晚宴的消息。 他和贺夫人青梅竹马,年轻时也曾有过一段青春年少的暗恋。 后来贺夫人嫁给贺还山,他出国去了瑞士,辗转成了瑞士企业kping集团的z国区总裁。 在媒体上看到贺清澜出事,他私底下见过贺夫人,曾经的白月光被人这般欺负,他心里不是滋味。 尤其是贺清澜跳楼后,贺夫人几乎要疯掉,他更是难受。 可他只是一家外企的区总,没能力给心爱的女人做什么。 那天在酒店大堂碰到郁寒深和郁太太,当面提了一下拍卖晚宴的事,被郁寒深四两拨千斤糊弄过去。 但没多久,接到助理打来的电话,说煌盛老总的助理打电话过来,通知这边,郁寒深会带太太出席慈善拍卖晚宴。 正巧,当天夜里,接到贺夫人的电话,她来海城找他诉苦。 贺家失势,贺还山中风,贺清澜跳楼,一连串的事情让她从高高在上的贺夫人变成别人茶余饭后的讥讽对象。 她哪里受得了这种落差,可是这些年鼻孔看人的处事风格,早把身边的人都得罪了。 到头来,只有年少时的玩伴能给予她一些关怀。 吴理事长跟她提了在酒店大堂遇到郁寒深和郁太太的事,顺嘴说了这两人第二天会参加他主办的拍卖晚宴。 当时,贺夫人听了之后并没特别的反应。 万万没想到她这么大胆,居然敢混到晚宴上当众伤人。 “郁太太,这件事是我疏漏,但我真的不知情,还希望您能给我一个赔罪的机会。”吴理事长的姿态放得很低。 之前因为心爱的女人被郁寒深针对,他有过怨气。 可这份怨气建立在不损害自身利益的基础上,如今结结实实把海城人人忌惮的两大家族得罪了,他这几天成宿成宿地失眠。 集团上边也不知道会不会因为他搞砸拍卖晚宴,而惩罚他。 集团一把手这些年把my慈善基金会看得比命还重。 “抱歉,我没时间。”司桐淡淡拒绝,不管这位吴理事长是有心还是无意,司清城被贺夫人刺伤已经是板上钉钉。 说完,她挂了电话。 …… 吴理事长看着被挂断的电话,一阵头大,点了根烟猛吸。 司清城和郁寒深那边他都联系过,这两人都是打太极的态度,显然是不打算轻易算了。 本以为女孩子心肠软,会好说话一点,没想到这位郁太太,并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绵软好拿捏。 “怎么了?”一杯热茶杯送到他面前,说话的是他的二婚老婆郑玉灿。 她以前是华和医院的助产医生,后来觉得医生赚钱少,辞职做医药代表,如今是一家知名医药集团的销售总监。 吴理事长把事情说了,末了,他加了一句:“我一会儿叫助理准备点礼物,明天上午你跟我一块去华和医院,好好跟司董认个错。” 郑玉灿这人嘴皮子利索,很会与人打交道,本以为她听了肯定会答应,毕竟夫妻一损俱损,他要是不好了,她也没好处。 没想到她听到司清城的名号,脸色顿时一变,张口就拒绝:“我明天上午约了三院的副院长,没时间陪你去。” 她拒绝得太快,吴理事长狐疑地看她:“我知道司家在海城举足轻重,得罪司家家主没什么好果子吃,你也不用怕得见都不敢见他吧?” 他以为,郑玉灿是怕司清城。 而事实上,她也确实怕见司清城。 “我真没时间,三院的副院长我约了快一个月,好不容易约出来,要是爽约了,再想见他可就难了。” 郑玉灿失态只是一瞬间,很快恢复正常,笑笑说:“你先去,如果实在不行,再想办法,我一会儿有个会议,先回公司了。” 说罢,她起身走到玄关,拿上挎包,走出家门。 一直到地下车库坐上车,紧绷的心弦才缓缓一松。 许久,失笑,觉得自己有些杞人忧天,二十多年了,很多事,早就被时间掩埋,不会有被人翻出来的机会。 …… 郁寒深晚上有饭局,数模赛的指导老师有事,晚上不用上课,下午上完课,司桐没急着回贡院,和季念念、李晓萱一起去逛街。 明天沈沐黎的画廊开业,她想买个礼物。 逛了一圈,买了个很有设计感的水晶摆件。 又跟两位室友在外面吃了晚饭,回到贡院,她洗完澡吹干头发,一头扎进衣帽间,挑选明天要穿的衣服。 十点多,郁寒深回来没在卧室看到人,正要去书房寻人,听见衣帽间传来一声轻叹。 往外走的脚步一顿,调转鞋尖,步履稳重地朝衣帽间走去。 随后看见女孩站在落地穿衣镜前转圈的一幕,她的衣服都是休闲风,明天开业典礼,她想穿得正式一点。 可穿来穿去,都一副稚嫩的学生气。 郁寒深两手插兜,靠着衣帽间的门框,倒是第一次见她为穿什么而发愁。 男人深邃的眼底浮上一抹凝重,但很快又归于平静,走上前,从后面单手搂住小妻子的锁骨。 “很喜欢黎姐?” 重视画廊的开业典礼,归根结底,是重视开画廊的人。 司桐没否认,“她……”想说她很温柔,可沈沐黎待人冷漠,和温柔挂不上钩。 说她是很好的长辈?好像也不是。 “她很好。”司桐用这三个字总结自己对沈沐黎的感觉。 说不上哪里好,总之就是很好。 郁寒深从镜子里注视着司桐精致秀丽的眉眼,嗓音低沉有磁性:“从来没听你讲过你的父亲,你想不想知道他是谁?” 跳脱的话题,让司桐一愣。 郁寒深从来没问过她的父亲,她也从来没说过。 “你怎么忽然说这个?”司桐神色恍惚片刻,回神后从镜子里与男人漆黑的眸对视。 郁寒深这人,从来不说无关紧要的话。 似乎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为了达成某种目的。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司桐紧紧盯着他的深眸。 第338章 私生女(5) 郁寒深看着她,司桐和沈沐黎的关系,注定势如水火,现在两人都不知情,毫无防备地走近。 将来一旦事发,谁都不好过。 沈沐黎会如何,郁寒深不想过问,但司桐,他不希望她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得知真相,那必定会让她措手不及。 见郁寒深薄唇微启,似要给出答案,司桐心口忽然重重跳了一下。 “那个人……我是不是认识?”她先开口,截断男人到嘴边的话。 甚至司桐隐约已经猜到是谁。 郁寒深如果真的知道,一直闭口不提,显然是她的身世不能给她带来好处,反而会徒增烦恼。 若不然以郁寒深处处给她谋福利做事风格,早就告知她了。 现在却要在她和沈沐黎走近的时候提。 与其说是告知她,不如说是提醒她。 继而想到的,是舅妈说她母亲害死父亲的另一个孩子。 以及,司清城和沈沐黎夭折的女儿。 那天在华和医院住院大楼底下,司清城在韩灵丽跟她谈论父亲的时候出现,还说了句‘过去的事就该尘埃落定,旧事重提,对谁都没好处’的警告。 当时她听出司清城和韩灵丽应该是有什么旧怨。 没想到,是这么大的怨。 “猜到是谁了?”郁寒深从镜子上收回视线,低头俯视怀里的小妻子。 虽是上扬的疑问声调,却是肯定的语气。 丰富的阅历,让他一眼就能看穿旁人心里的想法。 尤其是此时司桐并没有刻意隐藏内心。 司桐已经没有了明天要去赴约的期待和高兴,她在郁寒深怀里转了个身,抱住他精瘦的腰。 “他知道吗?”她问。 郁寒深听出司桐嘴里的这个‘他’,指的是谁。 只是不等他给出回应,司桐自问自答般地又说:“他知道了吧。”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司清城对韩灵丽说的那番话是什么用意。 他不想韩灵丽旧事重提,代表着,他不期待她。 “你很讨厌,为什么要告诉我?”司桐闷闷的声音从男人怀里传出,“这样我以后怎么有脸跟沈阿姨来往?” “这是客观存在的事实,既是事实,早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与其到时候兵荒马乱,不如现在做好心理准备。” 郁寒深的声音沉缓,带着成熟男人的宽慰和引导。 “面对它,拿起它,放下它,不要让它成为你的软肋。” 男人的话冷静又理智。 司桐沉默许久,问郁寒深:“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听舅妈说,我妈……秦夫人害死了我父亲的另一个孩子,我父亲很恨我。” “所以肯定不是他主动告诉你的。” 郁寒深没隐瞒,把去年司瑾彤派人去桐城打探李霜家人的事说了一遍。 那时候他派人保护外婆一家,有人在附近鬼鬼祟祟地打探外婆一家的消息,他的人直接把打探消息的人抓住拷问了一番。 郁寒深得知司瑾彤在找李霜和李霜的孩子,查了下李霜的过去。 查到她在司家做过保姆,又在离开司家后,生了个父不详的女儿。 再联系到司家过去的那段秘辛,以郁寒深的精明,很容易猜出点什么。 但并不确定,直到那次司清城来煌盛集团,聊完公事后,欲言又止地问起郁寒深和司桐的婚事。 郁寒深在语言上稍微给司清城挖了个坑,司清城就掉坑里承认了。 “原来你那么早就知道了。”司桐说完,在郁寒深怀里沉默,又过了许久,她抬起头,笑容嫣然,“不早了,你去洗澡吧。” “我有点困,先去睡了。”司桐在郁寒深的注视下换回睡衣,把衣服挂回衣柜里,一言不发地出了衣帽间。 她一向脸皮薄,在郁寒深面前怎么也做不到坦然展示自己的娇躯,刚才却毫不避讳地当着他的面换衣服。 足可见她的心有多乱。 却偏要在面上装得若无其事。 郁寒深走出衣帽间,看见宽大的床上,被褥下拱起小小的一团。 洗完澡出来,进被窝把小妻子单薄的身子捞进怀里,男人用宽厚温热的怀抱,给予她无声的慰藉。 司桐翻个身,把自己整个缩进郁寒深怀里,“我有你就够了,别的我谁也不需要。” …… 隔天,司桐没有去沈沐黎的画廊开业典礼。 季念念她们都知道她请了半天假,早上进教室看见她,有些意外。 司桐随便找了个借口糊弄过去,上午两节课上完,接到沈沐黎的电话,问她怎么还没到。 听到电话里沈沐黎的声音,司桐心里堵得慌。 后来她看了那晚拍卖晚宴的监控,贺夫人伤害她的瞬间,沈沐黎控制着轮椅不顾一切地冲过来。 这份恩情,让司桐更加难受。 如果沈沐黎知道自己救的,是仇人的女儿,该有多难过。 司桐不知道韩灵丽究竟做了什么,导致沈沐黎一家出那么严重的车祸。 但一定是不可饶恕的。 “抱歉,沈阿姨,学校导师找我有急事,没法过去,祝您的画廊开业大吉。” 沈沐黎沉默了一下,语气难掩失落,“学业要紧,你忙吧。” 挂了电话,司桐在原地站了片刻,直到上课铃声响,她回教室。 中午和季念念她们在食堂吃,打饭的时候,闻到空气里飘着的炖肉味,勾起她一阵反胃。 “今天的红烧肉好香啊,阿姨,给我多来点。”旁边,季念念两眼放光。 司桐要了两个看着十分清淡的素菜。 季念念嘴里塞着肉,腮帮鼓得像仓鼠,“你怎么吃这么素?三表哥亏待你不给你发饭钱啦?” 李晓萱接话,“桐桐开学拿了一万多的奖学金,你三表哥不给钱,她也有钱吃饭好吧。” “那怎么不吃点好的?” “减肥呗,谁像你啊,又圆润了。” “……” 司桐嘴里塞了根青菜叶子,她在吃的上一向不挑,这两天不知怎么,吃什么都觉得难以下咽。 季念念低头捏了捏自己的游泳圈,哀嚎一声,夹了块红烧肉就往司桐嘴边送。 “你这腰细得都没书宽,不许减肥,多吃点。” 司桐没防备她来这么一下,肉冷不丁送到她鼻尖下,浓烈的肉味激得她一下子没控制住,干呕出声。 第339章 私生女(6) 正值饭点,食堂人多,左右都是吃饭的人,司桐立马捂住嘴,压下那阵恶心感。 季念念呆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哭唧唧:“你好过分,就算我的筷子有口水,人家又没口臭……” 李晓萱翻着白眼一把扣住她的脸,把她扒拉到一边去,尔后定定地看着司桐的肚子。 片刻后,凑近司桐耳边,压低声音:“你怀孕啦?” “……”刚浮上心头的怀疑,被李晓萱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司桐心跳有点快。 她抿了抿唇,有些欲盖弥彰地道:“昨晚睡觉没盖好被子,有些受凉了。” 李晓萱虽然平日里嘻嘻哈哈,关键时候还是很靠谱,察觉出司桐不想多说,没再多问。 也能理解,司桐才大一,要是真怀孕了,肯定不想声张。 之前传出的求婚视频,被人羡慕的同时,也被人嫉妒,校园里流传起一些不好听的话。 貌美女大学生,和有钱大老板,年龄和社会地位的巨大差距,即便是合法夫妻,也不免要遭受一些非议。 午休的时候,司桐辗转反侧。 上次怀孕,她无知无觉,一直到三个多月跟郁寒深做得太激烈,出血腹痛,才意识到肚子里小生命的存在。 算算上回来月经,还是在春节之前。 司桐抚摸着小腹,重新回到贡院,她无意间看见主卧隔壁的房间被改成了婴儿房。 应该是上次怀孕,郁寒深趁她不在的那段时间叫人改装的。 那段时间外婆出事,她在医院住了很长时间,后来回桐城办葬礼,又住了十多天。 葬礼结束后回来,她每天被负面情绪包裹,无心身边其他事,倒是没注意。 婴儿房一直保留着,说明郁寒深内心还是期待孩子的。 男人到了三十几岁,尤其是在有了妻子之后,自然而然会期待孩子的到来。 传宗接代是刻在人类基因里的本能,即便郁寒深为了她而违背这种本能,那也只是压制,而不是消失。 胡思乱想一阵,司桐悄悄下床,给班主任打电话请假。 她想去医院查一下。 班主任几乎没有犹豫就同意了。 司桐成绩好,好学生请假本来就更容易。 何况她背后有海城首富,看在郁寒深的面上,班主任更加不会为难。 司桐没有去华和医院。 怕碰到莫煦北,如果被莫煦北知道,肯定扭头就找郁寒深通风报信。 万一不是怀孕,岂不是要叫那人空欢喜一场。 也没有叫贺恒来送她,叫了辆网约车,到校门口时,网约车还没到。 正低头看网约车还有多久到,一辆红色轿车缓缓停在她面前。 “桐桐,你在等车吗?去哪儿?我送你。”副驾驶车窗降落,露出驾驶室沈妍夕的脸。 司桐微笑婉拒:“不用了,我叫了车。” 沈妍夕挂了驻车档,推开车门下车,“画廊开业你没去,妈很不开心。” 那晚沈沐黎救司桐的一幕,她看在眼里。 沈沐黎这人,自从遭遇背叛、女儿离世、双腿残疾,就变得异常冷漠,身边像是筑了一堵高墙,将所有人阻隔在墙外,包括亲人。 居然会那么奋不顾身去救一个不熟悉的人,这很不寻常。 这几天在家,沈妍夕频繁从沈沐黎和沈老夫人的嘴里听到司桐的名字。 不难听出这两人对司桐的好感 这让沈妍夕生出些不安。 当年沈家能把她从孤儿院带回来,现在未必不能再收养一个司桐。 思及此,沈妍夕的目光落在司桐的脸上,一错不错,不放过她一点表情。 “妈和外婆很喜欢你,不如我跟妈说,让她认你当干女儿吧,沈家就我一个孩子,挺孤单的,你成了沈家人,我们可以作伴。” 司桐听出沈妍夕话中的试探,缓缓一笑:“沈总放心,我对别人家的东西不感兴趣。” “……”小心思被这么直白地道破,沈妍夕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掩饰:“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正在这时,司桐叫的车到了。 司桐不想与她虚与委蛇,道了别,上车离去。 沈妍夕看着司桐的身影,也觉得自己有些草木皆兵,世家大族认干女儿,涉及到方方面面的利益,不是说认就认的。 可她就是忍不住害怕。 到底不是亲生的,没有那层血缘关系,她总觉惴惴,有随时被踢出局的危机感。 …… 最近司清城住院,公司里的很多大事都由司老爷子出面坐镇。 快八十岁的老头,依然精神矍铄,眼神如鹰隼,清明又犀利。 双生集团主营食品行业,旗下三百多个耳熟能详的食品饮料品牌,是食品行业当之无愧的龙头老大,在国内市场占将近七成的份额。 中午有个重要的会议,需要用到一份机密文件。 集团高层的办公室,一般都配办公保险箱,一些不能泄露的文件资料,都存放在保险箱里。 临近会议时间,司老爷子先输指纹,再输密码,打开董办的保险箱。 这间董事长办公室是司清城在用,保险箱里的东西也都是由他存放保管,司老爷子只知道要用的文件在保险箱,但具体位置不清楚。 保险箱里不少资料,司老爷子在里面翻了翻。 翻到需要的文件,伸手抽出来。 啪的一下,把文件下面的一份资料带了出来,掉在地上。 司老爷子没太在意,戴着老花镜看了看手里的文件,确定就是一会儿要用的,弯腰去捡地上的资料。 首页上‘dna亲子鉴定’几个字,让他微微一愣。 捡起来打开,看见那句‘支持司清城是司桐的生物学父亲’,老人犀利的双眼中,迸射出浓烈的震惊。 继而狂喜。 …… 司桐去海城第一人民医院,还没到两点上班时间,她从网上约了号,一院的专家号跟华和医院一样难约,很多都要提前半个月才能抢到。 她只是做检查,约了个普通号。 接到郁寒深的电话,她在妇产科的卫生间。 “在做什么?”男人沉稳温和的声音透过电话传来。 司桐听见他的声音,心脏莫名一紧一紧的,不是紧张,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午休啊,还能做什么?”她随口扯谎,可能是有些心虚,她转移话题:“你去临市开会,什么时候回来?” “想我了?”郁寒深问。 司桐站在洗手池前,看着镜中自己清柔秀美的模样,从小到大,耳边听到最多的,就是‘漂亮’两个字。 她从来没有为自己长得漂亮而沾沾自喜,然而此时,无比庆幸自己拥有这样一副好皮囊。 身份地位和家世背景,她这辈子都无法与郁寒深匹配,最起码,外貌上能配得上他。 从郁寒深的诸多细节可以看出,他真的很喜欢她这具身体。 除去亲热的时候,有时两人安静地待着看书,他也要把她搂在怀里,时不时低头亲一口,还会用牙齿咬她的脸。 那股想要把她吃掉的喜爱很明显。 司桐很想告诉他,她可能怀孕了,不过最后还是忍了下来。 挂了电话,她回到等候区,两点医生开始接诊,普通号的病人也不少,等了将近一个小时才轮到她,她把情况说了,医生给她开了检查。 做b超要提前喝水鼓膀胱,司桐捏着一次性杯子站在饮水机旁边。 旁边有不少孕妇来产检,她看着孕妇大大的肚子,不禁想起那个没能出生的孩子。 如果还在,现在应该快生了吧。 喝到第七杯水,再次接到郁寒深的电话,郁寒深又问她:“你在做什么?” 第340章 私生女(7) 听到男人貌似漫不经心的随口一问,司桐不知道怎么的,生出强烈的心虚,仿佛郁寒深隔着电话和一百多公里,已经洞察到她在撒谎了。 “我在上课啊。”她捏紧手里的一次性水杯。 郁寒深声音低低沉沉的,带着股不露声色诱导:“上课还能接电话?” “……”司桐没话说。 这个点,不是下课时间,连扯谎是课间都不行。 一下子喝太多水,胃有些难受,她抬手捂着胃部,轻轻揉着。 正绞尽脑汁怎么蒙混过关,郁寒深再次开腔,声音越发低柔,“是不是水喝多了,胃难受?” “……”司桐一顿,意识到什么,转头去看妇产科的入口。 此时正是医院人多的时候,入口处进进出出的人很多,显得行色匆匆又面色凝重,郁寒深就伫立在那儿,浑身散发着与周遭格格不入的尊贵从容。 他一手举着手机,一手插在西裤口袋里,沉稳如山。 高大挺拔的身躯,把入口衬得低矮了很多,随着他阔步走进来,强大威严的气度瞬间吸引了等候区所有人的注视。 一直到郁寒深站到司桐跟前,她的大脑还处在一片空白中,恍惚着回不过神。 “不认识了?”郁寒深拿手机的手垂在腿侧,另一手从裤袋里拿出来,握着小妻子的胳膊,往跟前一拉。 成熟男人的体味钻进鼻腔,司桐回神,开始紧张,“你、你不是在临市开会?怎么回来了?” 隔壁市开会的地方,距离一院一百多公里,开车怎么着也得一个多小时。 也就是说,从她踏进医院的那一刻,这人就收到消息,并且赶了回来。 男人的目光深邃,像一张网,紧紧包裹着她,“郁太太不舒服进医院,为夫岂能不来?” ‘为夫’两个字,被郁寒深用这么一本正经的腔调说出来,莫名有些撩人。 司桐耳边有些热,直愣愣地看着他深刻俊美的五官,却也没忘了最重要的问题:“你怎么知道我在医院?” 郁寒深没回答,拿手机的手搭上女孩纤薄的肩,弯腰,与她平视:“不舒服怎么不第一时间告诉我?” 司桐把手里的缴费单往身后藏了藏,白皙的脸颊有着明显的红晕,“只是有点受凉,又不是大毛病……” 见她不想说,郁寒深没再逼问,揽过她的肩,带她去等候区找位置坐。 等候区几乎座无虚席,只有最后一排靠中间还有个空位,但是两边坐满了人,进出不方便。 司桐正要说站着也没事,应该很快就排到她,旁边原本陪着老婆的一位年轻男士忽地站了起来。 “这位先生,让您太太坐这边吧。” 年轻男士看着二十七八的样子,一脸的圆滑精明相,边说,他边拍拍自己老婆的肩,让老婆往里面坐一坐,把最外面的位置空出来。 司桐想要婉拒,郁寒深却扶着她坐了下来。 叮嘱司桐喝慢点,随后涵养风度地跟年轻男士道谢。 年轻男士明显两眼放光,顺势跟郁寒深攀谈起来,神态流露几分拘谨。 司桐慢慢喝着杯子里的水,余光里是郁寒深挺括的黑色大衣。 他已经收敛了集团老总的架子,可是站在人堆里,依然能看出那股独属于上位者的气场。 忽然想起一句话来,人在面对真正的强者时,总会下意识地把自己放在端茶倒水的位子上。 那位年轻男士一看就是职场老油条,肯定看出了郁寒深的身份不简单,主动让出位置不是想要谋取什么好处,大概率只是出于对强者的敬畏和讨好。 “你老公是大老板吧?看着就不一般。”年轻男士的老婆笑着跟司桐搭话,神色间有些羞涩,视线落在郁寒深身上,很快又收回来,想看又不敢看的样子。 司桐想到屁股下的椅子还是人家让出来的,没有给人冷脸,弯了弯嘴角:“他做点小生意。” “别谦虚,我老公能说会道,在单位跟领导们处得跟兄弟似的,我还没见他在谁面前这么拘束过。” 司桐笑笑,没再开口。 她转头去看郁寒深,男人单手插兜,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年轻男士闲谈,态度不冷不热,甚至稍显冷淡。 却不会让人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觉得他本该如此。 杯子里的水喝完了,司桐起身正要去再接一杯。 刚站起来,郁寒深的视线就扫过来,随后过来拿走她的水杯,嗓音沉厚:“你坐着,我去接。” 司桐重新坐下,耳边响起年轻男士老婆羡慕的声音:“你老公对你真体贴。” 其实周边鞍前马后照顾妻子的男士不少,可偏偏郁寒深做起这些寻常的小事,显得格外有魅力。 就连弯腰接水的动作都很有男人味。 司桐看着他,嘴边笑容甜蜜。 这次郁寒深没有打电话动用关系搞特权,和其他人一样排队做检查,恍惚间,她感觉他们也只是普通的夫妻。 没有煌盛老总,没有海城首富,也没有顶级豪门郁家的掌权人。 司桐喝了不少水,小腹渐渐有了酸胀感,又等了不短的时间,终于叫到了她的名字。 郁寒深跟着她进b超室。 司桐在门口将他拦下来,“你在外面等我。” 郁寒深能在第一时间得知她进了医院,想必肯定也是知道她为什么来医院了。 哪怕他从见面到现在,没有表现出异常,可是他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赶回来,就已经说明了他的重视和在意。 郁寒深低头看了看她,顺着她的意停下了脚步,抬手摸了摸小妻子的脸颊:“不要紧张,老公在外面等你。” 躺在检查床上,司桐听医生的指令撩起衣服,又往下褪了褪裤子。 冰冷的耦合剂抹在小腹的肌肤上,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冷的,她打了个激灵。 双手紧紧抓着衣服下摆,忍不住侧头去看b超机的屏幕,但是看不清,也看不懂。 医生忽地皱起了眉。 检查中医生皱眉是很严重的事,司桐双手猛地收紧,难不成她不但没怀孕,反而得了什么大病? “医生,我很严重吗?” 察觉到她的紧张,医生看了看她年轻稚嫩又过分漂亮的面孔,语气冷冷地问了句:“结婚了吗?” 司桐不明白为什么这么问,还是老实回答:“结了。” 闻言,医生紧皱的眉头一松,脸上绽放出和蔼可亲的笑容:“那没事,你怀孕了,双孕囊。” 司桐一愣:“什么意思?” 医生看着她笑,声音更温柔了几分:“恭喜你,怀的是双胞胎……” 医生后面又说了什么,司桐听不太清,恍恍惚惚擦干净肚子,提好裤子放下衣服,拿着那张检查报告脚下虚浮地往外走。 第341章 私生女(8) 拉开b超室的门,郁寒深站在对面的墙边接电话,应该是跟隔壁市的会议有关,司桐开门的一瞬间,听见他说: “跟吴局说我有要紧事,下午的会你替我参加……跟去年一样就行……” 郁寒深接电话时,目光始终落在检查室的门上。 在司桐出来的一瞬间,抬脚走到她身边,握住她手腕的同时,用‘就这样’三个字结束通话。 “结果如何?”男人垂眸,唇边带着淡笑,语气稀松平常,仿佛只是随口一问,一点看不出他的真实情绪。 司桐用力捏紧检查报告,仰着脸,眼眶泛红,“恭喜郁先生,要做爸爸了。” 这话,是司桐第二次对郁寒深说。 说完,司桐明显感觉到握在她手腕上的大手,收紧了力道,但克制着没有捏疼她。 郁寒深的表情看着没有任何变化,眼神也平静无波,却在下一瞬,猛地将司桐搂进怀里。 戴腕表的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司桐被他按在怀中,动弹不得。 她感觉到男人身上的肌肉因为用力而紧绷,耳边,是他厚实的胸膛里响亮有力的心跳声,沉稳而有节奏。 司桐缓缓抬手,双手在郁寒深的后腰交握,眼泪无声滑落。 过了会儿,她说:“我想去卫生间。”喝了太多水,快憋不住了。 郁寒深弯腰将她抱起,动作透着一贯的强势,司桐都来不及拒绝。 察觉到周围人的视线,她有些不好意思,“我能自己走。” 郁寒深没放下她,丝毫不顾忌旁人异样的目光,每一步都走得平稳,“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不宜劳累。” “……”司桐看着郁寒深不显山不露水的神色,一点看不出要当父亲的喜悦,表情拿捏得十分到位。 如果不是他刚才力道很大的拥抱,不是在他怀里听见了他又快又响的心跳,不是此时不合时宜地非要抱着她,司桐真要被他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糊弄过去。 她嘴角忍不住扬起,“这才一个月,路都不让走了,之后还有八个多月,难道都不让我走路了?” 郁寒深低头看她,把她往怀里紧了紧,唇边似有弧度,平静的眼底有着温柔和宠溺,“也不是不行。” 司桐笑:“医生不会答应,适当运动,有助孕妇健康。” 上次怀孕,她没少看关于孕期的书。 “郁先生高兴傻了,连这点常识也忘了。” 郁寒深被揶揄,轻笑了下,笑容里有着明显的纵容。 到了女士卫生间门口,郁寒深把她放下来,在司桐往里走的时候,嗓音沉稳地叮嘱:“我就在门口,有事叫我。” 司桐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不放心,大概是上次意外流产,给他留了阴影。 她折返回来。 郁寒深抬手扶住她的腰,“怎么不进去?” 司桐把检查报告递到他面前,“看看这个。” 超声提示下面写着:宫内早孕,双胎囊,4周+ 扇形的灰色影像里,两个边界清晰的椭圆形黑点,紧紧挨在一起。 司桐一出卫生间,迎接她的是男人更为用力的拥抱。 已经四点多,郁寒深没有送她回学校。 回贡院的路上,他的电话一个接着一个,司桐听出来他的忙碌,所以在车子开进贡院八号院的大门,她说:“你去忙吧,我不需要你陪。” 郁寒深晚上确实有安排,把杨姨招到跟前,跟她讲了司桐有孕的事。 杨姨负责司桐的饮食起居,知道司桐的身体情况,才能更好地照顾她。 听到司桐有孕,杨姨高兴得合不拢嘴,等郁寒深走了,她立马想给郁老夫人报喜,可又想到以前郁寒深警告过她,贡院的事不许往老宅那边说。 正纠结着,司桐的手机响了。 司桐见是司老夫人的号码,接了,去年被司老夫人带去司家做客,老人给她留了号码。 “桐桐,我……”老人家的声音很激动,似乎是想说什么,只是还没说出来,电话就被掐断了。 司清城掐断通话,脸色难看:“我说了,我不会认她。” 司老夫人气得瞪他,“桐桐是你的孩子,你不认她,你想认谁?沈家那个养女?” “我看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亲生女儿不要,把一个孤儿当继承人培养!我告诉你,桐桐必须回司家!” 以前没有亲孙女,司清城要培养沈妍夕,老两口不说什么,只要沈妍夕真的能当大任,带领双生科技蓬勃发展。 现在有了亲孙女,自家的企业,当然还是交给自家人更好。 下午司老爷子派人仔细打探了司桐的情况,除了以前拿过数学竞赛冠军,考过省状元,进海大之后,她一直成绩优异,刚拿了数模赛的亚军,即将参加国际赛。 这么优秀的孩子,明显是个可塑之才,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司老夫人想的跟司老爷子不太一样,司老夫人更看重血脉的延续,多少次午夜梦回,想到儿子要断后,她哭得肝肠寸断。 在老人心里,没后代是很严重的事。 “你都快五十了,身体又不行,桐桐是你唯一的孩子,由不得你不认!”她派人到处打听孙女的下落,怎么也没想到孙女居然就在眼前。 司老夫人眼神坚定,态度也坚决,“至于小黎能不能接受,我不管,我只要我的孙女!” 司老爷子在一旁没吭声,显然也是这个态度。 “妈,这事我自有打算。”司清城靠在病床头,他身体还没恢复,人瘦了不少。 病房里只有一家三口,佣人和护工都被打发了出去,门外守着两名保镖,谁也靠近不得。 “我跟小黎的关系刚好一点,这时候把司桐带回司家,小黎以后都不会再理我,你们不要乱来。” 司清城态度强硬:“要是小黎因为这件事,气得回瑞士,那我也去瑞士,集团的事,我不会再管。” “你……”司老夫人气得炸肺,“你敢!” 司老爷子皱眉,目光凌厉地看着儿子。 这儿子什么都好,有本事有头脑,就是过不了沈家那丫头那关。 “你不想小黎难过,我可以理解。”司老爷子沉沉开口,“但司家的孩子,必须要回司家。” 又要认私生女,又要保住沈沐黎和司清城的关系,这是个难题。 第342章 嫌司家家宅不宁(1) 司老爷子沉思的空当,司清城的声音再度响起:“就算我同意,郁家老三也不会同意。” 司老夫人眼一瞪,“我认回自家孙女,还要征得他的同意?” 司清城看了眼老父亲和老母亲,“大姐什么心思,你们比我更清楚,从小到大,为了跟我争,她闹了多少事?后来消停,是因为她觉得我膝下无子,家里的东西早晚都是她孩子的。” “如今突然冒出个竞争对手,你们觉得她会甘心?” “郁家老三早就知道我跟司桐的关系,他把司桐护得跟眼珠子似的,警告过我不许我把司桐拉进司家这趟浑水里,你们想认司桐,他那关你们都过不去。” 司清城说到这,反倒是放松下来,郁寒深这人做事一向强势,但凡他决定的事,谁都难改。 也精于算计,不管什么时候,都能见缝插针地给自己谋取最大的利益,在司桐是司家私生女这件事上,明显让司桐回司家能给他带来更大的好处。 司家没有正经的继承人,司桐又是块可雕琢的璞玉,郁寒深在背后稍微指点,她拿下司家的继承权不难。 到时候海城四大家族,这夫妻俩直接掌控半壁江山。 以后别说海城,就是放眼全国,都找不到几个能与之抗衡的势力。 可郁寒深没这么做,只一心护着司桐过安稳日子,可见司桐在他眼里,比利益权势更加重要。 司老夫人的关注点跟儿子不一样,听见连郁寒深都知道了,她眼一瞪,更气了。 指着儿子的鼻子:“连外人都知道了,你居然还瞒着我,简直岂有此理!” 司清城:“……” “我现在就去郁家老三那儿找桐桐。”司老夫人说着起身就走。 “妈!”司清城真怕她不管不顾把事情捅出去,起身想要拦,却牵动了伤口,疼得脸色一变。 “好了,这事从长计议。”最后还是司老爷子拉住了老伴,然后看向司清城,“郁老三什么人,我比你清楚,他老婆回司家,对他百利而无一害,我不信他真的会送到面前的肥肉都不吃。” “今晚政府组织的饭局,海城四大家族企业都被邀请,郁老三也会去,回头我亲自去探探他的口风。” 司老爷子年纪大,不想出面跟官场那些老狐狸打交道,本打算派集团副董过去应付。 “至于司桐那儿,群珍,你明天中午约她出来吃个饭,跟她好好聊聊。”顿了顿,司老爷子提醒,“委婉一点,别吓着孩子。” “爸……”司清城皱起眉。 司老爷子瞪他一眼,“放心,不会影响你跟沈家那丫头的感情。” 老人心里有了思量。 “若是司桐愿意回来,对外就说是你认了个干女儿,你能让沈家那个养女叫你爸,再多个人叫你爸也无妨。” 司清城觉得不妥,“夕夕有小黎这层关系,还说得过去,司桐跟我无缘无故,冒然认干女儿,对外说不过去。” 会惹人怀疑。 司瑾彤那边他无所谓,他这大姐,有野心没本事,有勇无谋,好对付,就是麻烦点。 关键是沈沐黎那边,他舍不得她受一点委屈。 司老爷子冷哼,“那就找个合理的借口,行了吧!” 最后三个字,老人口气有点重,带着不满。 …… 一家企业要想维持长久稳定的发展,离不开当地政府的政策扶持,而政府建设城市,也离不开当地企业的资金支持。 这个社会的任何关系,说白了都是互惠互利。 近期海城政府筹备一个项目,需要大量的资金投入,即便知道参与这次项目赚不了几个钱,当收到政府邀请,海城那些大集团还是积极参与。 四大家族的企业自然包含其中。 郁寒深到酒店包厢,包厢里的圆桌已经围坐了不少人,除了海城各集团老总,还有政府高层领导。 看见郁寒深,不少人起身恭迎,一番握手寒暄,郁寒深在傅宴凛旁边落座。 沈氏集团那边来的是沈妍夕,二十七八的年轻女人,在一桌子位高权重的男士中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她是有些聪明的,要不然当年也不会在那么多孤儿中脱颖而出,被沈家带回去。 只是到底年纪小,阅历不足,没有其他人那股阅尽千帆的气度。 没多久,司老爷子来了,他年纪最大,理所应当被安排在主位,双生集团自从交给司清城,司老爷子就不管事了。 也就最近司清城住院,他才重新出面,但是也只是在公司里活动,外面的局,都是司清城的得力下属去应酬。 对于司老爷子的出现,不少人好奇,用玩笑又恭维的口吻问出来,司老爷子锐利的视线扫向郁寒深,随便找个了借口搪塞过去。 若是换个人,肯定会以为司老爷子那一眼只是随意一扫。 郁寒深眸光微敛,戴腕表的手搭着桌沿,手指无意识地在桌上点了一下。 谈合作的饭局,没有人会真的吃饭,所以一顿饭下来,桌上的菜几乎没动。 临散场,一位瞧着很朴实的局领导笑眯眯地招来服务员,“把这份炒红果给我打包。” 完了又对众人解释,“我女儿这几天有喜,吃不下饭,就乐意吃点酸的,各位不介意我把这道零嘴带回去哄孩子开心吧?” 自然不会有人介意,耳边一片恭喜,外加‘你真是个女儿奴’的调侃。 郁寒深的视线在那道红彤彤的炒红果上停留片刻。 …… 晚上十点,姚助理接到老板散局的通知,把车开到酒店门口等着。 没多久,一行气势不凡的人从酒店大堂走出来,为首的是年纪最长的司老爷子。 郁寒深走在老人右手边,哪怕不是走在第一个,男人挺拔威严的气度,仍旧是最扎眼最不容忽视的那个。 到门外,一番客套的道别,众人上车离开。 眨眼间只剩下司老爷子和郁寒深。 姚助理打开后车门。 郁寒深没急着上车,单手插兜站在车边,“司叔叔有什么话,直说。” 他年纪虽轻,跟司清城却是同辈分。 司老爷子的眼神带着厉色,“不愧是凭一己之力扶起煌盛集团这座将倾大厦的海城首富,我一句话没说,你就知道我找你有事。” “这么聪明,那猜猜我为什么找你?” 正说着,一名酒店服务员从旋转门小跑出来,一路来到郁寒深跟前,把手里的一份打包袋递给郁寒深。 “多谢。”郁寒深接过来,风度道谢。 服务员脸颊红红,飞快地看了高大俊美的男人一眼,又飞快地低头,哪怕极力克制,也掩不住那股娇羞,莺莺回道:“不客气。” 姚助理有点惊讶,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大老板,这还是第一次看见老板参加饭局往回打包东西。 至于打包给谁吃,问都不用问,肯定是家里那位小太太。 第343章 嫌司家家宅不宁(2) 郁寒深随意地把打包袋提在手里,违和的打包袋没有损害他的气质,反而添了些随性,闻言淡笑:“司叔叔这倒是为难晚辈了。” 司老爷子没再兜圈子,直白道:“司桐和清城的关系,我已经知道了。” 郁寒深表情未动,等着下文。 老人又说:“我跟群珍商量过,她是清城唯一的孩子,必须回司家。” “然后呢?”郁寒深面上依旧波澜不显,“让她卷进旋涡,不得安生?” “……”司老爷子一噎,随即有些不高兴,“我还能叫她回来受委屈不成?况且她回了司家,郁、司两家就算是姻亲,强强联合,对你也有好处不是?” 郁寒深淡淡开腔,语气不甚在意:“联姻带来的好处,于我不过是锦上添花。” 顿了顿,男人眼底显出一抹温柔来:“与之相比,妻儿的健康平安更加重要。” 司老爷子一时没听出来‘妻儿’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司家二十多年前不要她,现在也不该来打扰。” 郁寒深说:“司叔叔应该知道自己家是什么情况,我太太年纪小,心思单纯,不适合接触司家的那些勾心斗角,所以以后,还请司家的人离我太太远一点。” 他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拉家常,但听在听者的耳朵里,却不敢真当他是拉家常。 说完,郁寒深上车离去。 留下司老爷子一个人在夜风里吹胡子瞪眼。 司家好歹也是海城四大名门之一,郁寒深居然一副看不上眼的样子。 外面多少人求着要和司家联姻。 回到司家老宅,司老夫人立刻迎上来,“怎么样?郁家老三同不同意?” 因为在客厅,她说得含糊。 但是司老爷子听得懂。 司老爷子喝了口水,重重放下水杯:“他嫌弃我们司家家宅不宁!” “什么家宅不宁,除了瑾彤闹腾点,小北那孩子多懂事,沾衣也乖巧了不少。”司老夫人忍不住替自己家辩解。 话音刚落,莫煦北从外面回来,他做了一天手术,浑身疲惫,进门听见外婆夸自己,当即笑开:“大老远就听见大美女夸我,一天没见,想我啦?” 他上来把老人搂进怀里。 被高高大大又帅气的大外孙搂着,司老夫人眉开眼笑,想到他一把年纪还没对象,又冷下脸,“嘴这么贫,什么时候给我领个外孙媳妇回来?” 提起这个,莫煦北收了笑,转身就走。 “哎这孩子!”司老夫人不满瞪着外孙的背影,怒道:“你都三十三了,要光棍到什么时候?” 莫煦北头也不回,举起右手:“我跟我右手过得挺好,您别操心了。” “……”司老夫人没听懂,扭头问一旁的女佣:“他什么意思?” 女佣红着脸:“……” 司老夫人没纠结,和司老爷子回到卧室,没别人了,她才说:“明天我去找桐桐说,只要桐桐愿意回来,郁老三再阻拦也没用。” …… 司桐晚饭吃得不是很好,没胃口,吃什么都感觉胃在努力抗拒,但想着肚子里的两个孩子,她最后强迫自己吃了小半碗蒸蛋。 郁寒深回来,在玄关换了鞋,看见鞋柜前一双脱得东一只西一只的女款板鞋,眼底划过一抹无奈,弯腰把那双女鞋摆整齐。 进客厅,正巧杨姨从楼上下来,看见郁寒深,她主动说:“今晚太太没吃多少,我给她送了碗银耳羹上去。” 瞅见郁寒深手里的打包袋,她诧异了一下。 郁寒深出去应酬,从来不往家带东西,一来许是他觉得打包有失身份,二来也是家里没有他惦记的人。 现在冷不丁做一些普通人才做的事,杨姨不禁觉得郁寒深身上有了人情味。 不再像以前。 以前,他更像个冷冰冰的赚钱机器。 “这没你的事了,回去休息吧。”郁寒深说完,径直上楼。 杨姨应了一声,回厨房简单收拾了一下,去后面的小楼休息。 司桐正坐在沙发上捏着勺子对着碗发愁,听见拧门把的声音,扭头看过去。 房间里只亮了一盏昏黄的床头灯,映在粉色调的房间里,氤氲出温馨又暧昧的气氛。 室内温度适宜,司桐穿着长袖长裤的睡衣,浓密的头发散落在后背胸前,一张脸越发小巧精致。 “你回来了?”看见郁寒深,司桐美眸一亮,起身小跑上前扑进男人怀里。 其中的依恋不言而喻。 郁寒深接住她,带着她走向沙发,同时开口:“都要当妈的人,怎么这么不稳重。” 虽是教育的口吻,语气却十分柔和。 司桐搂着他肌肉紧实的腰,弯着一双眼睛笑容讨巧地望着他。 “这是带给我的吗?”她的注意力很快被郁寒深手上提的东西吸引过去。 她打开打包盒的时候,郁寒深去卫生间洗澡。 五星级酒店的打包盒很漂亮,看质量,跟超市上百块一个的饭盒有的比。 酸酸甜甜的山楂入口,司桐觉得胃没有吃别的东西那么难受。 嘴里的甜,丝丝缕缕渗透进心里。 虽然只是很寻常的零嘴,但其中包含的牵挂和用心,千金难求。 尤其是郁寒深这个身份地位的男人,金钱和权势赋予的魅力,让他做起这些宠女人的小事,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郁寒深洗完澡出来,迎接她的是带着酸甜味的吻。 一吻结束,她赖在男人怀中:“这是给你的奖励。” 郁寒深俯视着小妻子言笑晏晏的脸,跟着笑起来,揉了揉她滑嫩的脸:“不早了,去漱口睡觉。” 司桐看着他笑,“不想走,抱我去卫生间。” 郁寒深抱她到盥洗台边,司桐漱完口,再次下命令:“抱我去床上。” 郁寒深照做。 司桐搂着男人的脖颈,“堂堂煌盛集团的老总,怎么这么听老婆的话,传出去,别人会不会说你妻管严啊?” 郁寒深轻柔把她放进被窝,淡笑:“老公给老婆当牛做马不是应该的?” 司桐抿唇笑,“只是抱我一下,就当牛做马了啊?” 郁寒深:“不止,在床上还要当牛耕你这块地,有时候做马被你骑。” “……”司桐被说得一愣。 关灯的前一瞬,看见的是郁寒深风流的眼神,糅合在那张严肃冷峻的脸上,意外地撩人。 第343章 不折腾你们娘儿仨 啪的一声轻响,司桐的眼前陷入黑暗。 可刚才郁寒深风流迷人的样子,在眼前挥之不去,鼻间是男人身上熟悉又好闻的男性荷尔蒙气息。 搂在她身上的手臂坚硬有力,也不失温柔。 不知道是因为怀孕,她有恃无恐,还是被关灯前男人的眼神苏到,她忍不住把手伸进郁寒深睡衣里,在他块块分明的腹肌上摸了又摸。 郁寒深一开始由着她,但在司桐的手指不知羞耻地往他裤腰里伸,他按住那只不规矩的温软小手。 “不睡觉了?”他的嗓音有些暗哑。 郁寒深往外拉司桐的手,司桐倔强地紧紧握住他,不肯撒手,手心的温度灼烫,她红着脸,抬头凭感觉去亲男人的喉结。 然后顺着锋利的喉结,亲吻到他耳垂下的皮肤。 除了喉结,郁寒深这里也挺敏感。 之前有一次无意间亲到这儿,明显感觉头顶的呼吸忽地变重。 果然,手心的温度更烫了。 “不要胡闹。”郁寒深的嗓音也更哑了点。 力道稍显强势地拽出那只没羞没臊的小手,同时推开在他脖子里作乱的脑袋。 “你现在不是一个人,早点睡。”男人语气带着些无奈,好似司桐是个让家长头疼的小孩。 司桐在黑暗里抿着嘴唇笑,上次怀孕就发现了,这人平日里一副恨不得弄死她的狠样,一点不知道‘克制’两个字怎么写。 在她怀孕时,从不折腾她。 不管是情绪,还是欲望,他都能很好地把控拿捏。 顾忌着孩子,司桐本来也没真打算做什么,两只手都被郁寒深握在掌中控制,她心里甜蜜,嘴上却说:“原来在你眼里孩子比我重要。” 郁寒深见她安分下来,松开对她的禁锢,大手搂去她的后背,声线稳重又宠溺:“何以见得?” “昨晚还弄我到凌晨,现在知道有孩子了,你就说早点睡,这不是孩子比我重要是什么?” 郁寒深听着小妻子不满的语气,发出一声腹笑,整个胸腔微微震动,低沉道:“为夫的错,以后不折腾你们娘儿仨了。” 娘儿仨…… 司桐从这个词里品味出男人的好心情,嘴角不由扬起。 安静片刻,郁寒深开腔:“司老爷子今晚找到我,他知道了你的身份,想认你回去。” “……”司桐微怔。 她要是回去,首先伤害的,就是沈沐黎。 她什么都不要做,她的存在,就是对沈沐黎最大的伤害。 “那边估计很快会找上你,司家局面混乱,你的出现势必会引起风波,你现在怀着身孕,最好不要蹚那边的浑水。” 今晚司老爷子那番话,不过是来探他的口风。 他虽当面拒绝,但那边不会就这么放弃。 “这是我的个人建议,如果你想回亲人身边,也可以。”郁寒深把最终的决定权交给司桐自己。 “不管你做什么决定,记住,老公在你身后。” 司桐听着男人充满安全感的话,心头一阵温暖,沉默许久,她搂紧郁寒深健硕的腰身,“我有你就够了,别的谁也不需要。” 这是司桐第二次说。 …… 隔天上午第二节课的课间,司桐接到司老夫人的电话。 其实上课的时候她的手机一直震动,惹得讲台上的老教授看了她好几眼,最后不得不调了静音。 下课后,她本想回拨,刚翻出号码,司老夫人的电话再次进来。 “桐桐,中午有时间一起吃个饭吗?我有些话想跟你说。”司老夫人的语气里不难听出期待。 司桐对她没有不好的观感,从那次在华和医院的停车场无意救了她之后,每次见面老人都表现得很慈爱友好。 如果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老人的邀约,她会欣然接受。 但现在,她直白地说:“抱歉司奶奶,我很满意现在的生活,没有改变现状的打算,我们也不适合见面。” “桐桐……”司老夫人没想到她连见面的机会都不给,有些难受,“你是不是在怪奶奶没有早点带你回家?是奶奶错了,奶奶应该早点去找你。” 司老夫人说到最后,哽咽起来:“你不认奶奶也没事,奶奶就是想见见你……” 老人哭得伤心,“我上次跟你说过,我的小孙女不到一岁就没了,这些年我天天梦到她,可我再怎么想她,她也回不来了,你忍心让我失去另一个孙女,见一面都不能吗?” 司桐:“……” 最终还是同意跟老人见一面。 在电话里把这件事告诉郁寒深,郁寒深没多说,只道:“让贺恒跟在你身边,注意安全。” 跟司老夫人吃饭,叫人贴身跟着,其实不是很妥。 但是她现在肚子里揣了两个孩子,容不得一点马虎大意,上次孩子没了,医生说她不好再怀。 这次司桐倍加珍惜,自从知道有孕,连上厕所都不敢太用力。 司老夫人把吃饭的地方定在海城大饭店,司桐到的时候,老人已经在饭店门口翘首期盼。 “桐桐。”司桐一下车,司老夫人两眼放光地朝她招手,撑着手杖朝她跑过来。 七八十的老人,腿脚还挺利索。 司老夫人握住司桐的手就不撒开,一直到包厢里坐下,仍握得紧紧的。 第一次见司桐,她就特别喜欢,那时就想这要是她孙女多好,没想到还真有这缘分。 吃饭的时候,她一个劲地给司桐夹菜,眼神里的慈爱都快要溢出眼眶。 “真的不跟奶奶回家吗?”司老夫人不死心地问。 第344章 不想给他带去麻烦 沈家那个养女,巴不得被司家收养,怎么她的亲孙女,反倒不稀罕司家千金的身份? 司桐说出自己的想法:“司奶奶要是想跟我见面聊天,我很乐意陪您,只是……” “寒深跟我在一起,因为我以前的污名,遭受了一些非议,后来我申诉成功,外界不说我是杀人犯了,又拿我跟郁知珩有过一段的事来说。” “寒深一直扛着外界的流言蜚语和我在一起,他从来不跟我说这些给他带去什么困扰,但是我不能当没有这回事。” 从郁晚凝几次三番的言语攻击中不难听出,上流圈子对她和郁寒深在一起这件事,议论诸多。 “我不想因为我,让他遭受更多的议论。”司桐看着司老夫人,目光干净而诚挚。 ‘私生女’这三个字,本身就带有争议,哪怕是名门司家的私生女,在上流权贵的眼里,依旧上不得台面。 更何况,韩灵丽害死了司清城的另一个孩子,只怕她的私生女身份曝光后,会拔出萝卜带出泥,牵扯出韩灵丽曾经做过的事。 她已经给郁寒深带去不少麻烦,不能带去更多的麻烦。 她不想她的身世,成为别人攻击郁寒深的利器。 司老夫人听得有些愣,“原来你是这样想的。” 她认真地看着司桐:“可你有没有想过,回了司家,你有可能成为双生集团的继承人,这是多少人做梦都想要的。” 司桐莞尔一笑:“该我拿的东西,我不会客气,不该我拿的,我不会伸手。” 司家的东西,不该她拿。 司老夫人看着司桐坦然的眉眼,不知怎的,忽然想起每次见到沈妍夕时,沈妍夕眼底隐藏的贪婪。 哪怕沈妍夕极力掩饰,也逃不过司老夫人的眼。 以前司老夫人觉得做人有野心是好事,但此刻跟自家亲孙女比起来,贪图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未免吃相难看。 司老夫人盯着司桐看了许久,缓缓一笑,眼尾的皱纹都是慈祥的弧度,“你这倔强性子,跟清城和小黎倒是有些像。” 可惜,投错了娘胎。 “而且,我现在怀孕了。”司桐抬手抚摸着小腹,清冷的眉眼间,流露出温柔,“您应该听说过,我的身体不大好,这个孩子来得不易,我现在只想好好把孩子生下来,不想多生事端,司奶奶,希望您能理解。” 司老夫人瞪大眼睛,“你又有孕了?我要当曾外祖母了?” 她惊喜地伸手摸司桐的肚子,“好好好,孩子要紧,你安心养胎,别的事我们以后再说。” 她也知道自己家有个不省心的女儿,司桐的出现,肯定要引起一番风雨。 那就等孩子平安落地再说,反正也不急于这一时。 华和医院,司清城的病房,沈妍夕和沈沐黎都在。 司老夫人满脸喜气地出现在病房门口,沈妍夕立刻笑吟吟地起身迎接:“奶奶遇到什么喜事了?笑得这样开心。” 司老夫人看了她一眼,岔开话题:“你熟悉双生科技的业务,熟悉得怎么样了?” 沈妍夕提起这个,眼神一暗,自从司清城想要培养她,双生科技董事会不少人持反对意见。 一是怕将来双生科技被沈氏集团吞并,二是她跟司清城没血缘,那些老狐狸不服她,三,司瑾彤没少在背地里给她使绊子。 导致她负责的项目一直没能正式启动。 司清城这次没有在背后帮她,想让她靠自己的本事做出成绩,只有靠她自己排除难关,董事局那帮老狐狸才会接受她。 司老夫人道:“你又忙沈氏集团,又忙双生科技,难免捉襟见肘顾不过来,我看你还是把精力都放在沈氏集团上吧,双生科技这边,你先别管了。” 沈妍夕一愣,“奶奶?” 司老夫人笑得和蔼,“奶奶没别的意思,就是看你太忙了,心疼你,你看你最近都瘦了。” “沈氏集团这些年忙着转型,拓展新业务,事情本来就多,你不该一心两用,毕竟你一个人的能力有限。” “你在沈氏,要是遇到棘手的事,可以来找清城帮忙。”司老夫人说完,看向自家儿子。 “你也是,夕夕忙沈氏都忙不过来,你非拉她来帮你分担双生科技,以后双生科技的事还是你一个人管吧。” 沈妍夕面上平静,手指却用力捏紧,司老夫人之前对司清城培养她的决定,持放任的态度。 现在忽然插手,肯定是出了什么变故。 只是不等她开口询问,司老夫人又看向沈沐黎:“小黎,你觉得呢?” 沈沐黎对此没什么看法,语气淡淡:“双生科技是司家的产业,我一个外人,无权过问。” 司清城张嘴想说话,司老夫人警告地看着他。 沈妍夕看向司清城,想质问,又不敢。 快两点,沈妍夕跟沈沐黎一起离开医院,车上,沈妍夕开着车,握着方向盘的手,骨节泛白。 “妈,你刚才在病房,为什么不帮我说话?” 当时只要沈沐黎开口,司清城肯定听她的。 沈沐黎坐在后座,低头看着自己的腿,在瑞士她就开始康复训练,回来之后一直没断过,加上国医堂的针灸,她已经可以站起来走几步。 相信要不了多久,她会恢复如初。 听了这话,她淡淡地扫了眼沈妍夕的背影,“如果是沈家的东西,我可以开口帮你争取。” 沈妍夕盯着前方车况,眼神阴暗。 那个该死的老太婆!一句话,就把她汲汲营营得来的全打破了。 为了得到司清城的信任,她设计让自己为保护沈沐黎而被烫伤。 她是疤痕体质,当时被烫伤,为了博取沈沐黎的怜惜,故意让伤口感染,留下大片狰狞的疤痕。 那疤痕很丑,每次她照镜子,都会被恶心到。 付出这么多,说把她踢出局就踢出局,沈妍夕越发痛恨自己孤儿的身份。 她要是司清城和沈妍夕的亲生女儿就好了,这样,沈氏集团那帮高层不会因为她不是沈家血脉而轻视她。 司清城这边她不用费尽心机,就能得到他的倾囊相助。 病房里,司清城不满母亲插手集团的事,刚才沈沐黎在,他投鼠忌器,不好说什么。 这会儿人走了,他严肃开口:“妈,你不该说那些话,外面都知道我打算培养夕夕,现在临时变卦,会让人觉得夕夕不堪大任,连带沈氏集团那群老狐狸会变本加厉为难她。” 司老夫人才不管这些,“她惦记不该惦记的,就该有失败了要承担后果的觉悟。” “桐桐有了身孕,你要当外公了。”不给司清城再发难的机会,司老夫人竖起两根手指:“双胞胎。” 说到后面,老人的眼睛都亮起来,整个人神采奕奕。 司清城一怔,他要当外公了? 要有两个流淌着他的血脉的孩子出生……这个认知,没由来的,让他心底生出一股奇异的感觉。 “五月份桐桐和郁老三婚礼,你赶紧把你的股份拿出来一点,给桐桐当嫁妆。”司老夫人道:“我回去也准备点嫁妆送过去。” 第345章 他醉了,她肯定(1) 司桐和郁寒深的婚礼依旧是由傅云蓉负责操办。 上次那场不顺利的婚礼其实已经筹备到一半,婚庆策划和酒店都定好了。 除了司桐试过的那件婚纱,ym高定礼服馆还给她设计了一套龙凤褂和几套敬酒服,伴娘服也设计好了。 这天周末,傅云蓉来贡院跟她商榷婚礼流程,顺道问她伴娘人选有没有定下来,定下来的话带去礼服馆量尺寸。 男方那边的伴郎就是郁寒深那几个处得要好的朋友,傅宴凛、张君成、莫煦北。 之前得知司桐五月份婚礼,张梦玲早就毛遂自荐过,另外两个,司桐只能想到宿舍里的季念念和李晓萱。 收到司桐询问愿不愿意当伴娘的话,季念念满口答应。 李晓萱却有些犹豫。 她出身不差,但是跟海城郁家比起来仍是云泥之别。 【我行吗?】 【你家老公那身份,到时候来参加婚礼的都是权贵名流,我怕我紧张得发抖】 【给你丢脸怎么办?】 一连发了好几条信息,看得出来李晓萱现在就已经开始忐忑了。 司桐白皙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敲击,给她回了条安慰的消息,末了加了一句。 【你要是不愿意,我可以叫我表姐】 刚发送完,傅云蓉欲言又止的声音响起:“知珩这段时间经常彻夜不眠地工作,那天我跟他视频,瞧见他瘦了很多……” “……”这话,司桐不知道怎么接。 上次在桐城被郁知珩纠缠,意外没了孩子,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 傅云蓉又说:“上次他害你流产,他小叔很生气,安排了几个保镖把他拘在苏北,还给他下了死命令,不把苏北的那十几个新能源公司整合好,不许回海城,他这么拼死拼活地工作,也是想早点回来。” 知道郁知珩犯了错,做事也不稳重,需要历练和成长,可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她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大嫂,你有话直说吧。”司桐开口。 傅云蓉沉默了下,尔后道:“昨晚接到知珩助理的电话,他应酬的时候喝酒把自己喝进医院了。” 司桐:“……” “我想让他回海城修养一段时间,但……”郁寒深不同意。 后半句,傅云蓉没说出来,但司桐听懂了。 司桐想到那个没能出生的孩子,三个多月,已经成型,她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听见医生一边给她做手术,一边惋惜。 虽然郁知珩不是故意,可那个孩子终究是因为他跑去桐城纠缠才没的,司桐没办法不怨恨。 所以,当傅云蓉试探着问她:“你能不能跟寒深说一下,让知珩回来?等他身体养好了,立马就叫他回苏北。” 司桐淡淡摇头,“抱歉,寒深工作上的安排,我不好过问。” “……”傅云蓉看了她许久,缓缓一叹,“也罢,叫他吃点苦头,省得总是惹祸,让人跟着操心。” 司桐笑笑。 又说了会儿婚礼流程的事,临走,傅云蓉说:“你们要结婚的事,知珩还不知道,寒深不让告诉他,估计是怕他生事端。” 司桐把人送上车。 傅云蓉坐进车后座,笑道:“外面风大,你进屋吧,别受凉了,你现在可是重点保护对象,不能生病。” 司桐有孕的消息,老宅那边已经知道了。 这几日郁老夫人没少往贡院送东西,什么血燕、小须金钱,不要钱似的往这送。 尤其是小须金钱,号称鱼胶中的劳斯莱斯,有钱难买的好东西。 车子很快开出贡院,傅云蓉打电话给郁知珩:“你老实在苏北待着吧,你小婶不肯替你说情。” “……”电话里沉默一阵,传来郁知珩落寞的声音:“她还在生我的气。” “知珩。”傅云蓉语重心长:“你要是还想回海城,就赶紧把不该惦记的人忘掉,要不然,你小叔这辈子都不会让你回来。” 郁寒深那人做事强势惯了,很多时候,连郁老夫人和郁老爷子都得听他的。 从他不顾郁家声誉、执意在媒体上曝光郁家长孙媳妇犯教唆罪可见一斑。 郁知珩忽然问她:“桐桐重新跟小叔在一起,他们打算什么时候举行婚礼?” 傅云蓉正想着事,冷不丁听见这话,差点脱口回答,幸好及时止住话头,扯谎道:“没听他们说,不过你小婶才大一,应该也不急……” 挂了电话,傅云蓉愁得太阳穴生疼,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家有两本。 郁晚凝和郁知珩都执着地喜欢不该喜欢的人,一个都不让她省心。 好在二女儿是个乖巧的,希望以后二女儿的婚事让她省点心。 …… 司桐送走傅云蓉,手机里收到李晓萱的信息。 【我只是有点紧张,不是不愿意,首富的婚礼哎,肯定特别豪华,我可不能错过长见识的机会,嘿嘿】 人选定下来,隔天周日,司桐又给季念念和张梦玲发消息,约她们去量伴娘服的尺寸。 三人都没别的事,约好了明天下午一点多去礼服馆。 司桐又打了ym店长的电话,上次店长打电话问她婚纱卖不卖,她记下了店长的号码。 店长说到时候安排人接待她们。 晚上,郁寒深有应酬,司桐洗完澡没有像以前那样抱着书去书房学习,而是拿着一本胎教故事书,窝在卧室的沙发上读。 虽然肚子里的小家伙们现在还是一堆小细胞,听不见,她还是读得认真专注。 第346章 他醉了,她肯定(2) 司桐在给小家伙们读故事的时候,另一边,海城大饭店,包厢里,觥筹交错。 今年年初,傅宴凛牵头了个项目,拉郁寒深入局,后来项目的事让张君成听到了,他主动找到傅宴凛,想出一部分资金,分一杯羹。 张君成毕业后就开始创业,这些年来颇有成就,只是他那些成就,站在普通人的角度很可观。 但是站在郁寒深、傅宴凛的高度看,有些不足挂齿。 张君成以前对自己挺满意,出身一般,硬是凭自己的本事,在海城这片吃人不吐骨头的生意场站稳了脚跟。 但近两年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忽然不满足于当下,开始疯狂地扩展商业版图,不管是什么项目,只要有机会,他都要掺和一脚。 也是这短短两年,他名下的公司有了质的飞跃,以三千万本金,撬动十亿杠杆,年初那会儿还被媒体评选为投资行业的新秀。 因为有郁寒深的交情在里面,傅宴凛倒是乐意帮他一把,于是张君成成为了这次项目的第三大持股人。 ……虽然这个项目的持股人只有他们三个。 今晚的饭局,是宴请与项目相关的一些z府部门负责人,一个项目能否顺利启动,少不了z府各个相关部门的配合和协调。 酒过三巡,几杯酒下肚,桌上的氛围变得轻松不少,有人举着酒杯站起来给郁寒深敬酒。 郁寒深唇边带笑,和以往客套而不达眼底的疏离笑容不同,此时的郁寒深,似乎心情不错。 敬酒的人把杯沿低于郁寒深的酒杯杯沿,在酒桌文化中,这个小举动,有敬重和恭维的意思。 碰了杯,他一口闷掉杯中白酒。 哪怕自己比郁寒深年长几岁,也坐到高位,但是海城首富背后的势力,可不是他一个局领导可比。 郁寒深也仰脖一口喝掉,明晰的喉结在水晶灯下滚动,有着属于成熟男性的性感。 敬酒的人以前跟郁寒深打过交道,以前敬酒,郁寒深抬起酒杯抿一口,已经是给面子。 此时一口喝掉一杯酒,敬酒的局领导有些受宠若惊,笑容满面地奉承:“看郁总春风满面,一定是遇到天大的喜事了吧?” 郁寒深薄唇噙着笑,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漫不经心摩挲玻璃酒杯,黑色衬衫袖口露出的黑金色金属表熠熠生辉。 “是有点喜事。”他承认得坦然。 素来知道这位煌盛老总不苟言笑,还是第一次见他这般情绪外露。 哪怕不明显,但桌上的都是千年狐狸,一眼就能看出来。 桌上与郁寒深打过交道的人都不免好奇起来,七嘴八舌地问是什么样的喜事,能让他这位老成持重的海城首富都收不住那股喜悦。 郁寒深但笑不语。 有人转头去问傅宴凛。 傅宴凛龇着一排整齐的白牙,笑得一双桃花眼弯成了月牙,在又长又密的睫毛的掩映下,那双眼黑白不甚分明,朦朦胧胧风流多情。 “他呀。”傅宴凛声音带着笑,“喜得贵子,家中娇妻怀了双胞胎,正是高兴的时候,你们要是有什么事想求他帮忙,这可是个好机会。” 桌上顿时一片贺喜声。 众人纷纷站起来敬酒道喜,郁寒深来者不拒,沉稳从容地应付。 傅宴凛手指间夹着香烟,瞧郁寒深喝了不少,唇边徐徐吐着烟雾,笑得一脸痞坏,心里挺解气。 自从家里老母亲和老祖母听说郁家三儿媳妇怀了双胞胎,眼馋得要命,天天用夺命连环call催他带女朋友回家。 他烦得不行。 他身边女人不少,环肥燕瘦各种类型都有,但要正儿八经带回家,他一个都瞧不上。 端起酒杯咂了一口白酒,辛辣的酒液顺着舌尖滑过喉咙,眼前忽地晃过一张文静乖巧的脸。 只是那张脸的主人,每次碰到他,都像是碰到了什么病毒,躲得远远的。 …… 司桐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睡着了,这两天她有些嗜睡。 不知过了多久,被‘嘭’的一声门板撞在墙上的声音惊醒。 抬头,看见郁寒深挺拔有型地伫立在主卧门框下,五官一如往常深沉威严。 “你回来了?”司桐坐起身,腹部的薄毯滑落,拿手机看了下时间,快十一点了。 “快去洗澡吧。” 放下手机,伸脚去穿沙发边的室内棉拖,郁寒深单手插兜走过来,步子迈得很大。 司桐穿上鞋没来得及站起来,就被扑鼻而来的应酬场的烟酒气熏到,同时被男人打横抱了起来。 司桐几乎要弹起来,“你怎么不先洗澡换衣服啊。” 不知道是怀孕之后激素改变的原因,还是心理作用,她莫名开始洁癖,接受不了自己洗完澡之后,跟郁寒深出门穿的外套接触。 总感觉脏脏的,有细菌。 郁寒深每次回来,都是很迁就地先洗澡换家居服,才来搂她抱她。 两人离得近,司桐嗅到男人呼出的气息带着浓烈的酒精味,忍不住皱眉:“喝酒了?” 应酬场喝酒难免,可是郁寒深的身份地位,要是不想喝,没人敢勉强。 郁寒深没回答,动作轻柔地把她放进被窝,扯被子把她盖得只剩一颗脑袋在外面。 随后顺势侧躺在旁边,隔着被子紧紧搂住小妻子。 司桐看见他就这么把外套穿上床,有些急眼,瞪着他:“你快去洗澡换衣服啊。” 郁寒深把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像是没听见,手臂搂她搂得很紧。 “……”司桐抬头去看郁寒深。 郁寒深也低头看下来,一双眼睛又黑又静,是一眼望不到底的深邃。 也是窥探不出情绪的平静。 终于意识到这人状态有些不对,司桐眨了眨眼,“你喝醉了?” 郁寒深依旧没说话,只是手掌在她后背轻拍,像是在哄她睡觉。 司桐心口忽地一阵悸动,放软了语气,“你先去洗澡好不好?洗完澡再来哄我睡觉,我想你进被窝抱着我睡。” 郁寒深面无表情地看了她片刻,起身迈开长腿走去卫生间,边走边抬手取下领针。 卫生间很快传来哗啦啦的淋浴声,司桐躺了片刻,起身下床,去楼下厨房调了杯蜂蜜水。 回房后刚躺下,郁寒深从卫生间出来。 司桐看见他结实健美的身材,先是眼一直,随后脸红,舌头都打了结:“你、你怎么不穿衣服啊?” 连内裤都没穿,就这么大咧咧地走出来。 宽肩窄腰,肌肉分明,充满男性阳刚的爆发力。 眼见他要往被窝里躺,司桐撇开眼,耳根烫得要烧起来,指了指床头柜的玻璃杯,“把蜂蜜水喝了,解解酒。” 随后,耳边传来轻微的吞咽声,司桐看过去,就看见灯光下,男人仰脖子喝水的性感一幕。 喝完,郁寒深微微偏头,漆黑深沉的视线看过来,红润的舌尖舔了下唇角。 “……”司桐心口顿时小鹿乱撞。 噗通噗通的心跳声中,郁寒深掀开被子进了被窝,司桐感觉身边的位置往下陷了陷,随后,一条光裸又坚硬的手臂搂上她的腰。 郁寒深脸埋在她的脖子里蹭了蹭,低低开腔问:“我的小主人,我想被你骑,你想不想骑我?” “……”他醉了,她肯定。 第347章 不许看 隔天司桐醒来,郁寒深不在床上。 洗完漱拉开房门,听见楼下传来隐约的说话声,走到二楼的护栏边,看见客厅的沙发上坐着四个人。 除了郁寒深,还有司清城和司老夫人、司老爷子。 几人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本蓝色文件夹和几个看着很古朴奢华的木盒子。 司桐一愣。 郁寒深似有所感,湛黑的视线看过来,另外三人也都顺着他的视线往楼上看。 瞧见司桐,司老夫人面色一喜,朝她招手:“桐桐,快过来。” 司清城和司老爷子脸上没什么变化,显得很淡定。 司桐下楼,到跟前礼貌地挨个问候:“司爷爷,司奶奶,司叔叔。” 司老夫人眉开眼笑地握住她的手,说了两句关心她身体的话。 司清城和司老爷子淡淡嗯了一声。 司桐不想回司家的事,司老爷子倒没有觉得不悦,反而有些欣赏。 司家的产业雄厚,这么多年因为没有合适的继承人,司家旁支那些人个个虎视眈眈,想要找机会从双生集团身上咬下一块肉。 司桐小小年纪,竟一点不被诱惑,这份心性,实属难得。 等她打完招呼,郁寒深线条分明的下巴朝餐厅的方向抬了下,嗓音稳重又温柔:“去吃早饭。” 司老夫人忙起身:“正好我也没吃,你要是不介意,我陪你一起吃吧。” 司桐笑了笑,“当然不介意。” 吃饭的时候,司老夫人一直跟司桐讲话,司桐话不多,但不会让老人的话掉在地上,一顿饭下来,气氛还算温馨。 司桐瞧着司老夫人慈祥的脸,不禁想起外婆来。 本以为,外婆走后,她就再也没有亲人了,没想到忽然间又冒出来几位亲人。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感觉,只是这份感觉,不坏。 吃完饭,司老夫人兴冲冲地拉着她去客厅,“我和你爷爷还有你爸,给你准备了些嫁妆,过来看看,喜不喜欢。” 客厅里,郁寒深和司清城在聊最近生意场的风向和新政策,司老爷子两手撑着拐杖,看电视里财经频道的老头讲股市。 “这是双生集团百分之三的股份。”司老夫人把那本蓝色文件夹放到司桐手里。 “当年瑾彤结婚,她爸也是给了她百分之三的集团股份当嫁妆,这百分之三是清城的,是你应该拿的。” “这是这些年奶奶收藏的一些古董首饰,给你拿了几套,是奶奶给你的嫁妆。” 这些首饰,都是顶级珠宝制作,每一套都价值连城。 司老夫人说着,眼神殷切地看着司桐,似乎是想从孙女的脸上看到开心。 司桐看了看文件夹里‘股权转让’字样,又看了看那几个打开的木盒子里、露出的华丽大气的珠宝首饰。 “抱歉,我不能收。”她垂着睫毛,神色平静,合上文件夹后,又合上几个木质的首饰盒。 尔后抬头看向司老夫人和司老爷子,以及司清城,“可能我的拒绝在你们看来显得很不识好歹,但这是我的真心话。” 收了这些东西,就等于承认了自己和司家的关系。 她的身份,会给郁寒深带去麻烦,会给沈沐黎带去伤害,这不是她想要的。 “……”司老夫人看着司桐,眼底有失落,“今天来给你送嫁妆,除了我们三个,家里谁也不知道,不会给你和阿深带去麻烦。” 司桐态度坚决,“我还是那句话,司奶奶如果想见我,随时给我打电话。”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走前,司老夫人拉着她,又爱又气。 爱她不为钱财所迷的品质,气她这般拒人千里。 司清城坐上车,点了根烟,从后视镜看着站在别墅院门口的司桐和郁寒深。 吐出薄雾时,他微微眯了眯眼睛。 没想到李霜那么贪婪恶毒的女人,居然生出这么好的女儿。 司桐挽着郁寒深的胳膊回院子里,太阳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司桐侧仰头看着郁寒深立体的侧脸轮廓。 “你说,我这样拒绝送上门的好处,是不是很傻?” 郁寒深湛黑的视线俯视下来,嗓音宠溺:“有我在,放心大胆地去做你认为对的事。” 他的话,透着成熟男人的理智和稳重,司桐看着他这副沉稳严肃的样子,想到的却是昨晚他的醉话。 当时郁寒深说完那句话,搂着她的腰翻身一带,她就坐到了他身上。 许是男人的眼神太深沉撩人,司桐稀里糊涂的,就俯身吻上他的薄唇。 后来她想钻进被窝,却被他阻止,以前明明都是他哄着她那么做,昨晚她主动要给,这人却怎么都不要。 哪怕是在醉得有些不清醒的状态下,依然强势地把她搂在怀里,拍哄着叫她快点睡。 “你一会儿急着去公司吗?”司桐问。 郁寒深握着她的手,“有事?” 司桐唇边抿出羞涩的弧度:“看样子不急。” 两人进了玄关,司桐拉他上楼,主卧里,佣人正在收拾卫生,司桐说:“你们先去忙别的吧。” 佣人一句话没多说,恭敬地应了声:“是。”拿上做卫生的工具下楼。 司桐反手带上主卧门。 咔嚓一声,很轻微的落锁声,却像是一记重锤,敲在司桐的心尖,惹得她的心脏一阵狂跳。 郁寒深瞧见她脸颊泛起红晕,眼底浮上兴致,“郁太太这是要做什么?” 司桐拉他去沙发坐下,沙发下铺着柔软的波斯地毯,她的膝盖跪在郁寒深的双脚之间。 把脸颊碍事的头发刮去耳后,她抬起小脸,眉眼间难掩羞赧,开口的同时,伸手摸到男人腰间的皮带扣。 “昨晚郁先生表现不错,应该得点奖励。” 自从查出怀孕,郁寒深就开始禁欲,他为她和孩子考虑,她也不想在这方面亏待他。 啪嗒一声,郁寒深感觉腰间一松,深邃的眼眸也缓缓变深。 有过那么几次经验,司桐的动作说不上娴熟,那也是不再生涩笨拙。 郁寒深宽阔的身躯靠着沙发背,下巴抬着,脖间的喉结越发锋利突出,时不时上下耸动。 不知过了多久,他低头看向女孩清纯乖顺的眉眼。 有些事情,视觉冲击带来的满足和感觉,不容小觑。 察觉到他的注视,司桐拿起旁边的抱枕砸过来,语气娇嗔:“不许看。” 郁寒深接住抱枕,胸腔发出一声低沉的闷笑,嗓音有点哑:“好,不看。” 第348章 成正比 到最后,有点深,司桐说不出话,只能退缩着想要躲避。 郁寒深却稳住她的脑袋,压抑着声音诱导:“乖,想一想平时怎么打哈欠的。” 司桐去卫生间漱口的时候,郁寒深的手机有电话进来。 漱完口出来,司桐看见他站在阳台移门前接电话的一幕,他已经收拾整齐,一派道貌岸然,嘴里说出来的话也稳重可靠。 要不是亲身经历,司桐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来此时这么正经的男人,不久前会是另一副截然相反的德性。 郁寒深下午约了商友打高尔夫,两人中午在贡院吃了午饭,一点多,郁寒深送司桐去ym高定礼服馆。 两人到的时候,张梦玲和季念念、李晓萱已经在礼服馆门口等她。 张梦玲站在礼服馆门前的台阶上,踮着一条腿站没站相地拿着一根糖葫芦在啃,看见郁寒深,她立马收回踮出去的那条腿,站得规规矩矩。 “三叔。”她乖巧叫人。 季念念叫三哥。 李晓萱看过那段求婚视频,但没见过郁寒深本人,此时只觉眼前的男人比前几天见到的吓人的校长还叫人发怵,不由自主往季念念身后躲了躲。 郁寒深扫了眼三人,淡淡开腔:“桐桐有身孕,麻烦你们多照顾一点。” 张梦玲笑得讨好:“三叔放心,有我在,肯定把桐桐照顾得妥妥的。” 季念念点点头。 郁寒深微微颔首,转身拢了拢司桐脖子里的围巾,语气有着不加掩饰的宠溺:“晚上请你的同学吃个晚饭,吃完给我打电话,去接你。” 男人的语气,像是叮嘱孩子好好招待朋友的家长。 司桐笑着点头,眼眸明亮,一副热恋中小女孩的娇态。 等郁寒深上车离开,李晓萱缩头缩脑地从季念念身后探出头,“海城首富就是不一样,往那一站,就能把人吓尿。” 司桐:“……你说话能不能文明点?” 李晓萱噘嘴:“本来就是嘛。” 量尺寸时,李晓萱先量完,八卦兮兮地坐到司桐身边,“你跟你老公谁追谁呀?” 司桐正要开口,李晓萱抬手制止,“等会儿,我来猜猜,肯定是你老公追的你。” 司桐看着她:“为什么一定是他追我?” “这不很明显吗?他那么吓人,谁敢主动追他啊?肯定是他看上你的美色,略施小计,就把你拐回家当老婆,他看起来就城府很深的样子,拿下你还不分分钟。” 李晓萱说得煞有介事。 司桐“……” 虽然,确实是郁寒深先接近她,但是……“我也没那么好拿吧?” 李晓萱往沙发里一倒,两条腿伸直,双脚左右乱晃,“没那么好拿,不还是被人拿下了。” “你是没看见刚才在礼服馆门口,你笑的那一脸灿烂,真应该给你拍下来,放到校园论坛上,让大家看看高冷校花恋爱脑的样子。” 司桐:“我哪有恋爱脑。” 李晓萱:“这还不恋爱脑?刚大一,就把自己嫁了,还揣了人家两个崽。” “不过呢。”她话锋一转,“你家郁大老板那么有魅力,你把持不住也正常。” 什么叫她把持不住……司桐:“你刚才还说他吓人。” 李晓萱:“吓人跟有魅力又不冲突。” “哎我听说,男人的鼻子跟那个成正比哎,你家郁大老板鼻梁又高又挺,那里是不是特别大?” 张梦玲量完尺寸,一过来就听见李晓萱的虎狼之词,顿时龇牙咧嘴地皱眉:“你怎么这么恶心啊。” 说完坐到司桐另一侧,目两眼电灯泡似的看着她:“真的很大吗?有多大?有二十厘米吗?小说里的霸总都是婴儿手臂那么粗,三叔有没有那么粗?” 司桐“……”真的不想理这俩二货。 从礼服馆出来,还不到三点,四人去附近的商场逛了逛。 一圈下来,季念念和张梦玲手里提满了购物袋,司桐没什么想买的,她日常所需的东西都有专人送到贡院。 品牌女装店,季念念和张梦玲试衣服的时候,李晓萱陪着司桐坐在休息区,司桐接到郁寒深的电话。 男人在电话里问她逛街累不累。 来时是贺恒送她们过来,郁寒深知道她们在逛街也不奇怪。 “还好。”司桐说完,想到李晓萱说鼻子和那个成正比的话,眼前不由得浮现一些不可描述的画面。 第一次见识到郁寒深的,是第二次要跟他划清界限,他去桐城找她。 因为听见外婆要给她和宋海订婚,那人有些生气,把她拽去酒店客房。 本来郁寒深是想动真格,但她当时不方便,郁寒深就用了她的手。 至今还记得当时她很震惊,因为……一手握不住。 “桐桐,你脸怎么这么红?发烧啦?”张梦玲试完衣服,扭头瞧见司桐一张小脸通红,顿时紧张起来。 三叔可是交代了要好好照顾司桐。 司桐抬手,手背蹭了蹭滚烫的脸颊,不动声色岔开话题:“买完了吗?晚上想吃什么,我请。” 张梦玲想了想:“城东新开了一家日料店,很正宗。” 说着问李晓萱和季念念的意见,三人一拍即合,司桐不挑,四人从商场出来,贺恒开车送她们去城东。 点完餐,司桐起身去卫生间,走出包厢关上移门,旁边包厢里出来一个人。 看见沈沐黎,司桐有些惊讶。 以前见她,她都是坐在轮椅上,而此时,她脱离了轮椅,拄着拐杖,旁边有个年轻的女孩子扶着她。 “桐桐。”沈沐黎看见司桐,冷漠的脸上绽开一抹极淡的笑,“跟寒深在这吃饭?” “跟同学。”司桐的视线落在她的腿上,不由得,心底生出喜悦,“你的腿快要好了?” 沈沐黎点点头,对身旁的女孩子说:“不用你扶,回包厢去吧。” 等女孩子走了,她看向司桐:“你是要去卫生间吗?正好我也要去,一起?” 司桐应该拒绝的,不该跟沈沐黎有太多交集,可最终,她还是扶住了沈沐黎的胳膊。 “碰到你正好,我买了些孕妇会用到的东西放在车上,本想明天给你送去,既然碰到了,一会儿走的时候你带回去。” 沈沐黎也听说了司桐有孕的消息。 “你这怀着双胞胎,孕后期会很辛苦的。”她看着司桐平坦的腹部,语气里满是担忧。 司桐从她眼里看到了心疼,心里更加愧疚。 第349章 没个学生样(1) 沈沐黎今晚跟以前处得要好的闺中好友小聚,从卫生间回来,其中一个好友余江南注意到她心不在焉,不由得打趣。 “怎么出去一趟,回来魂不守舍的,碰见谁了?”余江南笑说:“难不成是碰见司董事长了?” 当年沈沐黎和司清城的恋情,可是羡煞了她们这几个朋友。 司清城对沈沐黎好到没话说,后来传出司清城在沈沐黎孕期出轨,几个好友同仇敌忾地讨伐过司清城。 可这二十多年,司清城是如何守着沈沐黎,如何二十年如一日地奔波在海城和苏黎世之间,她们看在眼里。 心疼沈沐黎的同时,也同情司清城,真心希望这两人能尽快复合。 沈沐黎脸有些冷,“再胡说,以后别叫我出来。” “好嘛好嘛,不说了。”余江南投降,沈沐黎现在跟过去性格完全不同,以前爱笑爱热闹,一叫就出来的人,现在叫十次,能出来一次就谢天谢地了。 嘴上虽然讨饶,可是没两分钟,余江南又忍不住劝:“我知道你还在介怀瑶瑶的死,可是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你应该为自己活,而不是为了一个早就不在的人。” “可能我这些话显得站着说话不腰疼,但是小黎,你为你女儿痛苦了二十多年,足够了,你别再画地为牢了。” 画地为牢吗? 沈沐黎抬手捂住锁骨之下、胸口之上的位置。 包厢暖气足,大家都脱了外套,隔着薄薄的布料,掌心感受到那块小玉锁的轮廓。 眼前浮现的,是小小的婴儿冲着她笑,甜甜地喊她妈妈的一幕。 司清城很喜欢女儿,只要不去公司,就亲力亲为地照顾女儿,相比起他来,沈沐黎在照顾孩子上显得笨手笨脚。 她那时候身体不好,没有母乳喂养,可即便如此,女儿还是更喜欢她,除了吃奶的时候让司清城抱,别的时候只要沈沐黎。 司清城不止一次无奈又吃味地说:“我们女儿长大了肯定是个妈宝女。” 沈沐黎搂着孩子软软的小身子,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妈妈。 如果不是司清城犯贱,不会有后来的那些事。 伤口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愈合结痂,可是受伤时候的疼却不会消失,每每想起,便是一阵钻心刺骨。 “沈阿姨?”司桐见沈沐黎看着自己发呆,出声叫她。 两人坐在日料馆大堂的休息区,季念念和张梦玲、李晓萱已经被贺恒送回去,沈沐黎的几位好友也都开车走了。 郁寒深在来的路上,沈沐黎陪她在这等一会儿。 沈沐黎看着眼前二十三岁的女孩子,忽然问:“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司桐沉默片刻,如实说:“我也不知道我是哪天生日,身份证上的日期是外婆给我办户口的日子。” 沈沐黎蹙眉:“你母亲没告诉你,你是哪天出生的?” 司桐摇头。 沈沐黎想起老母亲说的,司桐的母亲在她很小就改嫁不要她了。 眉头皱得更深,“这么多年,你的生日怎么过?” 司桐弯着嘴角,神色很平淡:“不过。” 外婆那一辈的人,吃着苦长大,生活的苦难早就磨灭了她们在生活里的浪漫和仪式感,什么生日不生日,活着就行。 后来跟着舅舅,舅妈会在哥哥生日的时候多买一份礼物,就当是给她过了生日。 沈沐黎眼眶泛红,忽觉老天不公,她做梦都想要的健康平安的女儿,别人毫不费力地拥有,却弃如敝履。 恰在这时,司桐的手机响了。 郁寒深说已经到了日料馆门口。 收了线,司桐嘴边带上甜蜜的笑容,“寒深到了,我们出去吧。” 日料店通往门口的是一条青石小路,青石板周围铺满碎小的石子,对正常人来说不是什么难走的路,但是对沈沐黎来说,却有些难度。 司桐正扶着沈沐黎往外走,路边有几个小男孩在蹦来跳去地踢石子玩,忽然其中一个抓了把石子朝另一个男孩身上扔过去。 扔完就跑,横冲直撞地朝着司桐这边跑过来。 司桐吓了一跳,下意识想躲,又想到扶着沈沐黎,硬生生止住脚步,就这怔愣的工夫,沈沐黎已经挡到她面前。 正常成年人被小孩撞一下,也不会如何,沈沐黎腿脚不便,被撞得摔倒,她为了不连累司桐跟着摔倒,早早挣开了司桐的手。 ‘嘭’的一声闷响,声音听着都疼。 “沈阿姨!”司桐连忙蹲下来扶她。 沈沐黎痛得脸色发白,却仍问司桐:“你没事吧?” 司桐正要回答,日料馆的大门被推开,郁寒深和司清城一前一后快步走进来。 刚才两人在外面目睹了全过程,只是变故发生在瞬息之间,两人什么都来不及做,事情已成定局。 看见沈沐黎两手都是血,司清城眸光一紧,弯腰把人抱起来往外走。 闯祸的小男孩已经被吓傻了,司清城从他面前走过,侧头看了他一眼。 可能是他的眼神太吓人,小男孩顿时嘴一撇哭起来。 郁寒深捡起地上的一双拐杖,带司桐跟去医院。 急诊清创室,医生给沈沐黎清创,司桐看见沈沐黎两只手上触目惊心的伤口,一颗心都揪在了一起。 沈沐黎却笑着安慰她:“我没事,一点不疼。” 司桐蹲在她腿边,看着皮开肉绽的伤,眼圈发热,怎么会不疼呢。 心底也越发愧疚,不管是那晚拍卖晚宴,还是这次,她都能感受到来自沈沐黎的关怀。 如果被沈沐黎知道她和司清城的关系,沈沐黎一定接受不了。 “沈阿姨,你不应该对我这么好,我……”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要坦白。 “桐桐。”司清城却开口打断她的话,“时间不早了,你跟寒深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就行。” 沈沐黎看向司清城的目光,泛着冷,“要走也是你走。” 司清城:“……” 沈沐黎:“还不走?” 司清城:“……” 第350章 没个学生样(2) 司清城走出急诊大门,站在廊檐下的台阶上点了根烟,郁寒深站廊柱旁接电话,接完,司清城递过来一根烟。 郁寒深没接,把手机放进大衣内袋,提起两手放进裤兜:“戒了。” 司清城看了他一眼,没勉强。 深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白雾时,他说:“没想到小黎这么喜欢桐桐,我要是强硬不许她们来往,小黎肯定起疑心,但这么任由她们交往,桐桐的身份早晚兜不住。” 郁寒深大衣挺括,两脚微微分开,黑皮鞋锃亮得纤尘不染。 闻言,他接腔:“当事情出现解不开的死结,顺其自然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司清城看向郁寒深深沉的眉眼,郁寒深虽比他小了十几岁,但很多时候,表现出来的智谋连他都自愧不如。 他听懂了郁寒深的意思,既然怎么做都不对,那就什么都不做。 抽了会儿烟,司清城深深地看了眼郁寒深,“桐桐是我唯一的孩子,你就没想过利用她拿到司家的产业?” 放眼海城,郁寒深绝对是合格的商人,一个合格的生意人,不会放过一点获利的机会。 郁寒深淡笑:“如果她想要,我会帮她。” 反之,她不想要,他也不会要,要与不要,全凭司桐做主。 司清城愣了两秒,眼底浮现揶揄,往郁寒深身边走了两步,抬手拍了拍他的肩,有点岳丈对女婿的意思。 “以前没看出来,你挺会宠老婆。” …… 秦家破产后,秦思媛从养尊处优的秦家二小姐,变成经济拮据的贫困生,闲暇之余全都用在了打工上。 她长得不错,找了个游乐园角色扮演的兼职,工作地点在户外,扮演服单薄,连着干了三天,病倒了,感冒引起支气管炎,韩灵丽这两日每天晚上都陪她来急诊这边挂水。 没一会儿的工夫秦思媛跑了好几趟厕所,两人从卫生间回来,在输液室门口的过道上,碰见从清创室出来的司桐和沈沐黎。 看见这两人在一起,韩灵丽一脸错愕。 沈沐黎坐在医院提供的轮椅上,两手包着纱布,正往后仰头跟司桐说话,看她笑的那样,不难看出她很喜欢司桐。 韩灵丽站在原地,手臂高举,捏着输液瓶,看着司桐的背影,眼底几乎喷火。 这两人怎么会搞在一起? “妈。怎么不走了?”秦思媛烧得昏昏沉沉,眼皮子都抬不起来,察觉到韩灵丽半晌不走,有气无力地问了一声。 韩灵丽回过神,扶秦思媛进输液室坐下。 她的心绪却不能平静,她的女儿死得那么惨,凭什么沈沐黎可以和女儿这样有说有笑? 刚才她真想冲上去,告诉沈沐黎,司桐是她和司清城生的,大声嘲笑沈沐黎的愚蠢。 可如果这么做,就会得罪司清城和郁寒深,这两个人,她一个也惹不起。 尤其是郁寒深,睚眦必报,从秦家变成现在这样就能看出来,得罪他,不仅个人要被报复,还会连累家人。 她不得不承认,秦安旭落得如今这个下场,是她连累的。 除了舍不得两个养女,和放不下十几年的夫妻感情,这也是她没跟秦安旭离婚的原因之一。 看了看秦思媛病恹恹的脸,韩灵丽压下心底的嫉妒和不甘,秦安旭说过,郁寒深告诫过他,如果她再去招惹司桐,郁寒深就拿秦思媛开刀。 韩灵丽抱住秦思媛,涵涵已经毁了,她的媛媛不能再有事。 …… 司桐和郁寒深回到贡院,已经九点多。 郁寒深从后备箱拿出沈沐黎买的孕妇用品,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件,都是女人孕期会用到的东西。 产自新西兰的孕妇奶粉,防辐射服,腰靠,孕妇抱枕……很多,甚至还有一个足浴桶,沈沐黎说孕后期会下肢水肿,叫她到时候好好泡脚。 这晚,洗完澡躺在郁寒深怀里,司桐说出了跟司清城一样的担忧。 郁寒深也给出了一样的回答,当困境无解,那就不要解,顺其自然。 司桐听了,有受教的感觉,今晚窗帘没关,院子里的地灯光线昏暗,透过玻璃映进来,在天花板留下斑驳的光影。 她看着郁寒深刚毅硬朗的下巴轮廓,手伸进男人的睡衣里摸腹肌,坚硬又不失肌肤该有的温热和弹性。 她笑说:“谢谢郁老师解惑,学生受教。” 郁寒深一只手臂穿过她后颈和枕头的缝隙,骨节分明的五指握住小妻子的肩头,另一手按住她乱摸的小手,低沉轻笑,“没个学生样。” 司桐想到早上,到深处时她忍不住抗拒想吐,这人却捧着她的脸用那种哄人的腔调诱导,也没个老师样。 这天之后,司桐没有再刻意回避与沈沐黎的来往。 知道沈沐黎每天都要去华和医院的康复科做康复训练,司桐周末会过去陪她。 看着沈沐黎一点一点,能独立多走两步,再多走两步,司桐跟着开心。 时间来到三月底,海城天气渐暖,这天周末,郁寒深带司桐去华和医院产检。 一大早的,郁老夫人就带着郁老爷子给司桐送小须金钱和血燕。 血燕这东西市面上大部分都是假货,正儿八经纯天然的可遇不可求,至于小须金钱,由于金钱鳘鱼捕捞过度,国际禁止贸易,市面上已经不流通。 只有一些收藏家手里有点,轻易也不会拿出来交易。 郁老夫人托了干这行的老友,一有好货就给她送过来,好几百万一片,郁老夫人付起钱来毫不手软。 “哎呦我的乖孙孙们,奶奶来啦!”郁老夫人一看见司桐,立刻眉飞色舞,脚下生风一般跑到她跟前,对着她的肚子摸了又摸,稀罕不已。 “有没有想奶奶呀?”老人笑得眼尾的皱纹一道道的,像一把扇子。 司桐已经习惯,笑着打招呼:“妈。” 然后看向跟在后面提东西的郁老爷子:“爸。” 郁老爷子淡淡地嗯了一声,神色威严。 老两口来得急,早饭没吃,司桐吩咐佣人给两人拿餐具,不骄不躁的样子,颇有女主人的风范。 郁老夫人一直沉浸在即将有一对双胞胎孙儿的喜悦里,郁老爷子咳嗽了好几声,她都没听见。 最后郁老爷子自己开口了,“有件事想跟你们说一下,知珩他谈了个对象,想带回来见家长。” 司桐垂眉敛目,安静地喝着大厨做的鱼胶汤。 她跟郁知珩关系敏感,这件事,她不好插嘴。 也不想插嘴。 郁寒深面色平静,没接腔。 郁老夫人这才想起来贡院的第二个目的,跟着说了句:“难得他想开了,听他的意思,是有娶人家姑娘的打算。” “那姑娘我托人了解了一下,是苏北荣家的人,就是长得……” 郁老夫人看了司桐一眼,像是不好说出口,跳过这个话题,“总之,知珩好不容易想开,我的意思是抓紧给他定下来,也好收收他的心。” 第351章 荣家姐妹(1) 侄子要带对象回家,当叔叔的没有阻止的道理。 只是见郁寒深一点不意外的样子,司桐忍不住侧目,总觉得这人应该早就知道了。 也是,郁知珩身边都是他安排的人,有点风吹草动,多的是人为了讨好他,把消息往海城递。 “还有件事。”郁老夫人又说:“我听云蓉说,他在那边把新能源公司整合得挺不错,是不是该把他调回来了?” “苏北荣家家族底蕴深厚,跟郁家比不差多少,而且那女孩比知珩大几岁,早就在家族企业里独挡一面,知珩也不能太差,你日后好好教教他,争取让他也早点独挑大梁。” 郁老夫人是商量的语气。 如今郁家是郁寒深当家,郁知珩又犯了错,能不能回来,还得郁寒深首肯。 别墅里暖气十足,郁寒深身上只穿了件白色衬衫,袖口挽着,领口也敞开两粒纽扣,看着闲适矜贵。 裸露在外的结实小臂搭着桌沿,骨节分明的手捏着乌木筷子,不管是筷子还是他的手指,都阳刚有力。 手背的筋脉更显男人味。 闻言,他不咸不淡地开腔:“苏北那边有张总带他,不会叫他荒度时间,新能源集团刚成立,正是缺人手的时候。” 郁寒深嘴里的张总,是新能源行业的资深管理人,在这行深耕二十多年,盘活过不少濒临倒闭的新能源公司。 郁知珩跟着他,但凡认真一点,都受益无穷。 有郁寒深发话,张总也会尽心尽力教导。 郁老夫人听懂小儿子的言外之意,心里对小儿子不近人情的态度有些微词。 郁知珩是犯了错,可到底不是故意的,现在也意识到错误,想要重新开始,当叔叔的还揪着不放,未免太凉薄。 年纪大了,更希望一家人能和和睦睦,郁老夫人脸色不大好看,张嘴想说点什么。 “妈。”司桐先开口:“一会儿我要去产检,听说怀孕六到八周就可以听到孩子胎心了,您一会儿要不要一起去?” 提到孩子,郁老夫人满心的不愉顿时消散,笑呵呵的:“我一会儿还有点事,你到时候把检查结果告诉我,我的乖孙们肯定长得特别好。” …… “胎儿暂时没查出胎心。”华和医院b超室门口,朱兰朱主任微微皱着眉,面色并不轻松。 一个月前她就被莫煦北安排当这位郁太太的主治医生,期间给司桐做过检查。 但由于怀孕时间短,看不出什么,只能说一切正常,可现在到了月份,该出现的却没出现,她不由觉得压力很大。 莫煦北手指间夹着根没点燃的香烟,听见这话,下意识拿眼去看郁寒深。 郁寒深面上波澜不兴,放在西裤口袋里的手,却缓缓攥成拳头。 “说仔细点。”莫煦北开口。 哪怕郁寒深没有流露不悦,朱主任仍觉得脊背发沉,像是压了座山。 “这种情况可能是孕妇受孕时间比较延后,或者是月经周期较长导致,也不一定就是不好的结果,郁太太过一周再来检查看看。” 朱主任尽量把话往好了说,但也留了余地。 莫煦北没有问到时候再没胎心,会怎么样。 显然不会是什么令人愉快的答案。 “那你……”他扭头想要跟郁寒深讲话。 郁寒深没看他,转身进了b超室。 司桐擦干净肚子上的耦合剂,整理好衣服,正坐在检查床边出神,虽然朱主任把话往好处说,可好话下的画外音,她懂。 手背忽然被温暖厚实的手掌握住,头顶,是男人磁性温柔的声音:“在想什么?” 司桐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抬眸,望进郁寒深深不见底的眸中。 缓缓的,她笑了一下,“实在不行,你重新娶个老婆吧。” “尽说傻话。”郁寒深在她旁边坐下,伸手把人搂进怀里,“好不容易累死累活把你搞定,重新搞一个,你想累死为夫?” 这话很有深意,司桐看了眼门口的方向,隔着蓝色帘幕,看不见朱主任和莫煦北还在不在外面。 “我哪有那么难搞。”她有些不服气。 “我三顾桐城才把你拿下,你要是再因为点什么跟我闹,我还得四顾桐城。”郁寒深一手搂着她,一手握住她的小手,不轻不重地揉捏。 还没确定关系的时候,他也总这样揉她的手,那时候,这个举动带着旖旎的暗示。 现在,只是安抚。 稳重的嗓音带着无奈的笑:“刘备当年请诸葛先生出山都没我累。” 他的喉结在司桐白皙光滑的额边震动,“心疼心疼为夫,年纪大了,经不起你这么折腾。” 男人似乎都有被人质疑身体素质的禁区,没查出怀孕前,这人总要折腾她到凌晨,有一次她实在受不了,委婉地提醒他注意身体,毕竟岁数摆在那儿。 然后,他就身体力行地向她证明,他的身体好得很。 现在郁寒深主动拿年龄说事,司桐听出是在哄她,耳畔,仍旧是他醇厚低沉的男嗓:“别乱想,天塌下来,老公扛着。” 司桐抬手搂住郁寒深的脖颈,不管是他的话,还是他身上独有的气味,都叫人安心。 “也不能让你一个人扛,我们一家四口一起扛。”司桐把脸埋进丈夫的脖底,“孩子们太懒了,长得有点慢,我们再等他们一周,一周后再不好好长大,等他们生出来,我要打他们的屁股。” “到时候不许你心疼,也不许你拦着。” “好,不拦着。”郁寒深察觉到脖子里的湿意,抬起司桐的脸,深邃的眼底有心疼。 捧着她的脸颊,拇指擦去女孩眼下的泪珠,俯身,轻轻吻住她的唇。 走出b超室,朱主任已经离开,莫煦北倒是一脸促狭地杵在门口,显然是听见了郁寒深在里面哄人的话。 真没想到郁寒深表面看起来严肃正经,背地里哄老婆的话一套一套的。 不过也没在这种时候开玩笑,把人往停车场送,忽地想起一件事,他说:“秦家把那位高度截瘫的大女儿送去京城了。” 莫煦北知道秦家和司桐的关系,多说了两句:“秦安旭倒也有点本事,都这样了,还能爬起来,最近赚了不少,不过他那大女儿不太容易好。” “干细胞移植还处在临床研究阶段,他大女儿颈椎神经又伤得严重……”莫煦北从专业的角度说了很多。 说着,莫煦北忽地看见停车场,从白色别克上下来的郁晚凝。 他嘴里的话和脚步同时一顿,眉头皱起,“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说完,他转身走得飞快,最后甚至跑起来。 第352章 荣家姐妹(2) 司桐觉得这两人有些奇怪,上次在庄园烧烤,这两人还能心平气和地相处,怎么现在像见鬼一样。 心里有疑惑,嘴上并不多问,郁晚凝到跟前恭敬地叫小叔。 叫小婶时,嘴边的笑淡了不少。 然后朝着莫煦北逃跑的方向追过去。 郁晚凝含着金汤匙出身,从小被众星捧月,从来不知道挫折是什么,唯二的挫折,一是莫煦北。 二是郁寒深没收她的财产。 小叔教训她,她反抗不了,可是莫煦北,她非拿下不可。 她要长相有长相,要身材有身材,要家世有家世。 一开始司、郁两家都挺支持他们俩,后来莫煦北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让两边的老人都不再提这事。 司老夫人甚至给莫煦北安排了不少相亲。 郁晚凝气得要命,后来听朋友出谋划策,叫她改变策略,矜持一点,可能莫煦北不喜欢不矜持的女人。 于是她矜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看见莫煦北不再像以前那样生扑,跟个小媳妇似的娇滴滴跟在他屁股后面。 可就在几天前,司老夫人给莫煦北安排了个东北一个纸业集团董事长的千金,莫煦北跟那位东北千金吃饭的时候被郁晚凝碰见了。 那位千金性格豪放,笑起来一点不矜持,关键是莫煦北居然跟人有说有笑,一副看上人家的架势。 那她还装什么矜持,郁晚凝当场冲上前跟那位东北千金下了战书,要公平竞争。 于是现在,她和莫煦北又变成了,他逃她追的状态。 她把人堵在住院楼大厅的圆柱旁,“干嘛看见我就跑,我这么可怕?” 莫煦北白眼翻到天花板:“……” 大姐你可不可怕你心里没点数吗? “中午我定了餐厅,跟我去吃饭。”郁晚凝的语气理所当然。 莫煦北太阳穴突突直跳,“郁大小姐,你要我说多少遍?咱俩不合适。” “哪儿不合适?”郁晚凝觉得没有比他们更合适的了。 “我不喜欢你。” “没事,我喜欢你就行了。” “……”什么强盗逻辑? 莫煦北闭了闭眼,语气严肃:“我对你真的没感觉,郁大小姐你饶了我行不行?” “没感觉?我不信,一个男人就算不喜欢一个女人,也会有感觉,除非试试。” 郁晚凝双臂抱胸,抬着下巴仰视莫煦北,“要是试过了之后,你对着我硬不起来,我以后再也不缠着你,虽然我喜欢你,但也不想守活寡。” “……!”听听,这说的是中文吗?莫煦北看白痴的眼神看她:“你是女孩子吗?说话怎么这么没羞没臊?” “我是不是女孩子。”郁晚凝笑眯眯上前挽住他的胳膊,胸口紧紧贴着手臂:“你试试就知道了。” 莫煦北:“……”好想掐死她。 …… 检查结果不好的事,司桐和郁寒深没往老宅那边说。 不想让老人跟着担惊受怕。 离开医院,郁寒深给贡院打了电话,告诉杨姨他们不回去吃饭。 “不回家我们去哪儿?”今天阳光特别好,斜洒进车里,又开着暖气,司桐觉得暖洋洋的很舒服。 她把安全带拉长一点,抱住郁寒深肌肉遒劲的大臂,脑袋搁在他厚实的肩头。 “约会。”郁寒深把手机随手丢在储物格里,单手握着方向盘。 司桐听见这两个字,睁开眼,有些惊讶。 跟郁寒深在一起以来,还从来没约会过。 唯一算得上约会的,就是求婚那晚。 而且,郁寒深的年龄和气质,也不像是会做这种幼稚事情的人。 他给人的感觉,更适合坐在谈判桌上,不动声色地碾压对手,以最有利自己的方式签下合同。 视线落在郁寒深雪白的衬衫领子上,挺括的领角装饰的金色鹿头领针,稍显奢华的款式,显出男人矜贵优雅的品味。 最后视线定格在那块突出的男性喉结上,前面红灯,迈巴赫停在车流中,司桐靠过去亲吻郁寒深的脖子。 郁寒深抬着下巴配合片刻,掐住司桐的下颚抬起,低头吻住她的嘴唇。 没一会儿,车后响起催促的鸣笛。 司桐红着脸坐回副驾驶,心跳很快,哪怕她的吻技在郁寒深的调教下进步很多,依然招架不住他的攻势。 迈巴赫最后停在海城大饭店的门口。 服务员恭敬地叫‘郁总、郁太太’,把人领进包厢。 郁寒深是这里的常客,没有看菜单,熟练地报出几个菜名,都是适合司清的清淡口味。 等菜的间隙,郁寒深接到郁老夫人的电话,郁老夫人说:“知珩和荣家那个明天中午回老宅,你带桐桐一块过来。” “嗯。”郁寒深淡淡应了一声。 菜很快上齐,吃完,司桐起身去了趟卫生间,郁寒深跟在她身后。 在女卫的门口,司桐差点被里面匆匆往外走的一个女孩子撞到。 自从怀孕,司桐就格外注意,走路分外小心,差点被撞,她有些惊到,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 后腰被有力的大手稳稳托住,后背也靠上了结实的怀抱。 “操!不长眼睛啊?”差点撞到她的女孩子从手机上抬起头,张嘴就骂了一句。 看清司桐,她愣了一下,眼底划过一抹怪异的神色,张嘴正要再骂,视线对上站在司桐身后的,郁寒深的眼睛。 到嘴的话顿时卡住,男人的目光明明很平静,却带着深重的威势,叫人不敢在他面前狂言妄语。 也带着不露痕迹的冷厉,让人头皮发麻。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想拔腿逃跑。 “道歉。”只是她没来得及迈出一只脚,那个男人冷冷地开了腔,语气是不容抗拒的强硬。 “对、对不起。”女孩子道完歉,一溜烟跑出卫生间,跑进不远处一间包厢。 一进包厢,她就拍着胸脯抱怨:“吓死我了,刚才遇到个特别可怕的男人。” 包厢里,桌边坐着个姿态优雅的女人,瞧见小妹浮躁的样子,女人雅致一笑:“有多可怕?” 女孩子一屁股坐下,“比爷爷还可怕。” 天知道,在家里她最怕那位上过战场的爷爷。 女孩子叫荣景月,陪姐姐荣画桥来海城见男朋友的家长,坐下后端起茶杯给自己灌了口伯爵茶,她提起一件稀罕事: “刚才在卫生间门口,碰到一个跟你长得很像的女人。” 荣画桥姿态高贵地捏着茶杯,精致的水晶指甲在灯光下泛着冷光,闻言淡淡一笑:“像我?有多像?” “五官不像,就是气质很像。”荣景月想了想,对,就是那种清冷婉约的气质。 不仔细看五官,乍一看,很像。 荣景月想起刚才被迫道歉,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种委屈。 又气道:“那个女人一脸狐狸精相,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跟姐姐你比差远了。” 第353章 当他老婆肯定爽翻 荣画桥伸出如玉般的食指,点了点小妹的脑门,“你呀,就会哄姐姐开心。” 荣景月摸了摸额头,笑嘻嘻歪过来靠在姐姐肩上,“我才不是哄你开心,我说的都是实话,这世上没人比姐姐美。” 荣画桥笑得端庄,摸了摸自己的脸,“明天中午就要去郁家了,月月,你看看姐姐,像不像二十岁?” “哪有二十,姐姐才十八!”荣景月有些不喜欢姐姐这样妄自菲薄的样子。 自从姐姐跟现在这位姐夫认识,就很介意自己的年龄。 “你虽然比姐夫大七岁,可姐夫还是个二婚呢,要嫌弃,也是你嫌弃他好不好?”荣景月道:“能被你看上,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而且我看姐夫对你那么好,肯定爱惨你了。” 荣画桥手指摩挲着茶杯,垂着眼帘,嘴角的弧度意味不明:“是吗?” “当然啦。”荣景月想也不想就回答,顿了顿,她问:“我们为什么不跟姐夫一起来海城啊?” 荣画桥拂了下耳边的碎发,语气平静:“下午跟我去趟华和医院,我想看看你姐夫的前妻长什么样。” “一个给姐夫戴绿帽子的贱女人,有什么好看的。” 荣画桥笑:“怎么说也是你姐夫爱过的女人,我想见见。” 顿了下,又道:“你要是不想去,就找海城的同学逛街吧。” 话音未落,手机响了。 看见郁知珩的来电,荣画桥嘴边的笑加深。 “你已经到海城了,怎么不等我?”郁知珩问,听不出情绪,但是语气温和。 荣画桥:“第一次见你的家人,当然要准备充分一点了,提前过来买些礼物。”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 郁知珩没多想。 挂了电话,荣画桥放下手机,想到的是几天前深夜,郁知珩接到的那通来自前妻的电话。 深更半夜给前夫打电话,可见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女人。 荣画桥嘴边的笑泛着冷意,听说已经高位截瘫了,还不老实,真是叫人操心。 …… 另一边,司桐从卫生间出来,看见郁寒深站在卫生间外面和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士说话。 郁寒深气场强大,神色从容,那位中年男士笑容满面,话也更多,不难看出他面对郁寒深的那份小心谨慎。 司桐缓下脚步,没有不懂事地上去打扰。 郁寒深却已经看到她,三言两语打发掉中年男人,迈开长腿朝司桐走过来。 “我是不是影响你们谈要紧事了?”司桐问,刚才听见那个中年男人一直在说什么项目。 郁寒深牵过她的手,“无意碰见,顺口聊两句,没什么影不影响,要是重要,也不会在卫生间门口谈。” 他牵着司桐回包厢,拿上她的包,然后离开。 郁寒深来海城大饭店吃饭,都是挂账,每月月底有专人来结账,不用次次都结。 下楼时,遇到好几个熟人,每个人与郁寒深握手寒暄时,目光都不由自主落到他手上拎的粉色女士包上。 男人给女人拎包很常见,但是郁寒深这个身份地位的男人,给女人拎包的却很少。 上位者的权力和雄厚的财力,赋予他高高在上的资本,哪怕是为女人做一点不起眼的小事,都显得格外有吸引力。 司桐察觉到旁人或羡慕或惊奇的视线,悄悄伸手想拿回自己的包。 郁寒深握住她伸过来的手,淡定自若地与人交谈。 等他跟人话别,司桐仰头看他:“你帮我拿包,大家都看你,是不是损坏你在外面的威严形象了?” 郁寒深叫人送了不少包放在衣帽间,只是司桐平时很少用,手机都是揣在羽绒服口袋里。 现在有了身孕,手机多少有辐射,放在口袋离肚子近,于是开始拎包出门。 郁寒深拉开副驾驶车门,勾唇淡笑,语气沉稳又自信:“若是这么容易坏了形象,那我就白干了十几年。” 二十几分钟,迈巴赫开进购物广场的地下停车场。 司桐:“你要买东西?” 郁寒深侧头看了她一眼,解开安全带:“带你看电影。” “……”司桐想起他之前说的约会。 普通恋人的约会,可不就是吃饭看电影么,司桐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可以和郁寒深像寻常情侣那样约会。 她没看过电影,对来电影院看电影也没什么兴趣。 可是当郁寒深牵着她的手走进电影院,她的心底不由得生出些欢喜。 郁寒深选的是十分钟后放映的喜剧片,拿到电影票,他走去售票台旁边的零食柜台。 司桐坐在休息区的椅子上,看着郁寒深买爆米花和鲜榨果汁。 今天周末,电影院人挺多,他挺拔地站在柜台前,以他为中心,半米内没人靠近,和旁边人挤人的景象完全不同。 哪怕他没有端着集团老总的架子,身上那股位高权重的气场,还是如一堵无形的墙,将他与周围的人隔开。 “哎快看那个穿黑色大衣的帅哥,穿衣有品,腿比我命都长,妈呀我的菜!”耳边,忽地传来激动又压抑的女声。 “小声点,别被人女朋友听见了。”另一道女声。 “……”整个电影院就郁寒深穿着黑色大衣,司桐忍不住循声看过去,另一张桌子边坐着两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子,手里都捧着奶茶,桌上放着两桶爆米花。 “你怎么知道他有女朋友?万一没有呢?” “大姐,这里是电影院,一个男人来这里,肯定是陪女朋友看电影啊?而且他年纪挺大,起码三十,看起来就是成功人士,说不定都结婚了,要不是陪老婆来,像他这种有事业男人应该在应酬客户。”分析得还挺头头是道。 “啧啧,好可惜。”说话的女孩伸长脖子在电影院大厅扫视一圈,大厅里不少独自待着的女生,没看出来谁会是那个男人的老婆,她叹了口气,又道: “不知道谁这么好运气,嫁给这么有魅力的男人,他那身材一看就腰上有劲儿,他老婆肯定爽翻了。” 爽翻了的司桐:“……” 第354章 郁寒深是她的家长 那边,郁寒深付完钱,一手鲜榨果汁,一手爆米花,朝司桐这边走过来。 他走得不紧不慢,但因为腿长,步子跨得大,大衣下摆微微往后翻飞,带着无法忽视的强大气场。 他把爆米花放到司桐面前的桌上,拉开椅子坐下,拆开吸管外包装,戴腕表的手捏着白色吸管插进果汁杯里。 递给司桐后,顺势把她乱了一缕发丝的马尾辫撸顺,宠爱和亲昵不加掩饰。 “谢谢。”司桐接过奶茶,入手温热。 余光里,刚才说骚话的女孩抱着爆米花桶,低头弯腰鬼鬼祟祟地跑开。 另一个女孩跟着起身,对上司桐的目光,脸上有尴尬,还有一丝司桐经常在别人眼里看到的忌惮和畏惧。 郁寒深靠着椅背交叠双腿,手上正漫不经心翻阅电影院的宣传海报。 司桐看着他,想到那句‘爽翻’的话,视线不经意扫过男人裤链的位置,这个坐姿,让那里鼓起一块,旁边的西裤布料皱起几道线条流畅的褶皱。 脑海中忽然冒出那天早上裤链大敞的样子,画面极具冲击力,叫人脸红心热,司桐撇开眼。 电影在八号放映厅,司桐和郁寒深的位置在中间,大屏幕上,主角搞怪的举止和言论引得周围时不时轰然一笑。 司桐也跟着笑了笑,倒是郁寒深,从始至终面色平静,威严又深沉,一点不像来看电影,更像是领导过来视察。 结束后,郁寒深搂着她随着人群往外走,男人把她护在自己和墙壁之间,别人一点也挤不到她。 许是果汁喝多了,路过卫生间,司桐停下脚步,从包里掏出一包纸巾。 冲完水走出格子间,正巧刚进来的莫沾衣。 莫沾衣脸色不好看,看见司桐,更不好看,视线停留在司桐小腹的位置,压低的声音透着幸灾乐祸:“听说你肚子里的孩子发育不好?” “没想到,老天挺有眼,知道你配不上寒深。”莫沾衣语气讥讽。 司桐跟她没有交情,也没有多大怨恨,本想当没看见绕过她走过去,听见这话,司桐脸色冷了下来。 但这里只有她们两人,司桐不想与她发生冲突,免得横生枝节,没说话,径直走去水池洗手。 莫沾衣冷冷地看着司桐的背影。 知道得罪司桐没好果子吃,可越是和别的男人相处,越觉得郁寒深更好。 刚才在外面,看见郁寒深拎着粉色女包站在那儿等人,她嫉妒得要发狂。 明明她更能与他匹配,他为什么就是看不见她? 莫沾衣踹了一脚格子间的门,没上厕所,转身走出去。 看见时在安一脸讨好地跟郁寒深搭话,她本就难看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一点。 莫沾衣当着郁寒深的面不敢发作,等郁寒深和司桐走了,她终于忍不住,“你到底能不能有点骨气?能不能不要看见人就一脸奴才相?” 这话,让时在安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时家在隔壁市也是有头有脸的家族,但是跟海城上流圈比起来,差距很大。 时家一直想找机会跨越阶级,来到上流圈层,得知司家招婿,动用了很多关系才把小儿子送到司家人面前。 其实时在安接受精英教育,与人相处也算风度翩翩,只是在强者面前气势弱了点,也有心讨好海城这位首富,但没到奴颜媚骨的地步。 莫沾衣就是觉得难堪,凭什么她的男人,要在司桐的男人面前伏低做小? 时在安压了压心头冒出的火,搂住莫沾衣的肩,“别生气了,电影快开始了,我们进去吧。” 莫沾衣甩开他的手,“你自己看吧!” …… 司桐被欢乐的电影情节冲散的愁云,因为莫沾衣提起孩子,再次悄悄笼在她心间。 但是,五分钟后。 她坐在旋转木马上,笑得开心。 商场的一楼,一整层都是儿童游乐设施,旋转木马伴着轻快的音乐缓缓转动,郁寒深站在边上,目光温柔地追随在她身上。 司桐跨坐在马上,扶着扶手,余光里,不少家长带着孩子坐在上面,倒也不显得她突兀。 小时候跟外婆上街,看见别的小朋友坐这个,她也想坐。 但是拮据的经济,让外婆无法满足她的要求,被拒绝的次数多了,她再也没提过过分的要求。 哪怕坐一次旋转木马,并不是多过分的要求。 刚才路过这,她只是多看了旋转木马一眼,郁寒深就带她过来买票。 从旋转木马上下来,司桐伸手指向不远处的儿童版过山车,“我想玩那个。” 语气有着年轻女孩子的娇憨。 郁寒深牵着她的手过去买票,旁边都是家长带着孩子在玩,恍惚间,司桐觉得自己就是个小孩。 而郁寒深,是她的家长。 一直玩到六点多。 司桐把一楼所有的项目玩了好几遍,最后从漂流船上下来的时候,脸颊绯红,一双眼眸因为太过开心,灿若星辰。 郁寒深抬手拿开粘在她眼角的发丝,薄唇勾着似有若无的弧度,嗓音宠溺:“想不想再玩一遍?” 司桐抱住他的胳膊,仰头笑:“我饿了。” 半个小时后,两人踏进皇廷会所金碧辉煌的大门。 八楼郁寒深的专用包厢,圆桌边已经坐了不少人,除了张君成、傅宴凛、莫煦北、张梦玲,还有几个不太熟的年轻男人,都是上流圈子里的公子哥。 傅宴凛身边跟了个艳光四射的美女,张梦玲正狗腿子似的围着那位美女。 有人打趣:“郁总组局叫我们来,自己却迟到,我原以为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耽搁了,却原来是在陪老婆。” 郁寒深淡笑,没接腔,莫煦北接过话头,胡吹乱侃了几句。 司桐随郁寒深坐下,张梦玲捧着一个本子喜滋滋坐到她旁边,“快看快看,萧潇的签名,我也是出息了,居然能要到大影后的签名!” 司桐对娱乐圈不关注,也没什么兴趣,她看着张梦玲:“你是跟你大哥来的?” “对啊,我正跟朋友撸串喝啤酒呢,大哥打电话非要我来。”张梦玲老大不情愿的样子。 她虽然喜欢吃皇廷的菜,但是更想和朋友喝酒。 到了这儿,有大哥看着,想沾酒,那可比登天还难。 也不知道大哥抽什么风,非得要她来,还拿关闭亲情卡威胁她,真过分。 更过分的是,她一来,大哥就没收了她的手机。 司桐看了眼郁寒深成熟严肃的侧脸,抿了抿唇,对张梦玲道:“多亏你来,要不然没人跟我说话,我肯定会无聊。” 张梦玲被这么一说,突然不气了,抬手搂住司桐的肩,一副大姐大的样子:“那就当我是舍酒陪美女了,不过也没白来,得了大影后的签名,嘿嘿。” 因为没手机玩,张梦玲只能跟司桐聊天,给司桐讲了好些学校里的趣事,逗得司桐这清冷的性子都笑了好几次。 第355章 对他越来越没抵抗力 “多吃点,别光顾着说话。”郁寒深把一个白瓷小碟放到司桐面前,上面整齐地码着剥了壳的虾仁。 张梦玲正说得起劲儿,冷不丁被喂了把狗粮,当即就翻个白眼。 郁寒深不咸不淡地扫了她一眼。 “……”张梦玲把刚翻上去的黑眼珠子放下来,狗腿子似的拍马屁:“三叔,你真会养老婆,桐桐被你养得白白胖胖,过几个月肯定会给你生两个健健康康的大胖小子。” 白白胖胖的司桐:“……” 饭后,包厢里支起了两张牌桌,莫煦北招呼司桐打牌,司桐摇头:“我不会。” 张梦玲两眼放光:“我会,我来!”说着一屁股坐到莫煦北对面。 莫煦北翘着二郎腿,笑得没正形,“不会才好,一会儿也让我们赢点酒钱,要是跟寒深打,今晚我们的内裤都得输给他。” 郁寒深:“我对你们的内裤不感兴趣。” 说着,扶着司桐在牌桌边坐下,嗓音低柔:“很简单,我教你。” 莫煦北扭头跟傅宴凛告状:“咱三叔变脸比翻书都快,对我们冷言冷语,对老婆就轻声细语的,真过分。” 傅宴凛穿着酒红色的休闲衬衫,骚气的颜色,衬得他一张脸艳若桃花,那位被无数宅男追捧的萧潇,紧紧挨着他坐。 闻言,傅宴凛勾起嘴角:“你一个糙老爷们也敢跟人老婆比?要不要脸?” 莫煦北手里把玩着金属打火机,视线在萧潇脸上落了一下,“你这是好事将近了?” 傅宴凛玩得花,但很少把女人带到朋友面前。 自动麻将机发出轻微的洗牌声,傅宴凛嘴角咬着一根没点的香烟,以往这种聚会,包厢里必定乌烟瘴气。 今天有孕妇在,这几个老烟枪都没抽烟,显然是被提前打了招呼。 “什么好事不好事,我什么德性你还不清楚?”傅宴凛毫不避讳。 “集团最近换代言人,萧大影后对博安雅的代言有兴趣,我呢,对萧大美人也有点兴趣,各取所需。” 当众被说出潜规则,换成别人,不恼羞成怒,也要无地自容。 萧潇却一脸的淡然,嘴角笑容不变,对上张梦玲这位小粉丝投来的惊诧目光,也能坦然回视。 张梦玲坐在司桐的左手边,心头大震,一边摸牌,一边歪着身体跟司桐说话。 “萧潇之前在公开场合痛斥过娱乐圈的潜规则,每次一有哪个明星走歪路,她就跳出来劝告,正义得不行,人称娱乐圈纪检委,没想到她背地里居然也被潜,我的天呐,我三观要碎了!” 别说娱乐圈,就是这个社会,也是真假难辨,虚实难测,耳朵听来的,眼睛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的。 司桐对这一点深有感触,当年她被判刑,外面人听说的,甚至公堂上呈现的,都和真相有着很大的不同。 郁寒深坐在司桐右后方,包裹在挺括西裤下的腿随意地交叠,戴商务表的胳膊搭在司桐身后的椅背上。 他倾斜着上半身靠近司桐,低声耐心地给小妻子讲麻将的打法。 司桐垂眉敛目,男人说话时气息拂在她耳畔,磁性的声音和他身上迷人的味道,都让她没法专心。 “听懂了?”郁寒深问。 正在这时,张梦玲扔出一张三条,郁寒深像是个考察学生学习成果的老夫子,手指点了点桌面:“到你了,出牌。” “……”司桐尴尬。 那种感觉,像极了在课堂上开小差,被老师当场抓起来回答问题,脑袋一片空白。 “没认真听?”郁寒深压弯颈部,靠得司桐更近,喷洒过来的气息也更浓厚,“在想什么?” 司桐抿唇,脊背绷紧,被男人气息拂过的肌肤酥酥麻麻,心跳不争气地变快。 郁寒深拿指背碰了碰她的脸颊,“怎么脸红了?不舒服?” 司桐:“……” 耳边忽地一声低笑。 司桐只觉耳根快要烧起来。 郁寒深拉了拉椅子,坐得靠她更近,搭在椅背上的手也挪到小妻子的肩上,“我再给你讲一遍,这次好好听,嗯?” 莫煦北很想掀桌子走人。 从吃饭到现在,一直撒狗粮,有没有考虑过单身狗的感受? 张梦玲惊呆了,还是第一次看郁寒深撩妹,有点坏坏的风流感,这跟他平日里严肃正经的形象完全不符。 随即又颇为嫌弃地看了眼司桐,真没出息,被人随随便便一撩,就面红耳赤。 司桐也不知道怎么了,对郁寒深越来越没抵抗力。 不过这次她听得认真,她本就聪慧,学什么都快,除了一开始输了两牌,后面都是她赢,面前很快堆了一堆筹码。 她也渐入佳境,品味出其中的乐趣,随着面前的筹码越堆越多,多巴胺跟着分泌,她的精神也越来越亢奋。 郁寒深看了看腕表,已经九点,他开腔:“该回去了。” 司桐正在兴头上,不太想走,一边摸牌,一边头也不回地说:“再玩一会儿。” 郁寒深见她高兴,没有立刻带她走,等她把这牌打完,才再次说:“该回了。” 这次,他的语气带上了不容反驳的强硬。 司桐亢奋的情绪,一直到迈巴赫开进贡院,才缓缓平息。 别墅灯火通明,院子里也零零散散亮着几盏地灯,郁寒深牵着司桐往入户门走,四月初,海城有了暖意。 司桐看着面前挺拔高大的丈夫,心里也是无尽的暖意。 她忽地挣开郁寒深的手。 郁寒深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目光缱绻柔和:“怎么了?” 话音未落,司桐扑进他怀里,手臂伸进大衣里,搂着他精瘦的腰。 “谢谢你。”她把脸靠在郁寒深的胸膛上,听着男人沉稳响亮的心跳,“我今天很开心,谢谢你。” 不管是带她去约会,还是叫来张梦玲陪她,亦或是教她打麻将,这人都是在转移她的注意力。 如果做完产检,她就回贡院待着,肯定会胡思乱想。 “跟老公这么客气?”郁寒深低头亲了亲小妻子的发顶。 司桐抬起头。 四目相对片刻,郁寒深低头吻下来。 司桐踮起脚尖迎合。 第356章 少想些不健康的 在玄关换了鞋,杨姨还没回小楼,过来问两人要不要吃点东西。 司桐没觉得饿,郁寒深吩咐:“热杯牛奶送上楼。” 上楼时,郁寒深接到一通工作上的电话,司桐拿了换洗衣物去卫生间洗澡。 洗完出来,郁寒深的电话刚好结束,他坐在沙发上,面前的茶几放了一杯牛奶,应该是杨姨送过来的。 郁寒深把手机搁在茶几上,起身时端起牛奶递给司桐:“喝完早点睡。” 然后进了卫生间,很快有淋浴声传来。 司桐喝完,去卫生间漱口。 郁寒深刚洗完,正在擦身上的水,司桐拧开门,一眼看见男人健硕伟岸的身材。 进来前就预料到这场景,但真的看见,视觉依然备受冲击。 “我、我来漱口……”她舌头有点不听使唤,解释完,走去盥洗台,拿起刷牙杯接水。 哗啦啦的水声中,司桐看着镜子。 镜子里,郁寒深正慢条斯理地穿衣服,若是换成以前,她敢在他没穿衣服的时候进来,他会让她知道什么叫有来无回。 这时候的郁寒深,却像是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 如果不是……男人某些地方,在她刚才注视的那几秒,肉眼可见又迅速地……抬起了头。 “傻站着做什么?”郁寒深穿戴整齐,走过来从后面搂住司桐的细腰。 “快点漱,漱完了睡觉,不早了。”他说,手指在她腰侧有意无意地捏揉。 司桐漱完口,在他怀里转个身,手臂无骨般缠上郁寒深的脖颈,两手捧住男人的后脑勺往下压。 郁寒深配合地低头,亲吻一阵,他主动拉开两人唇舌的距离,正要开口,司桐先出声:“让我帮你。” 声音很低,轻轻软软的,像一片羽毛扫过闻者的心尖,又像一把小钩子,轻易就能把男人的魂给勾出来。 郁寒深眸色变得幽深。 司桐双颊红得要滴血,眉眼间尽是羞涩,手摸到男人的裤腰,很不客气地伸了进去。 但是下一秒,又被拽了出来。 郁寒深弯腰将她横抱起来,大步走去床边,把司桐塞进被窝。 等他上了床,司桐再次缠上去:“你不想吗?” 郁寒深又一次把小妻子不知羞耻的手扯出来,低哑的嗓音透着无奈:“想是一回事,做是另一回事,你现在需要休息,听话,快睡。” 边说边长臂一伸,关了灯。 司桐听出男人话里的爱惜,心头甜蜜,安静了一会儿,趁他不注意,又缠过去。 “我想让你舒服。”她说:“我有经验了,尽量快一点,不耽误睡觉。” 黑暗里,响起一声叹,接着,司桐被郁寒深压住。 男人沉重的身躯虚虚地覆盖在她身上,动作有些凶地吻住她的唇。 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中,郁寒深捧着她的脸,气息滚烫:“就这么想吃我?” 司桐微喘,窗帘没关,楼下的地灯照进来,昏黄的光线里,她媚眼如丝:“不可以吗?” “小妖精。”郁寒深在她唇上重重吻了一下,“今晚先养足精神,明早起来慢慢吃。” “想吃多久都行。”男人的唇舌吮吸她的耳垂,呼吸喷进她耳眼里。 只是次日,司桐醒来,郁寒深已经不在别墅。 茶几上,她的手机下压着一张便签。 上午有事,十点接你去老宅 少想些不健康的,好好休息 落款处是郁寒深的商务签名。 司桐看着男人凌厉的笔锋,仿佛能看见他握着笔写下这句话的表情,严肃沉稳,又有些无可奈何。 十点,郁寒深准时出现在贡院,两人到老宅,刚十点半。 郁知珩带女朋友回家,算是一件大事,除了远在国外的郁安邦,其他人都放下手头的事赶回来。 郁知珩和荣画桥还没到,郁寒深一来,就被郁盛德叫去书房,司桐坐在沙发上跟洲洲下棋,一边听众人聊天。 聊着聊着,话题绕到郁晚凝和郁书禾的婚事上。 郁老夫人看向郁晚凝,“你也该抓紧了,马上三十了。” 郁晚凝低头捣鼓手机:“我在抓紧啊,这不是还没把人拿下嘛。” 听见这话,郁老夫人皱起眉:“小北那孩子是不错,但是他的心不在你这,我看还是让你妈给你多安排点相亲是正经。” “安排呗,反正我不去。”郁晚凝头也不抬,语气无所谓。 “哎你这死丫头!”郁老夫人被气到。 转头看向郁书禾:“书禾啊,你从小就乖巧懂事,可不能跟你大姐学,你妈给你安排相亲,你认真跟人接触,听见没?” 郁书禾乖顺地点头。 正说着,佣人从外面跑进来:“大少爷回来了。” 郁老夫人一喜,立刻带着女眷出门迎接。 一辆黑色奥迪停在高高的台阶下。 看见荣画桥,除了郁老夫人,其他人脸上的表情都变了一下,转头看向司桐。 司桐也是一愣,不过很快恢复如常。 荣画桥一怔之后,嘴边笑容更深,主动挽起郁知珩的胳膊。 郁知珩语气平淡地给众人做了介绍。 荣画桥一一问候,问候到司桐时,她说:“昨天在海城大饭店,月月跟我说遇到了一个跟我很像的人,没想到这么有缘分,你居然是知珩的家里人。” “月月性子浮躁,要是不小心冲撞到小婶,还希望小婶大人大量,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刚才一下车,荣景月就在她耳边说台阶上那个穿米白大衣的女人,就是昨天在海城大饭店卫生间碰到的、和她很像的女人。 荣画桥说完叫过来荣景月:“快跟小婶道个歉,昨天冒冒失失,差点撞到小婶。” 荣景月乖乖道歉。 司桐笑着说了句没事。 这荣画桥很会说话,一来,就借着司桐和荣景月之前的小摩擦,给自己塑造了个知书达理的形象。 郁老夫人满意地点点头,就连傅云蓉紧皱的眉头也松了松。 郁知珩之前跟司桐的事,在上流圈不是什么秘密,稍微一打听,就能打听到,如果这个荣画桥小心眼,以后说不清又要搅得郁家不得安宁。 现在看,应该是个不错的。 荣画桥给每个人都带了礼物,司桐得到一条奢牌围巾。 郁老爷子和郁盛德郁寒深被佣人叫下楼,打过招呼,一行人移去餐厅。 一顿饭,其乐融融。 每次吃饭,只要郁寒深在身边,司桐从头到尾都不用自己伸筷子夹菜。 荣画桥看了看司桐和郁寒深,笑着开口:“小叔和小婶的感情真好,真叫人羡慕。” 说着,她转头看郁知珩:“是吧知珩?” 郁知珩没接话。 气氛忽地有些尴尬。 荣画桥嘴边的笑敛了一瞬,随即恢复,笑得更浓。 第357章 对小娇妻温柔体贴 饭后,郁老爷子把两个儿子和孙子都叫去了书房。 显然是要拷问郁知珩到底怎么想的,之前因为司桐而闹了一出又一出,如今又找了个与司桐外貌相似的,让人不得不多想。 郁寒深上楼前,叫了一名佣人到旁边,低声叮嘱了两句,司桐没听见他说了什么,只是等他上楼之后,那名佣人一直跟在她身后。 郁颜汐的律所有点事,带洲洲离开老宅,司桐坐在郁书禾旁边,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荣画桥倒是把郁老夫人和傅云蓉哄得喜笑颜开,怀孕后司桐厕所上得比平时频繁很多,坐了没一会儿,她起身去一楼的公用卫生间。 洗完手出来,门外除了那名佣人,还有荣画桥。 “我跟小婶说两句话,你去忙别的吧。”荣画桥态度很客气。 佣人两手交叠放在腹部,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看着就知道训练有素,“抱歉荣小姐,三先生让我照顾好三夫人。” 荣画桥深深地看了眼佣人,而后看向司桐,“小叔对你真好,在自己家,还这么不放心。” 司桐没开口。 荣画桥从司桐眼里看到了警惕,笑了笑:“小婶放心,我没有别的意思,过几天知珩生日,我和他认识的时间不长,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想请小婶帮我出出主意。” 司桐淡淡地看着她:“来问我不如问大嫂,或者书禾和晚凝,她们都比我知道的多。” 荣画桥却道:“我听说,小婶和知珩以前谈过恋爱,知珩喜欢女朋友送什么,问伯母和两位姐姐肯定不如问小婶。” 她的年纪比郁书禾和郁晚凝都大,这声姐姐,是跟着郁知珩叫的。 司桐心底有些烦躁,本不想与她多说,又觉得现在不说清楚,让她这么猜忌,没准以后会是个麻烦。 “我跟他在五年前就没关系了,荣小姐不必来试探我,我现在有自己的家庭,过得很幸福。” “而且我丈夫很小心眼,不希望我与别人有牵扯,荣小姐以后还是别提我和别人的过去。” 说到‘丈夫很小心眼’的时候,司桐眉眼间流露出甜蜜和娇媚来,那是身处幸福中的女人才会有的状态。 荣画桥:“小婶误会了,我没想那么多,真的只是想请教你。” 既然她想装糊涂,司桐不再点破,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你要上厕所吗?我先回去了。” 说完,从荣画桥身边走过去。 看着司桐的背影,荣画桥嘴边维持着笑。 她跟郁知珩在一起的时间确实不长,满打满算也就半个月。 郁知珩的长相,和她埋藏在记忆深处的那个人很像,半个月前偶然在一场商业酒会上碰到,她当时感觉自己死了多年的心活了过来。 她情不自禁地靠近他,当晚,两人就在一起了。 原本以为郁知珩对她是一见钟情,至今还记得郁知珩见到她的那一瞬间,眼底涌现的惊诧。 荣画桥低头看了眼腕上的不值钱的银手链,所以,郁知珩是喜欢她和这位小婶这种类型的女人,还是也把她当成了别人的替身? 一点多,郁寒深和郁知珩从楼上下来,郁老夫人有午睡的习惯,一到点就精神不济,荣画桥自然不能让老人强撑着精神陪自己,劝郁老夫人去睡觉了。 郁晚凝接到朋友电话,早溜得没影。 客厅里就司桐和傅云蓉以及郁书禾陪着荣家姐妹。 司桐正无聊,听见动静,循声看去,瞅见郁寒深和郁知珩边说话边走下楼梯,郁寒深单手插兜,不管是气质还是五官,都比郁知珩显得成熟持重。 她美眸一亮,起身迎上郁寒深,仰着小脸笑吟吟地看他:“事情谈完了?” 郁寒深动作自然地搂住她的肩,食指指节刮了下女孩的鼻尖,宠溺之意不言而喻:“等急了?” 司桐笑:“还好。” “我带桐桐先回去。”郁寒深这话是对傅云蓉说的。 “正好我们也该回酒店了。”荣画桥牵住郁知珩的手,见郁知珩神色恍惚,她晃了晃他的胳膊:“你送我和月月回酒店好不好?” 傅云蓉留姐妹俩在老宅住,荣画桥婉拒:“这次来海城除了来拜访你们,我爸还给了我出差的任务,住酒店方便一点。” 她这么说,傅云蓉不好再留。 傅云蓉转头提醒佣人,“把昨晚老蔡熬的阿胶拿到三先生和三夫人的车上。” 老蔡是郁家老宅的厨师。 “里面加了艾叶,有安胎的效果,拿回去让贡院的厨师早上做成粥给你吃。” 傅云蓉多说了两句。 郁知珩不知道司桐又有了身孕,视线落在她的肚子上。 四月初,老宅还开着暖气,司桐身上只穿了件白色羊毛线衣,身材高挑纤瘦,凹凸有致,腰不堪一握,小腹也平坦至极。 “知珩。”荣画桥出声,郁知珩猛然收紧的五指,捏得她生疼。 郁知珩回神,缓缓松开手。 那边,郁寒深到玄关,取下衣帽架上那件米白色的大衣,帮司桐穿上。 又取下浅灰色围巾,细心地在小妻子脖子里绕了两圈,松松打个结。 荣家势力在苏北,但对海城郁家有所耳闻,知道现任掌权人做事手段强硬,说难听点,就是不择手段。 对小娇妻温柔体贴的做派,倒是和他在生意场表现出来的手段完全不同。 晚上荣画桥见了几个海城这边的客户,十点多回到酒店,荣景月正趴在床上和国外的朋友视频。 见姐姐回来,她立刻挂了视频,说起憋了半天的话:“姐夫是不是跟他那个小婶有一腿?” 荣画桥把外套搁在沙发背上,“别胡说。” “我没胡说,他一看见他那个小婶,眼睛就长人家身上了,而且我看他那个小婶长得跟你很像,该不会是姐夫对她爱而不得,才找的你吧?” 荣景月越说越觉得有可能,“我就说你们刚认识就在一起,肯定有问题。” “姐,要不你跟姐夫算了吧,你这么优秀,干嘛找他啊,他除了长得像宋子浅,也没什么优点嘛。” “年纪又小,还不当家,不如景哥哥呢,景哥哥多好啊,那么厉害,而且一直在等你。” 她嘴里的景哥哥,是苏北景家的继承人。 荣画桥看向小妹:“你收他好处了?这么替他说话。” “才没有!” “没有最好。” 第358章 恭喜准爸爸 当晚,司桐从张梦玲嘴里听到:“郁知珩那厮带了个跟你长得像的女朋友回家啊?” 此时,司桐刚洗完澡,正靠在床头听胎教音乐,郁寒深晚上有应酬,卧室里弥漫着那人留下的气味,倒也不显孤单。 “那女的知道你跟郁知珩的事,不会怨恨你吧?”张梦玲语气里带着担忧,“你小心点,别来第二个贺清澜。” 司桐喝了口猕猴桃汁,听见这话,无奈道:“能不能盼着我点好?” 张梦玲道:“我是担心你嘛,对了,明天我爸的洗车店开业,你要不要来捧个场?三叔那么多车,都开过来让我爸给洗一下,给我爸冲个业绩。” “明天一天都有课。”司桐无情拒绝,“不过我准备了开业礼物,明天有人送过去,替我跟叔叔说声开业大吉。” “你们学院真是没人性,哪有上了大学还那么多课的?”张梦玲一想起司桐那排得满满登登的课程,一阵头疼。 司桐倒是无所谓:“下学期课就少了。” 收了线,想了想,她给舅妈去了一通电话。 央央睡着了,司桐电话里叮嘱舅妈注意安全,舅妈笑说:“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和央央的。” “你最近身体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舒服?孕吐严重吗?”舅妈问她。 司桐嘴角弯着,眼底划过一抹黯然,摸了摸小腹:“还好。” 这时,电话里传出一道粗犷的男嗓音:“阿娟,这个放哪里?” 这声音听着耳熟,不等司桐开口问,舅妈着急忙慌自己先解释上:“隔壁老魏,帮我搬东西呢。” 司桐想起邻居那位身材魁梧、面相很凶的中年男人,眼眸微微放出光来,“你们很熟?” “没有,别瞎说。”舅妈否认。 司桐笑了,“不熟人家给你搬东西?而且舅妈,我只是问你们熟不熟,你否认得太快了。” “不说了,你有身子,早点睡吧。”舅妈说完就挂了,生怕司桐追问一般,明显很反常。 司桐笑得越发灿烂,那些糟心的事暂时忘却,清冷的眉眼这一瞬间宛如美玉生晕。 舅妈一个人辛苦这么多年,需要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央央也需要爸爸。 她相信,郁寒深安排的人,肯定是靠谱的。 快十一点,郁寒深回贡院,这时司桐已经睡着,主卧里只亮着一盏昏暗的壁灯,暗黄的光线氤氲出温馨的氛围,空气中暗香浮动,那是来自女孩身上的味道。 他握着门把在门口站了片刻,没有进去,带上门去了隔壁房间洗澡。 洗完走出卫生间,看见房间里到处都是婴儿用品,郁寒深的脚步有所停顿。 回到主卧,刚上床,司桐就像是趋光的飞蛾,自动自发往他怀里钻。 郁寒深以为她被吵醒了,低头细细一看,小妻子睡得正香,呼吸匀长,水润的嘴唇微微分开,雪白的脸颊泛着健康的红晕。 劳累之后回到家,搂着漂亮香软的妻子,是一件令所有男人愉快的事。 郁寒深身居高位,手底下管着近二十万员工,可脱下煌盛老总和海城首富的外皮,也是个普通男人。 也有普通男人对平凡婚姻生活的需求,貌美乖巧的妻子,聪明懂事的孩子。 大手伸进妻子的睡衣里,轻轻抚摸尚且平坦的光滑小腹。 片刻后,俯身亲吻妻子娇嫩的嘴唇。 “嗯~”司桐哼唧了一声,声音很娇很软,听得郁寒深心头一派柔软,深邃的眼底尽是深情和宠溺。 …… 又一个周六,司桐被郁寒深带去产检。 这次,郁寒深陪着她进了检查室,就站在检查床旁边握着她的手。 朱主任压力如山地往司桐的小腹上抹耦合剂,这位煌盛老总只是不声不响地站在那儿,身上那股上位者的压迫感就让人难以忽视。 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被耦合剂冷到,司桐的身体抖了一下。 郁寒深锋利的眉微微蹙起,本就严肃的神情,更显严峻。 朱主任:“……”压力更大了。 随着b超的探头在小腹上滑来滑去,司桐紧紧抓着郁寒深的手指,手心出了一层汗。 恍惚间,她仿佛回到了几年前在法庭上等待宣判的那一刻,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 不知过了多久,好像只有几秒,又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朱主任凝重的面色忽地一轻。 “恭喜郁总郁太太,胎儿发育得很好。”朱主任悄悄松了一口气。 司桐眼角的泪瞬间滑落。 郁寒深紧绷的五官松了松,弯腰擦去司桐眼角的泪,又安抚似的摸了摸她的头发。 司桐透过朦胧的泪眼,从男人那双深如寒潭的眸中,看到了柔情和内敛的愉悦。 朱医生把之前叮嘱过的孕妇注意事项又重复了一遍,然后说:“我还有事,先失陪了。” “谢谢朱医生。”司桐开口道谢。 郁寒深朝朱主任微微颔首,风度有礼。 司桐看着帮她擦小腹上的耦合剂的郁寒深,动作轻柔得,让她觉得自己是什么易碎的贵重物品。 等他走去医用垃圾桶扔完纸巾回来,司桐抱住了他的腰。 她坐在检查床边,脸颊贴着郁寒深的腹部,隔着挺括的西装面料,能感受到男人腹肌的紧实有力。 “恭喜你啊,准爸爸。” 郁寒深一手搂着她的肩,一手握住她的后脖颈,抱得很用力,却又不会勒疼她。 他的嗓音低沉温柔,从腹腔震动着传进司桐耳中:“谢谢准妈妈,给我当父亲的机会。” 回贡院的路上,趁着郁寒深心情好,司桐跟他说了一件事:“昨天我报名了数模国际赛了。” 这段时间,导师那边晚上的课司桐基本没有去上,都是陈惊弦和那位法律系学长上完了给她作总结,然后她看那两人总结好的要点。 这件事她一直没跟郁寒深提,如果她提前问郁寒深同不同意她继续比赛,郁寒深为了她的身体着想,也许会劝她放弃。 “比赛机会是你花钱给我买来的,不能浪费,而且我想好了,尽力就行,我不会勉强自己,更不会累到自己。” 在郁寒深说出反对的话之前,她先说出保证的话。 “这两个孩子,我也很看重,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做对它们不利的事。” 司桐的脑袋靠着郁寒深厚实的肩头。 郁寒深侧头看了她一眼,“说到这份上了,我要是阻止你,倒显得我不近人情。” 司桐一听这话,知道他是同意了,笑着抱着男人结实的胳膊,“我肯定给你捧个奖杯回来。” “刚才还说尽力就行。”郁寒深一下子抓住她话里的漏洞。 司桐笑得眯起一双美眸:“我尽力给你捧个奖杯回来。” 郁寒深握住她的小手,不放心地叮嘱:“要劳逸结合,一旦感觉到累,就立刻休息。” 司桐顺从地点头答应。 中午,郁寒深陪司桐在贡院吃午饭,司桐午休时,他出门办事。 睡到一点半,司桐让贺恒送她去学校。 距离比赛时间还有三天,导师和学校都很重视,一直上课到傍晚五点,司桐回贡院。 晚饭后刚洗完澡,接到张梦玲的电话,张梦玲在电话里有气无力的:“桐桐,我在派出所,快来捞我……” 第359章 跟谁学的阳奉阴违(1) 司桐去城西淮河路派出所的路上,了解了事情的大致经过,张梦玲跟几个朋友在魅色酒吧聚会,与另一波人发生了肢体冲突。 她给郁寒深打了电话,跟他借曲博安用一下。 听见她这么晚还出门,郁寒深的语气有些重:“你现在能到处乱跑?” “……”司桐听出男人话中的严厉,没觉得生气或是害怕,或许是这人最近对她太呵护宠爱,助长了她的气焰,胆子也跟着大起来。 “玲玲在派出所肯定很害怕,我过去看看。”司桐记得上次和张梦玲进派出所,那丫头被吓得一直哭。 别看张梦玲平日里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打起架来不要命,其实胆儿挺小,司桐刚才在电话里能听出她的哭腔。 郁寒深听见司桐撒娇的声音,语气缓了缓,“曲博安过去处理就行,你让贺恒掉头回家。” “听话。”他强调,态度是一贯的强硬。 司桐积极地应了一声。 但是挂了电话后,她没跟贺恒说掉头回去。 只是她不说,郁寒深的电话直接打到贺恒那儿,像是早有预料。 贺恒听见郁寒深叫他送司桐回贡院,自然是满口答应。 收了线刚要掉头,身后响起老板娘清柔的声音:“你要是不送我,我只能自己打车了。” “……”贺恒下意识扶正方向盘,大老板的命令不能违抗,可这位老板娘是大老板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儿,更是马虎不得。 “可是……”他有点头疼。 “没关系。”司桐已经想好对策,“寒深今晚要晚一点回来,我们快去快回,你不说,他不会知道。” 贺恒扫了眼左右两边的车窗,他开车走在中间车道,左右两边的车道上各有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跟着。 又扫了眼内后视镜,透过后挡风玻璃,能看见正后方,也吊着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 甚至车前方,还有一辆开道的黑色轿车。 根本不用他告诉,自有人把他们的行踪往郁寒深那里汇报。 “万一郁总知道了,生气怎么办?”贺恒头更疼了,如果郁寒深是老虎,司桐就是那老虎须,摸不得碰不得。 司桐:“我会让他消气的,不会连累到你。” “那到时候太太一定要给我说好话。”贺恒不放心。 司桐嗯了一声。 到城西淮河路派出所,曲博安也到了,看见司桐,他径直走过来:“太太别进去了,我一会儿把张小姐给你带过来。” 司桐想到张梦玲打群架进派出所,其他人应该也都叫了家里人,里面现在肯定人多手杂,没反对,莞尔开口:“麻烦曲总监了。” 曲博安笑:“这是我的工作。” 等了不到十分钟,张梦玲耷拉着脑袋跟在曲博安后面出来,司桐见她除了头发有点乱,别的没受伤,心头微微一松。 “张小姐把对方一个女孩子打得挺严重,那边要求赔偿,根据监控看,也确实是张小姐先动的手……” 曲博安的话没说完,张梦玲怒道:“谁让她嘴巴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桐桐坏话,欠打!” 曲博安无奈地解释:“但我们这边没有她言语侮辱人的证据,不过太太和张小姐放心,我会努力为张小姐争取权益。” 又说了几句,曲博安跟司桐道别离开。 司桐没想到还跟自己有关,之前在电话里张梦玲只说在酒吧跟人起冲突,倒没具体说因为什么起的冲突。 “谁说我坏话?”她问张梦玲。 张梦玲重重哼了一声,眼眶还是红的,“不认识,不过刚才警察录口供,我听见她说她叫荣景月。” 说着看向司桐:“你认识吗?” 司桐:“郁知珩现女友的妹妹。” 张梦玲恍然,“难怪……” 想到之前荣景月那副嚣张跋扈的样子,她噘着嘴点评: “妹妹不是什么好东西,郁知珩那个女朋友估计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他这什么眼光?跟你分开,找的女人一个比一个差劲!” 司桐听出张梦玲是在为她抱不平,伸手摸了下张梦玲的脑袋瓜,心头温暖。 “说坏话又不会少块肉,你这么贸贸然上去跟人打架,万一打不过怎么办?下次别这么冲动。” “切,我打架就没有打不过的时候。”张梦玲抬着下巴,得意洋洋。 司桐无奈地摇了摇头,“上车吧。” 后座上放着奶茶袋子,张梦玲知道司桐不爱喝奶茶,当即两眼亮起来,“这是给我买的?加爆爆珠了吗?” 司桐边系安全带,边笑回:“加了。” “啊啊啊爱死你了!”张梦玲想要扑上去抱住司桐。 司桐伸出一只手撑住她的脑门,“我洗过澡了,你身上脏兮兮的,别碰我。” 张梦玲撅起嘴,又看到奶茶袋子旁边一个药房袋子,里面装着棉签和碘伏,“别说这也是为我买的。” 司桐:“担心你受伤,准备给你消毒伤口。” 张梦玲把吸管往奶茶杯里插,“受伤的是荣景月,就她那种娇滴滴的千金小姐,我一个能打仨。” 路虎缓缓启动,正在这时,派出所大门又走出来几个人,其中一个正是荣景月。 荣景月的脸上被挠了好几道血口子,头发也乱糟糟,看起来狼狈不堪。 张梦玲降下车窗,一边吸奶茶,一边伸出车窗一只手,挑衅地冲荣景月比了个中指。 路虎的后视镜里,是荣景月气得摔包的一幕。 “哎呀!”张梦玲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懊恼道:“我叫你来捞我,是不想大哥知道了骂我,刚才那位曲大律师是三叔的人,三叔要是告诉我大哥怎么办?” 司桐说:“寒深不是多嘴的人。” 张梦玲想了想,也是,郁大老板从来不是多管闲事的人,派曲大律师来帮她,也不过是看在司桐的面子上。 司桐先送张梦玲回家,张梦玲家距离派出所很近,等路虎开进贡院别墅区的大门,刚九点半。 郁寒深中午离开别墅之前,跟司桐说晚上要十一点左右回来,叮嘱她早睡。 所以当路虎靠近八号院,她隔着实木围墙,看见别墅院子里的车道上,站着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时,意外了一下。 大约是听见了汽车发动机的声,郁寒深抬头看过来,眼眸格外深沉。 昏黄的灯光笼罩在他身上,衬得他越发积威深厚。 第360章 跟谁学的阳奉阴违(2) 路虎开进庭院大门,司桐下车后迫不及待地跑向他。 郁寒深见此,拿出插在西裤口袋的手,大步往前迎接了几步,很稳地接住扑进怀里的小妻子。 他捏着司桐尖瘦的下巴,抬起,嗓音低沉:“长本事了,嗯?跟谁学的阳奉阴违?” 司桐笑盈盈挣脱郁寒深粗粝的手指,脸颊靠在他胸膛上蹭了蹭,“老公不会跟我一般见识,对不对?” 边说,她边把郁寒深腰后塞进腰带的衬衫下摆扯出来,两手伸进去贴上男人体温偏高的皮肤。 她的手很冷,一般人被冰到,都会下意识瑟缩一下。 郁寒深却毫无反应,稳如泰山,自控力不是一般的强。 头顶,伴着略粗的男人呼吸,响起磁性的腔调:“叫我什么?” 司桐的手从郁寒深的后腰摸到腹肌,紧实、坚硬、壁垒分明,充满线条感。 “老公,我好想你。”司桐很少说这么肉麻的话,也很少叫这么亲密的称呼。 上次叫,还是年三十那晚,李欣拿她的手机给郁寒深发‘谢谢老公’的感谢短信,郁寒深打电话过来,哄着她在电话里叫给他听。 “油嘴滑舌。”郁寒深微蹙的眉头松开,捏了下司桐的脸蛋,“才半天没见。” 司桐仰起脸看着他,笑得讨巧:“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们已经有一个半秋没见,特别想你。” 郁寒深俯视着小妻子嫣然灿烂的笑脸,不禁跟着笑起来,又捏了下她滑腻的脸颊,“饶你这一回,下不为例。” 司桐紧紧搂住他精瘦的腰:“谢谢老公。” 她一口一个老公,叫得郁寒深严肃的脸上愉悦渐浓。 “……”贺恒惊呆了。 这就把人哄好了? 还是第一次见大老板笑得这么高兴。 明明刚才车子开进来的一瞬间,他还能感觉到来自大老板透着不悦的压迫力。 他上前,低着头:“郁总。” 郁寒深抬头看向贺恒的瞬间,脸上的愉悦尽数收敛,只剩下身居高位的威严,淡淡开腔:“这没你的事了,回去休息吧。” 虽然语气不咸不淡,但话里的意思是,不计较贺恒没及时送司桐回贡院。 “郁总,太太,再见。”恭敬地道别,贺恒忙不迭把路虎开进车库,然后开自己的车离开。 一直到驶出贡院别墅区的大门,他紧绷的神经才缓缓放松,后知后觉,后背的衣服一片湿冷, 他跟了郁寒深很多年,仍旧没法坦然面对郁寒深的威慑,尤其是郁寒深动怒的时候,更叫人惶恐。 …… 上楼时,司桐想起郁寒深说过十一点才回来,“你是因为我没听你的话掉头回家,所以提前回来了?” 应该是这样,司桐侧仰头望着他:“我是不是很不让你省心?” 郁寒深搂着她的腰,低头看下来的眼神兴味:“还知道自己不让人省心?” 司桐挨进他怀里,手指勾住男人腰侧的皮带,伸进皮带与衬衫之间的手指,清晰地感受到他腰侧的紧致结实,“那我一会儿好好补偿你。” 话音一落,两人上了二楼,郁寒深手臂上用力一带,转身把司桐抵在墙上,司桐只觉眼前一暗,男人的薄唇碾压下来。 许久,郁寒深才跟她分开,鼻尖相抵,他的气息灌进司桐的口鼻,“故意的,嗯?” 男人的嗓音本就磁性,又压得低,尾音微微上扬,莫名地性感撩人。 “平日里不见你积极,如今仗着有孕在身,我舍不得动你,一而再引诱我。” 郁寒深说完,又压着怀中的女孩亲了许久,最后在她耳边近乎凶狠地说:“先记着,等孩子平安降生,跟你慢慢算。” 烫人的呼吸拂过司桐敏感的耳畔,听到男人透着狠劲的话,她不禁瑟缩了一下。 郁寒深洗澡的时候,司桐躺在被窝里,心跳还有些快,脸上热度尚在。 先前那人放狠话的样子,有股迷人的魅力,让人忍不住心生悸动。 郁寒深洗完澡出来,对上的是司桐亮晶晶的眼眸。 “怎么还不睡?”他身上穿着深灰色丝质睡衣,说话间,把擦头发的毛巾丢在沙发上。 “我想抱着你睡。”司桐掀开身侧的被子,露出小半截身体。 郁寒深眉头一皱,走过来扯被子盖住她露出来的身子,伸手关了灯,上床搂住她,在她背上轻拍:“睡吧。” 司桐闻着男人身上成熟的体味,很快陷入沉睡。 呼吸又浅又轻,郁寒深握住她的后脑勺,拇指摩挲女孩的耳廓。 确定司桐睡着了,他掀开眼,深邃的眼眸沉静,在黑暗里越发深不可测。 慢慢抽回被小妻子枕在脑袋下的胳膊,郁寒深起身下床,精准地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 走去阳台带上移门,拨出一个号码。 那边很快接听,传来的,是一道粗哑嗜血的男音:“郁总。”带着敬重。 郁寒深单手撑着阳台的护栏,肩背挺拔,幽深的视线落向远处漆黑的夜幕。 薄唇如刃,开腔的声音不带一丝情绪:“把荣景月在魅色打群架的监控拷下来,送到苏北荣家老爷子面前。” 荣老爷子一向自诩家规森严,眼里最容不得沙子,荣景月在外闹事,被他知道了,少不了一顿家法伺候。 至于荣景月的那几个朋友…… “查一下他们的父母都是什么职业。” 收了线,郁寒深回卧室,把手机搁在床头柜上,放在司桐的粉色手机旁边。 上床后把熟睡的小妻子紧紧拥进怀里。 曲博安早就把张梦玲跟荣景月打架的原因告诉了郁寒深,警方那边的有张梦玲的详细口供。 酒吧里荣景月那帮人在背地里说了什么,记录得一清二楚。 涉及妻儿,郁寒深身为丈夫,身为父亲,岂能轻饶。 …… 三天后,为期三天的国际数模赛开始,司桐和陈惊弦以及法律系的那位学长选了三人擅长的题。 司桐依旧负责建模,陈惊弦负责编程,学长负责论文。 除了吃饭睡觉,三人基本都泡在实验室里,司桐因为肚子原因,每天五点就离开实验室。 三天后,论文和支撑材料一提交,就等着一个月后公布成绩。 接到张梦玲的电话,司桐刚和另外两人走出实验室,张梦玲在电话里一惊一乍的:“我进派出所的事被大哥和我爸妈知道了。” 语气里,却无半点做坏事被家里知晓的害怕,反而有些兴奋,“荣景月那几个狐朋狗友来我家给我道歉了,你是没看见他们那副丧家犬的样子,嘴都给他们爹妈打肿了,笑死了。” 第361章 被人搞了 荣景月被张梦玲打了一顿,满腔怒火无处发泄,态度很强硬地要张梦玲给她道歉。 她的几个朋友也都向着她,张梦玲不肯道歉,荣景月就煽动几个朋友走司法程序起诉张梦玲,铁了心一定要给张梦玲一个教训。 曲博安一再保证,不会让张梦玲吃亏。 但张梦玲第一次惹上官司,不可避免地惶恐不安,又怕大哥知道了骂她,每天都要打好几个电话到司桐这求安慰。 要告她的人忽然登门道歉,还主动撤诉,张梦玲喜得立马给司桐打电话报喜。 司桐有些意外,“荣景月那几个朋友的父母一起登门给你道歉?” “是啊。”张梦玲一扫前几天的闷闷不乐,说话的音量都高了几个分贝,“还给我带了不少贵重礼物,大哥正在接待他们,他们对大哥可客气了。” 今晚是郁寒深来接司桐,她走出实验楼,一眼看见站在不远处路灯杆旁的修长身影。 郁寒深单手插兜,在打电话,夕阳金灿灿的,把他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长。 耳边,张梦玲又说:“肯定是荣景月那些狐朋狗友的父母、知道我们这边的律师是从无败绩的曲大状,他们赢不了,所以撤诉了。” 张梦玲笑得傻里傻气,想得也简单。 但司桐却不这么认为,能让荣景月几个朋友的父母结队去张家,肯定不是怕败诉这么简单。 “不跟你说了,大哥叫我。”张梦玲说完,风风火火挂了电话。 刚挂断,卧室门被推开。 张君成站在门口,没进妹妹房间,语气带怒:“出来,有话问你。” 张梦玲看见大哥冷着脸,苦兮兮地跟在后面走出卧室。 道歉的人已经走了,茶几上放着十多个茶杯,烟灰缸里好几个烟蒂。 张君成坐在沙发上,点了根烟,“翅膀硬了是吧?被起诉这么大的事,都敢瞒着家里。” 从小到大,父母管她都没有大哥管得多,张梦玲垂着头,一肚子反驳的话,但不敢说。 张君成盯着她看了片刻,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过来。” 张梦玲噘着嘴过去坐下。 “难怪你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整天失魂落魄的,黑眼圈快挂到下巴,是不是吓坏了?”语气温和了不少。 张梦玲嘴一撇。 本来没想哭的,听见大哥这话,眼泪忽然止不住。 这几天,她快要吓死了。 “现在知道哭了?”张君成单手搂着张梦玲,摸了摸她的脑袋瓜,“跟人打架的时候不是很英勇?” 张梦玲靠在大哥肩上,吸了吸鼻子,“我是桐桐最好的朋友嘛,有人背地里说她坏话,我肯定不能当没听见啊。” “不过好在他们怕了曲大律师,主动撤诉,大哥你别生我的气了。” 张梦玲虽然平日里怕这位比自己大了十四岁的大哥,但也知道,大哥其实是疼她的。 张君成低头看了眼傻妹妹。 荣景月的几个朋友都不是普通人,父母要不是干部,要不是国企领导,最差的,也是开了好几个厂子的生意人。 集体携重礼上门道歉,姿态放得那么低,还下手那么重地教训了各自的孩子,怎么可能是因为怕了一位律师。 只怕是郁寒深知道有人背地里恶语中伤心头肉,暗中做了什么事给心头肉出气了。 张君成还记得去年的莫沾衣,就是因为说了几句司桐的坏话,被郁寒深整得在乐团几乎待不下去。 …… 另一边,荣景月那几个朋友和父母离开张君成的家,其中一位在税务局上班的父亲说:“以后你们几个都离荣景月远一点。” 另一位家长附和,对自家女儿道:“没错,你看看我跟你爸因为你的事,工作差点丢了,那个荣景月倒好,拍拍屁股回苏北去了,留下这么大个烂摊子让我们收拾!” “你要是不跟她断绝来往,以后就没你这个女儿,听见没有?!” 其他家长你一言我一语,都勒令自家孩子与荣景月断绝关系。 …… 荣景月三天前被爷爷一个电话叫回家。 刚踏进家门,就被爷爷身边的保镖押进书房,爷爷直接把平板扔在她脚边。 等她看完监控视频,荣老爷子淡淡一挥手,旁边立刻有人手执家法上前。 等结束,荣景月的母亲抱着她哭得几乎晕厥。 荣老爷子上过战场,当过将军,戎马一生,刚正至极,眼里不容半点沙。 但凡家里小辈犯错,不分男女,一律要受皮肉苦,不是雷声大雨点小的吓唬,而是实打实的皮开肉绽。 荣景月在医院趴了三天才勉强能下床,拿到手机第一时间联系海城的好友,暗暗发誓一定要那个张梦玲好看! 结果,电话刚一接通,听见的却是好友撤诉、并且跟她绝交的消息。 “你发什么疯?”荣景月本来就一肚子气,这时候更是火冒三丈。 “我爸本来年底要升正局,因为你的事,他的位子被人顶了,我妈的培训学校也各种被人举报,差点被封,都是因为你!” 好友的语气怨恨,“明明是你惹的祸,你自己跑回家,让我们替你承担后果,凭什么?以后别联系了!” 打其他好友的电话,都是这个结果。 荣景月再傻,也知道自己是被人搞了。 意识到自己白白挨了那个臭女人一顿揍和一顿家法,三丈高的火气顿时犹如泼了桶汽油,怒火烧得她五脏六腑都在抽疼。 晚上姐姐下班回来,她抱着姐姐哭了好久。 荣画桥搂着荣景月,语气温柔地哄了她好一会儿,只是荣画桥的眼底,无半点温情。 “以后别招惹司桐了。”荣画桥说:“那位海城首富这么护着她,知珩又对她念念不忘,还因为这件事跟我生气,我们可惹不起她。” 听见这话,荣景月豁然抬头:“姐夫因为那个狐狸精跟你吵架了?” 荣画桥像是猛然意识到失言,掩了掩嘴唇,“没有,别乱想,我跟知珩很好。” 只是她越解释,越显得欲盖弥彰。 荣景月皱着一张脸,愤愤道:“别瞒着我了,肯定是那个狐狸精在姐夫面前告状了, 真是不要脸,等着,等有机会,我一定给你出气!” “别乱来。”荣画桥不赞同,“你再惹事,爷爷会更生气,你再像这次这样住院,姐姐会心疼的。” 荣景月抱住姐姐的腰:“就知道你最疼我。” 荣画桥笑,“你是我的亲妹妹,我不疼你,还能疼谁?” 第362章 不要胡闹 迈巴赫缓慢行驶在海城稍显拥堵的街道上。 司桐右手肘撑着车门,曲起手指托腮,目光灼灼地看着开车的郁寒深。 男人单手掌控着方向盘,手背骨节分明,筋脉清晰,另一只手举着黑色商务手机,在接电话。 是工作上的电话,各种专业的词汇从他的薄唇中说出来。 司桐听不太懂,只觉他这副运筹帷幄的样子很有集团老总的魅力。 夕阳从侧面照进车窗,映亮他半边脸,高挺的鼻梁在另外半张脸上投下厚重的阴影。 明暗有度间,郁寒深的轮廓越发立体深邃。 脖底的暗银色领带也泛着淡淡的金色光晕,越显的他尊贵不凡。 收了线,把手机丢进储物格,郁寒深顺手握住司桐的小手,“看了我一路,有话要说?” 司桐的手从他掌中挣脱,两手把玩他有些粗粝的手指,“郁先生长得好看,多看两眼不行吗?” 郁寒深保持着健身的习惯,掌心有薄茧,一点没破坏这双手的魅力,反而增添了成熟男性的力量感。 他轻笑了下,显然没信。 司桐柔软的手指插进男人的指缝,她开口:“怎么,不信啊?” “在秦家后花园第一眼见着你,我就在想,怎么有男人长得这么好看,当时我就被你惊艳到了。” “是吗?”郁寒深手上用力,握紧小妻子的手,不管是脸上的表情,还是明快的嗓音,都显得轻松愉悦。 “那怎么后来碰见,我要帮你,你都不想跟我沾边的样子?” “那是因为还不了解你。”司桐说:“不知道你是个好人,毕竟我长得这么美,万一你色欲熏心,强上我,你又高又大,我肯定弄不过你。” 这时候迈巴赫拐了个弯,夕阳从正面照进来,郁寒深性感的喉结泛着金色光晕,微微震动。 “那时候就知道我大了?”说话间,男人的拇指暧昧地摩挲司桐的手背。 “……”司桐一下子听懂他什么意思,脸颊微红,视线下意识往他裤链的地方落。 头顶,响起一声低沉的闷笑。 这时候迈巴赫停在桥下的路口,前方红灯。 司桐抬头,对上的是男人戏谑的眼神。 郁寒深从二十岁起就开始掌管煌盛集团,为了镇住底下人,他一向不苟言笑,不管是愉悦还是动怒,脸上都不会有太大的表情。 此时,他依然没有太大的表情,只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无端端叫人心头发颤。 司桐在这样的注视下内心发热,那里面幽深得犹如深海,要将人溺毙在其中。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伸手摸到郁寒深腰间的皮带滑扣。 金属质感,入手冰凉坚硬。 ‘啪嗒’一声金属声,郁寒深脸上的淡笑瞬间收敛。 “不要胡闹。”他的声音有点沉,有点哑,说着不要胡闹,可是手却握住了司桐的后颈。 路口有摄像头,司桐怕被拍到,把自己的外套盖在郁寒深的腿上。 她的右手在外套里,左手的手肘撑着扶手箱,拉长安全带,身体朝郁寒深那边倾过去。 感觉到男人在抚摸她的后颈,她仰着脸,笑眯眯地看着郁寒深稍显紧绷的五官。 “我偏要胡闹。”她边说,边加重手上的力道,成功感觉到握在她后颈的大手跟着加重力道,她耳根滚烫。 红灯变绿灯,迈巴赫缓缓启动。 在司桐的脑袋钻进外套的瞬间,郁寒深的眼眸猛地更深,他打了右转向灯,连变两个车道,把迈巴赫缓缓停在路边的应急停车位。 他靠着驾驶座位的椅背,下巴抬起,精壮脖颈越显修长,轮廓有型,喉结无意识地上下滑动。 右手搭在司桐薄削又柔软的肩上,一轻一重地揉捏。 夕阳一点点落山,天色渐渐暗下来。 直到最后一缕金光消失在地平线,司桐猛地从外套底下钻出来,捂着嘴咳嗽两声。 她的嘴唇异常娇艳水润,如丝眉眼带着娇羞和得意,“郁先生喜不喜欢我的胡闹?” 回答她的是男人压过来的吻。 郁寒深把她压在副驾驶靠背上,右手撑在她耳畔,戴商务钢表的左手捧住她的脸颊,吻得很深。 这晚,两人没有回贡院吃晚饭。 十五分钟后,迈巴赫停在一家高档私房菜馆。 在餐厅门口碰到控制着轮椅急匆匆往外走沈沐黎。 后面跟着司清城,两人像是发生了冲突,沈沐黎一向冷淡的脸上布满怒气,司清城一脸着急。 看见司桐,沈沐黎愣了一下,停下轮椅,满脸的怒气也被意外和惊喜取代,“桐桐。” 司桐挣开郁寒深的手,几步上前:“沈阿姨。” 郁寒深低头看了眼空掉的手掌,不着痕迹地拧了下好看的剑眉。 跟沈沐黎打过招呼,司桐看向沈沐黎后面的司清城,叫了声:“司叔叔。” 司清城敷衍地点了点头,视线落在沈沐黎身上。 “你们来吃饭?”沈沐黎握住司桐的手,笑道:“正好我也没吃,可以一起吗?我请你们。” 司桐正要同意—— 司清城朝她看过来,那眼神,让司桐怎么也说不出“好啊”两个字。 沈沐黎有所察觉,忽地转头看向司清城。 看到的只是司清城抬头看天花板的一幕。 第363章 青光奖(1) 沈沐黎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一回头,又变成笑脸,“走吧,我们好几天没见了。” 路过司清城身边,她口气很差:“你还不走?” 但是最后,司清城还是跟着郁寒深一起进了包厢。 沈沐黎想撵人,又不好当着司桐的面,闭了闭眼睛,忍了下来。 这是间四人位的小包间,司桐坐在郁寒深对面,沈沐黎坐在司清城对面。 司清城和郁寒深聊生意上的事,眼睛却黏在沈沐黎身上,司桐在一旁看了,都替沈沐黎尴尬。 眼见着沈沐黎的眉头越皱越深,司桐跟她说起这几天数模国际赛的事。 一说完,司桐忽然意识到失言,还记得上次在慈善拍卖晚宴上,沈沐黎知道她是学数学的,对她转变了态度。 只是,沈沐黎并没有像上次一样冷下脸,仍是很和善地看着司桐:“虽然我不太懂,但听起来很厉害,下预祝你拿到好成绩。” 司清城终于找到机会接话:“国际数学协会主办的数模赛,是国际上含金量最高的比赛之一,要是能拿奖,肯定轰动国内数学界。” “就算拿不到奖,也虽败犹荣。”司清城把视线从沈沐黎身上挪开,放到司桐脸上。 “前两天听人说起海大这次有人参加了世界性的数模赛,原来是你。”他的眼中,有明显的赞许。 “有信心拿奖吗?”他问。 司桐如实回答:“能不能拿到金奖不确定,但成绩不会太差。” 说起自己擅长的领域,司桐的眸中绽放出惊人的光,那是一种叫热爱的力量,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闪闪发光,叫人移不开眼。 郁寒深看着桌对面神采奕奕的小妻子,从第一眼见,他就总忍不住向她伸出援手。 他不是什么热心肠的人,也疑惑过自己为何对她不同,后来想,许是把她当成了需要关照的小辈。 直到在双生科技主办的全国高中生数学竞赛的颁奖礼上,看到那个站在领奖台上,说起数学时两眼晶亮,璀璨夺目的女孩。 他确定了自己的心意。 从那之后,为她做的所有事,不再是长者对小辈的照拂,而是男人对女人的殷勤。 司清城再一次意识到基因的奇妙,司桐此时的样子,让他想到了自己曾经对数学的热衷。 “青光奖你有了解吗?”司清城忽然问:“八月份报名,以你在数学上的成就,完全可以角逐青光奖。” 司桐知道这个奖项,被誉为国内数学界的里程碑,越过这道碑,是每个数学爱好者的梦想。 最初是由国内数学协会发起和承办,但由于一些内部原因,数学协会承担不起高昂的奖金支出,两年前把承办权移交给了双生科技。 去年双生科技的智摹院成立,今年,将由智摹院主办。 只是。 “我记得青光奖要达到博士的条件才能报。”司桐说。 司清城儒雅一笑:“今年的参赛条件会有变化,前几日我在智摹院高层会议上提交了放宽报名条件的提议,让博士以下的数学爱好者都有机会参与。” “智摹院高层已经通过了这项提议。”司清城一直觉得用‘博士’这一条件,将一些真正的数学爱好者拒之门外,有些本末倒置。 司桐想到自己和郁寒深之间的巨大差距。 越是和他在一起,越是想要尽快成长,这也是她不放弃国际数模赛的原因之一。 每一个有含金量的奖杯,都是她脚下的垫脚石,垫脚石越多,她站得越高,和郁寒深的差距就会越小。 沈沐黎今晚是被老母亲诓骗到这家餐厅,老人把她送进包厢,就偷偷溜了,一直到司清城出现,她才意识到被骗。 于是有了司桐在餐厅门口撞见的一幕。 吃完饭,沈沐黎上了司桐和郁寒深的车,司桐陪她坐在后座。 司清城很自然地坐进副驾驶。 沈沐黎皱眉:“你自己没车?” 司清城像是没听见,边系安全带边问司桐:“不介意送我一程吧?” 他把皮球踢到司桐这,沈沐黎那么喜欢司桐,只要司桐同意,沈沐黎也不好说什么。 司桐:“……”这个问题简直就是个烫手山芋。 郁寒深从后视镜里瞅见小妻子为难的神色,眸光微凉地扫了眼司清城,“若是介意,司董会下车?” “……”司清城面色一尬。 还真是护短。 他认识郁寒深多年,知道郁寒深在待人处事方面一向拿捏有度,像这样一点情面不留的,只在那次莫沾衣说司桐坏话时见过。 迈巴赫平稳地倒出车位,驶上海城路灯璀璨的主干道。 “你们的婚礼筹备得如何了?”车上,沈沐黎关心起司桐和郁寒深的婚礼。 “……”司桐一愣,“我……不太清楚。” 傅云蓉来跟她确定过流程,之后陪张梦玲她们去量了伴娘服的尺寸,别的司桐就没再管过。 最后还是郁寒深回答了沈沐黎的问题,哪些东西筹备好了,哪些东西还没弄好,每一项都进行到哪一步了,郁寒深了如指掌。 衬得一问三不知的司桐像是这场婚礼的局外人。 司桐听着男人沉稳又成熟的声音,只觉满心幸福。 跟郁寒深聊完婚礼,沈沐黎拍了拍司桐的手,一向冷淡的脸上满是笑意,靠过来在司桐耳边说:“寒深很不错,恭喜你。” 郁寒深的身份地位,婚礼的事完全可以交给专业的人去做,他不需要事事过问,但从他对各项事宜都心中有数来看,显然是耗了一番精力在其中。 迈巴赫先开去沈家老宅。 戒备森严的厚重铁艺门缓缓打开,车子顺着车道一直开到洋楼底下才停住。 司清城跟沈沐黎一起下车,沈沐黎本想阻止,但想到不说清楚,今晚的事还会再发生,到嘴的话咽了下去。 时间很晚了,沈沐黎没邀请司桐和郁寒深进屋做客,叮嘱司桐回去早些休息。 迈巴赫利落地掉头,驶离。 等车子开出宅院大门,沈沐黎脸上的笑瞬间消失,恢复成往常的冷若冰霜。 “我的腿这几天恢复得很快。”她忽地开口。 司清城听见她主动跟自己说话,心中一喜,不自觉地上前两步,挨近沈沐黎,西裤面料蹭到沈沐黎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 “我听妈说了。”他嘴里的妈,是丈母娘。 沈沐黎察觉到小拇指传来的又凉又滑的触感,皱眉挪开手。 抬起头,淡淡地看向他,“如果你再玩这种骗我出去见你的把戏,我就跟我妈说,我想再生个孩子,让她给我介绍身体健康的男人。” ‘身体健康’四个字,让司清城脸色微微一变。 第364章 沈妍夕的心乱了 司清城车祸后失去生育能力,整个上流圈都知道,这也是这么多年,司老夫人没有催他再婚的主要原因。 如今沈沐黎把这件令他难堪的事拿出来说,司清城脸色阴沉得要滴出墨汁。 沈家和司家情况不一样,沈家孙子辈无人,若是沈沐黎松口,同意另嫁另生,沈老夫人一定举双手双脚赞成。 司清城沉浮商海几十年,身上自有一股迫人的威势,只是平日里他总端着儒雅温和的姿态,对谁都笑眯眯的,如一汪柔润的水,叫人如沐春风。 此时,忽地冷了脸,周围的空气仿佛结了冰。 “你再说一遍。”他弯下腰,两手撑着沈沐黎身后的轮椅靠背,将她圈在怀中,声线紧迫。 沈沐黎在他的气场下毫不示弱,冷冷回视:“司董事长不但身体不好使,耳朵也不好使了?” “……”司清城盯着她看了许久,忽然笑起来。 不到五十岁的男人,因为养尊处优,又因为财力雄厚,不管是精神面貌还是五官皮肤,没有一点年过半百该有的松弛衰老。 看起来不到四十的样子,笑时眼尾有浅浅的纹路,给他增添的是历尽岁月沉淀下来的厚度。 沈沐黎看见他的笑,莫名来气,白了他一眼,控制着轮椅往后退,想要进洋楼的大门。 司清城握住轮椅扶手,轻松把轮椅拽回来。 没给沈沐黎反应的机会,他弯腰低头,吻住那张想了二十多年的红唇。 “……”沈沐黎一怔之后,张嘴咬住司清城的嘴唇。 只是不等她狠狠用力,司清城就掐住她的下颚,力道极大,捏得她生疼,牙齿也合不上。 想抬脚踹他下身,司清城却早有预料般,一只手按住她两条腿。 沈沐黎怒不可遏,指甲毫不留情地挠在他脖子里。 司清城只觉脖侧一阵尖锐的疼,在沈沐黎更生气之前,适可而止地结束这个吻。 两人的嘴唇刚分开,他的脸上就挨了重重一巴掌。 沈沐黎呼吸不稳,恶狠狠地瞪着司清城,气得浑身颤抖:“以为自己二十岁呢,玩这套,要不要脸?” 司清城的脸被打偏,喉结旁的五道血痕在灯光下尤为醒目,他的舌尖顶了顶腮帮,嘴角勾出意犹未尽的弧度。 沈沐黎一把推开他按在她腿上的手,控制轮椅往后退出一段距离。 见司清城还在笑,气不打一处来,拿起身后的小方包砸过去。 还不解气,又脱下鞋子砸过去。 司清城被包砸的时候本能地躲了一下,但当那只女士平跟鞋砸过来,他没再躲,一副任打任骂的样子。 “我明天就开始相亲。”沈沐黎真的被气到,“想让我跟你复合,休想!” 说完,她看都不想再看司清城一眼,控制着轮椅掉头。 身后,响起司清城儒雅温润的声音:“那就看看,这海城谁敢跟我抢老婆。” “……”沈沐黎的轮椅猛地转回来,瞪了他几秒,脱下另一只鞋砸过来。 “爸,妈?”沈妍夕应酬完回来,就看见沈沐黎脱鞋砸司清城的一幕。 她惊得眼睛瞠大。 沈沐黎一直高贵优雅,仪态万方,此时居然满脸怒气,举止出格。 她看了看沈沐黎的背影,然后看向司清城:“爸,你怎么惹妈了?” 把人气得连礼仪教养都不顾了,可见很过分。 司清城弯腰捡起小方包和两只平底鞋,招来一直低头站在旁边的佣人,吩咐道:“把包和鞋子拿进去。” 佣人接过来,点头应:“是。” 司清城没回答沈妍夕的话,而是问:“今晚跟常安集团的孙总见面了?” 常安集团和沈氏集团素来合作密切,以前合作得好好的,这次合同到期,负责跟沈氏对接的孙总不像以往那么利索地续签合同,态度暧昧不明。 沈妍夕清楚,这又是董事局有人给她使绊子。 那几个手握股份的老狐狸,想方设法地想要把她排挤出去,以为只要沈家后继无人,沈氏集团就会变成他们的盘中餐。 之前司清城在她背后给她撑腰,那些人好歹是收敛了一点。 自从传出司清城不再打算培养她,她又变回走一步都困难的局面。 司清城把沈妍夕脸上的急躁看在眼里,不培养沈妍夕,不是因为司桐,也不是因为老母亲的几句劝告。 而是沈妍夕那天在病房、听到司老夫人让她把重心放到沈氏集团上的建议后,做的一件错事。 当时她正负责双生科技的一个重要项目,不过项目卡在与合作商的分成上。 沈妍夕为了尽快启动项目,做出成绩,竟然主动提出让利三成。 合作商很满意,项目很快启动,但这件事却传了出去,双生科技的其他合作商纷纷找上门要求修改分成比例。 双生科技因此乱了好几天,最后还是司清城出面才解决了这件事。 在生意场上,主动让利是大忌。 让一次,就得次次让,让了这个,也得让那个,到最后会乱套,严重的甚至崩盘。 “你太心急了。”司清城看着沈妍夕,有心教一教:“常安集团一直与沈氏集团合作,常安那边为了更好地配合沈氏,升级了设备,投入了大量资金,不会放弃与沈氏的合作。” “可是,我昨天看见孙总和瑞银集团的负责人走在一起,我私下见了孙总的助理,助理说孙总打算与瑞银合作。”沈妍夕说出自己知道的讯息。 司清城:“瑞银各方面都不如沈氏,就算孙总同意,常安的董事长也未必同意。” “但瑞银集团成本控制得比沈氏低,孙总或许会出于节省成本的的考虑,选择瑞银。” 沈妍夕的双眼被现有的信息蒙蔽,没听明白司清城的提点。 司清城的意思是,这件事不是孙总一个人能决定,常安集团的董事长、或者是其他董事的意见,都至关重要。 沈妍夕的心已经乱了,若是不能静下心来分析全局,很容易把路走死。 司清城不禁想起司桐,几次跟司桐接触,那孩子都不骄不躁,沉静淡泊,若是把她放在沈妍夕的位子上,肯定能想出好对策。 最起码,能听懂他刚才的指点。 这般想着,司清城越发觉得那孩子投错了娘胎。 第365章 你现在有我,不是以前了 此时,投错了娘胎的司桐坐在床边。 床头柜上的播放器传出舒缓的胎教音乐,她的脚泡在热水里,郁寒深单膝蹲在她脚边,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水里轻轻地按摩她的脚趾。 今天司桐穿了双新鞋,有些磨脚,两只脚的大拇指外侧磨得发红,本来她都没注意。 走路时有点疼,只是这点疼对她来说不值一提。 郁寒深洗完澡出来无意看见,去卫生间用沈沐黎上次送的足浴桶,接了半桶热水,帮她泡脚按摩。 司桐两手撑着床沿,身体微微前倾,视线里,是郁寒深带着湿意的头发,他习惯性把头发朝后梳,露出男人线条流畅的额头。 但因为刚洗过,没有用定型胶,垂下来几缕碎发,发梢搭在男人挺拔的眉骨上。 他垂着短密的睫毛,鼻梁高挺,薄唇抿着,神色专注,像是在做一件要紧事。 他穿着宽松的深灰色睡衣,但肩背的位置还是因为他的动作,勾勒出健硕的肌肉线条。 “其实没觉得疼,不用按摩。”热水的温度透过脚上的肌肤传遍全身,司桐只觉一颗心仿佛也泡在温度适宜的水中。 她嘴上说不用按摩,脚却是一点没动,没有半点要拒绝按摩的意思。 郁寒深的大手包裹着她的脚,女孩白皙柔软的脚衬得男人的手指越发刚硬有力。 “力道如何?舒服吗?”郁寒深抬头看了她一眼,深眸温柔,嗓音磁性。 舒服吗? 这个问题,经常在床上听到。 司桐脸上有些热,伸出一根手指,点在郁寒深的鼻梁上,“要是不舒服,郁先生预备怎么办?” 郁寒深没抬头,“换个力道试试。” 这话听着没什么问题,司桐却有点想歪,之前有一次,她实在受不了,哼哼唧唧嫌他太用力。 这人就连着换了好几个力道,让她挑一个能承受的。 只是等她挑完,郁寒深没维持多久,又变成先前那样,甚至变本加厉。 司桐心口莫名发烫,手指顺着男人笔挺的鼻梁,划过薄韧的唇瓣,最后抬起他的下巴。 她俯身吻住他。 郁寒深的唇形锋利,看着凉薄,吻起来却温热柔软。 唇舌纠缠间,司桐听见他吞咽口水的声音,接吻这件事,谁处在下位谁吃口水。 郁寒深拿毛巾细细给她擦干脚上的水,把足浴桶送去卫生间,他下楼一趟。 回来时,手上拿着消肿膏。 郁寒深对司桐一直好得过分,可此时,她看见男人细心地给她擦药膏,仍觉得感动。 嘴上却说:“郁先生有点小题大做了,磨红了一块而已,我以前穿新鞋都这样,磨合几天,穿习惯就好了。” 郁寒深手上的力道不轻不重,闻言开腔:“你现在有我,不是以前了。” 关了灯躺下,司桐在黑暗里喊他:“寒深。” “嗯。” “我想亲你。” 夜深人静,越来越重的喘息和接吻时啧啧的水声,在黑暗的环境下越发清晰可闻。 许久,郁寒深嗓音低哑,“该睡了。” 过了会儿,司桐又喊他:“寒深。” “嗯。” “我好爱你,特别特别爱你。”司桐以前说不出口的肉麻话,现在信手拈来。 又或许是情之所至。 只是说完,她心跳如鼓,依然羞涩。 郁寒深收紧手臂,搂紧怀里的小妻子,声线成熟磁性:“甜言蜜语。” “我说的是真话。”司桐有些不满,控诉道:“这种时候你应该说我也爱你。” 郁寒深笑了一声。 “不要笑。”司桐被男人笑得耳根越来越热,不依不饶地追问:“你爱我吗?你还没说过你爱我。” 郁寒深亲了下她的发顶,“命都给你了,你说呢?” 司桐不喜欢他这种生意人的说话方式,总觉隔靴搔痒,答不到点子上。 “你什么时候把命给我了?”她语气不自觉带上嗔怪。 郁寒深的手指抚上她的小腹,“肚子里揣的两条命,不是我给你的?” 司桐:“……”老男人吃过的盐比她吃过的米都多,说不过他。 隔天周末,郁寒深今天有活动,在贡院陪司桐吃了早饭,九点,和姚助理一道出发。 司桐去书房,穿上沈沐黎送的防辐射服,用郁寒深的电脑仔细了解了青光奖的覆盖领域。 最后选择了她擅长领域作为深耕方向。 然后登陆专业网站,下载了一些这方面的文献和学习资料,用书房的打印机打出来。 中途休息时,看见别墅后面的那片桃花开得正旺,她忽然想下楼散散步。 在玄关没找到昨天那双鞋。 不止那双,鞋柜里那些刚送过来、还没来得及穿的,都不见了。 “太太找什么?”杨姨见她蹲在鞋柜前发愣,走过来问。 司桐说:“我昨天穿的那双印花板鞋放哪里了?” “那双啊,先生让我扔了,和它一起送过来的其他鞋子都扔了。” 杨姨没有隐瞒:“先生说这个牌子的鞋不好,叫我给那边打电话取消合作,以后不用他们送鞋过来。” “你先穿去年的鞋子,幸好我给你洗干净放起来了,没扔,下午私人订制的工作人员过来给你取脚模,以后你的鞋子都由私定那边给你做。” 司桐:“……” 今天阳光格外明媚,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树上的桃花开得灿烂,但此时司桐已经没了欣赏的心思。 她满心只有那个春雨般润物细无声的男人。 “你什么时候回来?”司桐在电话里问。 郁寒深参加的活动在外地。 这次,不等他在电话里问是不是想他了,司桐主动说:“想见你。” “怎么越来越粘人了?”隔着网络,司桐也能听出郁寒深声音里的愉悦。 “粘人不好吗?”她学着他的说话方式,反问。 郁寒深笑了声,嗓音越发温柔:“我尽量早点回去。” 下午一点,私定那边的工作人员准时过来给司桐取脚模,做完,司桐给张梦玲打电话,叫她出来逛街。 两人约了在商场门口见,司桐到的时候,张梦玲已经捧着一杯奶茶站在太阳底下等她。 看见司桐从路虎上下来,身后跟着保姆,张梦玲眯了眯眼睛,“你现在是越来越有首富太太的范儿了。” 哪怕司桐穿得低调,也不化妆,她往那一站,也能立马叫人联想到富贵两个字。 “肯定是跟三叔待久了,近朱者赤,被他传染了有钱人的气质。”张梦玲边说,边把手里袋子递给司桐。 第366章 王维诗里的红豆(1) 司桐接过张梦玲递过来的鲜榨橙汁,见张梦玲精神气不错,笑道:“看这样子,你爸妈跟你大哥应该没骂你。” 张梦玲笑得贼兮兮,“本来我大哥想骂我的,但是我一装可怜,他就投降,再哭一下,他还得反过来哄我,嘿嘿……” “只要我大哥那关过了,我爸妈也不会说什么。”她一副没心没肝的样子。 说完,张梦玲问司桐:“叫我出来,又是陪你给三叔买礼物?” “不全因为这个。”司桐说:“也想给你买个礼物。” 说话间,两人进了电梯。 一听有礼物,张梦玲立马精神抖擞,一把抱住司桐的胳膊,“干嘛忽然对姐这么好?该不会是垂涎姐的美色吧?” 司桐笑:“我以前对你不好吗?” “以前没这么大方。”张梦玲道:“这里是环贸中心哎,随便一样东西就上万,以你抠门的德性,简直是六月飞雪!” “六月飞雪是这样用的?”司桐推开她,无情地给她泼了一盆冷水“给你两万的预算。” “啊?”张梦玲鼓起腮帮,“三叔身价好几千亿,你就给我两万的预算?比大哥还抠门。” 司桐:“他有钱,又不是我有钱,我身上也就二十多万,要省着点用。” 这二十多万,一部分是陈惊弦还她的,一部分这学期的奖学金。 “阔太太当成你这样,也是少见。”张梦玲很不理解。 司桐笑笑,没再解释,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想法,不分对错,各自凭心。 最后张梦玲挑了个一万多的顶奢品牌手链,司桐给郁寒深买了条皮带,也一万多。 司桐特意挑了商务风的款式,瞧着挺符合郁寒深沉稳持重的气质。 环贸中心分两部分,地上十几层为有钱人服务,地下五层为普通人服务。 张梦玲想买衣服,拉着司桐去了地下商场,她一试起衣服就没完没了,司桐百无聊赖,旁边有家饰品店,她进去随意逛了逛。 门口靠墙的地方有一排首饰展柜,璀璨射灯下,摆着一个个精致的首饰盒,每个盒子里,都躺着两串红珠子编织手链。 司桐只是随意看了两眼,一直跟在她身后的服务员立马解释:“这是情侣红豆手串。” 司桐笑了笑,没什么兴趣。 服务员大约是出于推销的心理,多说了两句:“这不是普通的红豆,而是王维诗里的相思豆,你要是想送男朋友,可以买材料自己做,更有意义哦。” 张梦玲拎着两个大袋子找到司桐时,司桐正对着灯光欣赏红豆手串,极致的红衬得她的手白如美玉。 “你该不会是要买这个给三叔吧?”张梦玲颇为嫌弃地撇了撇嘴,“我保证,三叔会当垃圾扔垃圾桶。” 这么幼稚又低廉的东西,一不符合郁寒深成熟稳重的性格,二不符合他尊贵的气质。 郁寒深打电话来说晚上有饭局,司桐跟张梦玲去吃西餐,杨姨吃不惯西餐,先回了贡院。 这家餐厅分上下两层,司桐和张梦玲在一楼大堂找了个位置,刚坐下,没来得及点餐,楼梯忽地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洲洲!”伴着一道陌生的焦急女声。 司桐听见这个名字,联想到郁裴洲,转头看去,竟然真的看见了他。 男孩冷酷的脸上布满怒气,气势汹汹往外走,身后跟着个二十二三岁的年轻女人,挺着大肚子。 年轻女人抓住郁裴洲的胳膊,语气温柔:“洲洲别生气,是妈妈错了,你原谅妈妈好不好?” 郁裴洲顿时如一头被激怒的小兽,“你才不是我妈妈!” 说着用力甩开年轻女人的手。 “啊!”年轻女人像是没料到他会这么做,被甩得趔趄了两步,肚子的侧边一下子撞在楼梯扶手上。 西餐厅里顿时人仰马翻。 华和医院。 郁裴洲小脸发白,怔怔地坐在手术室外的休息椅上,他被刚才顾真真痛苦哀嚎的样子吓到了。 司桐担忧地陪在他身边,张梦玲小声嘀咕:“那个顾真真一看就不是善茬,我记得颜汐阿姨是五年前离婚,老公出轨,当时就听说小三还不满十八……” 没说完,接到张君成的电话,问她去哪儿鬼混了。 张梦玲把刚才西餐厅遇到的事说了一遍,“我跟桐桐在医院陪洲洲呢,一会儿就回去。” 等她挂了电话,司桐说:“你要是有事就先走。” “不行。”张梦玲想也不想就拒绝,“你肚子里揣的可是郁家未来的继承人,得重点保护,我要是把你一个人丢在这,三叔知道了肯定削我脑袋。” 司桐:“哪有那么夸张。” 话音未落,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来人董俊磊,郁颜汐的前夫,很斯文俊朗的中年男人,但行为却一点不斯文,上来揪住郁裴洲的衣领就提起来,直接甩了一巴掌。 司桐想阻止都来不及。 ‘啪’的一声响亮的巴掌声,吓了张梦玲一跳。 郁裴洲的脸颊顿时肿起五根手指印,嘴角破皮流血。 董俊磊指着郁裴洲,凶神恶煞道:“你不知道真真怀孕八个月了?竟然敢动手推她,我告诉你,今天真真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一点不好,老子弄死你!” 司桐把郁裴洲拉到身后,“这位先生,请冷静。” 董俊磊这才把目光落在司桐脸上,愣了一下,收了收脸上的怒意:“郁太太怎么在这?” 司桐看着他:“你认识我?” 董俊磊倒也没隐瞒,“之前见过你跟郁总走在一起。” 司桐点点头,有些不悦董俊磊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打洲洲。 且不说顾真真撞到肚子到底是不是洲洲那一甩导致,单怀孕八个月的后妈带着继子到处跑这点,就很不寻常。 看洲洲对顾真真的态度,两人显然相处不愉快。 感情没有好到、能让快临盆的后妈忍着身体不便、也要带继子去吃西餐的地步。 而且是两人单独出去,连个佣人都没带。 但司桐什么都没说。 这些只是她的个人揣测,未必是真。 董俊磊又在气头上,还护着顾真真,司桐若是多嘴,董俊磊万一动怒,冲动之下对她做点什么,那真是悔之莫及。 董俊磊许是碍于司桐的身份,没再为难洲洲。 好在,手术顺利,顾真真剖腹生了个男孩,母子平安。 董俊磊喜形于色,跟着顾真真去了病房,理都没理郁裴洲。 郁颜汐前几天出差去了国外,司桐想了想,决定带郁裴洲去贡院住一晚。 第367章 王维诗里的红豆(2) 送张梦玲回家的路上,三人坐在路虎后座,张梦玲伸手摸了下头顶的阅读灯开关,借着亮黄的光线,瞧见洲洲俊俏的小脸肿成了馒头。 “有后妈就有后爹,这话一点不假。”她揉了揉郁裴洲的短发,“以后可得离你后妈远点。” 郁裴洲垂着小脑袋,睫毛湿润,一言不发。 张梦玲变了几个哄小孩的魔术想逗他开心,结果他一点反应没有,张梦玲泄气地抱怨:“帅哥可真难哄。” 一直到白色路虎开进贡院,郁裴洲都没说一句话。 司桐牵着他进屋,当时急急忙忙跟着去医院,饭也没吃,她让今晚值班的佣人煮了两碗面。 等面的时候,她去卫生间拿了干净的毛巾,又接了热水和冷水,交替着给洲洲敷脸。 吃完饭,带洲洲去一楼的客房。 “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司桐摸了摸男孩的脑袋瓜,清冷的眉眼此时盛满温柔:“这件事不是你的错,不要多想,好不好?” 郁裴洲虽然讨厌那个抢走爸爸的女人,可从来没想过要伤害她,今晚她叫得那么惨,他惶恐又难受。 “可是,她是因为我甩了她的手才撞到肚子……”小孩子看问题没有成年人那么深远,只能看到浅显的表面。 很显然,他把这件事揽到了自己的头上。 司桐见他钻牛角尖,叹息一声,正要再开导一番,忽地联想到几个月前的自己。 也是这般固执地把外婆去世的责任强加在自己的头上,闹得和郁寒深很不愉快。 当时那个男人在开导她的时候,是不是也像她现在这样,又无奈,又心疼? 回主卧洗澡,司桐站在淋浴头下,任由温热的水兜头洒下,许久,低头看向自己平坦的小腹。 两个多月了,肚子跟以前没什么变化。 忽然很庆幸,她后来想开了,也很庆幸,郁寒深没有被她消磨掉耐心。 …… 快十一点,郁寒深回到贡院,他在隔壁房间洗完澡才回主卧。 推开门,主卧的灯没有全灭,亮着一盏光线暗淡温馨的壁灯。 沙发上多了位不速之客。 洲洲今天被吓到,一闭上眼睛,就是顾真真躺在地上流血哀嚎的场景,于是抱着被子、打着保护女生的旗号,赖在主卧里。 他脸上还挂着泪痕,蜷缩在被子里,脸颊也肿肿的。 郁寒深已经知道今晚发生的事,看了他片刻,弯腰把他连人带被地抱起来。 “舅舅。”郁裴洲被放置在大床上时醒了过来,见自己躺在了床上,迷迷糊糊地坚持原则:“妈妈说男女授受不亲,我已经长大了,不能和老婆以外的女人睡在一起。” 郁寒深见他说得郑重其事,不由失笑,神情温和,“一会儿舅舅睡中间,不让你和舅妈睡在一起。” 郁裴洲拧着眉毛想了想,“那好吧。” 郁寒深声线低沉柔和:“继续睡吧。” 郁裴洲几乎是一闭上眼睛,就重新陷入沉睡。 郁寒深抬头,对上司桐明亮的眼眸,直起身,绕床走到司桐这边,启唇正要说话,先看到床头柜上的黑色盒子。 盒子下压着一张便签,上面娟秀的字体写着:送给亲爱的老公 郁寒深打开盒子看了一眼皮带,款式商务的银色皮带滑扣,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送给我的?”他看向把下半张脸都缩在被子里的司桐,饶有兴致的眼神。 司桐嘴巴闷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美眸,声音闷闷的:“送给我老公的,你是我老公吗?” 郁寒深合上盖子,笑得兴味:“那确实是送给我的。” 司桐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把被子往上拉了拉,遮住了一半的眼睛,“其实,我还有个东西想送给你。” 郁寒深正伸手准备关灯,闻言顿了顿,见司桐一副要躲起来的鸵鸟样,神色越发宠溺。 “哦?还想送我什么?” 司桐说:“你闭上眼睛。” 郁寒深看着她:“这么神秘?” 男人的眸色深邃,垂着头静静俯视下来,嘴角的弧度似有若无,莫名的,有些撩人。 就在司桐快要招架不住他的目光,他终于配合地闭上了眼睛。 司桐坐起身,拿过郁寒深的手,把不久前亲手制作的红豆手链套上他的手腕上。 他的手腕很粗,骨骼感很重,透着属于成熟男性的刚硬力量。 调节好松紧,司桐想着张梦玲说郁寒深会把这个当垃圾扔掉的话,有些忐忑,“好了。” 郁寒深睁开眼,看见自己手腕上一圈红色的珠子,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看向司桐:“这又是什么?” 司桐观察他的脸色,有些不确定他会不会嫌弃这种东西拉低他的品味。 好吧,这东西搁在他身上,确实和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很违和。 “红豆啊。”她重新躲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他,“不过这不是普通的红豆。” 郁寒深并没有做出扯下手链丢进垃圾桶的举动,弯腰把戴了红豆手链的那只手撑在女孩耳畔。 “怎么个不普通法?”他压低身体,说话时,另一只手扯开遮住她半张脸的被子,带着男性气息的呼吸拂在她的脸上。 司桐对上他炙热的眸子,心跳剧烈,莫名有些口干舌燥,她咽了咽口水,拿出服务员的话:“这是王维诗里的红豆。” 郁寒深的吻跟着她的话一起落下。 有孩子在,吻很快结束,关了灯,郁寒深睡在司桐和洲洲中间。 他把司桐搂进怀里,伸手解开她身上的对襟睡衣纽扣,解开三颗,然后问她:“王维在诗里怎么写的,愿君多采撷?怎么采?这么采吗?” 郁寒深用拇指和食指捻住,做出采摘的动作,似乎想要将她身上的红豆采下来,男人的指腹粗粝,指甲也很硬。 司桐无意识地嘤咛了一声,想到洲洲就在旁边,她红着脸推开那只大手,“孩子还在呢。” 郁寒深压过来,压低的嗓音,透着说不出的迷人魅力:“让我尝尝红豆什么味。” 司桐:“……” 第368章 王维诗里的红豆(3) 老宅那边很快知道郁裴洲跟顾真真的事,一大早,郁老夫人和郁老爷子来了贡院。 离婚时,郁颜汐跟董俊磊闹得很僵,后来给洲洲改了姓,她不同意董俊磊接近洲洲。 但这次,董俊磊借口老母亲生病,想孙子,让郁颜汐在出差时把孩子送去董家。 以往,都是送去郁家老宅。 司桐洗完漱下楼,郁老夫人正搂着洲洲,心肝肉地哭,昨天虽然冷热交替敷过,洲洲的脸还是变得更肿。 “该死的姓董的,居然下这么重的手,孩子嘴角都打破了,等会儿我就去问问董老太婆,到底管不管!”郁老夫人心疼不已 郁寒深坐在单人沙发上,交叠着长腿看报纸,不管是坐姿还是神情,都很闲适从容,一身的集团老总味。 听见司桐的脚步声,他合上报纸搁去茶几。 “先吃饭吧,吃完送桐桐和洲洲去学校。”郁寒深昨晚派人去董家取回了洲洲的书包。 饭桌上,郁老夫人心疼外孙,又一顿垂泪。 “洲洲,告诉外婆,昨晚到底怎么回事?”郁老夫人问。 西餐厅那边为了撇清关系,早就把监控视频剪辑拷贝下来,谁去都能拿到一份。 郁老夫人已经看过监控,表面瞧着似乎没什么问题,但仔细一点,还是能发现蛛丝马迹。 正常孕妇,一旦生命安全受到威胁,出于母亲的本能,第一反应是护住肚子。 当时顾真真的肚子却是直接撞到了楼梯扶手。 洲洲说:“她骗我说妈妈回来了,带我去见她,到了餐厅包厢,又说妈妈不要我了,以后我就是她的孩子,我才不是她的孩子……” 郁老夫人出身豪门,又当了几十年豪门主母,什么腌臜事没见过,洲洲一说,她大概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洲洲虽然跟了母亲,又改了母姓,但一直受董老夫人喜欢。 顾真真没满十八当了小三,加之出身低微,董老夫人一直视她为董家的家丑,连带着对儿子也很不喜。 董老夫人手里握着董家公司的股份,将来要是走了,这股份大概率会给到大孙子手里。 顾真真自然不甘心,如今有了儿子,野心跟着膨胀,更不甘心。 “姓董的真是眼瞎,居然找了这么个蛇蝎心肠的女人!”郁老夫人想明白其中关窍,气得横眉竖目,“一会儿我就去会会那个女人!” 司桐见老人要打上门的架势,转头去看郁寒深。 本以为他会劝两句,谁知他垂着眼,慢条斯理地切着牛排,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郁老夫人越想越气,饭也不吃了,站起来抓着郁老爷子就去董家。 “……”司桐听见车子远去的声音,有些担忧:“你怎么不劝劝?妈跟董家起冲突怎么办?” 郁寒深把切好的牛排放到她面前,开腔的嗓音磁厚,“洲洲受了委屈,当外婆的上门替他讨公道也是人之常情,别担心,老人家吃不了亏。” 司桐听他说得笃定,放下心来。 视线忽地被男人左腕上那串红豆手链吸引。 垂下来的红色编织绳各坠着一颗朱砂般的相思豆,随着他的动作,在空气中微微晃荡。 郁寒深穿着黑色衬衫和西装,领带的颜色也很深沉,被灯光映亮的部分泛着幽幽的蓝,背光的部分是极致的黑,衬得他整个人的气质威严又沉稳。 就连腕上的商务表也是深色系,越显得那根红豆手链不该出现在他身上。 但他没有摘下来。 看见郁寒深腰间的那根皮带也是她送的那个,司桐情不自禁弯起嘴角。 傍晚,司桐上完课回到贡院,一眼看见院子里停着两辆陌生的车辆。 进客厅,董老夫人和董俊磊都在,董俊磊在跟洲洲道歉,董老夫人流着泪说大孙子受了委屈。 可见早上郁老夫人走那一趟,确实没吃亏。 董老夫人要带洲洲回去,洲洲不肯,最后在贡院住了下来。 这一住,一直住到五月。 这段时间,家里多了个和郁寒深长相酷似的孩子,司桐有时候一恍惚,错觉这就是一家三口的状态。 郁寒深虽然严肃,但是对待孩子格外耐心宽和,看得出来,他将来会是一位好父亲。 距离两人的婚礼还剩十来天,司老夫人来了趟贡院。 “我在家里收拾出了一间卧室,布置得可漂亮了,你什么时候过去看看?你见了肯定会喜欢。”司老夫人满眼的期待。 司桐莞尔:“有机会的吧。” 从开始遇到,司老夫人就表现得对她很喜欢,那时老人是睹她思孙女,因为她和司家那位早夭的小千金年纪差不多。 现在,老人喜欢她,更多的是因为她身体里流着司家的血。 如果司家那位小千金还在,司老夫人即便知道她是司家的血脉,也不会这么喜欢她。 司桐想得通透,但也没有因此生出怨怼,人性如此,换成是她,她也会如此。 司老夫人听出她这是在婉拒,眼里的光黯淡下来,“我还想着让你从司家出嫁呢,看来你不会愿意的。” 司桐没接话。 司老夫人问她:“那你打算在哪里出嫁?酒店吗?” 这个……司桐不清楚。 但她知道,郁寒深会妥善安排。 “应该吧。”她回答,这是她的猜测。 晚上,司桐躺在郁寒深怀里,也问起这个问题。 郁寒深一手握住她的肩,一手枕在后脑,很惬意的姿态,“那边装修得差不多了,明天产检完,带你过去看看。” 司桐怀孕已经满三个月,三个月的产检,至关重要。 到了医院,莫煦北站在门诊楼的台阶上,笑眯眯地等着两人。 看见郁寒深手腕上那格外引人注目的红豆手链,他笑得一双眼睛都没了,趁司桐去卫生间的空当,伸手拨了下垂在郁寒深手背上的红豆坠。 “这还是我们那位处处讲究精致的郁总吗?”莫煦北啧嘴摇头,“这么惯着,要不了多久,你老婆就敢跟你蹬鼻子上脸了。” “人家可比你小了十岁,到时候你这一把老骨头,经不经得住折腾啊?”说到最后,莫煦北开始幸灾乐祸。 郁寒深单手插兜,闻言只是淡笑,难得没有像以前那样回击,眼底淡淡宠溺。 莫煦北越发觉得女人可怕。 检查完,已经十点多,司桐提议:“莫医生中午有别的安排吗?要是没有,一起吃个饭吧。” 麻烦他这么多次,司桐挺过意不去。 莫煦北一点没客气,点名一家酒店,三人进包厢点了餐,莫煦北说起一件事:“你那位继姐回来了,如我所料,治疗失败。” “也不是完全失败,她以前脖子以下都不能动,现在胳膊恢复了一点知觉。” 第369章 你家 司桐两次失去亲人,都和秦思涵有关,提起秦思涵,她不免想到一些不好的事。 手背忽地被握住,男人掌心温热粗粝的触感传来,耳边,是郁寒深低沉磁性的声音。 他不动声色把话题岔开,和莫煦北说起最近几个医药集团的动向。 司桐看着郁寒深线条立体的侧脸,手背暖烘烘的,心头也暖烘烘的, 回贡院的路上,郁寒深接到一通电话,手机里不知道说了什么,司桐听见他说:“我晚点过去。” 等他收了线,司桐出声:“你去忙吧,我可以自己回去。” 郁寒深道:“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迈巴赫开到贡院八号院大门口,司桐提前解开安全带,做好下车的准备,然而迈巴赫却没开进去。 “走过了。”她眼睁睁看着八号院的大门从眼底滑过去。 见郁寒深没有一点要掉头的意思,不解地望向他:“不回家吗?” 郁寒深薄唇微勾,湛黑的视线投过来:“怕我卖了你?” 司桐:“……” 迈巴赫又行驶了五分钟左右,停在贡院另一栋独栋别墅院门口。 司桐看着‘九号院’三个字,愣了愣。 “这是……” “你家。”郁寒深边答边解开安全带,下车后,牵起司桐的手。 九号院的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先生,太太。” 是郁家老宅的老佣人,郁寒深带着司桐进院子,声线低沉:“以后她负责管理别墅,你有事尽管吩咐她去办。” 从外面看,九号院和八号院相差无几,但进了玄关,里面却大相径庭。 不管是装修风格,还是家具摆件,都充满小女生的气息,以司桐喜欢的粉白色调为主。 客厅天花板吊着巨大而奢华的粉钻水晶灯,美得如梦似幻。 落地窗前,有个秋千。 司桐跑过去,坐在上面,脚尖在地上轻轻一点,晃起来。 郁寒深把手放进西裤口袋,宠爱地看着小妻子这般小女孩的举止,清冷的脸上盛满笑容,如阳光照雪。 “喜欢吗?”他问。 桐城老房子院子里的那棵法国梧桐,本应该有一个秋千。 但因为那棵树刚移植,根基不稳,没有及时装上。 司桐从秋千上下来,跑回郁寒深身边,抱住他健硕的腰,“郁先生说这是我家,打算以后跟我做邻居?” 郁寒深拿出一只手扶在女孩的背上,“有这个打算,不过只能做一天邻居。” “一天?”司桐的下巴抵着男人的胸膛,笑容嫣然:“哪一天?” 郁寒深的眼神越显温柔:“婚礼前一天。” 他捏了捏司桐柔软的脸颊,“去卧室看看。” 跟八号院的那间主卧很像,看得出来是为司桐量身打造,墙上挂着几幅她的照片,每一张都是抓拍,看着随意,但经过专业处理,也挺有模有样。 司桐看着其中一张,想起之前有一次下课回宿舍,季念念在身后忽然喊她,她一回头,看见季念念举着照相机对准她。 司桐看着看着,鼻梁控制不住地发酸。 “你以后不能欺负我。”她回头,仰视着身后高大伟岸的男人:“你要是欺负我,我就带孩子们来这里住,不让你进门。” 郁寒深从后面搂住她,小臂横在她胸前,弯着腰压下来,薄唇轻轻碰触她的耳廓,喉结震动着发出低低的腹笑。 “那我岂不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司桐在他怀里转个身,抬手搂住男人修长的脖颈,“送都送了,后悔也来不及。” 郁寒深弓颈啄了啄她的脸颊,“那我尽量不欺负你。” “什么叫尽量?”司桐不满这个回答,“你应该保证一定不欺负我。” “该欺负的时候,还是要狠狠欺负才好。”郁寒深的手往下,滑到女孩挺翘的臀,用力一按。 司桐惊了一下,心跳加快。 “三个月了,医生有没有告诉你,三个月之后,可以适当跟老公做一做骑马的游戏?” 这次,郁寒深格外温吞。 隔一会儿就要问她有没有不舒服,能不能承受。 司桐能感觉到他没尽兴,大约也是因为不能尽兴,这次的时长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久。 郁寒深撑在她的上方,汗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颊往下滑,司桐抬手替他擦去。 “辛苦郁先生。”她说:“这真是个体力活。” 郁寒深见她说得正儿八经,不由笑了笑,俯身亲吻她的唇瓣。 他把司桐送回八号院。 司桐站在院门口望着迈巴赫开走,才转身走进院子。 郁裴洲穿得板板正正坐在客厅沙发,脚边立着一个小小的黑色拉杆箱。 “你妈妈快到了?”司桐问,郁颜汐今天出差回来。 刚说完,大门外传来汽车引擎声。 洲洲拉着行李箱迫不及待地跑出去,司桐跟在后面,看着洲洲扑进郁颜汐怀里。 郁颜汐抱着他转了一圈,阳光下,这一幕显得格外温暖。 “这些天麻烦你跟老三了。”郁颜汐红唇卷发,美得风情万种,“我先带洲洲回家,一会儿还得去董家算账。” “……” 不等司桐说什么,郁颜汐带着洲洲风风火火地走了。 第370章 他的小妻子 郁颜汐带洲洲走后,司桐在院子里散了会儿步。 接到导师的电话,她正在午休。 数模赛的结果出来了,他们这组拿了亚洲区第一,国际第三,一周后在纽约林肯中心举办颁奖礼。 到时候会有国际学术界记者到场跟踪报道,用导师的那句话说,他们三个人会扬名国际,轰动国内数学界。 因为京大和清大的那两组成绩不是很理想,海大第一次碾压这两所国内顶尖学府,之后的几天,‘海城大学’这四个字一直挂在学术新闻板块的热搜上。 陈惊弦有了正式工作,司桐不方便长途奔波,颁奖礼只有那位法律系的学长出席。 颁奖礼前两天,司桐接到国际数学协会的电话,那边希望她能在颁奖礼的时候、以视频的方式跟现场连线。 司桐没有拒绝。 她在这些大的场合上,从来不怯场,从小就如此。 唯一能让她无所适从、心绪混乱的,只有郁寒深。 距离婚期越来越近,郁寒深明显忙碌起来,虽然很多事都有专业的人处理,但需要他做最终的确认。 这天晚上,他回到贡院是十点四十几分,主卧里没人,他洗了澡,穿着黑色丝质睡衣去书房寻人。 纽约时间比海城慢十三个小时,此时,那边还是上午。 拧动门把,书房门刚推开一道缝,听见司桐在用英语跟颁奖礼的主持人交流。 标准流利的美式英语,被她用清柔的声音说出来,动听又动人。 郁寒深没有进去,抱臂倚着书房的门框站着,薄唇勾起,眼底有深情宠溺,也有欣赏。 他的小妻子,年纪不大,却有一身傲骨,倔强,也坚韧。 …… 夜深人静,一辆白色保时捷卡宴缓缓停在司家老宅的楼前。 还没进客厅,就听见客厅里传出一道熟悉的女音,说着流畅好听的英文。 莫沾衣以前在国外进修过钢琴,英语水平很好,但涉及数学的一些专业词汇,她听不太懂。 客厅里,司老夫人正对着电视机看得乐呵呵。 莫沾衣见她这么晚还不睡,正要开口说两句,却在看见屏幕里司桐的脸时,愣住。 “沾衣回来啦。”司老夫人转头看了外孙女一眼,又看向电视屏幕,“桐桐参加什么国际什么数模的比赛,拿了世界第三名,厉害吧?” 莫沾衣:“我拿过的国际奖项那么多,也没看您这么高兴。” 司老夫人:“你那个奖跟这个奖不一样,你那个奖每年很多人都能拿到,清城说桐桐这个奖,已经好几年没有z国人拿到好名次了,物以稀为贵嘛。” 莫沾衣脸一黑,不高兴地哼了一声:“不知道的,还以为司桐是您的亲孙女呢。” 司老夫人怔了怔,叹了口气,“可惜,人家不稀罕给我当孙女。” 这时,司桐演讲结束,视频挂断,电视屏幕里的画面也切换到颁奖礼的舞台,金发碧眼的主持人开始邀请下一轮获奖者上台。 莫沾衣不懂数学界的那些奖项,但也知道,能让舅舅夸赞的,肯定不一般。 之前那个任由她嘲笑的贫穷女孩,似乎不知不觉,已经走到她不能随意嘲笑的高度。 莫沾衣不知道自己什么心情,就好像她是一颗珍珠,而司桐是一块石头,从旁边路过的人捡走了石头,丢了她这颗珍珠。 她期待着捡走石头的人有一天发现石头的廉价、珍珠的尊贵,然后后悔捡了石头丢了珍珠。 然而,那颗石头切开,里面竟是品相不凡的翡翠。 捡了石头的人一定很欣喜自己选择了石头,再也没有后悔的可能,再也不会低头看一眼脚边的珍珠。 莫沾衣压了压发胀的眼眶,转身上楼回房。 刚洗完澡,司瑾彤推门进来,一上来就兴师问罪:“让你晚上跟时在安吃饭,你为什么放他鸽子?” 莫沾衣不想提时在安,敷衍地回了句:“乐团里有事。” 司瑾彤显然不信这个回答,“有事有事有事,乐团天天有事,怎么,乐团没有你就要解散了?” “你能不能在时在安身上用点心?这都两个月了,还不确定关系,你到底想干嘛?还想着郁寒深不成?” “你也不照照镜子,长得有司桐好看吗?有她那勾引男人的手段吗?人家高中一毕业就跟郁寒深勾搭上了,你呢?这么多年连郁寒深一片衣角都没摸到,真是没用!” 司瑾彤骂完女儿,还不解气,“那个司桐真是有本事啊,连你外婆都给迷惑了,守着个破电视看她的颁奖礼直播,还想着短命的孙女呢,哼!” 莫沾衣钻进被窝,不想听这些。 司瑾彤一把扯开她的被子,“你给我和时在安好好相处,不管你爱不爱他,年底必须跟他把婚事定下来。” “我好不容易买通沈妍夕的助理,让她的助理给她出让利的主意,弄乱双生科技,惹怒你舅舅,现在你舅舅放弃她了,时在安成了最合适的继承人人选,你要是给我搅黄了,跟你没完,听见没有?” 说到这个,司瑾彤有些得意忘形:“一个出身低贱的孤儿,也想跟我争,不自量力。” 她虽然没什么生意头脑,但是背地里算计人,有的是阴损的法子。 就连聪明睿智的司清城,二十多年前也在她手里吃过大亏。 …… 司桐挂断视频,看了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 忙关了电脑,脱下防辐射服挂在老板椅的椅背上,一出门冷不丁撞进温热坚实的怀抱。 郁寒深搂住投怀送抱的小妻子,嗓音带笑:“着急忙慌的,身后有狼撵你?” 司桐两手撑着男人硬实的胸膛,隔着薄薄的睡衣布料,掌心触感温热又坚硬。 “身后没有狼,但是面前可能有只色狼。”她弯着唇,眼中的光清澈明亮。 郁寒深低头看了眼乱摸的两只小手。 女孩白皙细腻的手指,被黑色的丝质睡衣衬得宛如凝脂。 抬手握住司桐的手,郁寒深眸光深远地俯视她:“你面前有色狼?我怎么没看见?” 司桐眨了眨卷长的睫毛,“看来郁先生对自己的认知不是很清晰。” 郁寒深一笑,低头咬住眼前那抹娇嫩的脖子。 没有用劲,呼吸洒在司桐脖子里,她只觉得痒。 忍不住笑出声,一边缩着脖子躲,一边推开男人的脑袋。 郁寒深还是第一次见她笑得这样开怀,没有一丝烦恼,单纯地开心着。 不禁伸手掐住她的腰侧,逗弄似的轻轻挠了挠。 司桐立刻笑得软倒在他怀里,上气有些不接下气,求饶道:“别挠,我怕痒……” 郁寒深瞅着她双颊染粉、眼眸盈水的娇态,脸上的笑,也是从未有过的浓烈。 “抱我回去睡觉吧。”司桐张开手臂,理直气壮地使唤他。 郁寒深抄起她的腿弯,抱起她时亲了下她的嘴唇,声线沉稳磁性:“让色狼抱,不怕被吃掉?” 男人的手臂力量很稳,司桐靠在他的肩头把玩性感的喉结,说出的话,有恃无恐:“这么晚了,送到你嘴里你也不会吃。” 第371章 海城首富的婚礼(1) 隔天,五月十八号,李欣一家、舅妈带着央央提前来海城。 傍晚,司桐回到贡院,刚进玄关,就听见客厅传来央央和李欣打闹的笑声。 “我们的数学界名人回来了。”李欣最先看见司桐。 客厅的电视开着,正在播放一部乡村苦情剧,舅妈和表舅妈坐在沙发上看。 舅妈还好,之前来住过几天。 表舅妈第一次见到这么奢华气派的房子,神色有些拘谨。 表舅背着两手站在博古架前,盯着上面摆的瓷器看。 司桐没理会李欣的调侃,礼貌地一一叫了人。 表舅转过头,指着一个做工精美的镂空瓷瓶,两眼亮得惊人:“这个是真的吧?” 司桐想起上次去京城,原来那位四合院管家说郁寒深从不收藏赝品,笑着回答:“应该是吧。” 表舅的眼睛更亮了,他平时没事就喜欢看鉴宝节目,“这个我几年前在电视上看过,一个老头拿上来的,说是祖传,专家鉴定是乾隆年间的转心瓶,估价这个数。” 说着,表舅伸出一只手,五指张开,满脸的兴奋。 “五千万啊?”李欣接话。 “没出息,五个亿。”表舅一张黑漆漆的老脸泛着红光,“没想到有生之年居然能亲眼见到,哈哈,这趟不白来。” 李欣撇嘴:“又没给你,瞧把你乐的。” “你懂什么,这么稀罕的物件,看一眼都值。”表舅围着转心瓶转着圈儿看。 “你老人家小心点。”李欣怀里抱着央央,一边蹂躏她的小脸蛋,一边不忘提醒老爹: “这么贵的古董,郁大老板随便往那一摆,说不定它是那一架子的瓷器里最便宜的,你可别给人博古架弄倒了,否则咱们一家三口把命留这也赔不起。” 表舅妈一听这玩意儿这么贵,吓得赶紧过去把表舅拉过来。 司桐拉了拉李欣的胳膊,“别吓唬老人家。” 李欣笑嘻嘻凑到她跟前,“你现在是不得了了,连我这种不关注数学奖项的人都刷到你拿国际奖的视频,跟你家郁大老板越来越匹配了啊。” 司桐这次拿奖的事被人放到网上,她去年夏天在网上火过一阵,很多人记得她,这次又火了一把。 因为不是什么坏事,郁寒深没出手管。 “姐姐,这个给你。”央央挣脱李欣的怀抱,爬到司桐腿上,从衣服的小口袋里掏出一块巧克力递给她。 “嘿!”李欣不服气了,伸手去挠小家伙的咯吱窝,“这一路上姐姐当牛做马地伺候你,我让你分一半巧克力给我都舍不得,居然给桐桐藏了一块,太过分了,白眼狼!” 央央被挠得咯咯笑不停。 一时间,气氛融洽又温馨。 但随着郁寒深的出现,这份温馨瞬间被打破。 因为来客人,他推了晚上的应酬,李欣听见脚步声,循声看过去,瞧见气场强大的男人,脸上的笑顿时僵住。 表舅表舅妈和舅妈不自在地站起来,一副束手束脚的样子。 表舅平时在家逮着机会就吹自家的表外甥女婿多厉害,这次要来海城参加婚礼,更是吹得没边。 此时面对郁寒深本人,他全然没有跟外人吹牛的那股神气劲儿。 一顿饭下来,他菜都没敢夹几次,郁寒深收敛起一身的气势跟他说话,他也磕磕巴巴的。 不止表舅,整个餐厅的气氛都显得很压抑,好似无形中有什么东西压在众人的背上,叫人不好喘气。 郁寒深吃完,起身,“表舅表舅妈,舅妈,你们慢吃,我去书房开个会。” “好好好,郁总去忙,不用管我们。”表舅忙不迭道。 郁寒深笑了笑,抬手搭在司桐的肩上,轻轻拍了下,看下来的眼眸漆黑深邃,语气温和:“好好招待客人。” 俨然一副不放心的家长姿态。 司桐抬着脸,笑着应了一声:“嗯。” 郁寒深的身影一消失,表舅一下子瘫靠在椅子上,长长地舒了口气,只觉那股压在他脊梁上的压迫力跟着消失了。 缓过劲儿后,拿起筷子风卷残云地开始吃饭。 李欣看得直翻白眼,“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跟桐桐老公说话点头哈腰的,就差跪下来给人磕头了。” “死丫头!”表舅气得吹胡子瞪眼,“有你这么寒碜你老爹的吗?” 李欣切了一声,“还用我寒碜啊?” 她学着表舅和郁寒深说话的样子,一边眼神躲闪,一边笑得僵硬:“我、我平时在家不、不、不喝酒。” 开饭前郁寒深询问表舅要不要喝两杯。 表舅老脸一红,“我哪有这么怂。” 李欣撇撇嘴,“比这更怂的我还没学呢。” 饭后,司桐送几人去九号院住。 司桐本来想留人在八号院住,表舅妈说什么也不同意,要去住宾馆,司桐只好把人送去九号院。 得知九号院是司桐的房产,她也会从那边出嫁,表舅妈没再反对。 司桐把人送过去,等他们各自挑好客房,拉着舅妈聊了几句隔壁那位姓魏的邻居。 说得舅妈直往央央怀里钻,她才笑着回八号院。 因为不远,来时步行,权当是饭后散步,司桐顺着光线明亮的柏油路往回走了没一会儿,迎面碰上郁寒深。 他单手插兜,只穿着衬衫西裤,挺拔如山,阔步而来。 灯光笼在他身上,越显得他深沉莫测。 司桐愣愣地看着他,直到散发着成熟男人气味的西装外套裹在她肩上,她才回神。 “这么快开完会了?” “嗯。”郁寒深随意地应了一声。 他今天穿了件白衬衫,脖底佩戴的是金色鹿头链条领针,做工精致的鹿头压着衬衫领的尖角,挺括得没有一丝皱褶。 两根细细的金色链子一长一短地垂落在第二颗纽扣的位置,尊贵又显禁欲。 司桐觉得他根本就没开会。 只不过是察觉到他的存在,让三位长辈没法放松地吃饭,找了个借口把空间让出来。 司桐没继续追问,转而说起那位姓魏的邻居大叔,“你说,舅妈跟他合适吗?” 郁寒深没有评价,只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合不合适,他们自己清楚。” 这是放任不管的态度。 也侧面说明,那个姓魏的中年男人,不是坏人,否则郁寒深不会允许他接近舅妈。 第二天十九号,婚礼前一天,司桐收拾好行李搬去九号院。 今天周末,知道她不上课,中午郁老夫人来了一趟,下午,婚礼的总策划带着助理过来给司桐认脸。 “她叫赵洁,郁太太叫她小赵就行,明天的婚礼她全程跟着您,什么时候要做什么,她提醒您,您按照她说的做就好。” 司桐怀着孩子,郁寒深不想她太辛苦,彩排的时候没叫她。 不过她已经熟记婚礼流程,又有专人在一旁提醒,问题不大。 总策划刚走,九号院来了一队布置新娘房的团队,很专业,不到一个小时,就把九号院里里外外弄得喜庆又浪漫。 明天要早起化妆,当晚,季念念、张梦玲和李晓萱三位伴娘住进九号院,晚饭后,李欣拉着三位伴娘在客厅里支起牌桌搓麻将。 李欣一家独赢,张梦玲输得最惨,气得捶胸顿足。 李晓萱在一边说风凉话:“别捶了,再捶胸更平。” 张梦玲低头看了一眼,摔麻将:“谁胸平?” 李晓萱嘚瑟地挺了挺胸:“谁平谁知道。” “李晓萱!”张梦玲深受刺激,站起来去掐李晓萱的脖子:“我要杀了你!” 两人顿时闹做一团。 司桐端着果盘从厨房出来,差点被两人撞翻。 “你们小心点!”李欣吓了一跳,赶紧挡在司桐面前。 这时门铃响了,管家过去查看,片刻后回来:“太太,沈小姐来了。” 第372章 海城首富的婚礼(2) 司桐:“沈小姐?” 管家是郁家老宅的佣人,认识其他三个家族的人,回答道:“是沈沐黎小姐,她在别墅区大门的门卫室,让她进来吗?” 贡院是海城有名的富人区,出入管理严格,沈沐黎第一次来,不是这里的业主,也没有访客登记,门卫那边打电话过来问业主同不同意她进来。 司桐自然同意。 十几分钟后,一辆厢式货车停在九号院的大外。 除了沈沐黎,车上还下来两个年轻男人。 从车厢里搬下一块包着牛皮纸的东西。 不等司桐询问是什么,沈沐黎主动解释:“这是我画的一幅画,送给你当新婚礼物。” 沈沐黎在国际美术界颇有名气,随便一幅画都价值连城,司桐看着两个青壮男士抬着都吃力的画。 这么大,可见沈沐黎耗费了一番心血。 “这太贵重了。”司桐觉得受之有愧。 “再贵,也不过一幅画而已。”沈沐黎撑着拐杖,虽然行动不便,却丝毫不影响她高贵优雅的气质。 她看着司桐,笑容温柔:“新婚快乐,桐桐。” 司桐愣了愣:“谢谢。” 指挥两个青年把话妥善放好,沈沐黎就带着人打算离开。 上车前,她叮嘱司桐:“明天会很忙,回去早点休息。” 司桐点头。 看着沈沐黎堪称慈爱的神情,只觉亲切,想要亲近。 可是心里清楚,现在跟沈沐黎越亲近,将来沈沐黎发现真相,会越恨她。 她遗憾过自己出身不好,遗憾母亲不爱她,父亲不要她,但从没痛恨过,此时此刻,她无比痛恨自己见不得光的出身。 已经八点多,李欣几个人还在牌桌上杀得你来我往,舅妈出来赶她们去睡觉,尤其是那三位伴娘。 司桐洗完澡躺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被郁寒深抱着睡习惯了,感觉身边空荡荡的,怎么躺都不舒服。 正要拿手机给他打电话,主卧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看见郁寒深,司桐的眼睛亮了起来,爬起来踩着被子跑到床尾,直接跳到男人怀里。 郁寒深接住她,捏了下她的鼻尖,语气宠溺:“越发不稳重了。” 司桐搂紧他的脖子,双腿盘住他精瘦的腰:“你怎么来了?” “不想我过来?”郁寒深单手托着她的臀,开了灯,又关了门。 司桐看着男人一丝不乱的板正发型,笑道:“中午妈来过,交代了好几次不让我们今天见面,说新人双方带喜,见面会喜冲喜,不吉利。” “她要是知道你半夜偷偷潜进我的闺房,肯定生气。” 郁寒深不以为意,声线平稳,带着一股强大的安抚人心的力量,“不信则无。” 把司桐放进被窝,他去洗澡。 这里没有他的衣服,洗完,只裹着司桐的浴巾出来。 脚上穿的,也是司桐的浴室凉拖,男人的大脚把她粉色拖鞋挤得严重变形。 司桐本来想笑,但看见郁寒深掀开被子,扯掉浴巾躺进被窝,有些笑不出来。 关了灯,郁寒深把她捞进怀里。 两人身体顿时贴在一起,司桐两手撑着他的胸膛,借力想拉开两人的距离。 郁寒深揽住她的腰用力往怀里一带,任由司桐如何挣扎,都脱离不开他的怀抱。 “不想让我抱着?”黑暗里,他的嗓音低沉魅惑。 “你、你蹭我睡衣上了。”司桐的语气带着嗔怪和埋怨:“过来的时候怎么不带睡衣和内裤啊?” “嫌弃我?”郁寒深的大手在她后腰摩挲,他语气有股稳重的兴味:“用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嫌弃。” “那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郁寒深吻了下她的额头,“你浑身上下,哪儿它没蹭过?” “……”想到一些刷新三观的画面,司桐耳朵滚烫,不想理他。 五月二十号。 司桐被舅妈叫醒,迷迷糊糊,听见门外传来很多人说话的声音。 “五点半了,快起来,洗漱一下准备化妆。” 舅妈刚说完,杨姨的声音插进来:“洗完漱先吃饭,吃完再化妆,不能饿着我家太太。” 司桐坐起来,房间里灯没开,旁边郁寒深睡过的地方还有余温,应该离开没多久。 借着门缝漏进来的光线,她看见床上铺着一件褂皇。 龙凤褂的一种,金银线刺绣的密度高达百分之百,几乎看不见红色布料,呈现金银两色,奢华至极。 杨姨从八号院带了鱼胶粥过来,司桐正吃着,李欣打着哈欠进来,看见床上那件褂皇,顿时眼都直了。 “海城首富就是不一样,这钱花得跟流水似的,这件衣服得五十万吧。” 司桐对这个不是很懂,“你怎么知道?” 李欣道:“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大学同学?就是暗恋过你老公那个富家千金。” 司桐看了她一眼,“在我婚礼当天说别人暗恋我老公合适吗?” “别在意这些细节嘛。”李欣笑说:“她上个月结婚,穿的是一件褂后,金银线刺绣密度百分之八九十,她说那件衣服四十万。” “后来我特意上网了解了一下,金银线刺绣密度越高,越值钱,你这个密度百分百,一点红色看不见,肯定更贵,估计不止五十万。” 这时,司桐手机响了。 郁寒深的电话,男人叮嘱她多吃点。 “嗯。”司桐笑得一脸甜蜜。 李欣翻了个白眼,不想在这挨虐,“我去看看伴娘们起床了没。” 司桐没理她,电话里,是郁寒深的嗓音磁性:“别紧张,老公很快去接你。” 收了线,刚放下手机,铃声又响起来。 看见是一串陌生的号码,司桐眸光闪了闪,没接。 第373章 海城首富的婚礼(3) 铃声响第二遍的时候,司桐直接把这个陌生号码拉进黑名单。 郁家老宅。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正在通话中……” 郁知珩站在卧室的阳台上,手机里,传出毫无感情的机械女音,让他本就冰冷的心,更凉了一些。 他只是想跟她说一声新婚快乐。 没想到,他们之间连这点情分都没有了。 “知珩。”身后,响起荣画桥温柔如水的声音,“你在跟谁打电话?” “没谁。”郁知珩收起手机,转身,淡淡地对上荣画桥深情流露的眼睛。 荣画桥挽住他的胳膊:“那我们再睡一会儿吧,才六点钟,我们十点去酒店也来得及。” “你睡吧。”郁知珩抽回胳膊,抬脚往外走。 “你去哪儿?”荣画桥问他。 郁知珩没回答,也没回头,更没有停下脚步。 嘭。 房门被关上,发出一声轻响,可这声轻响,听在荣画桥耳朵里,犹如一记闷雷。 她扬起的嘴角一点点下落。 六点,司桐开始化妆。 跟妆团队有十几个人,单负责新娘的化妆师和造型师以及各自的助理加起来就有七八个人,剩下的负责给伴娘们化妆和做造型。 别墅里人多,看着乱糟糟的,实际上各司其职,有条不紊。 郁书禾和郁颜汐来的时候,新娘和伴娘都已经化完妆,做好了造型。 司桐平时素面朝天就已经足够惊艳,此时穿着华丽的褂皇,佩戴大气的头饰,妆容服帖精致,整个人高贵雍容,光彩夺目。 眉眼间又有着即将嫁人的女孩子的娇羞,别有一番迷人风情。 “一会儿老三来了看见你,肯定走不动道。”郁颜汐笑着打趣。 司桐有些不好意思,“你们怎么来了?” “妈担心你这边人少冷清,叫我们来给你撑场面呢。”郁颜汐说着,递上一个厚厚的红包,:“新婚快乐啊,弟妹,小小心意,别嫌弃。” 说着,她冲司桐调皮地眨了眨眼。 司桐没拒绝,大方收下:“谢谢姐。” 郁书禾忙不迭也递上两个红包,一个比一个厚实,“这是爸妈和二叔的。” “二叔?”司桐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个二叔是谁。 “就是我那位常年不着家、天天被妈骂的二哥。”郁颜汐解释:“托你和老三的福,他可算是回国了。” “一会儿他会跟老三来接亲,最黑的那个就是他。” 说话间,司老夫人撑着手杖健步如飞地进来,坐下后塞给司桐一张银行卡,笑呵呵地看着司桐:“没多少钱,拿着!” 司桐莞尔:“谢谢司奶奶。” 司老夫人笑得一脸褶子,以前只觉得这孩子长得好看,又面善,瞧着喜欢,却没想到竟然有这样的缘分。 此时再看司桐,越看越像她家司清城,瞧瞧这眉毛,这嘴巴,都能看出司清城的影子。 想着,司老夫人把儿子埋怨上,非一心挂在沈沐黎身上,害得她守着这么好的孙女不能相认。 “司老太婆,你怎么在这?”门口忽地响起沈老夫人的声音。 司老夫人扭头看去,瞧见沈家老太婆和沈沐黎来了,脸上闪过心虚,“我当然是来给桐桐送压口袋红包的,你不也是?就许你喜欢桐桐,不许我喜欢?” 大概是心里有鬼,她语气有点冲。 沈老夫人皱眉:“你吃枪药了?我只问你一句,你顶我十句。” 司老夫人也意识到自己有些过激,尴尬地笑了笑,“我这不是高兴么?小黎也来啦,快过来坐。” 沈老夫人白了司老夫人一眼,接过身后佣人递过来的红包,送到司桐手上。 司老夫人见沈沐黎很喜欢司桐的样子,心下不由得活络起来,她儿子不想认司桐,全是因为沈沐黎,要是沈沐黎接受了司桐的身份,那……岂不是皆大欢喜? 心里这么想着,嘴上不由得试探起来,“小黎啊,我前段时间看见李霜了……” 听见‘李霜’两个字,原本笑着跟司桐说话的沈沐黎,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沈老夫人也拉下脸:“你出门忘吃药了?” 司老夫人:“……” …… 司桐这边亲友少,能参与拦伴郎的只有李欣和三位伴娘。 李欣把跟妆团队那十几个人和四个摄影师的四个助理叫了过来,这么一凑,也凑了十八个人。 “这……这不好吧。”他们是来工作的,叫他们拦门,似乎不大符合身份。 李欣问他们:“知道今天的新郎什么身份?” 新郎的身份? 海城首富啊,煌盛老总啊。 看新娘就知道了,两个月前那场盛大求婚,可谓是轰动海城,无人机呈现的人像那么逼真,司桐又极具辨识度,想认不出来都难。 “就是因为知道新郎什么身份,才不敢跟你们一起拦他。”其中一人说,除了不符合身份,这也是一个原因。 普通人对于身居高位者,总是本能地心怀敬畏。 “那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会儿的拦门红包会很大?”李欣利诱:“海城首富的结婚红包,怎么着也得一万一个吧,你们想想,我们多拦一会儿,多得几个红包,好几万到手了,不比你们辛苦一天赚得多?” “……”众人眼里开始冒光。 李欣趁热打铁给他们分配任务,“我们多设两个关卡,你们几个,去院门口拦着,你们几个,去入户门那边拦着,剩下的跟我们一起守最后一道门,记住了,一定多拦一会儿,可不能让他们那么容易进来。” 分工完成,李欣回头冲司桐拍着胸脯保证,“放心,虽然咱的亲友团人少,也不能叫你随随便便让人娶了去。” 司桐:“……”那倒也不必。 这时,张梦玲的声音从阳台传来:“接亲队来了!” 司桐心口的位置忽然不规则地跳了跳,紧接着,一阵汽车引擎声由远及近,最后在院门外停下来。 没一会儿,院门口忽地一阵尖叫,张梦玲的声音再次传来:“哎呀,他们进来了!” 李欣跑去阳台看情况,只见原本紧闭的铁艺大门此时大敞着,以郁寒深为首的接亲队鱼贯而入,浩浩荡荡,来势汹汹。 堵在门内的那几人一人手里提着个红色的皮箱子,乐得牙花子都出来了。 “靠!”李欣没忍住爆了句国粹,回到卧室,气得两手掐腰:“一群废物,被人一个红皮箱子就收买了,也不知道箱子里装的什么,一个个嘴角都咧到耳根了!” 这话刚说完,玄关又一阵兴奋的尖叫。 第二道关卡也失守了。 很快,卧室门被敲响,李欣低头看了眼右手腕的女士表,咬牙切齿道:“真没用,两道关卡,连五分钟都没坚持住。” 第374章 海城首富的婚礼(4) 很短促的两声敲门声,却犹如敲在司桐的心尖上。 她听出来敲门的是郁寒深,沉稳而有节奏,随后,响起男人磁性威严的嗓音:“开门。” 李欣正用肩膀抵着门,手上也握着门把手,想好了不管外面说什么都不开,冷不防听见郁寒深带着命令的口吻,手一抖,下意识就听从指令开门。 门刚拉开一道缝,季念念及时阻止,‘嘭’地推上门,哑着嗓子问:“欣姐你干什么?” 李欣猛然醒悟,懊恼地敲了敲脑袋,她在干嘛?人家就说了句‘开门’,她就被拿下了,比那几个被红皮箱子拿下的废物更没用。 但是想到郁寒深就站在门外,她一阵气弱,吞了下口水,才勉强开口:“那个……谁在外面敲门?” “郁寒深。” 李欣感觉有座山压在背上,硬着头皮又问:“敲门干什么?” “娶司桐。” 司桐听到这三个言简意赅的字,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心跳不争气地变快。 门边,李欣又说:“进门可以,但是要接受考验。” 郁寒深慢条斯理地问:“什么考验?” 李欣深吸一口气:“先来一百个俯卧撑看看体力。” 她说完,张梦玲朝她竖了个大拇指,昨晚四个人头靠头商量今天谁来当这个堵门的领头人。 张梦玲和李晓萱都不敢做这出头鸟,唯一不怕郁寒深的季念念嗓子发炎哑了,说不出话来,最后这项艰巨的任务就落到李欣的头上。 李欣说完就屏住呼吸,生怕这话会惹这位郁家掌权人不悦。 不过,她预想的最坏的结果并没发生,门外,响起男人平静稳重的声音:“不开门,怎么看我做没做满一百个?” 这是答应了。 张梦玲一喜,推了推李欣的胳膊催促:“快开门,还没见过三叔做俯卧撑什么样。” 李欣不疑有他,把门打开。 只是,门一开,外面站的不是郁寒深,而是傅宴凛。 李欣下意识要关门,傅宴凛眼疾手快地伸手撑住门板,一双桃花眼流光潋滟地弯着:“别急着关门啊,美女们。” 他本就长得一股妖冶气,加上常年流连花丛,深知什么样的表情和眼神能叫女人为之着迷。 他冲拦门的女孩儿们这么一笑,笑得女孩儿们眼都直了,就连见惯了哥哥们美色的季念念都愣了一下。 傅宴凛趁机一把将门推开,抬腿就要往门内挤。 季念念最先回神,张开双臂拦着不让他进,拿脚挨个踢了下另外三个人。 李欣和张梦玲、李晓萱这才回神。 李欣觉得丢脸死了,之前还信誓旦旦不让司桐被轻易娶了去,这会儿差点迷失在敌方的男色之下。 她心虚地去看司桐,却见司桐的目光已经跟门外的郁寒深粘上了。 郁寒深身上穿着金银线绣龙纹的褂袍,胸前由金银两色绣出的五爪龙威风凛凛,更显出他位高权重的气势,往那一站,霸气俊美。 二八分背头打理得一丝不苟,薄唇微勾,漆黑的视线正穿过喧闹的人群,直直落在司桐身上。 司桐第一次见他穿这样的衣服,好看得叫人心跳加速,对视片刻,她有些招架不住,脸颊浮上两抹红晕,垂了垂眸避开男人过于幽深的眼神。 李欣见郁寒深那身威严不可犯的气场,没胆量去质问她,只得把矛头指向眼前这个笑得勾人的伴郎。 “新郎不是答应了要做俯卧撑?难不成要说话不算话?这我们可不能让你们进去。” 傅宴凛:“他可没答应。” 李欣皱眉:“怎么没答应?新郎不是说不开门不知道他做没做满一百个?所以我们才开门看他做。” “他只是说你们不开门看不见他做俯卧撑,又没说你们开门就做给你们看。”傅宴凛说着,眼睛看向房间里,站在司桐身边的郁书禾。 郁书禾对上他的目光,顿时如受惊的小鹿,转开视线不算,还背过身去。 傅宴凛很奇怪,以前两人关系很不错,每次见面都文文静静地叫他一声傅二哥,后来也不知怎么地,看见他就躲,话都不跟他说。 “……”李欣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郁大老板居然不声不响给她挖了个坑。 老奸巨猾啊简直是。 正打算换一个更难的挑战,非得让伴郎团吃不了兜着走,另一位伴郎举着一个红色皮箱子,笑眯眯地开口:“各位,看这是什么。” 莫煦北边说,边打开皮箱上的两个按扣,随着‘啪啪’两声轻响,箱子打开,露出里面码得整整齐齐的红色钞票。 “一箱一百万,数量有限,先到先得。”莫煦北身后跟着七八个年轻男人,每个人手里都提着两个这样的红色皮箱。 多少? 耳边顿时一阵尖叫。 李欣大脑都没反应过来,人已经冲了过去。 一阵七手八脚之后,李欣怀里抱着沉甸甸的红色皮箱,等她从亢奋的状态下回神,暗道不好,回头一看,嫁房门口空荡荡的,哪还有半个人影堵在那里? 郁寒深领着伴郎团畅通无阻地走了进去。 李欣对上司桐带笑的眼,心虚得不行。 之前还说楼下的人都是废物,结果自己也没扛住。 谁知道红箱子里装的是一百万,这谁能扛得住?难怪楼下那两道关卡失守那么快。 李欣喜滋滋地掂量了一下,将近三十斤,真沉。 发财了发财了。 表舅在院子里看见堵院门的人得了百万红包,就眼馋得很,跟着到楼上来,见所有堵门的人都得到了红包,跟在伴郎后面提红皮箱的青年人手里,还剩几个皮箱。 踌躇了片刻,还是没忍住内心的贪婪,厚着脸皮上前:“红包给我一个,我是……” 他想说他是新娘的表舅,可是不等他说出来,青年就直接把皮箱递过来。 得到的太容易,倒是把表舅弄得一愣,“你也不问问我是谁,就给我,不怕我骗钱啊?” 青年一副无所谓的口吻:“表叔交代过,到了新娘这儿,红包管够,不管谁要都得给,你还要吗?这些都给你,我提得胳膊都酸了。” 表舅:“……” 第375章 海城首富的婚礼(5) 司桐笑看着手拿捧花阔步走来的郁寒深,行动间,身上的龙纹在灯下折射出矜贵的光。 郁寒深先问候了司、沈两位长辈,朝沈沐黎和舅妈微微颔首,最后才把目光落到司桐娇媚的脸上。 伸手将她发际线一根微微乱的发丝拂开,嗓音低醇温柔:“久等了,郁太太。” 说着,他把黄金手捧花递给司桐,然后朝她伸出手。 司桐看着男人脉络清晰、修长有力的手掌。 恍惚间,想起第一次在秦家别墅的后花园,他也是这样,居高临下地朝她伸出手。 那次,她出于警惕和防备,无视了他的好意。 这次,她把手放进郁寒深的掌心。 郁寒深缓缓收拢五指,力道不轻不重地将她的手握在掌中。 拇指无意识地摩挲她的肌肤,每次这人握着她的手,总是喜欢这么摸她。 旁边,张君成递过来一个红色心形戒指盒,盒子表面是鳄鱼皮制作,盒子不大,但是打开,里面戒指的钻石格外大。 李欣把红皮箱子交给老爹,想回来找回点面子,门没守住,也不能让郁大老板太轻松就抱得美人归。 结果一进来,就看见郁大老板递给司桐的那束黄金手捧花,眼顿时一直。 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哈,手捧花都是金子做的。 接着又看见郁老板身边、那位看着稳重俊朗的伴郎打开一个小巧精致的戒指盒。 看清里面的祖母绿方切钻戒,李欣眼又一直,脑海里冒出一个词:皮薄馅大。 以前她总觉得自己不喜欢钻石,觉得没什么意思,现在才发现,是以前见到的钻石太小了。 郁寒深拿起戒指,往司桐手指上戴。 “等等!”李欣出声。 郁寒深看过来,深邃的眸明明波澜不惊,却让李欣下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怎么?”他沉稳发问。 李欣笑得有些僵,“哪有人求婚站着求的,郁总应该……跪、跪下给我们桐桐戴戒指。” 张梦玲简直要为她摇旗呐喊,天哪,还没见过高高在上的郁寒深跪下是什么样子。 莫煦北和傅宴凛一副看好戏的姿态,他们也想看看这位不苟言笑的煌盛老总会不会为女人屈膝。 倒是张君成,和事佬似的说:“时间不早了,赶紧走完流程去庄园,庄园离这挺远。” 这次举行婚礼的场地在海城南郊的一处刚建好的城堡庄园。 李欣听出这个看着比较靠谱的新郎是在给她搭台阶,也是在间接替新郎拒绝这个要求,李欣不敢硬要郁寒深跪,赶紧顺着台阶就下来,递上司桐的婚鞋。 “那新郎给新娘穿鞋吧……” 她的话没说完,郁寒深往后退了一步,利落地一掀褂袍下摆,单膝跪了下来。 很普通的一个动作,他做起来有股潇洒的男性魅力。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得呆住,安静两秒后。 “哇——”现场气氛一下被点燃,嫁房里爆发出一阵尖叫,伴着口哨声,快要把屋顶掀掉。 张梦玲激动得直捶旁边人的胳膊,莫煦北正呲着大牙乐,突然挨了一顿捶,侧头看去,瞧见张梦玲欢快的小兔子似的又蹦又跳。 在众人的欢呼起哄声中,郁寒深神色自如,旁若无人般把那枚钻戒套上司桐右手的无名指。 司桐在这一刻感觉耳边的喧嚣在远离,听不见别人的声音,也看不见其他人,视线里,只剩下郁寒深虔诚俊美的五官。 “亲一个。”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接着更多人喊出:“亲一个!亲一个!” 郁寒深抬头,看着小妻子面如朝霞的娇羞样,戴腕表的手一抬,扣住她的后脖颈压下来,同时微微起身迎上去。 司桐被迫弯着腰,明明她处上位,依然是被掌控拿捏的那个。 郁寒深即便处下位,也带着一股强势的侵略和占有,性张力拉满,叫人血液沸腾。 现场的气氛被推至更高潮,耳边又是一阵起哄尖叫声。 “啊啊啊啊!”张梦玲兴奋得抱住莫煦北的胳膊, “三叔好会亲!好欲啊啊啊!” 莫煦北没忍住白了她一眼,亲个嘴有什么好激动的,谁不会似的。 那边,郁寒深正在给司桐穿婚鞋,女孩白皙的脚腕在他骨节分明的手中柔弱无骨。 婚鞋也是金银线刺绣百分百覆盖的款式,和褂皇相得益彰,穿完,郁寒深一把将司桐横抱起来。 郁知珩背对着九号院的大门站着,手指间夹着一根半燃的香烟。 头顶阳光灿烂,他却感觉不到丝毫温度。 耳边是一阵高过一阵的欢呼声,昭示着里面的那个女孩子此时此刻,很幸福。 这段时间他想了很多,只要她过得好,他在不在她身边都无所谓。 可是心依然会很痛。 忽然有人站到他身边,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 “二叔。”郁知珩没有抬头,也能感知到是谁,沉着声开口问:“这么多年,你是不是还没忘掉那个人?” 他嘴里的那个人,是郁安邦曾经的初恋情人,因为出身不好,被郁老夫人强行送出国,结果飞机失事,尸骨无存。 郁安邦不信她就这么死了,这么多年四处奔波,辗转各国,就是想寻找她的下落。 明知希望渺茫,明知一切只是徒劳。 郁盛德让郁安邦来劝劝郁知珩,郁安邦却一句规劝的话都说不出来,他自己就深陷泥沼,又如何劝另一个深陷泥沼的人? 这时,别墅入户门传来一阵骚动,接亲的人陆续走出来,没一会儿,郁寒深出现在两人的视线里。 郁寒深抱着司桐,正垂着眼宠溺地和怀里的人儿说话,不知道说了什么,司桐娇羞又甜蜜地看着他笑。 两人的状态,是一眼看得出来的如胶似漆。 “这位是二哥。”到了跟前,郁寒深开腔介绍。 司桐看向郁安邦。 郁安邦穿着一身黑色的冲锋衣,板寸短发,身材高大魁伟。 常年游走在热带地区,皮肤黝黑,五官锋利硬朗,脚下一双黑色作战靴,整个人犹如一把出鞘利剑。 “二哥。”司桐搂着郁寒深的脖子,礼貌叫人。 “弟妹。”郁安邦扯唇笑了下。 他一笑,牙特白。 司桐想到郁颜汐对他的描述,最黑最硬朗,还挺贴合实际。 婚车队一共三百零四辆车,前面两辆法拉利开道,后面跟着三列黑色劳斯莱斯,每列一百辆,队尾由两辆法拉利收尾。 在柏油路上如一条长龙,所过之处引无数人驻足观看。 除此之外,还有八辆摄影车跟随拍摄。 司桐坐在主婚车里,想到被郁寒深放进来之前看到的那一眼望不到头的车队,有些担心。 “这么多车,会不会堵塞交通?” 第376章 海城首富的婚礼(6) 郁寒深坐在司桐身边,握着她的手,嗓音低沉温暖:“放心,都安排好了。” 一直到车子开出贡院别墅区大门,又行驶了一阵,察觉往日川流不息的车道上今天竟然一辆车都没有,司桐才知道他说的安排好了,是什么意思。 沿途,每隔五百米,道路上空就会出现横跨车道的led广告屏,屏幕上播放的不是各大品牌斥巨资投放的广告。 而是一句话:恭贺司桐与郁寒深结百年之好 车道两边的高楼探出很多颗脑袋往下张望,司桐时不时听见尖叫惊叹的声音。 “会不会太张扬了。”她看向始终神色淡然地把她搂在怀里的郁寒深,眼眶有些热。 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不管是封路,还是大规模建立广告屏,都不是光有钱就能办到。 还得有权势和人脉。 可见郁寒深对跟她结婚这件事,有多看重。 郁寒深捏了捏她的手,眼眸看笑:“不高调点,怎么告诉别人你已经是我的太太?” 司桐靠在他怀里,呼吸间都是他身上的味道。 “会不会对你造成不好的影响?”她知道树大招风的道理,郁家站在海城金字塔的顶端,多少双眼睛盯着,多少人背地里嫉妒。 “不要小看你老公。”郁寒深听出小妻子的关心,低头亲了下她白皙光滑的额头。 无人的车道和led的道路广告屏,一直持续到南郊办婚礼的城堡庄园。 庄园的入口,立着一块宏伟巍峨的门牌石,上面雕刻着赤红的大字:司桐.凡宫 这名字…… 直白得一眼能看出这座庄园的主人是谁。 司桐透过前挡风玻璃,愣愣地看着越来越近的门牌石,婚礼策划书上写着婚礼在庄园酒店举办,但没想到,她会是这座庄园的主人。 车子顺着车道又往里开了十几分钟,才在一座气势磅礴的城堡前停下。 此时,司桐内心的震惊犹如惊涛骇浪。 许久,她才回神。 一转头,郁寒深正静静地注视着她。 “喜欢吗?”他问。 司桐不想哭的,可是眼泪好像有自己的意识,争先恐后地往下掉。 眼前的城堡,一比一复刻了法国凡尔赛宫,雄伟恢宏,壮观伟丽,司桐想起来一件小事。 去年夏天,她的事在智摹院成立仪式上被曝光,郁寒深知道她的身份之后,有一天晚上拿回来一份文件。 文件里是法国各大有名城堡的资料,附带图片,郁寒深问她喜欢哪一个。 当时她以为他要带她去玩,她对这个并没多大兴趣,只是见郁寒深似乎颇有兴致,就随手指了一个看着最顺眼的。 没想到,时隔不到一年,当时随手一指的建筑,呈现在了她的眼前。 郁寒深捧着司桐的脸,拇指擦着她的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完,无奈地叹了一声,把人搂进怀里。 “再哭,要变成小花猫了。” 司桐抱住他,脸埋在男人脖子里,不想去考虑妆会不会被蹭花,她此刻只想紧紧抱住他。 “为什么送我这个?”她问,都以她的名字命名了,不用问也知道是送她的。 郁寒深握着她的后颈,轻轻摩挲,“我听到你说想去法国古堡举办婚礼。” 司桐已经猜到她第一次跟郁知珩去郁家老宅,郁寒深早就发现了他们。 郁寒深的语气越发低沉,带着无法言说的爱意: “跟我在一起这么久,一直没送你什么像样的礼物,这座庄园后续会建成度假酒店,当是老公送你的新婚礼物,等开业,每月的净利润做你的零花钱,省得我的太太过得太清贫,叫外人以为我养不起老婆。” “喜欢吗?”郁寒深又问了一遍这个问题。 司桐点头,“喜欢。” “非常喜欢。”她强调,顿了顿,补充一句:“但更喜欢你,最喜欢你。” 郁寒深被后面两句取悦,低低笑了一声,掐了下她的脸颊:“越来越油腔滑调。” 司桐抬起湿漉漉的泪眼:“我说的是真话。” 走进城堡内部,入眼的便是巴洛克风格的宫殿,处处金碧辉煌,金箔、错综复杂的浮雕和壁画,交织出一场视觉盛宴。 极致的奢华彰显着权力和庞大的财富。 郁寒深轻车熟路地把司桐带去休息间,他换完衣服,叮嘱杨姨仔细照看司桐,就先去招待宾客。 司桐换上曾经试过的那件婚纱,又补了妆,正盘头发,李欣和张梦玲几人从外面进来。 “妈呀,桐桐,你家郁大老板太豪横了吧!居然送你一座z国版凡尔赛宫,我的天哪,我刚出去转了一圈,跟做梦似的。”李欣拿起桌上的矿泉水拧开,灌了好几口。 她边说边一屁股坐到欧式真皮沙发上,“刚才在外面遇到几个男人,其中一个说是这座庄园的总建筑师,听我们说是今天的伴娘,跟我们聊了一阵。” “他说你家郁老板为了能在这里头跟你结婚,狂砸钱加快工程进度,原本需要三四年才能完工,硬是不到一年就竣工了。” 李欣越说越觉得人比人气死人,“占地两千公顷的庄园,价值上千亿,说送就送,什么时候老天能赐我一个这样的男人?” 司桐听得心头一惊,没想到这座庄园耗资如此巨大。 郁寒深说后续会建成度假酒店,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本。 “司桐.凡宫,这个名字谁取的?”耳边,李欣问。 司桐脸颊红了红:“他取的吧……”不太确定,但八九不离十。 李欣‘咦~’了一声,满脸的揶揄:“挺肉麻啊你家郁大老板。” 司桐垂了垂睫毛,唇边有克制不住的幸福笑意。 婚礼仪式还有半个小时开始,郁寒深过来一趟,安排人送了些食物进来。 休息间除了杨姨、李欣、季念念、李晓萱,以及化妆团队和几个摄影,还有几个保镖笔直地站在角落里。 荣画桥和荣景月敲门进来时,张梦玲正大惊小怪地告诉众人海城首富的豪华接亲车队上了热搜。 看见荣景月,张梦玲顿时一个白眼翻过去,“二位走错地方了吧?” 荣景月在张梦玲手底下吃过亏,横眉竖目地看着她,又不敢说什么,爷爷警告过她,再惹事,双倍惩罚。 荣画桥笑容得体,“之前是月月不懂事,家里长辈已经罚过她了,这是月月给小婶和小婶朋友的赔罪礼物。” 第377章 海城首富的婚礼(7) 荣画桥说完,荣景月把手上提着的两个橘黄色纸袋放在茶几上。 看见上面‘hermes’的字样,张梦玲双眼一亮。 随着张君成的生意越做越大,她的零花钱额度也跟着水涨船高,平日里没事总喜欢买点名牌包。 爱马仕的包是出了名的贵。 但随即又撇撇嘴,“黄鼠狼给鸡拜年,肯定没安好心。” “你……”荣景月听见张梦玲阴阳怪气,立马气得跳脚。 荣画桥拉住她,笑说:“我们来没有别的意思,这两个包都是爱马仕家很受欢迎的款式,希望你们喜欢,也希望你们以后能跟月月相处愉快。” “毕竟我们以后会是一家人,要常来常往,你说是吧,小婶?”最后这句,是对司桐说的。 司桐淡淡开口:“常来常往就不必了,只要荣小姐别再误会我,不要总把我和不相干的人扯到一起。” 她说得意有所指。 荣画桥脸上的笑凝固了一瞬,很快又恢复:“我没误会过小婶,是月月不懂事……” “荣小姐,明人不说暗话,我跟容二小姐无冤无仇,既没有利益,又没有感情纠葛,连话都没说过,她对我的偏见从何而来?” 司桐不想应付荣画桥的虚情假意,说得很直白,就差直接说,荣景月对司桐的偏见,是荣画桥灌输的。 “我……”荣景月见姐姐不被待见,早就忍不了了,张嘴就想说‘还不都是你不要脸吊着姐夫,我才讨厌你’。 荣画桥喝止她:“月月!” 荣景月不甘不愿地闭上嘴巴。 荣画桥沉默了一下,神色间有些落寞,“看来小婶对我的误解很深。” “既然小婶不喜欢我,我就不在这讨人嫌了。”她起身,“走吧月月。” 两人没拿两个橘黄色的纸袋。 司桐出声提醒,“荣小姐的东西忘拿了。” 荣景月气得要命。 “姐,我们干嘛要热脸贴她们冷屁股啊?好心给她们送包,你看看她们什么态度?”富丽堂皇的走廊上,荣景月抱怨。 看见走廊上到处都是站得笔直的保安,想到之前进来的时候不但被搜身,还被收了手机,荣景月很不服气。 “结个婚而已,又是搜身,又是没收通讯工具,还满地岗哨,不知道的还以为国家领导人来了呢。” 荣画桥微微皱起眉,戒备确实过于森严了。 …… 不速之客走后,张梦玲叹了叹气,“可惜了爱马仕的包包。” 司桐侧目:“这么舍不得,刚才应该让她们把送给你的那个留下。” “我才不要。”张梦玲道:“她们俩一个是郁知珩那厮的现女友,一个是对你有敌意的郁知珩他小姨子,我是你的朋友,怎么能跟她们相处愉快?别说十几万的爱马仕,一千万的跑车也不能要。” 李晓萱挖苦她:“哟,没看出来,你胸不大,志气倒不小。” “……”张梦玲闭上眼深呼吸,还是没压下那股怒火,扑上去掐李晓萱的脖子,“今天非掐死你不可!” 李欣忙护在司桐身边,“你们俩能不能消停点?” 季念念在捣鼓手机,不知道忙着看什么,李欣和造型师一起帮司桐整理头纱,季念念忽然惊乍起来。 “去年十月份,安娜发布在社交媒体上的,轰动时尚圈的那件婚纱,就是你身上这件!” 季念念平日里对时尚圈感兴趣,刚进休息间就觉得司桐身上的婚纱眼熟。 上国际社交媒体翻了翻以前关注的意大利婚纱设计博主,果然让她给找到了。 “安娜说这件婚纱由一百多位工匠花了十个月才完成,造价九千多万……”季念念边说边绕着司桐转圈,“太美了吧,难怪一出场,就碾压了马丁卡茨和雷尼斯特劳斯设计的钻石婚纱,成为新一任世界第一婚纱。” 李欣正低头整理司桐胳膊外侧的头纱,闻言抬起头:“造价多少?” 季念念:“九千多万。” 李欣看了看婚纱下摆密如繁星的钻石和珍珠,“你老公财大气粗得有点过分了啊,这是一点活路不给咱们普通人留啊。” 经过这么一遭,她以后找对象可就难了,见过大海的辽阔,再去看小河沟,难免会有落差。 海城郁家掌权人大婚,海城商政两界的名流政要倾巢出席,京城那边除了季家和一些与郁寒深交好的世家掌舵人,还来了不少平日里只能在y视新闻上才能见到的重量级领导。 整个庄园布满防控,可谓是五步一哨,十步一岗。 除了随处可见的带警棍、站得笔直的保安,还有许多目光如鹰的便装军人隐藏人群。 司老夫人坐在司家那桌,眼看着婚礼仪式的时间快到了,司清城还没来。 手机被统一收走,想打电话问问都不行,在她急得直跺脚的时候,他终于从婚宴厅的大门进来。 他一边往这边走,一边与人握手寒暄,等他坐下,距离仪式时间更近。 “今天桐桐结婚,你真要当一个旁观者?”司清城一坐下,司老夫人凑到他耳边低声问。 结婚这么大的事,司老夫人之前提过建议,让儿子把人认回来,然后以新娘父亲的身份出席。 司、郁两家本来就有联姻的想法,如此一来,正好顺了最初想法,强强联合,多好。 司清城的目光落在沈家那边。 沈沐黎正侧头与身边的人说话,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嘴边有浅浅的笑意。 这段时间,她变了不少。 不再像以前那样无情无欲,冷若冰霜。 偶尔也会笑笑,而让她发生改变的,是司桐。 司清城目光沉沉,有些秘密,应该被埋藏,烂在阴沟最深处,永远不要见光。 “妈,我希望这是您最后一次说这件事。”司清城语气淡淡的,透着冷漠,“我失去过小黎一次,不能再失去第二次。” “可是……”司老夫人不甘心。 司清城转头望着老母亲,“如果小黎知道不该知道的,受了伤,我也许会和罪魁祸首鱼死网破。” “桐桐很优秀,很本分,是个不错的孩子,我可以照拂她,生活中或事业上,都可以,但不能伤到小黎。” 这是他的底线。 上次一起吃饭,他主动提议让司桐角逐青光奖,也是因为司桐安分。 如果她不安分,他早就想办法叫她在海城待不下去。 如果她不安分,郁寒深恐怕也不会像现在这般在意她,更不会如此隆重地娶她。 司老夫人气得瞪圆了眼睛,“那你就甘心被人说绝后?你知不知道外面人背地里怎么说你的?”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背地里说人,兜兜转转总会传到正主的耳中,司老夫人听别人私底下那么说儿子,她气得整夜整夜睡不着。 话音未落,婚宴厅的灯忽地暗下来,接着,音响里传出一道雄浑的男音:“各位来宾,各位朋友,今天,是司桐和郁寒深喜结良缘的日子,很高兴受新郎的邀请,来做此次婚礼的主婚人……” 婚宴厅坐满了身居高位、见惯了世面的大人物,可此时看清主婚人的面容,还是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难怪戒备如此严密。 郁寒深竟然请了这么一位了不得的人物来主婚。 第378章 海城首富的婚礼(8) 婚礼仪式按部就班地开始。 随着法国巴洛克风格的厚重大门缓缓打开,一束追光打在站在门外的新娘身上。 司桐穿着洁白的重工婚纱,繁复的刺绣,密如繁星的钻石和珍珠,腰间镶着一颗硕大的稀有黄钻,裙摆蓬松庞大,拖尾在身后铺散,长而繁重。 可如此复杂的设计,穿在司桐身上,一点不显累赘浮夸,反而衬得她那张清冷柔美的脸,有了圣洁端庄的韵味,美得惊心动魄。 现场一片惊艳的惊叹声。 司桐弯着唇,面上波澜不惊,内心却已经掀起滔天巨浪。 她看见站在郁寒深身侧的主婚人了。 那张脸,应该没有人没见过。 只不过是在官媒上见过。 “新郎说,我们的新娘从小没有父母陪伴,过得十分不易,如今即将嫁人,却无人将她的手交给新郎,我家里也有年纪差不多大的女儿,新娘要是不嫌弃,今天,由我来陪你走完人生最后这段独行的路吧。” 主婚人边说,边踩着红毯朝司桐走过来。 他气势磅礴,却又慈和,犹如大海,可纳百川,又如高山,不让细土。 主婚人的话一出口,满厅见多识广的大佬们,又一阵倒抽冷气的声音。 这、这是多大的殊荣啊。 所有人都知道煌盛老总要娶的女孩子出身低微,当着郁寒深的面,没有人敢说什么。 可是背地里,总会有些不好听的声音。 但今天过后,再也没有人敢小看司桐。 司桐看了看主婚人支在她面前的胳膊,下意识去看郁寒深。 郁寒深站在婚礼台上,穿着笔挺的黑色西装,内搭白色衬衫和白色领结,西装驳领的花眼处,插着一朵白色玫瑰,头发仍旧是分寸不乱的二八分背头。 与平日里沉稳威严的形象比起来,此时更多了些尊贵典雅的迷人魅力。 耳边,主婚人和蔼地出声:“别怕,把我当成普通长辈就好。” 司桐眨了眨发胀的眼眸,浅浅莞尔,伸手,从容大方地挽上主婚人的臂弯,不卑不亢地低声说:“谢谢您。” “谢你的丈夫吧。”主婚人拿话筒的手垂着,侧低着头与司桐说话,从旁观者的角度看,像是慈爱的父亲在安慰即将出嫁的女儿不要紧张。 他说:“他特意去京城,拜托我来主婚,他说他的心爱的女孩子总因出身不好被人诟病,邀请我来给他的小姑娘撑个场面。” “希望没吓到你,我看现场不少人都被我的突然出现吓到了。” 主婚人语气熟稔,最后甚至开了个小玩笑,显然和郁寒深熟识。 到了婚礼台上,主婚人把司桐的手交到郁寒深掌中,说了几句走流程的话,而后把话筒递给郁寒深手里。 郁寒深接过来,垂眼深深地俯视面前被薄薄头纱遮掩了面容的女孩。 沉稳磁性的嗓音从音响里扩散开来:“有些话,一直想跟我的太太说。” 顿了顿,郁寒深再次开腔,声线温柔至极:“很抱歉,五年前,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因为偏见和私心,选择了冷眼旁观。” 这是他第二次为当年的那件事跟司桐道歉。 第一次只有简单的‘抱歉’两个字,这一次,一向稳重寡言的男人,说了很多。 “很抱歉,在你受尽苦楚的时候,我不在你身边。” 郁寒深第一次道歉,司桐说那件事跟他没关系,不是他的错。 但随着时间推移,随着感情渐深,郁寒深每次想起,自责和后悔的情绪越浓烈。 他这人不管做什么都深谋远虑、运筹帷幄,从不后悔,活了三十三年,唯一后悔的,只有这一件。 “谢谢你给我机会成为你的丈夫,谢谢你愿意做我的妻子,我不知道我能活多久,但只要我活着,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不会再让你一个人。” 司桐抬头仰望着郁寒深轮廓严峻的脸,视线渐渐模糊,郁寒深给她戴上戒指的瞬间,眼泪掉下来,砸在胸前的婚纱面料上,溅起小小的水花。 “请新娘为新郎戴上戒指。”主婚人的声音响起。 司桐从张梦玲递过来的戒指盒中,取出那枚男款素圈戒指,套进郁寒深骨骼硬朗的无名指。 华丽的婚礼台上,郁寒深掀起司桐的头纱,一手握住她的后颈,一手与她十指交扣,俯身低头,吻住司桐的红唇。 司桐仰着小脸,这一瞬间,浑身似有电流滑过,裸露的雪白双肩情不自禁轻轻耸起。 台下,沈沐黎看着这幸福甜蜜的一幕,不知道为什么,鼻梁很酸,心里也酸。 “妈,你怎么了?”沈妍夕从郁寒深为司桐请来这么一位了不得的人物、当主婚人的震惊中回神,这场婚礼,真是叫人惊讶。 今天之后,整个海城都不会再有人说司桐配不上郁寒深了。 很多人见都没有机会见到的那个人,给她当了一回父亲,光是这一点,以后就会有数不尽的人来巴结讨好她。 沈妍夕真不知道那个司桐有什么好,让郁寒深这般为她谋划。 一转头,看见沈沐黎泪流满面,沈妍夕皱了皱眉,开口问了一句。 第379章 海城首富的婚礼(9) 沈沐黎低头擦眼泪,收拾好这份莫名的情绪,淡淡道:“婚礼很感人。” 沈妍夕扯了扯嘴角,“是挺感人的。” 这时,婚礼仪式结束,主婚人离场,郁寒深附在司桐耳边说了两句话,又把杨姨叫到跟前交代了几句,跟着离场。 郁家那边。 “老夫人,您这小儿媳真是好福气啊。”有人端着酒杯过来恭维,郁家身为海城第一世家,本就备受瞩目。 如今上头那位出现在郁家的婚宴上,以后别说海城,就是放眼全国,也不会有人敢惹郁家。 “听说您小儿媳怀了双胞胎?恭喜老夫人,这是四喜临门啊。” “四喜临门?”旁边有人笑问:“不是双喜临门?” “郁总大婚一喜,领导来主婚一喜,郁太太肚子里的双胞胎是双喜,可不是四喜临门?老夫人大喜呀。” 好听话谁都爱听,尤其是上了岁数的,更喜欢吉利话,郁老夫人被说得眉开眼笑,手指隔空点了点说话的人,“就你会哄人。” 那人笑道:“哎呦老夫人误会我了,我是最嘴笨的,不会说哄人的话,只会说实话。” “哈哈……”郁老夫人笑得更开心。 郁知珩忽然起身,一言不发地离席。 这么重要的场合,这番举动显得很失礼,周围人都是人精,只当没看见这位郁家大少爷的失态。 荣画桥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带着怪异,强撑着扯出一抹体面的笑,“知珩胃不舒服,我过去看看。” 郁老夫人沉了沉脸,“去吧。” 荣画桥追出婚宴厅,看见郁知珩站在漆金护栏边抽烟。 垂在身侧的那只手握拳,有血顺着指缝溢出来,滴落在浅金色的地板上。 荣画桥一惊,上前拿起他的手,“你受伤了。” 郁知珩的掌心,生生被指甲掐破,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可这不及他心上痛楚的万分之一,五年前,司桐身陷囹圄,他什么都做不了。 五年后,小叔给她的这一切,他也给不起。 就算郁寒深不是他的亲叔叔,就算他不用顾及血缘伦理,放手去争,他也争不过。 “我给你订张票,今晚就回苏北吧。”郁知珩吐出烟雾时,说出这句话。 荣画桥怔了怔,“你什么意思?” 郁知珩缓缓道:“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我知道你一直想和煌盛集团合作,回头我会跟小叔提这件事,算是我给你的补偿。” “你要跟我分手?”荣画桥看着他。 郁知珩:“你已经知道我为什么会跟你在一起,我也知道你为什么选择我,我们之间更多的是各取所需。” 都把对方当成替身。 “我想过就这么凑合着过,但现在发现,你不是她,永远也替代不了她,好在你我交往不深,还没酿成大错,及时止损最好。” 郁知珩的声音很轻,像是从远处飘来。 以前他不理解二叔,为什么会忘不掉一个女人。 现在他切身体会,才明白其中滋味。 “我不同意。”荣画桥眼圈发红,抱住郁知珩的腰,“你不可以这么对我。” 婚宴厅。 郁晚凝见莫沾衣脸色不好看,坐到她旁边:“没什么了不起的,等你跟时在安结婚,叫时在安办一场比这更隆重的婚礼。” 莫沾衣看了眼正在到处跟人攀谈的时在安,时在安并不在郁家邀请的宾客名单内,是司瑾彤非要带他来结交人脉。 看见他谨慎地与那些身份地位比他高的人搭话,莫沾衣不屑地冷哼。 郁寒深和主婚人站在一起,依然是镇定不迫的从容气度,气势和气场都不曾弱半分,光是这一点,时在安就比不上。 今天这场婚礼,空前盛大,以前,没有哪一场婚礼能与之相提并论,以后,恐怕也不会有。 司老夫人这会儿才从先前的震惊中回神,司清城在主婚人离场的时候跟着起身离开,沈家和傅家那边的当家人也都不在婚宴厅,显然是去后面见主婚人了。 海城四大家族的掌权人,每年年底都受邀去京城开会,都与主婚人认识。 但也只是认识。 能把人请来主婚,不是件容易的事。 郁寒深因为两位舅舅在z央担任要职,与他更熟悉一点。 “老头子。”司老夫人到现在都还有些不敢相信,郁寒深居然把上头那位请来给司桐当了回临时父亲。 “我不是在做梦吧?”她惊疑不定地问。 司老爷子目光犀利,“郁家这老三,有点本事。” 司老夫人道:“何止是有点本事,这本事可大了。”顿了顿,她欣慰地叹了口气:“桐桐嫁给对她这么好的男人,我也就放心了,等桐桐孩子生了,找个机会跟小黎提一提这件事,到底是司家的孩子,不能真的不认。” 想到孙女肚子里的曾外孙,司老爷子锋利的脸色缓了缓,想到执迷不悟的儿子,又一沉,“先把你儿子搞定再说吧。” …… 李欣一直到跟着司桐回到休息间,看见主婚人时被吓得飞走的魂魄还没归位。 司桐换下繁重的婚纱,穿上大红色挂脖礼服,轻薄的面料贴着她曼妙的身躯,勾勒出凹凸有致的曲线。 这件礼服原本是设计来给她敬酒穿的,不过她不需要去敬酒,就当婚服穿了。 今天新婚,脱下婚纱,总不能穿平常的衣服。 城堡的工作人员推着餐车进来送餐,休息间有张餐桌,摆了满满一桌。 司桐看了看笔直站在角落的保镖,把桌上的饭菜分出去一半,叫保镖坐下吃点。 主婚人此番行程低调机密,仪式结束后没有多逗留,在严密的保护下乘机离开了庄园。 郁寒深来休息间看司桐,一进来,就看见那几个保镖正围着桌子大快朵颐。 他身后跟着个穿西装的陌生男人。 陌生男人四十左右的年纪,一头圆寸,身高和长相都普通至极,唯有那一双眼睛,叫人害怕。 与郁寒深给人的身居高位的威严和压迫不同,陌生男人带着一股令人胆寒的血腥气。 第380章 海城首富的婚礼(10) “哟,都吃着呢?”陌生男人眼神如刀,“出息了啊,工作时间吃东西,好吃吗?” 几个保镖连滚带爬地站起来,脑子里同时出现一个声音:死定了! 他们慌忙地擦嘴巴,眼里流露出敬畏和恐惧,“郁总,石、石先生。” 敬畏是对郁寒深,恐惧是对石虎。 郁寒深走去司桐身边,见她面前的盘子里堆满了食物残渣,想来吃得不错,摸了摸她的脑袋,“我过去敬酒,你吃完在这等我,乖乖的,不要乱走。” 司桐仰脸看他,听话地点头。 注意到那边几个保镖一脸恐慌,她解释说:“是我叫他们吃东西的。” 郁寒深看了石虎一眼。 石虎立刻收敛起骇人的眼神,“既然太太叫你们吃,就饶你们这一回,多吃点。” “谢谢太太。”几人很上道地谢司桐,喜滋滋地坐下。 一物降一物啊,郁总降石先生,太太降郁总,跟着太太有肉吃。 几人吃得跟蝗虫过境似的。 石虎看得直皱眉:“慢点吃,别整这死出给我丢脸!不知道的以为我没给你们吃饱饭。” “……”几个保镖一脸委屈,以前还夸他们吃饭快干活麻利…… 郁寒深带头走出休息间,石虎神色敬重地朝司桐点了下头,跟着离开。 郁寒深挺拔的身影一消失,张梦玲学着他的腔调,压低嗓音说:“你吃完在这等我,乖乖的,不要乱走。” 说完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哆嗦,抱臂摸了摸胳膊:“妈呀,肉麻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要不要这么黏糊,受不了!” 司桐没理她。 李晓萱正在啃一块椒盐猪蹄,闻言含糊道:“你懂什么,这叫蜜里调油,你一个万年单身狗肯定不懂,你只有当电灯泡和吃狗粮的份。” 张梦玲:“有对象了不起啊,我也就是没找,我要是想找,分分钟的事!” 李晓萱看了她一眼,精准地踩她雷区:“凭什么?凭你的小a罩杯?” “……”张梦玲扑上去:“李晓萱,受死!” 两人又闹成一团。 司桐无奈地看了这两人一眼。 这时,李欣突然像是醒悟了过来,“桐桐,你的黄金手捧花就这么被人抢走了?” 司桐:“……”这都过去好一会儿了。 “那可是金子做的啊,价值好几十万,你就这么扔出去给人抢走了?”李欣痛心疾首。 扭头看向三个伴娘:“你们怎么这么没用?三个人都没抢到。” 提起这个,张梦玲有话说:“别提了,为了抢花,我都被人挤下婚礼台了,幸好莫大哥在下面接住了我,不然非摔残我。” 季念念显得很淡定,“桐桐现在可是所有人眼里最幸福的新娘子,当时未婚女孩都上来抢,想接一接桐桐的福气,抢不到也正常。” 李欣那会儿被主婚人的身份惊得大脑宕机,完全没心思抢什么手捧花,哪怕是黄金的。 “桐桐,你这婚礼真是叫人大开眼界,出去跟别人说,别人估计会以为我疯了。”李欣感叹,“来这一趟,真值。” 婚宴接近尾声,休息间开始陆续有人过来找司桐。 无一例外的,都打着祝贺她新婚的旗号,给她塞压口袋红包。 给新娘包红包压口袋,是海城这边的习俗。 司桐从容应付,一一婉拒。 其实就算她收了,也符合情理,不会有人说什么。 但有些事不能开头,这些人不过是以给红包压口袋为借口,来试探她的虚实长短。 一旦她收了,在那些人眼里,她就会变成一个可以用金钱收买的人。 后续会有源源不断的诱惑和麻烦。 她不想给郁寒深带去一丝一毫的坏影响。 李欣和张梦玲她们在旁边支起牌桌搓麻将,瞧见司桐优雅得体地与各位千金名媛贵太太们周旋,忽然觉得这丫头越来越有上流人士的范儿。 不知不觉,跟她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休息室的门忽然被推开,今天负责随身照顾郁老夫人的佣人着急忙慌地进来。 见休息间有外人在,她欲言又止。 在这个圈子里混的,没有蠢人,众人看出有事,识趣地起身告辞。 “怎么了?”张梦玲跟老妈的同事很熟,见她一脸急色,开玩笑道:“火烧你眉毛啦?” 等那几位贵夫人离开,佣人说:“出事了,太太的表舅喝醉了非礼少爷的女朋友。” 司桐一愣。 李欣也一愣,“你说什么?” “事情是这样……”佣人娓娓道来。 今天婚礼,女方的宾客不多,身份又都是普通人,郁家在安排座位上费了一番功夫。 叫了几个郁家旁支的堂亲陪着,又把座位安排在中间。 这样既显出了尊重,又不会压了一些贵客的身份。 表舅平时不喝酒,今天乍然见到那么多只在电视上看过的大人物,尤其是那位主婚人,他激动又亢奋,只觉多了许多吹牛的资本。 一想到那些平日里不大瞧得上他的人,到时候都要对着他流露出羡慕嫉妒的眼神,他就不能自抑。 于是在堂亲敬他酒的时候,他多喝了几杯。 本就酒量差,很快就醉了。 摇摇晃晃去卫生间时,误入了女卫,正巧碰到也在卫生间的荣画桥。 “放屁!”李欣还没听完,就暴怒:“凭她那什么桥的多好看,我爸也不可能做这种烂事!” 佣人没计较她的粗口,只恭敬地对司桐说:“城堡的工作人员听见女卫生间里有人呼救,进去看见您表舅和少爷的女朋友双双倒在地上,姿势有些……现在少爷的女朋友正在另一间休息室哭着呢,她的妹妹嚷嚷着要报警。” 几人来到另一间休息室,司桐一眼看见耷拉着脑袋坐在地上的表舅。 郁寒深和郁盛德、郁安邦、郁知珩在送客,此时休息间除了荣家姐妹,郁老夫人和郁老爷子,以及傅云蓉母女三人都在这。 表舅妈和舅妈,央央都在。 还有一个穿工作人员制服的年轻男子,应该就是佣人说的听见荣画桥呼救的人。 郁老夫人瞧见司桐,忙叫她坐下,安慰她别着急。 第381章 海城首富的婚礼(11) “到底怎么回事?”李欣问老父亲,她是不信父亲会做这种事,可既然被人赖上了,肯定是发生了什么。 表舅抬起头,眼白布满红血丝,说话大着舌头,醉意明显,“我没非礼她……” “都把我姐姐压在地上了,还狡辩!”荣景月愤怒地打断表舅的话,指着那名男工作人员说:“要不是他及时赶到,还不知道你要做什么恶心的事呢!” “今天必须报警,把这个色老头抓起来,判他个十年八年。” 表舅一听这话,急了,“我真没非礼她,我、我就是不小心被绊了一下,摔到她身上……” “绊了一下摔倒?那你怎么不赶紧爬起来,压着我姐姐是什么意思?”荣景月咄咄逼问:“最后还是工作人员把你拽开才救了我姐姐。” “我、我当时爬不起来……”表舅嗫嚅着嘴唇解释。 可显然,这两个理由很没说服力。 荣景月眼神不屑,把矛头指向表舅妈:“你相信你老公这借口?” 表舅妈脸色难看,不过也相信自己的丈夫,生活了几十年,表舅什么德性她清楚。 别看平时吹牛的时候豪气万丈,其实胆小得很,就算真对人家小姑娘见色起意,也是有贼心没贼胆。 李欣反唇相讥:“我爸喝醉了,摔倒爬不起来不是很正常?倒是你,非要往你姐姐头上扣‘被非礼’的帽子,怎么?被一个老头非礼很光荣吗?真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她看向荣画桥:“你小心点你这妹妹吧!” “你!”荣景月跟姐姐感情一向深厚,听闻姐姐出事,她第一反应当然是替姐姐打抱不平。 到了李欣嘴里,却成了居心叵测。 两人正吵得不可开交,郁寒深和郁知珩闻讯赶到,石虎跟在两人身后一块进来。 郁寒深径直走到司桐身边,剑眉微蹙。 司桐这才想起来,这人先前叮嘱她在休息间等他,她冲男人露出一抹讨巧的笑,伸手握住他的右手食指。 郁寒深的眼神一软,抬手摸了下小妻子的发顶,随后在她身边坐下。 威严的目光看向荣画桥,淡淡开腔:“让荣小姐在我的婚宴上受到惊吓,实在是我招待不周。” 郁寒深挺括的裤腿随着他的动作往上提了提,一小截黑色的商务袜,黑皮鞋锃亮。 “你叫什么名字?”他看向那名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知道问话的是郁家掌权人,不敢怠慢,忙不迭回答:“陈艺。” 郁寒深不紧不慢地道:“你是听见卫生间有人呼救,所以进去救人?” 工作人员点头。 “进去之后你是不是看到荣小姐被人撞得倒在地上?”郁寒深这话问得很有引导性。 工作人员毫不犹豫地再次点头,满心只想着要慎重回答问题,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被人牵着鼻子走。 他语气极其认真:“是的,我看那位先生喝醉了,手脚没力气,爬不起来,还是我把他拉起来的。” 郁寒深笑了下,“这里没你的事了,回去工作吧。” 工作人员本来就惶恐,虽然不知道之前救了个女人是谁,也不知道非礼人的中年男人是谁。 但今天是海城首富郁家的主场,来的都是上流人士,随便拎出去一个他都惹不起。 他得了特赦令般,忙不迭离开休息间。 郁寒深给了站在一旁的石虎一个眼神,石虎立刻会意,抬脚跟上那名工作人员。 “表舅,您误入女卫,又不小心撞倒荣小姐,这件事怎么论,都是您的不是。”郁寒深看向坐在地上、没精打采的表舅,“还不赶紧给荣小姐道个歉。” 他一发话,表舅连忙爬起来,摇摇晃晃走到荣画桥面前,吐字不清地说了声:“对不起。” “……”荣景月当场就要爆炸。 明明是非礼,怎么到了郁寒深嘴里,就变成‘不小心撞倒’了? 想质问,可对上郁寒深深不见底的眼眸,她后背莫名一凉,张开的嘴怎么也吐不出一个字。 荣画桥低头靠在荣景月怀里,垂落的睫毛遮掩了眼底的情绪。 不愧是海城第一企业家,生意人避重就轻的做事手段被他用得是炉火纯青,三言两语,就逆转表舅的劣势局面。 荣画桥跟郁寒深接触不深,但这个男人给人心机深重的感觉,尤其是看人的眼神,貌似平和,实则带着股看透人心的锐利。 这种随时会被看穿的感觉,实在叫人不舒服。 “这件事我也有错。”荣画桥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满是泪痕的苍白的脸,适时开口: “是我胆小,被小婶的表舅吓到,一时失了分寸,差点惊扰到宾客。” “我很抱歉,郁奶奶,伯母,小叔小婶,还有小婶的表舅和表舅妈,希望你们不要怪我。” 这番话,她说得知书达理,又委曲求全。 “好孩子。”郁老夫人顿时心生怜惜,刚才荣画桥确实被吓坏的样子,而且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不好的话。 什么非礼啊报警啊,都是荣景月嚷嚷的,都是荣家千金,一个识大体,一个唯恐天下不乱,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思及此,郁老夫人越发觉得荣画桥明事理,也越发觉得荣景月不懂事。 她摘下手腕上的羊脂玉镯,套进荣画桥的手脖子,“这个给你,今天你受委屈了。” 郁老夫人并不相信表舅是清白的,只是真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表舅身为司桐的娘家人,不能因为非礼进局子。 司桐不仅是郁家儿媳,还刚和主婚人走过红毯,这时候名声不可受损。 只能委屈荣画桥。 所以刚才郁寒深说那番算得上颠倒黑白的话时,她没吱声。 郁老夫人又看向郁知珩,“一会儿你先带桥桥回家休息,这两天别急着回苏北上班,带桥桥在海城好好玩一玩。” 郁知珩站在休息室门口的位置,他今天穿得很正式,黑西装白衬衫,大红色的领带,头发也打理得整齐,清隽贵气。 若是胸口插朵玫瑰,若是不知情,或许会误以为他是今天的新郎。 白皙如玉的手指捏着根没点燃的香烟,闻言看向荣画桥,沉默半晌,开口:“走吧。” 第382章 海城首富的婚礼(12) 荣景月再笨,也看出这郁家在欺负姐姐,却敢怒不敢言,恶狠狠地瞪了眼司桐的那个表舅,跟着姐姐一起离开。 这出闹剧没掀起什么风浪,可这件事,像一根无形的刺,扎在李欣和表舅妈心口,她们觉得对不起司桐,给她丢脸了。 回贡院的路上,两人都没说话,表舅因为酒劲上来,一上车就开始呼呼大睡。 舅妈努力想活跃气氛,气氛始终沉重。 季念念她们都各自乘车回去,司桐等郁寒深应付完宾客,才一起回去。 到市区,已经华灯初上。 司桐想到表舅的事,忍不住问郁寒深:“你觉得表舅是清白的吗?” 郁寒深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司桐说出自己的看法:“我相信表舅的人品,不过,如果这件事真闹到派出所,肯定对表舅不利,他走错卫生间本就是错,哪怕是无心之错。” “监控也没拍到卫生间里发生的事,到时候表舅和荣画桥各执一词,对簿公堂时法官会更偏向弱者。” 说白了,就算荣画桥市故意陷害,表舅也吃不了兜着走。 可是,为什么呢? 荣画桥在郁寒深的威势下澄清误会,总不能单纯因为怕了郁寒深吧? 司桐觉得更像是她已经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她的目的是什么?郁老夫人的怜惜?还是,郁知珩…… 这时,迈巴赫开进贡院别墅区大门,司桐的注意力被一路延伸的巨大鲜花拱门吸引。 “今天除了我们,这里还有别人结婚吗?”鲜花拱门上有双喜。 郁寒深不语。 司桐只是随口一问,不是非要一个答案。 不过,等车子开到八号院,看见鲜花拱门延伸进了八号院的大门,她明白过来郁寒深的沉默是什么意思了。 别墅的整栋楼都被鲜花覆盖,护栏上红绸垂落,随着风飘扬,窗户上贴着红色双喜,喜庆又浪漫。 进入户门,鲜花和红绸、双喜一直蔓延到卧室。 瞧见铺得整齐的红色被褥上,粉白两色的玫瑰摆成的爱心,司桐转头,眼睛亮汪汪地仰视郁寒深,“为我准备的?” 很显然,这些不符合郁寒深的审美。 郁寒深在她好奇地这摸一下,那摸一下的时候,两手插兜目光温柔地跟在她身后。 “你喜欢就好。”他笑容宠溺。 “那我们快去吃饭吧。”司桐笑容灿烂地挽上郁寒深的胳膊,“吃完就洗澡。” 说完,她白皙的脸颊微微泛红。 这话的暗示性很强。 郁寒深的视线落在小妻子身上。 礼服是露背的款式,从他的视角,可以把女孩雪白优美的背和挺翘饱满的臀尽收眼底。 “这么着急?”男人的眸色缓缓变深,扶在司桐腰上的手,往下,在她臀上轻捏。 柔软又有弹性的手感,叫人欲罢不能。 话音和他的吻一起落下。 司桐被抱起来放到床上时,忍不住笑,在男人耳边呵气,“郁先生比我更急。” 回答她的是郁寒深滚烫的吻。 在男人的吻越来越往下,司桐终于忍不住抬脚踩住他的肩,紧紧护住最后一道防线。 “不行,还没洗澡呢。”她浑身发烫,说话有气无力。 郁寒深握住小妻子的脚,侧头,亲吻她的脚背,一边沉声说:“老公不嫌弃你。” 湿热的吻顺着脚踝一路往上,司桐抬起另一只脚抵住男人紧实的胸膛。 他身上的衬衫半敞,线条优越的胸肌若隐若现,锁骨明晰性感。 “先洗澡。”她坚持。 郁寒深抬眼,幽深的眸看她,片刻,爬上来虚虚压着她。 灼热的呼吸灌进她耳眼里,男人的嗓音低哑磁性:“我都不嫌弃,你嫌弃什么?嗯?” 耳垂被含住轻吮,又痒又酥,司桐感觉心尖跟着一起痒,克制不住地缩着脖子躲,“我不是想给今晚的洞房夜留下美好的回忆么,万一有味道怎么办?” 郁寒深咬了口她脖侧的嫩肉,低低笑了声:“有味道岂不是更美味?” “啊!”司桐用力推开他,红着脸瞪他,“你好恶心!” 郁寒深见身下的人儿似嗔似怒,粉面桃腮,眼眸似水,鲜活又生动,只觉可爱得紧。 再也不是曾经那个麻木空洞的清冷女孩。 朗声一笑,他重重亲了下司桐的脸颊,嗓音也带着笑意:“抱紧老公。” 司桐紧紧搂住男人的脖颈,两腿缠住他肌肉紧致的腰身。 郁寒深轻松地带着她起身,长腿一跨下了床。 一直到七点,两人才穿好衣服下楼吃晚饭,值班的佣人见男主人和女主人下楼来,立马把饭菜往餐桌上端。 “这里没你们的事了,回去休息吧,餐桌明天收拾。”郁寒深吩咐。 佣人恭敬又利落地应了声:“是。” 吃完饭,郁寒深带司桐去外面散了会儿步。 五月下旬,海城气温很暖,两人牵着手走在路灯明亮的柏油路上,司桐第一次跟郁寒深这样相处,看着两人紧紧依偎在一起的长影,她只觉满足和幸福。 遇到熟人,郁寒深和人寒暄的时候,也没有放开她的手。 两人散步到九号院,司桐想进去看看表舅他们,管家告诉司桐表舅和表舅妈回来后大吵了一架,现在谁也不理谁。 司桐去了李欣房间,李欣说:“要不是爸喝醉酒走错厕所,也没这么多事,我妈骂了他几句,我爸觉得他被人冤枉,我妈不安慰就算了,还凶他,委屈了,你别管,明天就好了。” “对了,我们明天回去了。”李欣又说。 司桐有些意外:“不是计划要多玩几天?” “算了,发生这样的事,我们也没脸在这玩。”李欣的语气恹恹的:“虽然我们都清楚我爸不是那样的人,可别人不知道啊,你婆家没跟我们计较,心里肯定也不喜欢我们,就不留这给你添麻烦了。” 司桐想到傅云蓉当时的神情,明显是偏向自家儿子的女友的。 “你小心点那个什么桥的,我看她不是什么好玩意儿。”司桐离开前,李欣这么说。 郁寒深在外面等她,司桐走出入户门,看见郁寒深站在院子的一盏地灯旁打电话。 手机里,是石虎粗犷的声音:“那个员工嘴里没撬出东西,关系网也干净,跟荣画桥没什么关联。” “应该是恰巧路过,被荣画桥拉进来当了回棋子。”石虎下定论。 郁寒深单手插兜,身后的地灯映亮他的背,深邃的五官隐在阴影里,越显高深莫测。 他沉默了一阵,沉沉开腔:“找几个人去苏北,仔细查一下这位荣大小姐。” 第383章 以前有没有背过别的女人? 郁寒深身上穿着私人订制的黑色衬衫西裤,领口敞开,袖口卷到手肘,露出成熟男人的遒劲小臂,随意也不失大集团老总的气势。 司桐见他在打电话,没有上前打扰,等他把手机从耳边拿走,才朝他小跑过去。 郁寒深的眉眼深邃柔和,牵起她的手。 走出一步,察觉到手上的阻力,回头,瞧见小妻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仰着一张白皙柔美的小脸笑吟吟望着他。 不由的,郁寒深跟着笑了笑,“怎么不走?” 司桐说:“我累了,不想走。” 郁寒深眼神宠溺,弯腰来抱她。 司桐躲开,“背我,你还没背过我。” 郁寒深一句话没多说,在她面前蹲下高大的身躯。 司桐趴上男人宽阔的背,隔着衬衫布料,能感受到他偏高的体温,呼吸间是他身上成熟男性的荷尔蒙味道。 “有没有压到肚子?”他温声询问。 “没有。”司桐搂着郁寒深的脖子,视线里,是他分寸不乱的鬓发和线条立体的侧脸。 他走得沉稳,司桐几乎感觉不到颠簸。 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问题,“你以前有没有背过别的女人?” “你说呢?”郁寒深反问。 “我怎么知道。”司桐见他眉形好看,很锋利的剑眉,手指描摹他的眉毛,边说:“毕竟我们认识的时候,你都三十多岁了,谁知道以前背过多少女人。” 郁寒深从小妻子的话里品出了些吃味,薄唇微勾:“都结婚了,现在才来计较,是不是晚了点?” “听你这话,以前背过别的女人了?”司桐的语气带着怨怼。 郁寒深两手稳稳地托住她的臀,闻言在她臀瓣上捏了一下,“除了你,没人敢往我身上爬?” 这话说得很有深意,司桐看着他显出些兴味风流的五官,心跳不争气地加快,有些被迷到。 严肃正经的男人不正经起来,特别性感,魅力又撩人。 “请郁总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她任性地追问,一副非要他答出个子丑寅卯的架势,“我是你第一个背的女人吗?” 郁寒深侧头看了她一眼,湛黑的眸有明显的纵容和温情,喉结滚了下:“嗯。” 司桐又问:“那、在床上呢,我也是第一个?” 郁寒深有些好笑,不过还是‘嗯’了一声。 跟他还不熟的时候,司桐听张梦玲说过他洁身自好,三十多了还没谈过恋爱。 但听他本人亲口说,感觉完全不一样,占有欲不止男人有,女人也有。 郁寒深转头,看见背上的女孩子笑得弯起一双美目,长长的上下睫毛挨到一起,灿烂明媚。 “这么高兴?”男人的嗓音也透出愉悦来。 司桐歪头过去亲了亲他光滑但不细腻的脸颊,想了想,靠近他耳畔,声音轻软地说:“你也是我的第一个男人。” 说着,她扣住郁寒深的下巴,把他的脸掰过来,含吻了一下那张凉薄的嘴唇,“接吻也是。” 郁寒深笑出了声,瞧着比司桐刚才的样子还高兴。 司桐被笑得脸颊发烫,捶了下他宽厚的背,羞涩撒娇:“不许笑了,快点走,我要回家睡觉。” 这晚,回八号院洗完漱睡下后,郁寒深拥着司桐吻了许久,意乱情迷时,司桐想到司老夫人做寿那次,秦思涵当着郁寒深的面挑拨离间说的话。 秦思涵说见过她和郁知珩在操场散步拥吻。 当时郁寒深并没有特别的反应,事后也不曾追究,司桐也没多解释。 原以为,这个男人阅历丰富、思想成熟,肯定不会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 现在看来,他应该是听进去了。 只不过克制着没表现出来。 睡前,司桐又告诉他:“我和郁知珩只牵过手,别的什么都没做过,拥抱也没有过。” 郁寒深收紧手臂上的力道,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进身体里。 …… 皇廷会所包厢,灯光昏暗,郁知珩颓然地坐在真皮沙发里,面前的长茶几上摆满了威士忌的空酒瓶。 于沣一脸担忧地坐在旁边。 他和郁知珩从小一起长大,初高中和大学都在一所学校,关系很铁,毕业后合伙开了家律师事务所。 郁知珩离开律所后,律所就给了于沣一个人。 在郁知珩喝光一瓶威士忌,去开另一瓶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伸手阻拦,“都喝九瓶了,一百多万一瓶的尊尼获加钻,有钱也不能这么造。” “给我。”郁知珩抢过来,打开,仰脖子往喉咙里灌。 于沣叹了口气。 司桐那小丫头,真是害人不浅。 “她都结婚了,你就是把自己喝死了,她也不会来看你一眼。”于沣没忘记,之前郁知珩两次车祸重伤进医院,司桐很是绝情地避而不见。 郁知珩一手夹着烟,一手拿着酒瓶,领带扯松了,眼尾猩红,整个人散发着悲伤又沉痛的气息。 “那个无情无义的女人,你想着她干什么?”于沣怒其不争。 “无情无义?”郁知珩喃喃地重复这句话,“挺好的,她能没有牵挂地投入到另一段感情,挺好的。” “……”于沣指着他,半晌,骂了一句:“你这个恋爱脑,真是没救了!” 最终郁知珩醉倒在沙发里。 于沣把他送去他在外面的私宅,一处临江的大平层,落地窗可以俯瞰整个黄浦江。 郁知珩醉得厉害,于沣不敢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从客房抱了床被子到主卧,准备在沙发上对付一晚。 “桐桐,不要嫁给小叔。” “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是我害了你,你原谅我好不好?” “回到我身边好不好?” “……” 于沣:“……” 站在床边盯着他看了很久,拿手机拨了荣画桥的号,接通后,他只说了一句:“知珩喝醉了,你来照顾他吧。” …… 隔天,郁知珩头痛欲裂地醒来。 揉着太阳穴坐起身,靠在床头缓了好一阵,才缓过宿醉那股劲儿。 掀开被子想下床去冲澡,余光注意到身边躺着个人,他猛地顿住,一些模糊的片段跟着涌现。 转头看清荣画桥的脸,他的瞳孔紧缩了一下。 “你怎么在这?”郁知珩的语气有些冷。 荣画桥悠悠醒来,眉眼间有羞涩,“你昨晚喝醉了,于沣叫我来照顾你。” 她坐起身,想要靠过去挽郁知珩的胳膊,脖子却忽地一紧。 窒息的感觉袭来,她的眼底,倒映着郁知珩愠怒的脸庞。 “昨天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你不该来这!”他目光发狠,说出的话很难听,“就这么下贱,上杆子往男人床上爬?” 荣画桥脸色一变,长这么大,还没被人骂过下贱。 而骂她的人刚和她一夜缠绵。 荣画桥眼底划过一抹暗色,过去一会儿,她笑起来,“上个床而已,值得大动肝火?怎么,想为你的白月光守身如玉?” 从初遇确定关系,到现在,郁知珩从不跟她跨越雷池,他最常做的,是看着她出神。 不顾郁知珩越来越盛的怒气,荣画桥说:“我也说过,我不会分手。” “这么心疼你的白月光,跟我分手,不怕我报警说你那位白月光的表舅非礼我?” “昨天那身衣服我已经收起来了,上面有那位表舅的指纹,你说,要是小婶的表舅坐牢了,小婶会不会难过自责?” “她肚子里怀着双胞胎,本就风险极高,最好不要有不好的情绪,你说对吧?” “你敢!”郁知珩收紧五指。 荣画桥因为窒息而脸色涨红,嘴边的笑却优雅高贵,“你要是跟我分手,我就敢。” 郁知珩冷冷地凝视着她。 荣画桥抬手抚上他那张清雅的脸,“我是因为你,才没追究小婶那位表舅的责任,我为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你不应该好好对待我?” “反正你爱的女人已经嫁给了别人,你早晚要娶别的女人,娶谁不都一样?不如娶我,至少,我跟你的白月光有几分相似。” 郁知珩缓缓松开手,伸手摸到床头柜上的烟盒和打火机,一根烟抽完,他开口:“下午一起回苏北吧。” 荣画桥笑了,靠进他怀里,“听你的。” 第384章 我们没有借一步说话的交情 一大早,舅妈他们来八号院和司桐道别,昨天的事对表舅多少有些影响,他耷拉着脑袋没什么精神。 不过李欣一说起昨天得到的几个百万红包,他立刻红光满面,拍了下手里提着的黑色塑料行李箱。 “一会儿先找个银行把钱存了。”表舅兴致勃勃,“等回去跟那群老东西说我在婚礼上抢了几百万的红包,还见到了咱们的大领导,肯定吓死他们,哈哈……” 这时,郁寒深单手插兜从楼上下来。 表舅的笑声戛然而止,缩了缩脑袋,垂落的手无意识地揪住裤腿,恭敬叫了声:“郁先生。” 郁寒深西装革履,从容地走到跟前,语气温和地问:“早饭吃过了?” 李欣忙回答:“吃过了,管家知道我们要赶车,吩咐厨师早早准备好了早饭。” 郁寒深点点头,又问:“几点的高铁?” 李欣道:“八点半。” 郁寒深抬手看了眼腕表,价值连城的腕表旁边,是那串不值钱的红豆手串,看完时间放下手时,两颗红豆坠在他筋脉鼓胀的手背处荡了荡。 “时间有点赶,不过也来得及,我送你们去高铁站。” 司桐也想去送,只是话还没说出来,郁寒深先开腔:“吃完早饭回楼上再睡会儿,我去送就行。” 这会儿才六点多。 “学校那边晚点过去,我跟你们老师说过了,以后上午第一节课的重点放到第二节课讲,你赶去上第二节课就好。”郁寒深说这话的口吻很随意。 随意得像是在说一件轻而易举的小事。 而这小事,对普通人来说,却难如登天。 “……”司桐之前没听他提过,觉得有些夸张,“不用这么麻烦吧,被同学知道不好。” 本来就搞很多特殊了。 郁寒深搂了下她的纤腰,没再说什么,但显然刚才的话是通知,而非商量。 这人表面上看起来处处顺着她、迁就她,但实际上,强势的做派从未变过。 他转头对舅妈几个人道:“走吧。” “我们打出租车去高铁站就行了。”舅妈不太想麻烦郁寒深。 更不想跟他多待,一面对他,就感觉手脚没地方放,难受得很。 郁寒深尽量笑得平易近人,“我不送,桐桐肯定亲自送,舅妈想让她怀着身子送你们?” 舅妈:“……”她当然不能让外甥女挺着肚子跑来跑去。 五月下旬的清晨,还是有些凉意。 司桐站在别墅入户门的廊檐下,看着迈巴赫平稳地驶出院门。 本想等车子看不见了再回去,迈巴赫却忽地又停了下来。 随即,一声鸣笛传来。 很短促的一声,司桐听懂了郁寒深的意思。 嘴边不禁弯起幸福的笑弧,没再逗留,转身回屋。 关上门的前一瞬,她回头,果然看见黑色迈巴赫重新动起来。 …… 婚礼那天的豪华婚车队被人拍了视频放到网上,视频里拍到led广告屏上‘恭贺司桐和郁寒深结百年之好’的字样, ‘数学界神仙姐姐’和‘最壕婚车队’几个字在热搜挂了好几天,司桐又火了一把。 海大如今都知道她跟海城首富修成正果,课间来找她套近乎的人明显更多。 她坐私家车出入校园,保镖随行,别人投来的也不再是审视和揣度的目光,而是忌惮和羡慕。 这天上午第三节课结束,司桐从卫生间回来,看见秦思媛站在她上课教室的门口。 这节是大课,好几个班一起上课,偌大的阶梯教室座无虚席,秦思媛的神情有些拘谨:“找个地方说两句行吗?” 司桐的眉眼是一贯的清冷,语气淡淡:“我们没有借一步说话的交情。” 秦思媛看了看司桐身后的两个保镖,他们极力把自己伪装成普通学生,但气质还是和真的学生不同。 “我爸跟人合伙开了个模塑工厂,做一些汽车内外饰,煌盛集团牵头创立的海汽集团马上要上市第一款车,这个你知道吧?” 司桐不知道,但她没说话。 秦思媛殷切地看着她:“你能不能跟你老公说说,让我爸给海汽集团供应点产品?不要多,供应防擦条或者门槛条都行这类不起眼的小饰件就行……” 司桐注视着秦思媛显得有些功利的脸,她不认为秦思媛为了家里的生意来找她是什么不好的事,人都是这样,利用身边一切能利用的人脉资源,为自己谋利。 但秦思媛找错人了,就算司桐不懂生意场的事,也知道一旦秦安旭和郁寒深达成合作,即便只是不起眼的小合作,传出去,也会给秦安旭带去数不尽的利益。 那些想要巴结郁寒深的人,都会看在他的面子上和秦安旭合作。 这才是秦思媛来找她想要达到的目的。 第385章 韩灵丽的打击(1) 秦思媛知道司桐不是那么好说服的人,秦思涵又把司桐得罪得死死的,被拒绝,在预料之中。 只是秦家如今穷途末路,实在没有别的办法。 秦思涵去京城治疗失败后,性情大变,跟个疯子似的一会破口大骂,逮着谁骂谁,一会嚎啕大哭,寻死觅活,把家里人折腾得焦头烂额。 现在她又吵着闹着要出国治疗,秦安旭的厂子经营不顺,根本支撑不起出国治疗的费用。 晚上回到家,秦思媛在玄关换鞋,卧室里立刻传出秦思涵迫不及待的声音:“是媛媛回来了吗?” 家里仅剩的一笔钱被秦安旭拿去投资厂子,没钱给秦思涵住院,只能把人弄回家来照顾。 “司桐答应了吗?”秦思涵的语气透着一股子疯狂。 她真的要疯了。 日复一日地躺在床上,无时无刻的酸麻疼痛,折磨得她恨不得立刻去死。 可又不甘心,她还有儿子,不能就这么死了,她死了,宸宸怎么办? 韩灵丽在厨房做饭,不知道是因为失去了优渥的生活,还是被秦思涵折腾的,她最近忽然瘦了很多,脸颊凹陷,皮肤也没了光泽。 听到秦思涵的问话,她转头看向玄关。 秦思媛换了鞋走进来,把包丢在沙发上,抱起坐在学步车里的宸宸,“她说她不管她老公生意上的事。” “啊!”秦思涵忽地大叫,“什么叫她不管她老公生意上的事?她就是见死不救!” “郁寒深那么隆重地娶她,那么看重她,只要她开口,郁寒深肯定会帮爸,有和海汽集团的合作,爸的厂子就可以接到更多的订单,她就是不想帮我们家,她怎么这么狠心!” 秦思媛有些麻木,“她不帮我们家不是很正常?你五年前害她坐牢还不够,跟贺清澜勾结又害她一次,我要是她,我也不帮你。” 卧室里,秦思涵嘶吼着发泄心中的痛苦,像是挣脱不开牢笼的困兽。 宸宸被吓得大哭,秦思媛抱着他哄,内心疲惫。 好一会儿,秦思涵才停止宣泄。 又过了会儿,她忽地说:“司桐不帮我,你帮我!” 秦思媛预感到姐姐想说什么,皱起眉。 “你嫁给薛二少好不好?薛家那么有钱,只要你嫁进薛家,就可以送我出国治疗了,媛媛,你帮帮姐姐好不好?” 秦思涵嘴里的薛二少,是斯泰汽车集团老总的小儿子,斯泰汽车集团是鼎峰集团的大客户。 赵宁晴前几天来过一趟,声情并茂地给秦思涵和韩灵丽讲了海城首富的婚礼多隆重盛大,出席婚宴的宾客身份多贵不可言,狠狠嘲笑了一番韩灵丽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的愚蠢行为。 然后很好心地,说要给秦思媛介绍个条件不错的男朋友。 但一听是斯泰汽车集团老总的小儿子,韩灵丽当场拿扫帚把赵宁晴打了出去。 韩灵丽以前好歹当了十几年鼎峰集团的董事长夫人,跟斯泰老总很熟,自然见过他的小儿子。 是个路走不利索、话说不明白的脑瘫患者。 “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给我滚,以后别再让我看到你!”韩灵丽指着赵宁晴的鼻子骂了一顿。 赵宁晴语气不屑,“你家都落魄成这样了,媛媛还有个罪犯姐姐,哪个正经人家愿意跟你们家结成亲家?连一直看好媛媛和韩臻的韩夫人都给她儿子另订了个未婚妻。” “薛总都没嫌弃你家,你倒是先嫌弃薛二少身体不好,真是不识好歹。” “要不是你家媛媛长得还可以,又是名牌大学高材生,你以为薛总会看上你家媛媛啊?” 赵宁晴没说本来薛总看上的是她的女儿。 鼎峰集团每年的盈利有一大半来自斯泰汽车,与斯泰汽车的合作关系到鼎峰集团的存亡。 她不想得罪薛总,以自己女儿学习不好、脑子不聪明为借口婉拒了,并且承诺帮他物色一个长相智商都优秀的儿媳妇。 于是把主意打到秦思媛头上。 韩灵丽把秦思媛当亲女儿,任凭他薛家多有钱,她也绝不会把女儿嫁给一个脑瘫。 骂了赵宁晴一顿不解气,又打电话把秦安淮骂了一顿。 此时,听见秦思涵又提让秦思媛嫁给薛二少,韩灵丽有些动怒。 “涵涵,等你爸的厂子赚了钱,肯定会带你出国治疗,以后别再提媛媛和薛二少的事。” 韩灵丽说得严肃。 “要我等到什么时候?”秦思涵快要被神经痛折磨疯。 高位截瘫往往伴随着各种并发症,中枢神经痛是其中一种。 “嫁给薛二少有什么不好?媛媛嫁进薛家,我的医药费有了,爸的厂子可以和斯泰汽车合作,你可以请几个保姆,就不用自己干活了,宸宸也能有更好的生活条件,有什么不好?!” 秦思涵说到最后,声嘶力竭,别说是嫁给一个脑瘫,就是嫁给乞丐,也比她人不人鬼不鬼的瘫痪在床好。 她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高中时,她虽然因为生病吃激素药,导致变胖变丑,可她是秦家大小姐,住别墅坐豪车,学习好,父慈母爱,多少人羡慕的生活。 她为什么要喜欢郁知珩? 为什么要去算计司桐? 和生离死别相比,和无休无止的病痛相比,什么爱情、嫉妒,统统不值一提。 她想好起来,她想像正常人一样活着,哪怕是个贫穷的正常人。 秦思涵歇斯底里地大哭。 韩灵丽看着她这副疯癫的样子,心疼却又无可奈何。 这两个孩子,她都疼,做不到为了一个,去牺牲另一个。 正要说点什么来安慰秦思涵,上腹的地方忽然隐隐疼了一下。 这段时间,时不时会这么疼一下,她抬手揉了揉,没太在意,安慰了秦思涵好一阵,秦思涵的情绪才稳定一点。 韩灵丽穷苦出身,过了十几年富太太生活,落魄之后有过一段时间的不适应,不过现在已经习惯了。 秦安旭深夜应酬完回到家,韩灵丽正在给秦思涵翻身,等他洗完澡出来,韩灵丽又在给宸宸换尿不湿。 他这段时间把韩灵丽的变化看在眼里,这个家,也多亏有她,才能维持下去。 “辛苦了。”秦安旭面色疲倦。 韩灵丽给宸宸换完尿不湿,轻轻拍着哄他睡觉,看着孩子安静的睡颜,她想到自己那两个孩子。 一个夭折,一个甚至都没能出生。 “若是我们的孩子生出来,肯定也这么可爱。”韩灵丽亲了亲宸宸的脸,眼里不知不觉流出眼泪。 她当时流产大出血,差点死在手术台上,最后虽然保住了命,但因此彻底失去做母亲的资格。 她没回头,所以没看到身后秦安旭的脸色有瞬间的僵硬。 第386章 韩灵丽的打击(2) 司桐没有跟郁寒深说秦思媛来找她的事,天气越来越热,一晃到了六月底。 二十七、八、九三天,海大数学系期末考。 考完试迎来暑假,暑假开始的第二天,郁寒深出差去北欧。 自从司桐怀孕,郁寒深几乎不出差,能交给下属去就交给下属,这次那边出了点事,他这位集团负责人不得不现身坐镇。 离开的前一晚,司桐窝在他怀里怎么也睡不着,一想到要分开大半个月,心底涌出强烈的不舍。 郁寒深察觉到她不安的情绪,拍了拍她的肩胛,声线里尽是缱绻柔情:“不想让我出差?” 司桐没说不想,不愿自己成为他的牵绊。 还不到九点,她开口说:“开一下灯,我想起一件事。” 郁寒深动了动,随即,灯亮了。 司桐从衣帽间里拿出自己的一套衣服,塞进佣人整理好的那只黑色行李箱,抬头,撞上男人带笑的深眸。 他靠在床头,一条腿屈起,一只手腕搭着膝盖,另一只手垫在后脑,很舒适放松的姿态,“郁太太这是做什么?” 司桐的笑容里有赧意,“你要去那么长时间,肯定会想我,带着我的衣服,想我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 边说,她边爬上床,重新窝进郁寒深怀里,脸颊搁在他的肩头,男人的肌肉厚实,有些硬,不是很舒服,但很有安全感。 “要是有美女向你示好,你也把我的衣服拿出来,告诉她们你已经名草有主了。” “她们?”郁寒深品味了下这两个字,眼底笑意更浓郁,“哪有那么多女人向我示好。” “反正你已经有我了我这朵花,外面的野花再香,你也不能闻。”司桐强调。 郁寒深笑,温热的掌心贴上小妻子隆起来的小腹,语气里有不自知的纵容,“好,不闻。” 这时,司桐忽地感觉小腹的位置有什么东西滑了一下,那种感觉很奇妙,她的眼睛亮起来。 五个多月的身孕,早就能感觉到胎动,不过很难得,司桐记得第一次有这种感觉的时候,惊得她立刻给郁寒深打电话。 当时是下午两点多,郁寒深正在公司开会,在电话里听到小妻子说孩子动了,他没多说什么。 司桐还以为他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 没想三十分钟后,他的身影出现在主卧门口。 郁寒深把耳朵贴在她的肚子上听了许久,小家伙们很不给面子地再也没动过。 后来司桐听见郁寒深接了通电话,姚总助在手机那头问他什么时候回去,股东们都在会议室等他。 也是那时,司桐再次意识到郁寒深对这两个孩子有多重视。 “你感觉到了吗?孩子动了一下。”她仰头去看郁寒深。 郁寒深看下来的眼神越发温柔,手上的动作也更加轻缓。 “你给孩子们讲个故事吧。”司桐说:“它们好像也还没睡。” 这晚,司桐不知道郁寒深什么时候停止讲故事,等她再次醒来,郁寒深已经穿戴整齐,正在亲吻她的额头。 灯没开,窗帘的缝隙透进来几缕暗光,昏暗中,男人的声音低磁:“在家按时吃饭,按时睡觉,学习也要劳逸结合,别叫我担心。” 司桐没说话,翘起头吻住郁寒深薄韧的嘴唇。 “走了。”郁寒深单手捧着她的脸,拇指轻轻摩挲,深邃的眼眸平静,动作却流露不舍。 司桐轻轻嗯了一声。 门外行李箱的轮子滚动在地板上的声音,渐渐远去。 司桐听着,眼眶酸酸的,忽然觉得自己越来越矫情,刚分开,就开始想他了。 睡不着,她索性起来洗漱吃饭,趁着太阳不晒人,她在院子里散了会儿步,然后一头扎进书房里为青光奖做准备。 她一学习就容易忘时间,杨姨敲门说有人找时,已经十点多。 下楼看见气呼呼的张梦玲,司桐意外了下,“你怎么来了?还带着一股怒气过来。” “三叔叫我来陪你解闷。”张梦玲穿着吊带和热裤走进来,虽不前凸后翘,但身材匀称细长,清秀的脸上带着婴儿肥,自有一番可爱。 她取下背上的双肩包丢在沙发上,一屁股坐下,“别提了,刚才来的路上追尾了一辆别克,结果冤家路窄,那车居然是郁晚凝的。” “我都说了我全责,走我的保险,她不知道哪根筋搭错,非给我大哥打电话,害我被大哥好一顿训。” 司桐吩咐杨姨给张梦玲切果盘,听完,微微弯唇:“就当长个记性,以后注意点。” 张梦玲咬牙切齿,“别给我逮到机会,不然新仇旧账一起算。” 有了张梦玲,司桐再也没有一次性学习超过半小时。 张梦玲陪她一块在书房看书,椅子长钉子似的,坐下不超过半小时,必定站起来喝水上厕所伸懒腰,还得拉着司桐一起。 司桐疑心是不是郁寒深给她安排了什么任务。 晚上,张梦玲睡在一楼客房。 这一睡,睡了半个月。 七月十五号,郁寒深回国的前一天,是司桐产检的日子,张梦玲和杨姨陪她一块去。 依旧是莫煦北带着她走后门,别人需要大半天才能检查完的项目,她半个小时搞定。 双胞胎胎儿偏小,不过都在正常数值内。 看见莫煦北,张梦玲就想起郁晚凝,瞪了他好几眼。 莫煦北被她瞪得摸不着头脑,伸手摸了下她的脑袋顶,从前往后摸狗头似的,“老白我干什么?我得罪你了?” 张梦玲打开他的手,“不许摸我的头,回头给我摸秃了。” 莫煦北见她鼓着腮帮气呼呼的样子挺可爱,没忍住又摸了一把。 张梦玲顿时炸毛,踮起脚尖,伸手在莫煦北头上一顿乱揉,把他打理整齐的发型弄得乱七八糟。 生怕被报复,她弄完就跑。 几人正在往电梯厅走,前面是拐角,司桐见她横冲直撞,出声提醒:“小心撞到人。” 话音还没落地,张梦玲‘嘭’的一下在转弯处跟人撞上了。 她跟对面的人额头对额头地撞上,疼得她脑袋顿时懵掉,捂着额头泪汪汪坐在地上。 莫煦北一惊,忙上前扶起她。 司桐也跟上去,正要开口询问张梦玲有没有事,看见同样跌坐在地上的韩灵丽,司桐愣了一下。 她愣,不仅因为没料到跟张梦玲撞到一起的是韩灵丽,还因为韩灵丽此时的状态。 眼睛凹陷,目光无神,又瘦皮肤又没光泽,跟以前那个养尊处优的富太太相差甚远。 韩灵丽的脚边,散落几张检查单。 第387章 想去接你 杨姨认出跟张梦玲撞上的是司桐的母亲,弯腰把人扶起来。 “你怎么样?”杨姨问,虽然司桐跟韩灵丽不亲,平日没有往来,但面上的礼数还是要维持。 韩灵丽没接话,目光落在司桐身上。 七月的海城闷热,司桐穿了件亚麻质地的灰棕拼色连衣裙,很宽松的款式,也不能完全遮掩住隆起的孕肚。 可她的四肢仍旧纤细,肩背单薄,脸上的皮肤光滑细腻,气色红润,不看肚子,一点看不出她是个孕妇。 头发随意地散落在锁骨和身后,乌亮柔顺,发梢呈现微微的卷。 韩灵丽脑子里冒出一个想法:她的被郁寒深养得很好。 忽然有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感觉,前年九月,司桐刚出狱,身无分文、肩负污名,一副营养不良的落魄寒酸样。 韩灵丽光鲜亮丽,珠宝名包,搓一场麻将十几二十万的输,眼睛都不眨一下。 此时,日月颠倒,司桐站在高处,而她跌落云端。 “你没事吧?”杨姨见韩灵丽直勾勾望着司桐,眼神挺吓人,又问一遍的同时,往司桐面前挪了挪,把韩灵丽不善的目光挡住。 韩灵丽回神,阴郁着脸夺过杨姨手里的检查单,转身就走。 “哎你这人……”杨姨见她一句谢谢没有,还态度这么差,下意识要抱怨两句。 说到一半又顿住,到底是郁先生的丈母娘,她不好多说。 张梦玲的脑门上青了一块,莫煦北带她去拿消肿的膏药,杨姨陪着司桐坐在车里等。 没一会儿,张梦玲手里拎着华和医院药房的袋子过来,脑门上撞青的那块已经肿起一个大包,另一只手拿着医用冰袋在敷。 莫煦北两手插着白大褂的口袋慢吞吞跟在她身后,不知道在说什么,一张笑脸在阳光下帅得惹眼。 到了跟前,他帮张梦玲拉开车门,等她坐进车里,一手扶着车门边,另一手撑着车门框,跟司桐说:“忘了跟你说件事。” “刚才我不小心看见你那位母亲的检查单,她……情况不大好,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期,估计没几个月了。” 莫煦北没有细说具体哪里不好,他也知道司桐跟韩灵丽没感情,告诉她,只是让她心里有个数。 司桐沉默了片刻,清清淡淡开口:“谢谢莫医生。” “客气。”莫煦北笑了下,看了张梦玲一眼,跟司桐挥了挥手,甩上车门。 他一走,张梦玲就把冰袋一丢,掏出手机上号玩游戏。 要不是莫煦北非要带她去拿药,别说用冰袋敷,药她都不要,撞个包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伤。 司桐看着车外往后退去的街景出神。 她跟韩灵丽确实没有感情,但乍然听到这个消息,心底还是生出波动。 不是难过或者伤心,只是……那个人到底是给了她生命的人,司桐做不到面对她的生死时,无动于衷。 晚上,她在电话里跟郁寒深说了这件事。 “如果她需要钱治病,来找我,我可能会给她一点。”说完,司桐靠着床头,两腿曲起,腿上摊开一本流体力学的书,声音很轻:“你说我是不是很没出息。” 明明韩灵丽对她那么差,她居然还想拿钱给韩灵丽治病。 “这只是一个正常人的正常反应。”手机里,是郁寒深稳重有力的话: “面对生死,很少有人能做到淡然处之,何况是至亲生死,你若是真的做到心如止水,我就要担心你哪天看破红尘,离我而去了。” 司桐的心被男人几句话安抚,轻松了不少。 “不过也不要为此困扰,她没有在你的成长中担负起身为母亲的责任,你在她需要的时候给予些力所能及的帮助,已经对得起她,不管她最后怎样,都跟你没关系。” 郁寒深说得委婉,但明显能听出是在向着她。 司桐‘嗯’了一声。 “今天做四维彩超,拿到孩子们的照片了吗?”郁寒深漫不经心地岔开话题。 说起孩子,司桐的眸色明朗起来,连声音都变得轻快。 “拿到了,很漂亮,朱医生说我们的孩子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胎儿,以后出生了肯定是两个小帅哥。” 郁寒深的嗓音染了笑,“长得这么优秀,像妈妈。” 司桐抿唇甜甜一笑,“我希望他们像爸爸。” “为何?” “我想看看你年轻的时候什么样。” 手机里,传来郁寒深低低的一声笑,开腔的语气漫不经心,“年轻的时候也就那样。” 司桐见他说得随意,心里却不这么认为。 现在的郁寒深,相比于长相,那身身居高位的威严和千帆过尽的阅历堆砌出来的魅力,更显迷人。 年轻的时候没有这份不容忽视的魅力掩盖长相,长相必定更加突出,不知道会是怎样公子无双。 挂电话前,司桐问他:“明天你几点到海城?想去接你。” 郁寒深没有说不要到处乱走的话,直接告诉她预估的时间。 隔天吃完早饭,司桐吩咐贺恒送她去郁寒深的私人机场。 她刚下车,立刻有穿制服的工作人员过来迎接,手上还撑着一把遮阳伞。 到了航站楼里,工作人员领她去休息区,刚坐下,有人送上来果盘甜点,和适合孕妇的茶饮。 “谢谢。”司桐微笑。 工作人员被她笑得愣了一下,脸颊有些红,“不、不客气。” 回到工作台,工作人员还处在惊艳的状态,旁边一名同事伸头朝司桐那边看了一眼,“这位就是咱们的老板娘?确实美若天仙。” 同事今年刚入职,没见过司桐,一大早接到经理的通知,今天航站楼中央空调的温度不能低于二十六度,还得开窗通风。 边开空调边开窗通风,倒是头一次见这种操作,大家都很好奇为什么要这样,围着经理追问。 当时,经理故作讳莫如深,等众人急得抓耳挠腮,才悠悠开口: “今天老板回国,咱们老板娘要来接机,老板昨晚亲自打电话吩咐我空调温度不能太低,准备好水果点心遮阳伞,不能让老板娘晒着冻着饿着。” 平日,航站楼的温度都打到十八九度。 经理加重了‘亲自’两个字,不管是语气还是神情,都挺自豪,仿佛自己是大老板的贴身内务总管,高人一等。 同事当时听了,惊得目瞪口呆,看小说都没见过这么能宠的男人,不禁好奇地问旁边的老员工:“咱们老板娘什么样?很漂亮吧?” 被她问的老员工回答了四个字:“美如天仙。” 当时她觉得夸张,此时一看,一点不夸张。 第388章 她和郁寒深的红娘 这次北欧那边的一个基建项目出了点问题,郁寒深带着煌盛项集团领导层的几个高管过去处理,加上各自的助理,一行十多个人。 下飞机乘摆渡车到航站楼,副总顾泽辉手里拿着平板,苏北那边刚发来海汽集团第一款车的试制车,以及各项性能的测试数据。 他正跟郁寒深汇报,忽地察觉到老板的脚步停了。 顾泽辉跟着停下,抬头,就看见自家老板望着某个方向,一向不苟言笑的脸上,笑意明显,眼神透着柔和温情。 顺着郁寒深的视线,果然瞧见了老板娘。 司桐一直注意着通往停机坪的出入口,郁寒深一出现,她就站了起来。 又看见他身后跟了一群人,尤其他身侧的副总还在跟他讲话,一时倒不好上前,站在原地俏生生地望着他。 顾泽辉见这两人视线黏糊在一起,识趣地收起平板,准备带下属们先离开。 “打电话通知司董和傅总、沈总,明天到煌盛六十六楼三号会议室开个会。”郁寒深收回视线,严声交代下属。 顾泽辉点头应‘是’,应完,说:“那我们先回了。” 郁寒深微微颔首,顿了下,开腔:“这段时间各位辛苦了,今天别去公司了,回家好好休息。” 众人一喜,第一次发现他们的老板这么善解人意,连声道谢。 顾泽辉带头领着众下属离开,走到航站楼感应门,回头看了一眼。 正好看见郁寒深搂着司桐的腰,另一手拿起女孩的手,放到唇边亲吻的一幕。 女孩似乎有些羞涩,抽回手,似娇似嗔地说了句话。 郁寒深笑着回了一句。 走出航站楼,外面太阳辣得晃眼,副总的助理拉着行李箱,感慨道:“今天不是周末,咱们的工作狂郁总居然给我们放了半天假,真是稀奇。” 顾泽辉笑道:“见着老婆,心情好呗,咱们是沾了太太的光。” 助理恍然,又觉得更稀奇,“以前真没看出来,郁总结了婚,会是这个样子,刚才笑得跟吃了蜜似的,哎,你们都瞧见了吧?这还是咱们严肃的郁总吗?” 说着,他忽地灵光一现,“以后要是犯了错,怕郁总斥责,就可以去找太太求情,太太开口,郁总肯定网开一面。” 越说,越觉得这个主意妙极。 只是还不等他得意,顾泽辉哼了一声,泼了他一盆冷水:“你敢去骚扰太太,信不信郁总能叫你立马滚蛋?” 助理:“……” 司桐的手被郁寒深放到唇边亲的时候,明显感觉周围人都一副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样子。 忙缩回手,耳廓泛热,“被人看见了。” 郁寒深泰然自若,沉稳又温柔地看着她,压低的嗓音磁性:“我亲我的老婆,谁敢说话?” 这话听着强势霸道,直到上了车,司桐的脑海里还是郁寒深刚才迷人的样子。 回贡院吃了午饭,郁寒深陪着司桐楼上楼下地走了几趟,消消食,随后才放她去午睡。 郁寒深下午有事,看着小妻子睡下,离开贡院。 接到郁老夫人的电话,司桐正睡得迷迷糊糊。 “桐桐,晚上跟老三来老宅一趟。”郁老夫人的声音染着浓浓的喜气,“知珩要结婚了。” “……”司桐沉默了一下,说了句:“恭喜。” 郁老夫人说:“桥桥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过几天要去苏北荣家提亲,你跟老三都是知珩的长辈,过来商议商议。” 郁知珩的婚事,他父母决定就行。 郁寒深过去还能拿拿主意,司桐纯属凑人头。 傍晚五点多,郁寒深回贡院接上司桐,到老宅,快六点钟,连郁颜汐和郁裴洲都被叫了过来。 洲洲经过上次‘害后妈早产’的事,整个人变得沉默寡欢。 来了之后就去后院,跟那只德牧待一块。 郁寒深和郁老夫人、郁老爷子,以及郁盛德夫妇、郁颜汐坐在客厅里说郁知珩的婚事。 司桐没兴趣听,去后院找洲洲。 “小星星,接着!” 洲洲手里拿着飞盘,扔给德牧去接。 司桐面对这只体型壮硕的大犬仍心有余悸,站在廊下看着,没有靠近。 那晚在秦家别墅,因为这只德牧冲上来扑她,郁寒深才现身帮她。 若非如此,司桐觉得当时的郁寒深不会出现在她面前。 这么一想,这只德牧像是她和郁寒深的红娘。 司桐被自己的想法逗笑。 没多久,佣人过来通知两人开饭,洲洲在户外水池边洗了手,司桐牵着他去餐厅。 刚到客厅,听见郁老夫人说:“那就这么定了,老大和老大媳妇二十号去苏北,还有三天,准备聘礼也来得及。” “婚礼日期就暂定在九月初,具体的跟荣家那边再商量。” 三天后,郁盛德和傅云蓉去了苏北,又过了几天,司桐在电话里听郁颜汐说婚礼日期定在九月六号。 还有不到两个月,时间紧凑,傅云蓉回海城后就开始忙儿子的婚礼。 司桐也在忙着钻研数学,九月六号,也是她申报青光奖的时间。 青光奖原本的申报要求是已获取博士学位,并在z国高校、科研所、新型研发机构从事研究工作。 满足以上两个条件,才可以通过专家提名的方式申报。 现在多了一条渠道,非博士学位、非科研人士的数学爱好者,可通过自主申报的方式参与。 多出来的这条报名方式,简直就是为司桐量身定制。 第389章 青光奖(2) 青光奖更改申报条件的事,在数学界引起不小的轰动,智摹院官方账号一公布,底下就议论得热火朝天。 降低标准,意味着会有更多的人来竞争奖金。 这对于那些辛苦获得博士学位的人来说很不公平,但是对于没有获得博士学位、又热爱数学的人来说却是难得的机会。 两派观点各执一词,互不相让,因为有争议,智摹院连带着双生科技和双生集团,都登上了热搜。 一开始还好,大家虽观点不同,但和平辩论。 到最后,反对的声音越来越大,甚至出现了双生科技的负责人降低标准是为了给人开后门的质疑。 【等着看吧,今年拿到青光奖金奖的肯定是个非博士,各位博士们就别参加了,再努力也不过是个陪跑的】 这条评论以十万点赞登上评论区头条。 随着反对声的高涨,智摹院和双生科技以及双生集团受到网友的抨击,连数学协会都惊动了。 “看看你干的好事!”双生集团的小会议室,司老爷子把平板扔在司瑾彤面前。 司瑾彤一脸无所谓,“是老二提议要改参赛条件,才导致双生被网友骂,跟我有什么关系?” 司老爷子怒视她,“你敢说这条评论不是你买水军顶上去的?清城已经查到你买水军的交易记录,还狡辩。” “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司老爷子觉得这个女儿真是无药可救,厉声斥责:“你什么时候能懂点事?” 司瑾彤五十多岁的人,被这么训斥,面上挂不住,脾气也上来。 “还不是因为你们偏心?总认为我比老二差,我就是想给他找点麻烦,怎么了?” 司老爷子眼里都是失望,“清城永远不会做损害集团利益的事,而你,做什么只凭自己高兴,任性妄为,你让我怎么放心把公司交给你?” “我看运营总监的位置也不适合你,明天把辞呈递到清城办公桌上。”司老爷子掌管双生集团几十年,说出的话,自然有分量。 司瑾彤一怔,“爸!” 司老爷子漠然地看着她,“难不成你要我发邮件给公司所有人,开除你?” 要是让全公司知道司瑾彤被开除,那她的脸就别要了。 司老夫人下午去了趟贡院,给司桐送了些补品,回司家老宅,一进客厅,听见楼上传来‘噼里啪啦’砸东西的声音。 “怎么了这是?”她问一旁的佣人。 佣人也不清楚怎么回事,摇了摇头,道:“夫人一回来就这样。” 这时,莫煦北从楼上下来。 司老夫人转头去问他。 莫煦北道:“最近因为舅舅更改青光奖申报条件的事,网上议论纷纷,妈趁机买水军说舅舅是为了给人开后门才改的申报条件,现在不但舅舅被人说假公济私,连公司都挨网友骂。” 企业负责人的形象与企业形象深度捆绑,企业负责人形象受损,集团肯定要跟着一起陷入负面舆论。 “下午外公撸了妈运营总监的职位,现在正气着呢。”莫煦北边说边拎起茶几上的茶壶倒了杯茶。 说完,灌了一口,“外婆您别管,让她自己气去。” 司老夫人知道公司最近遇到了些事,但不知道是自家女儿干的。 闻言,皱了皱眉头,“这孩子怎么老做这种糊涂事。” 莫煦北勾了下嘴角,“她除了捅娄子也干不出什么好事。” “好在事情不算太糟,舅舅明天召开记者会,只要妈别再添乱,公开澄清一下就好了。” 第二天上午十点多,司清城召开记者会的视频在网上传开。 他长了一张不像是会徇私舞弊的儒雅又正气的脸,加上一米八的身板,风趣幽默的谈吐,扭转风评的同时,还吸引了一大波好感。 司桐看完张梦玲发来的记者会视频,又收到她一条语音:“有没有觉得司叔叔超帅?他的女粉丝都说看到他笑,明白了男人看甜妹是什么感觉。” 司桐回:…… 张梦玲语音:“马上开学了,还没出去玩过呢,我跟几个朋友约了明天去海边,要不要一起?” 听完,司桐回了一条语音:“不了,明天要产检。” “那好吧。”张梦玲回语音过来,她其实只是顺口一问,知道司桐不会去。 最近郁寒深比较忙,海汽集团第一款试制车出来后,经过一系列的测试、调整和修正,即将出第二款试制车。 煌盛集团九月初有几个大的海外基建项目即将动工,每天高层会议,项目会议,越洋视频会议接连不断。 晚上回到贡院,司桐已经睡着了,他在隔壁房间洗的澡。 八月底的海城,已经没了炎夏的闷热。 主卧里没开空调,床脚踏边上立着一个电风扇,最小档摇着头吹,粉色帷幔轻轻飘扬。 司桐侧躺在软席上,肚子盖着薄被,手随意地搭在枕头上,手底下压着一本翻开的流体力学的应用书。 纸张被压得有点皱,郁寒深的眼底浮上一丝无奈,上前把书从她手底下轻轻抽走。 “你回来了。”司桐还是被惊动。 郁寒深合上书搁在床头柜上,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精致的水晶小碗,里面剩了半碗燕窝。 “饿不饿?”郁寒深看向睡眼朦胧的小妻子。 司桐摇了摇头。 郁寒深没多说,上床把人搂进怀里,大手抚上她的肚子。 七个多月的身孕,又是双胎,按理说应该比寻常孕妇大很多,但并没有,甚至比一些同月份的孕妇还显小。 司桐做过功课,看过一些怀双胞胎的视频,看到视频里孕妇的肚子大得惊人,她有些被吓到,担忧了很长时间。 但等自己的肚子长得没别人大,她更担心。 好在每次产检,结果都是好的。 朱医生给出的解释是,每个人的身体条件不一样,只要超声结果显示胎儿的大小没问题,显不显怀不必太在意。 半夜十二点,司桐被馋醒。 到了孕后期,她的口味变得有些奇怪,总是想吃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比如此时,她忽然想吃高三上学期打工的那家奶茶店、旁边的杂粮煎饼店的煎饼。 这么晚了,想吃也吃不上,司桐没跟郁寒深说,只是,在她第三次翻身的时候,头顶响起郁寒深磁性的嗓音:“饿了?” 卧室里亮着一盏光线昏黄的夜灯,郁寒深说着,准备坐起身。 司桐阻止他起身的动作,跟他说了自己想吃的,而后道:“饿也不是很饿,就是很馋。” 她的语气有些幽怨,馋得她睡不着。 郁寒深宠溺笑了下,摸了摸她的头发:“等着。” 说完,拿起床头柜上的座机,拨了宿舍小楼的内线,沉着声交代几句。 等了有半个小时,佣人敲门进来,手上端着托盘,托盘上一个精巧的白瓷碟,碟子里是刚做的煎饼。 贡院的大厨做的。 郁寒深从佣人递过来的托盘中端起碟子,递给司桐:“尝尝看。” 司桐没想到大厨真能做出煎饼来,美眸亮了亮,拿起来咬了一口。 拿了国际大奖的厨师做的,口味自然不会差,就是……跟奶茶店旁边那家不一样。 司桐吃了两口就放下。 “不喜欢?”郁寒深问。 司桐实话实说:“味道不一样。” 郁寒深没多说什么,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拨了一个号。 第390章 先生重视太太吃得高不高兴 这晚,凌晨一点十五分,一辆黑色商务车驶进一处老住宅区,在其中一栋老旧的居民楼前停下。 很快,三楼的一扇门被敲响。 这户人家夫妻俩都是普通人,在商场门口的小吃街租个小门面做杂粮煎饼,赚点辛苦钱。 半夜三更突然有人敲门,妻子惊醒后有些害怕,赶紧把丈夫摇醒。 “谁呀?”丈夫个子不高,但是五大三粗,倒也不怕,问了一声,没得到回答,敲门声却不停,他忽然有点火,上去就把门打开。 门开后还没来得及发怒,门忽地被外面的人大力拉开,接着涌进来四个人高马大的陌生男人。 丈夫没料到外面这么多人,一惊,下意识后退:“你、你们什么人?想干什么?” 妻子也被吓到,躲在丈夫后面。 这时,门外慢慢踱进来一个穿蓝衬衫黑西裤的男人,腋下夹着一个黑色公文包,一脸和善的笑。 “吴珍,宋亮是吧,别害怕,来找你们做笔生意。” 边说,他边从公文包里摸出一摞红色纸币,放到乱糟糟的玄关隔断柜上。 “我家太太想吃你家的煎饼,麻烦跟我们走一趟,这些是定金,回头我家太太吃高兴了,再给你们双倍当报酬。” “……”丈夫宋亮惊得目瞪口呆。 蓝衬衫男人随随便便这么一掏,就掏了二十万现金。 再给双倍当报酬?那岂不是给这人嘴里的那什么太太做块煎饼,能赚六十万? 夫妻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诧。 “那我准备一下东西。”妻子吴珍先反应过来,顿时喜上眉梢,有种被馅饼砸中的感觉。 “不用,我们先生那儿什么都有。”蓝衬衫男人道。 吴珍摇头,“不行,我家口味好,全靠我熬的酱好,没有我自己熬的酱,万一做不出你家太太想要的口味怎么办?” 蓝衬衫男人稍一思索,“那你先拿着吧。” 三十几分钟,黑色商务车开进贡院八号院。 夫妻二人被眼前气派的别墅惊得呼吸几乎停滞,整个别墅灯火通明,每扇窗户都贴着红色的‘囍’字。 进了别墅楼里面,也随处可见的‘囍’。 看得出来,这栋别墅的主人刚办完一场喜事。 厨房的面积比她家的三室一厅都大,又宽又长的料理台上需要做煎饼的工具和食材一应俱全。 旁边守着好几个女佣,还站着个厨师模样的男人,哪怕只是这儿的佣人厨师,气场也与普通人不同,处处透着富贵人家的压迫感。 吴珍和宋亮越发小心谨慎。 气氛很压抑,宋亮想说点什么来缓和一下紧张的心情,笑着开口:“你们家先生给那么多报酬,应该我们提供食材才对。” 其中一名佣人笑了笑,说:“我们这的食材都是从先生的新西兰农场空运过来的,跟你们在超市菜场买的蔬菜粮食不一样。” “……”早听说有钱人在吃的上面特别讲究,但没想到这么讲究。 煎饼很快做好,吴珍心里有些打鼓,因为太紧张,食材又不一样,她担心做出来的和平时做的口味不同。 “我能不能跟你一块去见你家太太?要是哪里不合口,她告诉我,我再给她做。”吴珍的语气有些讨好。 要是这位太太吃高兴了,还能再拿四十万的报酬,他们夫妻俩累死累活一年都赚不到这么多。 佣人想到之前大厨做的不合口,先生立马叫人请来这两人,想来是很重视太太能不能吃高兴。 于是道:“你等一下,我打电话问问先生。” 挂了电话,佣人端起托盘,对吴珍说:“走吧。” 吴珍跟在佣人身后上楼,楼梯扶手上装饰着红绸,红色的‘囍’一直延伸到二楼主卧的门口。 佣人轻轻扣了下门,然后拧动门把手,缓缓推开门。 卧室里很静,光线昏暗,泛着淡淡的暖红,温馨又暗昧,一进去,就闻到一股似有若无的香。 不是香氛的味道,更像是少女体香和男性荷尔蒙混合出来的气味。 耳边是风扇发出的轻微声响,吴珍低头亦步亦趋地跟在佣人身后,不敢抬头乱看。 房间里似乎有股无形的气场,空气格外沉重,叫人窒息。 直到佣人在距离床的不远处停下来,吴珍才抬头看向那张宽大的粉色公主床。 床上,帷幔在风扇的吹动下飘扬,男主人半靠在床头,身材修长伟岸,五官深邃俊美,挺拔的眉骨下,眼眸闭着。 他的小腹上,搭着一条纤细白皙的女人手臂,手指根根细长如玉,女人的脑袋也枕在他的腹部。 乌亮的长发散在女人的肩头,胸口到大腿的位置盖着薄被。 被子下露出一双微蜷的腿,同样纤细修长,白得晶莹剔透。 男主人一只手搂着女人的肩,另一只手捧着女人的脸颊。 这一幕,配合着暗淡暖红的灯光,有股无法形容的暧昧和温馨。 吴珍看不清这位太太的五官长相,也能感觉出必定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先生,太太要的煎饼做好了。”佣人轻声开口。 男主人无声睁开双眼。 湛黑的视线,先落到托盘上,随后不紧不慢地扫向吴珍。 吴珍忽觉头皮炸了一下,浑身一麻。 男主人的目光很平静淡漠,却饱含一股慑人的威势,那感觉,像是孤身一人走在山林里,蓦然回头时,发现身后站着一只体型庞大、目光危险的猛虎。 对强者的本能的恐惧,让她的四肢僵硬得动弹不得。 吴珍慌乱地低下头,而后听见一道醇厚磁性的嗓音:“醒醒,吃东西了。” 声音带着不经意的威严,却又那么温柔。 女人似乎因为被吵醒有些不满,声线朦胧地哼唧了一声。 “不想吃了?”男主人问。 女人软软地‘嗯’了一声。 “你们出去吧。”男主人吩咐。 佣人应了声:“是。”端着托盘往外走。 吴珍连忙跟上。 卧室门关上的瞬间,她听见那位太太声音娇软地说:“对不起啊,我想睡觉,好困……” 男主人丝毫没有大费周章弄来煎饼、妻子又不吃的不悦,也没有被折腾得不能安睡的不耐,语气里尽是纵容和宠溺,“不吃就不吃,睡吧。” 第391章 为了你,我愿意 一直到离开这栋奢华气派的别墅,吴珍都无法从方才的一幕中回过神。 她从那一幕里品味出男主人对太太的包容和宠爱,不由得生出几分羡慕。 别墅的佣人给他们结了四十万的辛苦费,加上之前的二十万,差不多是他们夫妻二人拼死拼活两年的收入。 而这些,只不过是一个男人哄妻子欢心的随手挥霍。 吴珍忽然想起烽火戏诸侯的故事,有钱有权的男人哄起女人来,比起一般男人更加游刃有余,也更叫人心动。 耳边,是宋亮激动得不能自抑的喋喋不休: “刚才你不在,那家人的厨师还想买我们家的酱汁配方,估计是想拿去讨主人家开心。” 吴珍忽地回过神,“你卖了?” “我又不傻,怎么可能把祖传的秘方随便卖给外人。” 宋亮说:“我还给佣人留了手机号,说好了以后她家太太想吃咱们家的煎饼,直接打电话,我们自己打车过来。” “做一次六十万,做他个十次八次,咱们家就发了!” 宋亮高兴得满面红光,“有钱人的钱可真好赚,哎你说,这家人的先生,是不是傻?” 吴珍想起男主人的那双深眸,看似平静无波,实则不动声色间,就将人震慑住。 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人,怎么可能愚蠢。 不过是在他眼里,金钱没有妻子的开心重要罢了。 又或者,六十万于他而言,跟路边的一片烂树叶子没什么区别,不值一提。 四点多,东边开始泛起鱼肚白。 司桐醒来,已经快七点,睁开眼看到的第一眼,是交叠着腿坐在沙发上的郁寒深。 他靠着沙发背,腿上搁着一台轻巧的黑色笔记本。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在触摸板上漫不经心地滑动。 他专注地盯着屏幕,五官被屏幕的荧光映亮,越显得他沉着冷静。 司桐没急着起床,侧躺着,手肘撑着枕头,掌心托腮看着他。 不知过去多久,终于,郁寒深的目光看过来。 对上小妻子笑盈盈的眸子,跟着稳重一笑:“看了这么久,还没看够?” 说话间,他放下电脑,起身。 司桐搭上郁寒深伸到她面前的大掌,借力坐起来。 冲他笑得弯起一双美眸,“郁先生认真工作的样子真帅,怎么都看不够。” 郁寒深轻笑,眼神柔情,“贫嘴。” 吃早餐时,司桐看见餐桌上,她常坐的位置摆着一份煎饼。 佣人解释:“这是太太喜欢的那家煎饼店的老板做的,刚做好没多久,还是热的。” 早上郁寒深让佣人给那对夫妻打电话,把人叫过来又做了一份。 司桐歉意地看向郁寒深,不自觉撒娇:“我不想吃了。” 这段时间,因为她口味变来变去,郁寒深没少操心。 司桐挺过意不去。 郁寒深倒不觉得有什么,淡声吩咐佣人:“太太不想吃就端走吧。” 侍立一旁的佣人立刻上前把那盘煎饼端走,然后把大厨刚煎好的雪花牛排放到她面前。 饭后,郁寒深带司桐去产检。 莫煦北趁她和杨姨去卫生间,跟郁寒深吐槽了几句家里的糟心事。 “我有时候也搞不懂她究竟要什么,一边想让沾衣未来的老公接任集团负责人的位置,一边又做损害集团利益的事。” “也就舅舅能忍她,换成是我,早就把她撵出公司了。” 莫煦北吐槽起亲妈,嘴上一点没留情。 别人家的家事,郁寒深不好置评,他伫立在卫生间外,视线落在女卫的方向。 “舅舅要是有个孩子就好了。”莫煦北今天休息,过来开个会。 身上穿着款式简单的灰色v领衫,黑色休闲长裤,收起吊儿郎当的德性,也是个翩翩公子。 “有了孩子,他为了给孩子铺路,肯定会扫清障碍,如今他光棍一条,无牵无挂的,把棱角收得干干净净。” 莫煦北叹气,“我记得我那位小堂妹刚出生的时候,舅舅就打算把我妈清出公司,打压得她毫无反抗之力。” “结果小堂妹车祸夭折,舅舅又不管我妈了。” 说起‘小堂妹’,莫煦北眉头紧锁,司桐从卫生间出来,郁寒深跟他话别,他也心不在焉。 郁寒深揽着司桐的后背,手握着她裸露的上臂,一路上把她护得紧紧的,没让她被挤到一点。 两人走出门诊楼大门,司桐忽地感觉到肚子里小家伙动了一下,刚要跟郁寒深分享。 却先看到韩灵丽和秦安旭。 到嘴的话顿了顿。 秦安旭怀里抱着孩子,急匆匆跑向急诊,韩灵丽同样一脸焦急。 司桐注意到韩灵丽似乎比之前更消瘦了一点。 上次得知韩灵丽重病,本想着如果韩灵丽来找她,她会给韩灵丽一笔钱治病。 但过去一个半月,韩灵丽始终没来找她。 司桐有过疑惑,不过也没深究,韩灵丽不来找她,她也不会拿热脸贴韩灵丽的冷屁股。 几天后,九月三号,海大开学。 开学第一天司桐去学校报个到,领了书,然后没别的事,晚上被郁老夫人叫去老宅吃饭。 这顿饭主要商议六号去荣家接亲的事,海城到苏北,开车需要五个多小时。 郁家和荣家商量,接亲车队六号凌晨两点从海城出发,八点到苏北荣家,十点接新娘回海城。 婚宴放在晚上举办。 郁寒深作为郁知珩的男性长辈,又是郁家的主事人,郁老夫人想让他跟着去接亲,以表示对荣家的尊重。 饭桌上,郁家所有人都在。 郁安邦再次回国,郁知珩也从苏北回来。 商议完郁知珩婚礼的事,郁老夫人说起另一件事: “上午老姐妹给我打电话,她侄子在华和医院肾病科当主任,前几天接了个重病的小男孩,叫秦展宸。” 见大家看过来,郁老夫人叹了口气,“就是秦思涵那个儿子。” “那孩子病得挺重,好像要换肾,不到一岁,要受这么大的苦。”郁老夫人的语气里透着心疼。 虽然宸宸不是郁家亲生的孩子,可到底捧在手心疼了一个月。 司桐正在吃郁寒深夹给她的黑松露虾饺,闻言,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可能是自己即将要做母亲,听到别人家的孩子病重,心里不大好受,抬手摸了摸肚子。 大约是感知到妈妈的情绪,小家伙在司桐的手心里动了一下。 司桐的脸色微微一变,小家伙动作有点猛,让她有些不舒服。 “怎么了?”郁寒深及时察觉到她神色的变化,低声询问的同时,伸手搂住她的肩,另一手覆上她隆起的肚子。 男人的表情是一贯的沉稳平静,可动作还是透露出了他的紧张。 司桐反应过来,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不知道被谁踹了一脚。” 这个‘谁’,指的是孩子。 郁寒深心里紧绷的弦微微一松。 手掌安抚似的摸了摸她的肚皮,握住她肩头的大手紧了紧。 司桐从他的眸中看到了浓浓的心疼,朝他露出一抹恬静的笑,“真的没事,别担心。” 郁寒深薄唇微勾,深沉的眼底盛满缱绻温柔。 两天后,九月六号。 郁寒深凌晨一点多离开贡院,两点跟着接亲车队去了苏北。 司桐七点多吃完早餐,去书房提交了青光奖的申报资料,然后坐车去学校上课。 也是这一天,韩灵丽来找她。 此时,距离她的预产期还剩不到两个月。 第392章 韩灵丽的打击(3) 今天下午只有两节课,司桐回到贡院,还不到四点。 郁寒深已经随接亲车队回海城,叮嘱她在家休息,晚一点来接她去办婚宴的酒店。 刚挂电话,门铃响了。 没一会儿,杨姨过来告诉她:“你那个妈在门卫那边,要见你,你要是不想见她,我让门卫把她撵走。” 杨姨对韩灵丽没好印象。 第一次见,是司桐在郁家老宅受伤住院那次,韩灵丽对司桐态度恶劣,一点没有当妈的样。 第二次就是上回在医院。 司桐想到韩灵丽的身体,沉默片刻,道:“让她留个银行账号,告诉她,我会给她转十五万。” 她手里只有这十五万是属于她自己,她不想用郁寒深的钱去帮韩灵丽。 过了两分钟,杨姨又过来:“她说不要钱,就想见你,我看她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你可千万别去见她。” 司桐微微蹙起眉心,她不知道韩灵丽一定要见她的原因是什么,总归不会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 张嘴正要说话,她的手机铃声忽地响。 是韩灵丽的号。 司桐沉默片刻,还是接了。 手机里,顿时传来韩灵丽颐指气使的声音:“桐桐,让我进去,我有话想当面跟你说。” 司桐的脸上没什么情绪,开口的语气很淡,态度却十分坚定:“见面就不必了,有什么话,电话里说也一样。” “……”手机里,韩灵丽安静几秒,再开口时,直接开门见山,“宸宸病了,需要换肾。” 说到‘换肾’两个字,她的声音泄露了几分哽咽,缓了缓,才继续说:“但是医院那边要排队等肾源,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宸宸等不了那么久。” 司桐抿着唇,卷长的睫毛微垂,她从韩灵丽的语气里,听出来深深的对秦思涵儿子的心疼和忧虑。 韩灵丽对毫无血缘的孩子都可以这么好,为什么偏偏对她这个亲生女儿如此憎恶? “你帮帮他。”即便是有求于人,韩灵丽的姿态也没放低,“只要你帮宸宸弄到合适的肾源,我就告诉你,你的父亲是谁。” 又是这招。 “你找错人了,秦夫人。”司桐淡淡道:“我没本事帮你弄到肾源,也不想知道我的父亲是谁。” “如果没别的事,挂了吧。” “司桐!”韩灵丽忽地拔高声音,“你跟沈沐黎关系很好是吧?” 司桐正要从耳边拿走手机,闻言猛地一怔。 她抿紧唇瓣,眼底迸射出冰冷的光。 耳边,是韩灵丽带着恶意的声音。 “沈沐黎曾经有个女儿,不到一岁就夭折了,你在上流圈混了这么久,应该有所耳闻吧?知道她的女儿是怎么死的?” 没等司桐回答,韩灵丽直接给出答案:“是我害死的,哈哈……” “至于原因,是我嫉妒她和司清城过得那么幸福,凭什么她沈沐黎生的女儿就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公主,我生的只能当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女?被司清城像丢垃圾一样舍弃?” “这不公平,所以我带着你找上门,想让她看看我生的女儿不比她生的差,结果她受不了打击,出车祸瘫痪了,孩子也死了,真是活该!” “够了。”司桐出声打断她,脸色泛白,心底涌出一股刺痛。 不知道是心疼沈沐黎受过的伤害,还是因为,韩灵丽为了秦思涵的儿子,来为难她。 韩灵丽听出她情绪的波动,笑了:“既然你不想听,我就不说了,你让郁寒深帮宸宸尽快找到合适的肾源。” “以他的身份地位和手段,弄一颗肾很容易,你去求他,他那么在意你,只要你开口,他肯定照办。” 有钱人需要移植器官,往往不需要经历漫长的排队等待,这个社会总有一些阴暗面,为这些人提供便利。 其中的门道,是普通人接触不了的。 秦家还没落魄的时候,韩灵丽混迹在富豪圈子里,听说过这种事。 司桐觉得韩灵丽是疯了。 韩灵丽:“你也不想被外人知道,你的亲生母亲,害死了司家唯一的孙女吧?” “到时候沈沐黎会恨你,郁寒深也要因你而名誉受损,他手底下的海汽集团即将上市第一款车,你说,在这个节骨眼上爆出负面新闻,他这款车还能不能正常上市?” “他为了进军新能源车行业,准备了近两年,你忍心看到他的心血付之东流?” 韩灵丽越说声音越激动,似乎笃定司桐会妥协。 然而,司桐只是缓缓一笑,“秦夫人在威胁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自己也有很多软肋?” “比如,秦总的生意,比如,瘫痪的秦思涵,再比如,正在读大学的秦思媛。” 司桐的目光冰冷,声音却透着一抹轻快,“恕我爱莫能助,秦夫人,如果你想要把这件事曝光出去,请便。” “只是在曝光之前,你要想清楚,能不能承受后果,海汽集团不是我丈夫一个人的,也是司、傅、沈三家的产业,我不知道海城这四个大家族会怎么对付你。” “不过,肯定是会叫你们一家哭着过年。” 司桐说完最后一句,直接挂断电话。 第393章 韩灵丽的打击(4) 韩灵丽没想到司桐这么快反应过来,不但没被她威胁到,还反过来威胁了她一番。 就知道这个小贱人没那么好拿捏。 再一次后悔当年没有直接把这个小贱人弄死。 “这位女士,没有业主的同意你不能进去,还请赶紧离开。”贡院的保安又一次过来撵她。 韩灵丽恨恨地瞪了保安一眼,转身离开。 保安见她走了,立马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 另一边,郁寒深正和郁盛德、郁安邦在郁知珩办婚宴的酒店接待宾客。 放在西装内袋的手机忽地震动。 “接个电话。”他涵养风度地跟宾客说了一声,边掏出手机接听,边走去婚宴厅外的露台。 手机里,传出姚助理的声音:“郁总,刚才贡院的保安队长给我打电话……” 韩灵丽跟司桐打电话时没刻意回避,旁边的保安都听见了。 贡院是海城有名的富人区,整片别墅区只有十二座独栋别墅,保安知道每一栋都住着哪一位大人物。 保安队长听出韩灵丽话里的信息量很大,想给郁寒深通风报信邀功。 又不敢给煌盛老总本人打,只好打到郁寒深助理那边。 姚助理以前经常去贡院替郁寒深办事,认识保安队长。 听完姚助理的转述,郁寒深抬手随意地搭着露台护栏,食指漫不经心点了点护栏的金属表面。 发出有节奏的‘哒哒’两声轻响。 过去片刻,拨通了石虎的电话,只吩咐了一句:“安排几个人盯紧韩灵丽。” …… 韩灵丽回到医院,已经五点多。 病房里,宸宸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昏睡着。 小小的人儿,鼻子里插着氧气管,手背上是滞留针,穿着小小的病号服,怎么看怎么可怜。 秦思涵坐在轮椅里,听见病房门被打开,只能勉强转动脖子看过来。 看见韩灵丽,她两眼放光:“怎么样?司桐答应了吗?郁寒深会帮忙救宸宸吗?” 韩灵丽跑这么一趟,有些累,脸色不大好看,闻言摇了摇头:“没有。” 秦思涵眼里的光一暗,她痛苦地看着儿子,喃喃道:“宸宸等不了了……” 低头沉默片刻,她豁然抬起头,看向坐在一旁的秦思媛,“我们为什么要去求司桐和郁寒深帮忙?明明媛媛可以救宸宸!” 孩子被医生告知需要换肾,秦安旭、秦思涵和秦思媛,包括韩灵丽都做了配型。 秦思涵这个亲妈不匹配,但秦思媛这位小姨却意外地配上了。 可是,当时做配型,秦思媛是抱着不一定能配上的想法。 如今配型成功,真要她从腰上挖颗肾给侄子,她做不到。 闻言,秦思媛的脸色难看,沉默不语。 “不行。”不需要秦思媛出言反对,韩灵丽第一个不同意,“媛媛还小,怎么能少颗肾?” 韩灵丽心疼宸宸,但更疼一手拉扯大的女儿。 秦思涵眼里都是红血丝,看着有些疯狂:“医生都说了,只要平时生活注意一点,少一颗肾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媛媛,你是宸宸的亲小姨,你救救他好不好?你是看着他长大的,你忍心见死不救吗?” 秦思媛咬着嘴唇,不语。 韩灵丽开口:“涵涵,你先别急,我会想办法叫司桐同意的,只要郁寒深肯帮忙,宸宸一定不会有事。” “司桐怎么可能会同意帮我的儿子!”秦思涵情绪激动,怒吼:“她那么恨我,恨不得我去死,她怎么会同意帮我?!” 这些天,秦思涵把能想的办法都想了,她给邵家打电话,想让邵家人来做配型。 可是,邵家根本不想要宸宸。 邵林森被她捅了之后,恨透了她,连带着宸宸都不要了。 现在已经有了结婚的对象,连她的电话都已经拉黑。 给郁知珩打电话,想让他看在他给宸宸当了一个月爸爸的份上,帮忙找肾源。 郁知珩只冷笑着说了一句:“这是你的报应,秦思涵。” 秦思涵泪流满面,不停地哀求:“媛媛,你帮帮姐姐,救救宸宸好不好?” 秦思媛心里也不好受,终于说话:“姐,医生不是已经给宸宸排队了吗?我相信宸宸肯定能坚持到医院有合适的肾源……” “媛媛,姐姐从小就疼你对不对?”秦思涵热切地看着秦思媛,“你一出生,妈就没了,爸忙生意,是我陪着你长大,你被人欺负,也是我保护你。” “你还记得你六岁那年,掉进泳池里,是我跳下去把你推上岸,我自己差点淹死……” 秦思涵打起感情牌。 回忆起往事,秦思媛的脸上浮现愧疚。 从小没有生母陪伴,姐姐对她而言,亦姐亦母。 可是。 “对不起,姐姐。”秦思媛说:“我也很爱宸宸,但是我真的做不到。” “……”秦思涵见她油盐不进,顿觉心灰意冷,过了片刻,她退而求其次:“那你嫁给薛二少,让薛家帮宸宸。” 虽然薛家跟海城的四大家族不能比,但也有自己的门路。 秦思媛愣了愣,再度道歉:“对不起……” 不管是让她嫁给一个脑瘫,还是挖一颗肾,她都做不到。 “对不起对不起!你除了对不起,不能说点别的?”秦思涵顿时暴怒: “你怎么这么自私?为什么不能帮帮我?你是我妹妹啊,亲妹妹,连你都不帮我,你让我怎么办?” 韩灵丽见秦思媛被逼得小脸惨白,心疼地上前搂住她,对秦思涵道:“别为难媛媛了,你不能光想着宸宸,也要为媛媛想想。” 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不管是嫁给脑瘫,还是没了一颗肾,后半辈子都毁了。 “我就知道你偏心!”秦思涵有种孤立无援的无力感。 家里人都向着秦思媛,护着秦思媛。 没有人理解她的痛苦,没有人能帮她。 “从小你就更喜欢媛媛,把她当亲生女儿,把我当继女,你以为她是什么好东西吗?” 秦思涵双眼猩红,愤怒燃烧了她的理智,“你知不知道,你嫁给我爸那么多年,没能生下一子半女,是因为什么?” “因为她在你每天吃的燕窝里放了长效避孕药,还在你每次跟爸同房后,在你的牛奶里加紧急避孕药!” 第394章 韩灵丽的打击(5) 秦思涵的话,犹如平地一声惊雷。 炸得韩灵丽脑袋一懵,久久回不过神。 秦思媛也如被人当头一棒,浑身的血液一凉,反应过来立刻喝止:“姐!你在胡说什么?” 这件事一直是她心里的痛,她觉得愧对韩灵丽十几年的疼爱。 很多次晚上做梦,梦到韩灵丽知道了,掐着她的脖子质问她为什么这么做。 秦思涵看着韩灵丽不敢置信的神情,又见秦思媛惊慌失措,心里生出报复的快感。 “我说错了吗?你没给妈的燕窝里放过长效避孕药?还是没给妈的牛奶里加过紧急避孕药?” 秦思涵发狂地笑起来,“只是可惜啊,防了这么多年,还是让你怀孕了,不过没关系,弄掉就好了。” 她说得云淡风轻,“所以我让佣人在你的浴室拖鞋底抹了一层油,果不其然,你洗澡的时候滑倒了,孩子没了,哈哈……” “这件事你的好女儿媛媛也知道,你那么疼她,把她当亲女儿,她却不提醒你,眼睁睁看着你摔没了孩子,差点死在手术台上。” “这就是你的好女儿,你疼了十几年的好女儿,哈哈……”秦思涵笑到最后,笑得眼泪横流。 秦思媛连嘴唇的血色都褪得干干净净。 她看着目光呆滞的韩灵丽,“妈……不是姐姐说的那样,我、我……” ‘我’什么? 没有下过药?还是对姐姐设计让继母摔掉孩子这件事不知情? “对不起,妈,对不起……”秦思媛哭着说:“我不想这样的,我怕你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不要我了,我……对不起……” 韩灵丽怔怔的,那天去华和医院检查,医生看着她的检查结果,问过她: “你之前是不是长期吃避孕药?这个药本就伤身,长期服用危害更大,看你病的这程度,至少吃了十年以上……” 十年。 她当时还否认了,她一心想要孩子,从来没吃过避孕药。 原来是在她不知情的时候,她捧在手心里的女儿,给她下了十年药。 还算计她摔掉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害她差点死在手术台上。 韩灵丽病得消瘦的脸颊,被泪水冲刷出湿痕,她扯嘴角笑了笑。 好啊,真好。 她生了病,不敢告诉她们,怕她们知道了伤心难过,默默一个人忍受病痛的痛苦。 秦思涵又说:“你流产的事,爸也知道是我做的,还是他给了那个佣人一笔钱封口,没想到吧?” 这句话刚说完,韩灵丽扑上去甩了她一巴掌,扯着她的头发将她从轮椅上拽下来。 秦思涵狼狈地跌落在病房的地板上,嘴角也被打出血,却依旧在笑,不忘出言讥讽: “现在是不是很后悔,放着攀上高枝的亲生女儿不要,却把两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当个宝?” “姐姐别说了!”秦思媛哭着冲秦思涵大喊,又伸手去拉韩灵丽,“妈,你别这样……” 韩灵丽反手用力推了她一把,把她推得撞到墙上,“别叫我妈,我不是你妈!” 秦思媛后脑‘嘭’的一声撞到墙上,撞得眼前一阵发黑。 这时,秦安旭夹着公文包走进来,看到病房里的情形,皱眉:“你们在干什么?” 话音刚落,他的脸上挨了韩灵丽一巴掌。 他一怔,“你疯了?” 韩灵丽指着他,眼睛充血,含着泪和恨: “你们一家合起伙来欺负我,把我害成这样,我死也不会放过你们!” 说完拿起自己的包跑出病房。 秦安旭莫名其妙,把秦思涵从地上抱到轮椅上。 “发生什么事了?”他问。 秦思涵只是笑。 秦思媛哭着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 没有隐瞒姐妹俩给韩灵丽下药的事,都闹成这样了,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秦安旭不知道这两人背地里居然还干过下药的事,诧异之余也有些生气,他一直想要个儿子。 跟韩灵丽结婚多年,韩灵丽都怀不上,本以为命中注定,却没想到是两个女儿在搞鬼。 “你们可真行啊!”他咬紧腮帮。 可事已至此,再怎么生气都没用。 秦思媛:“现在怎么办?妈恨死我们了,肯定不会原谅我们的……” 父女三人还不知道韩灵丽生病的事,秦安旭沉吟片刻,道: “她正在气头上,说什么都不会听,给她点时间冷静冷静,等她消气了,你们好好向她认错道歉,她那么疼你们,会回来的。” …… 司桐挂了韩灵丽的电话,心里并不像嘴上说得那么轻松。 她的身份就是个炸弹,而这炸弹的引线,捏在韩灵丽手里。 郁寒深来接她去婚宴的时候,她把韩灵丽来过贡院的事告诉他。 若是韩灵丽狗急跳墙,真的曝光出去,郁寒深也好早做预防。 听了她担忧的话,郁寒深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手伸过来与她十指相扣,“放心,你老公没那么容易受影响。” 司桐看着丈夫沉稳自信的眉眼,男人慢条斯理的一句话,却让她七上八下的心踏实了不少。 郁知珩的婚宴在煌盛集团旗下的一家七星级酒店举办。 司桐在酒店门口碰到了沈家的车。 看到从车上下来的、行动自如的沈沐黎,司桐高兴地上前,“沈阿姨,恭喜您。” 这段时间,司桐和沈沐黎一直有联系,知道她现在已经可以不借助拐杖走路。 但亲眼看见,仍觉惊喜。 此时的沈沐黎,一袭香槟色连衣裙,戴着同色系墨镜,红唇疏离,高贵冷艳。 看见司桐,她扬唇一笑,摘下墨镜:“桐桐。” 随即视线落向司桐隆起的肚子,眼神怜爱,“又大了不少,怎么不在家休息?” 司桐莞尔,“我一个人在家也闷,而且,我好久没见到您了。” 沈沐黎看着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而后瞅向司桐身旁的郁寒深。 “你不能处处顺着她,她年纪小不懂事,你这么大岁数也不懂?” 郁寒深把司桐搂在怀中,闻言,勾了下薄唇,没说什么。 “都快八个月了,又是双胎,一点闪失都不能有。”沈沐黎又道。 婚宴上人多手杂,万一磕着碰着,可怎么办? 司桐听着沈沐黎关心的话,心口一阵一阵的缩紧,说不上来什么感觉,但她不讨厌这种感觉。 “这不是有您在吗?您护着我,我肯定会没事。”她说话的口吻,不自觉带上几分撒娇。 司桐对人一向清冷淡泊,沉静寡言,只有在郁寒深面前,才会流露出二十出头的小女孩该有的娇态和活泼。 不知不觉的,对沈沐黎也会这样了。 沈沐黎顺势从郁寒深怀里把人接过来,自己搂着,“那你一会儿跟我去沈家那桌坐。” 司桐笑:“好。” 郁寒深:“……” 第395章 郁知珩婚礼上的意外(1) 郁家长孙的婚宴,排场自然不会小,来的宾客也多。 郁寒深刚到没一会儿,被郁盛德叫去接待客人。 即便有杨姨跟着司桐,又有沈沐黎在,郁寒深在与人说话时,还是分了些注意力放到小妻子身上。 宾客很快到齐,婚宴即将开始。 郁寒深来接司桐去主桌,沈老夫人正和司桐聊她肚子里的孩子,一边羡慕郁老太婆好福气,一边心疼司桐要受苦。 正聊到兴头上,见郁寒深来要人,沈老夫人不大乐意放人。 “你天天跟桐桐在一块,我们是好久没见她了,今晚就让她跟我们多待一会儿。” 沈老夫人拉着司桐的手,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 沈沐黎也帮腔:“放心,我会照顾好你老婆。” 郁寒深右手插兜站在司桐右后方,左手搭着她单薄的肩,看似随意的动作,却有股强势的占有意味。 “妈也有几天没见到桐桐,特意派我来带她过去说话。”郁寒深的语调轻缓。 那份集团老总发号施令的做派却丝毫不敛,“沈婶和黎姐喜欢桐桐,贡院随时欢迎两位去做客。” 沈沐黎听出郁寒深不打算把司桐留给她的强硬态度,不好再开口留人。 说到底,她又不是司桐的什么人,想留人也没个立场和身份。 沈老夫人老小孩似的撅起嘴,还想说点什么来打发郁寒深。 沈妍夕先她一步开口,“外婆,桐桐跟郁总新婚呢,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您就别为难郁总了。” 说着,她看向那道挺拔高大的身影,“郁总带桐桐去郁奶奶那边吧,外婆受伤的心我来安慰就好了。” 说最后一句时,沈妍夕的语气和神态带着些俏皮。 沈老夫人被她古灵精怪的样子逗得一笑,手指戳了下她的脑门:“你呀!” 声音里满是老人对外孙女的宠爱。 沈妍夕朝沈老夫人吐了下舌尖,歪头靠在老人肩上,“今天外婆喜欢桐桐比我多,我不管,接下来您只能喜欢我。” 她本就是让人看着舒服的长相,笑起来阳光,没有老人能拒绝这样一个讨人喜欢的小辈。 沈老夫人被她哄得笑逐颜开。 那边,司桐已经起身,落落大方地跟桌上众人打了声招呼,随郁寒深离开。 沈妍夕脸上挂着笑,眼神却有些淡。 郁寒深没接她的话,甚至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桌上其他人并没注意到这个小细节,沈妍夕依然觉得难堪,心底生出被人剥光衣服丢在大街上的羞耻感。 她怎么说也是沈家的千金,沈氏集团的副总裁,和煌盛的合作都是她在协调沟通。 郁寒深这么个涵养有风度的人,居然连最基本的礼数都不顾。 当真是一点面子不给她。 沈妍夕忍不住看向郁家那边,此时,郁寒深正扶着司桐落座。 他一手握住司桐的手臂,一手托住她的后腰,举止间是显而易见的温柔体贴。 沈妍夕的眼神暗了暗。 “哎呀,别乱跑!”耳边,一名贵夫人头疼地叫住自己满厅乱跑的儿子。 沈妍夕看过去,小男孩不大,六岁的样子。 贵夫人一把抓住儿子抱在怀里,“老实点行不行?回头撞到人小心爸爸打你屁股。” 爸爸估计是位严父,小男孩顿时老实下来,但没一会儿,趁着贵夫人和别人说话,一溜烟又跑了。 婚宴厅不少人带了家里的小少爷小千金,小男孩看见几个哥哥聚在一起玩一辆限量版漂移遥控车,立马两眼发光地凑过去一起玩。 跟着几个哥哥跑出婚宴厅,正玩得开心,其中一个哥哥忽然说:“谁让你跟着我们的?走开!” 说完那几个哥哥操控着漂移车跑开,小男孩被嫌弃,失落地噘起嘴。 这时,身后响起一道好听的声音:“小朋友,阿姨教你一个更好玩的,好不好?” 小男孩回头,看见一个看起来很和善的漂亮阿姨,漂亮阿姨说:“你知道流产是什么吗?” 小男孩摇头。 漂亮阿姨又说:“流产很好玩的,比遥控漂移车好玩多了……” …… 婚宴厅,婚礼仪式终于开始。 郁知珩站在婚礼台上,脑子似乎塞满了东西,又似乎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婚礼主持人热情澎湃地说着主持词,他什么都听不进去,视线落在台下。 他没有去看司桐,可是余光里都是她。 音响里主持人的声音很大,司桐用手挡着嘴,靠在郁寒深耳边说话。 郁寒深宽厚的身躯朝司桐那边倾斜,姿态迁就。 不知道司桐在说什么,他的唇边带着笑,深刻的眉眼温润柔和。 似乎是有所察觉,司桐说完话,把耳朵递过来听他的意见时,郁寒深一边在她耳边开腔,一边平静地看向婚礼台。 郁知珩对上小叔严厉的视线,不由得,想起小叔的那句警告: “既然决定重新步入婚姻,就好好经营,别再给旁人带去不必要的麻烦。” 这里的旁人,显然是司桐。 郁知珩五月那会儿和荣画桥回苏北,郁寒深给他打过电话。 深度分析了荣画桥和表舅的事,话里话外,都是劝诫他分手的意思。 郁知珩本来是准备找机会和荣画桥分手的。 可凭什么他要听小叔的? 当初,他听了小叔那句‘坐过牢的女人进不了郁家的门’,以为这辈子和司桐再无可能。 才生出替司桐报复秦思涵的想法,错过了和司桐重新在一起的最好时机。 所以这次,他带着反抗的心思,偏要反其道而行,违逆了小叔的话。 “请新郎为新娘戴上戒指。”主持人汗涔涔地重复一遍这句话。 见新郎仍没有反应,主持人后背也开始冒冷汗,伸手拉了郁知珩一把。 “大家给点掌声,我们的新郎娶到这么美丽的新娘,高兴得有些傻了……”主持人说着缓解尴尬的话。 台下很给面子的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荣画桥脸上维持着得体又幸福喜悦的笑,拿着捧花的手紧了又紧。 这段时间在苏北,郁知珩虽然对她还是不热络,但不再提分手的事。 她约他,他也会出来见她。 谁知道一回到海城,一见到那位小婶,他又丢了魂。 主持人在汗流浃背中,磕磕绊绊走完婚礼仪式的流程。 荣画桥去更衣室换上敬酒服,与郁知珩一起挨桌敬酒,等他们差不多敬完上百桌宾客,婚宴也接近尾声。 很多人开始走下座位到处敬酒,来敬郁寒深的人接连不断。 司桐想去卫生间,见他在忙,就没跟他说。 一直守在旁边的杨姨见她起身,猜到她是要去卫生间,忙过来跟她一起。 没等她到跟前,一个小男孩从婚宴桌中间的钻出来,到司桐身后,猛地推了一把。 “啊!太太!”杨姨顿时发出尖叫。 第396章 郁知珩婚礼上的意外(2) 此时婚宴厅很多人在走动,显得有些乱,司桐谨慎地没有独自一个人穿过婚宴桌的过道去卫生间。 走下座位后,站在原地等杨姨过来一起。 恰在这时,郁知珩和荣画桥敬完酒回主桌,她不小心和这两人打了个照面,一怔之后,礼貌一笑。 原本没什么表情看着她的郁知珩忽然变了脸色。 司桐来不及反应,后腰感受到一股冲击力。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栽倒,耳边是杨姨惊恐的呼叫。 婚宴厅顿时一阵骚动,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吸引过来。 就看见新郎一脸慌张地抱住郁家三太太,而那位新娘,站在一旁,像个笑话。 “你没事吧?”郁知珩低头紧张地问怀里的人儿。 瞬间的惊吓,让司桐的心跳得飞快,面色惨白,两手本能地紧紧抓住郁知珩的西装袖。 惊魂未定之际,她被一道强劲又温柔的力道带进熟悉的温暖怀抱。 感受到熟悉的坚实和安全,司桐缓缓回神,抬头,从郁寒深一贯沉着冷静的眸中,看到了不常见的担忧。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男人语速很快,声线紧绷,谁都能听出其中的焦急。 司桐闻到他身上浓烈的成熟男性的气息,剧烈跳动的心脏一点点平缓下来,摇了摇头:“我没事。” 杨姨一把抓住作乱的小男孩,气得大声质问:“这是谁家的孩子?” 她顾不得婚宴现场都是有头有脸的贵客,司桐身怀双胎,刚才那一下要是真摔着了,光是想想有可能出现的后果,就让人后心发凉。 郁家和沈家的人一瞬间都围了上来,司老夫人也拔腿小跑过来。 司桐看着一张张关心的脸,心里微暖,一遍遍强调自己真的没事。 小男孩被杨姨抓住,还一脸笑嘻嘻。 郁寒深目光冷冷地扫视过去。 小男孩脸上的笑一僵,眼里流露出害怕,嘴角往下一撇,豆大的眼泪滚落。 一对夫妻第一时间从靠中间的一张酒桌站起来。 这两人是傅云蓉娘家的亲戚。 “对不起对不起……”两人连声道歉,男孩的父亲一巴掌扇在男孩的脸上。 “你为什么推人?”他额角青筋暴起,揪住男孩的衣领提起来,“说话!为什么推人?” 刚才他把儿子推司桐的一幕看在眼里,那一瞬间,他连自己怎么死都想好了。 郁寒深有多重视这位新婚小妻子,那场婚礼可窥一斑,为了给小妻子撑场面,连上面那位都请来了。 何况司桐即将临盆,这要真出了事,他都不敢想郁寒深会是怎样的雷霆震怒。 以郁寒深的铁手腕,到时候只怕他家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小男孩被父亲打得懵了一下,随即哭得撕心裂肺。 男孩的父亲一心只想着怎么给郁寒深交代,见他只哭不说话,把他往地上一扔,抬脚就要踹。 被傅云蓉拦住,“你冷静点,有话好好说,别把孩子打坏了。” 今天是郁知珩大喜的日子,又满厅贵客,闹得太难看不好。 就算要追究,也要私下追究,面上的太平还得粉饰。 男孩的母亲心疼地上前抱住儿子。 男孩的父亲用力撸了把头发,闭眼缓了缓情绪,转身走到郁寒深和司桐面前。 “郁总,郁太太,实在抱歉,是我教子无方。”他微微弯着腰,姿态近乎卑微。 除了道歉,他不知道还能怎么做。 郁寒深的脸色冷峻,“既然知道教子无方,钱总还不赶紧带回去好好教一教。” 这话,他说得毫不留情。 钱总的脸色青白交加,当着这么多海城商政名流的面,被撵走,以后简直没法在上流圈混。 但他也知道,郁寒深只是把他们撵走,已经是看在傅云蓉的面上,很客气了。 又说了声:“实在对不起。”带着妻儿离开。 傅云蓉张了张嘴,想说情,可是对上郁寒深的眼,那里面的积威让她开不了口。 郁寒深最终还是不放心司桐,提前离席,带她去了华和医院。 郁知珩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魂像是也跟着走了。 荣画桥穿着华丽的礼服,站在他身后,看了他片刻,上前挽住他的胳膊。 “我累了,陪我去休息室休息一下吧。” 落在荣画桥身上的视线,都别有深意,或同情,或看戏。 但她嘴边始终挂着体面的微笑。 …… 酒店的地下停车场,钱总烦躁地抽着烟,一根烟抽完,把儿子抱到腿上,心疼地哄。 钱夫人赌气道:“现在知道心疼了?刚才下手那么狠。” 钱总嘴里咬着烟,“下手不狠点怎么消郁总的气?他把郁太太看得跟眼珠子似的,郁太太肚子里又怀着他的孩子,还是双胞胎,换成是你,你乐意被推一下?” “他现在心里指不定已经记恨上我们家了。” 钱夫人也知道自家儿子这次闯了大祸,哪怕没酿成严重后果,这笔账郁寒深是记下了。 不由得有些担心,也有些生儿子的气,摸了摸儿子被打肿的脸,她柔声问:“仔仔,告诉妈妈,你为什么要推那个阿姨?” 男孩这会儿止住了哭声,不过还抽抽搭搭,“因为我想看那个大肚子阿姨流产。” 这话,让夫妻二人都吓了一跳。 幸好这话不是当着郁寒深的面说的,简直是火上浇油。 钱总抹了抹额头沁出的冷汗,还好他一上去就把儿子打哭了。 同时也感觉到了不妙,他们可从来没在儿子面前说过这种话。 “仔仔,你知道流产是什么意思吗?”钱夫人问。 男孩摇头。 “那你为什么要看大肚子阿姨流产?” “漂亮阿姨说流产很好玩,比遥控漂移车还好玩,她还说只要推一下大肚子的阿姨,就能看到流产。”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 “仔仔,漂亮阿姨是谁?” “就是漂亮阿姨。” “……那漂亮阿姨长什么样?穿什么衣服?” 男孩摇头,他才六岁,表述不了那么清晰,甚至连漂亮阿姨衣服的颜色都形容不上来。 钱夫人只觉心惊肉跳,本以为只是个意外,没想到竟是一场算计。 至于那漂亮阿姨是谁,夫妻俩心里有了猜测,大概率是见不得司桐好的女人,而见不得司桐好的女人,满场找一找,一个莫沾衣,一个荣画桥。 “我们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郁总?”钱夫人思索片刻,转头问丈夫。 钱总沉默地抽着烟,过去一阵,缓缓道:“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这件事不是我们能管的,别回头功劳没邀到,反惹一身骚。” …… 这晚,荣画桥睁着眼躺在她和郁知珩婚房的主卧大床上,之前,她确实抱着和司桐交好的想法。 想以此来讨郁知珩欢心,他喜欢司桐,如果她和司桐成为朋友,他对她或许也会另眼相待。 可惜司桐不吃她那套。 深夜十二点多,荣画桥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号:“景哥哥,帮我查一个人。” 第397章 青光奖颁奖礼(1) 也是这晚,姚助理打电话告诉郁寒深:“郁总,我把跟钱总儿子接触过的人员资料发到您邮箱了。” 资料不多,大部分都是年纪不大的小千金小少爷的信息。 婚宴现场孩子多,一起玩耍很正常。 但是在这些信息中,夹杂着一个不合时宜的名字:沈妍夕。 资料里面有剪辑过的监控视频片段。 夜深人静,贡院二楼书房。 郁寒深坐在老板椅上,往后靠着椅背,叠着腿,手指随意扣着搭在大腿上。 书房没开灯,只有书桌上的电脑屏幕,亮着的光,照亮一小块空间。 屏幕上播放着沈妍夕和男孩说话的监控,沈妍夕两手撑着膝盖,弯着腰,自上而下的角度,看不见她的脸。 小男孩脸上的沮丧渐渐消失,变成兴致勃勃。 等他跑开,沈妍夕站起来,同时抬起头,脸上是很和善的笑。 单看这段监控,没有任何问题,沈妍夕似乎是见男孩不高兴,好心过来安慰。 郁寒深交扣在一起的手,右手的拇指漫不经心摩挲左手的虎口,像是若有所思,又像是无意的小动作。 隐匿在光线之外的眼眸,漆黑幽深,透着极致的压迫。 许久,郁寒深伸手去拿书桌上的手机,换了个坐姿,不变的是那身从容闲适的气度。 手机被接通,那头传来石虎粗犷恭敬的嗓音:“郁总。” 两天后。 傍晚,贵族幼儿园门口。 偌大的停车场停满了各色豪车,学门口站满了替主人家接孩子的司机保姆。 钱家的司机接到仔仔,牵着他上了一辆黑色宾利。 正打算启动车子,一个妆容精致、穿着性感的年轻女人吃力地抱着一个大箱子从宾利车头经过。 却忽地体力不支,‘哎呀’娇呼一声,箱子重重跌落在地上。 怜香惜玉是每个男人的本能,司机解开安全带下车,殷勤地上前:“小姑娘,需要帮忙吗?” 年轻女人朝他一笑,妩媚迷人,“那就麻烦了,我的车在那边。”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司机看见一辆白色奥迪。 “仔仔,你在车上等我一下。”司机叮嘱了小男孩一句,笑容满面地帮美女搬箱子。 他前脚刚走,仔仔就被地上忽然冒出来的遥控漂移车吸引。 下车追着遥控漂移车跑了一阵,撞上一双长腿。 仔仔抬头,是个戴鸭舌帽的叔叔。 “小朋友,喜欢吗?”鸭舌帽叔叔蹲下来,手里拿着遥控器。 仔仔点点头。 “那你回答我几个问题,叔借给你玩一会儿好不好?”鸭舌帽叔叔边说,边晃了晃手上的遥控器。 仔仔两眼放光。 鸭舌帽叔叔从裤子口袋掏出一张照片,“告诉叔叔,认识照片上的阿姨吗?” 是那个漂亮阿姨。 …… 沈妍夕这几天过得很忐忑。 自从司清城不给她撑腰,她在沈氏集团又恢复了以往的煎熬。 来自董事局不服她的压力,来自她迫切想要做出成绩、让沈老爷子把沈氏集团的权柄交给她的压力。 可越是急功近利,取得的成绩越是差强人意。 她手上的几个大项目连续触礁,沈老爷子几次把她叫到董办,问她怎么回事,言语间不乏对她难挑大梁的失望。 她每天都处在水深火热里,煎熬又难受,就这样,还得想方设法讨沈老夫人和沈沐黎高兴。 她那么努力地曲意逢迎,沈沐黎对她的态度却一日不如一日。 反而对司桐青睐有加。 那天婚宴上,看见司桐被沈沐黎那么喜欢,又被郁寒深那样护着,笑得幸福又碍眼。 沈妍夕忽然想看看司桐哭起来什么样。 等她冷静下来,惊觉此举太冒险,也得不偿失,好在没有酿成大错,钱总一家扛下所有责任,郁寒深也没深究。 但她不确定郁寒深背地里会不会计较,万一查到她头上,郁寒深肯定不会轻饶她。 惊惶不安地过了好几天,都没什么事。 沈妍夕松了口气的同时,又不敢掉以轻心。 又过了一段时间,始终风平浪静,她才彻底放下心。 忍不住自嘲自己真是太杞人忧天,小男孩推司桐这件事,正常人都会下意识以为是孩子调皮,没人会怀疑背后有人指使。 郁寒深再如何精明,也不可能想到这一层。 这天晚上十一点,她应酬完合作商,回家的路上,车子忽然爆胎。 第398章 青光奖颁奖礼(2) 突来的变故,吓了沈妍夕一跳。 助理下车检查之后,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叫拖车,却在这时,一辆黑色跑车在旁边停下。 车门打开,下来一个高大帅气的年轻男人,看起来很有风度内涵的样子,“需要帮忙吗,女士?” 沈妍夕本不欲理会,但是看清他身后那辆跑车,是全球限量一辆的布加迪,价值一点五亿。 在不认识的时候,人们往往会通过一些外在的东西去判断一个人的实力。 对有实力的人,人们会下意识想要去结识。 沈妍夕深知在生意场,人脉的重要,也一直积极地扩展交际圈,她看着眼前这位气质不俗的男人,笑容得体又恰到好处。 “没有备胎,你能帮我做什么?” 年轻男人看向她的眼神,不掩兴趣,却又不会让人不舒服:“如果不介意,我可以送你回家,如果介意,我可以在这陪你等车。” “鄙人江明修,敢问芳名?” “沈妍夕。” …… “郁总,鱼儿上钩了。”电话里,是石虎粗犷沙哑的声音。 顿了顿,他又说起另一件事:“韩灵丽最近很老实,整天在出租房待着,偶尔去一趟华和医院。” 郁寒深淡淡地‘嗯’了一声。 十月初,海城天气转凉。 贡院别墅庭院里,司桐穿着长袖孕妇衬衫和阔腿孕妇裤,脚下踩着运动鞋,两手捧着肚子在院子里慢慢散步。 她的预产期是十月底,朱医生说,双胞胎大概率会提前两到三周出生,所以郁寒深给她请了长假,在家待产。 孕后期每个星期都要去产检一次,吃完早饭,郁寒深带司桐去了华和医院。 产检完,在停车场遇到来复查腿的沈沐黎,以及知道今天沈沐黎来医院复查,趁机过来制造偶遇的司清城。 看见司桐,沈沐黎一扫满脸的不耐烦,笑着上前握住司桐的手,“猜到你今天会来产检,没想到真碰上了。” 关心完司桐的检查结果,沈沐黎说:“我在网上看到你获得青光奖的消息了,恭喜你啊。” 青光奖的获奖名单是三天前公布的。 十五个获奖者,只有她一个人大学在读,其他都是各个科研所的博士。 一经公布,司桐的名字就上了热搜,连带她被公布在获奖名单上的证件照,被各大新闻门户网站转载推送,比去年获得全球数学竞赛第一名时还火。 沈沐黎笑容满面地看着司桐,“八号的颁奖礼你去不去?你要是去的话,我也去。” 说完,她的视线落到司桐肚子上,“不过你身子重,跑来跑去的不合适。” 司清城接话:“青光奖的颁奖礼是数学圈的盛典,到时候各大研究院的院士,知名教授,都会受邀出席,黄安山教授也会来,他这些年一直在带直博生,桐桐如果有读博的想法,可以去跟他认识一下。” “黄教授是数学界当之无愧的第一人,若是能被他收为关门弟子,桐桐将来的路会走得更远。” 司清城的语气,儒雅温和,司桐从中听出了‘父母爱子,为之计深远’的意思。 她仰头看着这位从未打算认她的父亲。 他是一位好父亲,哪怕她的身世让他忌惮和不喜,却仍愿意为她指一条好走的路。 不远处。 韩灵丽那双凹陷的眼睛直勾勾地注视着停车场,看着那一家三口温馨的一幕。 许久,韩灵丽缓缓勾了下苍白的嘴角。 笑吧,很快,你们就要笑不出来了。 阴暗地盯着那三个人看了一阵,韩灵丽紧了紧脖子里的丝巾,转身走向医院大门口。 过马路时,她浑浑噩噩的,一个没注意,被一辆电瓶车蹭倒。 手掌擦过粗糙的柏油路,顿时擦破一层皮,火辣辣的疼让她回过神。 却在这时,一辆黑色迈巴赫从旁边缓缓驶过。 后车窗降着,露出的,是司桐清冷淡漠的脸。 韩灵丽对上她平静的眼神,哪怕对方并没有流露出讥讽或是幸灾乐祸,这一刻,韩灵丽依然觉得难堪和羞耻。 “你没事吧?”耳边,是电瓶车主紧张询问的声音。 韩灵丽没说话,阴冷着脸爬起来就走。 走了没一会儿,忽然有人挡住她的路,抬头,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贺恒,郁寒深的司机,前年郁寒深代替郁盛德夫妇,和郁知珩来秦家提亲,她亲自接待过他。 没等韩灵丽开口问什么事,贺恒递过来一张银行卡,并说了一串六位数数字,而后道:“太太说,卡里有十五万,谢谢你前年带她来海城复读。” 韩灵丽一怔。 她捧在手心里的两个女儿,对她只有算计,反倒是这个从小被她厌恶抛弃的孩子,有一颗赤城之心。 贺恒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等韩灵丽回过神时,他已经不在这。 “真是个好孩子。”她看着手里的卡,眼泪一颗一颗砸在卡面,眼底的恨却越发浓烈,“可惜啊,不是我的孩子。” 迈巴赫行驶在海城繁荣的街道上。 司桐眼前挥不去韩灵丽狼狈摔倒的样子,沉默了一阵,她问郁寒深:“我这样是不是很傻?” 郁寒深隔着扶手握住小妻子的手,安抚似的轻轻摩挲,开口的语调温缓,声线沉稳:“知恩图报是好事。” 司桐感受到丈夫不动声色的宽慰,笑了笑,把不开心的抛去脑后。 海汽集团第一款车的发布会在即,郁寒深这段时间越发忙碌,把司桐送回贡院,他去了公司开会。 这天,郁寒深开了一天的会,傍晚五点左右,刚从会议桌上下来,接到小妻子的电话。 小妻子在电话里问他:“几点回家?” 一会儿还有个视频会议。 郁寒深握着手机,大步流星往总裁办专用电梯走,煌盛的女员工迎面遇到他,纷纷开口问候,无一例外地都眼含羞怯。 他一边风度翩翩地颔首回应,一边反问手机彼端的小妻子:“有事?” 话落,郁寒深在总裁办专用电梯前站定。 正好旁边的电梯打开,走出来几个员工,员工们就听见自家老板低声对着手机说:“你学什么都快,学新菜肯定也是最美味,今晚我有口福了。” 依旧是在会议桌上指点江山的稳重声线,可是那温柔的语气,和满脸的宠溺笑意,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他在哄手机里的人。 员工们还是头一次见老总这副做派,不由得愣在原地。 随后,又听他们素来严肃正经的老总说:“不是哄你,我真心这么觉得……” 后面的话,被总裁办专用电梯的门阻隔,员工们面面相觑好一会儿,其中一个女员工两手捧着腮,满眼的小星星:“郁总哄老婆的样子好帅好有魅力……” 郁寒深提前结束视频会议,回到贡院,司桐站在入户门的廊檐下等他。 手里还端着一杯温热的茶,郁寒深一下车,她就递上温茶,笑得像只狡黠的小狐狸:“渴不渴?先喝点水。” 一副热情过头的样子。 郁寒深深邃的眼底浮上淡笑,顺从地接过来喝了一口,进了玄关,司桐积极地帮他拿室内拖鞋。 但是她肚子大,不方便弯腰或是蹲着,最后还是郁寒深自己拿的室内拖。 进了餐厅,郁寒深去池边洗手,司桐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给他递擦手毛巾。 “无事献殷勤,有事求我?”郁寒深慢条斯理擦完手,把毛巾搁去料理台时,开口问她。 明明是不疾不徐的声调,像是随口一问,可就是给人一种心思已经被他猜透的睿智和犀利。 司桐心虚地笑了笑,随即又理直气壮起来:“我哪有献殷勤,我难道不是一直都对你这么好?” 郁寒深轻笑了下,不置可否。 但意思很明显,她以前没这么贤惠。 司桐抿了抿唇,哼了一声,两手捧着肚子转身走去餐桌。 快要临盆,她的肚子越发的大,虽然从后面看去,身形依旧纤细苗条,可行动间有着笨拙感,像是小企鹅。 郁寒深跟在后面,温柔地看着她。 这顿饭吃得很安静,司桐做的那道菜和大厨做的有明显的区别,郁寒深一眼分辨出来。 就在那道菜快被他一个人吃完的时候,司桐笑眯眯地从餐桌的桌布下抽出一张邀请函。 做工很精致,上面印着‘智摹院’和‘青光奖’六个烫金字体。 第399章 青光奖颁奖礼(3) 青光奖的获奖名单公布的当天,司桐就接到智摹院的电话,通知她颁奖礼的时间和地点。 但临盆在即,郁寒深除了产检,几乎不让她出门。 上午在医院,司清城建议她去参加颁奖礼,郁寒深当时不置一词,司桐感觉他似乎不太想让她去。 郁寒深看着坐到他大腿上的妻子,在她俯身来吻他薄唇的时候,抬手掐握住她的脖颈。 “殷勤这么一遭,就是为了去参加颁奖礼?”他力道轻缓地推开司桐,宽厚的身躯靠去椅背,姿态闲散放松。 司桐的美人计被打断,不满这人不被她诱惑,咬了下嘴唇,然后又笑容灿烂缠上他的脖颈。 “可以吗?” 郁寒深拿开握住她脖子的手,刮了下妻子挺秀的鼻尖,眸光宠溺:“我有说过不让你去?” 司桐美眸顿时晶亮,“这么说你不反对我去?” “想去就去。”郁寒深一只手稳稳托住司桐的后腰,另一只手覆上她的孕肚。 感受到掌中的胎动,男人眼里的光越发柔情,“我会陪着你们娘儿仨一起。” “谢谢老公。” 司桐笑着靠进郁寒深怀里,虽然他很多时候做派强势,但对待她,总会尊重她的意思。 十月八号,青光奖的颁奖礼在双生集团旗下的酒店举办。 早上起来,天阴沉沉的,似乎是要下雨。 颁奖礼在下午两点半,吃过午饭,ym高定礼服中心的造型团队就上门给司桐化妆。 礼服是欧根纱高腰的款式,隆起的腹部被层层叠叠蓬松的欧根纱遮掩。 加上复杂的刺绣和亮钻,要是不知情, 一时间很难发现她的礼服里,藏着九个月的孕肚。 因为礼服的款式偏向可爱风,造型师给她做了个俏皮的发型,妆容也显粉嫩水灵。 郁寒深却是一贯的深沉穿着,配合那身集团老总的威严气场,司桐和他站在一起,越发像是老父亲领着女儿。 酒店门口,两人一下车,就被莫煦北调侃了一顿:“你是越来越有当爹的样子了。” 今天他休息,闲着没事,来自家的颁奖礼消磨下时间。 郁寒深没理他的揶揄,把搭在臂弯的外套裹到小妻子肩上。 司桐被郁寒深有力的臂膀揽在怀中,进酒店大门前,回头看了眼黑沉沉的天。 似乎是受天气的感染,只觉那厚重的阴云,仿佛压在人的心头。 “要下雨了。”她说。 声音很轻,像是自言自语。 郁寒深听见了,紧了紧搂在她肩上的手臂,他知道她一直不喜欢下雨天,说起别的事来转移她的注意力。 “待会儿的记者提问环节,可能提的问题都记熟了?” 青光奖的颁奖礼,比上次全球数学竞赛的颁奖礼隆重很多,流程也有所不同,多了个和记者互动的环节。 不过记者该问什么问题,智摹院那边都提前做了安排,甚至给了参考的答案。 “记住了,也准备好了答案,一点没有参考智摹院给的答案。”女孩的语气里,有着小得意。 郁寒深低头,从小妻子眼里看到了想要他夸赞的期待。 男人沉稳地笑了笑,宠溺地给予她肯定:“很不错。” 司桐笑。 莫煦北在旁边看得鸡皮疙瘩掉一地,翻了个白眼,默默离这爱虐狗的两人远点。 在接待处递交了邀请函,核实了身份信息,三人走进颁奖厅。 他们到得不算早,颁奖厅的观众席坐了不少人,熟面孔很多。 除了海城几个大的新闻门户网站的记者,数学界的泰山北斗们,各研究院院士、教授,还有各大科技行业龙头企业的负责人。 煌盛集团和沈氏集团都入股了智摹院,沈氏那边来的是沈沐黎和沈妍夕。 司桐刚跟两人打过招呼,司清城过来叫她:“黄安山教授来了,我带你去跟他认识一下。” 这时,郁寒深应付完上来攀谈的人,跟司桐一起过去。 沈妍夕看着这一幕,心里很堵。 以前,司清城也这样带她去结交人脉,可是,她是靠着给沈沐黎挡了一碗热汤、留了满背的疤才挣来的机会。 司桐什么都没做,就得到司清城的帮助。 很快,司桐就见完黄教授回来,沈沐黎见她整个人神采奕奕,笑着问:“听闻黄教授最近打算收个关门弟子,你拿到考核名额了?” 司桐莞尔点头,她自己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意外收获。 不管黄教授给她考试名额的原因,是看中她的实力,还是看在煌盛老总和双生董事长的面子,都值得她高兴。 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好机会。 沈沐黎亲昵地把司桐颊侧的发丝顺去耳后,眼神中不掩欣赏和喜爱,“越来越厉害了。” 沈妍夕垂着眼帘,放在腿上的手慢慢攥紧。 两点半,颁奖礼准时开始。 主持人开场白后,司清城和智摹院院长陆续上台发言,随即是颁奖环节,由数学院院士黄安山教授给十五位获奖者颁奖。 之后十五位获奖者陆续发言,轮到司桐上台,她站在耀眼灯光下,神色沉静,目光与台下的郁寒深对视。 此情此景,不由得和上次曝光她坐牢的颁奖礼重合。 可是心境却完全不同。 上次因为有事瞒着他,担心他知道真相后会厌弃她,她满心的惶惶不安。 而此时,肚子里的孩子在动,而她的丈夫正缱绻地注视着她,她满心幸福。 演讲环节结束,司桐和其他十四位获奖者并排站在宽大的颁奖台上,等着台下早已蠢蠢欲动的记者们提问。 刚开始挺顺利,记者提的都是智摹院安排的那些问题,被提问到的获奖者对答如流。 现场的气氛轻松且融洽。 “我有一个私人的问题想问一下司桐。”一个穿黑衣服的男记者忽然说出这句话。 现场气氛明显凝滞了一下。 司桐不动声色地看着那名记者,没有开口。 主持人笑了笑,正要出声打圆场,那名穿黑衣服的男记者对着话筒大声问: “请问司桐,你认为一个人的才华和品行,哪一个更重要?” 这是什么问题? 台上的获奖者们面面相觑,就连主持人也一头雾水。 男记者没有停顿,继续说:“青光奖成立的初衷是奖励在数学上有建树的学者,但如果获奖者道德品行败坏,我认为她没有资格拿青光奖的百万奖金。” “据我所知,司桐的母亲病重,快死了,可司桐却为了嫁入豪门,抛弃患病的生母。” “这样一个不孝女,简直是数学界的耻辱,有什么资格站在领奖台上,享受奖金和赞扬?” 随着男记者的话,现场掀起一阵骚动。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司桐身上,她沉默地站着,再傻也看出来,这个男记者是冲着她来的。 这时候无论她说什么,对方都能挑出她的错。 郁寒深和司清城都沉了脸色,同时起身。 郁寒深几个大步跨上领奖台,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搂住司桐的腰。 司清城招来现场保安,吩咐保安去把记者请出去。 郁寒深温声对司桐说:“别怕,我在这。” 而后拿过她手里的话筒,湛黑的目光朝那名男记者压迫而去,开口的腔调丝毫不敛上位者威慑人的气势。 “我是司桐的丈夫,鉴于这位记者朋友的不实言论,严重侵犯了我太太的名誉权,稍后,我会委托律师向这位记者发律师函,追究其法律责任。” 解释都不解释,一上来就发律师函,可见郁寒深做事的手段强硬。 本来还有点相信那名记者的人,这会儿心里的天平开始向司桐倾斜。 在大众观念里,谁敢拿起法律武器,谁就问心无愧。 郁寒深又说:“还请各位来宾理性判断事情真伪,切勿人云亦云,被有心人利用。” 男记者在郁寒深的威势下,本能地心生退却和畏惧。 咬牙挣扎片刻,选择再次开口:“我没有说假话!” “司桐的母亲就在现场,大家不信可以问她。” 说着,男记者看向观众席后方,“韩女士,你来跟大家说,司桐是不是在你生病的时候对你不闻不问?” 观众席最后一排,站起来一个人,头上裹着宽大的黑色印花丝巾,戴着口罩墨镜。 随着她摘下丝巾和口罩墨镜,露出一张蜡黄消瘦的脸,任谁都能看出她已经病入膏肓。 男记者立刻把话筒递过去,韩灵丽隔着人群看向司桐,音响里传出她的声音:“桐桐,我是妈妈呀。” “好几个月没见到你了,我去你家找你,你不见我,我只好到这来找你了。” 观众席顿时响起一片嗡嗡的议论。 司桐被郁寒深带下颁奖台,听见这番话,不由浑身发冷。 她不知道韩灵丽要干什么,但也知道来者不善。 第400章 谢谢你喜欢我女儿啊,沈大小姐 颁奖厅的保安朝韩灵丽和那名男记者围过去。 韩灵丽拿出一把水果刀抵着自己的脖子,不慌不忙地威胁: “都往后退,反正我没几日好活,但若是在双生集团的颁奖礼上闹出人命,双生集团恐怕没法向社会交代。” “……”保安投鼠忌器,只得往后退。 司清城脸色绷紧,转头对沈沐黎说:“你先带桐桐离开这,她心情不好,需要你开导。” 他不忘给自己要求沈沐黎离开这件事,找个合理的理由。 其实就算他不找借口,沈沐黎也没多想。 她知道司桐跟母亲关系不和,司桐这个妈明显不怀好意,她也担心司桐肚子里的孩子受影响。 “别急着走啊,二夫人。”韩灵丽笑着开口。 这个称呼,让沈沐黎脚步一顿。 还没跟司清城离婚前,司家的佣人都叫她二夫人。 司清城的脸色越发阴沉,心头不好的预感也更重,果然,音响里传出韩灵丽的一声笑后,又传出她的声音。 “司清城,谢谢你把我们的女儿捧得这么高。” 司清城的太阳穴猛地一跳。 韩灵丽幽幽道:“听说你为了让我们的女儿拿到青光奖,特意降低了申报标准,真是一位好父亲啊。” 此话一出,现场一片死寂。 司清城更改申报标准这件事,之前在网上闹过,有人质疑他是为了给人开后门。 但他开记者会澄清了。 现在获奖名单那唯一的一位非博士,居然是司清城的女儿? 若真是这样,那当初的谣言可能是真的。 可是,司桐怎么会是司清城的女儿? 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对沈沐黎一往情深,两人在女儿夭折后离婚,司清城一直单身,就等着前妻回心转意。 怎么会跟别的女人有孩子? 众人的视线,在司清城、沈沐黎以及司桐的那位母亲之间,来回扫视。 那名男记者一怔之后,眼底冒出兴奋的光。 比起青光奖获得者品行低劣的新闻,显然是青光奖获得者是双生集团董事长的私生女,更能吸引流量和眼球。 沈沐黎的心跳得很快,脑子嗡嗡的,可仍撑着一口气反驳:“你少信口雌黄,桐桐怎么可能是司清城的女儿?” 韩灵丽对上沈沐黎带怒的目光,笑得满是恶意:“你要是不信,可以带我女儿去跟司清城做亲子鉴定。” 这话,让沈沐黎如遭雷击,僵在当场。 二十多年前,那个叫李霜的女佣抱着一个不足一岁的小女孩来找她,告诉她那个小女孩是司清城的孩子。 她自然不信。 那个李霜也是用这种坚定的语气跟她说:“你要是不信,可以带我女儿去跟司清城做亲子鉴定。” 然后,鉴定结果显示,那个女佣的孩子,确实是司清城的。 沈沐黎那张妆容精致的脸瞬间白得彻底,连腮红都遮不住那份惨白。 韩灵丽看着沈沐黎的脸色,就知道沈沐黎认出她来了。 “对不起啊,二夫人,我不该在你怀孕的时候,勾引你老公,还给他生了个女儿。” “也不该把我女儿带到你面前,害你承受不住打击,出了车祸,害你女儿夭折。” “我现在病了,没几日可活,等我死了,我的女儿就送给你当女儿,好不好?” “就当是我对你的弥补,真是对不起啊。” 韩灵丽口口声声说对不起,语气里却无半点歉意。 她一口气说了很多,越说越激昂。 看着司清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看着沈沐黎摇摇欲坠的身形,她只觉痛快。 她没注意到,颁奖厅的门口悄无声息进来一道人影,没引起任何人注意地快速朝她逼近。 “沈沐黎沈大小姐……”韩灵丽神色兴奋:“你看我的女儿,长得多好,优秀又漂亮,数学天赋跟司清城一模一样,不止你喜欢她,司清城也很喜欢她。” “司清城明知道你有多恨我和我的女儿,却不告诉你司桐的身份,任由你跟她来往,每次对着我女儿嘘寒问暖的时候,你有没有想到过你那个夭折的孩子?” “你还记得她死的时候什么样吗?” ‘吗’字的话音未落,韩灵丽拿匕首的那只胳膊一麻,匕首‘嘭’一声掉在观众席的实木地板上。 被人控制住时,她也没反抗,只是看着泪流满面的沈沐黎把话说完,“面目全非,死无全尸,真是可怜。” “闭嘴!”沈沐黎怒吼,冲上去夺过韩灵丽手里的话筒,用尽力气狠狠砸在她脸上。 “你该死!”三个字,字字椎心泣血。 鲜红的血顺着韩灵丽蜡黄的脸流下来, 从她的下巴,滴落在地上。 她像是感觉不到疼,笑得灿烂又诡异,“谢谢你喜欢我女儿,沈大小姐。” 第401章 你们父女俩联合起来欺骗我 韩灵丽一番话,说得沈沐黎近乎崩溃。 这么多年,沈沐黎一直没从丧女的痛苦中走出来,韩灵丽的话,无异于在她的伤口撒盐。 见她情绪失控,韩灵丽哈哈一笑,“你居然喜欢我生的女儿,你那个短命的女儿要是知道她的妈妈,对仇人的女儿这么好,会不会恨你?” “别说了!”沈沐黎痛苦地捂住耳朵,撕心裂肺。 韩灵丽的视线越过她,笑看向小脸苍白的司桐,“桐桐,你以后……” 郁寒深搂着妻子,沉沉地看了眼控制住韩灵丽的人,下巴朝颁奖厅门口的方向微抬了下。 那人立刻会意,抬手利落地卸掉韩灵丽的下巴。 韩灵丽下巴剧烈一痛,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那人不顾她痛苦挣扎,揪住她衣服的后领,像老鹰叼小鸡,把她拎出颁奖厅。 颁奖厅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这出闹剧的另外三位当事人。 莫煦北被司桐是自家舅舅的私生女的事惊得回不过神,沈妍夕同样难以置信。 司桐看着沈沐黎悲伤的样子,心跟着一下一下地疼,上前,伸手去拉沈沐黎的手。 “沈阿姨……” 指尖刚触及沈沐黎的手背,沈沐黎猛地甩开她的手,反手给了她一巴掌。 这一下,沈沐黎用了全力。 司桐没有防备,被打得踉跄一步。 幸好郁寒深一直跟在她身后,眼疾手快地接住她的身体。 “沈女士,在这件事里,桐桐也是受害者。”郁寒深一贯不露情绪的语调里,带上了薄怒。 他对沈沐黎的称呼,也从黎姐,变成沈女士。 “受害者?”沈沐黎双眼含泪,怒视司桐,眼里不见先前的疼惜和慈爱,只剩失望和痛恨。 “她是受害者,那我是什么?我的女儿是什么?” 沈沐黎一字一句,“一个小三生的贱种,出生就是个错,她有什么资格当受害者!” 司桐本就苍白的脸色,更白了几分,连嘴唇也慢慢褪去颜色。 这一刻,仿佛回到儿时,小伙伴把她推倒在地,拍着手叫她小野种。 那种窒息的、无助的感觉让她如坠冰窟。 “隐瞒身份接近我很好玩吗?”沈沐黎怒声质问,又看向司清城: “你们父女俩联合起来欺骗我,看我像个傻子一样被你们骗得团团转,很好玩吗?” 司清城面色沉痛,“小黎,我没想过认她,她在我看来只是个陌生人,你就把她当个陌生人,好不好?” “不好!”沈沐黎捂着胸口的位置,隔着衣服,掌心是女儿那枚平安玉锁的轮廓。 当年她愤怒之下开车离家,匆忙之间没系好安全座椅的安全带。 车祸中,她的女儿被甩出车窗。 在绕城高速上啊,那么多车,那么多车…… 等找到的时候,甚至拼凑不出全样。 这份恨,比海深。 “以后,你们两个,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决绝地说完这句,沈沐黎转身离去。 “小黎……”司清城想追上去。 “爸,我去吧。”沈妍夕叫住他,“妈现在不想看见你,你过去她肯定更生气,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司清城顿住脚步,“辛苦你了。” 沈妍夕拼命压下狂跳的心脏,维持着面上的冷静,微笑了下,看了眼司桐,笑容更深:“我是她女儿,应该的。” 原本还担心沈沐黎那么喜欢司桐,以后说不定会影响她在沈家的位置。 没想到老天给了她这么大的惊喜。 收回目光时,沈妍夕不小心对上郁寒深的眼睛。 刚刚稳住的心脏,顿时跳得更快。 那不是与有魅力的男人对视的小鹿乱撞,只是单纯的心惊肉跳。 郁寒深看过来的目光分明平静,她却感受到了排山倒海般的深重积威,带着凌厉的压迫。 沈妍夕忙移开目光,匆匆去追沈沐黎。 这会儿,司清城走上颁奖台,从主持人手里拿过话筒, “很抱歉,由于酒店管理不当,让有心人混进颁奖礼,给大家带去不好的体验,在此我向大家道歉。” 三言两语,把这场变故的起因,从他的私人问题,变成酒店管理的问题。 每个生意人都很会避重就轻那一套。 他后面说了很多,感谢完嘉宾,又敲打了一番现场的记者,恩威并施地警告他们不要乱报道。 司桐听不太真切,眼前挥不去韩灵丽怨毒的眼神,和沈沐黎痛彻心扉的脸,心底情绪翻涌。 郁寒深扶着她坐下,见她脸颊上指印清晰,深邃的眸中满是心疼,捧着她的脸颊轻轻摩挲。 “是我的错,不该放任你跟沈沐黎接触。”男人的嗓音很低,可还是透过音响里司清城的声音,传递到司桐耳中。 司桐缓缓回神,“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的问题。” 是她自己贪图那份莫名其妙的孺慕。 她靠在郁寒深怀里,安静地做着深呼吸平复心情。 司清城很快结束讲话,观众席的来宾和记者陆续离开。 莫煦北凑过来,看着司桐,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居然是我的表妹,真不可思议。” 司桐没接话,轻声跟郁寒深说:“我想回家。” “好,我现在带你回去。”郁寒深扶着她起身。 一站起来,‘哗啦’一声,司桐脚下的地板落了一地水。 她一愣,耳边,是莫煦北倒抽冷气的声音,“快把她抱起来,破水了!” 他的话音未落,郁寒深已经横抱起司桐。 “把她下身抬高一点,别让羊水流太多,万一脐带跟着羊水流出来,就危险了。” 莫煦北正经起来,挺像那么回事。 一边跟着郁寒深往电梯厅走,他一边说:“她这情况要躺着,开我的车,你的车是航空座椅,不好躺。” 司清城正打电话给沈妍夕问沈沐黎的情况,突然听见莫煦北那句‘破水’的话,电话也顾不上打了,抬脚跟上。 郁寒深的薄唇抿成一道锋利的线,眸色沉冷,他手臂上的力道大,步履稳重。 即使走得快,也没让司桐感觉到半点不适。 出了电梯,莫煦北拔腿往停车场跑,他来的时候自己把车停去了停车场,没把车钥匙给酒店的泊车员。 此时才五点多,往日这时候太阳还挂得很高。 但现在,外面的天色很暗。 莫煦北的车是一辆黑色suv,后排座空间大,郁寒深动作轻缓地把小妻子放置在后座。 “把腰靠垫在她屁股下。”莫煦北声音紧迫,一边启动车子,一边提醒。 而后开口问司桐:“肚子疼不疼?” 司桐躺在suv后排的三人座上,臀下垫了腰靠,下身抬起,可依然能感觉到有热流不受控制地流出来。 郁寒深没有位置坐,单膝跪着蹲在小妻子头边。 男人的大手包裹着女孩的小手,手背上的筋脉和骨骼暴起,明显用了很大的力道。 可司桐的手舒展着,看起来握住她的力道并不大。 她的呼吸有些急促,“不疼,可是孩子一直在动,不太正常,以前从来没这么动过……” 她学习了很多孕期的知识,知道异常胎动可能是胎儿在向母体求救。 司桐眼眶发红,“孩子们会不会有危险?” “不会。”郁寒深斩钉截铁地回答。 浸淫生意场十几年,郁寒深把生意人的规则玩得很明白,有时候跟司桐说话,也会用上模棱两可、话不说绝对那套。 但此时,他想也不想,就给出‘绝对’的答案。 “是你太紧张了,孩子们感觉到你的情绪,才会跟着不安,放松点,不会有事。”郁寒深的嗓音低缓。 哪怕此时他的内心犹如火烧,面上依旧镇定从容,唇边带着淡笑,很松弛的做派。 作为丈夫,此时是妻子唯一的依靠,若是他乱了阵脚,还如何安抚妻子的情绪。 第402章 她不重要,你有我 男人声音有着让人信服的深厚力量,司桐提着的心往下落了落。 但是注意力还是忍不住放到肚子上,越是仔细去感受,越觉得胎动不正常。 沉默了片刻,她开口说话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听外婆说,其实我还没出生的时候,她很期待我的。” 这个‘她’,说的显然是韩灵丽。 “外婆不同意她未婚生子,要带她去打掉我,她跪在外婆面前哭求让她生下我,她会给我讲故事,给我准备新衣服……” 说着,司桐的眼前渐渐模糊,她抬头去看郁寒深,“你说,她是不是爱过我?” 郁寒深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摩挲她的额头,嗓音低沉:“嗯。” 司桐得到肯定的回答,扯了下苍白的嘴角,“可她现在很讨厌我。” 韩灵丽今晚的举动,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就是时日无多,死之前给司清城、沈沐黎和司桐找点不痛快。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讨厌我,我从没做过对不起她的事。” 甚至就在几天前,还把手里所有的钱都给她了。 郁寒深低头亲了下妻子光滑的额头,“她不重要,你有我,还有我们的孩子。” 司桐沉默。 想到沈沐黎悲绝的模样,她缓缓道:“沈阿姨也讨厌我了。” 这时,车顶忽然响起‘噼里啪啦’的雨声。 整个世界一瞬间陷入突来的暴雨中。 郁寒深语气温柔地说:“生产会很消耗体力,睡一会儿养精蓄锐,到医院老公叫你。” 司桐听话地闭上眼睛,眼角的泪无声滑落,她似若有无地叹息一声,“又下雨了。” 郁寒深轻轻揩去小妻子眼角的泪。 莫煦北把车开得又稳又快,见缝插针地闯了几个红灯,半个小时的车程,他只用了十五分钟,就把车子停到华和医院急诊的门前。 他提前给医院打电话做了安排,医护人员早早推了推床在急诊的廊檐下等候。 suv一停下,莫煦北抽出车门里的黑伞就下车,边打开伞边跑去靠近急诊的后车门。 此时狂风暴雨,郁寒深抱着司桐一下车,皮鞋裤脚瞬间湿透。 肩膀和背后的衬衫也湿了大半,勾勒出男人正在发力的肌肉线条,积水在他的脚下溅起激烈的水花。 司桐一直到被放到推床上,身上的衣服没湿半点。 不值班的朱医生被一个电话叫过来,司桐的胎一直是她在跟,没有哪个医生比她更清楚司桐的情况。 朱医生立刻给司桐做检查,司桐正要开口说胎动的事。 朱医生的脸色变了变,“赶快去手术室!” 她没说为什么要去赶快去手术室,但紧迫的声音昭示着情况紧急。 司桐紧紧揪住郁寒深腰侧的衬衫,脸色泛白。 急促的脚步声和推床轮子滚在地板上的摩擦声,在医院空旷的走廊回荡,惹得人心惶惶。 司桐看着郁寒深冷静沉稳的眉眼,眼泪一颗接着一颗,语气自责:“我不该去颁奖礼,是不是?” 她不去,就不会受韩灵丽的影响。 她当时情绪波动很大,忽然破水大概率跟这个有关。 “别乱想。”郁寒深始终握着妻子的手,脚下的步子迈得又快又大,开腔的气息却依旧平稳。 “朱医生说过我们的孩子会提前两三周出生,算算日子,现在正是时候。” 到了手术室门口,郁寒深快速俯身吻了下妻子的脸颊,所有的情绪暗流,都隐藏在那双看似平静的眼眸深处。 “别怕,我在这等你和孩子们。” 嘭,手术室的门关上,很轻的一声响,却犹如一记重锤敲在郁寒深的心头。 莫煦北下车时只顾着给司桐撑伞,自己一点没撑到,浑身湿得透透的。 司桐做检查的时候,他回医院宿舍换了身衣服,想到郁寒深的衣服也湿得差不多,拿了干净的衣服和鞋袜去找郁寒深。 听闻司桐进了手术室,等他赶到,郁寒深正坐在手术室门外的休息椅上,两只手肘支着膝盖,双手交扣抵着额头。 莫煦北走过去,把衣服和鞋袜递给他:“去卫生间把衣服换了。” 郁寒深抬起头,挺拔的眉骨下,眸光平静又沉着。 莫煦北不认为他的内心跟表面看上去的一样淡然,他有多重视司桐,莫煦北看在眼里。 “朱医生是我们院技术最好的妇科圣手,经验丰富,肯定没问题,别太担心。”莫煦北拍了拍郁寒深的肩。 郁寒深接过衣服放到旁边的椅子上,没有去换。 莫煦北也没勉强,知道他没心思做别的。 这时,莫煦北手机响了,是司清城打来问他司桐在哪儿,司清城车开得没莫煦北快,这会儿刚到医院。 莫煦北如实说了。 …… 海城一个安置小区里,一栋墙体斑驳的住宅楼下的路边,停着一辆不起眼的灰色面包车。 驾驶室和副驾驶各坐着一个青年,雨下得大,两人边听音乐边抽烟,两侧车窗降了两指宽的缝隙,时不时朝着车外弹烟灰。 忽地一辆黑色轿车在面包车旁停下,车上下来一个人,顶着雨气势汹汹拉开面包车的副驾驶门。 副驾驶的青年看清来人,顿时扬起讨好的笑:“石先生,您怎么来了?” 石虎二话不说,上来就是一拳,打得青年眼冒金星。 “石先生……”青年捂着脸,不明白为什么挨打。 石虎揪住他的衣领,恶狠狠指着他的鼻尖:“我让你们盯紧韩灵丽,你们就是给我这么盯人的?” “她跑到太太的颁奖礼捣乱,害太太进了医院知不知道?” “不可能啊,我们一直盯着,她今天没出门。”青年为自己辩驳,怕石虎不信,还伸手指向二楼的窗户。 “您看,她一直坐在窗户边。” 石虎顺着他的手,确实看见窗户上映出一道人影。 他冷冷一笑,跳下面包车,立刻有人过来给他撑伞,他从黑色轿车里扯出一个瘦弱的中年女人。 正是两个青年一直盯着的韩灵丽。 两人顿时大惊失色。 “走吧,上楼去看看韩女士给你们使了什么障眼法。”石虎领头进了单元门。 韩灵丽被卸掉她下巴的男人拎着,她的下巴还处在脱臼中,疼得脸色惨白,口水直流。 一行人走进韩灵丽的出租房,窗边是用玩偶伪装出来的女人身形。 “可以啊,韩女士,不但发现了我的人,还跟他们来了招金蝉脱壳。”石虎慢悠悠坐到沙发上。 “你以前可没这么聪明,说吧,你背后的人是谁?” 石虎看了拎着韩灵丽的男人一眼,那人伸手把她的下巴复位。 韩灵丽能说话了,立刻冷笑了一声:“听不懂你说什么。” “不想说也没关系。”石虎残忍地看着她:“我知道你得了病,不怕死,但是呢,我的手下,有的是手段撬开你的嘴。” 说着,他看向那两个盯人的青年,“郁总心尖上的人进了医院,你们俩肯定是吃不了兜着走。” “还不赶紧过来将功补过,把她背后的人挖出来,没准郁总能网开一面。” 第403章 长大了颜值不会比爸爸差 莫煦北挂完司清城的电话,想到舅舅膝下无子一直是外婆的心病。 老人曾派人去找过舅舅流落在外的私生女,只是没找到,却没想到人就在眼皮子底下。 于是给司老夫人打电话说了司桐的身份,以及她正在生产的事。 打完,又给郁老夫人那边去了个电话。 很快,司家老夫妻俩、郁家老夫妻俩、傅云蓉和郁书禾陆续赶过来。 郁老夫人得知自家的小儿媳妇,居然是司清城的私生女,很不可思议。 外人不知道司清城和沈沐黎离婚的真相,郁家这边可是清楚,知道是司清城跟家里佣人搞上了,还搞出个孩子。 万万没料到,韩灵丽就是当年的那个女佣,司桐就是司清城搞出来的私生女。 “确定吗?”郁老夫人是有些不信的,“又没做亲子鉴定,会不会是弄错了?” 司老夫人一直想认回司桐,司清城不让,现在事情被捅出来,没什么好隐瞒的了,老人的脸上带着些喜气。 “有亲子鉴定。”司老夫人笑道,“桐桐那孩子的确是我家清城的血脉。” “……”郁老夫人。 看司老太婆这个样子,显然早就知道了。 “那以后……”郁老夫人想问他们以后准备拿司桐怎么办。 司老夫人想也不想,就说:“当然是让桐桐认祖归宗了。” 反正沈沐黎已经知道了,她不会再顺着儿子。 至于沈沐黎原不原谅司清城,不重要。 司清城张嘴想说话,司老夫人打断他:“小黎已经恨上你,这辈子估计都不会原谅你,不能你没了媳妇,又让我没了孙女,两头皆失吧?” “总要得一个吧。”司老夫人觉得自己占理,越说越底气越足。 司清城:“……” 六点左右,司桐进手术室的一个小时后,手术室门打开。 朱医生走出来,她身后跟着两个年轻的护士,一人手里推着一个婴儿小推车。 摘下口罩,她笑着说:“恭喜郁总,母子平安。” 这话一出,手术室外沉重的气氛明显一松。 朱医生也悄悄舒了口气,只觉压在肩上的重担被卸下,浑身轻松。 刚才郁太太的情况紧急,即便她有着丰富的经验,也不免心下打鼓。 郁总那么重视妻儿,任何一方有一点不好,恐怕都得牵连到她。 越是身居高位的大人物,越需要小心应对,他们表面不动声色,看着随和,其实难搞得很。 不然怎么会有‘伴君如伴虎’这句老话。 “新生儿体重偏小,又是早产,要送去保温箱观察一下。”朱医生又道。 所有人都围上去看两个孩子。 刚出生的婴儿,皮肤有些红,粘黏着胎脂,不大好看。 不过这么小,五官就有了立体感,挺鼻薄唇,下颚线清晰,能看出长大了颜值不会比爸爸差。 “好好好,老三总算有孩子了。”郁老夫人激动得热泪盈眶,见护士推着孩子要走,忙扭头叫来两个佣人。 “你们跟着护士一起去,务必照看好两位小少爷。” 郁老夫人来华和医院的时候,带了两个做事稳重的佣人。 郁寒深没有跟上去,仍挺拔如山地站在手术室门口,沉稳威严的眼底,都是对小妻子的担心,“大人如何了?” 朱医生:“目前没什么问题,观察两个小时,不出意外情况,就可以转去病房了。” 郁寒深冷峻的五官缓了缓,风度地朝朱医生颔首,“辛苦了。” 这话,被他用温缓的腔调说出来,像是领导勉励下属。 朱医生有些受宠若惊,忙道:“这是我的本职……”工作。 后面两个字,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同时一道惊恐的声音大喊:“朱主任!” …… 秦家以前仗着跟郁家的姻亲关系,混过一段时间的上流商圈。 颁奖礼上有人认识韩灵丽,听到那么劲爆的消息,惊得目瞪口呆。 离开颁奖厅,赶紧打电话问秦安旭是不是真的。 秦安旭听见韩灵丽大闹双生集团的颁奖礼、曝光司桐是司清城的私生女、把司桐气得破水,眼前一黑又一黑。 听到最后,只觉晴天霹雳。 挂了电话,他赶紧给郁寒深打电话赔罪。 郁寒深没接。 秦安旭一颗心不断往下沉,又给贺恒打,从贺恒嘴里听到司桐进手术室的消息。 不敢耽搁,马不停蹄地赶往华和医院。 到手术室门口,瞧见那边站了一堆人,个个脸上带笑,连手术室门口跟郁寒深说话的医生都在笑。 秦安旭抹了把额头的冷汗。 只是,还不等他把这口气彻底松掉,手术室里慌乱地跑出一个护士,她的声音发抖:“朱医生,羊、羊水栓塞……” 这话,让所有人的脸色齐齐一变。 稍微了解一点孕产知识的人都知道,羊水栓塞,又叫‘产妇杀手’。 其凶险程度,如果一家医院能成功救活一名羊水栓塞的产妇,那这家医院将轰动医学界,各种赞美褒奖会接踵而至。 司老夫人和郁老夫人翻着眼晕倒的时候,秦安旭跟着双腿一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眼里一片死灰。 他前妻生秦思媛的时候,就是这么走的。 完了。 原本秦安旭还带着一丝侥幸,只要司桐顺利产子,郁寒深或许会看在喜得麟儿的份上,不那么计较。 至少,不要把韩灵丽做的事算到秦家的头上。 而此时,‘羊水栓塞’四个字彻底击碎他的幻想。 尤其是看到郁寒深的脸色黑沉到极致,隔着近十米的距离,也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令人窒息的沉怒。 忽地,似是有所察觉,郁寒深转头看过来,幽深的视线从秦安旭脸上一扫而过,没有片刻停留。 很轻飘飘的一眼,却如势头凶猛的海啸,瞬间让秦安旭寒意浸骨。 秦安旭在地上僵坐许久,强撑着爬起来,软着两条腿走去停车场,径直把车开去韩灵丽租房子的小区。 拍门,门开,开门的是个陌生的青年。 秦安旭短暂怔愣后,推开他闯进去。 韩灵丽坐在沙发上,头发和衣服都湿透,蜡黄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像是遭受了什么折磨。 房间里还有另一个陌生青年。 秦安旭没有精力思考这两人是谁,和韩灵丽什么关系,他上去揪住韩灵丽的衣领。 “你为什么要去闹颁奖礼?为什么要一而再招惹司桐,得罪郁寒深?” 他怒声质问韩灵丽,“我们家已经因为郁寒深的报复,落魄至此,你还嫌害我们家不够惨?” 韩灵丽脸上没有表情,不言不语,连眼珠子都不动一下。 半晌,秦安旭缓缓松开她,颓然地跌坐在沙发上,双手插进头发里,困兽般低吼: “你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对司桐?她不是你的女儿吗?” “她早产了你知不知道?她产后羊水栓塞了你知不知道?媛媛她妈就是这个病走的,司桐只怕是凶多吉少……” “全完了,郁寒深不会放过我们家,我怎么样无所谓,可是涵涵怎么办?宸宸怎么办?还有媛媛……” “他们怎么办?”秦安旭说着,痛哭起来。 第一次这般后悔,当初遇到韩灵丽。 这时,韩灵丽动了动眼珠子,看向秦安旭:“你说什么?司桐羊水栓塞?” 秦安旭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幸灾乐祸。 韩灵丽笑起来,越笑声音越大,“好啊,正好我要死了,她就给我垫背吧!” 第404章 桐桐是我的孩子(1) 十月八号,晚上六点半。 有产妇病危,与之相关的所有科室的主任医师,都被紧急招来手术室参与抢救,急迫又凌乱的脚步声不断响起。 每一步都像是踩踏在人的心头,带着所有人的心都跳得又慌又乱。 手术室外气氛沉重,司老夫人和郁老夫人靠在各自老伴的身上啜泣,傅云蓉和郁书禾低声安慰两人。 郁寒深单手撑着抢救室门旁的墙,一向挺拔的伟岸身躯微微弯着,双目紧盯手术室的门,周身气息沉凝。 垂落的那只手握成拳,手背紧绷,筋脉暴起,一如主人此时的心情。 不久前医生出来说司桐出现凝血功能障碍,剖腹产的伤口不断出血。 华和医院以前救治过羊水栓塞的产妇,莫煦北清楚一旦发生凝血障碍,后续就需要大量的血液供应。 少则五六万毫升,多的十万毫升都不够。 医院现存的血量不足以支撑司桐所需,医院这边立刻与海城血液中心联系。 血液中心供血,一般都是分批次提供,不会一次送太多的血浆过来。 莫煦北亲自给血液中心的负责人打电话,请那边帮忙直接送十万毫升过来备用。 挂了电话,他上前搭上郁寒深的肩膀,力道稍重地拍了拍,没有说话。 他这会儿已经说不出保证的话。 安慰的话此时也起不到任何作用。 那边,司老夫人忽地举起拐杖打在司清城身上,哭道: “现在你满意了?桐桐要是不在了,再也没有人影响你跟沈家那个在一起了,你高兴了?” “要不是你非要瞒着这件事,那个李霜就没法用这件事来伤害桐桐,都是你的错!” 司清城沉默,任由老母亲发泄。 后悔没有认司桐吗?没有,在他心里,依然是沈沐黎更重要。 但他有些自责,不该降低申报标准,让司桐有机会拿到青光奖,更不该劝她去颁奖礼,给了韩灵丽可乘之机。 他只想着给司桐引条好走的路,没想到会惹出这样的祸端。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有护士出来催促:“医院的血快用完了,血液中心的血什么时候送到?” 莫煦北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去问。 手机却先一步震动起来,看见是血液中心负责人的电话,他忙接听。 “抱歉莫先生。”负责人语气里带着歉意,“送血车在人民大桥上发生侧翻,掉进河里,我已经叫人重新备血出库,您那边再等一等。” 莫煦北的脸色顿时一变。 简直祸不单行。 没想到还有更糟糕的,手机里,负责人又说: “下午北洲区发生连环车祸,我们这边给接收车祸伤者的医院也供了不少血,您那边需要的血型只能再给您送五万毫升。” 莫煦北心头咯噔一声,“这点怎么够?” 负责人也没办法,不是不帮,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说:“或许您可以向临市的血站求助,或者找人过来献血。” “我再想办法吧,你先把血送过来。”莫煦北说完,又道了谢,才把电话挂掉。 抬手烦躁地撸了把脸,把郁寒深和司清城叫去旁边说话。 他担心两位老人听到这么糟糕的消息,又要急晕过去。 莫煦北把事情简单复述,然后说:“以防万一,我们做两手准备。” 他的语速很快,“我给临市卫健委的熟人打电话,你们想办法找o型血的人过来献血。” “双生集团和煌盛集团那么多员工,o型血的人应该不会少。” 说完,莫煦北朝窗外看了一眼,走廊安静,越显得外面的风声雨声激烈。 他忧心忡忡道:“天气这么恶劣,出行不方便,路上肯定耽误时间,还得做输血前的检测和配血试验,也不是来了就能献。” “不行给傅家和沈家那边打个电话,让他们的员工也过来,人一多,总有人能及时赶到,检测合格和配血成功的人数也会更多。” 沈老爷子接到司清城的电话,正在被沈老夫人的破口大骂轰炸。 沈家在海城位列四大家族之一,早就有想巴结沈家的人,把颁奖礼上的事告诉了老两口。 沈老夫人清楚这件事对自己女儿的伤害有多大,赶紧打电话给女儿。 但那边没接。 只好打给沈妍夕,才知道沈沐黎把自己关在画廊的画室里了。 司清城二十多年前伤她女儿一次,二十多年后又伤她女儿一次,沈老夫人气得在家骂了司清城两个多小时。 看见沈老爷子手机的来电显示,备注是司清城。 沈老夫人怒道:“开免提,我倒是要听听,那臭小子还能说什么!” 沈老爷子接通电话后,开了免提,听筒里立时传来司清城迫切的声音: “沈叔,桐桐产后突发羊水栓塞,在医院抢救,需要输血,可否麻烦您把公司里o型血的员工叫来华和医院?” 老两口一怔。 沈老夫人准备好的到嘴的骂人话,全哽在喉咙里。 司清城知道沈家这边肯定听说了颁奖礼上的事,正生他的气,以为沈老爷子是不想帮忙,语气带上了恳求。 “我知道今天的事惹您生气了,可人命关天,羊水栓塞有多凶险,不用我说沈叔也清楚,还请沈叔帮帮那孩子。” 沈老爷子沉默了片刻,问他:“在哪家医院?” “华和……” 收了线,沈老爷子打电话给董助,把事情交代下去。 再次挂电话,他听见沈老夫人哽咽的声音:“我们去医院看看吧。” 这晚,七点半左右。 煌盛集团、双生集团、双生科技、沈氏集团、博安雅集团,在总部工作的o型血员工,都接到人事部的献血通知。 暴雨还在下,雨势一点没有减小的趋势。 沈妍夕好说歹说,才劝沈沐黎回家。 司机接到她的电话,把车从停车位开到画廊门口。 两人上车,车子开出去没一会儿,司机的手机响了。 风大雨大,雨刮器慌慌忙忙地来回刮动,视野仍然受限严重。 司机不敢分心,接听后开了免提放在中控台上,两手稳住方向盘:“哪位?” “王宇,我是人事李维。” “啊,李哥,有什么指教?” “你是o型血对吧?赶快去华和医院给一位名叫司桐的产妇献血,产妇羊水栓塞,情况危急,董事长有令,接到通知立刻放下所有事过去,献血结束,产妇丈夫会给献血者五十万奖金。” 司机有些被惊到,献个血能得五十万? 不过转念一想,能让董事长亲自下命令的,产妇家里估计也不普通,五十万对有钱人来讲,跟普通人的五块钱没区别。 人事说完就火急火燎地掐断电话, 司机惦记着五十万奖金,可后面坐着两位大小姐,又不能把人丢半道上。 正准备提速快点把人送回老宅,听见身后响起沈沐黎的声音:“去华和医院。” 第405章 桐桐是我的孩子(2) 沈沐黎浑身发冷,脑子里只剩下人事李维的那句‘产妇羊水栓塞’。 羊水栓塞…… 九死一生的产妇并发症。 沈沐黎忍不住想,司桐突然生产,会不会跟她的那巴掌和那句贱种有关系? 她让司桐以后不要出现在她的面前,也许今天之后,司桐真的再也不会出现在她面前了。 这个念头,让沈沐黎的手都开始颤抖。 她是不想再见到司桐,但不是以这种方式。 华和医院的急诊大厅,灯火通明,医护人员脸色紧绷,步履匆匆,气氛肉眼可见地紧迫。 陆续有几大集团的员工过来献血,现场人很多,却一点不显杂乱,在医生护士的指引下,一切都在稳中有序地进行。 填表、体检是第一步。 体检合格,才能进入第二步血液检测,检测献血者是否有传染病,以及不能献血的其他疾病。 血液检测合格,还需要进行第三步交叉配血试验,试验的目的是检测献血者的血能不能输给受血者。 只有这三个步骤全都通过,才能进行最后一步,抽血。 沈沐黎走完前两个步骤,坐在等候室等待试验的结果。 沈妍夕一直陪在她身边,见她魂不守舍,主动开口:“妈,别担心了,我给爸打电话问问桐桐现在怎么样了。” 接通后,手机里传出司清城沉重的语气: “情况不大好,血一直止不住,血站送来的血也快用完了,小北联系了临市的血站,那边备了足够量的血,阿深向临市的朋友借了架直升机,但天气太差,半小时内不一定能到……” 说完,司清城叮嘱沈妍夕:“你这几天多陪陪小黎,桐桐的事别告诉她,免得她多想。” “我会的。”沈妍夕挂了电话,一转头,果然看见沈沐黎煞白的脸色。 她的嘴角似有若无地勾了一下,很快又隐匿不见。 “桐桐不会有事的。”沈妍夕握着沈沐黎的手,端着贴心好女儿的姿态,轻声安慰。 旁边坐了不少等待试验结果的献血者,都在议论这次献血的奖金。 “我刚问了当医生的亲戚,他说抢救羊水栓塞的产妇需要十几二十万毫升的血,一人献二百毫升,十几万毫升的血得大几百人才能凑齐,一人五十万,那产妇丈夫光是给老婆凑血都得花好几个亿。” “啧,不知道产妇丈夫什么人,这么有钱。”说话的是个二十七八的青年,说完忽然暧昧地笑了下,“产妇肯定是个大美人,不然她老公早就让她自生自灭了。”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怎么,大美人的命是命,普通女人的命就不是命了?” 一个穿着利落职业套裙的女职员开口反驳:“人家老公愿意花钱,说明人家老公有责任有担当,不像有些人,兜里分币没有,还爱看脸。” “我就随口一说,你上纲上线个什么劲儿?关你什么事?”青年被当众这么数落,面上挂不住。 眼看着要吵起来,等候室门口忽然进来一位护士,“叫到名字的跟我去采血室。” 一直到等候室里的人都走光了,也没叫到沈沐黎。 见护士叫完人急匆匆就要走,沈沐黎起身上前拦住她,“护士,我不行吗?” 今晚整个医院的医护都被调动,院长亲自过来坐镇,耳提面命让众人全力以赴,务必救活产妇,产妇那边缺血,备血团队压力很大。 护士还有任务在身,忽然被拦住,有些不耐烦,“没叫到就赶紧离开,别在这添乱。” 说完她抬脚就要走。 沈沐黎满心都是司桐那边血不够,担忧又焦急,“我很健康,血型也一样,怎么会不行?” 护士觉得她胡搅蛮缠,想钱想疯了,正要发火。 可是一回头,看见沈沐黎满眼的泪,不像是为了钱来献血的,心头软了一下,翻了翻手里的记录本。 看完,皱起眉,“沈沐黎?” 沈沐黎点头。 护士眉头皱得更紧,语气有些严肃:“医生没告诉你,直系血亲不能输血吗?你怎么还来献血?想害死你女儿?” 沈沐黎一时反应不过来这句话的意思,怔怔的:“你、你说什么?” 莫煦北来采血室是想看看这边的采血情况,没想到一来,就听见这么匪夷所思的话。 他三两步跨过来,从护士手里拿走记录本。 看完,不禁瞠目结舌。 沈妍夕同样大吃一惊,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目光冷淡地看向护士:“你在胡说什么?我妈跟司桐八竿子打不着,怎么可能是什么直系血亲?” 她扶住沈沐黎摇摇欲坠的身体,“妈,别听她乱说,验血又不是亲子鉴定。” “我没乱说,试验结果显示的就是献血者和产妇存在直系血亲关系。”护士本来是看沈沐黎哭得可怜,好心解答。 没想到被怼了,有些不乐意,“不信你问莫医生。” “你去忙别的吧。”莫煦北把记录本还给护士,朝她风流倜傥地笑了下,“产妇老公拿钱给你们月底加奖金,每人不低于六位数,高兴点。” 护士的眼睛微微一亮,这才不服气地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莫煦北提高声音加了一句:“跟大家说一声,都打起十二分精神干活,产妇老公不会亏待大家。” 手臂忽地被人用力抓住,莫煦北转身,对上沈沐黎盛满恐慌的眼眸。 “小北,你向来诚实,我信你,你告诉我,护士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莫煦北沉默片刻,从医学的角度解释了一下。 直系血亲之间不能输血,否则会引发死亡率极高的抗宿主病。 配血试验中有一项专门针对直系血亲的试验,为的是防止需要输血的人,意外输到父母或是子女献的血。 莫煦北尽量用精简的语言来解释,可是涉及到专业词汇,沈沐黎仍不明太明白。 但其中的意思她听懂了,她和司桐之间,存在直系血亲关系。 “这不可能……”沈沐黎的脸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张着嘴大口喘息,仍觉呼吸困难。 莫煦北说:“配血试验毕竟不是亲子鉴定,准确率没那么高,你先别急,等……” 他想说等司桐好了,可以商议着做亲子鉴定看看。 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说不定没有这个机会了。 “这不可能……”沈沐黎泪如雨下,声音慌乱又无助,“一定是你们弄错了,对,一定是你们弄错了……” 她用力按住心口,压不下那里涌起的剧痛,痛得她直不起腰,“这到底怎么一回事?谁告诉我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第406章 桐桐是我的孩子(3) “别这样沈姨,也许不是我们想的那样,是做试验的试剂出了问题……” 莫煦北心知肚明华和医院的试剂不会有问题,还是扯着谎安慰。 沈沐黎此时已经听不进任何话。 她豁然抬头,一张脸像是用水洗过,挂满了泪痕,“你知道李霜在哪里吗?” “……”莫煦北一下子明白她要做什么了,如果司桐真是沈沐黎的孩子,那为什么会变成韩灵丽的孩子?恐怕没人比韩灵丽更清楚。 他摇了摇头,“不知道。” 沈沐黎用力擦去眼里的泪,抬腿就走。 莫煦北不放心,跟在后面。 手术室门口。 沈老夫人和沈老爷子到了好一会儿,沈老夫人本就喜欢司桐,听说了颁奖礼上的事,也只气司清城。 她来的路上就不好受,到了之后,见郁老夫人和司老夫人哭哭啼啼,受两人感染,也跟着默默垂泪。 沈老爷子和另外两位老爷子沉默地坐着,他们虽没说什么,也没掉一滴泪。 可从三人凝重的脸色能看出,心里也很担心。 郁寒深一瞬不瞬地注视着紧闭的手术室门,眼底爬上了血丝,越显得那双眼深沉凌厉。 司清城抬手看了看腕表,已经八点多,正要开口让几位老人回去休息。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先传来,他听出来人是沈沐黎,循声看去,“你怎么来了?” 看清沈沐黎失魂落魄的状态,司清城以为她还在为颁奖礼上的事难过,张嘴就道歉:“对不起,小黎,我……” “你知道李霜住哪里吗?”沈沐黎打断他。 司清城一愣,以为她是想找韩灵丽算账,摇了摇头,他也确实不知道韩灵丽的住所。 沈沐黎一把推开他,跑到郁寒深跟前,“阿深,你知道李霜住哪里吧?她是你名义上的丈母娘,你一定知道她住在哪里,我……” 她的声音忽然哽住,捂着嘴压抑了片刻,才勉强把后面的话说出来:“我有很重要的事问她,你告诉我她在哪里?” 郁寒深偏过头,深黑的眸光泛冷。 相比于韩灵丽对司桐的影响,沈沐黎的影响更大。 “你凭什么认为,在你伤害了我的妻子之后,我还会像以前那样尊重你。”郁寒深的语气平静和缓,听起来没什么情绪。 说出的话,却冷漠无情,“桐桐和韩灵丽的关系势如水火,从不亲近,你却把怨气都撒在她头上。” “沈沐黎,以后郁家和沈家不再来往。” 郁寒深说得心平气和,却让众人心头一震。 这话从海城首富嘴里说出来,分量不是一般的重。 大家族之间的来往,大多是利益捆绑,这些年煌盛集团和沈氏集团合作过很多项目,若是断了关系,只怕集团利益要受损。 “至于煌盛和沈氏的那些项目,我会尽快安排人进行清算,起草解除合作的条款条件。” 郁寒深甚至连后续的解决方案都想好了,看来并非一时气话。 沈老爷子和沈老夫人被他这番话惊得呆住,没想到郁寒深不声不响的,居然在心里做了这么大的决定。 老两口对视一眼,最终什么都没说。 沈老夫人之所以提议来看司桐,一方面是担心司桐,另一方面也是怕郁寒深把这件事算到沈家头上,想来探探郁家这边的口风。 毕竟自家女儿当众打了司桐一巴掌,司桐又在那巴掌之后出事,连他们都怀疑司桐是不是因为被沈沐黎打了才出事的。 更别说把司桐捧在手心的郁寒深。 他们刚来的时候郁寒深什么都没说,老两口还暗自松了口气,以为郁寒深没把这笔账往沈家头上算。 没想到,刚才郁寒深是给了老两口面子。 郁老夫人和郁老爷子都没吭声,如今郁家是郁寒深当家做主,他说的话,全权代表郁家。 在一旁抹汗的院长听见这话,脑子里‘轰’一声,感觉天塌了。 接到郁太太在华和医院生产、突发羊水栓塞的消息,他就觉大事不妙。 他知道郁寒深十分重视那位新婚小妻子,生怕郁太太在华和医院没了,郁寒深会迁怒医院。 现在听见郁寒深为了妻子,连世家的交情都不顾,院长老脸发白,越发觉得华和医院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沈沐黎此时哪还有精力想别的,她只想知道司桐到底是谁的孩子。 “阿深,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找李霜,你告诉我她在哪里……”沈沐黎声泪俱下。 司清城最看不得她这个样子,看向郁寒深:“当时在颁奖厅带走韩灵丽的是你的人吧?” “如果你知道她在哪儿,告诉小黎吧。”司清城觉得韩灵丽应该在郁寒深的手上。 莫沾衣只是说了司桐几句不好听的话,郁寒深都要把她整得被乐团雪藏,韩灵丽闯这么大的祸,郁寒深更不会轻饶。 莫煦北见沈沐黎这副样子,于心不忍,帮忙说了句话:“沈姨确实有要命的大事要问你那位丈母娘,唉,帮帮她吧。” 郁寒深侧眸扫了眼泪人一般的沈沐黎,掏出手机拨了个号,挂断的同时给了沈沐黎一个地址。 沈妍夕咬着嘴唇,站在原地看着沈沐黎飞速离去的身影,眼底划过一抹暗芒。 但很快,又恢复笑容阳光的样子。 就算司桐真是沈沐黎的女儿又如何,身份再尊贵,那也得有命享受才行。 沈老夫人望着女儿反常的状态,蹙了蹙眉,问莫煦北:“小黎怎么了?有什么事非要去找那个李霜?” 莫煦北看了眼手术室的门,思索了一下,没说实话:“可能是被李霜摆了一道,越想越气,打算去找回场子吧。” 不管司桐是不是沈沐黎的孩子,这个节骨眼说出来,对谁都没好处。 尤其是沈家老两口和司清城。 万一不是,空欢喜一场。 万一是,司桐没抢救过来,得多痛啊。 莫煦北无声叹了口气,这都什么事啊。 十月八号,晚上九点左右。 安置小区的出租房,韩灵丽浑浑噩噩地半躺在沙发里。 秦安旭也抱着头坐在旁边,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 砸门声响时,两人动都没动一下。 直到熟悉的声音响起:“李霜!” 韩灵丽听出是沈沐黎,嘴角缓缓勾起,撑着病痛的身体慢慢坐起来。 沈沐黎浑身湿透,头发湿哒哒地粘黏在脸颊和脖子里,脸上都是水,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看见她这副狼狈样,韩灵丽死灰般的心明朗了几分,“二夫人啊,找我有事?” 沈沐黎眼眶通红,想了一路的问题,这一刻忽然失去了问出口的勇气。 许久,她逼近韩灵丽,垂在身侧的手握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剧烈的刺痛中,她一字一句地开口:“桐桐到底是谁的孩子?” 韩灵丽怔了怔。 继而缓缓笑起来,笑到最后,变成酣畅淋漓的大笑。 “你知道了?”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边笑边说:“你终于知道了。” 不知笑了多久,等她笑够了,站起身绕着沈沐黎走了好几圈,心满意足地欣赏沈沐黎的狼狈不堪和痛不欲生。 “可惜啊。”韩灵丽靠近沈沐黎耳边,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你知道得太晚了,你的亲生女儿,马上就要死了。” 她病得浑浊的双眼,绽放出惊人的光,“哦,不对,说不定现在已经死了。” 第407章 桐桐是我的孩子(4) 韩灵丽说的每一个字,都如同一把尖锐的小刀,穿透沈沐黎的耳膜,扎进她的四肢百骸。 “谢谢你啊,二夫人,替我养了一年的女儿,把我的女儿宠成海城最尊贵的小公主,又为她痛苦二十多年。” “而你的亲生女儿,到死都还以为自己是个爹不要妈不疼的野种,真可怜啊。” 韩灵丽边说,边从乱糟糟的茶几上翻出一张银行卡,举到沈沐黎面前。 “这张卡是你女儿得知我生病之后给我的,我对她一直很差,她却始终割舍不下我,虽然表面对我冷淡,但我知道,她内心一直渴望得到我的喜欢。” “说不定给我钱的时候,她还悄悄期待我会喜欢她一点,真是可笑又愚蠢。” 韩灵丽说完,当着沈沐黎的面,把那张卡丢进垃圾桶,丝毫不掩饰那股轻贱之意。 “你现在一定很想知道你的孩子,为什么会变成我的孩子吧?” 韩灵丽认定司桐救不活了,她也没几日可活,毫无顾忌地把一切和盘托出,神色得意,像是在炫耀自己的丰功伟绩。 当年的沈沐黎和司清城,是媒体最为津津乐道的神仙眷侣。 韩灵丽从医院人流室逃脱,回桐城养胎,肚子越大,她越不甘心她的孩子一出生,就只能当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尤其是从媒体上看到有关司清城和沈沐黎的报道,记者措辞间的赞美和羡慕,令她嫉妒得发狂。 于是生出了一个疯狂的念头,司清城不是不想要她的孩子吗?那她偏要把她的孩子,送进司家,成为司清城捧在手心里的宝贝。 她在司家当保姆时对司家的佣人情况很了解,知道沈沐黎怀孕后,有专门负责沈沐黎饮食起居的佣人团队。 她利用当保姆时抓到的、佣人团队其中一个女佣的把柄,威胁那名女佣告诉她所有沈沐黎的产检信息。 得知沈沐黎肚子里的也是女儿,韩灵丽觉得老天都在帮她。 她的肚子比沈沐黎小了一个月,为了不让司家看出来,特意让那女佣提前给沈沐黎下了催产的药。 然后又买通了给沈沐黎接生的一个助产医生,趁着沈沐黎产后虚弱,意识不清,来了一招偷天换日。 “其实说起来,你女儿还挺能活,早产一个月,呼吸都困难,没进保温箱居然没死。” “我看着她就想起你,很多次都想弄死她,我把她脱光丢在地上,那时候二月份吧,天还挺冷,冻了两天两夜,她也没死。” 沈沐黎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手狠狠扼住。 她想起来当年突然早产,孩子生出来异常小,在保温箱待了两个月,回家后更是被全家小心翼翼地呵护。 却原来,那根本不是她的孩子。 而她的亲生女儿,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承受着来自‘母亲’的风霜剑雨。 沈沐黎浑身都在颤抖,每一次呼吸,心痛都如万尺巨浪,铺天盖地着将她淹没。 “还记得我带她去找你,告诉你她是司清城孩子的那天吗?她一直在哭,你知不知道她为什么哭?”韩灵丽慢悠悠坐回沙发。 “因为我偷偷用针扎她啊,你是不知道,当着你的面虐待她,而你却无动于衷,我心里有多痛快。” “如果你当时心软了,愿意接纳她,带她回司家,你们母女早就团聚了,可惜啊,我们的二夫人是何等的铁石心肠,对她的嚎啕大哭视而不见……” 韩灵丽最后一句的尾音未落,眼前忽地一暗。 沈沐黎扑上去把她压倒在沙发里,死死掐住她的脖子,“李霜!你该死!” 沈沐黎歇斯底里,双眸猩红。 “要怪,就怪司清城……”韩灵丽被掐得脸上涨红,声音艰难:“是他刚开始对我那么好,让我爱上他,却转头跟你订婚、结婚,对我的爱意视而不见。” 年轻时候的韩灵丽,十几岁就辍学打工,一个涉世未深的清秀女孩,在海城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就是一块诱人的肥肉。 她很快被人骗进风月场,慌不择路逃跑的时候,被司老夫人的车撞到。 司老夫人送她去医院的途中,得知了她的遭遇,同情她又可怜她,也有些欣赏她不被纸醉金迷所惑的品质。 就帮她摆脱了风月场那些人的控制,带她回司家当佣人。 那时候的司清城正值风华,是海大的才子校草,因为优渥的出身和良好的教养,对谁都保持三分风度和善良。 韩灵丽刚到司家,什么都不会,显得笨手笨脚,有一次打扫卫生时,失手打碎了司清城的水晶奖杯。 司清城没生气,反而笑着安慰了不知所措的韩灵丽。 之后韩灵丽每次去打扫司清城的书房,司清城碰见了,总要笑着叮嘱一句别再打碎奖杯。 他的书房,满满一墙的奖杯。 韩灵丽就在这样的相处中,迷失在刚二十出头、才华横溢的司清城的笑容里。 看见沈沐黎眼底涌现的杀意,韩灵丽继续火上浇油:“还有一件事你应该不知道。” “我女儿死的那天晚上,我也把你的女儿丢在绕城高速上,我想要她死得跟我女儿一样惨。” “可惜啊。”韩灵丽感觉脖子上的力道越来越大,她的声音也越发艰难,“她又没死成,被人救了,警察又给我送了回来。” “不过现在她终于要死了,你这辈子都别想跟她相认,哈哈……” 韩灵丽艰难地笑,可笑着笑着,眼泪落下来。 她无数次后悔,带司桐去见沈沐黎,她只是从媒体上看到司清城一家三口幸福美满,心里不甘,想给沈沐黎和司清城找点不痛快。 却没想到害死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或许被秦思媛和秦思涵算计得失去第二个孩子,又害她患绝症,是女儿对她的惩罚。 女儿一定很恨她吧。 韩灵丽的双眼睁得很大,脸涨得发紫,眼里的光也慢慢熄灭,只剩下死灰般的黯然。 就在她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脖子上的窒息感忽然消失。 秦安旭从司桐是沈沐黎女儿的震惊中回过神,连忙上前拉开沈沐黎。 “你不能杀她。” 沈沐黎转头去看秦安旭,眼底排山倒海般的杀意惊得他后退了两步。 手上仍抓着沈沐黎的手臂,“杀了她,你要坐牢知不知道?你还没跟桐桐相认,难道不想等桐桐醒了,告诉她你才是她的母亲吗?” “你也不想自己的女儿有一个杀人犯母亲吧?” 桐桐…… 沈沐黎的神色出现恍惚。 秦安旭又道:“韩灵丽也说了,桐桐几次陷入险境都没事,这次一定也可以,你快去医院陪她吧,你的女儿需要你。” 沈沐黎回神。 她的女儿需要她。 对,她的女儿需要她。 …… 沈沐黎离开后,秦安旭疲惫地坐在韩灵丽旁边,沉默良久,他看向一直站在旁边的两个青年。 “能不能请你们把这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郁总?” 秦安旭指的是他阻拦沈沐黎犯罪的事。 其中一个青年开口:“不用你说,我们自会汇报。” “那就好。”秦安旭低头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想到两个女儿和外孙,闭了闭眼睛。 再睁开,眼里的光漆黑,像是做了什么决定。 第408章 桐桐是我的孩子(5) 手术室门口,司清城催促了几次让几位老人先回去休息,三位老夫人不走,三位老爷子也不走。 眼见着快十点了,他担心老人身体,只得再次催促。 “这里有我跟阿深就行,有什么情况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嫂子,书禾,你们带郁叔郁婶回去,夕夕,你带你外公外婆回去,小北,你送送爸跟妈。” 司清城低声分配任务,这声嫂子叫的是傅云蓉。 沈妍夕坐在沈老夫人身边,有些心神不属,生怕手术室里的人出来,告诉大家司桐没事了。 她在沈家的身份本就尴尬,如果司桐真是沈家的亲外孙女,又活下来,以后沈家只怕就没有她的立足之地了。 傅云蓉也不放心郁老夫人和郁老爷子的身体,附和着劝了几句,总算把几位老人说服了。 六位老人陆续站起身,郁老夫人不放心地叮嘱老三:“有情况不许瞒着,听见没?” 郁寒深修长的手指捏着根香烟,力道有些大,捏得香烟变了形。 这根烟是从莫煦北那儿要来的,不是犯了烟瘾,只是想攥着点什么,让自己踏实点。 他活了三十多年,素来内心强大,泰山崩在他面前,他都能做到面不改色、波澜不起。 可此时,妻子在手术室里性命垂危,他面上再镇定,内心也无法像往常那样泰然自若。 听见老母亲的问话,他没心思接腔。 莫煦北把话接过来:“放心吧,这么大的事,想瞒也瞒不住。” 郁老夫人叹了叹气,招呼几位世交老友,“走吧走吧,我们几个都一把老骨头了,万一有点什么,也只会给孩子添乱。” 这时,沈沐黎带着一身雨水和白得吓人的脸色跑过来。 沈老夫人见女儿这个样子,皱起眉,“你今晚怎么回事?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德性?” 女儿一向优雅得体,哪怕是坐轮椅的那些年,也没这么糟糕过。 “医生说你不能剧烈运动,还这么跑,腿要不要了?还想坐轮椅不成?”沈老夫人的语气带着心疼。 “桐桐……”沈沐黎想问她的女儿是不是还活着。 话被突然打开的手术室门打断,护士手里拿着笔和纸,“司桐的家属!产妇心肺衰竭,需要启动ecmo,家属快来签字!” ecmo,叫体外膜肺氧合,又叫人工肺,主要作用是在人体的心和肺失去作用时,代替心肺的工作,给抢救争取宝贵的时间。 沈沐黎只觉心脏在这一刻被人生生挖出来。 护士的话一落,郁寒深就接过她手里的纸笔,动作沉稳又利落地在家属那一栏签上‘郁寒深’三个字。 一笔一划,稳重有力,和平日里在公司签合同时没什么不同,仿佛不管到哪里,遇到何种情况,都能当好主心骨。 眼神也依然冷静理智,只是手术室的门再次关上,他把那根被捏得变形的烟塞进薄唇,伸手去西裤口袋摸打火机。 结果摸了个空,他转头找莫煦北要打火机。 莫煦北知道郁寒深平静的五官下,是心急如焚,没有说这里不让抽烟的话,掏出打火机递给他。 郁寒深低头点上那根烟,缓缓飘散的薄雾模糊了他立体深邃的眉眼。 旁边,司老夫人边哭边骂司清城:“我孙女要是就这么没了,我跟你没完!” 沈老夫人叹息着抹了抹泪,内心不免惋惜,多好的一个孩子。 一转头,发现自家女儿跌坐在人群后,两手揪紧心口的衣服,张着嘴,无声痛哭。 沈老夫人吓了一跳,眼泪都吓得缩了回去,沈沐黎这个样子,只在二十多年前孩子夭折时出现过。 “小黎?你怎么了?”她忙上前去扶女儿。 她这一声喊,众人都看过来,看见沈沐黎哭得比司老夫人还惨,都很意外。 司桐是司清城的私生女,是害死沈沐黎女儿的罪魁祸首,沈沐黎这会儿应该恨死司桐才对。 司清城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掐着沈沐黎的腋下,把人从地上提起来。 感受到沈沐黎身上快要将人淹没的悲痛和绝望,司清城以为她是在为颁奖礼上的事自责。 想要出言安慰几句,沈沐黎忽然发出一声悲鸣。 她爆发出惊人的力气,推开司清城,推开挡着她的所有人,冲上去用力拍着抢救室的门,“开门!” “让我进去,我要陪着她,她需要我,谁来开门让我进去?我的女儿需要我啊!” “……”周围顿时一片死寂。 莫煦北知道她是从韩灵丽那里得到了答案,沈妍夕的脸色难看至极。 不管沈沐黎如何拍门,门始终紧紧闭着,她的身体缓缓滑下去,跪在地上。 “桐桐,不要死……”沈沐黎的额头抵着门板,十指曲起,在门板上留下清晰的抓痕。 “妈妈求你,不要死……” 沈老夫人从错愕中回过神,觉得女儿疯了,“你在胡说些什么?想女儿想魔怔了?” 边说,她边心疼地蹲下身搂住沈沐黎的肩,“回去吧,别在这添乱,就你这样大吼大叫,医生还怎么集中精神救桐桐?” 沈沐黎靠进母亲怀里,嚎啕大哭,“妈,桐桐是我的孩子。” “……”沈老夫人怔了怔,本能地不信,但她清楚自家女儿的性格,绝对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老人嗫嚅着嘴唇,心跳扑通扑通的,高血压快犯了,“这、这怎么可能?” 除了郁寒深和莫煦北、沈妍夕,其他人脸上都是被雷劈中的震惊。 司清城拿在手里的手机掉在地上,发出‘嘭’一声响。 “是李霜,换走了我的孩子。”沈沐黎泣不成声,“妈,我、我……” 她抬起右手,眼泪砸在掌心,“我用这只手打了桐桐,我还骂她是贱种……” 她打了她的亲生女儿。 她骂她的亲生女儿是贱种。 “桐桐她怀着孩子,快要生了,我怎么能在这种时候打她骂她?” 那一巴掌,那一句贱种,和司桐当时难过的眼眸,在真相大白后化成无数根利箭,尽数扎在沈沐黎心底最疼的地方。 “妈,桐桐要是抢救不过来,我就陪她一起死!” 第409章 海城小公主(1) 沈老夫人被突然冒出来的亲外孙女砸得头晕目眩,两眼放出光,“老头子你听到了吗?桐桐是我们的外孙女。” “难怪我第一眼见桐桐就喜欢她,觉得她的身形像我们小黎,原来她是小黎的女儿。” 但下一瞬,老人眼里的光熄灭,她的亲外孙女,正在抢救。 “桐桐!”沈老夫人丢开沈沐黎,扑上去拍门板,拍得比沈沐黎还响,全然忘了刚才自己说的大吵大闹影响医生抢救的话。 满心只有她的外孙女,“你不能死啊桐桐,我是外婆,你还不知道我是你的外婆呢……” 手术室外死寂一片,只剩下母女俩的哭声。 原本哭得最伤心的司老夫人都惊得忘了哭。 “安静。”一直沉默的沈老爷子开口。 相比于老妻的激动,他显得很理智,冷静地看着沈沐黎,“你怎么发现桐桐是你的孩子的?李霜告诉你的?” 沈老爷子面色严肃,“此事非同小可,不能听信李霜的一面之词。” 谁知道那个李霜安的什么心。 莫煦北捡起司清城掉在地上的手机,递给回不过神的舅舅,把沈沐黎给司桐献血的事说了一遍。 沈老爷子倒是没想到自家女儿在跟司桐闹翻后,还来献过血。 沉默了一下,“这么说,司桐真是我们沈家的孩子?” “八九不离十。”莫煦北道:“不过最好还是做一份亲子鉴定。” 司清城精神恍惚。 老天似乎给他开了一个玩笑。 那个差点被他摔死、不被他承认、受尽磨难的孩子,居然是他和沈沐黎的女儿。 …… 郁晚凝没想到一来,就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 司桐是司清城的私生女已经够让她震惊,没想到居然还是沈沐黎的孩子。 司、沈两家的千金,这身份,整个海城找不出第二个。 郁晚凝赶紧从包里掏出手机,打电话给莫沾衣。 莫沾衣此时正被司瑾彤劈头盖脸地骂。 司桐是司清城女儿这件事,让司瑾彤有如临大敌的感觉。 之前司清城带着沈妍夕熟悉双生科技的业务,她想过把那个私生女找回来,破坏司清城和沈沐黎的关系,从而对付沈妍夕。 如今沈妍夕已经被司清城放弃,不需要那个私生女回来画蛇添足。 而且那个私生女居然是司桐,司瑾彤急得在客厅里来回踱步。 她没忘记,她家老母亲很喜欢司桐。 司桐背后又有郁寒深,谁知道郁寒深会不会出手帮司桐争司家的产业? 以郁寒深的手段和本事,他要是帮司桐争,一百个司瑾彤都斗不过。 司瑾彤越想越窝火,“我让你跟时在安早点定下来,早点结婚,也好叫他早点进公司跟着你舅舅熟悉集团业务,你非不听!” “现在好了,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你外公外婆一向偏心你舅舅,肯定会把公司交给你舅舅的孩子。” “你骂沾衣骂早了。”莫丞不忍心女儿被责怪,开口:“司桐还在抢救,能不能活都是个问题。” “况且还有沈沐黎夹在中间,清城不会认司桐的,只要清城不认她,一切都好说。” 司瑾彤听了,脸色稍缓。 是了,老二不会认司桐,郁寒深就算想替司桐争,也还有老二在前头顶着。 她刚松了一口气,莫沾衣捏在手里的青釉茶盏忽然掉在地上,‘哗啦’一下四分五裂。 司瑾彤吓了一跳,不高兴地看向莫沾衣,“你干什么?茶杯都拿不稳。” 莫沾衣像是被人当头狠狠砸一棍,许久,转动僵硬的脖子,“司桐……是舅舅和舅妈的女儿……” 能被她叫舅妈的,只有一个沈沐黎。 “你说什么?”司瑾彤怀疑自己耳朵坏了。 莫丞也看过来。 又过了半晌,莫沾衣忽然苦笑了一声。 原以为,就算她在感情上输给司桐,但最起码,她出身高贵,司桐永远也比不上。 结果,她连出身都输给了司桐。 暴雨一直持续到九号天快亮的时候才停。 早上七点多,莫沾衣和父母赶到华和医院,手术室外愁云笼罩,气氛沉重。 所有人都在,六位老人昨晚最终没有回家。 傅云蓉叫郁家佣人送了早餐过来,但没人有心情吃。 司瑾彤阴冷着脸,莫丞跟众人打了招呼,说了几句安慰话,拉着快要压抑不住的司瑾彤离开。 莫沾衣没走,目光落在郁寒深宽阔的肩背上。 男人伫立在手术室门口,周身气息凝重,穿着和往常一样的黑色衬衫和西裤。 但却没了以往的挺括,不管是衬衫还是西裤,都有着明显的褶痕,像是湿过,又被身体捂干。 一向锃亮的商务皮鞋,也不再一尘不染,头发也有被雨淋过的痕迹,略显凌乱。 莫沾衣有些没法把眼前这个不修边幅的男人,和那位永远从容不迫、精致考究的海城首富联系到一起。 郁寒深这一站,一直站到晚上八点多。 这一天,他连一口水都没喝过,莫沾衣亲眼看着自己爱了很多年的男人,为了另一个女人,肉眼可见地清减了下去。 本就清瘦的脸庞,更显立体深刻。 “你昨晚到现在一口饭没吃,多少吃点吧。”郁老夫人很担心儿子身体。 郁寒深没动。 “你这孩子。”郁老夫人叹口气。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在众人焦急不安的等待中,手术室的门再一次被打开。 这次走出来的,是朱医生。 所有人立刻一窝蜂围了上去。 “我女儿怎么样了?”沈沐黎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在众人希冀殷切的注视中,朱医生摘下口罩,黑眼圈快要挂到下巴,嘴唇干得起皮:“郁太太的血止住了,生命体征也恢复了。” 这话一出,空气中仿佛有根紧绷的弦松开了。 沈沐黎瞬间喜极而泣,三位老人抱头痛哭,司清城眼眶一热,几十岁的人,差点落泪。 郁寒深抬起双手,用力撸了把头发,转身一拳砸在墙上,才勉强稳住情绪。 莫沾衣把郁寒深这一刻的如释重负看在眼里,不知为何,她忽然想哭。 “站这看一天了,还没看够?”莫煦北走到她身后。 莫沾衣转身扑进兄长的怀抱,“哥,我真的该放下了。” 莫煦北有些心疼,拍了拍妹妹的肩,语气欣慰:“我的妹妹长大了。” 三天后的半夜,司桐醒过来,此时她躺在重症监护室里。 睁开眼的瞬间有些迷茫,不等她弄明白当前处境,耳边响起熟悉的低沉嗓音,尽显温柔:“醒了。” “身上是不是很疼?” 第410章 海城小公主(2) 司桐循着声轻轻转头,对上一双盛满心疼的深眸,看见丈夫眼底浓重的血丝,她眨了眨睫毛。 想说话,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你吓死我了,知不知道?”郁寒深缓缓加重握妻子手的力道,感受着妻子的体温和柔软,心里才能踏实一点。 “幸好你没事。”顿了下,他补充一句:“孩子们也没事,你放心。” 司桐身体虚弱,醒来没多久,又陷入昏睡。 重症室的玻璃窗忽地被敲响。 郁寒深抬头,看见了石虎和沈沐黎。 他放下司桐的右手,起身走出重症室,在门口脱掉防护服和一次性医用手套,丢进垃圾桶,顺手又摘下口罩。 “阿深,桐桐刚才是不是醒了?她有没有说什么?”沈沐黎迫不及待地上来问。 这三天,郁寒深每天都在重症室里陪着妻子,沈沐黎也想进去陪,可女婿不让。 郁寒深面色冷峻,并没接沈沐黎的话,而是看了眼石虎,“去那边说。” 说完领头走向不远处的休息区,这几天他几乎没怎么休息,硬朗的下巴冒出青茬,严峻的轮廓也更加消瘦,越显得他严肃深沉。 身上的衬衫西裤有换过,领口敞开,袖子卷到肘部,露着精壮的小臂。 石虎恭敬地站在郁寒深身侧,“我们顺着韩灵丽交代的人查到了景泽川。” 在他说话间,郁寒深两手用力搓了把脸,又把窗户打开,让外面的冷风吹进来驱散身上的倦意。 闻言,郁寒深转眸看向石虎。 “就是苏北那个景泽川。”石虎道。 郁寒深和司桐大婚那晚,交代他调查荣画桥,在荣画桥的资料里,出现过这个名字。 景家与荣家世交,荣画桥和景泽川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两人从小定下婚约,但是荣画桥上大学时,喜欢上了一个叫宋子浅的男生。 宋子浅虽然是个孤儿,但头脑异常聪明,大学一毕业,就靠着对股市的敏锐洞察力和判断力,成为金融圈炙手可热的操盘手。 只不过他在股市再厉害,在荣家眼里也不够看。 然而荣家越是反对和打压,这对恋人爱得越深,宋子浅被荣家搞得在国内金融圈没法立足,最后决定带着爱人去m国发展。 于是两人私奔了。 可就在两人抵达m国的两天后,惨遭绑架。 宋子浅死了,荣画桥精神失常,被荣家带回去修养了一年多才恢复正常。 这件事被荣家瞒得很紧,外面几乎没人知道。 石虎能查出来,还是因为他对荣家的老佣人用了点特殊手段。 郁寒深单手插兜,另一手搭着窗台边沿,脊背挺拔,他微微垂着眸,眼底的光幽暗晦涩。 “苏北上流圈都在说,景泽川这么多年不娶妻,是因为放不下前未婚妻。”石虎说:“他为难太太,应该和荣画桥有关。” “颁奖礼上的那名男记者,也是景泽川的人找来的。”石虎补充。 景泽川跟司桐素不相识,隔着几百公里大费周章为难她,肯定不会是因为他闲着没事干,给自己树立个敌人玩儿。 动了海城首富的妻子,给自己树的还是个强劲的敌人。 过了会儿,郁寒深薄唇轻启:“查一下当初绑架荣画桥的是什么人。” 石虎几乎是立刻明白了郁寒深的意思,“您是怀疑……” 郁寒深看向窗外,漆黑的夜幕倒映在他眼底,衬得男人本就深远的眼越发高深莫测。 “苏北这位景先生,可不是什么善茬,未婚妻被夺,他哪能这么轻易咽下那口气。” “查仔细点,宋先生怎么死的,荣小姐怎么疯的,最好都能挖出来。” 郁寒深这话说得云淡风轻,语气中不带半分情绪,可听在石虎耳朵里,只觉心惊肉跳。 他跟了郁寒深十几年,自然清楚,这位煌盛老总越是不动声色,下手越是狠。 石虎不知道郁寒深打算做什么,但他已经忍不住替荣画桥和景泽川捏了把汗。 两周后,司桐被转进vip病房。 这两周里,她除了医生和护士,只接触了郁寒深。 不过重症室外一直有人守着她,有时是沈沐黎,有时是司清城,有时是司家老两口,或是沈家老两口。 也会看见张梦玲和季念念、李晓萱站在外面朝她微笑挥手,郁老夫人和郁老爷子时不时过来瞧她一眼。 每次对上沈沐黎的泪眼,司桐能感觉出沈沐黎有话想跟她说。 只是等她转进vip病房,沈沐黎像是消失了,一直没出现。 倒是沈老夫人和司老夫人围着她嘘寒问暖,司老夫人是她奶奶,她理解,沈老夫人也这么殷勤,司桐不理解,也不习惯。 尤其是沈老夫人总是用欲说还休的眼神看她。 “沈奶奶有话跟我讲?”司桐问。 沈老夫人眼神躲闪,“没有啊。” “……”司桐看着她。 “……”沈老夫人心虚片刻,说:“这件事让小黎跟你说吧。” “沈阿姨?她人呢?” “她回家换衣服化妆了。” 司桐:“……” 她微微蹙眉,心头疑云很重,不过也没继续追问,跟沈老夫人不熟,也不好追问。 一直到晚上,郁寒深开口撵两位老人回去,两人才一步三回头地带着佣人离开。 “你知道沈阿姨要跟我讲什么吗?”司桐看着站在病床边给她挤牙膏的丈夫问。 郁寒深挤好牙膏,把牙刷递给她,又将一个印着‘华和医院’的白色塑料盆送到她的锁骨前,让她漱口吐水。 生完孩子快二十天,最难熬的时候已经过去,她其实可以自己去卫生间洗漱。 郁寒深非要伺候她在床上刷牙洗脸。 闻言,他没回答。 等小妻子刷完牙,郁寒深用不同的盆接了温度合适的热水给帮她洗了脸和脚。 又一次从卫生间出来,郁寒深手里的盆又换了一个。 他把水盆放在司桐腿边的椅子上,先去把病房门反锁,回来后对她说:“裤子脱了。” “……”司桐正靠在床头,看手机里张梦玲发来的孩子照片。 隔着玻璃和保温箱,只能看到隐约的轮廓,司桐也觉看不够。 听见郁寒深低缓的语调,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这人要做什么,没什么气色的脸上,浮上两团红晕。 “你一向爱干净,这么多天没洗,肯定不舒服,我帮你擦洗一下。”郁寒深神色平静,说得理所当然。 像给她洗脸洗脚一样自然。 虽然是夫妻,但是这种事,她没法坦然接受,舌头都开始打结:“这、这就不必了吧?” 郁寒深没说什么,上前一步抽走她的手机,手臂穿过她的腋下和腿弯,强势又轻柔地把妻子放平在床上。 手指摸上她的病号服裤腰,坚硬的指甲划过她腰侧的肌肤,她忍不住浑身一颤。 郁寒深的动作细致温柔,水温刚好。 司桐朝郁寒深看过去,越过双膝,她看见的是丈夫持重专注的眼神,俊挺的鼻梁下薄唇抿着,像在做一件极其重要的事。 感受到丈夫的体贴细致,司桐在羞涩间,不免也生出感动和甜蜜。 洗完,郁寒深又给她穿上干净的内裤和病号服裤子,掖好被角时,他俯身吻了吻妻子的额头,“睡吧。” 司桐脸上滚烫,在男人温情的注视中,听话地闭上眼睛。 在郁寒深淋浴的水声中,她的手机铃声忽地响起。 第411章 海城小公主(3) 看见秦思媛的号,司桐下意识是拒接,但想到今天刚拿到手机,有好多条她的未接来电。 一接通,手机里传出秦思媛的声音:“桐桐,你终于能接电话了,恭喜你化险为夷,还找到了亲生父母。” 司桐没听明白。 秦思媛说:“真没想到,你会是司清城和沈沐黎的女儿,以后你有爱你的父母亲人,可不可以给我爸出一份谅解书?” 司桐微愣,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在说什么?谁是司清城和沈沐黎的女儿?” 秦思媛也愣了下,“他们没告诉你吗?我爸说……” 秦思媛把秦安旭听到的都说了一遍,司桐沉默地听着,心中困扰她良久的谜团在这一刻拨云见日。 难怪韩灵丽明明期待过肚子里的孩子,却那么讨厌她。 原来是这样。 郁寒深洗完澡出来,看见小妻子靠在床头,望着厚重的窗帘出神。 因为生产和重病消耗的气血还没恢复,她本就白皙的肌肤更显苍白,此时神色恍惚,像个易碎的精美娃娃。 “怎么不睡?”郁寒深上前搂住妻子单薄的肩,声线低沉柔和:“刚才谁的电话?” 司桐察觉到身边的床垫往下沉了沉,缓缓回神,靠去丈夫厚实的宽肩。 “秦思媛的,她告诉了我一件匪夷所思的事。”她闭上眼睛,闻着郁寒深身上沐浴露和男性体味混合的味道,浮浮沉沉的心稍稍安定。 “沈沐黎的事?”郁寒深问,虽疑问的腔调,却是肯定的语气。 “看来你也知道了。” “嗯。”郁寒深的大手包裹住妻子两只微凉的小手,稳重道:“不必为此事心烦,不管你是谁的女儿,你都是你自己,是我的妻子,我们孩子的母亲。” 男人的话沉笃有力,总能很好地安抚人心。 司桐紧紧搂住郁寒深的脖颈,脸埋在他的脖底,许久,她抬起头:“我想去看看孩子。” 此时才晚上七点多。 郁寒深没拒绝妻子这并不过分的小要求。 一路抱着她来到新生儿科监护中心,监护室门外除了郁老夫人安排的两个佣人,还有郁寒深安排的两个保镖。 佣人和保镖看见先生太太,恭敬地出声问候。 大约是因为当了父亲,郁寒深的神情显得格外平和,朝四人微微颔首,十分的平易近人。 可保镖和佣人还是站得笔直又规矩,丝毫不敢因为郁寒深的随和,就跟着随意。 司桐的注意力全在监护室里,里面不少保温箱,她还是孩子刚出生时见过一眼,此时,根本分不清哪个是她和郁寒深的。 郁寒深指给她看。 看见两个小小的人儿安静地睡在保温箱里,司桐的眼里流露出属于母亲的温柔。 不禁想起在手术室里,情况紧急,来不得等麻药生效,朱医生就在她的同意下开始动刀。 司桐一向不怕疼,可那一刻也疼得浑身痉挛,只是对孩子的担忧胜过一切,她咬牙坚持了下来。 郁寒深挂念她的身体,没让她看多久,抱她回病房。 十月底的海城,有了凉意,郁寒深用自己的大衣把司桐裹得严严实实,连她的头都包了起来。 她的眼前一片昏暗,只隐约瞧见男人一截精瘦的脖子和挺括锋利的衬衫领。 “孩子的名字取好了吗?”妻子瓮声瓮气的声音从大衣里传出来。 郁寒深稳稳地抱住她,“你有好想法?” 司桐认真想了想,然后摇头,想到郁寒深看不见,张嘴想说没有。 “桐桐。”沈沐黎哽咽的声音先响起。 司桐微微一顿,伸手拨开眼前的深灰色大衣,郁寒深已经抱她到了病房门口。 沈沐黎站在门外,穿得很隆重,妆容精致,一看就能看出精心打扮过。 肩上挎着一个很大的米白色奢侈品皮包,两手在身前握着保温桶拎把。 一向优雅冷艳的沈家千金,此时神色间有几分拘谨,正双眸含泪地望着司桐。 司桐片刻的怔忪后,回过神,缓缓弯起嘴角:“沈阿姨。” 眼泪从沈沐黎的眼眶滚落,郁寒深抱着司桐进病房门,她往旁边让了让。 郁寒深把司桐往床上放的时候,沈沐黎放下手里的皮包和保温桶,帮忙掀开病床上的白色被子,弯腰去脱司桐的鞋。 等司桐坐进被窝,又往她身后塞了枕头,让她靠得舒服点。 司桐被沈沐黎过分的热情弄得不自在。 “饿不饿?我给你炖了雪蛤牛奶,要不要吃一点?”沈沐黎边说,边把保温桶举给司桐看。 司桐刷过牙了,不想吃东西,也不饿。 可对上沈沐黎盛满希冀的泪眼,说不出拒绝的话。 “那麻烦沈阿姨了。”司桐莞尔。 沈沐黎眼睛一亮,打开保温桶,把装着牛奶雪蛤的内胆和勺子递给司桐,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热切地注视着她。 郁寒深倒也没给沈沐黎冷脸,坐去沙发,随手拿起茶几上的一本杂志翻看。 司桐吃了两口,有些受不住沈沐黎滚烫的眼神,主动开口:“沈阿姨找我有事?” 沈沐黎拿过她带来的大号皮包,献宝似的从里面一件件往外掏东西。 “这三张卡里是我的一点积蓄。”沈沐黎递给司桐三张不同银行的黑卡。 “这是我早年在海城和京城买的几处房产。”她递给司桐一摞本房产证。 “这是我前两年买的毛伊岛庄园,风景特别美,你以后可以带孩子过去度假。” “这两个是法国酒庄。” “这些是我持有的一些公司的股份。” “还有这把银行保险柜钥匙,前几年黄金低价,我跟风买了一些放在银行,现在黄金涨得很高,能卖不少钱。” 一一展示完,沈沐黎直勾勾地看着司桐:“喜欢吗?” “……”司桐有些无奈,“您是把家底都给我了?这么贵重,我没法要。” “都是一些身外之物罢了。”沈沐黎说得不甚在意。 顿了一下,她的眼底浮上水雾:“对不起,那天……” 沈沐黎忽然哽住,每次想到那天颁奖礼上她对司桐说的那些话,打司桐的那一巴掌,比要她的命还难受。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好在你没事,幸好你没事。” 沈沐黎看着女儿瘦了很多的脸,“你当时一定很疼吧?现在还疼不疼?” 她泪如泉涌,“这么多年,你一定很疼吧?” 司桐放下手中的保温桶内胆和勺子,伸手,轻轻抹去沈沐黎脸上的泪。 “都过去了。”她说:“已经不疼了。” 可是,妈妈好疼啊,沈沐黎猛地抱住司桐,失声痛哭。 郁寒深见沈沐黎情绪激动,怕她牵扯到司桐的伤口,又见妻子被惹得跟着落泪,放下杂志起身,开腔撵人:“不早了,桐桐需要休息,沈女士请回。” 过了会儿,沈沐黎才缓缓收住情绪,慢慢放开司桐,擦了擦眼泪,把刚才堆到司桐面前的那一堆财产收拾进皮包里。 放在床头柜上,又盯着女儿看了许久,“桐桐,其实……” 司桐抬着美眸,定定地望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沈沐黎却顿住,后面‘我才是你的妈妈’七个很普通常见的字,此时却像长了针刺,叫她难以说出口。 第412章 海城小公主(4) 沈沐黎心底有些怕,说不上来怕什么,那种‘近乡情怯’的感觉很明显。 “我明天再来看你。”她最终没有说出口。 司桐的眼神暗了一下,扬起唇角:“嗯。” “那你早点休息。”沈沐黎说完,深深看了司桐一眼,转身往门口走,走了没几步,又顿住。 她转身:“桐桐,我……” 欲言又止半晌,说出口的却是:“你喜欢吃雪蛤吗?明天我再给你炖。” 这次说完,不等司桐回应,她转身匆匆往病房门口走,手握上门把手的瞬间,听见身后响起司桐很轻的一声:“妈。” 沈沐黎的手一颤,浑身僵硬住,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只是自己的幻听。 身后再次传来司桐的清软声线:“让司机开车慢点,注意安全。” 沈沐黎缓缓回过身,“你刚才叫我什么?” 司桐直视着她的眼睛,没有一点为难地叫出那个称呼:“妈。” 见沈沐黎迟迟没有反应,司桐的唇畔弯起一抹浅笑,“是我叫错了吗?” “没有!”沈沐黎几乎是冲过去把心心念念的女儿抱进怀里,“没有错,我是妈妈,我才是你的妈妈。” “对不起,是妈妈不好,没照顾好你,把你弄丢了,让你受这么多年的苦,对不起……” 司桐抬手回抱住母亲,眼前模糊:“这不是您的错。” 这晚,一直到快九点,沈沐黎才依依不舍地离开病房。 如果可以,她想留下来,只是对上女婿深沉威严的眼神,她不太敢得寸进尺。 因为颁奖礼上的事,郁寒深余怒未消,沈沐黎挺怕他一个不高兴,就不让她来看女儿了。 这晚,司桐因为忽然有了母亲,窝在郁寒深怀里,迟迟睡不着。 也是这晚,一则名为‘产妇羊水栓塞使用16.8万毫升血液救活,这是大小姐吧?’的帖子,在网上火了。 发帖人在帖子里提出‘普通人可以用这么多血液吗?’的质疑,又用‘特权’和‘资本家’的字眼来引导舆论。 控诉产妇一个人用了这么多血液,是‘大小姐’,是‘关系户’。 【16.8万毫升血液,什么概念?840袋血!‘大小姐’一个人就用光血库,让那些需要输血的普通人怎么办?】 贫富之间的矛盾一向是社会热点,这篇帖子一出,就在贴吧里引起广泛的热议。 又被好事者发到各个短视频平台。 帖子的最后点出了华和医院和司桐的名字,司桐最近因为青光奖在网络上很有知名度,很快就有人把青光奖获奖者司桐和用了16.8万毫升血液的产妇联系到一起。 不过大家也只是猜测,并非实锤。 直到有个自称是‘知情人’的网友跳出来,放出一张司桐在华和医院产检的监控照片。 照片的背景有‘妇产科’的牌子,司桐挺着大肚子站着,脚边半蹲着一个肩背宽阔的男人。 男人侧对着镜头,单膝跪地蹲着,在给司桐系鞋带,角度问题,只能看到他小半张侧脸轮廓。 不过,哪怕看不见正脸,从男人考究的打扮和挺拔的体态,依然能看出那股有钱人的气质。 尤其是左腕上正对着镜头的那块银色钢表,有眼尖的爱表网友认出来,是百达翡丽1518a,曾在富苏比拍卖行拍出八千万高价。 这张照片一出,不仅坐实了用了十几万毫升血的,就是青光奖获得者司桐,更坐实了她确实享受了金钱特权。 之前司清城降低申报标准是为了给人开后门的事,再次被提及。 司桐这个非博士的获奖者,显然就是那个走后门的人。 走后门和搞特权,一直是普通人所深恶痛绝的。 一时间,网络上代表普通人的网友拧成一股绳,对司桐展开口诛笔伐。 发展到最后,甚至有人说她和双生科技的创始人司清城有不正当关系,才拿了那么多双生科技的奖项。 还有人拿司桐那张产检照片上的男人侧影,去跟司清城作比较。 于是,热搜上挂了好几个有关司桐的词条。 【司桐搞特权】 【司桐傍大款】 【司桐青光奖作弊】 跟着衍生出不少与之相关的娱乐新闻:【震惊!智摹院力捧数学界神仙姐姐,原来是因为她干了这个】 【年度豪门大戏!23岁女大学生生下双生集团继承人】 【48岁双生集团董事长为救回23岁小情人,狂用血16.8万毫升】 标题起得一个比一个炸裂吸睛。 张梦玲打电话告诉司桐,司桐才知道自己正在网络的风口浪尖被人骂。 张梦玲气得不行:“那些人简直傻逼,之前三叔跟你求婚的无人机表演照现在还挂在网上呢,他们不拿你那张产检照跟三叔对比,反而跟司叔叔对比,脑子有泡!” “你赶紧告诉司叔叔,让司叔叔把你的身份公布出去,双生集团和沈氏集团的千金继承人,说出去嫉妒死他们!” 说到最后,张梦玲激动得不行,像是已经看见那群傻逼网友被震惊得说不出话的样子了。 “桐桐你真是……我哭死,海城四大家族,让你一个人统治了四分之三,牛逼啊。” 司桐:“……” “不跟你说了。”张梦玲道:“晓萱和念念在网上帮你吵架呢,我得去帮忙。” 第413章 海城小公主(5) 此时早上八点多,郁寒深去了公司,司桐的病房里有护工有佣人,沈沐黎天刚亮那会儿就过来了。 张梦玲说完风风火火挂了电话。 随后司桐的微信进来好几条消息,是那篇帖子和几则娱乐新闻的链接。 司桐靠在床头挨个点开看了看,又翻了翻底下的评论。 大部分围绕用血量和傍大款这两点对她进行抨击,看得出来是有人在刻意煽动网友情绪。 司桐看得随意,内心毫无波澜。 直到看到一个id叫【然然】的网友的评论: 【我认识她,她私底下作风很乱,跟很多男的关系亲密,经常不回宿舍】 这条评论下面有很多网友跟评。 【真的假的?看她照片挺清纯啊】 【装的呗,她要真清纯,怎么会跟比自己大二十多岁的老男人在一起?】 【那她生的孩子是谁的?不会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吧?】 【说不准,这种女人很豁得出去的,一次可以跟好几个男的睡】 【咦,好恶心,一次睡几个男,生的岂不是杂种?】 看到这,司桐的目光瞬间冰冷,说她无所谓,说她的孩子,她没法坦然。 正要注册账号跟网友理论,卫生间传来沈沐黎带怒的声音:“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话落,沈沐黎怒气冲冲拉开卫生间的门出来。 但在看见司桐的刹那,她脸上的怒意尽数化成温柔,“我有点事去处理一下,你好好休息,事情处理完我就回来陪你。” 沈沐黎说完,顺手拿走司桐的手机,“坐月子少看手机,对眼睛不好。” 司桐:“……” “你们照顾好小姐。”沈沐黎将司桐的手机交给佣人保管。 病房里的两个佣人是她从沈家带过来的,别人家的佣人,她不放心。 佣人点头应是。 沈沐黎一出病房,就给助理打电话,“查一下网上关于司桐的帖子是谁发的,通知kping总部,四十分钟后开线上董事会。” 助理的办事效率很快,线上董事会开始之前,把发帖人的信息递到沈沐黎面前。 “发帖人叫何宝秋,以前是双生集团品牌运营总监的秘书。” 沈沐黎此时正在画廊的办公室,闻言眯起眼睛,面色森冷:“双生集团品牌运营总监?” 助理道:“就是双生集团董事长司清城的姐姐,司瑾彤。” 接到沈沐黎的电话,司清城正在双生集团办公大楼,董助已经将网上的事告知了他。 董助知道自家董事长和那位海大学霸的关系,但还不知道司桐和沈沐黎的关系,以为自家董事长还是为了前董事长夫人,不肯认女儿。 于是建议:“要不要我给那几个小新闻网站打电话,叫他们把那几篇娱乐新闻删掉?” “只不过,光删新闻恐怕不行。”董助道:“事情已经传出去,删了只会让网友以为您心虚,您最好还是出面澄清一下。” 司清城正要开口,手机响了。 看见沈沐黎的号,料到对方是为了网上的谣言而来,他仍觉高兴。 “小黎。”他叫她。 “司清城,不要让你家的烂事影响我女儿的名誉。”沈沐黎开门见山,“如果你实在管不了你那位姐姐,我替你管!” 她说完就挂了。 司清城皱了皱眉,给司瑾彤打电话,“网上的事又是你做的?” 司瑾彤装傻:“听不懂你说什么。” 司清城的语气带上压迫:“你是要我像上次一样把证据扔到你脸上,你才肯承认?” 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大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桐桐刚死里逃生,你作为她的姑姑,却煽动网友网暴她,你怎么忍心?” “……”手机里安静了几秒,传来司瑾彤尖锐的声音:“为什么?还不是因为爸妈偏心你不够,还要偏心你的女儿!” “那天我都听见了,爸妈让你等司桐身体康复,就带着她熟悉公司业务,凭什么?之前明明说好了让沾衣的老公继承公司!” “司桐不过是一个乡下长大的野丫头,她有什么资格继承双生集团?” 说到最后,司瑾彤的声音里满是不甘。 “就凭她是我和小黎的女儿,就有这个资格。”司清城的语气冷了几分。 “大姐,以前我没有孩子,可以答应培养你的女婿,也不计较你一而再的小打小闹。” “但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放纵你。” 司瑾彤有恃无恐:“我现在一无所有,你能拿我怎么样?” 司清城一字一句,缓缓道:“你在运营总监的位置上坐了快二十年,没少中饱私囊吧,大姐。” “……”顿了顿,司瑾彤的声音更加尖利:“司清城,你威胁我?” 司清城冷冷开口:“你这些年在公司里贪的那些,够你在里面待十年,这是我最后一次放过你。” “以后你再敢欺负我女儿,别怪我不念手足之情,大姐,你好自为之。” 挂了电话,司清城直接吩咐董助:“你去办件事……” …… 随着那个叫【然然】的网友的评论火了,网友又对司桐的私生活展开一场声讨。 上午9:05,【然然】在自己的社交账号上传了两张图片。 一张是去年司桐和陈惊弦被人偷拍放在校网上、称赞他们金童玉女、又暗示两人正在交往的帖子截图。 一张是郁寒深求婚的无人机表演照。 底下的评论瞬间爆炸。 【我去,怎么忘了海城首富向这位数学界神仙姐姐求过婚?首富头顶这青青草原,可以开马场了】 【厉害啊,脚踏三条船,一条比一条重量级,666】 【我记得当初智摹院成立仪式的直播上,她被曝光差点被侵犯,当时我还同情她,现在看来是同情早了,说不定真是她主动勾引那个陆什么玄的】 【你们学校是菜鸟驿站吗?居然有这么大的‘件货’?建议开除@海城大学】 不到一个小时,这两张照片的点赞量和评论数量都破万,【然然】的账号涨粉好几万。 眼看流量这么大,很多大v、网红和公众号都跟着转发,一时间,网上掀起对司桐私生活不检点的讨伐浪潮。 司桐不知道这些。 沈沐黎走后,佣人就扶着她在病房里散步,朱医生说她躺了太久,适当活动有助于身体恢复。 张梦玲再次打来电话。 “念念说那个叫然然的肯定是你们学校的。” 她说:“你们学校谁不知道你是海城首富的太太?她居然还在网上睁眼说瞎话,肯定跟你有仇,你仔细想想,你在学校跟谁闹过矛盾?” 司桐想不出来,除了宿舍里三个人,她平日里很少与人来往,更别说结怨。 “不过你放心,念念叫了好多你们学校的人上网帮你回怼,但骂你的人太多,有点怼不过。” 张梦玲叹着气。 司桐心头微暖,“骂不过就算了,别气到自己。” 挂了张梦玲的电话,司桐给季念念和李晓萱打去电话,那两人都是匆匆说两句就挂了,显而易见地忙碌。 …… 姚国庆匆匆来到总裁办,敲了下庄严厚重的办公室门,听到里面一道低沉的‘进来’,他推门进去。 “郁总,那几个小新闻网站的收购合同都在这了。”姚国庆看了眼站在玻璃墙前的郁寒深。 走到大班桌前,他把一摞蓝色文件夹放上去,同时出声: “石先生直接带人去找那几个小网站的负责人,没费什么力,收购价低于网站市值的百分之八十,听石先生说,那几个负责人边哭边签字。” “我联系了服务器提供商,已经让那边把那几个网站的域名从服务器上删除,煌盛控股的几家主流媒体也已经把消息放出去,之后应该不会再有不长眼的新闻网站跟风报道。” 姚助理边说边抹冷汗,一声不吭就让那几个新闻网站彻底消失,连求饶的机会都不给,可够狠的。 说完,他又道:“那个叫‘然然’的也查清楚了,是……太太的舍友。” 第414章 海城小公主(6) 姚总助这话一出口,站在大班桌边翻看合同的郁寒深掀眼看过来。 迫人的视线,让他头皮发紧。 “是太太宿舍里叫方欣然的女同学。”咽了下口水,姚总助补充一句。 然后问:“这个怎么处理?联系她删图片吗?” “不用。”郁寒深放下手里的合同,坐去大班椅,交叠起双腿的时候,沉着声开口:“让曲博安去处理。” “您的意思是,直接起诉?”姚助理看着自家老板喜怒不辨的眉眼,想到调查到的资料。 那个方欣然,家里条件不好,勤工俭学。 在网上的言论确实过分,但要是被起诉,不坐牢也得留案底,而且,海大不会容许自家学生有案底,大概率会开除她。 这对一个出身贫苦的女生来说,后果似乎太严重。 姚助理于心不忍,“这会不会太……”太不近人情了。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 但郁寒深听得懂,他薄唇的轮廓冷厉,说出的话更无情:“犯了错,就要接受惩罚。” “……”姚助理不敢再说,那个女生也确实咎由自取,居然敢造煌盛老总太太的谣。 …… 海大宿舍,张梦玲歪在司桐的床上,和季念念、李晓萱在网上骂热火朝天。 可是网友基数太大,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她们三个淹没。 张梦玲气得跳脚,“气死我了,网上真是一群蠢猪,我都说了桐桐跟海城首富结婚了,双生董事长是她爹,他们居然不信。” 李晓萱道:“淡定,要不是网上有群蠢猪,咱也不用在这唇枪舌战了。” 她刚说完,戴着蓝牙耳机的季念念忽然跳起来,“你们快去kping的官博,kping的创始人居然是桐桐的亲妈哎!” kping作为瑞士最大的奢侈品集团,旗下十几个深受消费者欢迎的奢侈品品牌,有几个顶奢品牌擅长搞饥饿营销,热销的产品要靠配货和抢。 即便买个十几万的东西要配大几十万的其他商品,也是手慢无。 就是这么受欢迎。 张梦玲和季念念都是kping的狂热粉丝,张梦玲知道沈沐黎是司桐的亲妈,但不知道沈沐黎是kping的创始人。 连忙打开kping集团的官博。 第一条内容是一段视频。 沈沐黎妆容得体,优雅端庄地面对镜头,“大家好,我是kping集团的创始人,沈沐黎。” 这是她第一次公开自己kping创始人的身份。 “此时在网上被人议论的、用了16.8万毫升血液的产妇,是我的亲生女儿。” “鉴于广大网友对我女儿用了十几万毫升血液的质疑,以及她被包养的谣言,我有以下两件事要公布。” “第一,司桐是我唯一的宝贝,也是kping集团的继承人,kping集团目前市值900亿瑞士法郎,约7295亿人民币,成立十八年,平均年利润是986亿人民币。” “我的女儿生来就有花不完的钱,不需要被任何男人包养。” 镜头里的沈沐黎,眼神坚定,气场十足。 “第二,十五分钟前,kping集团的董事会已经通过我的提案,kping将成立‘爱桐慈善基金会’,每年拿出百分之二十的年利润投入基金会,用于救助羊水栓塞的产妇。” “最后,我希望世上再无羊水栓塞,再无失去女儿的母亲,再无失去母亲的孩子。” 由于kping集团粉丝数量大,这段视频发布不到半小时,点赞评论和转发的数量就破六位数,流量完全盖住了那篇帖子和那两张图片。 紧接着,双生集团和双生科技的官博同时公开了一份亲子鉴定。 并配文:司桐与我集团董事长系亲生父女,不存在不正当男女关系。另:司桐是双生集团\/双生科技的唯一继承人。 这则消息一出,网上再掀狂澜。 也是同一时间,沈氏集团发表声明,司桐是沈氏集团的继承人。 至此,网友的情绪被推至高潮,所有人被这一出又一出戏剧性的公开声明震惊得一愣又一愣。 倏忽间,那些骂司桐的声音悄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惊叹和羡慕。 【四大集团的继承人,这是公主,这是真正的海城小公主】 【之前谁在网上逼逼我家大小姐用血多了?16.8万毫升多吗?都没我家大小姐的零花钱多】 【唉,在我的计划里,我是要投胎成司桐这样的】 【抢救一名羊水栓塞的产妇费用很高,尤其是ecmo,开机就七万,用一天一万左右,这次真的是托司桐的福,以后所有产妇都多了一层保障】 ‘海城小公主’五个字,挂在各大短视频平台、新闻网站以及各大浏览器的热搜头条。 第415章 郁寒深的手段(1) 继kping集团、沈氏集团、双生集团和双生科技发表声明之后,煌盛集团官方账号晒出一张结婚证,以及一份律师函。 配文:本人作为司桐的丈夫,已委托律师追究每一位造谣者的法律责任,绝不姑息。 律师函里罗列了很长一串名单,但凡在网上发表过负面言论的id,不管是大v、网红,还是普通网友,都能在上面找到。 有人被吓得赶紧删评论,也有人不以为意,觉得郁寒深是在吓唬人。 只是等大家发现评论删不掉,账号也注销不了,才真的开始害怕。 也终于意识到煌盛老总那句‘每一位’和‘绝不姑息’,是动真格的。 “三叔威武啊!”张梦玲在事情反转之后,跟季念念和李晓萱来了华和医院。 张梦玲两眼冒星星,“以前那些明星被网暴,最多也就拿几个造谣造得最活跃的杀鸡儆猴,三叔居然打算一个一个追究,这可是大工程,费钱费力。” 司桐也没想到郁寒深会这般计较,觉得自己又给他添了麻烦,同时又因为被丈夫重视而觉得幸福。 与此同时。 司桐是沈沐黎和司清城的女儿、以及四大企业同时宣布她为继承人的事,在海城上流圈引起轩然大波。 郁家、司家、沈家的电话快要被打爆,所有人都在问到底怎么回事。 “因为一些原因,孩子出生时被调换了……桐桐确实是清城和小黎的女儿。”这是三家的长辈被人问时,给出的回答。 “这个我不太清楚。”这是郁书禾给出的回答。 “别问我,我不知道!”这是郁晚凝的。 “这说来话就长了,总之,寒深媳妇确实是我小表妹,具体怎么回事,你们等警方那边公布调查结果吧。”莫煦北说话时,眉眼带笑。 他是发自内心地高兴。 司瑾彤看见他这个样子,很窝火,“司桐是你表妹,你就这么高兴?” “他们都欺负到我头上来了,你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莫煦北把手机随手丢一边,“谁敢欺负您啊?” “司桐一回来,你舅舅,你外公外婆,就迫不及待把公司的继承权给她,还不叫欺负我?” “我之前做的那些算什么?好不容易给沾衣物色到合适的未婚夫,现在全白忙,整个海城都在看我的笑话。” 说到这,司瑾彤气得要吐血,伸手把茶几上的茶壶茶盏扫落在地,“所有人都在看我的笑话!” 莫煦北见母亲这么偏执,不禁开口劝: “妈,您手里面有双生集团的股份,就连双生科技的股份,舅舅也给了你百分之六,每年分红几十个亿。” “拿着钱享受生活不好么?干嘛要累死累活跟舅舅争管理权?” “再说,要不是您煽动网友网暴司桐,舅舅不会这么快公布继承人的事。” “所以这件事是我咎由自取是吗?”司瑾彤怒瞪着不争气的儿子。 莫煦北耸耸肩,“这是您自己说的,我可没这么说。” 同样被看笑话的还有沈妍夕。 挂断第十三个借关心的名义来嘲笑她的电话,她直接把手机砸在地上。 “沈、沈总……”助理推门进来,被沈妍夕暴怒的样子吓到。 沈妍夕看着助理小心谨慎地捡起手机,压了压怒气,冷着声问:“什么事?” 助理把手机放到办公桌上,“董秘刚才打电话过来,说董事长叫您去他办公室一趟。” “知道了,我一会儿就过去,你先出去。” 助理走后,沈妍夕狠狠抓了把头发,她没想到,沈家放弃她会放弃得那么快,连一点情分都不顾。 果然不是亲生的,相处再久都没用! 缓了缓,她压下心底的愤恨,敲响董办的门时,她脸上已经挂上令人舒适的阳光笑容。 “外公,您找我?”沈妍夕走到办公桌前。 沈老爷子端坐在办公桌后,老人头发花白,脸上也有了皱纹,但那一双眼,依旧精明睿智。 “沈氏的声明你已经看到了吧。”沈老爷子说:“我知道站在你的角度看这件事,很不公平。” “我没这么想……”沈妍夕忙表明态度,她一直在沈家人面前表现得虽有野心、但懂事听话。 沈老爷子抬了抬手,打断她:“你可以这么想,这很正常,何况你一直很努力,在集团上付出了不少心血。” “……”沈妍夕听着。 心里清楚,表扬过后,就是转折。 果然。 “不过。”沈老爷子继续道:“有些事情也需要天赋,如果实在做不来,不必勉强自己。” 沈妍夕蓦地捏紧手指。 耳边,沈老爷子的声音再度响起:“我会再给你百分之三的沈氏股份,加上你手里的百分之二,这些股份,足够保你后半生无忧,算是我给你的一点补偿。” “桐桐是沈家的孩子,你也是沈家的孩子,外公希望你们能和睦相处,互相扶持,明白吗?” 说最后这番话时,沈老爷子的眼中迸射出几分犀利。 沈妍夕从中听出了敲打的味道,手指缓缓捏得更紧,脸上却露出笑容,语气轻快:“放心吧外公,我和桐桐肯定会相处得很好的。” 下了班,沈妍夕把自己关在公寓里,正喝得酩酊大醉,手机响了。 她以为又是谁来看她笑话,接起电话就吼:“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别来问我!” “怎么了?沈大小姐?谁惹你不高兴了?”手机里是江明修的声音,“说出来,我帮你出气。” 沈妍夕冷嗤:“就你?” 江明修条件是不错,但跟沈家比,差远了。 “为了沈大小姐,就算鸡蛋碰石头,我也要去碰一碰。” 明知道江明修说的是哄人的话,沈妍夕还是鼻子一酸,寄人篱下的委屈,继承人的位置被抢的不甘,让她忽然想放纵一次。 “你来陪陪我吧,我好难过。” 江明修来得很快,沈妍夕直接扑进他怀里。 …… “郁总,江明修那小子得手了。”晚上九点,石虎在电话里向郁寒深汇报情况。 彼时,郁寒深站在司桐病房的阳台上,深邃的目光望向病房内熟睡的妻子。 第416章 郁寒深的手段(2) “我们的人在景泽川一台加密电脑里,发现了荣画桥和宋子浅被绑架的视频。” “视频里的绑匪是m国那边一个很有名的犯罪组织,我已经安排人跟那边接触,希望能拿到景泽川的犯罪证据。” 等石虎说完,郁寒深慢条斯理开腔:“司瑾彤那边如何?” 石虎道:“何宝秋已经答应举报司瑾彤职务侵犯,不过司家那边知道司瑾彤任职期间一直敛财,应该不会追究,举报也只能让她臭了名声。” 收了线,郁寒深在阳台上站了一阵,才回室内。 他身上带着室外的寒气,担心冷到司桐,他在空调热风口吹了会儿热风,驱除身上的寒意,才上床把妻子搂进怀里。 深夜,司桐被突然响起的敲门声吵醒。 她在郁寒深怀里惊了一下,不等她搞清楚怎么回事,男人已经紧紧搂住她,温柔地抚摸她的背,哄小孩似的低声说:“别怕别怕。” 司桐朝门口看了一眼,“谁呀?” “你继续睡,我去看看。”郁寒深伸手开了灯,下床去开门。 看见风尘仆仆的郁知珩,郁寒深波澜不惊,声线平和:“怎么回来了?” 郁知珩婚后就带着荣画桥去了苏北,他的目光越过郁寒深,看向司桐的方向。 “我从网上看到桐……小婶抢救的事。”司桐羊水栓塞,郁家没告诉郁知珩。 “这么大的事,你们怎么能瞒着我?” 郁知珩是下午在公司茶水间,听见员工凑在一起八卦煌盛老总实力护妻的事,才知道司桐之前差点没了。 那一刻,他只觉心脏骤停。 直接开车回了海城,他要亲眼看到司桐平安无事才能安心。 郁寒深没让他进去,迈腿走出病房,顺手带上病房门,下巴朝护士站旁的休息区抬了下。 “过去说。” 郁知珩很想推开门进去,但最终还是跟上小叔的脚步。 “那边工作怎么样?”郁寒深坐下,端着长辈的姿态问。 郁知珩跟着坐下,伸手探进大衣口袋,摸出烟盒,边抽出一根塞进嘴里,边回: “前段时间跟几个造车企业签了意向书,今天接待了两个h国车企负责人,谈得不错。” 郁寒深看着渐渐走上正轨的侄子,深沉的眼底有着欣慰,又问了些新能源集团里的事,他忽地话锋一转,“跟荣小姐处得怎么样?” 郁知珩顾忌着场合,没点那根烟,从唇边拿开:“就那样吧。” “既然感情不好,不如趁早分开。”郁寒深再次提及这个话题。 结婚前,郁寒深劝诫过他,但郁知珩憋着一口气,没有听小叔的话。 婚后过得不冷不热,不是没后悔草率结婚,但憋着的那口气撑着他不让他低头。 郁知珩说不上来到底是在和小叔较劲,还是和自己较劲。 之后,叔侄俩谁都没再开口,郁知珩坐了许久,起身:“我去旁边酒店睡一晚,明早再来看小婶。” 说完匆匆离去。 郁寒深回病房,刚上床,小妻子就钻进他怀里。 “没睡着?”他亲了下司桐的额头,压低的嗓音,在黑暗里格外磁性好听。 “你不在,睡不着。”司桐听着丈夫稳健有力的心跳,搂着他精壮的腰,感觉怀抱被男人的腰身撑得满满的,异常踏实安心。 “对了,孩子们的名字取好了吗?”迷迷糊糊快要睡着,司桐再次想到这个重要的问题。 昨天这个问题被突然出现的沈沐黎打断,今早郁寒深又早早起床去了公司。 不知道是不是男人的怀抱太让人舒服,司桐刚问完,就睡着了。 所以没听见郁寒深说出的两个名字。 这段时间在医院陪妻子,郁寒深耽误了不少事,隔天七点司桐醒来,郁寒深已经不在病房。 “醒了。”是沈沐黎的声音。 司桐动作缓慢地坐起身,注意力一下子被床头柜的一张便签吸引。 她的手机压着便签一角,正中央写着六个字。 郁司君 郁司卿 每一笔都苍劲有力,带着股威严的气势,和郁寒深给人的感觉一样。 “这是阿深给宝宝取的名字?”沈沐黎刚来时就瞧见了,笑道:“长为君,卿次之,一眼看出来哪个是哥哥,哪个是弟弟,挺不错。” 司桐的拇指细细摩挲这两个名字,弯起嘴角,也很喜欢。 郁知珩来的时候,她正在吃早餐,沈沐黎知道司桐因为郁知珩,受了四年牢狱之灾,对他没好脸色。 司桐倒没有给郁知珩冷钉子吃,朝他莞尔一笑,指了下真皮沙发:“坐吧。” 郁知珩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司桐吃早餐。 许久,他忽然开口:“你变了很多。” 不再像以前那样对他避之不及,眉眼间有了属于母亲的温柔,对他,也有了身为长辈的宽和。 司桐淡笑,“人总是要成长的,你也变了不少。” 郁知珩垂眸,敛下眼底的苦涩。 这天上午,两人说了不少高中的事,这是这几年来,司桐第一次愿意与他心平气和地说这么多话。 虽然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郁知珩仍觉珍贵。 也是这天上午,网上发生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上午九点多,一个自称双生集团、前任品牌运营总监助理的中年女人,举着身份证对着镜头。 举报司瑾彤在任职期间,利用职务之便谋取私利,获得赃款高达五百八十亿。 这个视频出来,双生集团的办公电话被记者打爆,就连沈老爷子和沈老夫人都接到了记者的电话。 第二件,上午十一点半,一段时长十分钟、名为‘苏北荣氏集团千金荣画桥被l’的不雅视频,在网上横空出现。 标题炸裂,内容更炸裂,在网上只挂了不到二十分钟,就引起全国轰动。 十二点左右,郁家这边接到荣画桥流产的消息。 郁老夫人当场翻了白眼,佣人喂了几颗救心丸才把人救过来。 等司桐知道这件事,郁老夫人已经住进了华和医院的vip病房,离她的病房不远。 司桐到老人病房的门口,听见里面传出哭腔:“怎么会这样?我们老郁家这到底是怎么了?好不容易桐桐生了,桥桥又出事,这是要我的命啊……” 发生这么大的事,傅云蓉和郁盛德已经跟着郁知珩一块去了苏北。 郁颜汐和郁书禾陪着郁老夫人,司桐进去后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最后郁老夫人哭累睡了过去。 第417章 郁寒深的手段(3) 郁老夫人睡下后,贴身照顾老人的佣人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地压低声音说: “幸好三先生早上提醒我随身携带救心丸,不然老夫人这次真危险了。” 说来也巧,荣家打来电话时,郁老夫人刚从外面散步回来,路过座机,听见铃声,顺手就接了。 佣人的语气里不难听出对郁寒深未雨绸缪的钦佩。 郁颜汐听了,笑说:“老三做事一向有远见。” 郁老夫人近来常觉身体不适,他叮嘱佣人随身带救命药没什么不妥。 司桐却听得皱起了眉。 想起宸宸满月宴那次,郁寒深也是提前交代佣人备好救心丸,然后满月宴上就出事了。 那次郁寒深应该是知道郁知珩要在满月宴上搞事,或者是那件事本来就有他的参与。 那这次呢,他也知道荣画桥那边要出事? 司桐的心跳有些快,不想把这件事跟郁寒深扯上关系,及时止住杂乱的念头。 她在郁老夫人的病房没待多久,沈沐黎就过来找她回病房休息。 回到病房,她想给郁寒深打电话,刚拿起手机,张梦玲的电话先进来。 “桐桐你看到荣画桥的不雅视频了吗?”听筒里,张梦玲的语气听起来挺幸灾乐祸。 她跟荣景月结过梁子,自然而然把荣画桥归结到仇人一栏,仇人遭难,她恨不得放鞭炮庆祝。 司桐没开口。 张梦玲又道:“荣画桥完了,网上的视频虽然删了,但很多网友保存了下来,朋友圈都传疯了,我在好几个群里都看见她的视频,高清无码,你要不要看?我一会儿转发给你?” 她说完,不等司桐拒绝,就挂了电话。 两秒后,司桐的手机进来一条消息,视频封面露骨,不用点开,就知道内容肯定不堪入目。 她最终没有看那段视频。 就如张梦玲所说,荣画桥完了。 这段视频,会永远留在人们的手机里,熟悉的不熟悉的人,以后只要提到‘荣氏千金荣画桥’,最先想起的,都会是视频里的样子。 也正因如此,荣家此时焦头烂额。 苏北一家医院的病房,荣老爷子把一杯茶砸在儿子头上。 “你当年是怎么办事的?不是说已经销毁了绑匪手里的视频吗?” 荣画桥父亲脸色铁青。 荣画桥抱膝坐在病床上,脸色比病房墙上的白瓷砖还惨白上三分。 荣景月和荣母一左一右坐在她身边,满脸的心疼和担忧。 荣老爷子两手交叠撑在沉香木手杖上,吹胡子瞪眼:“查到视频是谁发的了吗?” 荣父的脸色更青,“发视频的是个移动ip,服务器在国外,很难确定目标。” “……”荣老爷子面色阴沉,“看来这幕后的人不简单,这件事当年我们瞒得滴水不漏,居然都能挖出来。” 说着,荣老爷子看向荣画桥,目光锐利,“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听见这话,荣画桥的手指猛地收紧。 得罪了什么人?她最近唯一得罪的,就是司桐。 如果视频的事和司桐有关,那是谁在背后出手?司家?沈家?还是郁寒深? 荣画桥没有开口,她不敢开口,爷爷要是知道她一下子得罪了海城四大家族中的三个,肯定不会轻饶她。 荣母心疼地搂着女儿,“不一定就是桥桥得罪了人,没准是有人想报复郁家呢,桥桥只不过是倒霉成了幕后黑手报复郁家的工具。” “等郁家的人到了,我非要讨个说法不可!”荣母替女儿抱不平。 “你还有脸找郁家要说法?”荣老爷子怒不可遏,手杖在地上戳得砰砰响。 “当年要不是她不自重,跟人私奔,会发生那种事?现在也不会连累荣家跟着丢人现眼!” “爸 ,您别生气。”荣父宽慰老父亲,看了妻子一眼,道:“现在最要紧的,不是纠结幕后黑手的动机,而是抓紧想办法帮桥桥摆脱丑闻。” 不摆脱丑闻,别说荣画桥没法抬头做人,整个荣家都没脸出去见人。 “那你快想办法啊。”荣母急得嘴上起泡。 荣父道:“让我好好想想,不过……” “对郁家那边,你们要咬死了视频里的不是桥桥,是有人蓄意诬陷,听到了?” “这……”荣母迟疑:“他们能信吗?” 荣父:“不管他们信不信,我们都不能承认。” 晚上六点多,郁知珩和傅云蓉、郁盛德抵达医院。 荣母拉着傅云蓉的手就哭诉自家女儿遭人诬陷诽谤,傅云蓉和郁盛德信没信不知道,反正她演得逼真。 当晚,傅云蓉和郁盛德住进苏北的一家七星级酒店。 傅云蓉洗完澡坐在床上,问身边的丈夫:“你说,桥桥真是被诬陷的?” 郁盛德倚着床头抽烟,闻言,朝烟灰缸里点了点烟灰,意味不明地勾了下嘴角:“谁知道呢。” 第二天,就在不雅视频在朋友圈越传越凶之际,网上忽然冒出来另一段视频。 视频里,一个和不雅视频的女主角极为相似的女孩子,向网友哭诉自己曾经遭受绑架和多人侵犯,因此抑郁了很长时间。 现在终于回归正常生活,没想到当初绑匪居然拍了视频,并传到网上,对她造成了很大的伤害。 这段视频一出,很多看过不雅视频的网友都来看热闹,随着视频的播放量急剧增加,女孩开始直播。 直播间一下子涌进数十万人,很多人恶意地在弹幕上问她被侵犯的一些细节,女孩边哭边讲得绘声绘色,好似不雅视频里的人真的是她。 【你是荣家千金?】弹幕有人问。 女孩说:“我是姓容,但不是荣氏集团的那个荣,而是容易的容,我也不知道上传我视频的人为什么说我是荣氏千金,不过我清楚这种事发生在女孩身上会是多严重的打击。” “所以我站出来了,我不希望我的事,连累无辜的人,大家要骂就骂我吧。” …… “荣家这招走得实在是高啊。”司桐的病房里,张梦玲一边看直播,一边摇头晃脑地点评。 第418章 郁寒深的手段(4) 今天周末,张梦玲和季念念、李晓萱来医院探望司桐。 “你怎么知道是荣家搞的?说不定那个女孩真是不雅视频里的人呢。” 李晓萱也在看直播,不过她有点信了直播里女孩的话。 “说你傻吧,你还不信。”张梦玲嫌弃地看了眼李晓萱。 “如果真是那个女主播,她躲起来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跳出来承认?除非她不打算在地球生活了。” “现在不但承认,还大肆宣扬,生怕别人不知道被侮辱的是她,这不明显是在给人顶锅吗?” 难得,一向神经大条的张梦玲也聪明一回。 正说着,病房门口进来一个人,手里提着三个印着‘kping’字样的购物袋,“沈总,您要的包。” “哇,是kping 30!”张梦玲眼尖,一下子认出助理送来的,是kping就算配货和抢、也不一定能拿到的一款包。 沈沐黎笑了笑,“谢谢你们经常来陪桐桐,这是阿姨的一点心意,不要嫌弃。” 张梦玲两眼放光地接过来,口水快要流到包上,“不嫌弃不嫌弃,谢谢沈阿姨。” 季念念落落大方地接过去,李晓萱推辞了一下,但沈沐黎是真心要送,她推拒不过,最后只好接过去道谢,心里也很欢喜。 “桐桐,你真是一根粗大腿。”张梦玲靠在司桐肩上,有感而发。 刚认识的时候,虽然司桐衣着寒酸、生活拮据,但也是个超级大学霸,天天抱司桐的大腿抄作业。 后来她能考上商学院,也离不开司桐对她的督促和辅导。 现在这根大腿简直粗到不能再粗。 张梦玲快要被当初跟司桐做好朋友的那个自己精明哭,正在这时,莫煦北两手插着白大褂口袋踱步进来。 “哟,怎么了这是?”他笑眯眯看着张梦玲包着两泡眼泪的样子。 张梦玲白了他一眼,“要你管。” 莫煦北笑得眼中光彩熠熠,转头跟司桐说起正事,“我有个病人……挺可怜的,有点事想来见见你。” 司桐狐疑地看着他。 张梦玲直接问:“谁呀?吞吞吐吐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莫煦北:“你们都认识,方欣然的奶奶。” “她前段时间腿骨折,在我这看的,家里条件挺差,欠了医院不少钱,她那孙女为了还医药费,在网上接一些不太好的工作,不巧,接到我妈网暴桐桐的活。” 这件事,张梦玲三人都知道了,警察昨天就到学校找了方欣然。 张梦玲立刻跳起来:“你脑子有坑吧?她带头造谣网暴桐桐,你居然让她奶奶来见桐桐?干嘛?想让老太婆卖惨博桐桐心软,放过她?” 莫煦北没想这么多,“我就是觉得老人挺可怜,而且她孙女受我妈连累,想帮她一下……” 张梦玲阴阳怪气地打断他,“你同情她,你觉得愧疚,你带她来见桐桐,你倒是善良了,不愧疚了,你让桐桐怎么办?” “原谅方欣然?还是不原谅?原谅?凭什么?你知不知道因为她,连桐桐刚出生的孩子都被人骂了?” “不原谅?那桐桐不就成了铁石心肠的坏人?” “你在这充当好人,让桐桐当坏人,你可真行。” 莫煦北愣了愣,他倒是没想到这层,伸手用食指关节敲了下张梦玲的额头,“没看出来,脑子还挺灵光。” 他看向司桐:“是我考虑不周,你当我没来过。” 等他走了,张梦玲笑嘻嘻抱住司桐的胳膊,竖起尾巴:“我刚才反应很快有没有?” 司桐笑,“是很快。” 张梦玲嘿嘿一笑,“那个方欣然你别管,她要是没问题,警察不会为难她,她要是真犯了错,就该受惩罚。” 张梦玲几人在医院陪司桐吃了晚饭才回去。 司桐洗完漱,给郁寒深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还有一阵。”郁寒深说:“你先睡,不要等我。” 司桐不自觉撒娇:“你不在,我睡不着。” 她说完,明显感觉郁寒深的语气更加宠溺,带着成熟男人的包容:“那我快些回去。” 挂电话前,郁寒深叮嘱她先躺下睡,睡不着也要闭上眼休息。 煌盛集团一间小型会客室。 “郁总跟郁太太的关系真令人羡慕。” 郁寒深刚把手机从耳边拿下,身后响起一道懒散的男音。 “比不上景先生和荣小姐。”郁寒深几步走到沙发前,在景泽川对面坐下。 高大的身躯往前倾,长臂伸出,骨节劲瘦的手指拎起茶壶,倒了两杯茶。 将其中一杯漫不经心推到景泽川面前,而后端起自己面前那杯,肩背往后一靠,交叠起长腿,不紧不慢地品着。 景泽川看着郁寒深。 他虽没和这位煌盛老总打过交道,但海城首富的名号如雷贯耳。 他没再开口,跟着端起茶杯喝起来。 气氛看似平静,实则在不动声色间,博弈已经开始。 生意人之间的较量,不在于谁说的话更多、声音更大、更有道理,而是看谁更沉得住气。 景泽川横跨五百多公里来煌盛集团,为的是什么,郁寒深心知肚明。 郁寒深最近做了什么,景泽川也清楚。 不知过了多久,最终,景泽川败下阵来,他抬了下手,站在他身后的助理立刻上前,把一份文件夹放到郁寒深面前的茶几上。 “这是我名下一半的景氏集团股份,还请郁总高抬贵手,把从我这盗走的视频还给我。” 郁寒深别有深意地笑了下,“景先生为了荣小姐,真是舍得。” 景泽川倒也不掩饰,“所以,我拿出了我大的诚意。” 他脸上的笑虽散漫,但内心并不轻松。 不仅因为郁寒深在生意场上的威名,也因为从坐下到现在,几次交锋,他都没讨到什么便宜。 景泽川做好了郁寒深狮子大开口的准备,却没想到郁寒深直接拉开茶几下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u盘。 看着u盘被推到面前,景泽川怔了一下,不但没觉得高兴,反而凝重地抬头去看对面的人。 “怎么?景先生担心我备份?”郁寒深依旧是云淡风轻的做派。 “那倒不是。”景泽川回过神,伸手把u盘拿起攥进手心,“只是没想到郁总这么爽快。” 爽快得,叫人心下不安。 郁寒深的手指扣住白瓷茶盏,抿了口茶,淡淡出声:“景先生拿出了最大的诚意,我自然也要拿出诚意来,有来有往,才是处世之道,景先生觉得呢?” 这话听起来没什么问题,景泽川却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想不出哪里不对。 姚总助把景泽川送进电梯,回到会客室,郁寒深正站在落地玻璃墙前,漆黑的夜映得他的背影格外深沉。 “郁总,视频就这么给他了?”姚助理知道景泽川差点害死自家太太。 以他对自家老板的了解,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郁寒深单手插兜,另一手还扣着那杯茶,闻言,薄唇勾起意味深长的弧度,“安排人把这件事透露给荣小姐。” “不能埋没了景先生的一片真心。” “好的。”姚助理应下,没再问。 虽然不知道自家老板的葫芦里卖了什么药,但也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药。 第419章 郁寒深的手段(5) 景泽川回苏北后,直接去找了荣画桥。 此时荣画桥已经出院,被荣母接回荣家养身体。 他在荣家洋房的阁楼找到荣画桥,推门进去时,荣画桥抱着膝盖缩在角落里,像只受伤的小动物。 景泽川心里疼了一下,随后扬起一抹笑:“就知道你在这。” 荣画桥的脸被阳光照得近乎透明,听见熟悉的声音,目光动都没动,“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当然不是。”景泽川把u盘递给她,“这是我从郁寒深那边拿到的u盘,以后他不会再拿那件事针对你。” 这段不雅视频,已经传得全网都是,早就被无数人保存进手机。 这个u盘,根本不重要。 景泽川给出的那一半景氏集团股份,是在向郁寒深示好和道歉。 郁寒深给他这个u盘,是答应了不会再用那件事对付荣画桥。 两人在整个交谈中都没有把话说破,聪明人交手,向来点到为止。 景泽川说:“网上已经有人替你顶包,要不了多久,大家会忘记那个视频跟你有关,会好起来的。” 荣画桥看向景泽川掌心的u盘,没有去拿:“网友会忘记,但我身边的人不会忘记。” “他们会相信那不是你。”景泽川安慰。 “自欺欺人罢了。”荣画桥冷冷一笑,眼角滑下眼泪。 她原本是想让韩灵丽在颁奖礼上给司桐扣不孝的帽子,给司桐找点麻烦。 没想到韩灵丽爆出那么劲爆的秘密,惹得司桐早产,差点没命。 司桐垂危抢救的消息传来,说实话,她完全没料到,但意外之余,又生出一丝隐秘的窃喜。 结果,司桐不但没死,反而一跃成了海城两大家族的千金。 更没想到,郁寒深竟能查出她隐藏那么深的秘密,一击即中,彻底毁了她。 “为什么会这样……”荣画桥的身体在发抖,“这件事只有爸妈和爷爷还有你知道,连月月都不知道,郁寒深怎么会知道?” 而且还能拿到视频,明明父亲当年已经重金从绑匪手里买断了视频。 明明后来,景泽川雇了一支厉害的雇佣兵,弄死了那几个绑匪。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荣画桥想不通。 景泽川眼底划过一抹暗色,转瞬即逝,他握住荣画桥的手,“桥桥,相信我,会过去的,我会陪着你,不管发生什么。” “过不去了。”荣画桥轻声呢喃,“过不去了……” “为什么司桐没死!”她忽然痛苦地大吼,“我精心布局一场,她什么损失都没有,还成了司、沈两家的千金,我却身败名裂、受人耻笑!” “我要她死!景哥哥,你帮我!” “桥桥。”景泽川这次没有顺着他,“郁寒深这人不好对付,何况现在司桐的身后还有司家和沈家,我们……” 嘭! 门板撞在墙上的巨响,打断景泽川的话。 景泽川和荣画桥同时转头,看见的是郁知珩盛怒的脸。 荣画桥心头猛地一沉,“知珩,你、你下午不是要开会吗?怎么来了?” “你刚才说什么?”郁知珩一步一步走进来,拳头捏紧,“桐桐早产,和你有关?” 荣画桥看着来势汹汹的郁知珩,脸色发白,“知珩,我……” 她想解释,却无力反驳。 “为什么?”郁知珩心里涌出一阵阵的痛,他那么想保护司桐,可却一次次给她带去伤害。 荣画桥从郁知珩眼里看到了浓烈的憎恶,知道和郁知珩回不去了,原地僵了片刻,忽地爬起来。 “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你!谁让你眼里心里都是她!” “那天我们婚礼,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眼睛都黏到她身上,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跟她搂搂抱抱,让我像个笑话站在旁边!” “她就是个贱人!”荣画桥面目狰狞,“贱人!” “至少她不会明知道男人不喜欢她,还趁着男人喝醉爬上男人的床!” 郁知珩眼里的轻贱毫不掩饰,“也不会在男人明确告诉她不爱她的时候,死缠烂打,荣画桥,下贱的是你!” 荣画桥的五官狰狞得扭曲,“郁知珩,你居然这么说我!” 景泽川见心爱的女人被羞辱,面露不悦,“郁少,郁家的教养就是教你这么对待女性的?司桐的事不关桥桥的事,是我把韩灵丽弄到颁奖礼上,也是我找的记者……” 他的话没说完,左脸挨了重重一拳。 …… 郁家这边很快收到郁知珩把景泽川打进医院,并且要跟荣画桥离婚的消息。 也知道了颁奖礼上害司桐差点丢了命的事,居然是荣画桥和景泽川在背后捣鬼。 “离!”郁老夫人刚出院,气得差点又回去,“这婚必须离。” 郁家老宅。 郁老夫人喘着粗气跟郁盛德说:“你给荣家打电话,告诉他们,我们老郁家高攀不上他荣家,让他们赶紧叫荣画桥跟知珩把婚离了!” 荣画桥的丑闻出来,郁家这边虽名誉受连累,但从未想过让郁知珩跟她离婚。 一来荣画桥是受害者,本身并没过错,二来,荣画桥刚没了一个孩子,郁家也不愿落个冷血的名声。 但现在,郁老夫人一想到两个大孙子差点出事,小儿媳差点丢命,恨不得立刻把荣画桥扫地出门。 离婚的事并不顺利。 荣家知道荣画桥背地里做的事,自知理亏,没说什么,但荣画桥不同意。 司桐是郁颜汐带着洲洲来医院探望她,听郁颜汐闲聊说起,才知道颁奖礼的事跟荣画桥有关。 “荣画桥刚没了孩子,法律也不支持丈夫这种时候提离婚,估计要掰扯一阵。”郁颜汐这样说。 司桐没怎么听,她想到荣画桥不雅视频被曝光的事。 原本只是怀疑和郁寒深有关,但想不出郁寒深这么做的动机,现在她明白了。 晚上,郁寒深有饭局,回医院已经十点多。 往常这个时候司桐已经睡了,今天她靠在病床头翻书,显然是在等他。 郁寒深皱着眉上前拿走她的书,语气稍显严厉:“又不好好休息。” 司桐大病一场,身体各项机能有待恢复,郁寒深的意思是,让她在医院把身体彻底养好再出院。 “你去洗澡,我给你准备宵夜。”司桐朝他露出乖巧的笑,推着男人紧实的后腰,把人推进卫生间。 说是准备宵夜,其实就是把贡院送来的饭菜从保温箱里拿出来。 郁寒深洗得很快,吃饭时,司桐坐在他对面,两手托着腮,眼眸亮晶晶地注视着他。 换个人被她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多少都会不自在。 郁寒深却始终神色如常,动作也没有一点不自然。 饭局上总是吃不饱的,郁寒深大约是饿了,吃得大口又快速。 但一点不显粗鲁,有成熟男性的豪放,也有富贵人家的优雅贵气。 吃完,郁寒深抽了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净薄唇,把纸巾丢进垃圾桶时,低沉开口:“等我这么晚,有话要讲?” 司桐笑:“你先去刷牙吧。” “……”郁寒深深邃的眸子看了她片刻,缓缓一笑,起身。 漱完口,一出卫生间,小妻子就扑进他怀里。 郁寒深的一只手还握着门把,看着司桐努力踮起脚尖,两手勾住他的脖子往下压,宽松的睡衣袖口滑到她的手肘,露出的小臂雪白纤细。 他下巴微抬,脊背笔直,空闲的大手搭上妻子纤细的腰侧,眼神宠溺地俯视着她,“身体还没好全,安分点。” 男人话语稳重,眉眼深沉,显得怀中的小妻子像个不懂事的小孩。 司桐的脸颊微微泛红,不服气地反驳:“接个吻而已,不算不安分吧。” 郁寒深弯腰把人抱起来,放进被窝。 随后跟着上床,关了灯将人搂进怀里,才在她耳边低着声,半真半假地说:“为夫禁欲很久了,经不起你撩拨,乖,早点睡。” 黑暗里,男人的嗓音磁性魅惑,撩人得紧,被他温热的气息拂过的肌肤,泛起一阵酥麻。 司桐忍不住想,明明他才是会撩拨的那个。 这晚,睡前,司桐提起郁知珩和荣画桥离婚的事。 郁寒深的手臂被她枕在脑袋下面,手掌在她的肩头轻拍,闻言,漫不经心道:“放心,她很快就会同意。” 第420章 郁寒深的手段(6) 司桐听郁寒深说得笃定,有些好奇,“你怎么知道?” 郁寒深没回答,只道:“睡吧。” 司桐没追根究底,她相信郁寒深说的,郁寒深这人,从来不说空话。 但她没想到,荣画桥会同意得这么快,第二天上午,她就从郁颜汐嘴里听说了荣画桥答应和郁知珩离婚的消息。 下午四点半,荣画桥和郁知珩走出海城民政局。 她戴着口罩墨镜,生怕被人认出来是不雅视频里的主角,站在民政局门口的台阶上,她冷冷地看着郁知珩,“现在满意了?” “郁家可真让人大开眼界,为了摆脱我,居然干挖人坟墓的缺德事!” 郁知珩捏着那本离婚证,不想与她多说,径直走下台阶。 “郁知珩!”荣画桥在身后叫住他,“在一起这么久,你对我一点情分都没有?” 郁知珩停住脚步,没回头,“你对我又有多少情分?不过是把我当成别人的替身,想用我满足自己的遗憾。” 十一月的海城,还没到冷的时候。 荣画桥站在太阳底下,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宋子浅死在她最爱他的时候,那次被绑架,在她被侵犯之前,宋子浅为了保护她,被那些人活活打死。 到死,都紧紧抱着绑匪的腿,跟她说,快跑。 这些年,她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想他,活得如同行尸走肉。 郁知珩的出现,给她的生活带来一丝阳光,可她在郁知珩身上感受不到宋子浅给她的那份盛大灿烂的感情。 郁知珩终究不是他。 荣画桥怔然出神,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姐,你没事吧?”荣景月担忧地看着荣画桥。 荣画桥缓缓回神,想到一件事,连忙掏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等接听,她迫不及待问:“骨灰盒呢?” 手机里,传出一道粗犷的男嗓,“已经物归原位了,荣小姐可去墓地查验。” 那边毫无感情地说完,就挂了。 昨夜十二点,就是这个声音打电话给她,让她今天必须跟郁知珩办离婚手续,否则就拿宋子浅的骨灰拌饭喂狗。 她连夜开车去墓园,看见墓碑被砸烂,坟包被砸开,心痛得无法呼吸。 挂了电话,荣画桥只觉浑身发冷,这样阴损的手段……肯定是郁寒深。 忽然对那个男人,生出恐惧的情绪。 “姐。”荣景月见姐姐变成现在这样,心里很不是滋味。 姐姐在她心里,一直如同女神,没想到姐姐会遭遇过那种事,还被传到网上,被所有人看了。 一想到很多人都来问她视频里的女人是不是她姐姐,尤其是那些人眼神里的轻蔑,她就心疼姐姐。 “郁知珩其实没什么好的,一点不如景哥哥。”荣景月说:“景哥哥为了你,把自己名下一半的景氏股份给出去了。” “他是景氏的负责人,名下一共才百分之五十五的股份,现在少了一半,不是最大股东,不知道以后怎么掌管公司呢。” “也不知道郁寒深会不会背地里搞小动作,偷偷从其他股东那里收购股份,万一他手里的股份比景哥哥多了,那景氏岂不是要易主?” “姐,景哥哥才是真心爱你的人,你不要想宋子浅了,也不要想郁知珩了,好不好?” 荣画桥怔了下,“景哥哥名下一半的景氏股份?这怎么可能?那是他好不容易从他哥哥那里抢来的……” 景氏集团当年的掌权人之争,堪比九龙夺嫡。 景泽川斗倒了三个哥哥,才拿到景氏的大权。 “怎么不可能?”荣景月打断她,“在景哥哥心里,什么都没有你重要。” 荣画桥还是有些不信,“你怎么知道?” 荣景月说:“景哥哥的司机偷偷告诉我的。” “你记不记得几年前你出事,是景哥哥没日没夜地陪着你……”当时荣景月不清楚姐姐的遭遇,但景泽川为姐姐做的,她看得清楚。 “景哥哥才是最适合你的。”荣景月一遍遍强调。 这也是荣母的意思,荣画桥出了这种事,离婚后想再找,就难了。 家世稍微好点的,都接受不了不雅视频的事,家世差的,荣家也瞧不上。 景泽川这么多年一直对荣画桥不离不弃,如今成了最佳、也是唯一的选择。 “姐,就算报答景哥哥为你付出了名下一半的股份,你也给他一个机会吧,他对你一片真心,我相信他肯定不会让你失望。” 荣画桥思绪混乱,“别说了月月。” “姐……” “让我静静吧,我现在很乱,让我好好想想。” 第421章 郁寒深的手段(7) 荣景月担心的事最终还是发生了。 十一月底,煌盛集团忽然对外宣布、以百分之六十七的股份持有额、完成对景氏集团的绝对控股。 同时召开股东大会,以一票决定权,罢免了景泽川的董事职务。 景泽川身为景氏集团的董事长,一旦他的董事职务被罢免,就不能继续担任董事长。 这则消息一出,在苏北商圈引起不小的轰动。 荣画桥因为背地里算计司桐的事,吃了一顿家法,这段时间闭门养伤,顺便等外界淡忘不雅视频的事。 从荣景月嘴里听到景泽川被罢免了董事职务,在原地呆愣了许久。 然后去了景家。 晚上快十一点,景泽川常坐的车才出现在她眼底。 看见穿得单薄的荣画桥,景泽川立马下车脱下身上的外套裹在她肩上。 “外面这么冷,怎么不进去等我?” 十一月底的苏北,已经有了寒意。 荣画桥眼圈泛红,她清楚,景泽川遭此劫难,完全是受她连累。 “对不起。”她觉得愧疚。 “傻瓜。”景泽川揉了下她的头发,“我只是被罢免了董事职务,又不是被赶出公司,别忘了我还是景氏集团的大股东,光是靠分红,也能过得很好。” “可是……”荣景月知道他现在的位子,是他披荆斩棘好不容易抢来的。 “正好我也累了,就当是给自己放了个假。”景泽川缓缓笑了笑。 其实那次见过郁寒深之后,他就一直防着郁寒深这招,约谈了所有手持景氏股份的股东。 那些老狐狸答应得倒挺爽快,表明会站在他这边,与他共进退。 郁寒深却直接出高出估值几十倍的价格,那些老狐狸,一个都没扛住。 郁寒深的人背地里做的那些,景泽川不是没收到消息,只是他想抗衡,无奈拿不出那么多资金。 是他低估了那位郁太太在郁寒深心中的分量。 光是收购景氏股份,郁寒深就耗资近千亿,大有不死不休之势,景泽川表面上淡定,心里却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总觉得这件事没那么容易结束。 荣画桥怔怔地看着景泽川。 从小,景泽川就对她有求必应,以他阅历和见识,怎么可能不知道帮她对付煌盛老总的妻子,会给他带去怎样的麻烦。 但他为了让她高兴,还是做了。 “对不起。”眼泪滑过荣画桥脸颊,“都是我的错。” 景泽川弯腰替她擦眼泪,“是我自愿的,跟你没关——”系。 最后一个字断音在他嘴里,他的神色猛地一怔,呼吸在这一刻都停滞了片刻。 良久,有些不敢置信地低头,荣画桥的脸靠在他的肩窝里,他稍稍低头,下巴便触碰到她的脸颊。 “桥桥?”他动了动喉结,低低喊出这个名字,声音很轻,似乎生怕这是一场幻觉。 “我现在身败名裂,跟我在一起,会遭受很多流言蜚语,你怕不怕?”荣画桥问他。 景泽川用力抱住怀里喜欢了十几年的女人,“怕。” 他说:“怕你这番话,只是一时冲动。” 几天后,媒体传出苏北荣、景两家联姻的消息。 华和医院。 “……没想到荣画桥这么快就找到下家了。” 司桐的病房,张梦玲撅着屁股趴在婴儿床边,一边拿着玩具逗君宝和卿宝,一边说荣画桥的八卦。 君宝和卿宝是司桐给儿子们取的乳名,她觉得挺不错,但郁寒深当时听了,只是勾唇笑了笑,不置一词。 虽然他没明着说这俩名字不好,但司桐从他包容的态度中能看出来,他这个当父亲的,不大看得上这两个小名。 不过,孩子们的小名还是这么定了下来。 两个小家伙在保温箱待了近两个月,身体发育得很好,已经不需要继续在保温箱里。 郁老夫人本想带曾孙子们回老宅住一段时间,等司桐出院,再送去贡院。 郁寒深没同意,叫人送了张双胞胎婴儿床到司桐的病房,又让莫煦北把隔壁的病房空出来。 白天,君宝和卿宝陪妈妈,晚上,由佣人带着去隔壁休息。 “荣画桥那种视频都让人看了,他居然也不介意,看来是真喜欢荣画桥。”张梦玲说着,注意力又转移到孩子身上。 她夸张地啧了啧嘴,“不得了啊你这两个儿子,小小年纪这下颚线比我的人生规划还清晰,长大了肯定跟三叔一样,迷倒一大片小姑娘。” 司桐坐在椅子上,胳膊搭着婴儿床围栏,看着儿子们安睡的小模样。 这两个月长开了不少,越发有郁寒深的影子。 司桐越看越喜欢。 六点左右,郁寒深推开病房门,看见的是小妻子手忙脚乱哄孩子的一幕。 她哄的是卿宝。 君宝此时正在佣人的怀里,小嘴叼着奶瓶,喝奶喝得起劲,一双乌亮的大眼睛平静地看着哭得伤心的弟弟。 卿宝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司桐和三个佣人轮流哄,也哄不好。 看见郁寒深,司桐的嘴微微撇着,很想跟着一起哭。 郁寒深见儿子哭得快要上不来气,深邃的眸中流露出心疼,快步上前从妻子怀中接过儿子。 “别着急,我来试试。”他先温声安抚了小妻子的情绪,然后才两手托住儿子的后颈和小屁股轻轻晃着。 男人的动作稳当又娴熟,看起来比司桐这个半吊子靠谱很多。 儿子搬来病房的这几天,除了佣人,也确实是郁寒深照顾得比较多。 不知道是不是认出了眼前的人是父亲,卿宝渐渐止住了哭声,撇着小嘴望着郁寒深,浓密的睫毛还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瞧着一脸委屈。 郁寒深的眼神温柔至极,向来严肃冷峻的五官,此时也尽显属于父亲的柔情。 佣人见小少爷不哭了,忙递上来奶瓶。 郁寒深接过后,先试了试温度,确定温度正合适,才送到儿子嘴边。 卿宝一边吮吸奶嘴,一边滴溜溜地望着爸爸。 司桐看着父子俩四目相对的温馨画面,内心受到感染,挨过去靠着丈夫厚实的肩膀。 等孩子们喝完奶,夫妻俩才去吃晚餐。 饭后,司桐先去洗澡,洗完出来,郁寒深在给君宝换尿不湿。 这时他脱掉了大衣和西装,只穿了黑色衬衫和西裤,衬衫袖子卷着,露出的小臂精壮有力,有股禁欲的人夫感。 司桐看得眼神发直,等他换好了,伸手把君宝抱起来,“我来照顾,你去洗澡吧。” “能行?”郁寒深垂眼看她,神情似笑非笑的:“不会跟着儿子一起哭?” “……”司桐脸上一红,讪讪道:“先前那只是意外。” 郁寒深轻笑一声,低头亲了下儿子和妻子的脸颊,转身去卫生间时,修长的手指搭上脖底挺括的领带结。 第422章 郁寒深的手段(8) “爸爸刚才在笑话妈妈,是不是?”司桐抱着君宝坐到床上,跟儿子控诉丈夫,“爸爸是不是很过分?” 君宝安静地望着她,小嘴巴抿得紧紧的,一双瞳仁黑葡萄似的,又大又亮。 这时,手机铃声忽地响起。 是沈沐黎打来的,司桐接听,沈沐黎在电话那头问:“还没睡?” “嗯。”司桐莞尔:“在陪君宝玩。” 沈沐黎问了两句孩子的事,而后说起正事:“礼服做好了,明天拿过去给你试试,有不合适的,妈妈给你改。” 沈家和司家商议过,一致决定等司桐出院,要大办宴席,将她正式介绍给大家。 沈沐黎给她设计了一款礼服,这几天都在忙礼服的事。 第二天,沈沐黎和几个kping的员工过来给司桐试礼服。 十二月八号,君宝和卿宝出生满两个月这天,司桐带着儿子们出院。 也是这天,为庆祝司桐的回归,司、沈两家广宴宾客。 这次的宴席办得高调,两家提前半个月就放出风,整个海城上流圈和媒体都知道今天是司桐的归家宴。 办宴会的酒店门口,早早蹲守了各大媒体的记者,都等着一会儿抓拍到这位海城小公主产后的第一张照片。 九点四十左右,在记者们焦急的翘首等待中,一辆车型沉稳大气的黑色商务车,平稳地在酒店门口的红毯前停下。 在记者摄像机的闪光灯中,戴着白手套的门童上前,轻轻拉了一下后车门。 随着后车门缓缓往后自动移开,一道修长伟岸的身影从车上下来。 郁寒深的穿着是一贯的深沉黑色,领针和腕表也是银黑色的金属材质,显得他整个人严肃稳重。 身上唯一的亮色,就是手腕上不符合他矜贵气质的红豆手串。 他淡淡地扫了眼现场的一众记者,目光平静,可依然让记者手中摄像机的闪光灯停滞了好几秒。 直到他转身,从车里牵出一个高挑纤瘦的年轻女人。 女人穿着宽松的米白色羊绒大衣,同色系阔腿裤,纤细的腰肢看不出刚生完一对双胞胎,白里透红的气色也看不出两个月前曾重病垂危。 浓密的长发随意地扎在脑后,颊边垂落几缕碎发,自然的卷度衬得她清冷绝色的眉眼有几分随性美。 记者们一眼认出这位就是这段时间火遍全网的海城公主,真正含着金山出生的名门千金。 闪光灯再次闪个不停,哪怕没有保镖维持秩序,碍于郁寒深的威严,一向唯恐天下不乱的记者们此时也不敢有放肆的举止。 这时,车上陆续又下来两个佣人,一人手里拎着个婴儿提篮。 跟在商务车后面的轿车里又下来两名佣人,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婴儿用品。 记者们顿时更激动了。 这就是两位集齐海城四大家族中三个家族血脉的小少爷了吧? 这出身,别说海城,放眼全国那也是独一份。 郁寒深搂着司桐走在前头,佣人和保镖簇拥着两位小少爷跟在后面。 “郁太太。”眼看着两人即将消失在视野,忽然有胆大的记者开口: “今天秦安旭开庭,他失手杀了你的养母韩灵丽,外面都在传你是被你的养母偷偷换走的,你恨你的养母吗?会原谅杀了她的凶手吗?” 司桐的脚步微微一顿。 郁寒深侧头朝那名说话的记者看了一眼。 “……”记者脸色猛地一变,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两步。 等煌盛老总和老总夫人的身影消失在众记者眼前,他们纷纷转头去看说话的那名记者。 “你可真勇,敢在煌盛老总面前对他老婆胡言乱语。” “我、我也没问什么不能问的吧?”那记者还沉浸在郁寒深那积威深重的一瞥中,说话不太利索。 “你忘了上次在青光奖的颁奖礼上,对郁太太胡言乱语的那个记者的下场了?” “他、他不是下班回家的路上遇到抢劫,跟歹徒搏斗的时候不小心被打掉了牙么……” “一嘴的牙都被敲掉了,一颗不剩,你居然相信是不小心?”说话的是个精瘦的记者,人送外号业内小灵通,什么小道消息都知道。 他撇着嘴摇头晃脑地说:“还有颁奖礼上放那记者和韩灵丽进去的酒店工作人员,也遇到抢劫,被揍得半死,你不会也觉得这是巧合吧?” 问司桐话的那个记者听到这,吓得要命,“不、不可能吧,现在可是法治社会,再怎么厉害,也不、不能一手遮天……” 精瘦记者的眼睛里有畏惧和忌惮的情绪,拍了拍他的肩:“小心点吧。” …… 司桐被沈沐黎带去更衣室换礼服和化妆时,君宝和卿宝被沈老夫人和司老夫人带去宴席厅显摆。 两位老人一直受‘无后’的流言困扰,一下子多了一对双胞胎外曾孙,可得好好找回以前丢的场子。 “哎呦,这长得可真稀罕人。”傅老夫人的眼珠子都快黏到别人家的外曾孙身上,喜欢得合不拢嘴。 但一转头看见自家光棍大孙子,龇着个大牙搁那儿乐,只觉两眼发黑。 拿手杖狠狠捅了下大孙子的后腰,“你什么时候能安定下来,娶个媳妇也给我生个曾孙?” 傅宴凛正和郁寒深、莫煦北说话,冷不丁后腰一疼,回头瞅见老祖母喷火的眼神。 他眉峰一挑,眯起桃花眼笑得春光潋滟,“等您孙子遇到真命天女,立马娶回家给您生十个八个曾孙,行不行?” 十个八个曾孙? 傅老夫人被这几个字哄乐,但乐了没几秒,又意识到大孙子在给她画大饼,顿时更气。 沈妍夕看着司老夫人和沈老夫人抱着外曾孙满场炫耀,咬着唇,抬手覆上自己的小腹。 第423章 郁寒深的手段(9) 卫生间的格子间里,沈妍夕蹲在马桶边一阵干呕。 这两天她的胃老不舒服,原以为是受了凉,刚才看见司桐和郁寒深的孩子,忽然意识到可能是怀孕了。 可是,她和江明修每次都有做措施…… “你们刚才看见司瑾彤的脸色了吗?比我的包还绿。” 沈妍夕好不容易止住胃里的不适,外面传来一阵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伴着说笑。 “能不绿吗?前段时间上蹿下跳的给她女儿找对象,想让司董培养她的未来女婿当接班人,现在正牌继承人回来了,她估计都快呕死了。” “还有那个沈妍夕,我看她的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之前还妄想借沈沐黎攀上司家,做两大家族的继承人,笑死了。” “我听说沈沐黎好像不大喜欢她,为了沈家有继承人才一直忍着,现在亲女儿回来了,就想赶紧把她嫁出去,沈家最近一直给她张罗相亲呢。” “本来就是个孤儿,总不能一辈子占着沈家千金的身份吧?” 陆续的冲水声后,凌乱的高跟鞋声渐渐远去。 卫生间彻底安静下来,沈妍夕站在格子间里,脸色一阵白一阵青。 她知道沈沐黎不喜欢她,最近外婆也确实在托亲戚朋友给她介绍结婚对象。 她已经二十七,本就到了适婚的年纪,所以她从来没想过,催她结婚,是为了把她赶出去。 出卫生间,回到宴席厅,沈老夫人过来找她,“你去哪儿了?到处找你,快跟我去见个人。” 沈老夫人带她见的是司家那边的一个远亲。 前几年移民新加坡,在新加坡那边做生意,家庭条件不错,沈老夫人见小伙子一表人才又单身,赶紧把沈妍夕叫过来让两人见一见。 沈妍夕面上端着得体的笑,优雅大方地与人交谈,眼神却越发阴沉。 新加坡,那么远,果然是要甩掉她。 如果换成司桐,外婆肯定舍不得嫁那么远。 这场归家宴,整个海城上流圈的名流政要悉数到场,可容纳数千人的宴席厅人头攒动。 宴席厅是复式,宴席开始,全场的灯骤暗。 主持人一番字正腔圆的开场白后,语气激昂地说:“下面,有请我们今天的主角,沈氏集团和双生集团的千金,司桐小姐。” 在众人的掌声和惊艳的目光中,司桐穿着华丽的礼服,头戴皇冠,从重金打造的楼梯上款款而下。 这一刻,她尊贵无双,万众瞩目。 沈沐黎和司清城并肩走在女儿身后,看着女儿高贵优雅的模样,沈沐黎的眼中克制不住地泛起热泪。 手忽地被握住。 转眸,看见司清城的手握住她的,抬头,对上他儒雅温润的眼。 那里面饱含深情,沈沐黎抽回自己的手,转过头,不再看他。 司清城看着空掉的手掌,眼里的光暗了暗。 …… “真没想到郁太太才是司家和沈家的公主,夭折的那个是假的,我记得以前那个假公主好像跟郁家长孙定过亲,有没有这回事?” “确实定过亲。”有人接话。 “这么说,郁太太要是没被换走,这会儿应该是郁大少的未婚妻,说不定已经结婚了。” “可不是,造化弄人,郁太太以前还跟郁大少谈过恋爱,说明这两人确实有缘分,要不是出了这么狗血的事,这两人简直天生一对……” 郁知珩端着酒杯站在角落里,听着耳边人的议论,心底的痛剧烈翻滚,一杯接着一杯地喝酒。 下午两点多,宴会结束,郁寒深和司清城、沈沐黎一起送客。 司桐去休息间换回休闲衬衫和阔腿裤,这会儿君宝和卿宝吃饱喝足,躺在婴儿提篮里睡得正香。 郁、司、沈三位老夫人和三位老爷子过来看孩子,坐了一会儿,满眼不舍地各自回家。 几人走了没多久,休息间的门再次被推开,司桐正在清点收到的礼物,以为是郁寒深回来了,雀跃地看向门口。 看见郁知珩,她眼里的笑淡了淡。 “有事?”不过唇边依然是上扬的弧度。 郁知珩径直朝她走过来。 司桐敏锐地察觉出他的状态不对,本能地站起身想回避,可在看见郁知珩眼里的泪时,微微一怔。 就在她怔愣的间隙,郁知珩将她抱进怀里。 有眼泪落在她的肩上,隔着薄薄的布料,有些烫。 司桐抬起的想要推开他的手,在半空滞了滞,最后缓缓垂落。 旁边的佣人纷纷低着头,不敢乱看。 休息室静得落针可闻,司桐闻到他身上浓重的酒气,过去片刻,轻声开口:“你喝醉了。” 郁知珩弯着腰,紧紧地、用力地抱住她,脸埋在她的肩窝里,许久,他说:“如果你没有被换走多好,我们会一起长大,一起毕业,然后恋爱,结婚,生子。” 司桐愣了一下,她也听说了司家和郁家定过亲的事,可是,“没有如果。” 冗长的沉默之后,郁知珩难过地说:“是啊,没有如果。” “对不起,桐桐。”他缓缓收紧手臂上的力道,力道大得像是要将她揉进身体里,“对不起,给你带去这么多伤害。” “幸好你还活着,谢谢你还活着。” …… “发什么呆?”郁寒深低沉的嗓音拉回司桐的思绪。 司桐回神,看见丈夫深邃温柔的脸庞,弯了弯唇:“我在想这么多礼物应该怎么处理。” “喜欢的留着,不喜欢的就卖掉。”郁寒深的腔调不紧不慢,视线落在妻子的肩上。 抬手,指尖捏住那片潮湿的布料捻了捻,眼眸幽深。 司桐这才发现衣服被郁知珩哭湿了一大片,休息室门口有保镖,郁寒深应该已经知道郁知珩来过。 担心丈夫心里不舒服,想说点什么来解释,卿宝忽然哼唧起来。 郁寒深立刻起身过去,熟练地查看孩子的尿不湿。 司桐看着他给孩子换尿不湿的慈父样,不顾旁边有好几个佣人在,从后面抱住郁寒深肌肉结实的腰身。 脸颊贴在他背上,在丈夫强劲有力的心跳声中,她缓缓开口:“刚才郁知珩来过,他情绪不好,说了些话。” 郁寒深低沉的一声‘嗯’,通过胸腔,震动着传递到司桐的耳中。 司桐见男人反应平平,歪着身体,下巴戳着他坚硬的大臂,视线越过男人的肩头,看向他立体深刻的侧脸。 “你不介意?” 郁寒深手上的动作不停,扫过来一眼,语调波澜不起:“介意什么?” “……”司桐看着他。 半晌,忽地一笑,趁郁寒深弯腰抱卿宝,踮脚尖在男人脸颊重重亲了一口。 “没什么。”她笑。 郁寒深思想成熟,情绪稳定,怎么可能会因为这点小事吃味。 下午郁寒深有个会,把司桐和孩子送回贡院,他去了公司。 沈沐黎拎着行李箱,厚着脸皮住进女儿和女婿的别墅。 晚上郁寒深有饭局,晚饭就母女俩,沈沐黎正给女儿夹菜,忽然接到沈老夫人的电话。 “小黎,你回来一趟,夕夕出了点事。” 第424章 郁寒深的手段(10) 晚上七点半,沈家老宅,客厅。 沈沐黎走进来,一眼看见沈妍夕的旁边坐着个陌生男人。 沈老夫人和沈老爷子一脸的凝重。 陌生男人看见沈沐黎,立马站起身,斯文有礼地开口问候:“阿姨。” “嗯。”沈沐黎淡淡嗯了一声,接过佣人递来的茶杯,抿了一口后不冷不热地开口:“既然不能打胎,那就把婚结了。” 沈妍夕豁然抬头去看沈沐黎。 下午,她离开酒店后去了趟医院,本想偷偷检查一下是不是真的有了,如果有,就悄悄打掉。 因为不想被家里知道,特意避开华和医院,去了一家公立的三甲医院。 医生却告诉她,她的身体不适合打胎,否则会造成终身不孕。 挣扎再三,她还是决定打掉,她宁愿以后当不了母亲,也不要离开沈家。 没想到会在医院碰到江明修,江明修苦苦哀求她留下孩子,最后还闹到沈老夫人和沈老爷子面前。 沈老夫人赞成沈沐黎的话,沈妍夕肚子里的孩子,肯定是不能打。 在老人看来,女人不能生孩子,是件非常严重的事。 沈妍夕年纪小,不懂其中的利害,等年纪大了,别人儿孙绕膝,只有她孤独一人,她一定会后悔。 沈老夫人不想外孙女将来追悔莫及,哪怕沈妍夕不是亲生的,那也是她的外孙女,叫了她近二十年外婆,她必须对沈妍夕负责。 既然要生下孩子,就得跟孩子的生父结婚,让孩子有个名正言顺的出身。 至于这个江明修,明日派人去查一下具体情况,若是好,那就正好,若是不好,等孩子生了再说。 听见沈老夫人已经开始和江明修商议两家人见面的事,沈妍夕忽然起身往外走,不顾沈老夫人在后面喊她。 沈妍夕驱车来到自己在外面的公寓。 推开卧室门,拉开床头柜下的抽屉,拿起那盒没用完的套子,倒出来对着灯光仔细看。 果然看见每个包装袋的表面都有针眼。 “夕夕……”江明修跟在她后面进来。 沈妍夕转身连盒带套砸在他身上,“你算计我?” 江明修满脸的深情,“我想娶你,夕夕……” 江明修的甜言蜜语信手拈来,加上他有一张足以颠倒众生的脸,沈妍夕的态度很快软下来。 她说出自己的顾虑,她怕被沈家抛弃。 “你有我。”江明修深情款款,“在沈家,你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养女,但在我这,你是我的全部,夕夕,从看到你的第一眼,你就是我生命的全部。” 这番话,让沈妍夕的目光动了动。 江明修察觉到她细微的表情变化,嘴角慢慢勾起笑,语气蛊惑: “你早晚都要离开沈家,现在整个沈家只有沈老夫人和沈老爷子还把你当沈家人,可即便如此,他们还是把公司的继承权给了亲外孙女。” “况且他们活不了几年了,等他们不在了,你觉得沈沐黎和司桐能容得下你吗?你必须趁早为自己打算。” 沈妍夕垂着眸,紧紧咬住下唇。 江明修又说:“趁你还在沈氏集团,很多事做起来很容易……我在国外认识帮人处理跨境资产转移的朋友,我们联手……” 沈妍夕被江明修的话吓了一跳,“你、你是说转移沈氏集团的资产?” “不,不可以。”她摇头,“外公外婆对我有恩,而且这是犯法。” “夕夕,他们都容不下你了,你还为他们着想?今晚他们知道你怀孕,也不管我是什么样的人,就要把你嫁给我,你想想,如果换成他们的亲外孙女,他们会这么草率?” “他们就是想尽快摆脱你,好把财产都给司桐,你还不明白吗?他们除了给你百分之五的股份,这么多年,还给过你什么?” “……”沈妍夕把下嘴唇咬得更紧,咬出深深的牙印。 一周后,海城上流圈传出沈家养女的婚期,在年后初八。 筹备婚礼的任务落在沈沐黎这位养母头上,这段时间,沈沐黎早出晚归,司桐也开始回学校上课。 还有不到一个月期末考,司桐缺了不少课,好在她学东西一向快,考试前把所有知识学完,还复习了一遍。 一月十号,考完试,海大数学院放假。 司桐回宿舍收拾了东西,提着小行李箱下楼,在楼梯上碰到秦思媛。 “桐桐,谢谢你让曲博安帮我爸辩护。”秦思媛说:“我爸被判过失杀人,判了三年,曲律师说好好表现,可能两年就出来了。” 司桐停下脚步看着秦思媛。 秦思媛才二十岁,眼神却已经沧桑得像三四十岁的中年女人。 司桐不禁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场景。 秦家奢华的客厅,秦思媛穿着精美的裙子,娇俏地坐在秦安旭旁边,低头看手机,嘴边有一抹甜蜜的笑。 抬头看过来时,骄傲中带着不屑。 “宸宸换了肾,目前情况还算稳定,以后应该会越来越好,姐姐……不在了。” “她是忽然离世的,医生说她是气血攻心导致心脏骤停。” 换句话说,是被气死的。 “她那天……听见宸宸病房里的其他病人家属讨论你是司家和沈家千金的事……” 秦思媛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司桐说这些。 说完怔忪片刻,“不好意思,耽误你时间了,再见。” 擦身而过的瞬间,她忽地又开口:“妈葬在松鹤墓园。” 下雪了,司桐坐在劳斯莱斯库里南的后座,看着新一年的第一场雪。 忽然生出物是人非的怅然。 曾经的那些仇恨,就像这雪,在风里打着旋儿落在地上,融化,消失。 回到贡院,透过一楼的落地玻璃墙,看见郁寒深抱着两个孩子站在温暖的屋内等她,刚才的那点怅然悄无声息消散。 她快步跑过庭院的青石小路,迈上台阶,在玄关换鞋,脱掉沾了雪的外套随手一扔,迫不及待从丈夫的臂弯抱过一个孩子。 “宝贝,有没有想妈妈?” 郁寒深抬手拍落妻子发顶的雪,开口的嗓音温柔又磁性:“考得如何?” 司桐笑:“开学肯定能拿奖学金。” 郁寒深捏了下小妻子柔嫩脸颊,像个慈爱的家长,给出夸赞:“不错。” 这时,沈沐黎从厨房出来,满脸高兴:“桐桐,妈妈给你做了你爱吃的蝴蝶酥,快来尝尝。” 司桐立马把儿子塞进丈夫怀里,乐呵呵跟着母亲走了。 郁寒深看着妻子毫不留恋的背影,深邃的眸光往下沉了沉。 晚上,沈沐黎和佣人一块给两个小宝贝洗澡,等孩子们睡着了,拐着洗完澡的女儿下楼聊天。 郁寒深洗完澡出来,见卧室里没有妻子的身影,深沉的目光往下又沉了沉。 下楼,听见一间客房里传出母女俩的欢声笑语。 郁寒深在楼梯脚站了一阵,走去沙发区,拿起圆几上的座机听筒,拨出一个号。 半小时后,司清城的座驾劳斯莱斯幻影轰鸣着开进贡院,五分钟后,他笑呵呵拉着行李箱敲开沈沐黎住的那间客房。 司桐一脸惊悚地回到主卧,对老神在在地靠着床头看杂志的郁寒深说:“我爸突然说要搬过来跟我妈一起住,跟吃错药似的,什么情况?” 第425章 韩灵丽的孩子不是我的(1) 司桐脱掉身上的外套搭在沙发背上,走去床头柜拿起水杯喝水。 “我看妈的脸色挺难看,他们该不会……”吵架吧? 后面三个字,在司桐对上郁寒深漆黑的眼眸时,卡在喉咙里。 此时,郁寒深已经放下杂志,正静静地注视着她。 “……”明明刚喝过水,司桐却觉得口干舌燥得厉害。 男人的眼神表面平静,却带着一股要吃人的烫意和危险,细算起来,他们有大半年没做了。 出院这段时间,郁寒深从没流露要与她亲热的意图,绅士禁欲得她快要忘了他的本性。 司桐意识到今晚的郁寒深会有多可怕,心跳快得几乎从嗓子眼蹦出来,脚忍不住往后挪了两步。 这时,隔壁婴儿房传来一道啼哭。 “孩子醒了,我去看看。”司桐如获大赦,说完就抬脚往门口走,心下盘算着不行今晚就睡在隔壁陪孩子。 然而郁寒深一眼看穿她的小心思,下床几个大步追上她,握住妻子纤细的胳膊往回一扯。 司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郁寒深结结实实地压在被褥上。 郁寒深的吻落在她白皙优美的颈侧,一面嗓音低哑地开腔:“身体好得差不多了,是时候好好清算之前欠下的债。” 司桐感受到男人滚烫的反应,脖间酥麻,她的呼吸变得急促,“什、什么债?” “仗着怀孕几次三番引诱我,勾得老公难受得紧,不记得了?” 这话说完,司桐的丝绸对襟睡衣的纽扣被尽数解开。 司桐还想反驳,当时她是真心想帮他,是他自己舍不得她受累,不要的,不能算到她头上。 可是张开嘴,一个字没来得及说,压抑的闷哼先溢出唇齿。 中途,郁寒深从她身上离开,伸长手臂去拉床头柜的抽屉。 司桐看见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撕开塑封包装,从里面捏出一个小方块。 虽然没用过,但不妨碍她认出那是什么东西。 她目瞪口呆。 因为打开的那个抽屉里,摆了满满一抽屉这样的小盒子。 “你这……什么时候买的?”她居然一点没察觉。 “今天。”郁寒深低着头,手上的动作娴熟,漫不经心回答。 司桐又看了眼抽屉,只觉头皮发麻,“这、这也太多了吧?” 郁寒深重新覆上来,掐住她大腿的同时,沉沉开口,语气十分笃定:“会用完的。” 司桐:“……” 浑浑噩噩间,楼下忽然传来什么东西砸在地上的声音。 司桐的神志稍稍回归,“妈跟爸好像不太愉快。” “不管他们。”郁寒深说着,汗水顺着棱角分明的侧脸滑落,在下巴汇聚,随着动作在空中划出弧线,滴落在司桐的脸上。 司桐凝神仔细听了听,“要不要去看看?妈本来就没释怀,爸这么不由分说搬过来,妈肯定很生气……” 话没说完,她哼了一声。 郁寒深反手牢牢扣住她的双肩,忽地发狠,腔调强势:“不许分神!” “……”司桐的眼角顿时闪出泪花,不敢再开小差。 楼下。 沈沐黎把司清城的行李箱扔出门外,冷冷地看着他。 司清城从她的眼中感受到强烈的冷漠,甚至比司桐的身份曝光之前,还要冷。 “小黎……”他伸手想要去握沈沐黎的手,沈沐黎的手却往后躲开。 司清城的手在空中停滞片刻,缓缓收回来,“我们的女儿回来了,我们……能不能重新开始?” “不能。”沈沐黎毫不犹豫拒绝,目光冰冷,“因为你,我差点失去女儿两次,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你是桐桐的亲生父亲,我不会阻止你跟女儿来往,你要搬来女儿的家里住,我也没权力阻拦,但我和你绝不可能重归旧好。” “我一想到你跟别的女人生过孩子,我就恶心。” 沈沐黎说完,毫不留情地关上客房门。 “……”司清城站在门外,周身气息落寞。 隔天,司桐睡到十点多才醒,拖着疲惫的双腿去卫生间冲澡,忍不住感慨,禁欲太久的男人实在可怕。 楼下客厅,沈沐黎在逗孩子,司桐想到昨晚突然出现的司清城,仔细观察了下母亲的脸色。 “醒了?快去吃早餐吧。”沈沐黎神色无异,仍是温柔慈爱的样子。 吃完早饭,司桐跟母亲一起逗了会儿孩子,最后还是没忍住,“您跟爸……你们怎么打算的?” 沈沐黎看向司桐,“你想让我跟他复合吗?” 司桐缓缓摇头,“我希望您高兴。” 顿了顿,她说出自己的想法:“从我有记忆起,我就没有父母,外人说我是父不详妈不要的野种,外婆也说我被父亲抛弃。” “认识您之后,我有时候会想,如果我的母亲有一半像您就好了。” “现在您整个都是我的,我的亲生父亲也愿意认我,我也有了爱我的丈夫,还有了两个健康可爱的孩子,我现在很幸福,也很满足。” “所以我希望您也能幸福,我不知道您是真的不爱他了,还是因为我才不能接受他。” “如果您真的不爱他了,我支持您,可如果是因为我,妈,我不想成为您幸福的阻碍。” 沈沐黎看着司桐,眼眶渐渐湿润。 这么善解人意的孩子,韩灵丽那个狠心的女人,怎么忍心伤害这么好的孩子。 沈沐黎握住司桐的手,“不仅仅是因为你。” “不说这个了,你下午去驾校练车是不是?妈妈陪你一块去。”沈沐黎说:“练完车我们去4s店,你的生日马上要到了,去挑辆跑车。” 司桐:“不用了吧,爸已经送我一辆库里南了。” 沈沐黎:“那是他送的,又不是我送的。” 下午,贺恒开着那辆劳斯莱斯库里南送司桐和沈沐黎去驾校。 一起练车的有个十八九岁的年轻女孩,叫吴敏,小姑娘活泼话多,一直缠着司桐说话。 司桐觉得她像张梦玲,对她也颇有好感。 “桐桐姐,你练个车居然还要你妈妈还陪着你,你妈宝女吗?” “其实我也是,嘿嘿,我妈本来也要陪我来的,不过她临时有事,一会儿练完车,她来接我,我介绍你们认识啊。” 中途休息,吴敏自来熟地挽着司桐的胳膊去跟沈沐黎打招呼,“阿姨,我叫吴敏,桐桐姐的好朋友。” 沈沐黎对司桐的朋友总是多几分和气,笑着回应了两句。 下午四点多,练完车,吴敏果然把她的母亲拉到司桐和沈沐黎,“阿姨,桐桐姐,这位是我妈。” 郑玉灿看着沈沐黎那张熟悉的脸,脸色十分难看。 但沈沐黎已经不记得她,客套地寒暄两句。 …… 郑玉灿开车回去的路上,语气严肃地跟吴敏说:“以后离司桐和沈沐黎远一点。” 吴敏不解:“为什么啊?” “kping集团的创始人哎,我爸去年搞砸了kping的慈善拍卖晚宴,害双生董事长受伤,被撸了z国区总裁的位子,他都快难受死了。” “我要是跟桐桐姐处好关系,桐桐姐的妈妈说不定看在我的面子上,让我爸继续当kping的z国区总裁呢。” 第426章 韩灵丽的孩子不是我的(2) 听到女儿天真的话,郑玉灿皱起眉头,“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也没多难啊,桐桐姐挺喜欢我的。” 吴敏眨巴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桐桐姐的妈妈那么在意她,练车都要陪,只要桐桐姐帮我说情,她妈妈肯定会同意把我爸升回原职位。” “你爸的事不需要你插手。”郑玉灿的语气更严厉了几分,“听见没?你以为你什么身份,能让一个大集团的创始人因为你一句话就随意调动高层。” 吴敏不满母亲这么打击她,噘起嘴,“反正我要试试,就算不成功,又没什么损失,而且还多了一位名门千金当朋友。” 郑玉灿忽地把车靠边停下,“我说了,不许你跟她们走太近,听不懂吗?你想害死我是不是?” 她有些口不择言,因为内心的恐慌,脸色显得扭曲。 当年跟她一起给沈沐黎接生的助产医生上个月开庭,被以拐卖儿童罪起诉,被判了十年。 这是在司家和沈家的影响下重判了。 那个助产医生已经是业内有名的妇产科专家,还是医学协会的理事,本可以风风光光干到退休,现在却成了业内的耻辱。 “你凶我。”吴敏从小被捧在手心长大,还是头一次见母亲这么凶,嘴一撇,眼泪淌下来。 吴理事长吴平晚上回到家,听保姆说女儿练完车回来就哭,晚饭也没吃,心疼不已,立马去女儿房间看看怎么回事。 听女儿说练车时遇到沈沐黎和司桐,又听女儿说想通过和司桐交朋友来帮他拿回kping集团z国区总裁的位置,虽也觉得女儿想法太天真,但也欣慰女儿一片好心。 而且他现在也没别的路可走了,万一女儿成功了呢。 安抚了吴敏几句,吴平回到主卧,郑玉灿刚洗完澡,正在往脸上涂涂抹抹。 “你干嘛对敏敏那么凶?她也是好意,而且跟郁太太处朋友确实不是什么坏事。” “明天我给敏敏准备些礼物带过去送给郁太太,既要显出诚意,又不能太刻意……”吴平自言自语,皱着眉思索送什么比较好。 “不行,敏敏不能跟他们接触!”郑玉灿想也不想就反对。 吴平看着她,眼神狐疑:“你怎么了?换成以前,你肯定不会放过这么好的结交人脉的机会,这次不但不同意,还为这么一件没有一点坏处的小事凶了敏敏。” 说着,吴平开了个玩笑:“你该不会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司家的事吧?上次司董受伤,让你跟我去赔礼道歉,你也百般推脱。” 郑玉灿猛地变了脸色。 吴平本来只是随口说的,见妻子脸色这么难看,心头不由得咯噔一下。 “你真做对不起司家的事了?” 郑玉灿拿梳子的手紧了紧,梳齿戳得她手心生疼,沉默很久,缓缓开口:“沈沐黎生司桐的时候,给她接生的助产士被韩灵丽收买,用韩灵丽的孩子调换了沈沐黎的孩子……” “这个我知道啊,媒体都报道了,那个被收买的助产士已经判刑,你还说她是你以前的同事。”吴理事长打断她。 郑玉灿:“当年,是我跟她一起给沈沐黎接生的……” 当年,郑玉灿和被收买的助产医生负责沈沐黎的生产,郑玉灿那阵子正和男朋友闹矛盾,工作不在状态。 沈沐黎快要生的时候,她出去接男朋友的电话,跟男朋友在电话里吵了一架。 等吵完回去,沈沐黎已经生了,孩子也被处理好,放进了产房的保温箱。 她擅离职守,挺害怕被领导责骂,好在同事并没有计较,还好心地安慰她。 所以当同事让她把沈沐黎的孩子送去新生儿科,她没多想就推着保温箱出了产房。 在送孩子去新生儿科的路上,她又接到男朋友的电话。 她又跟男朋友吵了一架,吵得把孩子都忘了。 等她想起来,一转头,正巧看到保温箱被一个戴口罩和帽子的女人从旁边的拐角推回来。 她当时吓了一跳,赶紧上前夺回保温箱检查孩子,等她确定孩子还在,也没什么问题,想骂那个女人,那女人早就跑得没影。 虚惊一场,她很快把这件事忘了。 说来也巧,她当时的男朋友在华和医院的dna鉴定科,一周后她去鉴定科找男朋友,恰巧看到司家给刚出生的小千金和司清城、沈沐黎做的dna鉴定报告。 名门世家,格外注重血脉,孩子一出生,为防止抱错或偷换,都会私下做一份亲子鉴定。 看见司家小千金和司清城、沈沐黎没有血缘关系的鉴定报告,她当时的脑袋嗡地一下就炸了。 她想到自己差点把小千金弄丢的事,连夜到监控室,找了个借口调取一周前的监控。 清楚地看见在她跟男朋友打电话吵架时,保温箱被那个戴口罩和帽子的女人,悄悄推去监控覆盖不到的角落。 几分钟后又送回来。 郑玉灿以为是自己疏忽,让人换走了真千金,吓得要死,六神无主之下把事情跟男朋友说了,男朋友帮她造了份假的鉴定报告,糊弄司家。 之后郑玉灿总担心东窗事发,天天晚上做噩梦,梦到司家发现小千金是个假的,报警来抓她。 那段时间,她整日恍惚,肉眼可见地暴瘦,最后实在受不了内心的折磨,辞掉了华和医院的工作。 直到司家小千金夭折的消息传来,她才慢慢缓过劲。 “……”吴平惊得瞪大双眼,“你……难怪你那么怕见司董。” 第427章 韩灵丽的孩子不是我的(3) 吴平真没想到,他这位二婚老婆居然捅过这么大的篓子。 沉默地点上一根烟,抽了好几口,才缓缓开口:“如果不是你叫人篡改了dna鉴定的结果,司家和沈家一开始就能发现孩子被偷换。” “司桐不会流落在外二十多年,韩灵丽也没机会在颁奖礼上闹那么一出,害得司桐差点没命。” 青光奖颁奖礼上发生的事,媒体虽然没报道,但早就在海城商圈传开了。 停顿片刻,吴平继续道:“幸好司家和沈家没追查那份假鉴定报告的事。” 要不然,别说郑玉灿,说不定连他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郑玉灿却说:“他们追查了。” “嗯?”吴平一愣,“那你怎么还能好好的坐在这里?” 郑玉灿默然一阵,脸上显出几分伤感,“他……早就不在了。” 这个‘他’,指的是当年帮她篡改鉴定报告的男朋友。 “警察到他家里去过,因为他离世十几年,没查出什么,司家和沈家那边应该以为是韩灵丽收买他修改了鉴定结果……” 郑玉灿说到最后,眼底的伤感全都变成庆幸,幸好前男友离世,韩灵丽也死了,死无对证,否则她没办法独善其身。 吴平把一根烟抽完,安慰道: “这件事已经尘埃落定,死的死,判刑的判刑,能查出来的也都查出来了,只要我们嘴严一点,没人会知道你做过的事。” 说着,吴平忽然发现一个疑点,“不对,韩灵丽生的不是司清城的私生女吗?dna鉴定显示不是沈沐黎的孩子没问题,怎么会不是司清城的孩子?” “那个戴口罩和帽子的陌生女人,趁你跟男友吵架,把韩灵丽的孩子换走了?”吴平猜测。 郑玉灿摇头,“我同事开庭的时候我去旁听了,她讲述自己换孩子过程的时候,提到韩灵丽的孩子右手虎口有个红色胎记。” “我从那陌生女人手里抢回保温箱后检查过孩子,那孩子的右手虎口确实有红色胎记。” 至于那个陌生女人消失在监控的那几分钟做了什么,郑玉灿不知道。 但她确定,她送去新生儿科的,就是韩灵丽的孩子。 吴平:“这么说,韩灵丽生的,根本就不是司清城的种。” 主卧门外,吴敏惊呆了。 …… 练完车,沈沐黎带司桐逛了几家跑车4s店。 看了一圈儿,司桐并没有特别喜欢的,沈沐黎跟女儿相处这么久,早就发现她物欲淡泊。 可这份淡泊的物欲,是小时候需求长期得不到满足促成的,沈沐黎偷偷抹了几次眼泪,然后一挥手,把几家跑车店所有的车型都买了一遍。 然后又带司桐去了趟环贸中心,楼上楼下一顿扫荡,司桐这才发现,沈沐黎还是个购物狂。 吃晚饭的时候,司桐接到郁寒深的电话。 男人叮嘱她早点回家,不管是他的语气,还是腔调,都很稀松平常,可听在司桐耳朵里,莫名让她心底发毛。 尤其是想起昨晚,这人把她按在床上弄得死去活来,忽然有点不敢回去。 所以吃完饭,沈沐黎提出去看电影,她想都没想就一口答应。 一直到十点多,两人才回贡院。 进客厅,看见交叠着长腿坐在司清城对面的郁寒深,司桐脸上的笑缓缓消失。 郁寒深扫过来的视线很是漫不经心,可越是这样的平静,越叫她头皮发麻。 沈沐黎直接无视司清城,扭头跟女儿说:“今晚去我那儿睡,我们聊聊天。” 司桐美眸一亮:“好。” 郁寒深身上穿着深灰色居家服,头发是洗过之后的蓬松,听见这话倒也没特别的表情。 挺拔的身躯往茶几微微一倾,伸手端起面前的茶杯,垂眼喝茶,一派置身事外的镇定从容。 司桐偷偷观察他的神色,见他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松了口气,想着上楼看看孩子,就去母亲房间躲一晚。 这时,司清城开口了:“桐桐你回自己房间睡,我跟你妈妈有话要说。” 沈沐黎没看他,语气很冷:“我跟你没什么可说的。” 司清城站起来,上前一把将沈沐黎横抱起来,径直朝客房那边走。 “你疯了?!”沈沐黎被他的举动惊到。 这二十多年来,司清城知道她排斥她,言行举止一向儒雅风度,不敢有半分逾矩,生怕惹她生气。 这两天不知道怎么回事,跟受谁蛊惑似的,做的事一件比一件出格。 “司清城你放开我!”沈沐黎气得脸上涨红,用力挣扎,“你都多大岁数了?还玩这套!” 司清城没说话,抱得越发紧,脚下的步子又快又大。 “妈……”司桐不放心,下意识抬脚想跟上去。 手腕被干燥温热的大手握住。 回头,看见郁寒深不知道何时走到她身后,男人单手插兜,垂着眼,居高临下地俯视她,眸光很暗。 “别人的事少插手。”郁寒深语气极淡。 说完拉着小妻子上楼。 司桐跟着他的脚步,担忧地看向客房的方向。 她也觉得父亲这两天的行为有些反常,“爸之前一直很尊重妈的意愿,这两天是怎么了?” “你说,会不会是有人给他出馊主意了?” 郁寒深目视前方,听了这话,静如深潭的眸底掀起一丝涟漪,很快又归于平静。 “别乱想,或许是他意识到以前的方法不可行,换了策略。” 司桐狐疑地看向郁寒深,觉得他这话有些怪,但说不上来哪里怪。 来不及细想,注意力被婴儿房传出的哭声吸引。 半天没见到孩子,司桐挣开郁寒深的手跑去婴儿房。 两个佣人在冲奶粉,另外两人一人抱着一个孩子,君宝很淡定地窝在佣人怀里等喝奶。 卿宝哭得眼角挂上小眼泪。 司桐心疼地接过小儿子,正要哄,一双大手从她怀里把儿子抱走。 “你去洗澡,这边我来。”郁寒深两手托着儿子小小的身体。 男人的身材伟岸健硕,手掌也大,把孩子衬得小小软软的一只,强烈的反差,显得父子俩同框的画面格外温馨。 司桐想去抱大儿子。 郁寒深再度开腔:“快去。” 声线听着和缓,语气却带上了一贯的命令和强硬。 平日里郁寒深顺着她,司桐被他顺得胆子比以前肥很多,可他一严肃起来,她还是有些怵。 在孩子们的小脸蛋亲了一口,司桐才依依不舍地回了主卧。 澡快要洗完时,卫生间的门忽地被人从外面推开。 别墅内暖气很足,洗澡时淋浴房没有氤氲起多少水雾,透过还算清晰的淋浴房玻璃,司桐看见郁寒深单手插兜朝这边走过来。 垂落在腿侧的那只手,骨节劲瘦的指尖捏着眼熟的小方块。 司桐抚在肩头的手微微一滞。 第428章 韩灵丽的孩子不是我的(4) 淋浴房空间很大,莲蓬头哗啦啦地淌着热水。 司桐看着郁寒深气定神闲地解开身上家居服的纽扣,然后不慌不忙地一步步靠近,直到将她逼至角落。 “我马上洗好了,出去行不行?”司桐两手抵着面前结实的胸膛,掌心是男人硬实的肌肉触感和偏高的体温。 郁寒深一只手就把小妻子两只手都握住,按在她头顶的墙上。 另一手捧着司桐的脸颊,修长的手指越过女孩雪白的耳廓,插进她潮湿的发间。 郁寒深弓着腰,眼睛与司桐平视,离得太近,说话时,灼热的气息喷洒进她的鼻息中。 “今天郁太太不太听话。”他的鼻尖蹭着司桐的脸颊,薄唇似有若无地擦过她的嘴角。 “电话里答应了早点回来,却在外面玩到这么晚,故意的,嗯?” 司桐的脸颊和耳廓感受着男人掌心的滚烫,呼吸间都是郁寒深的成熟气息,对上他充满侵占意图的眼神,心跳不争气地加快。 在一起这么久,还是会被他的一个眼神,或是一个动作,迷得小鹿乱撞。 “我没有……”她轻喘着狡辩。 “是吗?”郁寒深的目光落在她水润的唇上,粗粝的拇指摩挲娇嫩的唇瓣,“你这小嘴,犟得很,还是让它叫起来更好。” 话落,郁寒深张嘴含住那张会阳奉阴违的小嘴。 司桐的背紧紧贴着淋浴房冰冷的瓷砖,可这份冷意驱不散她体内堆积的炙热。 她的一只脚被迫踩在郁寒深的肩上,膝盖被男人的大手强势地按在墙上。 “能不能不要这样……”司桐两手扶着墙,缓缓地、用力地收紧五指。 指甲刮过坚硬的墙壁,有点疼,但她已经无暇去顾及。 注意力和感官全在别处。 她垂下的视线中,是郁寒深被随意抓向脑后的湿发,以及男人挺拔的眉骨和鼻梁。 司桐闭上眼睛,不敢再看,只觉满心羞臊。 到最后,她根本站不住,腿一软,颤抖着跪了下去。 好在及时伸手撑住郁寒深宽厚的肩,稳住身形,没有真的跪倒在地。 郁寒深也伸手扶了她一把,他一边站起来,一边擦了擦嘴。 搂着司桐的腰往上一提,他低头重重吻了下妻子的嘴唇,薄唇勾出一抹风流轻佻的弧度,低哑着声在她耳边暧昧地问:“老公伺候得这么舒服?” 司桐羞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咬住下唇,在他脚上用力一踩。 郁寒深低低一笑,伸手从架子上拿过小方块,“给老公戴上。” “我不会……” “老公教你。” “……” 等结束,已经过了十二点,司桐累得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郁寒深帮她擦干净身上的水,抱她上床,拿出吹风机调最小风,耐心地一点点吹干小妻子浓密的长发。 司桐在轻微的吹风机声响、以及头皮被郁寒深温柔按摩的舒适中,慢慢陷入沉睡。 她这边睡得香,沈沐黎却气得睡不着。 客房里,沈沐黎躺在床上,一转头,就能看见裹着被子躺在沙发上的司清城。 以前,她总能轻松拿捏司清城,只要她冷下脸,稍微显出些不悦,他就不敢有逾矩之举。 现在却一副无赖样,算准她不会在女儿面前闹出太大的动静,影响女儿和外孙休息,也算准她不会离开女儿身边,死皮赖脸非要睡她房间的沙发。 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等醒来,司清城已经不在沙发上。 沈沐黎冷冷地看了眼沙发上凌乱的被子,以为他走了,没多想,下床去卫生间。 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司清城拿着毛巾擦拭身体的画面。 司清城对上她的目光,不遮不掩,甚至还转了个身,很不见外地让她看得更清楚点。 “早啊,小黎。”他笑眯眯。 快五十岁的中年男人,养尊处优的日子让他一点不显老态,身材更是不减当年。 一分钟后。 贡院的佣人看见堂堂双生集团的董事长,被一个枕头打出客房门,腰上只围了块白色浴巾。 他的衣服和被子也被扔了出来。 “……”佣人们替他尴尬,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帮这位司董事长捡衣服。 …… 司桐从佣人嘴里听说了这件事,惊呆了,很难想象她那位儒雅温和的老父亲裹着浴巾被打出门是什么光景。 司桐:“我妈是不是很生气?” 佣人仔细想了想,用力点头:“是很生气。” 司桐:“那我爸呢?”很尴尬吧? 佣人又仔细想了想,“董事长一脸春风得意。” 司桐:“……” 一上午,沈沐黎都没有出房门,司桐几次想敲门,又不好过多插手父母的感情问题。 一直到下午一点多,她正要出门去驾校,沈沐黎才出现在她面前。 前天下的那场雪还没完全融化,驾校的背阴处还积着厚厚一层雪。 司桐练完车,正要去找明显不在状态的沈沐黎说话,却被吴敏拦住了去路。 “桐桐姐……”吴敏欲言又止,顿了顿,像是下定什么决心,开口道:“我爸叫吴平,是kping集团的前任z国区总裁……” 司桐这才把视线从沈沐黎那边收回来,看着面前个子不高的小女生。 她记得吴平,那次kping集团的慈善拍卖晚宴,司清城因她受伤,说起来还是因为吴平管理不当,让贺夫人混了进来。 “我听我爸说,你爸爸和你妈妈离婚了,而且你爸爸想跟你妈妈复合,但是你妈妈因为你爸爸跟别人生过私生女,不同意复合,对吧?” 这件事,在海城商圈不是什么秘密,韩灵丽在颁奖礼上闹的那一出,所有人都知道沈沐黎和司清城离婚,不仅仅因为车祸残疾和丧女,更因为司清城出过轨。 “你到底想说什么?”司桐微微蹙眉。 第429章 韩灵丽的孩子不是我的(5) 吴敏说:“我知道一个秘密,这个秘密或许能让你的父母重归于好,不过……这件事跟我妈有点关系,你要答应我,我告诉你这件事,你不能追究我妈。” “还有,我爸去年因为搞砸了kping集团的拍卖晚宴,被你妈妈降职了,我告诉你这个秘密,你让你妈妈让我爸回到总裁位子上,怎么样?” 很拙劣的谈判说辞。 司桐看着吴敏稚嫩的面孔,倒是有些好奇,能左右她父母复合的秘密会是什么。 她淡淡一笑:“抱歉,我不能答应你。” 吴敏一愣:“为什么?” 在她的思想里,孩子都是希望有一个完整的家庭,“你不想你父母复婚吗?” 司桐没回答,只是语气沉静地说:“我不知道你的秘密,是不是真的能让我父母放下隔阂。” “我不能用kping集团z国区总裁这么重要的职位,换取你嘴里不知道有没有用的秘密,你说是不是?” 司桐注视着吴敏,循循善诱:“你先告诉我是什么秘密,我才能判断它有没有那么大的价值。” 她的话说完,吴敏的脸上出现了明显的动摇。 司桐忍不住想,真是跟郁寒深待久了,把他那套忽悠人的做派都学了来。 “肯定能让你父母和好,不过,我要是告诉你,你不能反悔哦。” 吴敏不管是语气,还是说出来的话,都透露着一股不谙世事的天真。 司桐笑了笑,拿出从郁寒深那儿学来的打太极的说话方式:“说说看。” …… 晚上,郁寒深回到贡院,在婴儿房找到妻子。 司桐跪坐在婴儿床边,手肘趴着护栏,摸摸这个小脸,捏捏那个小手,惹得儿子们哼哼唧唧,她觉得有趣,玩得不亦乐乎。 郁寒深见小妻子俏皮灵动的样子,目光变得缱绻又温情,“这会儿膝盖不疼了?” 男人的嗓音低醇,说话间,伸手将小妻子从地上拉起来。 司桐从郁寒深的话里听出了深意,想起之前两人亲热,郁寒深让她跪在床边。 她哼哼唧唧说膝盖疼,不肯,最后郁寒深拿了沙发上的抱枕塞在她膝盖下,她才消停。 可就这,她的膝盖还是被他弄得磨出两片淤青。 这人还说她娇气。 司桐娇嗔地瞪了丈夫一眼,“你不在我身后,我的膝盖肯定不会疼。” 郁寒深正低头用食指指背轻蹭儿子的小脸蛋,神情慈爱,听见妻子这么露骨的话,看过来的黑眸浮上玩味。 他伸手搂住司桐的腰,俯身在她耳畔吐气,嗓音低沉磁性:“不喜欢我在你后面?” 说这话时,郁寒深的眼神有股坏坏的男人味。 司桐被他撩得脸红,嘴上却很硬:“你在哪儿我都不喜欢。” “是吗?”郁寒深搂在妻子腰上的手往下滑了一段,轻捏她的臀肉,“看来郁太太是忘了昨晚哭着求我快点的是谁了。” 话音落,司桐被郁寒深托住腿根,竖着抱起来,“让老公帮你回忆一下。” “……”上来叫先生太太下楼吃晚饭的杨姨,刚到婴儿房门口,就听见这臊人的话,顿时红着老脸石化在原地。 郁寒深抱着司桐旁若无人地从她旁边过去,还很坦然地嘱咐了一句:“我跟太太晚点下楼,让沈董和司董不必等我们。” 这话说完,主卧的门就被急切地关上。 杨姨:“……”呵呵,习惯了。 主卧里,司桐被郁寒深掐着后颈按趴在床边,“其实……我有件事想问问你的意见……” “说。”郁寒深另一只手扶着她塌陷的纤腰。 司桐断断续续把吴敏的话简单复述,而后又断断续续说出自己的想法: “韩女士和她的孩子都不在了,这件事的真伪已经没法求证,所以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们。 后面两个字,在喉咙里化成嘤咛。 “我帮你问问。”郁寒深说着,手臂勒紧司桐的腹部,另一手托住她两条大腿。 男人胳膊上的力气很大,轻易就维持着姿势将她带离地面。 司桐吓了一跳,惊呼:“你干嘛……” 郁寒深就这么带着她走去沙发,然后在沙发坐下来,司桐也就这么背对着男人的胸膛,坐到他的大腿上。 他伸手去捡丢在地上的西装,从西装内袋掏出手机,拨出莫煦北的号码时,在她耳边沉声笑,“别紧张,不会摔了你。” 这不是摔不摔的问题。 而是……忽然这么带着她站起来走,真的很过分。 司桐拿胳膊肘抵了下男人的腰侧,表达不满。 “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难得郁总主动打我电话,说吧,有什么事是我能效劳的?”莫煦北吊儿郎当的腔调传过来。 郁寒深直接开了免提,司桐咬紧牙关,两手艰难地撑着沙发垫,生怕自己发出不和谐的声音。 “你们医院dna样本一般保存多久?”郁寒深宽厚的身躯靠去沙发背,声线冷静,气息平稳,腰上的动作温吞。 他漫不经心地看着小妻子雪白优美的背,薄唇勾出惬意的弧度。 “这可就久了,不是我吹,我们院保存dna样本的技术,全国没几家比得上,医院建成以来所有鉴定过的样本都还在冷库里冻着……” 莫煦北给他们医院一顿吹。 “重新比对司沐瑶和司董的dna,尽快把结果送来贡院。”郁寒深一手拿着黑色商务手机,另一手抓住司桐的一缕头发,指尖轻捻。 “你什么意思?”莫煦北一怔之后,问。 郁寒深却不再答,按断通话,把手机丢去一边。 随后直起身,双手掐紧眼前那截不堪一握的软腰。 …… 两天后的上午,莫煦北把一份加急的dna鉴定报告递到司桐面前。 “这到底怎么回事?”莫煦北难得严肃,“司沐瑶怎么会不是舅舅的孩子?” 这两天,沈沐黎整天早出晚归,不知道在忙什么,连司桐练车都不陪了。 司桐坐在莫煦北对面,佣人推着两位小少爷在客厅里散步。 司桐没回答,只是看了看dna的鉴定结果,淡淡开口:“谢谢莫医生。” 莫煦北察觉出她不想多说,也没追问。 不知为何,他的脸上出现一抹类似释然的神情,“没想到瑶瑶不是舅舅的孩子……”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挺好。” 顿了顿,又强调一遍:“挺好。” “这件事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舅舅和舅妈?”莫煦北问。 司桐想了想,说:“先跟爸说吧,他也许想亲自告诉妈。” 莫煦北:“也好,舅妈知道了,或许会释怀当年的事,原谅舅舅,如此一来……”他心中的负罪感也能减轻一点。 告别司桐,莫煦北回华和医院开了一下午的会,晚上回司家老宅,停车时碰到外出归来的司瑾彤。 “妈。”他打招呼。 司瑾彤冷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搭理。 上次有人在网上举报她职务侵犯,司家颜面尽失,堂堂海城名门的千金,居然贪污自家公司的钱,说出去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司老爷子气得没收了她名下的双生集团股份,当时她让儿子去跟老头子求情,莫煦北竟然说出她做错事就该付出代价的话。 “妈,我让人重新比对了瑶瑶和舅舅的dna,瑶瑶不是舅舅的孩子。”莫煦北站在车边,看着穿着高定皮草的母亲。 “舅舅或许没有背叛舅妈,等舅妈知道这件事,他们会复婚,您绞尽脑汁算计一场,兜兜转转,一切都回归原点,您不觉得累吗?” 司瑾彤顿住脚步,这个消息太意外,她几乎是脱口反驳: “这不可能,我亲自给你舅舅下药,把李霜送到他床上,李霜怀的怎么可能不是他的孩子?” 司瑾彤说完,惊觉自己说了不该说的,短促地倒抽了一口冷气,左右看了看,确定没外人在,才冷冷地看向莫煦北。 “你早就知道了?知道又怎样,难不成你要告诉你舅舅?让你舅舅把我赶出去?” 莫煦北看着她,“不止知道这个,我还知道,当年那场车祸,也跟你有关。” “舅舅和舅妈双双重伤残疾,瑶瑶死相凄惨,这么多年,每次想到这场悲剧居然是我的母亲一手策划,我都恐惧得睡不着。” “妈,您就没害怕过?”莫煦北点了根烟,用力吸了一口,“现在舅舅一家重新团聚,妈,收手吧,否则,我真会把事情告诉舅舅和外公外婆。” “莫煦北!”司瑾彤睚眦欲裂,“你居然威胁我!” “这不是威胁。”莫煦北的语气平静,“如果您再做对不起舅舅的事,我真会这么做,外公外婆若是知道你这么算计过舅舅,司家就容不下你了。” 第430章 韩灵丽的孩子不是我的(6) 海城大饭店的包厢。 沈沐黎坐在窗边的位子上,嘴角带笑,耐心地听对面眉眼锋利的中年男人侃侃而谈。 傅逸丞,她的相亲对象。 他是海城傅家旁支的人,沈沐黎年轻的时候跟他有过几面之缘,但不熟,这次她跟老母亲说想再婚,老母亲托人给她物色合适的对象,就物色到他头上。 他不管是外形,还是家世能力,都不错,而且没结过婚。 年轻时候在军中拼搏,耽误了婚姻大事,如今是南部军区司令部的二把手,前途一片坦荡。 他中途出去接电话的空当,沈沐黎也接到老母亲的电话,老母亲在那头问她:“跟傅家小伙处得怎么样?” 傅家小伙…… 沈沐黎有些无语,“他都四十了,还小伙。” “比你小六岁,怎么不能叫小伙?”沈老夫人嘟囔一句,又道:“我瞧傅家这个方方面面都挺不错,尤其是体格好,你俩在一起,没准年底能给沈家添个外孙。” “……”沈沐黎更无语,“妈,我都四十六了,您饶了我吧。” “四十六怎么了,郁家老太婆不就这个年纪添的郁老三?瞧瞧郁老三长得多好,高考状元,海城首富,长相气质,哪样不是顶尖……” 沈沐黎不想讨论这个,敷衍两句,就撂了电话。 她之所以忽然相亲,是因为发现,这两天司清城不要脸的样子,对她产生了些影响。 她不想动摇,更不想与他重归旧好,否则对不起女儿这二十多年的苦楚,也对不起自己瘫痪绝望的那段岁月。 “小黎。”傅逸丞的声音拉回沈沐黎的思绪。 沈沐黎回神,就看见对面的人把一张带有证件照和‘z国人民银行’字样的卡,递到她面前,“这是我的工资卡,我这些年的积蓄都在这里。” “这两天接触下来,我觉得你很符合我对另一半的期许,如果你愿意,我回去就打结婚报告,我们先把证领了。” “……” 知道军人大多性格直爽,做事爱打直球,但这球打得也太直了。 沈沐黎错愕片刻,把那张卡推回去,笑容优雅得体:“我们彼此还不了解,现在说结婚太早了。” 傅逸丞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收回那张卡,“我还有十天假,我会利用这十天让你好好了解我。” 沈沐黎:“……” 结完账,两人往并肩往外走,到饭店门口,傅逸丞的警卫员已经把那辆军绿色悍马开过来。 外面北风呼啸,傅逸丞脱下身上的外套裹在沈沐黎肩上,护着她不被寒风吹到。 他的身材高大威武,把沈沐黎护得密不透风。 两天相处下来,沈沐黎发现这人虽然直男,也有细心的一面。 傅宴凛远远的瞧见这一幕,笑眯眯掏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莫煦北。 看热闹不嫌事大地配了句话:你舅妈马上要变成我们傅家的人了。 晚上九点半,军绿色悍马停在贡院八号院大门外。 沈沐黎跟傅逸丞道别,下车站在旁边等车子开走。 “小黎。”傅逸丞降下车窗,说话很直白:“明天九点来接你,带你去爬山。” “……”沈沐黎不是很想去爬山,正要说拒绝的话,余光瞥见司清城从屋内走出来。 到嘴的拒绝话变成,“那明天见。” 傅逸丞笑了下,“明天见。” 等悍马开走,司清城也走到她身后,他的语气有点冷:“你这两天早出晚归,是为了跟他约会?” 沈沐黎看了他一眼,没接话,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司清城握住她的手腕,一向儒雅的语气显出强势:“我在跟你说话。” 沈沐黎皱起眉:“这好像跟司董没关系吧。” 第431章 韩灵丽的孩子不是我的(7) 司清城缓缓收缩五指,用力握住沈沐黎的手,“小黎,韩灵丽……李霜的孩子不是我的。” “……”沈沐黎挣扎的动作一滞。 司清城定定地俯视着她,“当年被动手脚的,不止你和瑶瑶的dna鉴定结果,还有我和她的。” 沈沐黎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司清城跟着沉默了片刻,提起沈沐黎一直不愿意听的往事,“你还记得你查出怀孕那天,我们约好晚上单独出去庆祝,可是那天余江南出了点事,你过去陪她。” 余江南是沈沐黎的闺中好友。 “那晚你没回家,我去老宅吃饭,爸妈知道你怀孕也很高兴,爸开了瓶珍藏的酒,我多喝了几杯。” 他手背上的骨骼和筋脉鼓胀着,这么多年来,这件事始终如一根刺扎在他心底。 那次之后,他再没沾过一滴酒。 “第二天醒来,我什么都不记得,李霜躺在我旁边,我以为我和她……我赶走了她,后来她来找我,告诉我她怀孕了……” 司清城想说,既然李霜生的孩子不是他的,也许他并没有和李霜发生过关系。 可李霜已经死了,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不会再有人知道。 司清城终究没说出那句为自己辩驳的话,他握住沈沐黎的双肩,弯腰直视她的眼睛。 “小黎,我不奢望你原谅我,我只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 “是我没保护好你和孩子,让我用后半辈子弥补你们,好不好?” “弥补?你怎么弥补?”沈沐黎抬手,缓慢而坚定地推开司清城握住她双肩的手。 “你知道坐牢是什么滋味?你知道被关在小黑屋里,快要饿死是什么滋味?” “你不知道。”她看着司清城,“只有桐桐知道。” “你知道无法控制排泄是什么滋味?你知道弄得一身脏,躺在那里像个畜生被人任意摆弄是什么滋味?” “你也不知道,只有我知道。” 沈沐黎的眼底没有一点情绪和温度,“或许造成这一切的不是你的本意,可事情终归因你而起,每次看见你,我想到的只有痛苦和绝望,你明白那种感受吗?” “小黎……” “离我远一点吧司清城,我只想守着女儿过点开心的日子,不想每天都陷在过去的痛苦中。” 沈沐黎说完,转身走进别墅大门。 二楼婴儿房的阳台,司桐看着楼下的一幕,叹了口气,回室内。 君宝和卿宝刚喝过奶,郁寒深轮流抱着儿子拍嗝,这些其实佣人就可以做,而且做得很好。 可只要郁寒深在家,照顾儿子这件事,不管大事还是小事,他都亲力亲为。 从这些细枝末节,司桐甚至觉得郁寒深对孩子的爱,比她对孩子的爱更浓烈深厚。 “爸好像没搞定妈。”司桐坐到沙发上,手肘撑着沙发扶手,双手托住下巴,看着丈夫妥帖照顾孩子的画面。 郁寒深一回来,就把身上领针袖扣腕表一类的男士配饰都摘掉。 此时敞着衬衫领口,挽着袖子,露出线条清晰的锁骨和结实小臂,一派宜家宜室的人夫感,有种禁欲的男人性感。 司桐直勾勾地望着郁寒深,一边说:“你说,妈不会真的跟那位傅叔叔在一起吧?” 傅宴凛发给莫煦北的那张照片,莫煦北除了转发给自家舅舅,还给自家表妹也发了一份。 郁寒深轻轻拍着趴在他肩上的小人儿,闻言,淡淡开腔:“她不是小孩子,做事有自己的分寸。” 司桐知道感情的事,别人掺和不了。 半个小时后,司桐正抽着气让郁寒深慢点进,楼下传来砰砰的拍门声。 沈沐黎本不想理会,但门外的动静实在太大,再不制止整栋楼都要被吵醒。 “你到底想干什么?”她拉开门,冷冷地看着门外的司清城。 司清城手上抱着被子,二话不说直接挤进来,反手带上客房门的同时,说:“来陪睡。” “……”沈沐黎皱眉。 司清城把被子在沙发上铺好,一边脱鞋往被窝里钻,一边对还杵在门口的沈沐黎说:“傻站着干什么?” “……”沈沐黎眉头皱得更紧。 “放心。”司清城躺下后脑袋枕着沙发扶手,两手垫在脑后,又恢复了先前的无赖样,“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沈沐黎气得闭眼深呼吸,说出的话带刺:“你的身体什么情况自己没数?让你做,你做得出来么?” “这方面,傅逸丞比你强多了。” 司清城神色不变,“你又没跟他试过,怎么知道他比我强?我们以前多合拍,你应该没忘吧?哪次没让你……” 话没说完,一个枕头砸在他脸上。 …… 隔天,傅逸丞不到八点就来了贡院,此时,郁寒深和司清城都还没去公司。 看着傅逸丞大包小包地往别墅内拎,以及老父亲阴沉难看的脸色,司桐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去招待老父亲的这位情敌。 只好拿眼去看郁寒深,郁寒深搂了下妻子的腰,不经意的动作仿佛在说:交给我。 然后上前与傅逸丞握手寒暄,又吩咐佣人上茶,尽显主人家的礼数和周到。 坐下闲聊一阵,傅逸丞看向司桐,“我不知道你这边需要什么,就随便备了些,你挑喜欢的留着用。” 司桐坐在郁寒深身边,笑容得体,一派女主人的风度涵养,“傅叔叔客气了。” 傅逸丞笑着看了眼一旁的沈沐黎,面色郑重地说:“我正在追求你的母亲,希望你能同意。” 司桐没想到他会说得这么直白,下意识去看司清城。 果然看见老父亲的脸色黑得能滴出墨汁。 “这还是要看我妈,我的意见不重要……”司桐笑得优雅。 傅逸丞却说:“小黎看重你,你的意见就重要。” 司桐微笑:“……” 气氛有些诡异,傅逸丞像是没有察觉,跟郁寒深又闲谈了几句,对沈沐黎说:“不早了,我们走吧。” 沈沐黎正要说话,司清城先开口:“小黎,你下个月不是要参加瑞士的画展?我陪你去画廊准备参展的作品吧。” 沈沐黎脱口拒绝:“不用,我跟逸丞约好了爬山。” “傅首长不知道吧,小黎出门爱穿高跟鞋,不喜欢爬山。”司清城淡淡地笑,“看来傅首长一点不了解小黎。” 沈沐黎看了司清城一眼,“以前不喜欢,那是没遇到想要一起爬山的人,遇到了,不喜欢也会变成喜欢。” 言罢,不顾司清城黑得彻底的脸色,她跟傅逸丞说:“走吧。” “小黎。”司清城忽然叫住她,“你确定要跟他走吗?” 第432章 司清城你疯了? 沈沐黎从司清城的话里听出了威胁,轻轻蹙了蹙眉,没理会,挽着傅逸丞的胳膊离开。 军绿色悍马很快驶离贡院八号院的大门口。 司桐看了看茶几上的那堆东西,除了高端进口的婴儿用品,还有一些适合产后女人的补品。 看得出来,这位傅叔叔是用了心的。 最后看向坐在沙发里沉默的司清城,“爸,您没事吧?” “没事。”司清城开口时,脸色恢复了以往的儒雅温和,“我先去公司,你下午去练车注意安全。” 司桐点头。 司清城慈爱地摸了摸女儿的头发,“若是遇到难题,记得给爸爸打电话。” 这句话,从她在医院醒来,从他向她道歉,从她叫出第一声爸爸,他就经常说。 司桐恬静一笑,“好。” 她把郁寒深和司清城送出门,回婴儿房陪了会儿孩子,等孩子们睡了,去书房看书。 期末考前,她在班导的帮助下报了工商管理作为第二专业,以前她想在数学这条路上深耕,但现在肩上有了别的担子,不得不做出调整。 多修一个专业,要学的东西更广,要看的书也更多。 司桐拿起桌上看了一半的工商管理专业书,翻到昨天看的那页。 另一边。 军绿色悍马刚开出贡院,沈沐黎就说:“抱歉,我不能跟你去爬山。” 傅逸丞一针见血:“因为司董事长?” 沈沐黎没否认,过去好一会儿,她开口:“我想,我还没做好重新开始的准备。” 她本来只是抱着接触试试看的态度,顺便借此让司清城死心,可是傅逸丞给她工资卡和征求她女儿同意的行为,大大超出了‘接触试试看’的范畴。 她怕傅逸丞付出太多的心思之后,她给不出同样的反馈,这对他来说不公平。 他年纪也不小了,经不起耽误。 傅逸丞看着沈沐黎,“方便问一下,你打算跟他复合吗?” 沈沐黎摇头。 “既然如此,那我还是有权追求你,你不必急着给我回应,也不是必须给我回应。” “即便到最后你不接受我,你也不必有心理负担,在你这里耗费精力和心思,都是我自愿。” 傅逸丞道:“你只需要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 沈沐黎转头看向车窗外飞速往后退去的街景,“明知道没有结果,又何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总要争取一下吧?”傅逸丞笑得阳刚坦荡。 “这几天你就把我当个普通朋友,在我回部队之前,若是你连追求的机会都不愿给,那便作罢,下次休假我再重新相亲。” 听他说得洒脱,沈沐黎心头的压力有所减轻。 这天,两人最终没有去爬山,而是在沈沐黎的画廊待了一天。 沈沐黎下个月确实要参加瑞士那边的一个画展,需要准备几幅参展作品。 晚上十一点左右,军绿色悍马停在贡院八号院门口。 傅逸丞跟着沈沐黎一起下车,他说:“……如果有机会,带你去那边看看,你肯定会喜欢。” 他说的是以前出任务时无意发现的美景,对沈沐黎这样的画家来说,壮丽的景色是很好的取景地。 “好啊。”沈沐黎笑回。 两人站在车边聊了几句,别墅院门口的路灯昏黄,两人一个纤瘦窈窕,一个高大威猛,被柔和暗昧的灯光笼着,画面看起来和谐又登对。 “你先进去。”傅逸丞两手背在身后,双脚微微分开,站姿笔直,浑身散发着不容忽视的凛然军威。 沈沐黎明白他的意思,笑了笑没说什么,道了声再见,转身进了别墅的庭院大门。 别墅院子里停着司清城的那辆劳斯莱斯,但沈沐黎一直走到客房门口,也没看见他的人,稍稍松了口气。 她推开门,房间里一片漆黑。 以往,佣人会在天黑前把房间里的灯打开,今晚可能是忘了,沈沐黎没多想,伸手去摸墙上的开关。 没等她摸到按钮,伸出去的那只手忽然被人一把扣住手腕,她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大力扯进房间。 门‘嘭’地一声在她身后关上。 房间顿时陷入极致的黑暗,沈沐黎第一时间就认出抓住她的人是谁。 “司清城,你干什么?”她用力挣扎,却被司清城牢牢禁锢在怀里。 “跟傅逸丞聊得很开心?”司清城的声音很冷,完全没有平日里儒雅温和的样子,“你看见我痛苦,看见他就开心,是吗?”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能不能摆清楚自己的位置?”沈沐黎有些生气,也有些心惊,心跳得很快,“你放开我!” “摆清楚自己的位置?”司清城在她耳边哼笑了一声,语气更冷:“我摆不清,你告诉我,我是什么位置?” 在他说话间,沈沐黎被他压倒在沙发里。 “结婚的时候我就说过,你是我的,这辈子只能是我的,想跟别人双宿双飞,等我死了再说!” 司清城抬起一条腿跪压在沈沐黎的后腰,动作粗暴,压得她动弹不得,抬手一把扯下脖底的领带。 沈沐黎的脸陷进柔软的沙发垫,双手被反剪在背后,感觉到身后的男人在捆她的手腕,她吓得脸顿时白得彻底。 “司清城!你、你疯了!”沈沐黎心脏快得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尤其是察觉到司清城在解她的裤腰纽扣,浑身的血液几乎凝固。 “我跟傅逸丞不是那种关系,我今天跟他说了,我和他不合适,我们只是普通朋友。”沈沐黎的语速很快,说完,下半身开始发凉。 听见身后传来皮带扣被打开的‘啪嗒’声,她更用力挣扎。 可男女天生的力量悬殊,让她根本挣脱不开。 “司清城你放开我,我跟他真的没有关系,我也不是真的要再婚,我就是故意气你的,我承认我在故意气你,你别这样……” 第433章 我们和好吧 “故意气我?”司清城的语气并没有因为沈沐黎的解释而有所缓解。 他随手把西裤扔去一边,金属皮带扣砸在茶几上发出一声巨大的脆响. “明知道你跟别的男人在一起,我会生气,你还敢这么做。”说着,司清城按住她的后心,另一手捞起她的腰。 “小黎,你真是欠收拾!”他的声音低冷,眼神在黑暗里发狠。 沈沐黎感觉到了极致的滚烫和危险,她的呼吸几乎停滞,恐慌的情绪灭顶:“司清城!你、你敢!我会恨你!我一定会恨你!” 司清城微微一顿,眼神越发地狠,同时沉沉开口:“那你就恨我吧!” 痛。 沈沐黎疼得后背瞬间滚了一层冷汗,比当初第一次在一起的时候还疼,那时候司清城对她很是呵护,不舍得伤她一点。 这么多年来,司清城对她一直采用怀柔策略,在瑞士时,他每周都要过去看她,她不准他进门,他就在门外站着。 这一站,就是二十年。 她回国后,他也是百般迁就,万般包容。 而此时,他将所有的怒气都化在凶狠的掠夺中,没有一丝昔日的怜惜疼爱。 沈沐黎额头的发丝被汗水浸湿,凌乱地粘黏在肌肤上,她眼圈泛红,心底不受控制地生出委屈。 听见她在哭,司清城的动作有所缓和,但是没停,他俯身,手肘撑在沈沐黎肩膀两侧,胸膛紧紧贴着她的后背,粗重的喘息落在她耳边。 “就算你恨我,也休想离开我,小黎,你的身体,你的心,都是我的!” …… 啪,司清城开了灯,光线刺得人睁不开眼。 沈沐黎无力地瘫软在沙发上,心跳和呼吸还没恢复,她微张着嘴,像是脱水的鱼,急促地呼吸,胸口剧烈起伏。 司清城走回来,脱下身上的白衬衫盖住她淋漓的下半身。 他慢慢坐下,握住沈沐黎的脚腕,轻轻抚摸,开口的嗓音沙哑,“对不起。” 沈沐黎闭着眼睛,没有说话。 沉默片刻,司清城说:“我们和好吧,小黎。” 沈沐黎依旧闭着眼睛,不语。 司清城缓缓又道:“我们十八岁在一起,二十二岁结婚,二十三岁有了女儿,二十四岁分开,分开二十二年。” “我不想错过第二个二十二年,小黎,我们四十六岁了,不年轻了,没有多少时间让我们去浪费蹉跎。” “我想和你一起守着女儿,和你一起陪着外孙长大,我爱你,小黎。” 沈沐黎的睫毛轻轻颤动,过去许久,她冷着声说:“把我的手解开。” 她的手还被捆在身后,司清城忙给她解开,看见她的手腕上有明显的红痕,司清城的眼底流露心疼和愧疚:“对不起……” 话音未落,沈沐黎爬起来给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的力道极重,司清城被打得偏过脸,他拿舌尖抵了抵腮帮,把脸往她跟前送了送。 “多打几下,只要你能解气。” 沈沐黎抓起腿上的男人衬衫砸在他脸上,指着门:“出去!” “小黎……”司清城接住衬衫。 沈沐黎抄起身后的沙发抱枕砸向他,“滚出去!” …… “……”司桐在婴儿房听见郁寒深的迈巴赫回来的声音,下楼想迎接丈夫。 刚到一楼,就瞧见老父亲衣衫不整地被打出房间的一幕。 她惊呆了。 之前佣人说老父亲裹着浴巾被打出来,当时她想象不出来是什么光景,没想到是这副景象,尤其是,老父亲的脸上还有块清晰的巴掌印。 说出去,谁敢相信儒雅翩翩的双生集团董事长,会有这么窘迫的一幕。 司桐本想装没看见,结果司清城已经看过来,她只得撇开眼,尴尬地打招呼:“爸。” 司清城一怔,在佣人面前,他不觉得有什么,但在女儿面前,有些难为情。 他清了下嗓子,装得若无其事,拢了拢没来得及系上纽扣的衬衫,“怎么还不睡?” 司桐垂眸盯着自己的脚尖,正要回答,郁寒深走过来。 他看见岳丈不太得体的样子,皱了下剑眉,不动声色挡在司桐面前,腔调稳重地跟司清城寒暄两句,带小妻子上楼。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郁寒深走在台阶外侧,健硕伟岸的身躯把司桐和司清城牢牢隔开,司桐的余光被他身上挺括的深灰色大衣占据。 司桐记挂着母亲,忍不住探头看向母亲房间的位置。 下一瞬,郁寒深扣住她的后脑勺,把她的脸拧回来,嗓音沉稳地开腔:“别乱看。” 司桐:“……” 郁寒深去洗澡时,司桐下楼去了母亲房间。 “您没事吧?”司桐担忧地望着沈沐黎。 第一次见沈沐黎,她就是高贵优雅的样子,名门千金的风范十足,像这样不顾形象地把人打出去,不知道司清城做了什么过分的事。 尤其是看见沈沐黎妆容和发型都显得凌乱,司桐眼底的担心更重。 沈沐黎收拾好情绪,笑着拉女儿坐下,“我能有什么事,我没事。” 见女儿忧心忡忡地望着自己,沈沐黎似不经意地换了个话题:“过两天是君宝和卿宝的百日宴,你舅妈和表舅妈明天过来是不是?” 沈沐黎说:“明晚我请他们吃个饭吧,上次她们来,我都没好好招待她们。” 司桐生产时的那场惊心动魄,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舅妈她们都知道了,当时李欣和舅妈乘飞机来看过司桐。 那时候沈沐黎满心只有女儿,哪有心思招待女儿的那些亲戚。 司桐陪母亲坐了会儿,回主卧。 主卧里没人,她去隔壁婴儿房。 郁寒深正在给儿子洗小屁股,男人骨节劲瘦的手指捏着柔软的纱布,轻柔又耐心地擦干净儿子屁股上的脏污,洗完又给孩子擦护臀霜。 然后动作利落娴熟地给儿子包上小襁褓,见儿子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望着他,郁寒深捧起儿子,轻轻晃着。 “我是爸爸,认不认识爸爸?”他的声线低沉又柔和。 像是回应父亲的话,卿宝忽地咧嘴,冲郁寒深笑得露出粉色小牙床。 郁寒深不觉跟着笑起来,男人向来严肃冷峻的眉眼,此时只剩下属于父亲的温柔和慈爱。 “三先生这么喜欢小孩,等过两年,三夫人养好身体,可得再给三先生生个女儿。”在旁边闲着没事的佣人笑着打趣。 郁寒深对孩子的喜欢,她们看在眼里。 只要他在家,照顾孩子基本就没她们插手的份。 这晚睡前,司桐问郁寒深:“你想要女儿吗?” 第434章 郁家双生子的百日宴(1) 本以为郁寒深会说想要,毕竟他那么喜欢孩子,谁知,郁寒深语气严肃郑重地回:“不想要。” 司桐意外了下,随即有些不满:“你不喜欢女儿?郁先生不会重男轻女吧?” 郁寒深的手臂被司桐枕在脑袋下面,男人的大手漫不经心抚摸妻子光裸细腻的薄肩。 “你生产时候的惊险,我不想再体会一次。”说着,他用力把小妻子搂进怀里。 男人的力道极大,司桐感受到了窒息。 郁寒深的下巴抵着她的头顶,低磁的声音通过喉结的震动传到她耳中。 “再来一次,老公真的会被吓死。” 司桐一怔。 郁寒深给人的感觉一直是尊贵强大,强大到这世上仿佛不会有任何事,能让他感到恐惧。 而此时,司桐从他的话里听出了强烈的后怕。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这个强大的男人流露出这种情绪。 司桐缓缓回抱住丈夫精壮的腰,把脸埋进他的脖底。 “那只是意外,羊水栓塞的概率很低,我不能一直这么倒霉。”她闻着丈夫身上令人迷恋的男性荷尔蒙气息,笑着说: “郁先生长得帅,身材好,头脑聪明能力强,而且有责任有担当,这么好的基因,不多生几个孩子多可惜?” 她的马屁拍得一般般,但因为是她说的,郁寒深还是觉得愉悦,“你们娘儿仨已经够我操心了,哪有精力再多操心几个。” 这话说得好像她多不让人省心,司桐的声音不自觉带上撒娇,“我哪有让你操心?” 郁寒深低笑了一声,“哪天没操?” “……”司桐秒懂这话的深意,不由得脸红,“我在跟你说正经的。” 郁寒深说:“我说的不正经?郁太太觉得哪里不正经?” “……”司桐说不过他。 …… 次日,沈沐黎一直到司清城离开贡院,才走出房间。 此时距离春节还有十来天,舅妈带着央央和表舅妈、李欣一起来了海城。 表舅没来,司桐婚礼上发生的非礼郁家孙少奶奶的事,他担心郁家人对他有意见,不想来给司桐丢脸。 虽然他是无辜的,可别人不相信,就算相信他,这件事毕竟是个丑闻,哪怕是假的,也是丑闻。 司桐在电话里劝过两次,老人家态度坚决,司桐也不好勉强。 一见面,舅妈忍不住拉着司桐左看右看,见她比上次见胖了一点,气色也恢复得很好,舅妈放下心,“养得真不错,瞧瞧这小脸,比生孩子之前还红润水灵。” 央央在口袋里掏出一包零食递给司桐,“姐姐,这个给你。” 李欣看见小家伙对司桐的这股殷勤劲儿,顿时不乐意了,“我每个星期都带你去游乐园,也不见你给我藏零食,桐桐都多久没带你玩了,你还惦记着她,小白眼狼!” 她边说边去挠央央的咯吱窝。 央央拔腿就跑。 两人在去往机场停车场的路上打闹起来。 “闹了一路,不能消停点?”表舅妈觉得女儿太不稳重,尤其是在司桐的这位尊贵优雅的母亲面前,她更觉女儿不懂事。 “真不好意思,这孩子从小野惯了。”舅妈陪着笑脸,在司桐这位生母面前,她有些拘谨。 沈沐黎挽着司桐的胳膊,浅浅地笑,“女孩子性格活泼是好事。” 她看着司桐眉眼清冷沉静的样子,“我倒希望桐桐也这么活泼。” 表舅妈道:“桐桐这样才好呢,从小就安静懂事,你不知道,她啊,四五岁的时候就能自己做饭了,当时才这么大点。” 表舅妈比划着到膝盖上方一点的高度,笑着说:“小小一只,踩着凳子做饭,还做得有模有样的,特别可爱。” 她本意是想说一点司桐儿时的趣事,却没想到,她刚说完,沈沐黎眼圈一红,落下眼泪。 表舅妈吓了一跳,立马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本该捧在手心受尽宠爱的孩子,却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艰难生活,换成谁都难以接受。 晚上,沈沐黎请女儿的几位老家亲戚在海城大饭店吃饭,舅妈和表舅妈以及李欣说了不少司桐小时候的事。 司桐小时候过得实在不怎么样,沈沐黎每听一件,都要流一次泪,可她还是想听,她想多了解女儿一点。 李欣见司桐的这位富婆妈妈一个晚上都在难过,想说件有趣的事哄她开心。 于是问司桐:“你记不记得,住你家隔壁的那个小胖子?当时长得又高又壮,他就喜欢带人嘲笑你是没爸没妈的野孩子,有一次把你说急了,你冲过去一头把他撞得四脚朝天,笑死了……” 当时司桐小小的,像一头愤怒的小牛,把比自己高很多也胖很多的男孩子撞翻在地,画面很滑稽。 后来总被左邻右舍提起来笑一笑。 沈沐黎却忽然起身,声音泄露了几分哽咽:“我去下卫生间。” 说完,她捂着嘴匆匆离开包厢。 李欣脸上的笑僵了僵,看向司桐:“我说的不是一件趣、趣事吗?” 司桐跟着起身,“你们先吃,我过去看看。” 等她离开包厢,表舅妈叹了口气:“这件事我们觉得有趣,桐桐的妈妈可一点不觉得有趣,她心疼女儿了。” 卫生间里,沈沐黎躲在格子间里无声哭了好一会儿,等心情平复,才按了冲水按钮。 打开格子间的门,看见守在门外的司桐,她愣了一下,忙擦了擦脸,“你怎么来了。” 司桐没回答,上前抱住沈沐黎,轻声安慰:“都过去了,您别伤心。” 沈沐黎怔了怔,随即紧紧回抱住女儿,抿唇克制着不想哭,可最后还是没忍住哭出声来,“对不起。” 她说:“在你最难的时候妈妈不在你身边,那时候你一定很难过,是不是?” 那时候她在干什么?她在思念别人的女儿,她在为别人的女儿悲痛欲绝。 “妈?桐桐?”沈妍夕的声音忽然插进来,她看着痛哭的沈沐黎,眼底划过一抹冷色,脸上却是得体的淡笑,“你们怎么了?” 司桐扭头,看向沈妍夕,礼貌打招呼:“沈总。” “桐桐。”沈妍夕亲昵地上前,“以前叫我沈总就罢了,现在都是一家人了,怎么还这么生疏?” 第435章 郁家双生子百日宴(2) 听了沈妍夕的话,司桐笑了笑,没有接腔。 沈妍夕倒也不在意,低头从包里掏出纸巾,递给沈沐黎,语气带着浓浓的关心,“妈,您还好吗?” 沈沐黎接过来,拭了拭眼角,很快调整好情绪,淡淡开口:“你跟江明修过来的?” 沈妍夕说:“不是,跟几个下属。” 她结婚,沈老爷子把沈氏集团旗下一家子公司给了她当嫁妆,她今晚宴请子公司的领导层。 又闲聊了两句,沈沐黎和司桐一块离开卫生间。 沈妍夕看着母女俩亲密的姿态,脸上的笑缓缓消失。 她是在沈沐黎公开露面才知道,沈沐黎居然是kping集团的创始人。 她跟在沈沐黎身边这么多年,费尽心思地哄沈沐黎高兴,可在两人母女关系最融洽的那几年,沈沐黎也不曾对她透露过半点kping集团的事。 回包厢的路上,沈妍夕迎面碰上司瑾彤。 司瑾彤冷笑一声,“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沈家的千金大小姐,听说你结婚,沈叔给你一个小公司当嫁妆?” “沈家那么大的产业,给你个小公司就把你搞定了,难怪别人都说你上不得台面。” 沈妍夕微笑,语气平静:“我是好打发,比不上司总监的胃口大,在自家公司上班还贪污。” 司瑾彤的脸色一变。 沈妍夕不屑地看着她,“我们俩都是司桐的手下败将,谁又比谁高贵?不过……” “我本来就不是沈家的人,如今正经的继承人回来了,我被半路放弃也无可厚非。” 沈妍夕靠近司瑾彤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但是你不一样,你和爸流着一样的血,司爷爷和司奶奶却偏心爸,把司家的一切都给了他和他的孩子。” “而你和你的孩子,什么都没有,真可怜。” 沈妍夕说完,讥诮地看了眼司瑾彤,越过她,走进不远处的包厢。 司瑾彤咬牙站在原地,恨恨地望着沈妍夕的背影。 所有人都觉得她是司家的可怜虫,现在居然连一个低贱的孤儿都敢来嘲笑她! 晚上十点多,司瑾彤回到司家老宅。 司老夫人正在客厅里生气,莫煦北一脸头疼地在旁边陪着。 “大晚上不睡觉干什么?”司瑾彤压了压心头对老母亲和儿子的不满,强撑着笑走过去说话。 能不能拿回双生集团的股份,还得看老母亲愿不愿意帮她向老父亲说情。 “外婆跟沈奶奶生气呢。”莫煦北捏了捏鼻梁,“沈奶奶把傅家那个混部队的介绍给舅妈,舅妈正在跟他接触。” 司老夫人接话,语气很冲:“沈家老太婆下午来我面前一顿炫耀,说她女儿彻底放下过去,打算再婚生子。” “小北,你赶紧给你舅舅找个好医生看看,等你舅舅身体好了,我们也再婚生子!” 莫煦北瞬间一个头两个大,“国内外的医生我都给舅舅介绍遍了,医生说他伤得太重,实在没办法。” 司老夫人也不是真的生气,就是有些替自家儿子不值。 守了沈沐黎这么多年,人家扭头就跟别人好上了,再生个孩子,家庭圆满幸福。 她儿子却还孤身一人,身体还残着。 “我不管,你再找,现在医学这么发达,我就不信治不了你舅舅。” 司老夫人急得来回踱步。 司瑾彤在旁边听了一阵,这段时间受的气稍微散了散,上楼时嘴角高高扬起。 她不是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最起码,她那位天之骄子的弟弟,因为她的算计,失去了很多东西。 …… 晚上郁寒深和司清城一同过来接司桐和沈沐黎。 司桐和母亲、舅妈她们到海城大饭店门口,就看见两个男人一副等人的姿态站在饭店的廊檐下。 昏黄的光线笼在两人挺拔的身躯上,一个儒雅风度,一个深沉威严,不一样的气质,却是同样的惹眼吸睛,成了饭店门口一道惹眼的风景线。 司清城的手指间夹着一根香烟,看见母女二人,他把烟踩灭在皮鞋边,抬脚走过来。 司桐想到昨晚这两人应该是发生了矛盾,下意识挡在母亲面前。 “爸,您来了。” 看见女儿眼里的警惕,司清城不知为何,想起沈妍夕。 沈妍夕跟司桐不一样,不会因为沈沐黎对他的排斥而维护沈沐黎,反而总是积极地创造机会让他接近沈沐黎。 那会儿他觉得沈妍夕很懂事,最起码识时务。 而此时,司清城觉得司桐对沈沐黎的维护更得他心。 他抬手揉了下女儿的发顶,眼神慈爱温和:“放心,不会吃了你妈。” 司桐讪讪一笑,“我不是那个意思。” 嘴上这么说,身体却寸步没让。 司清城和舅妈几人打招呼,而后对司桐说:“你和小黎坐阿深的车,我来带你的这几位亲戚。” 他在媒体上很有名气,李欣认识这位明星企业家,没想到有一天能坐上他开的车。 李欣知道要不是因为司桐,这位海城大富豪绝对不会纡尊降贵亲自开车载她们,但依然激动不已。 司桐说:“那麻烦您了。” 沈沐黎看着女儿挡在自己面前的样子,心口好似堵了团棉花,堵得她酸酸胀胀。 从舅妈她们的口中,不难听出司桐小时候很害怕被人说没爸没妈,心里一定很渴望拥有健全的原生家庭。 可司桐从来没表露出想要沈沐黎和司清城复合的想法。 回到贡院,司清城开车把舅妈四人送去九号院。 八号院里,司桐和沈沐黎下车后挽着手走在前头,郁寒深跟在后面走进别墅入户门。 “回房早点休息。”沈沐黎主动开口,没有像以往那样占着司桐说话。 司桐看着母亲红肿的眼睛,不放心:“今晚我陪您睡吧。” “……”郁寒深放下车钥匙,听见这话,皱起眉,深邃的视线扫向小妻子纤瘦的背影。 沈沐黎道:“不用,我有点事要跟你爸说。” …… 司清城送完人回来,回房间洗个了澡,抱着被子准备去沈沐黎的房间,没想到他的房门先被敲响。 从敲门的节奏和力道,他听出是沈沐黎在敲门。 几乎是欣喜若狂地打开门,看见门外站着的前妻,司清城的眼底亮起光,“小黎。” 第436章 郁家双生子的百日宴(3) “你不生我的气了?”司清城一把将沈沐黎拉进来,嘭地关上门。 沈沐黎本想站在门口跟他说话,猝不及防被拽进房内,懵了一下。 耳边,是司清城的声音: “昨晚的事我很抱歉,是不是弄疼你了?是我不好,不该对你那么粗鲁,你放心,只要你以后离别的男人远一点,我会像以前那样温柔地对你。” “……”沈沐黎听见他话中明显的顺杆爬,脸色冷了几分。 “小黎,这些年,我很想你。”司清城说着,开始上手来抱沈沐黎。 “你干什么?”沈沐黎推他,被他的举动惊到,“我来找你有正事要说。” 司清城手臂上的力道大,她怎么推都推不开,他把人困在手臂之间,低头亲她的脸,一边道:“你说,我听着。” “你……”沈沐黎没想到经过昨晚那一遭,司清城居然变本加厉。 司清城开始吻她的脖子,沈沐黎又惊又怒,用力推他的脸,“你别太过分了,放手!” 可司清城像是听不见她的话,抬手把她套在睡衣外面的大衣剥下来。 沈沐黎:“……” 踉踉跄跄地被司清城带着倒在床上,身上的丝绸睡衣被扯烂,沈沐黎的声音冷得彻底,“司清城,你今天要是还敢强迫我,我真要生气了!” “……”司清城抬起头,对上沈沐黎冷怒的眼神,眼底燃烧的滚烫欲望稍稍熄灭一些。 他压下来沉默地抱住她。 男人的身躯沉重,压得沈沐黎喘不上气,尤其是卡在她腿间的男人腰胯。 让她感受到强烈的异样。 沈沐黎气得闭了闭眼,“你起来!” 司清城没动,开口的声音很哑,“我不做什么,就抱抱。” 沈沐黎被他无赖的样子彻底气到,“司清城,我再说一遍,起来!” 司清城这才慢吞吞支起上半身,目光黑沉沉地俯视着沈沐黎,“你来找我什么事?” 沈沐黎已经不想跟他说那件事。 本想跟他商量,在女儿面前假装和好,让女儿感受一下完整的家庭氛围。 现在,她很担心司清城会不会借机假戏真做,毕竟前科累累。 尤其是现在,他还……挺腰故意磨她。 沈沐黎的脸涨红,没法维持一贯的淡定,怒道:“没事了!你让开,我要回去休息!” 感觉到他越磨越来劲,她气得不行,手上用力想挣开他的禁锢:“你要不要脸?” 司清城把她的两只手压在得陷在被褥间,隐忍得额角和脖侧鼓起青筋,脑门也沁出薄汗。 他不吱声,视线很沉,沈沐黎紧皱眉头,“你不是因为车祸不能生育了吗?怎么还能……” 司清城倒是不动了,可抵着她的力道很重,那抹强烈的异样触感,实在不容忽视。 “小黎,没听说过,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他抵得越发用力,“感受到了吗?这才是我。” 沈沐黎觉得羞耻,“你都多大岁数的人了?你、你下去!” 司清城见她快要恼羞成怒,这才翻身从她身上下去。 沈沐黎立刻就要离开。 司清城拉住她的手腕,“留下陪我睡觉。” 沈沐黎不愿意。 司清城手上一用力,把她拉进怀里,“留下陪我,或者我去你房里陪你,二选一。” 沈沐黎低头狠狠咬住他的手背,趁着他吃痛松手,捡起地上的大衣往身上套。 司清城看着手背上整齐的牙印,脸上的笑越扩越大。 这晚,沈沐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她是在和司清城离婚后的第三年,听说他在车祸中失去生育能力的消息。 当时余江南经常把海城的消息,送到瑞士她的耳边。 那时候司老夫人张罗着让司清城另娶,已经物色了一位门当户对的世家千金。 她不知道司清城是同意还是拒绝,只听余江南说,海城上流圈忽然刮起司清城在车祸中伤了根本、不能人道的风。 那位世家千金主动拒婚,之后,再也没有哪个正经的千金小姐,愿意跟他接触。 …… 郁家双生子的百日宴在酒店举办。 来道贺的宾客太多,郁寒深和司桐招待不过来,郁盛德一家五口帮着接待。 司桐忙了一阵,只觉脸都快笑僵,郁寒深跟人话别,走过来握住她的手,嗓音磁性温柔:“是不是累了?” “有点。”司桐点头。 郁寒深抬手拂开小妻子颊边的一缕发丝,捏了捏她温软的小手,沉稳的语气里不难听出怜惜:“累了就去休息,这边我来应付。” 司桐没有强撑,脚下私人订制的高跟鞋很合脚,不磨人,但还是会累脚,她去了休息间。 休息间里的人不少,除了沈沐黎和三位老夫人,还有不少亲戚里的女眷,个个身穿高定,打扮得体,气质不俗。 司桐一进来,立马有人恭维:“瞧瞧这郁家三媳妇,哪里像两个孩子的妈,细腰白皮的比小姑娘还水灵。” “你这话说的,人家本来就不大,才二十三,要不是结婚早,本来就是小姑娘。” 司桐从侍者的托盘上端起一杯鲜果汁,走过去落落大方地应付。 闲聊了一阵,忽然有人说起荣画桥:“我前几天在苏北的德基广场,碰到了你们家原来那位孙少奶奶。” 提起荣画桥,郁老夫人脸上的笑淡了淡。 说话的人没注意,又道:“她跟现在的未婚夫那叫一个如胶似漆。” “我听苏北的朋友说,她现在的未婚夫一直喜欢她,这么多年不结婚就是在等她,这下算是如愿以偿了,他们年后办婚礼……” 她的话没说完,腰被旁边的同伴戳了一下。 说话的人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荣画桥出过不雅视频的丑闻,郁家肯定不愿提起,又见郁老夫人的脸色有点沉,赶紧笑着转移话题。 “夕夕也是年后办婚礼对吧?”她看向坐在窗边单人沙发上的沈妍夕,“你未婚夫家里是做什么?” 很普通的问话,却让沈妍夕的脸色微微一变。 不过很快又端起得体的笑,她说:“做金融的。” 第437章 郁家双生子的百日宴(4) 沈妍夕是在沈老爷子调查了江明修的背景,才知道江明修根本不是她以为的富家子弟。 只是个基金公司的小职员。 第一次见面时开的那辆全球限量的布加迪,也不是他的,而是他从修车的朋友那里借来的。 沈老爷子和沈老夫人因此在家里生了好大一场气,气她没搞清楚对方是什么人,就搞大了肚子。 最后商量了一下,孩子还是要生,沈妍夕不能打胎,不能为了个孩子就把自己弄得不能生育。 为了给孩子名正言顺的出生,这婚也还得结。 大不了生了孩子之后离婚再嫁,有沈家撑腰,沈妍夕不愁嫁。 沈老夫人怕沈妍夕因为嫁得不好,心里不舒服,把名下的沈氏集团股份转了一部分给她。 沈妍夕为了沈老夫人手里的股份,就这么半推半就,应下了这场婚事。 “做金融的?海城金融圈好像没有姓江的家族……” 众所周知,金融圈没有家族人脉做支撑,根本发展不起来。 在场的都是人精,立马意识到沈妍夕的那个未婚夫,估计没什么像样的出身。 看向沈妍夕的眼神,或多或少都带上了轻视。 “哎呀这也没事,等小江跟夕夕结了婚,有了沈家做后台,相信要不了多久,小江就能跻身金融圈塔尖了,你们说是吧?哈哈。” 其他人附和着说笑一阵。 沈妍夕听着刺耳的笑声,面上端着优雅体面的笑,搁在腿上的手却缓缓握成拳。 过了会儿,她起身离开令人窒息的休息间,到宴席厅外面的露台上透气。 透过宽大的玻璃移门,她看见司桐忽然抱着哭闹的卿宝从休息间出来,听见儿子哭声的郁寒深,立刻上前从妻子怀里接过儿子。 耐心又温和地哄着,卿宝在他手上很快止住了哭声,任谁都能看出来,在家里应该是郁寒深带孩子比较多。 男人的魅力不光体现在社会地位和金钱财富,也不光体现在出色的外貌,还体现在他对待妻儿的态度,以及处理事情的能力上。 沈妍夕明显看见宴席厅中的女士们看向郁寒深的眼神,流露着仰慕。 司桐依偎在郁寒深身侧,脸上洋溢着甜蜜和幸福,周围人簇拥过来看孩子,沈妍夕听见‘将来不输郁总’、‘虎父无犬子’的恭维讨好声。 集齐海城三个家族血脉的小公子,俨然成了所有人眼里需要巴结的香饽饽。 “眼红吧?”司瑾彤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身边,“听说你未婚夫出身一般?跟你倒也挺般配。” 沈妍夕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开口的声音也不带情绪:“司总监的丈夫不也没什么出身。” “是啊,我丈夫不是什么大家族出来的人,所以我和他的孩子都只能给别人的孩子当陪衬。” “你呢?沈大小姐?你肚子里这个生出来,又能有什么造化?还不是跟你一样,只配捡一点别人剩下不要的东西。” 沈妍夕眼里的光越来越暗。 “我要是你,我就搏一把。”司瑾彤笑着说:“要是司桐和她的两个儿子都没了,你说,沈氏集团的继承权会不会回到你手里?” 沈妍夕沉默良久,嘴边忽地绽开一抹笑,“司总监借刀杀人的法子很厉害,到时候双生集团的继承权也要重新落入你的手里了。” 司瑾彤说:“我们联手如何?” “不如何。”沈妍夕道:“看见宴席厅内外的保镖了吗?郁寒深把妻子和孩子看得比眼珠子还重,安排了重重保护,别说是你跟我联手,就是再来一百个你和我,也成功不了。” “要搏,司总监自己搏吧。”说完,沈妍夕抬脚走开。 宴席很快开始。 沈妍夕安静地坐在席位上,手轻轻抚摸自己的肚子。 司瑾彤说那番话,只不过是想挑起她的不甘和嫉妒,让她对司桐和郁家双生子出手。 但司瑾彤有句话说的不错,她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也只会和她一样,做司桐和司桐孩子的陪衬,捡一点他们不要的东西。 沈妍夕垂着眼眸,手指用力攥紧。 沈氏集团明明应该是她的,就算她能力不足,可等沈老爷子不在了,沈氏还是要交到她手里。 沈妍夕缓缓抬起眼,看了眼沈老爷子。 他不把沈氏交给她,那她就自己拿。 …… 下午三点多,终于把宾客全部送走,司桐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皱着眉揉小腿肚。 郁寒深把小妻子的腿搬到自己的大腿上,力道不轻不重地揉捏。 司桐飞快地看了眼围着婴儿床的三位老夫人,又飞快看了眼坐在窗边下棋的三位老爷子,趁众人的注意力不在这,搂着郁寒深的脖子亲了他一口。 郁寒深淡笑着看过来,“这是按摩的奖励?” 司桐歪过去靠在他肩上,“算是吧。” “太轻了。”郁寒深说。 司桐闭着眼睛,享受着丈夫的按摩服务,边说:“礼虽轻,但情意重。” “情意重?”郁寒深低头吻了下妻子的额头,在她耳边低声说:“晚上骑我,让我感受一下你的情意有多重。” “……”司桐猛地睁开眼,心虚地看了眼几位老人,见他们没听到,回头瞪了郁寒深一眼。 “这么多人呢,说话注意一点。”说完,又忍不住捶了下郁寒深的胸膛。 这几天这人不知怎么回事,就喜欢让她在上面,一晚上还得骑好几次,搞得她的骑马术飞速进步。 这人更是欲罢不能,有时候早上她还没醒,就把她叫起来驰骋。 这时,那边下棋的郁老爷子忽然哈哈一笑,“我赢了!” 坐在他对面的沈老爷子脸都输绿了,吃完饭到现在,连输十盘。 他气得一咬牙,扭头冲司桐喊:“桐桐,快来给外公报仇!” 司桐的手正被郁寒深捉住,在角度和大衣的遮掩下,按在男人裤链的位置。 她早就发现这人喜欢在不合适的场合暗暗做一些孟浪的举止,司桐的心脏砰砰直跳,扭头瞪了他一眼,抽回手跑去外公身边。 沈老爷子支棱起来,“这把你输定了。” 郁老爷子纵横棋场多年,一点不把司桐放眼里,轻嗤了一声。 但连输两盘之后,他的脸开始发绿。 沈老爷子兴奋得满面红光:“真不愧是我的外孙女,哈哈。” 司老爷子插嘴:“桐桐是遗传了我家清城的天赋。” “胡说。”沈老爷子瞪他,“桐桐长得像小黎,随小黎多一点。” “桐桐明明像清城,随清城多一点。” “随我女儿!” “随我儿子!” 司桐:“……” 另一边。 咖啡馆一隅,沐黎坐在傅逸丞对面。 傅逸丞说:“我临时有事,今晚就得回部队,离开之前想再跟你确认一遍,真的不能给我追求你的机会吗?” 沈沐黎浅笑,正要开口,司清城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小黎。” 他走过来在沈沐黎旁边坐下,很自然地抬手搭在她身后的椅背上。 并没肢体接触,可从傅逸丞的角度看去,就是很亲密。 沈沐黎微蹙的眉显出些不悦。 司清城看着傅逸丞,淡淡开口:“傅先生想要追求我家小黎?” 第438章 恭喜郁太太,以后父母和睦(1) “司董事长。”傅逸丞不卑不亢,“据我所知,你跟小黎已经离婚二十二年,她不是你的。” 司清城缓缓一笑:“又是了。”顿了顿,他补充一句:“前天晚上。” 都是成年人,不用说得太明白。 傅逸丞明显一愣,看向沈沐黎。 沈沐黎心里冒出一团火,面上却仍是端庄优雅的笑,“很抱歉,耽误你这么久,我相信你会找到适合你的另一半。” 说完,她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咖啡厅。 司清城跟着起身要走。 “司董事长。”傅逸丞叫住他,“我听说过一些你的事,我不知真伪,不好评判,但请你好好待小黎,如果你再让她伤心,我会回来跟你好好抢一次。” 司清城看着他,勾唇,语气笃信:“你不会有这个机会。” 沈老夫人知道自家女儿跟傅逸丞没成,气得在家躺了好几天。 年后初八,沈妍夕的婚礼在沈氏旗下的一家酒店举办。 婚礼只邀请了来往密切的亲友,排场不大。 有司桐那场盛大的婚礼在前,更显得沈妍夕的婚礼潦草,沈妍夕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带着嘲笑。 晚上回到婚房,跟江明修大吵了一架。 江明修放低姿态,千哄万哄,总算把沈妍夕的毛捋顺。 他那张脸在女人面前一向好用,沈妍夕再瞧不上他的出身,在这张脸的攻势下,还是有态度软和的时候。 要不然,她也不会半推半就地跟他结婚。 “虽然我给不了你风光的婚礼,但我发誓,我以后只听你一个人的话,你叫我往东,我绝不往西,好不好?” 江明修搂着沈妍夕,“之前骗你是我不对,可我太在乎你了,我有很多次都想跟你坦白,又怕你再也不理我。” “夕夕,我爱你。” 沈妍夕烦躁的心被安抚,她靠在江明修怀里想,哪怕她嫁得不如司桐,最起码,江明修听话,是真的爱他。 江明修头脑聪明,很会资源利用,有了沈氏集团做后盾,在金融圈很快混得小有名气。 就连一开始很看不上他的沈老爷子,都在饭桌上夸过几次。 沈妍夕在江明修的糖衣炮弹下,渐渐地也对他生了几分真心。 时间一晃,两个月过去。 三月中旬,君宝和卿宝满五个月,小家伙又长开了不少,五官的帅气越发明显,带出去走到哪儿都能引来一阵尖叫。 这天周末,司桐和沈沐黎带着孩子们去打疫苗。 以前都是有专人上门接种,但随着他们长大,医生建议多带出去见见人。 于是司桐开着那辆七座的商务车,带着母亲、儿子和佣人,一行七人浩浩荡荡地出发。 保镖的车跟在商务车的前后左右,司桐拿了驾照没多久,开车需要高度集中精神,开到接种点,她的手心都是汗。 沈沐黎脸色发白,下车后扶着车门弯腰干呕起来。 司桐开车还不太稳,一会儿快一会儿慢,沈沐黎本来就有点晕车,此时更是难受得厉害。 “您还好吧?”司桐上前扶住她,有些愧疚:“回去还是叫贺恒来开吧。” 两个佣人从车里抱出两位小少爷,另一个佣人拎着两个大包,装着小少爷的用品。 保镖们四散在周围,看似散漫,实则把太太和小少爷护得滴水不漏。 沈沐黎摆摆手,“没事,不是你开车的问题,可能是昨晚受凉了,早上起来就胃里不舒服。” “郁太太。”这时,一个陌生中年男士走过来。 司桐见对方似乎认识自己,弯起嘴角:“你是?” 中年男人是接种点的负责人,受人所托,带第一次来接种点的司桐去办接种手续。 司桐面上不显情绪,沉静地点了点头:“那麻烦你了。” 今天周末,接种大厅很是拥挤嘈杂,司桐一行人在保镖的簇拥下进来时,喧闹的大厅顿时鸦雀无声。 不管是司桐清冷绝色的长相,还是出行的排场,都足够吸睛,所有人齐刷刷地看过来。 司桐神色自若,被负责人带着一路走绿色通道,十分钟后,就带着接种完的孩子们去观察室。 “舅舅。”司桐刚坐下,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扭头看过去,果然瞧见了吴敏。 看见司桐,吴敏的脸色一冷,“舅舅,你怎么跟这个坏女人在一起?” 负责人瞬间头大,他叫郑玉春,是郑玉灿的弟弟,早从外甥女嘴里听说了郑玉灿和豪门司、沈两家的‘恩怨’。 他那位姐姐,因为当年篡改司家dna鉴定结果的事,被司清城搞得丢了工作。 “别胡说。”郑玉春训斥,“还不过来跟郁太太道歉!” 吴敏被训斥,眼圈一红,“我才不道歉,她明明答应了我把秘密告诉她,她不会追究我妈,还帮我爸拿回kping集团z国区总裁的位子,她说话不算话,出尔反尔,哼!” 说完转身跑出去。 郑玉春脑门冒出冷汗,“小孩子不懂事,郁太太别跟她一般见识。” 司桐淡淡莞尔:“你去找她吧,别出事了。” 郑玉春在观察室后面的小停车场抓到外甥女,“你怎么回事?知不知道郁太太是什么人?敢对她这么没礼貌!” “我妈没了工作,都怪她!”吴敏眼泪直往下掉。 “没了工作算个屁!”郑玉春道:“要不是司家看在你跟郁太太关系不错的份上,你妈是要去坐牢的!” 吴敏愣了愣,这话郑玉灿在家里说过好多次,说幸好司家没告她,说悬在她头顶二十多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掉下来的剑,终于掉了下来。 还说,她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可是,我妈好不容易爬到销售总监的位子上,那是她的心血……”吴敏仍旧为母亲不平。 “总比坐牢好吧?”郑玉春摸了摸外甥女的脑袋瓜,“行了,别瞎想了,你妈都接受了,你再闹有什么意思?” 吴敏鼓着腮帮:“我不会原谅她的!” 当晚,她在家里收到环贸中心送货员送来的奢牌化妆品和包包首饰。 还有一张卡片,卡片上娟秀的字体写着:对不起 落款是司桐。 吴敏看了看她最爱的那个牌子的化妆品和包包首饰,又看了看道歉信,腮帮鼓了半天,拿手机给司桐发了条信息。 只有一个字:哼! 郁寒深洗完澡,擦着头发出来,就看见小妻子对着手机笑得开心。 “什么事这么高兴?” 司桐放下手机,直起身跪在床沿,搂住丈夫精瘦的腰,下巴搁在他健壮的胸膛上,“秘密,不能告诉你。” 郁寒深把擦头发的毛巾丢去床脚踏,两手扶着小妻子的细腰,漫不经心摩挲:“郁太太心情这么好,要不要骑会儿马?” 睡前,司桐想起沈沐黎晚饭也没吃几口,跟郁寒深说:“我明天想陪妈去趟医院,她胃不太舒服,你跟莫医生说一下吧,让他帮忙安排一下。” 顿了顿,她说:“被你带着搞特权习惯了。” 第439章 恭喜郁太太,以后父母和睦(2) 第二天,八点多,司桐陪沈沐黎去了华和医院,到医院还不到九点。 莫煦北今天没空,另安排了位年轻的女医生。 女医生带两人去了见了一位消化内科的专家,沈沐黎坐在诊桌旁的凳子上,专家问了她一些问题。 沈沐黎一一回答,专家忽然问:“你最后一次月经是什么时候?” 这个问题把沈沐黎问得一愣。 司桐也一愣。 “一月十号。”沈沐黎很快回神,如实回答,说完,又补充一句,“我这几个月的月经不是很规律,总是两三个月来一次。” 专家又问了几个问题,给她开了检查单,“先去做检查吧。” 有莫煦北安排的人带着,检查做得很快。 拿到验血报告,专家看了之后又让去做b超。 做完b超,确定沈沐黎已经怀孕两个月。 “先恭喜沈女士。”专家看完检查结果,说:“不过你的年龄偏大,属于高危妊娠,若是要生下来,后续有很多事需要格外注意。” 专家叮嘱了些注意事项。 而后又道:“若是不打算生下来,现在是人流的最佳时期,再过两周,流产对身体伤害会很大。” 因为莫煦北的缘故,专家多说了几句,沈沐黎从确定怀孕后就神色怔忪,司桐向专家道了谢,搀扶着沈沐黎到休息区坐下。 “这边没什么事,我就先去忙了。”女医生说。 司桐再次道谢。 “您还好吗?”司桐握着母亲的手,“别怕,不管怎么样,我都会陪着你。” 沈沐黎的思绪缓缓回归,对上女儿关切眼神,不知道为什么,鼻梁忽然一酸。 她猛地抱住司桐,把脸埋进女儿的脖子里。 司桐安静地回抱着沈沐黎,许久,沈沐黎抬起泛红眼睛,“你希望我生下来吗?” “我的意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不想要。” 司桐看着沈沐黎,唇角弯着弧度,声音轻柔,却带着一股坚定的力量:“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沈沐黎抚摸着平坦的小腹,“这孩子来得不是时候。” 司桐沉默了片刻,问她:“您……您要不要跟孩子的父亲商量一下?” 问这话的时候,司桐心里有些许的遗憾。 她从来不说让沈沐黎和司清城复合的话,但内心深处,还是偷偷期待着父母能重归旧好。 可司清城不能生育的事,整个海城都知道,沈沐黎肚子里的显然不可能是他的孩子。 那就有可能是那位傅叔叔的了。 毕竟,沈沐黎近期接触过的男人,只有他。 沈沐黎不知道女儿心中所想,她心里乱糟糟的,不知道该如何抉择,过去一阵,缓缓道:“我想先冷静一下,等我考虑清楚了,再说吧。” …… 莫煦北上午有几台外科手术,做完已经快十二点。 下午还有几台手术,他去华和医院的食堂随便对付一口,准备回医院宿舍休息一下。 刚到宿舍楼下,接到母亲的电话。 十分钟后,门诊大楼的清创室,莫煦北戴着一次性医用手套,修长的手指拿着镊子,夹着浸满碘伏的棉球,给司瑾彤脚腕上的伤消毒。 “嘶!”司瑾彤疼得眉头紧皱。 莫煦北放轻手上的力道,嘴上忍不住说:“怎么这么不小心?下个楼都能踩空把脚腕蹭破。” 司瑾彤听儿子教训的口吻,难得没有反驳。 莫煦北低着头,神情专注:“你最近总不回家,在外面忙什么?” 司瑾彤有点底气不足:“没什么。” 莫煦北手上的动作停顿住,抬头认真地看着她,“你该不会又在打什么坏主意吧?” “……”司瑾彤愤怒回视,“有你这么怀疑自己亲妈的吗?” 莫煦北张嘴还想说什么,这时,清创室门口进来一个人。 正是上午他安排带司桐和沈沐黎做检查的女医生,女医生过来拿东西,没想到清创室有人,愣了一下打招呼:“莫主任。” 莫煦北笑着应了一声,顺嘴问起沈沐黎的检查情况:“我舅妈怎么样?没什么大碍吧?” 女医生看着莫煦北白皙如玉的俊脸,脸颊微红,“她怀孕了,恭喜莫主任,要添个表弟表妹了。” “……”莫煦北手一抖,一副被雷劈中的样子:“你说什么?谁怀孕了?” 女医生还以为他是因为沈沐黎年龄偏大,一时难以接受,笑着重复一遍:“沈沐黎啊,你舅妈,都怀孕两个月了。” 说完,她拿了东西离开清创室。 “……”莫煦北一时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他家老舅这些年是怎么等着沈沐黎的,他看在眼里。 没想到沈沐黎一声不吭,把别人的种揣肚子里了,这让他老舅怎么接受? “她刚才说什么?沈沐黎怀孕了?”司瑾彤兴奋得两眼冒光,“哈哈,她居然怀孕了?哈哈,好啊!这孕怀得好极了!” 她只觉这段时间郁结在心头的一口恶气,在这一刻散了一大半。 她能想象到,司清城听到这个消息,会是怎样的伤心痛苦。 司清城比她小了十二岁。 在司清城出生之前,她是司家的公主,司家所有人都围着她转,把她捧在手心宠着。 可这一切从司清城出生的那一天就变了。 她不再是司家的中心,所有人都开始围着司清城转。 随着司清城长大,展现出各种惊人的天赋,围绕在他身边的赞美和掌声越来越多。 他站在聚光灯下闪闪发光,而她,因为资质平庸,像个丑小鸭被人遗忘在阴暗的角落。 她恨父母的偏心,恨自己的平庸,更恨司清城的优秀。 只有看见他失败,她才能舒坦点。 司瑾彤迫不及待地让司机送她去双生集团大楼,她要亲眼看着她那位天之骄子的弟弟,是如何的失魂落魄、痛彻心扉。 到了双生大楼的董办,董秘却告诉她;“司董前天出差去了南城。” “……”司瑾彤顿了下,“那他什么时候回来?我找他有重要的事。” 这不是什么不能说的,董秘就没隐瞒:“司董下午四点的飞机,预计五点二十落地海城。” 傍晚五点三十多,海城国际机场。 司清城和几个下属一出机场出口,就看见笑容灿烂的司瑾彤。 “大姐找我有事?”司清城穿着藏蓝色的西装,搭配白色衬衫,整个人看着儒雅绅士,风度翩翩。 董秘已经把司瑾彤去双生大楼找他的事告诉他了。 第440章 恭喜郁太太,以后父母和睦(3) “沈沐黎怀孕了。” 司瑾彤开门见山,说完,如愿看见司清城变了脸色。 “大姐,这种事不可以乱说。”司清城严肃地看着她,声线紧绷。 司瑾彤见他反应这么大,恨不得抚掌大笑,“这种事我有必要骗你?真的假的,你打电话问问小北,沈沐黎在华和医院做的检查……” 她还没说完,司清城拔腿往停车场走,脚步匆匆,越走越快,最后奔跑起来。 “哈哈……”司瑾彤看着他凌乱的背影,在原地笑得前仰后合。 痛快,真是痛快! 再优秀又能怎样,还不是有无能为力、求而不得的时候? 说到底,跟她一样,都是个失败者。 司瑾彤心满意足,慢悠悠往停车场走,坐上车吩咐司机:“去皇廷会所。” 然后打电话叫了几个平日里玩得比较好的姐妹。 皇廷会所的豪华包厢里,她举着酒杯,“今晚我请客,想喝什么随便点。” “彤姐这是遇到什么高兴的事了?”有人附和。 这段时间司瑾彤被司清城打压得整日闷闷不乐,难得这么高兴,大家都捧着她。 司瑾彤在包厢闪烁的灯光里,笑得面容扭曲,“沈沐黎怀孕了!这算不算一件喜事?” 司瑾彤和司清城的恩怨,这帮好姐妹都知道,更知道司清城不能生育,现在司清城心尖上的人怀孕了,肯定是别人的种。 “果然是件大喜事,恭喜彤姐,这么多年的恶气总算出了。” “你们说这位双生集团的董事长,会不会被打击得从此一蹶不振?” “有可能,哈哈……” 相比于这边的欢声震天,贡院那边的气氛显得剑拔弩张。 下午司老夫人和沈老夫人一块过来看曾外孙,晚上留在这边吃晚饭。 这段时间,沈沐黎为了司桐,和司清城维持着表面上的和睦,两位老人来贡院瞧见这两人关系似乎挺好,都以为这两人要复合了。 司老夫人自然是乐见其成。 沈老夫人有些不乐意,她觉得司清城不如傅逸丞,起码傅逸丞体格好,嫁过去不用守活寡,没准还能给沈家再添个外孙。 她私底下问过沈沐黎,沈沐黎不愿多说,问急了,就用一句‘顺其自然’打发她。 沈老夫人背地里唉声叹气了几回,也就随沈沐黎去了。 都四十几了,她也管不了。 郁寒深晚上有应酬,晚饭就两位老夫人和司桐、沈沐黎。 大厨给司桐炖了乌鸡花胶,哪怕已经去掉了油脂,沈沐黎闻到那个味,还是没忍住,捂着嘴跑去卫生间吐了。 司桐不放心地跟了过去。 两位老夫人都是过来人,微微变了脸色,对视一眼。 司老夫人开口:“你家小黎,这……” 沈老夫人想到来时听佣人说,上午沈沐黎去过医院,没吭声,沉着脸去了趟沈沐黎的房间。 十分钟后,把一张b超单拍在饭桌上,脸色有点青:“这怎么回事?” 她是想让女儿再生一个,但不是随便生一个。 “都两个月了,谁的?傅逸丞的?你们不是没成吗?”沈老夫人质问,“他家里都给他另外安排了结婚对象,你说你!” 司老夫人的脸色相当难看。 “不是,跟他没关系。”沈沐黎的脸色有点苍白,收起那张b超单。 “那是谁的?”沈老夫人凝重地看向沈沐黎的肚子。 沈沐黎没回答。 沈老夫人见女儿闭口不言,心头咯噔一声,有不好的预感,“你该不会在外面乱来,连孩子父亲是谁都不知道吧?” 沈沐黎:“……” 沈老夫人:“你这死丫头!” 司桐舍不得母亲被为难,开口安抚沈老夫人的情绪,“外婆,您先别急,妈会妥善处理这件事的。” “先吃饭吧。”司桐扶着老人回位置坐下,转头对候在一旁的佣人说:“你们去看看小少爷醒没醒,要是醒了,抱过来陪外曾祖母和曾外祖母吃饭。” 佣人领命而去,沈老夫人看向司桐:“你最乖,你告诉我,你妈肚子里的是谁的孩子?” 这个司桐还真不知道,她上午见母亲不想多言,就没追问。 见她摇头,沈老夫人越发断定孩子生父不是什么好东西。 没一会儿,君宝和卿宝被抱来餐厅。 看见两个小家伙,两位老人的脸色好了不少。 沈老夫人笑容满面地看了看外曾孙,然后横眉冷对地看向沈沐黎,“明天去医院把孩子拿了,沈家不需要来历不明的外孙。” 司老夫人附和,“这是最好的办法,否则传出去,叫人笑话。” 最后一个字的尾音没来得及落地,外面传来‘嘭’的一声巨响。 像是门板摔在墙上的声音。 众人吓了一跳,佣人立刻过去查看情况,但还没等佣人走出餐厅,司清城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众人视线里。 他是跑进来的,几乎是眨眼就来到沈沐黎跟前。 “你怀孕了?”他的语气急切,气息不稳。 沈老夫人和司老夫人被他的样子吓到,同时起身上前,一左一右拉住他的胳膊,生怕他做出不理智的事。 “清城,你冷静。” “对对,冷静一点,有话好好说。” 司清城对她们的话充耳不闻,只定定地俯视着坐在餐桌边的沈沐黎。 他的衬衫下摆从裤腰里跑了出来,打理整齐的发型也乱了几缕发丝,显出几分狼狈,可见来得有多匆忙。 沈沐黎静静地看着他,忽然想起十八岁那年,她在学校不小心崴了脚,司清城知道后,一向清雅风度的青年,也是这样,跑得衣服头发全乱了。 这么多年,什么都变了,可唯独他对她的那份在意,分毫未变。 良久,沈沐黎缓缓笑起来,“是啊,我怀孕了,恭喜清城哥哥,要有第二个孩子了。” 一句清城哥哥,让司清城的眼尾渐渐泛起红晕。 他挣开两位老人的手,抓着沈沐黎的肩膀提起来,用尽力气抱进怀里,“你原谅我了,是不是?” 司桐站在旁边,和两位老人一样,一脸的不可置信和意外。 “小黎肚子里的孩子是清城的?”司老夫人嗫嚅着嘴唇,手都在发抖,“这怎么可能,清城不是……” 她上前一把扯住司清城,两眼紧紧盯着他:“清城你说,小黎肚子里的真的是你的孩子?你们没骗我?” 司清城两手托着沈沐黎的小臂,点了点头,眼睛始终只看着她。 司老夫人两眼一翻。 “司老太婆!” “奶奶!” 一阵人仰马翻,司老夫人靠在客厅的沙发里缓缓醒来。 司桐和沈沐黎、司清城以及沈老夫人都满眼担忧地围着她。 司老夫人一拳接着一拳打在司清城的肩上,“这么多年,你故意骗我你不能生育是不是?臭小子,骗了我二十多年,真是太可恨了!” 第441章 恭喜郁太太,以后父母和睦(4) 相比于司老夫人的激动,沈老夫人显得平静不少。 她对司清城说:“既然小黎怀了你的孩子,你们尽快把婚复了。” “对对,复婚,不但复婚,还要大办一场,要让整个海城都知道我儿子的身体没问题。” 司老夫人边说,边吩咐贴身伺候她的佣人,“去,给老司打电话,叫他过来商议婚事。” 四十分钟后,司老爷子和沈老爷子陆续赶来。 两家人就着司清城和沈沐黎的婚事,一直商议到十点多才离开。 沈沐黎因为怀孕,早早被勒令回房休息。 司清城把四位老人送上车,来到她的房门外,听见里面传出妻子女儿的说笑声。 这样的场景,曾经很多次在他的幻想里出现,没想到会有成真的一天。 他站在门外聆听良久,抬手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司桐,她弯着唇角,“我回房了,你们聊。” “哎。”沈沐黎在后面喊她,“不是说好了跟妈妈睡?” 司桐说:“爸肯定有很多悄悄话想跟您说,我就不妨碍你们了。” 沈沐黎坐靠在床头,神色间有些难为情,“哪有什么悄悄话。” 司桐看向司清城,慧黠地眨了眨眼,“您进去吧。” 司清城很满意女儿的眼力见,笑着揉了下她的头发,语气温和地叮嘱:“早点睡。” 司桐刚到楼上,婴儿房传出卿宝的哭腔,听那调调,就知道他饿醒了在等喝奶。 郁寒深还没回来,她索性去看儿子们喝奶。 兄弟俩长得都像爸爸,君宝更像,不但五官像,连性格都很像。 除了刚出生的时候哭过,之后他基本不哭,就算饿了或者尿了不舒服,也只是哼哼两声。 不像卿宝,动不动就哭得眼泪汪汪。 司桐到婴儿房,果然看见卿宝在佣人怀里哭得伤心。 他白白嫩嫩,粉雕玉琢,哭起来一点不会让人感到厌烦,只觉心疼。 司桐把他抱过来哄了哄,没什么用,一直到佣人冲好奶,奶嘴塞进他嘴里,他才止住哭声。 看着儿子挂着眼泪卖力喝奶,还发出‘嗯嗯’的喝奶声,司桐一颗心软得一塌糊涂。 等他们喝完奶,她抱抱这个,亲亲那个,越看越舍不得走。 于是,等郁寒深回来,推开主卧的门,就看见房间的大床边多了张婴儿床。 沙发上整齐地摆放着婴儿用品。 中央空调吹着暖风,房间温度适宜,光线暖黄,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婴儿奶香和女人香。 司桐侧躺在婴儿床边,一手支着脑袋,一手攥着儿子们的小手,整个人笼着一层柔光,清婉动人。 郁寒深的目光变得温柔宠溺。 司桐瞧见他,笑得甜美:“今晚我想亲自照顾孩子。” 郁寒深走到婴儿床边,戴腕表的手碰了碰儿子们的脸蛋,没说反对的话。 他摘了手上的商务表搁在床头柜上,扯领带的时候,抬脚去了卫生间。 很快男人淋浴的水声响起。 郁寒深洗完,关掉莲蓬头,抬起手把短发拢去脑后,露出成熟深沉的五官,听见轻微的开门声,他豁然睁开锋利的眼。 看见小妻子俏生生地进来,男人眼里一瞬间的凌厉被温情代替。 他伸手拨开淋浴房的移门,长腿迈出来,身上光泽的肌肤分布着密密的水珠,司桐看着丈夫优越的身材,不由得面红耳赤。 视线忍不住在男人壁垒分明的腹肌上流连,顺着性感的人鱼线,停留在一片令人心跳加速的暗色上。 郁寒深见她看直了眼,薄唇勾起,深邃的眸中浮上一抹玩味。 没有去拿浴巾擦拭,径直朝司桐走过去。 司桐见他逼近,下意识想往后退。 郁寒深却已经一把将她拽进怀里,温热的气息拂过司桐额头,“知不知道在男人洗澡的时候闯进来,会有危险?” 司桐的吊带睡衣瞬间被男人身上的水洇湿。 她两手抵着郁寒深的胸膛,有些不满地控诉:“你把我的睡衣弄湿了。” 郁寒深垂眸俯视下来,眼里的光幽暗,带着股侵略,嗓音低磁风流:“湿了?湿了才好。” “……”司桐脸上发烫,轻咬住下唇,“听不懂你说什么。” “听不懂?”郁寒深从她握拳的那只手里拿出一个小方块,“那这是什么?” 司桐低头,脸埋进男人的胸口。 郁寒深俯身,亲了亲她的耳廓,含住白皙柔软的耳垂吮吸了一下,低着声在她耳边问:“有备而来?嗯?” 司桐被撩拨得肌肤泛起潮红,她半眯着双眸,眼神朦胧,“有孩子在,不方便在床上,所以我想……” “想什么?”郁寒深剥下她的睡衣肩带。 司桐呼吸渐喘,郁寒深又问了一遍,她才磕磕绊绊地回答:“想跟你在卫生间里。” “在卫生间里做什么?”男人的语气带着诱哄,仿佛一定要她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爱。”司桐在扑通扑通的心跳声里,小声回答。 这话像是催化剂,瞬间点燃暧昧的气氛,郁寒深托住她的大腿,将她竖着抱起来。 司桐被抱到宽大的盥洗台上,臀下传来大理石冰冷坚硬的触感,身上是男人湿热的唇舌。 郁寒深挺着腰,同时亲吻她脖侧的肌肤,“今晚怎么这么主动?心情好?” 司桐两手扶着男人的大臂,掌心能感受到他臂膀上的肌肉,因为每次的用力而紧绷鼓胀。 “嗯,心情好。”她断断续续地说:“爸跟妈要复婚了。” “恭喜郁太太。”郁寒深的声线压抑,呼吸很重,“以后父母和睦,有了完整的家。” 司桐睁开眼看向郁寒深。 郁寒深也在看她。 几个凶狠的动作之后,两人默契地吻到一起,呼吸交融,唇舌纠缠。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孩子的哭声。 司桐的理智濒临溃散,没法回神,郁寒深也像是没听见,抱司桐抱得越发紧。 又过了会儿,她瘫软在郁寒深的怀里,平复了片刻,气息不稳地开口:“卿宝在哭。” 郁寒深拨开她脸颊被汗水浸湿的乱发,低头啄了下她的额头,“你冲个澡,我去。” 说完,他拿浴巾随意擦拭了下身体,快速套上内裤睡衣,拉开卫生间的门出去。 等司桐洗完澡,卿宝已经在郁寒深的臂弯里安睡。 睫毛还是湿的,小嘴撇着,一副委屈坏了的样子。 郁寒深正怜爱地给儿子擦眼泪,见司桐出来,下巴指了下床,“不早了,快睡。” 他把儿子安置在婴儿床上,盖好小被子,收拾妥帖,才跟着上床躺下。 主卧里留了盏小灯,光线暗昧,司桐靠在郁寒深的肩上,“晚上孩子醒了记得叫我,我跟你一块照顾。” 郁寒深不置可否,只吻了下小妻子的发顶,“睡吧。” 然后,司桐一觉睡到天亮。 今天周一,上午没课,司桐醒来已经七点多,郁寒深和孩子都不在主卧,她洗完漱下楼,才听佣人说郁寒深抱着儿子在院子里散步。 透过客厅的落地窗,她看见丈夫一手抱一个孩子,身姿挺拔地在前院的青石小路上慢慢走着。 阳光斜斜地倾洒下来,父子三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画面格外温馨。 “昨晚照顾两位小少爷很累吧?”佣人在旁边笑着问。 司桐愣了下。 佣人又说:“要喂夜奶,还要换尿不湿,以后还是给我们照顾吧,别影响你和三先生休息。” “……”司桐有点心虚。 是她提出要亲自照顾孩子,结果她睡得沉,后半夜压根没醒过,郁寒深也不叫她。 司桐望着院子里那道伟岸又可靠的身影,弯起嘴角。 第442章 司瑾彤不是司家大小姐(1) 司清城和沈沐黎复婚的消息,如一阵风,瞬间吹遍海城上流圈。 下午去上课的路上,司桐接到张梦玲的电话,“我听人说司叔叔和沈阿姨要复婚了,还有小宝宝了,真的假的?司叔叔不是在车祸里伤了身体吗?” 司桐戴着蓝牙耳机,两手紧紧地握着方向盘,淡淡嗯了一声,没多说。 张梦玲早就习惯了她安静寡言的性格,也没指望能从她嘴里听到什么劲爆的小道消息,只是想表达一下震惊。 “桐桐,你怕不怕?” “怕什么?” “怕他们有了别的孩子,就不重视你了啊,而且万一生的是男孩,你的继承人位置会不会有变啊?” 前面红灯,司桐缓缓踩刹车停下。 她没有想过父母会不会有了别的孩子,就不再重视她,也没想过继承权的问题。 她现在拥有的东西已经很多,单单郁寒深和两个孩子,就足够她感受到幸福。 父母和继承权,于她而言只是锦上添花。 这一路走来,她本就没有父母陪伴,若是淡去或失去,对她不会产生太大的影响。 “不怕。”她淡淡回答。 “为什么?”张梦玲问:“司家和沈家的继承权哎,多少人做梦都想要。” “尤其是你那个姑姑和沈妍夕,为了继承权费尽心机,结果被你一下子都拿下来,背地里不知道气成什么样。” 司桐等她说完,莞尔开口:“我有天底下最好的老公,有他在,我什么都不怕。” 张梦玲冷不丁被喂了把狗粮,顿了顿,气道:“能不能考虑一下单身狗的感受?不跟你讲了。” 说完就挂了。 司桐笑了笑,把手机丢去中控台。 到了海大校门口,她把车停在校外的停车场,乘校园巴士去上课的教室。 季念念和李晓萱一见她就抱怨宿舍冷清。 司桐现在连中午也不住宿舍,方欣然因为网上造谣的事,被学校开除。 李晓萱说:“昨天看见她在一家火锅店当服务员,也挺可怜,本来毕业了可以找份不错的工作,唉,咎由自取。” 司桐没接话。 上完第四节课,她在去校门口的路上,再次接到张梦玲的电话。 “你那个姑姑进医院了。” 张梦玲道:“我来医院帮我爸拿药,看见她一头血被人从车上扶下来,挺吓人。” 司桐跟司瑾彤没什么交情,可到底是亲姑姑,而且莫煦北对她不错,于情于理,都该过去看看。 她打电话跟郁寒深说了一声,直接开车去了华和医院。 等司桐到医院,司瑾彤已经处理好伤口,住进了vip病房。 病房门口,莫煦北、莫沾衣和莫丞、司家老两口,以及司清城和沈沐黎都在。 除了这几人,还有两个司家的佣人。 病房门敞着,司瑾彤坐在床上,头上的白纱布洇着血,她怒吼着把手边能砸能扔的东西,都砸了扔了。 司清城将沈沐黎护在怀中,脸色有些难看,问垂头站在角落里的佣人,“发生了什么?她又在发什么疯?” 他和沈沐黎正在外面办事,接到司家老宅的电话,得知司瑾彤进了医院。 一到这,就看见司瑾彤跟疯了一样。 其中一个佣人开口:“我、我也不太清楚,我当时正忙着搬花盆,大小姐回来看见院子里乱糟糟的,问我大家都在干什么。” “我告诉她二先生双喜临门,二夫人有喜了,要跟二先生复婚,老夫人让人把老宅里里外外重新刷一遍漆,花园也要重新布置……” “然后她说……”佣人看了眼司清城,有些不敢说。 司清城冷着脸,“说什么?” 佣人这才继续道:“她说二夫人怀的是别人的野种,二先生脑子不好,上赶着把绿帽子往自己头上戴。” 佣人越说,声音越小。 司清城的脸色已经阴沉到极致。 佣人见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压力很大地吞了口口水。 “我跟她解释了二先生的身体没有问题,二夫人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二先生的,然后大小姐就、就晕倒了。” “头正巧磕在花坛上,就、就这样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莫沾衣愤怒地瞪着那名佣人:“你在说我妈因为舅妈有孕在这发脾气?” “舅妈怀孕,跟我妈有什么关系?她生哪门子气?” 莫沾衣的语气带着警告:“她肯定是有别的烦心事才会这样,你少在这胡说八道!” 佣人满脸委屈,小声为自己辩解:“我、我只是陈述事实……” “你还说!”莫沾衣拔高声音。 佣人吓得缩了缩肩。 “好了,都少说两句。”司老夫人开口,“小张没有乱说的必要,沾衣说的也有道理,瑾彤没理由因为小黎有孕在这发火。” “她肯定是在外面遇到了什么烦心事,你们先回去,我在这看着她,等她冷静下来再说。” 莫沾衣:“我也在这陪妈。” 莫丞和莫煦北也不放心,司老夫人只得对司清城道:“你带小黎和桐桐回去。” 司清城点点头,带着沈沐黎和司桐先离开。 剩下的人一直陪司瑾彤到夜里九点多,司瑾彤还是暴怒的状态,不让任何人踏进病房。 最后莫煦北说:“你们都回去吧,今晚我在这守着。” 等人都走了,他走进病房,反手带上门。 “滚出去!”司瑾彤困兽般从喉咙里挤出三个字。 莫煦北没听她的,拉了张椅子坐到病床边,“你到底要跟舅舅较劲到什么时候?” “他过得好,就这么让你难受?” “是!他凭什么?”司瑾彤面容狰狞,“凭什么他一出生,就夺走我的一切?司家的一切,都应该是我的,应该只属于我!” “我不会让他好过的!” 第443章 将计就计(1) 莫煦北看着司瑾彤愤恨的神色,内心叹气,“妈,舅舅掌权有什么不好?这么多年,他从来没亏待我们一家。” “就连爸,舅舅都给了三个点的股份……” “只能分红的股份,有个屁用!”司瑾彤冷笑,“你舅舅多精明啊,在转让协议里剥夺了股份的股权,只留个分红权。” “他就是防着我们跟他争,只要他想,随时可以收回股份,我不就是个例子?” 听着司瑾彤充满怨气的话,莫煦北知道说什么都没用。 定定地看了她片刻,莫煦北起身,“还是那句话。” “如果您再做对不起舅舅的事,你给舅舅下药、算计他跟李霜发生关系,又引李霜带孩子回海城,害舅舅舅妈出车祸这两件事,我一定会如实告诉舅舅和外公外婆。” “沾衣跟时家的婚事在即,我也还没结婚,到时候传出去,整个上流圈都会对我们避而远之。” “您要是想毁了我跟沾衣的婚姻,就继续作。” 莫煦北一口气说完,没再理会司瑾彤,径直出了病房。 司瑾彤三天后出院。 正好周五,是司家的家宴,这是司清城和沈沐黎复合后的第一个家宴. 一大早,司老夫人挨个打电话,千叮万嘱晚上别忘了回老宅。 老人说:“阿深和君宝卿宝也要来,吃完饭在这住一宿,明天再回去,你的房间布置好到现在,你都没住过几次。” 司桐笑着答应:“好。” 傍晚上完课,司桐走出教学楼,一眼看见站在路边的那道修长挺拔的身影。 郁寒深站在黑色商务车旁,西装外面套着深灰色的挺括大衣,单手插兜,深沉威严的派头和那辆沉稳霸气的商务车相得益彰。 男人的另一只手托着卿宝的小屁股,小小的婴儿躺在父亲结实有力的小臂上。 看似只是随意地一抱,却很稳当。 “哇——” 周围响起一阵惊叹和小声的议论。 “校花的老公也太帅了吧,又帅又有钱,看起来还很会带孩子。” “这人夫感,绝了。” 司桐满眼都是丈夫和儿子,小跑上前,“你们怎么来了?” 卿宝看见妈妈,咿咿呀呀地朝她伸出小手。 “来接你。”郁寒深嗓音低沉地开腔,顺手接过司桐肩上的女士皮包。 司桐很自然地把包给他拿,用手指点了点卿宝嫩嫩的小脸蛋,惹得卿宝笑得手舞足蹈。 “君宝呢?” 郁寒深说:“在车里睡觉。” 卿宝醒着的时候,是最不愿意老老实实待着的,必须要抱着到处走。 所以郁寒深才抱他在外面等妈妈。 司机开了后车门,郁寒深让司桐先上车。 等她坐好,他才弯腰低头跨上车,把卿宝放进婴儿安全座椅里,系好安全带。 司桐的手肘撑着座椅扶手,掌心托腮,笑眯眯地望着郁寒深熟练照顾孩子的样子。 郁寒深忙完坐下,一转头,就对上妻子笑吟吟的眼。 “看什么?”他问。 司桐笑:“看郁爸爸迷人的样子。” 这时,商务车缓缓启动,郁寒深跟着浅淡一笑,声线成熟:“一把年纪了,只有你觉得迷人。” “你才三十四,哪有一把年纪。”司桐说:“刚才我还听见有女生夸你又帅又会带孩子,说你有人夫感。” 郁寒深稳重地勾了下薄唇,对这番幼稚的小女生发言不置一词。 三十几分钟后,商务车开进司家老宅的院子。 整个宅院焕然一新,因为刚刷过漆,外观看上去很新,院子里的名贵花草也换了一遍,廊檐下摆满价值千万的兰花。 专门负责兰花的花匠正在侍弄,看见司桐和郁寒深,纷纷恭敬地打招呼:“大小姐,姑爷。” 司桐和郁寒深微微颔首,一人抱着一个儿子,身后跟着四名佣人,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婴儿用品。 照顾君宝和卿宝的佣人一共十个,轮流值班和休假。 客厅里,司老夫人穿着墨色丝绒旗袍,头发盘得一丝不乱,富贵雍容,满脸的红光。 司桐和郁寒深来得算晚的,其他人都已经到了。 沈沐黎和司瑾彤坐在司老夫人两侧,司瑾彤已经恢复了往常的松弛高贵,一点看不出之前的疯样。 莫沾衣坐在单人沙发里,低头摆弄手机。 时在安和司清城、莫煦北、莫丞以及司老爷子在靠窗的流水茶桌边,茶桌上沉香袅袅,水声潺潺。 司清城拎着茶壶,泡茶的动作雅致。 莫煦北对这文雅的一套没什么兴趣,端起茶杯,牛饮水似的一口闷掉。 放下茶杯时,瞅见从玄关进来的一家四口。 顿时乐了:“哟,你这奶爸当得是越发像样了。” 郁寒深跟司老夫人和沈沐黎、司瑾彤打了招呼,抱着卿宝走过去。 原本侃侃而谈的时在安,看见郁寒深,拘谨地站了起来,见郁寒深走近,语气恭敬地开口:“郁总。” 郁寒深淡淡点头,一边落座,一边不冷不热地跟时在安说:“坐吧。” 他语气随和,可还是有领导者的气势,时在安越发地束手束脚。 莫沾衣抬头看见时在安那副谨小慎微的样子,眼里浮现一抹轻视。 随即,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郁寒深身上。 郁寒深侧对着这边,肩背宽厚笔挺,侧脸轮廓立体,微垂着头,神情慈爱。 时不时抬手给怀中的小人儿整理衣服,或是擦嘴角的口水。 很寻常的动作,放在他身上,透着股说不出的男性魅力。 “沾衣,你跟在安的婚事也该抓紧了。”司老夫人突然把话扯到莫沾衣身上。 莫沾衣怔了怔,收回视线,随口敷衍,“不急。” 司老夫人不赞同,“你都快三十了,还不急?” 沈沐黎也注意到莫沾衣对郁寒深流露出的倾慕,眉头微蹙,开口道:“沾衣确实该成家了,成家之后,也好收收心。” 这话意有所指的意思太明显,就差直接警告莫沾衣不要总惦记不该惦记的人。 莫沾衣的脸色微微一变。 司瑾彤冷笑,“弟妹这话什么意思?沾衣的心一直在在安身上,需要收什么心?” “好了,少说两句。”司老夫人道。 顿了顿,又说:“沾衣是该收收心了,过几天我跟时家那边提,先把婚礼日期敲定。” 晚饭时,难得一家人聚得这么齐,司老爷子叫佣人去酒窖拿了瓶61年的罗曼尼康帝。 除了司清城和沈沐黎、司桐,其他人都喝了点。 司桐以前胃不怎么好,如今虽说养好了,但还是要格外注意,郁寒深没让她喝。 她本人对红酒也没什么兴趣,低头安静地吃菜。 一顿饭没吃完,司清城忽然接到下属的电话,公司那边出了点事,挂了电话,他跟司桐说:“照顾着点你妈。” 又对沈沐黎说:“晚上我尽快回来。” 然后急匆匆地就走了。 “哎,好不容易一家团圆的日子,真是。”司老夫人叹了口气。 不过也没多说什么,公司的事要紧。 饭后,众人在餐桌边闲聊了一阵,八点左右,各自回房。 时在安跟莫沾衣还没结婚,司老夫人没留他住。 司老夫人叫人在司桐卧室的旁边布置出一间婴儿房,孩子这会儿已经睡了,司桐去看了眼孩子,回房洗了个澡。 洗完澡,在睡衣外套了件外套,出门去二楼沈沐黎和司清城的卧房。 在缓步台,遇到端着托盘上楼的佣人,佣人低着头叫她:“大小姐。” 她的房间在三楼,也只有她的房间在三楼,其他人的房间集中在二楼,老两口的在一楼。 司桐看了眼托盘上精致的白瓷碗,“这是?” 佣人的头垂得更低,“这是给姑爷的解酒汤。” 司桐点点头,没说什么。 到二楼,又遇到从一楼上来的另一个佣人,手上同样端着托盘,“大小姐,您是要去二夫人房里吗?” 司桐停住脚步,看向她,“有事?” “这是给二夫人的燕窝,麻烦您带一下,我、我肚子有点痛。” 第444章 将计就计(2) 司桐看了眼佣人急匆匆跑下楼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眼托盘上的那碗燕窝。 觉得佣人刚才的说辞很耳熟。 两年前她去参加秦思媛的生日宴那次,韩灵丽正怀孕,秦家的佣人也用这个借口,让她把安胎药给韩灵丽。 司桐端着托盘,站在原地,脸色一点点变冷。 “小表妹,在想什么?”莫煦北带笑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司桐回神,看见莫煦北从房里出来,她莞尔一笑:“没什么。” 说完,端着托盘转身朝沈沐黎的卧房走去。 莫煦北看了看她的背影,一转身,被突然出现在身后的司瑾彤吓了一跳。 “妈,你干什么?走路一点声都没有。”莫煦北皱眉。 司瑾彤从司桐的身上收回视线,嘴边带笑,“我有事找沾衣,你这么晚要出门?” 莫煦北张嘴正要回答,司瑾彤已经抬脚从他旁边走过去,显然只是随口一问,压根就没想要他的回答。 司瑾彤穿着宽松的长裙,身材稍显富态,脚步轻快,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事实上她确实心情很好。 今晚,要上演很多好戏。 …… 莫沾衣食不知味地吃完晚饭,回房后就把自己扔在床上。 脑子里乱糟糟的,想了很多事,全都跟郁寒深有关。 这份感情放在心上十几年,像陈年的老酒,时间越久,越浓郁香醇。 她也想忘记,可是越想忘,反而越忘不掉。 门被敲响时,她有气无力地出声:“进。” 司瑾彤走进来,看见莫沾衣闷闷不乐的样子,勾着嘴角:“还想着郁寒深?” 莫沾衣坐起身,低着头,“没有。” “别狡辩,我是你妈,你心里想什么,我能不知道?”司瑾彤悠哉地在梳妆台前坐下。 “给你个跟他扯上关系的机会,你要不要?” 莫沾衣不解:“什么意思?” 司瑾彤看了眼被搁在梳妆台上的解酒汤,“佣人送来的汤,怎么不喝?” 她边说,边捏住汤碗里的白瓷调羹,慢慢搅拌着,“这汤,郁寒深也有一份。” 莫沾衣见她说话云山雾罩的,皱起眉,“妈你到底要说什么?” 司瑾彤依旧笑,瞧着很是优雅,可眼底染着疯狂,“我让人在他的解酒汤里加了东西。” 莫沾衣一怔,隐约有点明白司瑾彤的意思,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加了什么?” “让男人失控的东西。”司瑾彤冷笑,“你看他跟司桐多恩爱,不知道等他跟别的女人发生关系,司桐还会不会跟他那么好。” 莫沾衣不可置信地看着司瑾彤,“你疯了?” “就当我疯了吧。”司瑾彤垂着眼皮,眼底的疯狂被遮掩,她看起来平静至极:“这些年我什么都比不上你舅舅。” “没你舅舅有能力,就连我女儿嫁得也没他的女儿嫁得好,我受够了活在他阴影里的滋味。” 说着,她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莫沾衣:“你不是喜欢郁寒深吗?这是个好机会。” “司桐在你舅妈房里,你上楼去找郁寒深。” “你真的疯了。”莫沾衣第一次觉得母亲如此可怕。 司瑾彤刚住院的那晚,她离开医院后还是不放心母亲,返回去想跟大哥一块照顾。 没想到会从大哥嘴里听到那么惊人的秘密。 司瑾彤为了跟司清城争,背地里竟然这么害自己的同胞弟弟。 现在,居然连亲生女儿都算计。 莫沾衣的脸色发白,眼里浮现挣扎,“这么做我的名誉就全毁了,而且郁寒深不会放过我。” “到时候你是受害者,他敢拿你怎么样?他不但不敢对你怎么样,还得哄着你别声张。” 司瑾彤的语气带着蛊惑,“你看他那么喜欢孩子,要是你怀上他的种,等生下来,你可以用孩子绑住他,你不想吗?” 莫沾衣眼前浮现郁寒深抱着孩子的画面,手紧紧揪着被褥。 司瑾彤抬起手腕,瞥了眼腕上的女士表盘,“已经十五分钟了,药效该上来了,你现在过去,时间刚刚好。” “他清醒的时候你搞不定,现在失控了,你要是再搞不定,那可真就一点用没有。” 莫沾衣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三楼的,等回过神,人已经站在司桐卧房的门口。 她缓缓抬手,握住门把,轻轻一拧。 门无声开了一道缝,三楼走廊一个人都没有,耳边一片死寂,只有她的心脏在砰砰作响。 她不该配合这么荒唐的事,她知道。 可心底的那一点贪恋,促使她抬脚迈进去。 司瑾彤站在楼梯口,看着莫沾衣的身影消失在司桐卧室的门口,笑着拨通了一楼的座机。 接通后,她吩咐一句:“去告诉老夫人和司桐小姐,就说卿宝和君宝忽然呕吐不止,叫她们赶紧来三楼。” 顿了下,她补充一句:“哦,司桐小姐在二夫人房里,再叫几个佣人上来帮忙,多叫几个,越多越好。” 挂了电话,司瑾彤嘴角的笑越扩越大。 没一会儿,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从楼下传来,除了司桐和司老夫人,还有七八个女佣。 “君宝和卿宝怎么了?怎么忽然吐了?有没有叫医生啊?还是送去医院?”司老夫人一路唠叨着上来。 “别紧张,可能是吐奶了。”司桐扶着老人,语气间一点不见身为母亲的着急。 “你怎么在这?”司老夫人看见司瑾彤,随口问。 司瑾彤刚要开口把众人的注意力往司桐的卧室引,司桐的卧室门忽然打开,莫沾衣神色慌张地跑出来。 她身上的衣服湿了,头发有点乱,看着有些狼狈。 看见门外这么多人,莫沾衣一惊,眼底闪过恐慌和难堪,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眼眶通红地看着司瑾彤。 司瑾彤故作惊讶,“沾衣,你怎么在桐桐的房间里?还弄成这副样子?有人欺负你了?” 司桐的房间,除了司桐,就是郁寒深。 此时司桐跟众人站在一起,房间里只可能是郁寒深在。 随着司瑾彤的话,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落向司桐。 司桐的目光清冷沉静,淡淡地看着莫沾衣和司瑾彤。 司老夫人的脸色铁青,她怒瞪着莫沾衣:“你不在自己房里好好待着,跑来三楼干什么?还不赶紧滚回自己的房间。” 又对佣人说:“你们都回去忙自己的,多干活少说话,听清楚了?” 大户人家都擅长粉饰太平,遮掩家丑。 “谁都不许走。”司瑾彤冷冷喝止:“沾衣在桐桐的房里被人欺负了,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第445章 将计就计(3) 司瑾彤拉住莫沾衣,指着她身上微乱的头发和湿衣服,“郁寒深把我女儿欺负成这样,在场的可都是证人。” 司桐神色不变,清冷地望着莫沾衣稍显狼狈的样子。 片刻,缓缓一笑:“姑姑这话说得叫人听不懂,您怎么就断定寒深欺负了表姐?” 她对上莫沾衣躲闪的眼神,“表姐来我房间是找我的?” “可是我跟你的交情,似乎没好到可以晚上进对方房间的地步。” “况且我不在房内,你若是正常来找我,正常敲门,那必然是寒深给你开门,他会告诉你我不在,这时候你应该出于避嫌的考虑,主动离开。” “可是你不但没离开,还进去了,这我倒是要问问表姐,你是想要干什么?” 司桐一字一句,说得平静淡定,可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割开莫沾衣的遮羞布。 莫沾衣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不该配合这么荒唐的事,一念之差,让自己陷入如此难堪的境地。 司桐轻转美眸,看向司瑾彤,淡笑:“姑姑,你们家的家教,真是有意思。” 伶牙俐齿的一番话,让司瑾彤的脸色青了青。 “少在这巧言狡辩。”司瑾彤冷笑:“这里是司家老宅,沾衣是司家的表小姐,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谁知道是不是郁寒深见色起意,把沾衣拉进房里行不轨之事,毕竟他今晚可是喝了不少红酒,说不准酒后乱性了。” “今天这事必须给沾衣一个交代,否则我就报警,堂堂煌盛集团的老总居然做这种不要脸的事,就该让整个海城的人都知道。” 司桐定定地注视司瑾彤,“姑姑,你确定表姐是被我房间里的人欺辱了?” 她说的是‘我房间里的人’,而不是‘郁寒深’。 司瑾彤没留意到这个细节,下意识接话:“不然呢?难道沾衣是自己把自己弄成这样的?” 司桐听了,点点头,转身看向垂眉敛目站在一旁、恨不得耳朵聋掉的几个女佣。 “你们都听见了,沾衣小姐被我房间里的人毁了清白,既如此,我们肯定是不能放过凶手,大家跟我一起进去看看,究竟是什么人欺负了沾衣小姐。” 她这话说出来,司瑾彤总算回过味,司桐这是在说她房间里的不是郁寒深,欺负莫沾衣的也不是他。 司瑾彤在心里冷笑,真是能装腔作势,她房间,除了郁寒深,还能有谁在? 同时又觉得司桐愚蠢,居然主动叫人进去看郁寒深此时失控的状态。 等大家看到了,不用她多说什么,郁寒深酒后乱性意图侵犯妻子表姐的丑事,就坐实了。 “不行!”莫沾衣却开口反对,她的脸色惨白如纸,哀求地看着司瑾彤,“妈,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什么都没发生,求你了,你别闹了。” 司瑾彤不耐烦地推开莫沾衣,按照她的计划,应该是引着众人闯进司桐的卧室里,把郁寒深侵犯莫沾衣的一幕抓个现行。 谁知道莫沾衣这么没用,连神志不清的郁寒深都拿不下。 “你是受害者,你慌什么?”司瑾彤语气不悦。 莫沾衣都快急哭了。 司老夫人这时候开口:“我相信沾衣说的什么都没发生,既然没事,就别堵在这吵吵闹闹。” 她又想粉饰太平揭过这件事。 司瑾彤还没出声反驳,司桐的声音先响起: “奶奶,是姑姑一口咬定寒深欺负了表姐,这么多人都听到了,要是不弄清楚,不仅表姐的名声不好,寒深也声誉受损。” “我不能任由别人污蔑我的丈夫,而且我相信我丈夫的为人,不会做出格的事,还是弄清楚比较好。” 司老夫人:“……” 司瑾彤觉得司桐真是蠢透了,不屑地看了她一眼,推开挡在门口的莫沾衣,带头拧开门把走进去。 司桐搀扶着司老夫人紧随其后,剩下的佣人陆陆续续跟在后面。 司家老宅的卧室面积大,装修奢华,布局复杂,司瑾彤的视线在房内搜寻一圈,没发现郁寒深的身影。 忽地,卫生间里传来男人压抑闷哼的声音。 司瑾彤脸色一喜,抬脚快步走过去。 可等她看清卫生间内的情形,表情猛地一变。 反应过来后立刻想阻止身后其他人来看,可已经来不及,所有人都看见了卫生间里的一幕。 莫煦北躺在放满水的浴缸里,表情痛苦,额角和脖侧暴起青筋,喘着粗气。 佣人被眼前的一幕惊呆,其中一人脱口道:“天呐,欺负沾衣小姐的是大少爷?” 另一人说:“不、不会吧,他们可是亲兄妹……” “都给我闭嘴!”司瑾彤的脸色难看,“你们什么都没看到,听见没?要是让我发现谁在外面大嘴巴,我一个不饶你们!滚!都滚!” 司瑾彤气急败坏地说完,恶狠狠地瞪着司桐。 司桐看向司瑾彤,缓缓弯起嘴角,“姑姑,这就是你说的玷污表姐清白的男人?真是叫人意外。” 司瑾彤的瞳孔几乎要喷出火苗,“小北怎么会在你的房间里?郁寒深呢?” 她这句话问得咬牙切齿, 不等司桐回答,一道低沉威严的嗓音从门口传来:“司女士找我?” 司瑾彤循声看去,只见郁寒深穿着剪裁得体的黑色衬衫和西裤,单手插兜从门口气定神闲地踱步进来。 对上郁寒深清明又积威深重的眼睛,司瑾彤的后背不受控制地冒出一股寒气。 这时候要是还意识不到被司桐和郁寒深摆了一道,那她真是白吃了这么多年的饭。 “小北怎么会在你这里?还弄成这样?你对他做了什么?”司瑾彤很快冷静下来,决定打死不认,反正就算追究起来,有佣人顶着。 郁寒深走过来,搂住小妻子的腰,不咸不淡地开腔:“这就要问司女士和莫小姐了。” 司瑾彤:“小北是在你和司桐的房里出事,跟我和沾衣有什么关系?” 那边,莫煦北听见郁寒深的声音,艰难地睁开眼:“老胡还没来吗?我快要顶、顶不住了……” 郁寒深淡淡睨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回:“还要十分钟。” 司老夫人被莫煦北的样子吓得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忙问:“你怎么回事?” 莫煦北急促地呼吸,艰难解释:“寒深叫我来说点事,我喝了佣人送给他的解酒汤,就这样了,我打电话叫老胡拿镇定剂过来,快到了。” 司老夫人立马听出郁寒深的解酒汤有问题,但还有更重要的问题,“刚才沾衣来过?你跟她……” 莫煦北无力地摆摆手,“我还没难受到不认识亲妹妹的程度,刚才我骂了她一顿,给她撵走了。” 这话刚说完,楼下跑上来一个佣人,“门外来了位自称胡继承的医生……” 第446章 将计就计(4) 二十分钟后。 书房里,莫煦北打完一针镇定剂,虚脱地瘫在沙发上,连抬一抬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那个送解酒汤的佣人垂头站在书房中央,司老夫人和司老爷子肃然地看着她。 莫丞也被叫了过来,和司瑾彤、莫沾衣一起坐在老两口的左手边。 司桐和郁寒深坐在老两口的右手边。 “说吧,谁指使你在姑爷的解酒汤里放那种肮脏的东西?”司老爷子严厉地问。 司瑾彤的脸色平静,一点不慌。 莫沾衣却紧张得脊背绷直,后背的衣服也被冷汗浸湿。 要是被人知道她的母亲给郁寒深下药,而她想趁虚而入,那她以后就别想出去见人了。 “没人指使,是我自己要这么做的。”佣人声音很小,却毫不犹豫。 “理由!”司老爷子一巴掌拍在茶几上,‘嘭’的一声巨响,茶几上的茶杯和烟灰缸都被震得跳起来。 佣人低着头:“我……我嫉妒桐桐小姐嫁得这么好,想、想……” 想什么,她不说出来,在场的也能听得懂。 佣人终究没说出那句难以启齿的‘爬床’两个字,缓了会儿,又道: “没想到解酒汤被大少爷喝了,沾衣小姐去桐桐小姐房里找大少爷,造成这么大的误会。” 司桐坐在郁寒深旁边,闻言看了眼说话的佣人,不得不说,这佣人还挺忠心。 不但揽下全部责任,还顺带给莫沾衣出现在她房间找了个借口。 尽管这个借口漏洞百出。 但。 司老爷子和司老夫人愿意相信。 “司家容不下你这种用心险恶的佣人,今晚就收拾东西走人!”司老爷子的语气十分愤怒。 司瑾彤听见这话,嘴边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莫沾衣绷直的腰背缓缓一松。 佣人抬头匆匆看了司瑾彤一眼,重新低下头。 司桐垂着眼帘,漫不经心把玩郁寒深的手指,这个结果在她的预料之中,越是高门大户,越注重脸面。 这件事不管是司瑾彤做的,还是莫沾衣做的,传出去,都很难听。 现在有人主动担下责任,他们自然乐见其成。 司老夫人拿起茶几上的茶杯,狠狠掷向佣人,“滚,现在就滚!” 佣人被砸到,疼得五官扭曲,也不敢吭声,沉默地离开书房。 她走出去带上书房门的瞬间,上衣口袋里传出手机铃声。 关上的书房门阻隔了佣人接电话的声音。 书房里,司瑾彤懒洋洋地站起来,“既然只是个误会,也解决了,那我回房休息了。” “瑾彤。”司老爷子忽然叫住她,“双生集团这两年一直在开发欧美市场,你过去负责吧。” 司瑾彤一愣,“什么意思?” 司老爷子抬起眼,松弛耷拉的眼皮下,是一双依旧锐利的眼,“我还没老糊涂,不捅破窗户纸,是在给你脸面。” “您怀疑是我指使佣人给郁寒深下药?呵,您要是怀疑,那就把那佣人叫回来再仔细拷问,只要她说是我教唆的,并且拿出证据,我现在就去派出所自首!” “要是拿不出证据,就不要把屎盆子往我头上扣!” 司瑾彤说完,扫了眼司桐和郁寒深,本想冷哼一声,对上郁寒深深不见底的眼睛,那声冷哼硬生生卡在喉咙里。 心底生出畏惧和忌惮,却又不愿落了下风,梗着脖子抬头挺胸地往书房门口走。 她刚要伸手去开门,书房门猛地被人从外面推开。 刚才离开的佣人慌里慌张地跑进来,噗通一声跪到司老夫人和司老爷子面前。 “老夫人,老先生,我刚才撒谎了。”她指着司瑾彤,“是大小姐让我在郁总的解酒汤里放东西的。” “大小姐说让郁总跟沾衣小姐发生关系,破坏桐桐小姐的婚姻。”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纷纷变了脸色。 莫沾衣脸上的血色如潮水般退去,大家心知肚明但不捅破是一回事,被人这么赤裸裸地揭穿提到台面上,又是另一回事。 这一刻,难堪和羞耻如万丈狂澜,顷刻间将她淹没。 司老爷子的脸色阴沉,“刚才我问过你,是你自己扛下所有责任,现在又跑来反口,你当我们是什么人?你说什么就信什么?” 莫丞也开口:“你说是瑾彤叫你做的,有证据吗?” 佣人连忙点头,“有,大小姐给我女儿打过一笔看病钱,你们顺着这笔钱肯定能查出来。” “对不起,我女儿生病了,需要钱,我、我不能没有我女儿,求你们相信我。” “真的是大小姐指使我的,我有丈夫有孩子,我很爱我的丈夫和孩子,我没有嫉妒桐桐小姐,真的……” 司老爷子本来就对司瑾彤有怀疑,这会儿佣人反口,还提供了线索,已经确定今晚这出闹剧就是自家女儿搞的鬼。 现在再想装聋作哑、粉饰太平,已经不可能了。 他没有叫人去查那笔钱,而是直接对司瑾彤说:“你明天就收拾一下出国,没有特殊情况,你在国外待着别回来了。” 司瑾彤拿起书架上摆着的古董大肚瓷瓶,几步走到佣人跟前,举起来狠狠砸在她头上。 “贱人!” 哗啦一声,瓷器应声而碎,佣人流了满头血。 司瑾彤怒视她:“我出钱救了你女儿的命,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还没闹够?”司老爷子看着这个永远长不大的女儿,“给家里人下药,我怎么养出你这么个不知廉耻的女儿?还把沾衣往歪路上带,有你这么当妈的?” “莫丞,你现在就去把她的东西都收拾了,明天一早,你亲自送她去机场!” “我不走!是我做的又怎么样?我就是看不得司清城一家过得这么顺心,我就是想给他添点堵又怎么样?” 司瑾彤也不装了,“你们要是看我不爽,就报警抓我啊,只要你们能放得下脸面。” “你!”司老爷子被气到。 正在这时,一名佣人急匆匆跑来书房。 “不好了,二夫人、二夫人她突然肚子疼……” 第447章 将计就计(5) “什么?”司老夫人第一个站起来往沈沐黎的房间跑。 司桐和郁寒深跟在后面。 司老爷子也赶紧跟上。 书房里,顿时只剩下司瑾彤一家四口,和满头血的佣人。 莫沾衣魂不守舍,莫煦北闭着眼睛,状态很不好。 莫丞点了根烟抽着,他出身比不上司瑾彤,当年能入司老夫人和司老爷子的眼,就是因为他没脾气,更没什么野心,跟司瑾彤正好相反。 司老夫人和司老爷子希望司瑾彤跟他在一起,能受他影响,改一改脾性。 但很显然,他改变不了什么。 司瑾彤坐在出卖她的佣人面前的沙发上,坐得端庄优雅,伸腿,用鞋尖抬起跪在地上的佣人的下巴。 “说吧,为什么出卖我?” 佣人咬着唇,没吱声。 司瑾彤是没司清城有经商天赋,但她不是蠢人,这佣人之前顶锅顶得好好的,出趟书房门就改口了,在她出了书房到折返回来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 她想到司桐和郁寒深摆她的那一道。 本该郁寒深喝的解酒汤,却被她儿子喝了。 她不信这是巧合。 “是郁寒深威胁你了?”司瑾彤很快想到这一层。 佣人捂着脑袋上的伤口,血顺着指缝滴答下来。 她不知道威胁她的人是谁。 电话里的男人声音很粗犷,凶神恶煞的,让她把司瑾彤叫她做的事如实告诉司老夫人和司老爷子,否则就对她的女儿不客气。 电话里,她听见了女儿的哭声。 打电话给丈夫,丈夫告诉她,女儿不见了。 她吓得要命,不管威胁她的人是谁,都是她惹不起的人。 豪门世家的恩怨,她这样的普通人卷进去,不过是炮灰,就算死了,也引起不了多少重视。 佣人捂着头,给司瑾彤磕头,“大小姐,对不起,您放过我吧,对不起……” 司瑾彤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卑微的样子,语气轻蔑:“出卖我,还想好过?你丈夫是个初中老师?” 佣人吓得白了脸,“大小姐,求您,放过我吧?我也不想出卖您,可……” “滚吧。”司瑾彤说:“你丈夫明天就会收到解聘通知,还有你那个身体不好的女儿,以后不会有哪家医院收她,带回家等死吧。” 佣人像泄了气的皮球,无力地瘫坐在地:“大小姐……” 莫丞有些看不过去,“你何必为难一个佣人?爸跟妈本来就怀疑到你头上,就算她不出卖你,爸也会想法子送你出国。” 他看了看莫沾衣和莫煦北,叹了口气,“你胆子是真大,居然算计到郁寒深头上。” “现在好了,什么都没得到,反而让沾衣和小北被算计进去。” 莫丞说到这,一向没脾气的人,也来了点火气,瞪着莫沾衣:“你也是,居然配合你妈干这么蠢的事,你这是在作贱自己知不知道?” “这世上的男人死光了还是怎么?非要吊在郁寒深一棵树上!” “幸好司桐和郁寒深都不是嘴上没把门的人,但凡换个人,说出去,弄得人尽皆知,你就别活了!” 莫沾衣小脸惨白,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另一边。 沈沐黎和司清城的房间。 沈沐黎疼得蜷缩在床上,郁寒深和司老爷子站在门外没进来,司桐握住沈沐黎的手。 司老夫人在旁边急得团团转,“好端端的怎么会肚子疼?” 负责照顾沈沐黎的佣人说:“二夫人是吃了燕窝之后开始疼的,会不会是燕窝有什么问题?” 司老夫人愣了愣,“燕窝能有什么问题?” 司桐说:“先别管燕窝,送妈去医院。” “哦对对,赶紧去医院。” …… 司清城接到消息赶来医院,沈沐黎已经被推进手术室。 一直到晚上十点,沈沐黎被送进华和医院的vip病房。 沈老夫人把给沈沐黎准备燕窝的佣人和司瑾彤都叫来医院。 司瑾彤进来时,看见坐在病床边一脸沉痛的司清城,心底乐开了花。 司老夫人坐在沙发上抹着眼泪,司老爷子两手撑着拐杖,看着门口进来的司瑾彤、莫丞和那名给沈沐黎准备燕窝的佣人。 莫丞抹了抹脑门上的冷汗,一进来就替司瑾彤说话: “爸、妈,瑾彤是叫人在郁总的解酒汤里放东西了,但弟妹燕窝里的东西真的跟她没关系,你们千万别错怪她啊。” 这个节骨眼把司瑾彤和准备燕窝的佣人一块叫过来,很明显是在怀疑她。 沈沐黎坐靠在病床头,神色恹恹的,司桐和司清城一左一右地坐在她身侧。 郁寒深刚才接了通电话,离开了病房。 “孩子没了就没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值得大晚上的兴师动众,吵人睡觉。”司瑾彤打着哈欠,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莫丞只觉头大,推了推司瑾彤的肩,“你少说两句。” 司老爷子目光凌厉地看向给沈沐黎准备燕窝的女佣,“今晚发生了太多事。” 他说:“小黄的事你应该已经听说了,她给姑爷下药,没造成严重的后果,就只开除了她。” “但你不一样,你下药导致二夫人流产,这涉及到人身伤害,司家可以起诉叫你去坐牢。” 佣人吓得发抖,“老先生,我没有,我把燕窝给了桐桐小姐,也许是桐桐小姐在燕窝里加了东西……” “老宅的监控已经拍到你往小黎的燕窝里加东西,你还狡辩!还想把责任往桐桐头上扣!” 司老爷子呵斥道:“你以为你做得天衣无缝,却不知除了明面上的监控,还有隐藏在暗处的摄像头,你做过什么,监控记录得清清楚楚。” 佣人抖得更厉害。 司老爷子又说:“我现在给你个机会,如实交代,等开庭的时候,我这边可以给你出个谅解书,让你争取轻判。” “但你若是跟小黄一样执迷不悟,不但你要重判,你的家人,都别想好过,我能不能做到,你在司家干了这么多年,应该清楚。” 司老爷子当了几十年名门世家的大家长,自有慑人的气势,一番威逼利诱下来,佣人已经冷汗涔涔。 佣人垂在腿侧的手揪紧裤腿,手指反复搓裤子的布料。 过去很久,她豁然抬起头,“是、是桐桐小姐叫我这么做的。” 司老爷子的眼睛迸射出刀刃般的光,“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佣人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说:“是桐桐小姐,桐桐小姐说不想二夫人和二先生有别的孩子,她怕二夫人生个男孩,跟她抢继承人的位置。” 第448章 将计就计(6) 佣人的话,让病房里本就沉重的气氛,变得凝滞。 司瑾彤在一旁火上浇油,“司董事长,你可真是生了个好女儿啊,这争权夺利的手段,放眼海城都找不出第二个,我看以后双生集团和双生科技在她手底下,肯定能百年昌盛。” “爸、妈,有这么个厉害的孙女,你们也放心了。” 郁寒深接完电话回来,就听见佣人那番话,他的神色不变,走到司桐身后,抬手搭上小妻子的肩膀。 开腔的嗓音沉稳:“不过是佣人的片面之词,并无实证,司女士就迫不及待把罪责往桐桐头上安,难怪爷爷和奶奶不愿意把公司的权柄交给你。” “司女士这么容易偏听偏信,确实不堪大任。” 郁寒深这句爷爷奶奶,叫的是司老爷子和司老夫人。 他一针见血的话,让司瑾彤的脸色瞬间难看。 没能力、不被父母看重,是她心底最深的痛。 司桐沉默地握住沈沐黎的手,脸上没有一丝情绪。 忽地,她的手背被温暖干燥的大手覆盖,这触感,不是来自郁寒深。 她抬起眸,对上司清城温和的眼神,司清城隔着病床,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爸爸相信你。” 司桐怔了怔,随即嘴角弯起,轻轻‘嗯’了一声。 司清城严厉地看向佣人:“看来你是不打算说实话了。” 佣人:“我、我说的就是实话……” “胡说!”司老夫人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桐桐是什么样的孩子,我们还不清楚?” 司老爷子跟着开口:“既然你不肯跟我们说,那就去跟警察说吧。” 他说完,扭头吩咐身后的保镖:“把她送去派出所。” 保镖拎着佣人就要走。 “等等。”沈沐黎忽地出声,她看着佣人:“我再给你个机会,你说出谁在背后指使你,我就既往不咎。” “我记得你的孩子才四岁,你是想坐牢,还是想陪着孩子成长,你自己考虑。” 佣人的脸上出现了明显的动摇。 当时答应做这件事,也是一时鬼迷心窍,此时真的面临牢狱之灾,她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二夫人,您、您真的可以不告我吗?” 沈沐黎点头。 “是……”佣人的话还没说出口,司瑾彤抬脚踹在她身上,“闭嘴!” 高跟鞋尖利的后跟刺在佣人的肚子上,佣人惨叫一声,捂着腹部倒在地上,疼得五官拧在一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众人看到这一幕,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司瑾彤!居然真的又是你!”司老夫人满脸失望,“你不但害小黎肚子里的孩子,还想嫁祸给桐桐,你真是、真是太可恶了!” “都是我干的又怎样!”司瑾彤坐在沙发里,倚着靠背,一副‘你们能拿我怎么样’的姿态。 “报警抓我?还是把我送出国?” 司老夫人眼睛都哭肿了,“你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你小时候明明不这样……” “别跟我提小时候,我小时候你们只爱我一个,什么东西都是我一个人的。” 司瑾彤像是被点燃的炮仗,“现在你们满心满眼只有司清城,哪还有一点我的位置?” “怎么没有?我跟你爸把你养这么大,怎么会不爱你?” 司老夫人心底生出一股凉意,“你只是不适合管理公司,可除了集团的管理权,我们哪里没有顺着你依着你?” “你说想找个有能力的女婿,来继承公司,我们也同意了……” 司瑾彤冷笑:“可司清城的孩子一出现,你们不还是立马就改变了主意?在你们眼里,我永远比不上你们的儿子,我的孩子也不比不上你们儿子的孩子。” 司老夫人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化成一声叹息。 司瑾彤哪怕被戳穿,依然有恃无恐,老两口看重司家的门楣,断然不会让这种内讧的事传到外面去。 所以,在司清城要打电话报警,司老夫人说出那句‘毕竟是你姐姐’时,司瑾彤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 司清城俯视着抱住他的手、阻止他打电话的母亲,不想退让:“妈,您不能再这么纵容她,她害了小黎肚子里的孩子!” 司老夫人哭道:“我知道,我知道,是我和你爸没教好她,我不要求你原谅她,我明天就把她送出国,送得远远的,不让她再回来,行不行?” “……”司清城终究不忍见岁数这么大的母亲难过。 可司瑾彤伤了他深爱的女人和孩子,这笔账不算,难消他心头恨。 “不追究可以,把她送出国,没收她名下的所有资产,不许你们给她钱,让她自己养活自己。” 司清城说:“必须要让她吃点苦头。” 司老夫人赶紧同意:“好好,就这么定了。” 司瑾彤的脸色变了变,她这么多年养尊处优惯了,平时在公司里也是作威作福,脱离司家和双生集团,她哪里能养活自己。 “我说了,我不出国。” “不出国,难不成你想坐牢?”司老夫人瞪她。 “那就坐牢吧。”司瑾彤一点不慌,她清楚,司老夫人和司老爷子不会看着她坐牢。 “你……”司老夫人真要被这个女儿气死,“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日子你也不好好过,非要搅得所有人不得安生,你到底图什么?” 司瑾彤:“图个高兴,司清城不高兴,我就高兴,你们不是偏心他吗?干脆让他告我,把我送进牢里好了。” 司老夫人气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正在这时,之前出卖司瑾彤的佣人推门进来。 “老夫人,老先生,我有事要告诉你们。”佣人头上的伤被处理过,包着纱布,她目光炯炯地看着病房里的众人。 不等别人开口问什么事,她直接说:“当年司董事长和李霜发生关系,是因为司瑾彤给司董事长下了药!” 病房里一片死寂。 “还有。”佣人又说:“当年李霜带孩子来找二夫人,害二夫人和二先生出车祸,也是司瑾彤做的。” “是她,收买李霜的哥哥李建军,让李建军撺掇李霜带孩子回海城破坏二先生和二夫人的关系,才导致了那场车祸。” 第448章 司瑾彤不是司家千金(2) 除了郁寒深依旧镇定沉着,其他人都被佣人的话震得愣住。 司桐从来没想过,父母当年的车祸,居然和舅舅有关。 她一时有些回不过神,直到肩膀被郁寒深搂进怀里。 郁寒深站在她身侧,她的脸被男人的手按得贴上他紧致结实的小腹。 下巴触碰到郁寒深腰间的金属皮带滑扣,冰冷坚硬的触感,让她稍稍回神。 耳边,是司老爷子愠怒的问话,“你说这些,可有证据?” “有,我有大少爷给我的录音。”佣人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录音笔,按了播放键。 录音笔里立刻传来莫煦北的声音,“说吧,把你做过的一五一十说清楚。” 随后响起的,是一道司家人和郁寒深很陌生、但司桐很熟悉的男嗓。 “我叫李建军,李霜的大哥。” 李建军说:“司瑾彤给了我六十万,叫我把刊登了司清城一家三口出游消息的报纸,拿给我妹妹……李霜看。” “我妹妹那时候特别迷恋司清城,嫉妒心又强,看见司清城和沈沐黎恩爱的新闻,一下子就被激怒。” “我照司瑾彤的吩咐,趁机给李霜出了个带孩子去找沈沐黎的主意,我跟她说沈沐黎要是一气之下跟司清城离婚,那她就有机会进司家当少奶奶,她就信了。” “我只是想赚那六十万,我以为就算我妹妹带孩子去找沈沐黎,最多就是让沈沐黎和司清城闹点矛盾,我没想到会害死司家的小千金……” 说到最后,李建军的声音痛苦。 司桐怔怔地听完,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难怪韩灵丽那么恨舅舅。 恨到央央生病住院,她居然说诅咒央央去死的话。 那次央央肠扭转住院,司桐听外婆说起遇到韩灵丽,以及韩灵丽那些恶毒话的时候,还想不明白韩灵丽为什么对自家人如此冷漠。 原来是这样。 她在舅舅的撺掇下,带着孩子给沈沐黎添堵,结果却害得她的亲生女儿惨死。 “司瑾彤!”司清城怒喝的声音拉回司桐的思绪。 司桐回神,看见司清城雷霆震怒的神色。 “当年的事,当真是你的算计?” 司瑾彤在录音笔里传出李建军声音的刹那,就冲上去想抢。 被司老爷子的保镖按回沙发。 司老爷子冷冷地看着司瑾彤,“你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你……”司老夫人颤抖着手指,指着她:“你,你……太让人失望了!” “滚开!”司瑾彤很快从被儿子背叛的恼怒中缓过劲,冷着脸挣脱控制住她的保镖。 她从沙发里站起来,动作慵懒地理了理脸颊的乱发。 “是啊,是我的算计。”司瑾彤一步一步,走到司清城面前,像个胜利者,“你天资聪颖如何?” “你是双生集团的董事长、是司家的掌权人又如何?还不是在我手里吃了两次亏?” 她的视线越过司清城,看向沈沐黎的小腹,表情得意地问:“弟妹,两次失去孩子的滋味,如何?哈哈……” 虽然当年那个孩子是李霜的女儿,可丧女之痛,却是真真实实。 沈沐黎眼圈通红,眼里涌出浓烈的恨意,“司瑾彤,你不得好死!” “我不得好死?不得好死的,你是肚子里的贱种!” 司瑾彤笑,“其实这也不能怪我,要怪,就怪你肚子里的贱种不会投胎。” “不过。”她忽地话头一转,笑得恶意满满: “就这么流了,也算便宜它了,不然等生下来,我把它偷出去,卖给人贩子,挖心挖肝,啧啧,那才叫大快人心!” 她的话还没落地,衣领被人用力揪住。 司清城一把将司瑾彤扯到跟前,‘啪’一巴掌扇在她脸上。 男人的力气本来就大,这一下他丝毫没留情,司瑾彤被扇得摔在地上,脑袋一片空白,半张脸也麻木得没了一点知觉。 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捂着红肿的脸颊,咽下嘴里那口血,咬牙切齿地瞪着司清城。 “司清城!你居然敢打我!” 司清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司瑾彤,这么多年,爸跟妈对你百般纵容,我以为你只是脾气差了点,胡闹了点,没想到你如此恶毒!” “爸妈管不了你,我替他们管你,你教唆佣人下药害小黎流产,是故意伤害,你在双生集团任职期间,利用职务之便谋取私利,是职务侵占,这两项罪名,够你在牢里反省十年以上。” 司清城说完,拨了助理的电话:“把司瑾彤职务侵占的罪证交给警方。” “司清城!”司瑾彤的脸色变了变,终于露出一丝害怕,不过转瞬即逝,她看向司老夫人和司老爷子。 “爸,妈,你们的儿子要让我去坐牢,你们不管?” 她眼含希冀,她是司家的长女,是他们的女儿,他们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去坐牢。 但下一瞬,她眼里希望的光缓缓熄灭。 司老爷子垂着眼没有看她,司老夫人也背过身去抹泪,一副任由司清城做主的态度。 司瑾彤怔了片刻,又去看莫丞,“你是死人啊?说话啊!” 莫丞低垂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好,好……”司瑾彤看着满屋子的人,没有一个向着她,就连她的丈夫,都不站在她这边。 还有莫煦北,她的亲儿子,居然为了外人,背叛她。 司瑾彤缓缓笑起来,她看向司清城和沈沐黎,“送我去坐牢又怎样?你们刚死的那个孩子,也回不来了!” “用我的十年,换一条命,也是我赚了!”她笑着,眼底流露出炽热的疯狂:“司清城,沈沐黎,这一回合,我赢了。” “是吗?”沈沐黎掀开被子下床。 司清城顾忌着她刚做完流产手术,慌忙上前扶住她,“你现在不能乱动,回去躺好。” 沈沐黎却推开他的手,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笑,而后定定地看向得意忘形的司瑾彤。 “是你输了。”她说:“你精心准备的那碗燕窝,我没吃,我的孩子,也还好好的在我肚子里。” 沈沐黎抚摸着小腹,语气十分平静,可说出来的话,让司瑾彤脸上狂热的笑一点点消失。 司瑾彤的视线下移,落到沈沐黎的腹部,“不可能!你明明……” 她的话猛地顿住,再次想起郁寒深和司桐给她下的套,片刻后,豁然抬头,看着沈沐黎和司桐,“你们耍我?” 沈沐黎弯起嘴角,“不演这一出戏,怎么知道司大小姐不但想害我肚子里的孩子,还想害我的女儿?” 司瑾彤眼里要喷出火。 司清城怔了怔,眼底流露出欣喜,“小黎,我们的孩子真的还在?” 沈沐黎点点头,她看向眼睛肿得像核桃的司老夫人,“抱歉,妈,爸,让你们担心了。” “是桐桐察觉到燕窝有问题,本想把佣人提过来盘问,但我觉得没造成严重的后果,佣人没有压力,未必肯说实话。” “幕后的人不揪出来,这次不成功,一定会有下一次的动作,暗箭最难防,所以我叫桐桐和阿深配合我演了这出戏,医院这边是阿深提前打了招呼。” 沈沐黎不确定司老夫人和司老爷子会不会责怪他们胡闹,把责任都揽在自己头上。 其实将计就计的法子,是司桐提出来的。 司桐的原话是:“……只有您的孩子没了,爷爷和奶奶才会真的动怒,否则就算查出来幕后的人,爷爷奶奶也不过是不痛不痒地训斥几句。” 原本沈沐黎打算装到司瑾彤被没收资产送出国。 但现在,司瑾彤身上又多了两项罪状,就算沈沐黎的孩子还在,司老夫人和司老爷子也不会轻饶司瑾彤。 司老夫人哪里会计较?她上前抚摸沈沐黎的肚子,喜极而泣:“孩子还在就好,还在就好……” 沈沐黎看向司瑾彤,“司瑾彤,你费尽心机,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下半辈子,你就在牢里度过吧。” 司瑾彤的脸色苍白,衬得脸颊高肿的巴掌印更加触目惊心。 “妈,她的孩子根本没掉,你还是同意司清城告我职务侵占?”她喃喃地问母亲。 司老夫人看了看她,到底养了几十年的女儿,还是有舍不得。 可是司瑾彤从二十多年前就开始算计司清城,差点害她儿子断子绝孙,实在触碰到了她的底线。 “你进监狱好好反省,等什么时候知道错了,真心悔过,再……”再把司瑾彤弄出来。 司老夫人心里这样想。 “你们居然要看着我去坐牢。”司瑾彤慢慢往后退,退到沙发边,拿起来时带的奢侈品皮包。 她把手伸进包里,走向司清城的同时,开口:“说到底,你们还是偏心司清城。” 第449章 司瑾彤不是司家千金(3) 司桐不是第一个发现司瑾彤行为异常的人,但却是动作最快的。 司瑾彤说完那句‘你们还是偏心司清城’的话,已经走到司清城身后。 司清城正低头给沈沐黎穿外套,打算带她回家休息,忽然听见身后的司瑾彤暴喝一声:“你去死吧!” 等他转身,司桐纤细的身体已经挡在他和司瑾彤之间。 司桐的手紧紧握住匕首,她脚尖的地板很快汇了一滩血,匕首的尖端,几乎要扎进她的腹部。 郁寒深的反应也很快,一把捏住司瑾彤的手腕,也不知他怎么做的,司瑾彤只觉整条胳膊顿时一麻,本能地松开握匕首的手。 郁寒深沉着脸,深邃的眼底布满阴鸷,另一手抓住司瑾彤的上臂,一用力,把她整条胳膊都卸下来。 司瑾彤惨叫一声,被反应过来的保镖控制住。 “桐桐!” 司桐被司清城和沈沐黎,以及司老爷子、司老夫人围住。 司桐看着一双双关心她的眼睛,恬静地笑了笑,“我没事。” 她的右手掌心一道很深的伤口,血哗啦啦流了一地。 司清城焦急地按了呼叫铃,叫来护士。 护士很快叫来一名值班的医生,因为伤口太深,需要缝针。 司桐坐在沙发里,郁寒深把她搂在怀中,医生每缝一针,她都不受控制地轻颤一下。 可看见沈沐黎红了的眼眶,她还是笑着安慰:“不怎么疼,真的。” 郁寒深的目光看似平静,但司桐跟他相处这么久,知道他此时看着喜怒不显,其实是在黑脸。 她又安慰丈夫,“真的不疼。” 郁寒深的视线,从她手上的伤口,转移到她的脸上,他没说什么,只是把小妻子的脑袋按进了自己的颈窝里。 “你们放开我!”司瑾彤被保镖按住,不停地挣扎,嘴里一直在说:“我要杀了他!让我杀了他!” “杀了他!爸妈就只有我了,司家的一切都会是我的!”司瑾彤像是疯了,哪怕被卸下的胳膊疼得她出了一身冷汗,还是挣扎着想去捡掉在地上的匕首。 “杀了他就好了,没了他,我会是司家唯一的继承人……” 莫丞被刚才的变故吓傻,这会儿听见司瑾彤口不择言,上前好言相劝:“你别疯了,司董是你的亲弟弟,你怎么能……” “我才没有什么弟弟。”司瑾彤怒吼,“司清城!我应该早点弄死你!小时候我有那么多机会掐死你,我为什么没早点掐死你!” 早知道这个弟弟长大了会那么优秀,夺走父母的关注,夺走继承人的位置,她就应该在他还是婴儿的时候弄死他。 “司瑾彤!你真是太可恶了!”司老夫人的眼中已经没了对女儿的心疼,只剩下后悔,“早知道你长大了会这样心狠手辣,当初我就不该收养你!” 刚才司瑾彤从包里掏出匕首刺向司清城的一幕,司老夫人也瞧见了。 当时她的心脏差点停跳。 “你处处不如清城,却要处处跟他比,比不过就心生怨恨,我把你当亲生女儿,处处纵着你护着你,你倒好,背地里算计清城,现在更是变本加厉想要伤害清城。” “有什么资格跟清城比?”司老夫人声泪俱下:“清城是我和枭哥亲生的骨肉,是司家的长子,而你,不过是占了司家千金身份五十八年的弃婴!” “……”司瑾彤像是被按了暂停键,挣扎的动作凝固。 许久,她更加奋力地挣扎,“你们果然偏心司清城,为了他,连这种谎话都能编出来,怎么,是打算为了他抛弃我吗?休想!你们休想摆脱我!” 司瑾彤说到最后,歇斯底里地尖叫。 莫丞被司老夫人这番话震惊得瞠目结舌。 司桐心里也有意外,不过脸上没表现出来,郁寒深沉稳内敛的性格,更不会把情绪表露在脸上。 司清城倒是怔了片刻,回神后和沈沐黎对视一眼。 他从来不知道,他这位大姐,居然是领养来的。 感觉又不太对,他儿时听外婆说过,母亲怀大姐的时候很艰难,生的时候也不顺利,导致大姐小时候身体很弱,因此父母对大姐格外溺爱。 就连他,也被灌输凡事要让着大姐的思想。 这么多年,除了集团的管理权,司瑾彤可以说是要什么有什么,要干什么就干什么。 司瑾彤职务侵占五百多个亿,司老爷子和司清城也没有追究,司瑾彤被助理举报后,也还是司老爷子和司清城在背地里给她擦屁股,压下了网上的舆论。 司老夫人道:“你不信是吗?我现在就叫人送证据过来。” 她给老宅管家打电话。 三十多分钟,管家拿着一个棕色牛皮纸文件袋,出现在病房门口。 这会儿,司桐已经处理完伤口。 司老夫人接过文件袋,扔到司瑾彤面前,“你自己看!” 文件袋里,是司瑾彤被收养的资料。 “这不可能……”看完,司瑾彤如遭雷击,“这不可能,你们骗我,这一定是你们为了骗我伪造出来的。” 司老夫人说:“当年我生女儿的时候,发生了点意外,孩子一出生就没了,我接受不了,很痛苦,甚至想跟女儿一起走。” “正好这时候,医院的护士发现一名被遗弃在厕所的女婴,那时候没有监控,找不到婴儿的父母,枭哥看我难受,就把女婴带来给我。” “我以为这是缘分,却没想到是一段孽缘,是我跟枭哥错了,我们不该收养你。” 因为司老夫人确实有过一个女儿,所以司瑾彤是收养的这件事,除了老两口,谁也不知道。 “不是这样的,我是你们的亲生女儿,我是司家的长女!”司瑾彤疯狂地摇头,很多年不落泪的她,此时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对不起,爸,妈,我错了,我不该嫉妒清城,你跟爸生气了可以打我骂我,送我去牢里反省也可以,但你们不能不要我……” 司瑾彤这么多年,就靠着司家长女的身份活着。 也是因为‘司家长女’这个身份,她才不甘屈居司清城之下,想要争一争。 如果没了这个身份,那她什么都不是。 一直沉默的司老爷子忽然开口,他的语气冰冷绝情:“明天我会召开记者会,告诉所有人,司瑾彤以后跟司家无半分关系。” “……”司瑾彤怔怔地跌坐在地上,手里的证明材料纷纷扬扬撒了一地。 第450章 司瑾彤判刑 司老爷子说到做到,当天晚上,海城的各大新闻媒体就接到了双生集团的邀请。 次日上午九点,记者会在双生集团的会议室召开。 当天下午,司瑾彤不是司家千金、司家与司瑾彤断绝关系,以及双生集团起诉司瑾彤职务侵占的消息,在海城上流圈激起千层浪。 “莫煦北他妈居然不是司叔叔的亲姐?真的假的?”张梦玲打来电话时,司桐正带君宝和卿宝在贡院的院子里散步。 两个小家伙坐靠在婴儿推车里,佣人推着,司桐负责逗他们玩。 听见张梦玲大惊小怪的话,她淡淡地‘嗯’了一声。 张梦玲沉默了一下,“司爷爷为什么突然跟她断绝关系?还起诉她,她捞钱的事不早就曝光了,那时候也没追究……” “是不是她做了不好的事,惹怒了司爷爷和司奶奶?” 司桐没回答,这不是什么光彩事,传出去,不仅司家面上无光,莫煦北也会受连累。 她走到草坪上的户外遮阳伞下,拉了张户外藤椅坐下,漫不经心地转移话题:“问你个问题。” 张梦玲:“什么?” 司桐:“男人生气了,该怎么哄?” “……”张梦玲以为自己听错了,“你,问我,怎么哄男人?你一个俩孩子的妈来问我一个单身狗怎么哄男人?你吃错药啦?” 司桐:“……” “你跟三叔吵架了?”张梦玲意识到这一点,语气莫名兴奋,“三叔那么稳的性格,你居然能把他惹生气,也是牛逼,你做了什么?” “……”司桐的胳膊肘撑着户外圆桌的桌面,曲指托腮,垂眸看着包了纱布的右手,陷入苦恼。 昨晚,郁寒深带她回司家老宅后,对她体贴入微,但凡要用到手的事,他都上手替她去做。 就连半夜上厕所,那人都能第一时间察觉,跟去卫生间帮她脱裤子、提裤子。 一开始她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直到今天早上,郁寒深把她送回贡院,她下车前想亲他一下,他居然偏头避开。 她才意识到郁寒深在生闷气。 司桐给他打电话,在电话里跟他撒娇,他也无动于衷。 情绪稳定的男人生起气来,真不是一般的难哄。 电话里,张梦玲嘀嘀咕咕又说了一大堆听来的小道消息,说司瑾彤已经被警方扣押、名下的财产被查封冻结。 还说司瑾彤一出事,时家那边就迫不及待地上门退了和莫沾衣的婚事。 司桐安静地听着。 最后,张梦玲犹犹豫豫地问:“发生这么大的事,莫煦北他……应该挺难受的吧?” 司桐敏锐地从张梦玲的话中,嗅出一丝不寻常。 “这么关心他,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司桐问。 张梦玲一向大大咧咧没心没肺,什么时候这么关心过别人? 张梦玲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欲盖弥彰地叫道:“我就随便问问,不说算了。” 听到电话被挂断,司桐拿下手机看了看屏幕,柳眉轻轻蹙起,清冷的眸中闪过一丝凝重。 如果一开始只是怀疑,这下她基本确定,张梦玲这孩子,好像又春心乱动了。 想打电话过去劝两句,可转念一想,她当初跟郁寒深在一起,也有着巨大的年龄和财富地位的差距。 她似乎也没什么立场去劝别人。 况且感情的事,只有当事人才能感受明白。 傍晚五点多,郁寒深回来之前,司桐的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以及沈沐黎和司清城,陆续来了贡院。 本来就因为多了两个孩子和几个佣人、变得闹腾的贡院,一下子更加热闹。 尤其是几人都带了一堆东西过来,司老夫人把压箱底名贵珠宝搬来贡院,沈老夫人带来各种稀罕的补品。 沈沐黎把手里精致复古的木盒子递给司桐,“这是我今天调的助眠香薰,晚上手疼得睡不着的时候,让阿深点上。” 她心疼地捧住女儿受伤的手:“是不是很疼?” 司桐已经被问了很多遍,但还是耐心地回答:“不疼。” 沈沐黎看着女儿坚强的样子,眼眶渐渐泛红。 怎么可能不疼,不过是以前那些不好的经历,让她习惯了说不疼。 司清城递给司桐一张卡,“拿着,想买什么就买,不用省。” 司桐有些无奈:“您已经给我三张卡了。” 每一张卡里的钱,都是她一辈子花不完的数字。 司清城看着眼前他亏欠良多的女儿,自小的分离,其实两人之间并没有多深厚的父女情。 生活环境使然,司桐性子淡,不会像别的孩子那样粘着父母。 相认这么久,两人相处时,更多的是相互尊重。 片刻,司清城抬手抚摸司桐的头发,“除了给你钱,爸爸不知道还能为你做什么。” 六点十分,郁寒深回到贡院,一进客厅,就看见司桐被围在中间、一家子有说有笑的场景。 女孩清冷的脸上被笑意充盈,晴光照雪般明媚生动。 饭后,司清城带沈沐黎回了他们自己的别墅,两人和好之后就搬出了贡院。 司桐和郁寒深虽然有了孩子,但还处在新婚阶段,也不好过多打扰。 四位老人各自回家。 把几位长辈送上车,看着车陆续驶出贡院,司桐转身抱住郁寒深结实的腰。 突如其来的温香软玉,郁寒深一向波澜不惊的眼底掀起一丝涟漪,但很快又归于沉寂。 司桐的手臂,穿过男人黑色西装和大衣之间,没受伤的手,握住受伤那只手的手腕。 她抬起脸,下巴戳在郁寒深挺括的深灰色领带上,领带的触感微凉丝滑。 “我错了,别生气了好不好?” 郁寒深脱下厚重的大衣,裹在小妻子单薄的肩上,将她裹得密不透风,才沉沉地开腔:“还知道自己有错?” 他拿起当家长的架子,口吻透着些教育的意味:“错在哪儿?” 司桐认错认得飞快:“不该不顾自身安危,冲动行事。” 这话,让郁寒深紧绷了一天的脸色,稍微缓了缓,“我是不是说过,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把你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这话,那次在马场,司桐救沈沐黎时,他说过。 司桐乖巧点头,把耳朵贴在郁寒深的胸膛上,听着男人强有力的心跳声,她答应得也飞快:“以后都听你的。” 郁寒深低沉的声线里,透着些许无奈,“答应得倒痛快,就是不往心里去。” 司桐讪讪一笑:“下次肯定听话。” 之后的一段时间,郁寒深隔两三天带她去华和医院换一次药,半个月的时候拆线,又过了一个月,伤口好得差不多。 五月八号,司清城和沈沐黎在郁寒深送给司桐的那栋城堡庄园完婚。 城堡庄园已经装修完毕,一千多个客房,二百多间宴席厅,占地面积两千四百五十八公顷,森林公园和游乐设施一应俱全。 一开业,就成了国内最受欢迎的旅游胜地,司桐每个月进账超九位数。 六月初,司瑾彤的案子开庭,她因侵占财产数额巨大,被判十五年。 莫丞和莫煦北、莫沾衣到场旁听,时隔两个多月,司瑾彤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一向保养得乌黑亮泽的头发,也变得花白干枯。 莫煦北见到她这个样子,很不是滋味。 闭庭后,他在法院门口的台阶上等司瑾彤。 等了没一会儿,司瑾彤在法警的押送下出现在视线里,莫煦北上前两步:“妈。” 这两个月,莫煦北一直想去看守所看她,可她不见他。 “我等你出来。”他的语气沉重。 “等我干什么?”司瑾彤怨恨地看着这个好儿子,“现在我不过是个阶下囚,对你没有一点利用价值,你就好好抱司清城的大腿,当他的好外甥吧!” 司家和司瑾彤断绝了关系,但还承认莫煦北和莫沾衣是司家的外孙、外孙女。 莫煦北心脏紧了一下,缓缓出声:“我和爸还有沾衣,已经把双生集团的股份都还给舅舅了。” 言外之意,他并不是想通过这件事得到什么好处。 “……”司瑾彤愣了下,随即是更深的怨恨,她怨毒地看着莫煦北,以及站在不远处的莫丞和莫沾衣。 “蠢!蠢不可及!我怎么会有你们这么蠢的丈夫和孩子!这是谁提出来的?” 莫沾衣站在太阳底下,脸色苍白,这段时间,她也消瘦了不少。 身份地位的落差,昔日巴结讨好她的好姐妹的冷嘲热讽,都让她无比煎熬。 莫丞沉默地抽着烟。 莫煦北说:“是我,那些东西,本来就不该是我们的,不过……” 他想说,虽然股份还给了舅舅,但舅舅给了他们一大笔钱,与其说是还,不如说是司清城买了回去。 他的话没说完。 司瑾彤忽地挣开法警,冲上来狠狠咬住莫煦北的手腕。 硬生生咬下一块肉。 第451章 很恩爱的样子 莫煦北疼得脸色大变,莫丞和莫沾衣也赶忙跑过来。 “妈!你干什么呀!”莫沾衣看见莫煦北鲜血淋漓的手腕,眼圈一红。 莫丞也道:“你疯了!” 司瑾彤再次被法警控制住。 她恶狠狠地看着莫煦北,满嘴的血,看起来有些可怖:“我生你养你,你却背叛我,害我坐牢,莫煦北,我没你这个儿子!” 莫煦北:“……” 四十几分钟后,莫煦北在法院附近的医院处理完伤口。 “你们走吧,我一个人静静。”他把莫沾衣和莫丞打发走。 在车上坐了很久,眼前挥不去司瑾彤形容枯槁的样子,也挥不去那双充满怨气的眼睛。 后悔吗?或许吧。 可如果不这么做,他也会一直活在愧疚里,等哪天司瑾彤真的伤到司清城一家,他依旧要承受后悔的情绪。 不管如何选择,都不是好走的路。 天在他眼里一点点变黑,抽完最后一根烟,他发动车子,去了魅色酒吧。 重金属音乐震耳欲聋,光怪陆离的射灯闪过他俊朗的脸,给他冷白的肌肤增添了些艳色。 他坐在角落的卡座,一杯接着一杯,却越喝越清醒。 不知过了多久,他起身去卫生间。 卫生间的环境相对安静一点。 出来洗手时,听见一道熟悉的女声:“敢摸你姑奶奶,不想活了吧!” 张梦玲没想到会被从旁边路过的陌生男人摸屁股,顿时火冒三丈,跳起来把人捶了一顿。 没想到被打的男人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等张梦玲意识到不对,一回头,发现身后不知道何时又站了三个男人。 “小妹妹,人不大,力气不小啊。”被张梦玲揍的男人笑眯眯的。 “你们别乱来啊。”张梦玲被围在中间,皱着眉,倒也没多少害怕,“小心酒吧的保安送你们进局子!” “魅色早就易主了,哪来的保安?”陌生男人朝她逼近,“你以为人人都跟与郁大老板似的,每个月浪费一大笔钱在安保上?” 张梦玲:“……” 这才想起来,司桐给她打过招呼,郁寒深把魅色出手了,叫她以后别来魅色。 “你们别过来啊,我、我跟我男朋友一起来的,他很厉害,你们再不走,等他出来,有你们好看!” “我们观察你半天了,你就一个人。”被揍的男人边说,边伸手去抓张梦玲的胳膊。 只是手还没挨到张梦玲,脸上先接了一拳。 莫煦北一声不吭,出拳又快又狠。 一个小时后。 司桐接到张梦玲的求救电话。 这会儿刚八点,郁寒深晚上跟相关部门的领导吃饭,还没回来,司桐开着那辆库里南去派出所。 她刚到,曲博安也到了。 他去办手续时,司桐在审讯室见到了张梦玲和莫煦北,张梦玲没什么,莫煦北受了点外伤。 张梦玲一看见司桐,立马扬起讨好的笑:“桐桐,你来啦,没告诉我大哥吧?” 司桐蹙着眉,“不是告诉你以后别去魅色?” 张梦玲的脸上闪过一抹难为情,她不敢说她是跟着莫煦北去魅色的。 她知道今天司瑾彤庭审,也去了法院。 看见了司瑾彤咬莫煦北的一幕。 后来跟着他们去了医院,莫煦北在停车场坐了多久,她就在她那辆大众车里坐了多久。 “我忘了嘛。”张梦玲噘着嘴。 司桐无奈地看了她片刻,望向莫煦北:“表哥,你没事吧?” 莫煦北扯了扯嘴角,“没事。” 他脸上不见以往的玩世不恭,整个人透着一股消沉。 司桐收到司瑾彤被判十五年的消息,知道他情绪不好,没多说。 办完手续,曲博安先一步离开,张梦玲咬着唇看了看莫煦北脸上的伤,又看了看他手腕上被血浸透的纱布。 “我们送莫大哥去医院吧。” 司桐还没说话,莫煦北开口:“小伤而已,不用。” “不行!”张梦玲两手抓住莫煦北的小臂,“你是因为我才受伤的,我必须对你负责。” 莫煦北垂着眸,对上张梦玲眼里的担忧。 不知为何,心头莫名被触动了一下。 没再说反对的话。 司桐把车开去华和医院。 急诊清创室,医生揭开莫煦北手腕上的纱布,看见里面触目惊心的伤,张梦玲瞬间落下眼泪。 司桐也被惊到,司瑾彤在法院门口忽然发疯咬了亲儿子,她也听说了。 “很疼吧?”张梦玲蹲在莫煦北腿边。 她长得不差,只是平时咋咋呼呼的,总让人忽略她小家碧玉的长相,这会儿安静蹙眉,感性起来,有股楚楚可怜的韵味。 莫煦北看了她片刻,移开眼:“还好。” “医生,你轻一点。”张梦玲不停地叮嘱。 司桐在旁边看着,眉头越皱越紧。 手机忽地响。 看见郁寒深的号码,她捏着手机走出急诊接电话。 男人在电话那头问她什么时候回去,司桐正要回答,一辆黑色保时捷急刹在急诊门前。 看见江明修从车上抱下沈妍夕,司桐怔了一怔。 江明修满脸急色,抱着沈妍夕跑进急诊,大喊:“医生!” 司桐结束和郁寒深的通话,回清创室。 路过急诊室,听见没合严的门板内传出江明修的声音:“医生,一定要保住孩子,孩子绝对不能有事!” 司桐往里面看了一眼,沈妍夕被放在检查床上,上半身靠在江明修怀里,两人的手紧紧交握,看起来很恩爱的样子。 第452章 大十四岁怎么了? 莫煦北处理完伤,已经十点左右。 司桐本打算开车送两人,莫煦北却说:“我那跟贡院不顺路,我叫个车就行。” 他的车还留在魅色的停车场。 张梦玲的车也在那儿,她说:“那我跟你一块。” 司桐看向她。 在司桐沉静的注视下,张梦玲憋了一下,憋出个借口:“都十点了,你还得回家带孩子。” 司桐看着她,不语。 “……”张梦玲心虚。 最后还是莫煦北开口:“也行。” 他对司桐说:“放心,我会把她安全送到家。” 这话一出,张梦玲的眼里明显绽放出光。 司桐见她这样,不好多说什么,只得叮嘱:“到家给我打个电话。” 张梦玲连连点头。 司桐很快驾车离开,莫煦北打电话叫了车,站在路边等的时候,点了一根烟。 张梦玲站在他身侧,默默地注视着他。 其实今晚不是莫煦北第一次救她,两个多月前,她陪舍友去相亲。 没想到那相亲对象是个猥琐男,见张梦玲长得可爱清秀,不要脸地纠缠她。 莫煦北正好也在那家咖啡馆,上来搂着她的肩,说她是他的女朋友,三言两语就把猥琐男击退。 至今她都记得那天的莫煦北,有点痞有点坏,还有点不正经,带笑的眼朝她看过来时,她清晰地感受到心口的位置像是被蜜糖小针刺中。 微微的心悸,泛着甜。 那天之前,她从来没留意过莫煦北长什么样。 那天之后,他在她的眼底越来越清晰,从五官长相,到身形轮廓。 专车来得很快,一路上,张梦玲和莫煦北都没有说话,二十几分钟,专车停在张梦玲家的楼下。 张梦玲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下车,关车门前,她微微弯腰看向车内,莫煦北的五官隐匿在昏暗里。 深夜寂静,静到她能听见自己又快又响的心跳声。 “我回去了。”她说。 莫煦北点头,“去吧。” 张梦玲慢慢关上车门。 往单元门走了几步,身后的车还没启动。 她忽地转身,回来敲了敲车窗。 车窗降落,露出莫煦北消沉清俊的面容,“怎么了?” “我不知道司阿姨为什么那么对你。”张梦玲看着莫煦北包着纱布的腕部,片刻后抬起眼,眼底有坚定的光。 “但一定不是你的错。” 莫煦北一怔。 不是他的错吗?莫丞和莫沾衣陪他去医院的时候,关心之余,也埋怨他不该把司瑾彤二十多年前做的事捅出去。 那天莫丞在现场,知道这一切的导火索,就是那段录音。 没有那段录音,司家最多把司瑾彤送出国吃点自力更生的苦。 正因为那段录音,司清城动了送司瑾彤去吃牢饭的念头,也因为司清城要告司瑾彤,司瑾彤才失去理智,拿刀伤人,彻底惹怒了司老夫人和司老爷子。 这还是事发以来,第一次有人坚定地告诉他,他没错。 哪怕张梦玲只是个局外人,看待问题也不全面。 莫煦北还是感觉到心口的位置淌过暖流。 良久,他推开车门下车,站到张梦玲面前,站了好一阵,抬手摸狗头似的摸了摸张梦玲的脑袋瓜,“快回家吧。” “明天我带你出去玩吧。”张梦玲看着他,语气十分认真,“跟着我,一定让你忘掉所有烦恼。” 不等莫煦北回答,张梦玲直接拍板:“就这么定了,明天见。” 说完她转身跑进单元门。 到家刷指纹开了锁,一拉开门,看见张君成抱臂倚着玄关隔断柜,一副守株待兔的样子。 张梦玲被吓了一跳,拍着胸口:“你干嘛?” 张君成眯起双眼,“刚才在楼下跟谁说话?黏黏糊糊的,交男朋友了?” “没有,别胡说!”张梦玲低头换鞋,耳尖泛起一抹可疑的红晕。 张君成看着她,语气严肃:“你已经二十岁,谈恋爱我不管,但不要乱来。” 张梦玲不服气地噘起嘴:“我哪有乱来。” 张君成:“莫煦北大你十四岁,还不是乱来?” “……”张梦玲瞪大双眼,“你、你跟踪我?你是变态啊?” 张君成翻了个白眼,“你俩刚才在楼下说话,不遮不掩的,我搁楼上都看见了,还需要跟踪你?” 张梦玲:“……” 张君成:“你跟他不合适,趁你还没陷进去,赶紧给我离他远点。” 张梦玲:“男未婚女未嫁的,哪里不合适?大十四岁怎么了?三叔不也比桐桐大十岁,我看他们过得挺好。” 张君成头疼:“他是司家的外孙,哪怕不是亲生的,身份地位也是寻常人高攀不起……” “那你呢?”他的话没说完,就被张梦玲打断,“你不也偷偷喜欢郁书禾?她可是郁家正经的大房二小姐,身份地位比莫煦北还高,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张君成的脸顿时青了,“你偷进我房间了?” 张梦玲哼了一声,“是又怎么样,我告诉你啊,你不许管我,不然我就把你私藏郁书禾照片的事告诉她。” “我还会告诉她,你这么多年拼命搞投资赚钱,就是为了配得上她,可你现在都上福布斯排行榜了,也不敢跟她告白,让她知道你就是个胆小鬼!” 张君成的脸更青。 张梦玲鄙夷地看他:“我可不像你,我喜欢谁,我都敢试一试,就算不成功,将来回想起来也不会有遗憾。” “你呢?郁书禾被家里安排相亲,这么好的机会,你居然也不敢尝试,等哪天她真的定下未婚夫,你难道不会后悔现在没勇敢一点?” 张君成:“……” 本想教育一下妹妹,没想到反被教育了一顿。 张君成一时有些怔忪。 他虽然自小和郁寒深、傅宴凛、莫煦北混在一处,但他始终清楚自己的身份,佣人的儿子。 也正因此,当他意识到喜欢郁书禾,心底生出的是无尽的自卑。 哪怕这些年他在投行风生水起,可那份自卑,依然紧紧束缚住他。 第453章 是不是你泄露出去的? 隔天中午,司桐放学回到贡院,看见院子里停着沈家的车。 进客厅,果然瞧见沈老夫人坐在沙发上逗孩子,沈老夫人看见她,立马朝她招手:“过来坐。” “上课累不累?”老人握着司桐的手。 已经六月份,天气渐热,司桐的手还是凉的,沈老夫人不禁皱起眉,更用力把外孙女的手握在手心里暖着。 “不累。”司桐笑着回。 沈老夫人又关心了外孙女几句,提起沈妍夕来,“她昨晚不知怎么回事,你外公叫她去书房说几句话,她就肚子疼了,把我和小江吓得够呛,好在只是虚惊一场。” “也不知道你外公跟她说了什么,把孩子吓成这样。” 沈老夫人叹了叹气,“我问你外公,你外公还不肯说,问夕夕,夕夕也不说,两人都神神叨叨的。” 司桐听了,也没往心里去。 接下来几天,她从朋友圈看到张梦玲和莫煦北到处游玩的照片,不知道是不是看多了这两人的合照,越看越觉得还挺搭。 沈妍夕因为保胎,在医院住了几天。 出院的那天,沈老夫人打电话叫司桐和郁寒深过去吃晚饭。 这天下午只有两节课,司桐上完课,带上两个孩子提前去了沈家老宅。 到的时候,沈老爷子正拎着浇花壶在院子里浇花。 瞧见外孙女和外曾孙,顿时喜得扔了手里的浇水壶,跑过来一左一右抱起两个外曾孙。 “又重了不少。”沈老爷子乐呵呵的,一直到吃晚饭,才把两个外曾孙放下。 晚饭桌上,除了老两口和司桐一家,沈沐黎和司清城,以及沈妍夕和江明修都在。 一顿饭快结束,沈老爷子说起正事:“我年纪大了,在沈氏集团的管理上早就力不从心,导致公司里出了蛀虫。” 这话一出,沈妍夕的脸猛地一白,拿筷子的手也蓦然收紧。 “我打算把公司正式交给桐桐来管理。”沈老爷子边说,边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股份转让合同。 “这、有点太早了吧,桐桐还没毕业。”沈老夫人第一个出声反对。 沈沐黎和司清城点头,显然也是这个意思。 沈老爷子说:“这个好办,我已经让猎头公司帮我物色一位职业经理人,有职业经理人辅佐,又有你们几个大老板在一旁帮衬,不会有问题。” “不管桐桐是现在接管,还是毕业了接管,都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现在边上学边适应,等毕业了,直接步入正轨。” 沈老爷子把路都铺好了,看来是下定了决心。 说完,他把一份股份转让合同推到司桐面前,“这是我名下的百分之五十七。” 又把另一份转让合同推到沈妍夕面前,同时递给她一支签字笔,语气不容商量:“这是你名下的百分之八,转出来给桐桐。” 沈妍夕的脸色更白。 沈老夫人皱眉:“你这是做什么?那些股份不是给了夕夕?怎么还往回要?” 沈老爷子没接腔,只是静静地望着沈妍夕。 “没关系的外婆,股份本来不该是我的。”沈妍夕拿起签字笔,拔掉笔帽,爽快地在股份转让合同上签上自己的名字。 “夕夕……”沈老夫人看了看沈妍夕和沈老爷子,总觉得这两人之间有什么事瞒着大家。 “我真的没事。”沈妍夕笑了笑,神态自然,看不出一点被收回股份的不爽快。 “您和外公带我回来,给了我一个家,让我过得比大多数人都富足滋润,我已经很感激。” 她说得情真意切,“以前我确实很看重沈氏集团的股份,甚至还想要双生集团的股份,可那段时间,我每天焦头烂额,整夜整夜睡不好。” “现在放下心里的贪恋,反而一身轻松,过得更好。” 她看着沈老夫人,“况且我现在也有了自己的小家,有了丈夫和即将出生的孩子,我很满足。” 沈老夫人沉默了一阵,稍显浑浊的眼睛里露出欣慰的神色,“你能这么想,也好。” “我那还有百分之二,回头一起转给桐桐,桐桐有了百分之六十八的股份,对沈氏集团拥有绝对控股权,董事会那帮老狐狸也不敢像以前为难你那样,去为难桐桐。” 这些年,沈老夫人把沈妍夕当亲外孙女,可终究比不上自家的正经外孙女。 “我那还有几套别墅,回头你挑个喜欢的,当外婆给你的补偿。”沈老夫人又说。 “谢谢外婆。”沈妍夕快要维持不住脸上的笑。 八点半,她和江明修离开沈家老宅,回自己的住处。 一路上,她都绷着一张脸,到家一进门,就把手里的包狠狠一甩,扫落玄关柜上的水晶摆件和其他东西。 “区区一套别墅,换走百分之八的股份,这笔账,他们算得可真精明!” 江明修的手还握在入户门的把手上,看见这一幕,眼底闪过一丝不耐,但下一瞬就被压下去,换成满脸的心疼和温柔。 他上前搂住沈妍夕的背,拿起她的手打在自己的脸上,“生气就打我撒气,别气坏了自己。” 沈妍夕的脸色冰冷。 江明修蹲下身拿了双女士拖鞋放到沈妍夕脚边,好声好气地哄着沈妍夕换了鞋,又哄着她进客厅坐下。 “外公不是前几天就跟你说过,叫你把沈氏的股份还回去?那时候你已经生过气了,一件事何必生两次气。” 沈妍夕搁在腿上的手,攥紧裤腿,骨节泛白。 司桐和郁寒深的双生子百日宴后,她就在海外注册了空壳公司,暗中以海外投资的形式把沈氏集团的资金转移过去。 沈氏集团发展至今,账上有两千六百多亿的现金储备,每年都会进行海外投资,且这一块一直是她在负责。 海外投资需要敏锐的市场洞察力和判断力,沈妍夕负责的这几年,沈氏集团的海投板块一直处在亏损状态。 所以即便投资她的空壳公司,没能得到预期回报,账上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她的空壳公司就像一块干燥的海绵,会源源不断地从沈氏集团吸走资金。 本来一切很顺利,可就在几天前,沈老爷子突然把她叫去书房,将她注册海外公司的资料甩到她脸上。 沈老爷子气得指着她的鼻子骂她是白眼狼,要把她赶出沈家。 沈妍夕不想变成司瑾彤,跪下来抱着沈老爷子的腿苦苦哀求,说自己一时鬼迷心窍,说愿意把手里的沈氏股份都还回去,只求沈老爷子原谅她这一回。 “您为外婆想想,一直是我陪在外婆身边,哄外婆高兴,桐桐性格淡,不会哄老人开心,留着我,我最起码可以让外婆高兴。” “我以后一定安分守己,再也不贪图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求您别赶我走……” 沈妍夕痛哭流涕,最后差点早产。 沈老爷子看在她这么多年很会哄沈老夫人高兴的份上,最终没把事情做绝。 思及此,沈妍夕快要把嘴唇咬破,“转移资产的事,只有我和你知道,外公怎么会知道?” 她冷冷地看向江明修,“是不是你泄露出去的?” 第453章 沈老爷子住院(1) “怎么可能是我泄露出去的?”江明修脸上是不被信任的委屈,他抱住沈妍夕。 “我是你老公,你肚子里孩子的爸爸,我跟你一条心,怎么会出卖你?” “再说,你转移沈氏集团的资金,还是我给你提的建议,你注册海外公司,也是我朋友帮忙,转移出去的钱,以后有我的一份,出卖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以江明修的身份和立场,确实没有这么做的动机。 “那外公到底怎么知道的?”沈妍夕想不通,这件事她明明做得天衣无缝。 “不要想那些不开心的。”江明修握着沈妍夕的手,“我们的宝宝有八个多月了吧,再过一段时间,就九个月了。” 他感慨般地道:“终于要到九个月了。” 沈妍夕还想着沈老爷子知道她转移资产的事,没注意到江明修的话。 她以为,最坏的结果也就这样了。 没了沈氏的股份,但她还是沈家的大小姐,还是沈氏集团的副总。 没想到还有更糟糕的。 她在家休息了两天,第三天一早,来到沈氏集团大楼,坐电梯到副总办公室,她的秘书正坐在工位上,看见她,站起来一脸为难地看着她。 “有话就说。”沈妍夕看着秘书欲言又止的样子,皱起眉。 秘书斟酌了一下措辞,才说:“你的办公室已经不在这了。” 沈妍夕怔了下,“你说什么?” 秘书道:“昨天董事长在董事会上罢免了你的副总裁职位,还让人事总监给你重新安排了个岗位,你办公室里的东西已经被送去你的新岗位。” “……”沈妍夕顿在原地,脸色一点一点变得难看。 “这么大的事,为什么没人通知我?” 秘书低下头。 公司里不服沈妍夕的人不少,尤其是董事局里那几个出自沈氏旁支的老狐狸。 他们总以为排挤走沈妍夕,沈氏集团的权柄就有机会落到他们儿子手里。 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司桐。 但司桐是沈老爷子亲生的外孙女,又有绝对控股沈氏的股份,他们不能拿她怎么样,就把所有火气撒在沈妍夕头上。 所以,在那几个老狐狸的授意下,沈妍夕的几个助理和秘书,没一个敢把这件事提前告知她。 沈妍夕站在副总办的门外,看着紧闭着的办公室门,满心孤立无援的无助和难堪。 许久,她深呼吸一口,“我的新岗位在哪里?” 秘书迟疑半晌,“在、在前台。” 以沈妍夕的身份和资历,就算不当副总,起码也是部门负责人。 人事居然敢安排她去前台! 这分明是在打她的脸! 她不知道自己这一天是怎么过的,所有人看到她,眼神都是或同情或讥笑。 晚上六点半,她上楼去了董事长办公室。 董秘拦下她:“董事长在见客。” 沈妍夕笑了笑,“那我等一会儿。” 等了有二十分钟,董办的门被打开,里面走出一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西装革履,气势不凡,看见沈妍夕,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淡淡颔首。 沈妍夕看了看他挺得笔直的背影,目光阴沉,这位大概就是外公花重金让猎头公司挖来的职业经理人了。 一眼能看出不是一般人。 收回视线,沈妍夕进了办公室的门。 沈老爷子坐在靠窗的茶桌边,正在倒茶,听见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脆响,头也没抬:“找我有事?” 沈妍夕带上办公室的门,走到沈老爷子身侧,“外公,人事让我去前台,这事您知道么?” 沈老爷子倒茶的手顿了一下。 能混到人事总监的位子,肯定也是会审时度势的人精。 如今明眼人都能看出沈妍夕彻底失势,甚至也能猜到她肯定得罪了董事长。 这时候对沈妍夕落井下石,就是对董事长和未来接班人的讨好。 沈老爷子没打算管,他神色寡淡:“你已经二十八岁了,若是不满意公司的安排,可以出去找份合心意的工作。” “……” 沈妍夕沉默地看着沈老爷子,过去好一阵,缓缓开口:“从我来沈家的第一天,您就不喜欢我,我在沈家近二十年,您也从没喜欢过我。” “我在您眼里,只是一个用来继承沈氏的工具,还是个不合格的工具。” “司桐回来后,您立刻把我这个不合格的工具舍弃了,公布她是沈氏集团继承人那天,您说我和她都是沈家的孩子,希望我跟她和睦相处,还给了我集团股份做补偿。” “其实不过是怕沈家落个苛待养女的名声,是不是?” 沈老爷子垂眼品着茶。 沈妍夕也没想得到他的回答,兀自说着:“如果是司桐转移公司的财产,您会这么对她吗?” 沈老爷子放下茶杯,淡淡开口:“整个沈家都是她的,她不需要做你假设的这种事。” “就算我不打算把沈氏给她,她也不会做,沈妍夕,不要你自己贪心不足,就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她跟你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她从来不会动手拿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沈老爷子站起身,“以后没事,少往老宅跑,对你网开一面,已经看在你给沈家当了近二十年外孙女的份上。” 说完,他抬起脚,往办公室门口走。 沈妍夕捏紧手指,五官渐渐狰狞,眼底恨意滔天。 …… 司桐接到沈老爷子进医院抢救的消息时,正在贡院的书房里,看沈老爷子叫人送来的沈氏集团资料。 股份已经办完后续的转让手续,沈老爷子打算下个月初召开股东大会,将她正式介绍给公司股东和高层。 在此之前,她需要先了解公司业务和人员信息。 来电的是一串陌生号码,她接起来一听,脸色顿时一变,扔下资料拔腿往外跑。 车子刚启动,郁寒深的电话进来。 “外公不会有事,别着急,开车慢点,注意安全。”郁寒深沉厚磁性的声音,和酒店服务员的一声声恭敬的‘郁总’一块传过来。 他今晚有饭局,此时还在酒店里。 司桐已经把车子开出贡院,她的脸色染着冷意,开口说:“我知道,你也是,注意安全,一会儿医院见。” 挂了电话,司桐眸光沉静,踩油门提速。 保镖见她开得快,赶紧加速跟上。 到了医院,抢救室外,沈老夫人、沈妍夕、沈沐黎和司清城,还有一位面生的青年在。 “到底怎么回事?外公怎么会进医院?”司桐眼里有焦急。 面生的青年出声:“具体的不太清楚。” 他看了眼沈妍夕,“六点多的时候沈、沈总来董办找董事长,后来沈总出来说董事长摔倒了,我进去就看见董事长倒在地上昏迷了,后脑有血。” 司桐一下听出,青年是之前在电话里自称沈氏集团董事长秘书的男人。 她看向沈妍夕,目光冰冷。 沈妍夕接收到她质疑的视线,眼泪簌簌而下,满脸愧疚:“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外公,都是我的错,你们打我骂我吧,对不起……” 第454章 沈老爷子住院(2) 沈妍夕挺着大肚子,像是吓坏了,颤抖着身体不停地道歉,看着挺可怜。 “都怪我身体太笨重,没有第一时间扶住外公,要是我及时扶住他,他不会摔倒,我、我……” 沈妍夕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到最后话都说不出来。 司清城搂着沈沐黎的肩,沈沐黎眼眶通红,沉默着没说话。 沈老夫人也在哭。 司桐的眸光从沈妍夕身上挪开,落在紧闭的手术室门上。 沈妍夕的话,她没有全信。 只是外公到底是怎么摔倒的,只能等他脱离危险,才能知道。 “桐桐,过来。”司清城上来把司桐揽过去。 这还是他第一次做这么亲密的举动,司桐的身体本能地僵硬了一下,但很快又放松下来。 她握着沈沐黎和沈老夫人的手,安慰道:“外公不会有事的。” 沈老夫人默默垂泪不语,沈沐黎给了她一个苍白的笑容。 郁寒深很快赶过来,立刻从司清城怀里接走司桐,没多久,江明修也来了。 一直到夜里十点二十左右,抢救室的医生才出来。 医生摘下口罩,“老先生的后脑伤得重,接下来可能要昏迷一段时间,至于昏迷多久,这个不好说,有可能几天就醒了,也有可能这辈子都醒不过来。” 沈老夫人两眼一翻。 “妈!” “外婆!” 一阵人仰马翻,十分钟后,沈老爷子被送去病房。 老人戴着氧气罩,脸色苍白,闭着眼睛躺着。 沈老夫人和沈沐黎一左一右地坐在病床边,沈老夫人哭得几乎要抽过去。 司桐眼圈发红,心里很难受,过了会儿,她说:“爸,您带妈和外婆先回去吧,这里我来守着。” 沈沐黎有身孕,沈老夫人年纪大,都不能熬夜。 沈老夫人不想走,司桐道:“要是有问题,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您,好不好?” “再说外公还需要您的照顾,您要是把身体熬垮了,谁来照顾他?” 司桐劝了好一阵,总算把老人劝动。 她又对沈妍夕说:“你也走吧。” 沈妍夕本来就没打算留下来,顺着司桐的话说:“那今晚辛苦桐桐了。” 江明修搂着她往病房外走。 跨出病房的最后一瞬,听见身后响起郁寒深不紧不慢的一声轻咳。 声音不大,听在他耳朵里,却压迫感十足。 江明修的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带着沈妍夕回家。 路上,他开着车,语气认真地问沈妍夕:“夕夕,沈董摔倒,跟你真的没关系吗?” “我听董秘的意思,好像是怀疑你,估计沈家那边也在怀疑你。” “当然跟我没关系。”沈妍夕的语气平静,冷冷地看向江明修:“你也怀疑我?” 江明修说:“当然不是,你是我老婆,我怎么会怀疑你,只是……” “我们的孩子快出生了,它不能没有妈妈,虽然医生说沈老爷子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但万一过几天醒了,肯定不会放过你。” “夕夕,我是你老公,你应该相信我,我会保护你。” 沈妍夕的眼神闪烁,眼底出现一抹动摇。 “夕夕,告诉我,沈老爷子摔倒到底是不是你做的?如果是,我们要早做打算,一定不能给他追究你的机会。” 江明修的话带着蛊惑,沈妍夕几乎想要扑进他怀里告诉他,她有多害怕。 她不是故意的。 当时在董事长办公室,沈老爷子居然一点不在乎她的脸面,还叫她不满意工作安排,就自己出去找满意的。 一瞬间的愤怒冲昏了她的头脑,等她反应过来,沈老爷子已经倒在地上紧闭双眼。 她恐惧又害怕,不知所措地瘫软在地,但很快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故意等了许久,才出去叫董秘。 没想到那老东西命那么大,耽误了治疗时间,居然也没死。 沈妍夕最终没有说实话,万一老东西再也醒不过来呢。 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我再说一遍,这件事跟我没关系。”沈妍夕义正言辞:“别人不信我就算了,你不能不信我,再怀疑我,我要生气了。” 江明修握方向盘的手紧了紧,然后伸手来拉沈妍夕的手,“不是你就好,我只是担心你。” 回到家,沈妍夕去洗澡的时候,江明修拿手机去书房,关上门打电话。 另一边,郁寒深站在病房的阳台上,听电话里的石虎说:“江明修说沈妍夕不承认沈老爷子摔倒跟她有关,他不确定沈妍夕有没有说谎。” “不过我打听到沈妍夕被罢免了副总裁,还被人事安排去做前台,她刚被收了股份,又丢了职位,肯定有怨恨,有动手伤人的动机。” “郁总,她既然不承认,要不要找人把她绑过来仔细问问?” 石虎嘴里的仔细问问,可不是一般的仔细问问。 郁寒深单手插兜,另一手举着手机,视线落在病房里。 司桐坐在病床边,手上拿着浸了温水的毛巾,给沈老爷子擦手和脸,隔着距离,也能看到她脸上的泪痕。 她一直很看重家人,虽然与亲人分别二十多年,相处时间不长,感情没那么深厚。 可她早就把这些亲人都放在了心上。 沈老爷子出事,让她好像回到了外婆和舅妈出事的时候。 给老人擦完手和脸,司桐握着他的手,他的皮肤很皱,摸起来有些干枯,可手上的温暖,让她贪恋。 “幸好您没事。”司桐看着沈老爷子,“您说过等君宝和卿宝长大了,要教他们下棋,带着他们大杀四方,您可不能说话不算话。” 郁寒深看着小妻子难过的样子,眉头微蹙,这个表情显得他眉骨下压,一股凌厉的压迫感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那股压迫感,隔着电话,传到石虎耳中:“不急。” 他说得漫不经心,可说出来的话,却叫人心底发毛,“等沈女士收到我送给她的大礼,再慢慢算老爷子的账。” 第455章 郁寒深的手段(11) 郁寒深联系了京城那边的、脑外科泰山北斗级别的老专家。 老专家前几天去了国外做学术交流,原计划一周后回国,郁寒深跟他聊了几句,半个小时后,老专家坐上飞往国内的一架私人飞机。 为了节省时间,郁寒深没有动自己的私人飞机过去接,而是借了国外一位好友的飞机。 隔天上午十点多,老专家带着助理进了沈老爷子的病房。 给沈老爷子的病情做了评估,老专家说沈老爷子醒来的希望很大。 这无疑是好消息,沈沐黎和沈老夫人当场喜极而泣。 司桐十一点多上完课来医院,听沈沐黎说起,提着的心往下落了落。 晚上的时候,郁寒深和司清城流露守夜,司桐也想加入,被郁寒深和司清城严词拒绝。 沈老爷子毕竟是男性长辈,郁寒深和司清城照顾起来更加方便,又有护工和佣人在,倒也累不着这两人。 沈妍夕天天挺着大肚子往医院跑,使出浑身解数哄沈老夫人高兴。 沈老夫人也听出董秘话中的怀疑,她联想到沈老爷子忽然收了沈妍夕的股份,又撸掉沈妍夕的副总裁,心里也存了疑虑。 因此对沈妍夕态度大不如前,沈妍夕哄了半个月,沈老夫人对她始终不冷不热,沈妍夕也不在意,依旧天天往医院跑。 这半个月,沈老爷子摔倒昏迷的事,传了出去,每天都有人来探望。 七月,海大放暑假,司桐上午在家陪君宝和卿宝,下午去医院陪外公外婆。 这天,她在贡院午休到两点,开车去华和医院,到病房门口,听见里面传出傅云蓉的声音。 除了傅云蓉,郁老夫人也来了,沈妍夕坐在沈老夫人旁边,一副乖孙女的样。 傅云蓉正在说郁书禾这个月十号订婚的事。 订婚对象是太平洋集团冯家的长子,冯家虽不如四大家族,但也是海城上流圈举足轻重的世家。 今天傅云蓉来这,除了探望沈老爷子,也顺便来给沈家送请柬。 “你家书禾都订婚了,晚凝也快了吧?”沈老夫人说起郁晚凝。 傅云蓉:“……”这个问题,她一点都不想回答。 叹了口气,她说:“我家那三个,就书禾最省心。” 也幸好还有个省心的,要不然她这一天天得气死。 沈老夫人问:“晚凝还一门心思扑在小北身上?” 傅云蓉头大。 沈老夫人道:“我昨天听司家老太婆说,她家小北最近和张家的玲玲走得挺近,我看你还是赶紧劝劝晚凝,女孩子的青春可经不起这么耽误。” 傅云蓉:“别提了,因为这事,晚凝在家发了好大的脾气,非要开除淑珍。” 她嘴里的淑珍,是张梦玲的母亲吴淑珍。 提起这事,郁老夫人也一阵叹气。 司桐听得蹙起眉,她早就听说了这件事,郁晚凝如此偏执,她有些为张梦玲担忧。 郁老夫人和傅云蓉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告辞,临走前,傅云蓉放下两张请柬。 “一张是您和沈叔的,一张是沐黎和清城的,他们那张您帮忙转交一下,我就少跑一趟了。” 郁老夫人说要去贡院看两个大孙,问司桐要不要一块回去。 司桐摇头:“我陪外婆待会儿。” 郁老夫人没强求,和傅云蓉一道离开。 司桐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收回视线时,不经意扫过沈妍夕,看见沈妍夕的脸色很不好。 几乎是立刻,她就猜到沈妍夕的脸色为什么不好。 以前四大家族不管谁家做事,都会给沈妍夕一份请柬,而这次,傅云蓉没有准备沈妍夕的请柬。 沈妍夕被收回股份,又被罢免副总职位的事,早就人尽皆知。 她现在,已经没了与海城上流圈各大世家来往的资本和依仗。 晚上,江明修回到家,一进门,看到的就是一地狼藉。 他皱了皱眉,保姆过来说:“太太从医院回来就心情不好,晚饭也没吃。” “怎么了老婆?”江明修在主卧找到沈妍夕,笑容满面地上前搂住她,“谁惹你了?” 沈妍夕冷着脸把事情说了。 “我以为多大的事,这事交给我。”江明修说:“别生气,明天你就去环贸中心挑礼服,挑最贵最美的买,我保证让你如愿出现在郁家的订婚宴上。” 第二天,江明修就拿回来一张郁家和冯家订婚的请柬。 沈妍夕倒是惊讶了一下,“你真的弄到了?你怎么办到的?” “花了点钱。”江明修笑,“你又不是不知道,像这样的豪门宴会,多的是人挤破脑袋也要进去在那些大人物面前混个脸熟。” “只要舍得下血本,弄到一张请柬也不是什么登天的难事。” 说着,他摩挲沈妍的手,意味深长地说:“我弄到你想要的,是不是该奖励我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 沈妍夕下床,光脚踩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拿起那张请柬,对着头顶的灯光仔细打量。 嘴角缓缓勾起弧度。 郁家不邀请她是吗? 她偏要出现在郁家的订婚宴上,让所有人都看看,她沈妍夕,仍旧站在海城上流社会的金字塔尖! 七月十号,郁书禾的订婚宴在煌盛集团旗下的酒店举办。 司桐早上趁太阳还没出来,陪君宝和卿宝在院子里散步,又去华和医院看了沈老爷子,十点半左右,到酒店。 今天是郁家的大事,沈老夫人跟着司桐一块过来。 郁寒深提前过来接待宾客,司桐搀扶着沈老夫人进宴会厅,一眼看见穿着一袭大红礼服的沈妍夕。 现场男士基本穿着深色的西装,女士也是颜色素净的礼服,显得那一抹红实在是惹。 加上她快要临盆的肚子,引得旁人纷纷侧目。 沈老夫人的脸当即一沉,如此喧宾夺主的行为,着实是失礼。 沈妍夕正笑容满面地跟人寒暄,胳膊忽然被扯了一下,她转头,看见沈老夫人不大好看的脸色。 “沈老夫人。”跟沈妍夕说话的人恭敬地问候老太太。 沈老夫人微笑点头,豪门主母的风范十足,而后看向沈妍夕:“你跟我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她把沈妍夕叫到宴会厅外,皱眉看着她:“你怎么来了?还穿成这样,像什么话?” 沈妍夕脸上的笑慢慢淡去,“外婆,沈家就属您最疼我,可现在,连您也觉得我没资格来郁家的订婚宴了,是吗?” 第456章 郁寒深的手段(12) 沈老夫人被沈妍夕的话噎了一下。 那天傅云蓉来送请柬,只送了两张,还点名道姓地说是给谁的,她就意识到郁家这是不打算跟沈妍夕来往了。 但她没有替沈妍夕出头。 郁家跟谁来往、不跟谁来往,她没立场去多嘴。 而且沈老爷子的事,她心存疑虑,也没那个心思替沈妍夕说话。 “您是不是也在怀疑外公摔倒是我害的,所以这段时间,对我一直不冷不热?” 沈妍夕委屈落泪,“外婆,您记得吗?您带我回沈家的第五年,您生了重病,我吓坏了,不眠不休地守在您的病床前,您好起来之后,看见我瘦了很多,心疼我抱着我,说我以后就是您的亲孙女。” “难道您忘了吗?” “外公和您一样,都是我最亲的亲人,我怎么会害他?” 提及往事,沈老夫人被触动,冷淡的脸色缓和了不少。 外孙女早夭、女儿瘫痪婚变,一连串的打击,让她那段日子过得暗无天日。 是沈妍夕的出现,给她带来片刻的光明和慰藉。 “傅云蓉送请柬,偏偏漏了我的,外婆,我很难受,我不想被人遗忘。” “我已经失去很多东西,难道连立足之地也要失去吗?我穿成这样,就是想让大家看到我,想让大家都知道,我还是沈家的外孙女,我不是没人要的孤儿” 沈妍夕的话说完,沈老夫人的眼底流露出心疼。 是啊,这孩子是她一手养大的,什么性格,她最清楚。 虽然野心大了点,但绝对没有坏心眼。 沈老夫人轻轻叹了口气,“今天是书禾的订婚宴,你穿这么红,太抢风头,郁家那边见了肯定不舒服。” 沈妍夕听到老人变软和的语气,亲昵地挽住她的胳膊,歪头靠在她肩上,“那我一会儿安静地跟在您旁边,一句话不说,好不好?” 沈老夫人戳了下沈妍夕的额头,“饶你这一回,下次不许这么没规矩,叫人以为沈家没教养。” 沈妍夕在沈老夫人看不到的角度,勾起一抹得意的笑,语气乖巧地说:“好,都听您的。” 两人回到宴席厅,沈妍夕当真安静地坐在沈老夫人旁边,可身上的礼服,还是能让人从人群中一眼看到。 订婚宴很快开始,中规中矩的流程。 司桐跟郁寒深坐在主桌,郁老夫人和傅云蓉轮流轰炸郁晚凝,她边听边吃郁寒深夹的菜。 “我告诉你,我已经托人给你物色了几个不错的青年,书禾的订婚宴一结束,你就给我挨个去见。” 郁老夫人语气强硬。 郁晚凝哼了一声。 “你哼什么哼?”郁老夫人瞪她,“你都三十一了,还以为自己十八岁呢。” “三十一怎么了?不要用你们老顽固的思想来看我行不行?我有钱有颜有家世,嫁不了喜欢的,大不了不结婚,我一个人照样过得潇洒!” “哎你们听听这混账话!”郁老夫人气不打一处来,“你就不能学学书禾,懂事一点?” 郁晚凝边翻白眼,边‘切’了一声,“她长这么大连个喜欢的男人都没遇到,就跟不喜欢的男人订婚了,我才不学。” 郁老夫人听她越说越混账,拿起手边的公筷朝混话连篇的长孙女砸过去。 郁晚凝伸手一挡。 公筷弹出去,其中一根朝司桐的脑袋过来。 郁寒深眼疾手快地抓住那根差点砸到司桐的筷子,视线扫向郁晚凝。 郁晚凝见差点砸到自家小叔的宝贝疙瘩,连忙叠声道歉,生怕慢一秒钟,自家小叔就要把刚还给她的车啊钱啊分红权啊,都收回去。 “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小婶?” 司桐身份曝光后,郁晚凝才真正对司桐改观,也才真心地向她道歉。 也是在郁晚凝诚心实意地跟司桐表达歉意之后,郁寒深才解除对她的惩罚。 司桐弯了弯嘴角,正要说自己没事,沈家那边忽然传来一声惊叫。 听出是沈妍夕的声音,司桐一怔,循声望去。 看见沈妍夕摔趴在地上,旁边站着个拍手大笑的小男孩。 “要流产咯!要流产咯!” 司桐看清男孩的脸,又一怔,哪怕过去快一年时间,男孩长高了一些,容貌也有些许改变。 但不妨碍她认出,那是去年郁知珩和荣画桥的婚礼时,推过她的小男孩。 “夕夕!”沈老夫人大惊失色,大叫着上前去扶沈妍夕。 腹部的剧痛,让沈妍夕的脸色瞬间苍白,浑身僵硬,连话都说不出来。 钱总的脸色比沈妍夕还白,有了上次的教训,他这回看紧了仔仔,没让儿子离自己超过一米远。 没想到他跟人说两句话的工夫,仔仔又闯了祸。 钱总赶紧跑上去捂住儿子的嘴,脑门滚了一层冷汗,“对不起沈老夫人,都怪我没教育好仔仔,沈小姐没事吧?” “你看这样子像是没事吗?”已经有人叫了救护车,沈老夫人蹲在沈妍夕旁边,也不敢乱动她,听见钱总的话,转头怒视他。 “去年就是你儿子推桐桐,这次又来推夕夕,我都怀疑是不是你们大人故意教唆的!” 沈老夫人也是着急了,话说得有点重。 钱总心头一沉,忙解释,“绝对没有,我、我跟郁太太和沈小姐无冤无仇,怎么可能教唆孩子推她们,是孩子不懂事……” “不懂事?你听听他刚才在说什么?他知道推怀孕的人会流产,这叫不懂事?” 沈老夫人的脸色冰冷,“钱若峰,上次桐桐有惊无险,我不跟你计较,这次,沈家跟你钱家没完!” 钱总的脸色一白。 沈老夫人的狠话说完,周边响起一阵嗡嗡的议论。 “也不怪沈老夫人心急,看沈大小姐这肚子,有九个月了吧?刚才我可看见了,钱总儿子一推,沈大小姐直接趴了下去,弄不好可能要出人命。” “上次郁太太的双胞胎不也是九个月快临盆的时候,被钱总儿子推了一把?幸好郁大少扶住了郁太太,要不然可能一尸三命,后果更严重。” “钱总这儿子是来报仇的吧,得罪完这个,得罪那个,得罪的还都是大家族。” “得罪了沈家,钱家以后别想在海城立足了。” 钱总越听,脸色越难看。 沉默片刻,他把仔仔拉到沈老夫人面前,这次,他没有通过打孩子的方式来让沈老夫人消气。 而是蹲下身,与儿子平视,语气温和地对仔仔说:“仔仔,告诉大家,你为什么要推这位阿姨?” 第457章 郁寒深的手段(13) 仔仔睁着一双好奇又显无辜的大眼睛,盯着沈妍夕痛苦的脸看,看了一会儿,伸手指着沈妍夕说: “红裙子阿姨告诉我流产很好玩,让我去推大肚子阿姨。” “可是上次那个大肚子阿姨没有流产,我没看到,红裙子阿姨现在也是大肚子了,我想看看流产有多好玩。” 说着,仔仔的小脸上流露出失望,“红裙子阿姨骗人,流产一点不好玩,没有遥控赛车好玩。” 随着小男孩的话,周围陷入一片死寂,所有人的脸上都是震惊和意外。 司桐站在人堆里,眸光泛冷。 原以为上次的事只是小孩子不懂事,没想到,竟是沈妍夕的算计。 钱总听儿子说完,慢慢站起来,看了看司老夫人和司老爷子、郁老夫人和郁老爷子难看的脸色。 又看了看司清城与沈沐黎,这两人的脸色更难看。 最后看向郁寒深,对上郁寒深积威深重的目光,钱总心下不受控制地打起鼓,片刻,他低下头,硬着头皮说: “对不起,郁总,上次仔仔推了郁太太后,我回去问了他为什么推人。” “但事情涉及沈家,又没有直接的证据,我不敢乱说,怕破坏郁家和沈家的和睦。” 郁寒深没接腔,他眼神平静,似乎并无意外,也未动怒。 钱总捉摸不透他的心思,心里没底,越发忐忑。 但事已至此,钱总只能捡好听的说,把自己的责任撇得干净一点。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又看向神色恍惚的沈老夫人。 “老夫人,要不是沈妍夕教唆仔仔推郁太太,仔仔也不会推她,这件事归根结底是沈妍夕自作自受,跟钱家没关系,您明鉴。” 沈老夫人看着沈妍夕,眼前渐渐模糊。 “夕夕,他说的可是真的?是你让仔仔去推桐桐的?当时桐桐快要生了,你知不知道?她要是摔倒了,有可能一尸三命,你知不知道?” 沈妍夕疼得连呼吸都艰难,听见仔仔和钱总的话,心底涌出恐慌,想为自己辩解,却虚弱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听见沈老夫人的质问,她张了张嘴,急喘了几口气,断断续续说:“不……我……我没……” 沈老夫人放开握住沈妍夕右手的双手,“我那么疼你,你居然害我的外孙女,沈妍夕,以后,你不再是沈家的人。” “不……”沈妍夕慌忙想抓老人的手,可却抓了个空。 就像这二十年来,她用尽力气想要抓住那些本不属于她的东西,到头来,什么都没抓住。 “外婆,我没有……”沈妍夕的唇色也变得惨白,她看着沈老夫人流泪,拼命摇头,“我真的没有……” “啊!血!”不知道谁突然喊了一声。 沈妍夕身上的红色礼服布料被血浸透,血洇到地板上,众人才发现她的下身在流血。 “来不及等救护车了,赶快送她去医院!”这句话是傅云蓉说的,说话时她的眉头紧蹙。 沈妍夕本就不在邀请名单里,她看在沈妍夕是沈家养女的份上,没把人撵出去,没想到这么不安分,闹出这么膈应人的事。 沈妍夕很快被送去医院,地上残留的血迹也很快被服务员清除。 订婚宴潦草收场,宾客也陆续被送走。 宴席厅的休息室里,只剩下司家、郁家、沈家的人,以及钱总和他儿子。 郁盛德的脸色铁青,“你知道上次知珩婚礼上的事,是沈妍夕搞的鬼,你为什么不说?你要是早说出来,那沈妍夕早就被沈家赶出门,哪会有今天的事!” “订婚宴上见血,真是晦气!你存心看不得我们家好是不是?” 钱总低着头,不敢吭声。 他没敢说当时司桐还不是沈家和司家的千金,他怕把事情告诉郁家,得罪沈家,最后引火烧身。 后来司桐的身份曝光,他有想过拿那件事到沈家、郁家、司家面前邀功。 可转念一想,毕竟是自家儿子动手推人,万一钱家被迁怒,岂不是得不偿失? 最后选择没说。 谁知道事情过去快一年,仔仔还记得沈妍夕说过的那些恶毒话。 “你走吧,以后郁家有什么事,你都别来了。”郁盛德气得不行。 郁知珩婚礼上发生推人事件,郁知珩跟荣画桥离了,还离得很难看。 郁书禾订婚宴上又发生推人事件,不知道会不会带来什么霉运。 “以后钱家有什么事,也别往这边打电话。” 这是要跟钱家断绝往来。 这些年,钱家都是靠着和傅云蓉的关系,才在海城立住脚跟,这要是没了这层关系,钱总在海城可不好混。 “表姐夫……”钱总没想到火最终还是烧到了自己的头上,脸色一下子灰败,转眼去看傅云蓉,眼神哀求地看着她:“表姐……” 傅云蓉也正在为女儿的订婚宴被破坏而生气,没有开口为他说话。 最终,钱总垂头丧气地领着儿子离开酒店。 他以为这已经是最坏的结果,却没想到,当天晚上,他在全国各地的十几个厂子,忽然在同一时间段起火。 没有人员伤亡,但是厂子里昂贵的生产设备、原材料以及库存,被付之一炬,损失惨重。 分布全国的厂子同时起火,他实在没法说服自己这是一场意外。 这分明是一场报复。 而有这个动机、且有这个本事的,只有郁寒深。 钱总一夜间老了十岁,头发白了一半,很后悔没有及时把沈妍夕教唆仔仔的事,告诉郁寒深。 他以为,郁寒深对他的报复只有这一件事。 直到后来,无意间从仔仔嘴里听到一个‘很厉害的帽子叔叔’。 仔仔说:“帽子叔叔教我玩遥控赛车,他还说,只要我把红裙子阿姨推流产,他就把赛车送给我。” “可是我推过红裙子阿姨以后,他再也没出现,帽子叔叔是个骗子!” 钱总这才惊觉郁寒深的可怕。 郁寒深原来早就知道是沈妍夕在背后害郁太太,却忍而不发,布了这么大一场局,让沈妍夕自食恶果。 甚至,不露痕迹间,连个孩子都算计了进去,成为他报复沈妍夕的一把刀。 钱总越想越怕,最后实在受不了内心的折磨,变卖房产,带着妻儿远离海城。 这是后话。 此时,酒店宴席厅的休息间里。 “桐桐,对不起。”沈老夫人握住司桐的手,老泪纵横,“外婆差点害了你。” 沈妍夕那么做的动机,不难猜。 那时候沈妍夕一心想要拿下沈家的继承权,可一直受董事局那些董事的排挤。 沈老夫人和沈老爷子都知道,却没有替她出过头。 本意是想让沈妍夕凭借自己的本事,获取董事局那几个老狐狸的认可,因此给了沈妍夕很大的压力。 那段时间,沈老夫人和沈沐黎很喜欢司桐。 沈妍夕大概察觉到了危机,怕司桐取代她。 司老夫人和郁老夫人的脸色难看得要命,沈妍夕这招可谓是歹毒至极。 司老夫人说:“你家那个养女,千万不能留了,她惯会哄人高兴,回头肯定会回来哄你,你要是敢原谅她,我跟你可没完!” 郁老夫人附和地点头。 沈老夫人道:“绝对不会,她敢动伤害桐桐的念头,我怎么可能还会留着她。” 老人边说边哭,自责不已。 司桐轻声安慰她许久。 正说着话,郁盛德的手机响了,是送沈妍夕去医院的保安打来的。 挂了电话,他开口:“沈妍夕的孩子没保住,她大出血,江明修签字让医生切除她的子宫保命。” 这话一出,众人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随即纷纷庆幸司桐当时没有真摔倒,否则后果只会比沈妍夕更严重。 第458章 郁寒深的手段(14) 沈妍夕醒来,已经是深夜。 “醒了?”她的意识还没彻底清醒,听见旁边传来一道冷淡又熟悉的声音。 等她的脑袋彻底恢复清明,转头,看见江明修带笑的脸。 江明修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垂着眸,虽然在笑,可不知为何,沈妍夕莫名觉得这一刻的江明修,无比陌生。 腹部传来的痛,提醒着她孩子已经不在肚子里。 “孩子呢?”她顾不得疼痛,胳膊肘撑起上半身。 江明修看着她,“很不幸,孩子没了。” “……”沈妍夕的神色一下子恍惚,她来医院的路上痛得晕过去,后来发生了什么,她根本不知道。 “不可能……”她的嘴唇苍白又干燥,眼里滚下泪,“怎么会没保住?来医院的路上我还感觉到它在动,怎么会没保住?” 沈妍夕的情绪激动,掀开被子就下床,“我要去找它,它在等我。” 江明修坐在椅子上动也不动,冷眼看着沈妍夕一下床,就因腹部的疼痛而两腿发软,摔在地上。 她挣扎着扶住江明修笔直的小腿,顺着小腿撑住他的膝盖,抬起头时,对上江明修那双冷漠的眼睛。 后知后觉,沈妍夕终于意识到他的不对劲。 孩子没了,他作为父亲,居然没有一点难过,刚生产完的妻子摔倒,他作为丈夫,居然也无动于衷。 “你……”沈妍夕的心底没由来生出慌乱,“你怎么了?” 江明修伸手,动作堪称温柔地拿开沈妍夕搁在他膝盖上的手,“你的子宫被切除,以后,当不了母亲了。” “……”沈妍夕脑袋一懵。 许久,她才从震惊中回过神,“你说什么?” 江明修慢慢站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她,如同俯视蝼蚁,“沈妍夕,自己亲手种下的恶果,吃起来的滋味,如何?” 沈妍夕的心跳忽然加快。 是她教唆去推司桐的小男孩推了她。 自食恶果。 沈妍夕心中冒出一个念头,又觉得不可能,浑身的血液在这一刻似乎变得冰凉,她整个人克制不住地轻颤。 “明修,老公,你……你……” “就是你想的那样。”江明修弯腰,抬起沈妍夕的下巴,欣赏她的狼狈。 “虽然你没什么大智慧,不过也有点小聪明,应该不会蠢到到了现在,还不明白自己的处境。” 沈妍夕的下巴被江明修甩开,江明修用了很大的力气,甩得她趴倒在地。 “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我开的那辆布加迪?全球限量一辆的豪车,怎么可能会送去我朋友的修车店维修。” “那是郁总特意从国外一位汽车爱好者手里买过来,引你上钩的诱饵,真是没想到啊,堂堂沈家的千金,这么容易就上钩了。” 江明修坐回椅子上,笑看着沈妍夕,一点一点,将她步入陷阱的过程讲给她听。 “你以为我扎破避孕套,让你怀孕,是真的喜欢你、想娶你?” “你以为医生为什么告诉你,你不能打胎?你以为你真的不能打胎?你以为你在医院想偷偷打掉孩子那天,我为什么会出现在医院里?” 随着他的话,沈妍夕的眼底渐渐爬上血丝。 “这些不过是郁总让你怀孕生子的手段,为的,就是今天。” “以牙还牙,是不是很有趣?” 江明修说完,笑了两声,顿了下,又道:“我不停地劝说你转移沈氏集团的资产,是为了什么?” “为了让沈老爷子厌弃你啊,你以为是谁把你注册海外空壳公司的资料给他的?是我。” 沈妍夕此时已经感觉不到腹部的疼痛,只觉大脑中有一把火在燃烧。 “为什么?”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她倔强地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害我?郁寒深给你钱了是吗?他给你多少钱?我转去国外的那些,不够打消你害我的念头吗?” “无冤无仇?”江明修脸上的笑倏忽间消失,他倾身向前,一把揪住沈妍夕的衣领,提得她不得不直起上半身。 “你害死了我的未婚妻,你害死了思思!”江明修的眼神,犹如恶鬼一般,让那张颠倒众生的俊脸,显出几分可怖。 沈妍夕不解:“什么未婚妻?什么思思?我根本不认识!” 江明修冷冷地看她:“你为救沈沐黎被热汤烫伤住院,负责给你的伤口换药的那名护士,你还记得?” 沈妍夕一怔。 她记得,当时为了让沈沐黎更愧疚,让司清城更感激,她故意让伤口感染。 因为感染得太严重,又因她沈家继承人的尊贵身份,医院很重视,保证一定查明她感染的原因。 她怕查到自己头上,就把责任推到每天给她换药的小护士身上。 后来,那个小护士被华和医院开除。 再后来,她无意间听其他护士议论,那名小护士被开除的当天,回家路上走神,被车撞了。 “思思家里条件不好,好不容易勤工俭学从护理学院毕业,好不容易凭借努力进了海城最好的医院,因为你撒谎,全毁了!” “沈妍夕,你有今日,全是你罪有应得。” 江明修说完,把她扔在地上,再次站起身,整了整并不乱的衣领。 他说:“我已经以夫妻的名义,把你名下的资产全都捐给红十字协会,沈妍夕,从现在开始,你,一无所有。” 病房门被‘嘭’地一声关上。 沈妍夕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灵魂像是被抽走,只留下无法思考的躯壳。 第461章 郁寒深的手段(15) 沈老夫人因为沈妍夕的事,这几天情绪很不好。 司桐把人接来贡院,让君宝和卿宝陪着,两个小家伙已经九个月,长得白白嫩嫩的很喜人。 沈老夫人的心情慢慢好了起来。 一周后。 这天下午,司桐和沈老夫人去华和医院看沈老爷子。 在住院大楼的电梯厅碰到脸色苍白的沈妍夕,沈老夫人的神色一顿,眼底闪过一抹难过。 到底是养了近二十年的孩子,二十年,就是养条狗,也有感情的,沈老夫人做不到心无波澜。 不过她很快收回视线,装没看见。 “外婆。”可沈妍夕显然是在等她。 沈妍夕眼含热泪上前,一下子跪倒在沈老夫人面前,“我错了,外婆,我知道错了……” 沈妍夕今天刚出院,身上穿着质量普通的宽松连体裙。 江明修当真把她名下的资产都捐掉,不仅是房子车子和存款,甚至连她放在信托机构里的钱,都被拿出来捐掉了。 沈老夫人几天前就叫沈家老宅的佣人,把沈妍夕的私人物品收拾了送来医院。 但不包括贵重的首饰和包包。 那些说到底是沈家的钱买的,沈老夫人没给她,只把衣服鞋子化妆品给了她。 沈妍夕把衣服鞋子和化妆品卖了二手,她的东西都是顶级的奢侈品,哪怕穿过用过,也值不少钱。 这段时间,她靠着卖二手物品的钱,续交医药费和生活。 眼看着卡里的钱越来越少,她才明白以前的日子有多好。 “您原谅我好不好?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嫉妒桐桐被你们喜欢,不该算计她,您看在我已经遭了报应的份上,原谅我一回好不好?” 沈妍夕紧紧抱住沈老夫人的腿,痛哭流涕。 沈老夫人皱着眉。 司桐直接吩咐身后的保镖,“把她拉开。” 保镖立刻上前。 沈妍夕很快被无情地拽开。 沈老夫人没再看沈妍夕,径直走进vip专用电梯。 “外婆!”沈妍夕拔高声音,歇斯底里地叫她,“您真的不要我了吗?” 沈老夫人冷冷地看着她,“小黎差点被烫伤那次,也是你设计的吧?” “……”沈妍夕一愣。 “你收买的那个服务员找到我,告诉我是你收买她故意往小黎身上倒热汤,沈妍夕,你实在恶毒。” 电梯门缓缓合上。 沈妍夕失魂落魄地在原地呆愣许久,腹部隐隐作痛。 她拖着病体找中介租了个老破小,在老破小出租房里休养了一个月,一个月后,她开始找工作。 在大集团里当过副总拿过高薪的人,到小公司当普通的低工资职员,难免有落差。 最后好不容易找了份行政助理的工作。 就在她努力适应这种从高处跌落的生活,忽然有个胡子邋遢的中年男人,带着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婆找到她,“你是沈妍夕?” 沈妍夕警惕地后退,“你是谁?” “我是你大伯。”中年男人把同样穿得破烂的老太婆拽到她面前,“这是你奶奶,你奶奶病了,你是她孙女,应该出钱给她治病。” “你胡说什么?我不认识你们。”沈妍夕的脸色发白,转身就要走。 中年男人却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小贱人!跑什么?不想认是吧?我这可是有什么……什么亲缘鉴定,这鉴定可是说了,你和我还有你奶奶,都有血缘关系。” “你就是我弟留下来的种。”中年男人说话有很重的方言口音,他用力扯住沈妍夕的头发,“拿钱!” 沈妍夕最后报了警。 可警察来了,看了中年男人拿出的证据,一番调查,中年男人和老太婆,确实是沈妍夕的亲人。 警察只当是普通的家庭纠纷,调解一番,就走了。 此后,中年男人三天两头带着老太婆来找沈妍夕要医药费,沈妍夕不给,他就在她上班的地方闹,去她住的地方堵。 甚至动手打她。 沈妍夕多次带伤报警,可那中年男人关几天,出来后继续缠着她,不管她如何换工作和换住的地方,中年男人总能精准地找到她。 沈妍夕过得苦不堪言。 又一次刚发工资,就被中年男人要走,她终于崩溃,砸了出租房,嚎啕大哭。 此时一月十五号,自她生产已经过去六个月。 法律规定,孕妇终止妊娠的六个月后,才能追究法律责任。 手机铃声忽地响。 沈妍夕脑袋混沌了许久,才拿起手机。 看见江明修的号码,她眼底迸射出强烈的恨。 “明天去民政局,我们俩把婚离了。”江明修冷漠无情的声音从手机彼端传来。 沈妍夕恶狠狠的:“你休想!” 江明修笑了一声,“看来王才对你还不够狠,你居然还有闲心来为难我。” 王才是沈妍夕的那位大伯。 “我现在就跟他说,让他以后天天去找你要钱。” 沈妍夕的脑子忽地炸了一下,“你什么意思?我大伯跟奶奶,是你找来的?” 江明修慢悠悠道:“我可没这个本事。” “……”沈妍夕怔怔的,“那是谁?” 江明修:“你不是已经猜到了?” 沈妍夕:“……” 郁寒深么? 他当真是,连条活路都不给她留。 难怪,当年她所在的孤儿院早就被拆了,她那两位没钱没权、穷得连件像样的衣服都买不起的亲人,居然能找到她。 一出现,就带着所谓的亲缘鉴定,以及一系列的证据。 江明修的声音再度传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沈老爷子醒了,虽然现在还不能说话,不过医生说,他很快就能恢复。” “沈妍夕,明天民政局见。” 这晚,沈妍夕抱膝在出租房睁着眼睛过了一夜。 第二天,她没有去民政局,而是买了顶带假发的帽子,戴上口罩和墨镜,裹了件遮掩身形的宽大外套,去了华和医院。 到沈老爷子的病房,她惊喜地发现里面竟然没人,只有沈老爷子闭着双眼,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 “外公?”沈妍夕反锁上病房门,慢慢走上前,轻声唤他。 沈老爷子没动,也没醒。 “外公,你知道我最近过得有多惨吗?”沈妍夕站在病床边,摘下墨镜,露出一双充满怨恨的眼睛。 “我是算计了司桐,可司桐她受伤了吗?没有!郁寒深凭什么这么报复我?” “用我算计司桐的方式,害我失去孩子,害我再也不能生育,还把我那两个穷鬼家人找来,他们就是无赖!无休止地找我要钱!要钱!要钱!我要疯了!” 沈妍夕的五官逐渐扭曲,撸起袖子,露出小臂上的淤青。 “你看看我,你起来看看我啊,看我被他们欺负成什么样了?你为什么不护着我?” “哦,你还在生气是不是?”说着,沈妍夕脸上的疯狂和扭曲倏忽间消失,仿佛又变成以前那个阳光友善的沈妍夕。 “你在气我那天推你,害你在床上躺了这么久,是不是?” 她弯腰,近距离地看着沈老爷子脸上的老年斑和浅浅的皱纹,笑眯眯的:“对不起嘛,我向你道歉。” “虽然你不喜欢我,但我还是感谢你把我养这么大,给我这么好的生活,你最后再帮我一次,好不好?” 话落,沈妍夕忽地抽出沈老爷子头低下的枕头,死死捂在他脸上。 她两眼冒出骇人的光:“不能让人知道是我推的你,所以,你去死吧!” 第462章 郁寒深的手段(16) “别动!” 病房门忽然被破开,鱼贯而入几名穿制服的警察。 沈妍夕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按在地上,两只手腕一凉。 她挣扎间,看见郁寒深和司桐,以及沈老夫人和沈沐黎相继走进来。 “沈妍夕,枭哥摔倒,居然真的是你做的!”沈老夫人指着沈妍夕,“沈家真是白养你了!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沈妍夕整个人都懵了,直到被警察提起来,看见病床上沈老爷子依然一动不动地闭眼躺着,而司桐和沈老夫人、沈沐黎,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查看他的情况。 她浑身一震,这才意识到床上躺着的,根本不是沈老爷子。 而是蜡像假人,因为做得太逼真,她刚才离得那么近,也没察觉到不对劲。 尤其是看到一名警察从床头柜的花瓶里拆下摄像头。 她更是双眼充血,刚才她跟沈老爷子说的话,都被录下来了。 沈妍夕看向身姿挺拔的郁寒深,后背爬上一阵寒意,她脸色惨白地呢喃:“我居然……又中了你的套。” 江明修是他的人。 她是听了江明修的话,担心推沈老爷子的事败露,才来动手。 郁寒深没看她,只跟领队的警察握手,“外公的事,就麻烦李队了,一定要调查清楚,还老人公道。” 领队警察的态度诚恳又恭敬,“那是自然,这是我们的职责。” 沈妍夕很快被带走。 司桐扶着沈老夫人去了另一间病房,这间病房,病床的上半部分抬起,沈老爷子虚弱地靠在病床上。 “沈妍夕当真来了?”沈老爷子说话有气无力的。 沈老夫人坐到病床边,抹着泪道:“都是我不好,当初我真不该坚持领养她,我是看她有点像小黎小时候的样子,没想到差点害了桐桐和你。” “跟你没关系。”沈老爷子没什么力气地握着老妻的手,“别哭了,我有点渴,给我倒杯水。” “哦,好好。”沈老夫人擦干眼泪,生龙活虎地忙起来。 沈老爷子看向沈沐黎和司桐、郁寒深,“你们都去忙吧,我这没什么事,你们不用天天往这跑,尤其是小黎,小梧桐才三个月,正是需要你的时候。” 去年十月,沈沐黎顺产生了个女儿,取名司凤梧,小名小梧桐。 三人到停车场,正巧司清城的车驶过来,劳斯莱斯一停稳,司清城就脸色焦急地抱着粉色的襁褓下车。 伴着一阵奶声奶气的哭声。 小梧桐黏沈沐黎黏得厉害,一时半刻都不能分开。 沈沐黎一阵心疼,上前把女儿抱进怀里,小梧桐感受到妈妈,立马不哭了。 司桐凑过来看妹妹,小家伙长得实在漂亮,白皮肤长睫毛,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哭起来细声细气,特别可人疼。 前两天跟舅妈打视频,舅妈在视频里见着司桐的这位小妹妹,说长得和司桐小时候一模一样。 沈沐黎扭头瞧见眉眼带笑的大女儿,鼻梁没由来一酸,眼眶跟着发热。 两个女儿长得像,性格肯定也像,小时候的司桐是不是也这么黏妈妈?可那时候她没有妈妈可以粘着。 “我想去贡院住几天。”沈沐黎说:“今晚我们一起睡吧。” 司桐没意见。 旁边,正在说事的司清城和郁寒深同时转头看过来,眉头紧皱。 但不等他们发表意见,母女俩已经欢欢喜喜地带着小梧桐上了车。 司清城、郁寒深:“……” 还有半个月过春节,年关将至,司清城和郁寒深格外忙,把母女俩送回贡院,两人就各自驱车回公司。 一下午,司桐边带孩子边看资料,沈沐黎这段时间也比较忙,一直在书房里主持跨国线上会议。 晚上八点左右,郁寒深先回贡院,进客厅,就看见司桐抱着穿着粉色连体衣的小梧桐来回走。 沈沐黎还在开会,小家伙在司桐怀里,居然也不哭不闹。 “君宝和卿宝睡了?”郁寒深脱下沾了雪的大衣外套,随手丢去沙发。 佣人立马上前捡起来挂进玄关衣柜里。 下午海城飘起了雪花。 郁寒深走到司桐身边,伸手碰了碰小梧桐白嫩的脸蛋。 “他们俩吃完就睡。”司桐吐槽了一下小猪一样的儿子,见郁寒深很喜爱小梧桐的样子,把孩子往他面前送了送。 “要不要抱一下我们的妹妹?”她用打趣的口吻问。 郁寒深伸手把小梧桐接过去。 软软小小、粉嫩嫩的婴儿和男人深沉威严、挺拔健硕的样子形成强烈的反差。 却又意外地和谐温馨。 司桐在旁边看得心尖一动,她忽然说:“我给你生个女儿吧。” 郁寒深薄唇边的笑淡了淡,转头,对上小妻子亮晶晶的美目。 “这不是什么好主意。”他的语气带上大家长的严厉和强硬,“别再起这个念头。” 司桐听他不容辩驳的腔调,无意识地噘了下嘴,心里已经打定主意,等她毕业前,一定给他生个女儿,让他儿女双全。 不过怎么怀孕,倒是个问题,自从生了君宝和卿宝,郁寒深在避孕方面格外重视。 …… 年后初六,小梧桐摆了百日宴。 三月八号,沈妍夕开庭,曲博安主张以故意杀人定罪,最终,沈妍夕被判十三年。 江明修提起诉讼离婚,法院已经受理,等一年后,法院会直接判离。 三月下旬,沈老爷子康复出院,他出院的第一件事就是召开股东大会,正式将司桐介绍给沈氏集团的全体股东。 司桐开始跟着沈老爷子出席各种饭局,接触沈氏集团的合作商。 “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这天中午,司桐接到张梦玲喊她逛街的电话。 一见面,张梦玲就吐槽,这个月给司桐打了十几个电话,真是好不容易把她喊出来。 司桐递上路上买的奶茶,“最近是忙了点。” 张梦玲接过去,视线上上下下打量司桐,末了,啧了啧嘴,“金钱和权力确实养人,你现在瞧着跟以前大不一样了,往这一站,派头十足啊。” 一点都找不出曾经的寒酸样。 司桐浅淡一笑,“别贫嘴了,叫我出来想买什么?” 张梦玲道:“莫大哥要过生日了,给他挑个礼物。” 提起莫煦北,司桐看着她:“你跟他……” “我们什么都没有。”张梦玲连连摆手,“我们清白着呢。” 司桐眯起眼。 张梦玲竖起两根手指做发誓状,“真的,他嫌我小,唉……” “所以我准备在他过生日的时候,把他灌醉,拿下他,你说怎么样?” 司桐的眼神不赞同,“一点都不怎么样。” 张梦玲泄气:“我怎么这么倒霉,两次喜欢男人,都出师不利……” 没说完,她猛地捂住嘴,她两次喜欢的男人中的一个,可是眼前这位司大小姐的亲老公。 司桐神色淡淡,倒没在意。 两人乘电梯上了环贸中心的最顶层,然后一层一层往下逛。 在第九层的孕婴区,意外地碰到两个熟人。 荣画桥和荣景月。 荣景月一见着司桐和张梦玲,顿时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怎么到哪儿都能碰到讨厌的人?真晦气!” 张梦玲立马回击:“说得好像你多讨人喜欢一样,家里没有镜子吗?没有镜子总有尿吧?麻烦照照你那尖酸刻薄的嘴脸!” “你!”荣景月气得指着张梦玲的鼻尖。 “指什么指,没家教!”张梦玲打开她的手。 荣景月咬牙切齿。 “行了,月月,别跟不重要的人一般见识。”荣画桥开口,她说话时,眼睛看着司桐。 司桐也在看她。 荣画桥挺着大肚子,瞧着,应该是快要生了。 第463章 郁寒深的手段(17) “郁太太。”荣画桥优雅地笑了笑,开口:“好久不见。” 司桐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转头跟张梦玲说:“走吧,陪我去给小梧桐买几件衣服。” 张梦玲白了荣景月一眼,挽着司桐就要走。 “看来郁太太还在怪我破坏了你的颁奖礼。”荣画桥再次开口。 “可你不正是因为我把韩灵丽弄到你的颁奖礼上,曝光那些事,你才有机会跟亲生父母相认、成为司家和沈家的千金?” “其实这么算起来,你还得感谢我,要不然,你平安产子,没有生命垂危需要输血,你或许这辈子都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 司桐听到这番大言不惭的话,停下脚步,转身,冷冷地看向荣画桥。 荣画桥对上她冰冷的目光,嘴边的笑弧一点点加深,“司桐,差点死在手术台上的滋味,不好受吧?” “还要谢谢你老公的报复,因为他的报复,我才看明白景哥哥对我有多好。” “我现在,很幸福。” 司桐见荣画桥对当初的事没有一点悔意,甚至沾沾自得,清冷的眉眼覆上一层寒霜。 “荣画桥。”她的声音淡极,“人在做,天在看,你马上也要生了,小心当初我遭遇的一切,一分不差地全都报应到你身上。” 司桐说完,带着张梦玲转身就走。 “你tm说什么?居然敢诅咒我姐姐和我的外甥!”荣景月顿时炸毛,冲上去想要抓司桐的胳膊。 张梦玲一巴掌打开她的手,“别用你的脏手碰桐桐。” “你说谁脏?”荣景月张牙舞爪地再次扑上来。 司桐转头,眸光平静地望向她。 张梦玲说的不错,司桐在金钱和权力的滋养下,身上有了身为名门千金和首富家女主人的气势和风范。 荣景月被她看得头皮一紧,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司桐淡淡地收回视线,和张梦玲进了旁边一家婴儿用品店。 荣画桥看着那两人的身影消失,嘴边的笑慢慢隐去。 荣景月反应过来自己在司桐的眼神下怂了,顿时更气,恨恨地跺脚:“两个贱人!” 荣画桥冷着脸,没说话。 她跟景泽川在一起之后,过得确实不错。 景泽川对她千依百顺,宠爱有加,很大程度上弥补了不雅视频给她带来的伤害。 但那段视频的负面影响依然渗透在她生活的每个角落,身边的人当面不敢说什么,可是看她的眼神,总让她有种没穿衣服的羞耻感。 每当她走在路上,别人随便的一个注视,她都要怀疑是不是被人认了出来。 精神的折磨令她几度崩溃。 幸好景泽川陪着她走出一次又一次的绝望。 想到景泽川,荣画桥脸上重新扬起笑,带着一丝甜蜜和幸福,“别生气了,会变老的,陪我去楼上给景哥哥买礼物。” 荣景月的注意力被转移,“今天姐夫生日,晚上你们是不是要来个烛光晚餐?我现在就打电话叫管家把房间布置一下,一定让你们度过一个美妙的二人世界。” 荣画桥微微垂眸,脸颊浮上红晕。 傍晚四点多,荣画桥买完东西和荣景月一块回酒店。 这次来海城,主要是景泽川出差,顺便带荣画桥来散心。 总统套房的管家办事效率很高,两人一回来,就看见本就奢华的房间,被布置得温馨浪漫又暧昧。 荣景月笑得狡黠,“你洗个澡,准备一下,我今晚就不回来了,你们随便怎么折腾,在哪里折腾都行。” 荣景月笑嘻嘻说完,一溜烟跑出房间,‘嘭’地关上总套的门。 荣画桥看着房间里的一切,心潮不禁有些澎湃,也有些期待。 她去主卧的浴室洗了个澡,换上景泽川很喜欢看她穿的那件靛青色淑女长裙。 洗完澡,她站在镜子前看了看自己,还有不到四周,就是她的预产期。 能在身败名裂之后,收获幸福美满的婚姻,她很庆幸,也很珍惜。 接到景泽川的电话,荣画桥看见镜中的自己露出娇羞的神色。 “我这边结束了,现在就回去。”景泽川说:“你要是饿了,就先吃,不用特意等我。” 他总是这样细心。 荣画桥抿唇笑了下,“我不饿,等你一起。” 景泽川的语气透着宠溺和笑意,“那我可要快一点,不能饿到我的两个宝贝。” 荣画桥很受用这样的甜言蜜语,挂了电话,门外忽然响起不合时宜的门铃声。 荣画桥拉开主卧的门,走到总统套房的门口,“谁?” 门外传来总套管家的声音:“景太太,是我,您的私人管家gloria,景先生给您准备了礼物。” 听见管家的声音,荣画桥放松了点警惕,说了声:“进来。” 下一瞬,门打开,穿制服的管家走进来,递上来一个巴掌大、包装精美的盒子。 “景先生让我转交给您的,说是给您准备的惊喜,希望您现在就看。” 荣画桥优雅微笑:“谢谢。” “您客气。”管家微笑着带上总套的门。 荣画桥拿着礼盒走到客厅的餐桌边,视线扫过餐桌上浪漫的鲜花蜡烛,和罩在透明食物保温罩下的精美牛排,唇边的甜蜜渐浓。 她扶着腰缓缓坐下,慢慢拆下礼盒的包装。 打开精致的盒子,看到里面的东西,她愣了一下。 是一个u盘。 总统套房里有一间私人书房,书房里有电脑。 荣画桥打开电脑,插上u盘。 不等她在电脑里打开u盘,电脑像是中了病毒,屏幕自己动起来,直接跳出音频界面。 同时,电脑的音响里传出一声男人的惨叫。 “啊——!” 吓得荣画桥的心口突突一跳。 惨叫声伴着‘砰砰’的利刃砍在骨头上的声音,持续了有十几秒。 等‘砰砰’的剁骨声停下来,惨叫的男人边嚎边用带着地方口音的外文说:“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饶了我吧,求你……” 听到这,荣画桥的脸色蓦地一白。 她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忘掉这个声音,当年绑架她和宋子浅的绑匪领头。 也是他,第一个狞笑着撕开她的衣服。 荣画桥坐在电脑椅上,浑身发冷。 然而紧接着,音频里传出景泽川暴怒的声音,他说出来的话,叫荣画桥彻底坠入冰窟。 “我雇你们弄死宋子浅,谁让你们碰桥桥的?碰了她的人,都得死!” “就从你开始,伊登,我要挨个剁碎你们的骨头。” 第464章 郁寒深的手段(18) 景泽川是晚上六点半左右回来的。 他坐电梯到顶层的总统套房,总套管家带着几名专门为他这间客房服务的服务员,整齐地站在门外,向他问候:“景先生,欢迎回家。” 景泽川淡淡颔首,管家替他开了门,他脚步稍显急切地迈进房内。 穿过金碧辉煌的宽敞玄关,看见客厅餐桌上的红烛鲜花,景泽川的脸上浮上笑意。 荣景月已经在电话里跟他说了,哪怕提前知晓,内心还是感到欢喜。 他喜欢了荣画桥十几年,如果没有宋子浅那根节外枝,他和荣画桥本该大学一毕业就结婚。 不过所幸,现在回归正轨,也不晚。 “桥桥?”景泽川脱下外套,搭在餐桌边的椅背上,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喊了一声。 但没人应。 他也不急,以为荣画桥是故意躲着让他去找,在一起后,她偶尔会做这些小女生的事,他乐意配合。 视线在房内扫了一圈,径直朝主卧走去。 主卧没人,不过卫生间有洗过澡的痕迹,空气中还飘浮着淡淡的沐浴露香气。 景泽川深吸一口,笑了下,又去次卧,这间房是荣景月住的,他知道荣景月今晚不回来。 次卧里里外外找了一圈,也没人。 他又去会客厅和娱乐休闲厅,都没找到人。 景泽川的目光最后定格在紧闭的书房门上,无奈地笑了笑,走过去握住门把手。 轻轻一拧。 厚重的门板刚被推开一道细缝,里面泄露出两道凄惨的尖叫。 一道,是几年前他听过的。 一道,是荣画桥的。 景泽川脸上的笑意顷刻间消失,他猛地推开门,门板‘嘭’地撞在墙上。 看清里面的情形,他的瞳孔紧缩。 “桥桥!” 电脑椅侧翻,荣画桥蜷缩着侧躺在地上,两手抱着头,痛苦地嘶吼。 电脑的音响正响着那句:“我雇你们弄死宋子浅,谁让你们碰桥桥的?” 当年荣画桥遭遇绑架侵犯,景泽川亲自飞国外处理,他回来后告诉荣画桥,欺负过她的人,都死了。 他真的只是想弄死宋子浅,没想到绑匪会垂涎荣画桥的美色,将她一起掳走。 这件事是他心底的痛,这些年他一直想弥补,所以无论荣画桥对他提什么要求,他都不会拒绝。 哪怕是让他去得罪海城首富,伤害一个即将生产的无辜孕妇。 他把荣画桥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想给她世上最好的,也小心翼翼守着当年的秘密,生怕被她知道真相。 当年的事,就是一枚威力骇人的炸弹,引线是荣画桥,一旦荣画桥知道真相,两人一定会被炸得支离破碎。 景泽川慌忙想要去关掉音频,可怎么也关不掉。 二十几秒的音频无休止地循环播放,像来自地狱的催命魔咒。 景泽川双眼赤红,抓住电脑主机上的连接线,一把扯下来,音响的连接线被扯断,声音顿时消失。 音响里的惨叫声消失,荣画桥的声音更显凄厉。 “桥桥!”景泽川扶起她的上半身,紧紧抱在怀里,“对不起,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你冷静点,桥桥乖,冷静点。” 荣画桥用力推开他,“别碰我!” 她的力气并不大,景泽川不敢跟她硬来,顺着她的力道放开了手。 “是你害死子浅,害我被侮辱!”荣画桥满脸泪痕,挣扎着站起来。 “桥桥……”景泽川伸出双手,想抱她扶她,又不敢。 “我没想伤害你,我不知道他们会那么对你,我……对不起,桥桥,对不起,你不能激动,你先冷静。” 荣画桥失望又绝望地望着景泽川,“我以为你是我的救赎,却原来,我所遭受的一切,都是你带来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声嘶力竭,“为什么?” 景泽川看她这样,内心的痛翻江倒海,“我错了桥桥,我错了,你想怎么惩罚我都可以,但你先冷静,想想我们的孩子,你这样会吓到它的。” 孩子? 荣画桥忽然冷静下来,低头,看见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 许久,她抬头,缓缓朝景泽川露出一抹笑,“恭喜你啊,终于得到了你想要的。” “桥桥?”景泽川觉得她状态不对,浑身的神经紧绷起来。 下一秒,在他惊恐的目光中,荣画桥转身用肚子撞向书桌。 “桥桥!”景泽川目眦欲裂。 荣画桥倒在他怀里,剧烈的腹痛中,两行泪从她眼尾慢慢滑落,她声音平静地说:“景泽川,以后,我再也不要见到你。” …… 荣景月正跟朋友在酒吧的舞池里嗨,嗨累了回包厢,拿起手机想看时间,才发现几十个总套管家的未接来电。 端起酒杯边喝边回电话,听到管家的话,她扔了酒杯拔腿就往包厢外跑。 三十分钟后。 “你干什么了?我姐好端端的怎么会进医院?”手术室外,荣景月一脸焦急。 顾不得总套的管家还在旁边,她不高兴地质问景泽川:“你是不是没把持住,真折腾她了?” “我姐都快生了,你有没有点责任心啊?” 她之前说让荣画桥和景泽川随便折腾的话,只是玩笑话。 景泽川低着头,没说话。 荣景月见他这样,以为真是他把荣画桥弄成这样,气呼呼地瞪着他。 这时,手术室的门开了,护士出来递给景泽川一份病危通知书:“产妇子宫破裂大出血,腹腔发生感染,情况很不好,赶紧签字。” 景泽川的身躯一震,只觉灵魂在这一刻四分五裂。 …… 半夜,司桐睡得迷迷糊糊,接到张梦玲扰人清梦的电话。 她被手机铃声吵醒,在郁寒深怀里翻了个身,她的手机就被递到她耳边。 司桐没有伸手去拿手机,就这么就着郁寒深的手接电话:“什么事?” 她的声音迷迷糊糊。 “荣画桥不知怎么的,突然子宫破裂大出血,正在医院抢救呢。”张梦玲的声音很高,但并没有幸灾乐祸,更多的是唏嘘。 “下午在环贸中心见她,还神气活现的。”张梦玲说着,啧了一下嘴,“真是世事无常啊。” 司桐听完,睡意一下子跑了一大半。 第465章 郁寒深的手段(19) 张梦玲说:“医生已经给她下了病危通知,我估计她够呛能挺过去,啧,真惨。”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你在医院?在医院干什么”司桐开口问。 “……”张梦玲卡一下,反应过来后一句话没说,直接挂了电话。 明显做贼心虚的举动,司桐不用继续追问,就知道张梦玲肯定是因为莫煦北,才这么晚还待在医院里。 今晚,莫煦北大概率值夜班。 放下手机,司桐迟迟睡不着。 她想到下午在环贸中心,她说的那句,她身上发生过的事、一分不差地报应在荣画桥身上的话。 当时她只是一时动怒,随口一说,没想到晚上就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 “不舒服?”郁寒深察觉到她动来动去睡不安稳,低沉开腔。 司桐把下午遇到荣画桥的事说了,“你说,不会是我的话应验了吧?” 她说完,听见黑暗里响起郁寒深低低的一声腹笑。 “笑什么?”司桐在男人胸膛上轻捶了一下。 郁寒深抓住小妻子握拳的手,轻轻摩挲,声线平稳和缓:“若是说两句话,坏人就能得到惩罚,那我何必大费周章?” “嗯?”司桐没听明白他什么意思。 郁寒深把小妻子往怀里紧紧一勒,大手轻轻拍着她薄削的肩,“睡吧,明天你还要早起上课。” 司桐被拍得很舒服,闭上眼睛,没再说话。 …… 荣画桥一直抢救到第二天中午,她大出血引起缺血性脑病,以后可能都醒不过来了。 幸运的是来医院及时,孩子没什么大碍。 荣父荣母接到女儿出事的消息,连夜赶来海城。 听到医生说荣画桥再也醒不过来的话,荣母差点当场晕过去。 “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好端端的女儿嫁给你,跟你来了海城,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荣母情绪激动地推搡景泽川。 景泽川两眼通红,低头沉默。 荣景月扶着荣母的胳膊,也在问:“姐夫,你说话呀,到底怎么了?” 她一开始还以为是景泽川没把持住,才导致荣画桥破水大出血。 后来又听医生说,荣画桥是腹部遭受严重的撞击。 姐姐到了孕后期,一直都小心翼翼,怎么会被撞到肚子? “是我对不起桥桥。”景泽川的声音沉痛。 众人还以为他在自责没照顾好荣画桥,荣母哭得伤心欲绝,荣父也一脸沉重。 荣画桥被转进重症监护室。 荣父荣母本想带女儿回苏北,但医生不建议她在情况没稳定的时候长途奔波。 晚上,荣景月带荣父荣母回酒店,住进那间总统套房。 景泽川留在医院陪荣画桥。 “桥桥这孩子,怎么这么坎坷。”总套的次卧,荣母简单冲了个澡,坐在床边唉声叹气。 荣景月也很难受,跟着淌了阵眼泪。 半夜,她被渴醒。 下床去客厅的冰箱里拿了瓶饮料,边喝边回房间时,无意间瞥见餐桌上放着一个小小的u盘。 她走过去伸手拿起来,眯着眼打量了片刻,拿着u盘去书房。 书房已经被打扫干净,一切都整齐得看不出一点异常。 荣景月打开电脑,把u盘插进去。 一分钟后。 “爸!妈!” 一声尖叫打破深夜的宁静。 …… 景泽川隔着重症室的玻璃,看着浑身插满管子的荣画桥,心如刀绞。 “景泽川!”忽然一声愤怒的声音传来。 他转头,看见荣父气势汹汹快步走过来,他正要打招呼,荣父的拳头已砸在他的眼眶上。 景泽川顿时眼冒金星,不等他反应过来,荣父一拳接着一拳打往他脸上砸。 他不好反抗,只能不住地躲闪。 “老荣,别打了。”荣母哭着拉住荣父。 “你放手,让我打死这个黑心肝的东西!居然把我女儿害成这样!”荣父满脸的愠怒。 景泽川是个聪明人,从荣父最后一句话里听出了不对劲。 “爸,你在说什么?” “还装!我都听见了,六年前,是你派人去绑宋子浅,害桥桥被欺负!”荣父指着景泽川,“你说,桥桥变成现在这样,是不是因为知道了那件事?” 景泽川怔了怔,“你们怎么知道?” 那个u盘,昨晚被他拔下来,送荣画桥来医院的路上顺手扔河里了。 转念一想,他又明白了。 背后的人能送一份给荣画桥,同样的,也能送一份给荣家人。 果然,荣景月说:“我在餐桌上看见了一个u盘,u盘里有你说话的录音。” “姐夫,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姐姐?你太过分了!” 景泽川靠着墙,抱着头慢慢蹲下,“对不起,是我对不起桥桥,我愿意用一辈子来弥补,我会照顾她,照顾她一辈子,哪怕她……再也醒不过来。” 可老天连让他弥补的机会都不给。 重症室里的机器忽然发出尖锐的报警声,伴着护士紧迫的声音:“不好!病人心跳停了!” …… 司桐因为修了双学位,要上的课比别人多,她每天都穿梭在不同教学楼的不同教室。 荣画桥出事后,她先从张梦玲的信息里知道荣画桥变成了植物人。 又从张梦玲的信息里得知荣画桥没了。 看到那句‘荣画桥刚才死了,她老公疯了’,司桐迟迟回不过神。 她对荣画桥没有好感,可乍然得知这个消息,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或许是人本能的对于生死的敬畏。 继而想到自己当初性命垂危,幸好她挺了过去,要不然此时疯的会是郁寒深,她也没机会看着君宝和卿宝一点点长大。 晚上,司桐一直等到郁寒深回来,才睡。 “怎么了?”察觉到小妻子的情绪不对,郁寒深亲吻着她的额头,柔声问。 司桐紧紧窝进郁寒深怀里,“我有些害怕。” 一想到她差点和荣画桥一样,再也看不到丈夫和孩子,她的心就止不住地颤抖。 “有老公在,别怕。”郁寒深没有问她怕什么,不管她怕什么,有他在,他会替她挡去一切风霜。 …… 景泽川因为荣画桥的死,在华和医院闹出很大的动静。 他不允许任何人把荣画桥推出手术室,看见医生就把人往荣画桥身边拽,疯疯癫癫地跪求医生救她。 最后出动警察,才结束这场闹剧。 “没想到荣画桥的老公对她用情这么深,他跪求医生的样子都把我看哭了。”张梦玲在电话里这么说。 司桐没说什么。 张梦玲又说:“我听说荣画桥是腹部遭受撞击才会这样,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只是好奇地随口一问,问完转头就忘了。 司桐也没放在心上,但没想到第二天下午,荣景月找上门,把答案送到她耳朵里。 第466章 郁寒深的手段(20) 当时,司桐正在上课,荣景月直接推开教室的门,没理老教授皱眉问她干什么,视线在宽敞的阶梯教室里搜寻一圈,最后定格司桐脸上。 “我找你有事,是出去说,还是在这说?”荣景月语气很不好。 司桐察觉到大家都在看她,她不想自己的私事弄得人尽皆知,也不想耽误大家上课,起身走出教室。 两人来到两栋教学楼的连廊上。 “害死我姐姐,你晚上睡觉不会做噩梦吗?”荣景月的眼睛红肿,比几天前在环贸中心见,明显憔悴了很多。 司桐听了这话,蹙起双眉,“你这话什么意思?” 荣景月见她似乎真的不知情,讽刺地笑了,“你居然一点都不知道,郁寒深把你护得可真好啊,可是凭什么?” “凭什么我姐姐丢了命,你却在别人的庇护下活得逍遥自在、心安理得?” “我姐姐是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可她已经受到惩罚了,她被曝光不雅视频还不够吗?她好不容易找到幸福,郁寒深还不放过她。” “在她快要生的时候,让人给她送了一段录音,告诉她,当年害死她初恋、害她被轮j的人,是姐夫,你知道这对她来说是多么大的打击?” “她一定很绝望,才会用肚子撞桌子,才会用这种方式报复姐夫,她一定很难过……” 荣景月说着,哭起来,“是你害死了她!是你!” 她边哭喊边朝司桐冲过来,只是还没碰到司桐,就被突然冒出来的保镖推倒在地。 司桐站在保镖的身后,心绪被荣景月的几句话冲击得有些乱,但很快,她冷静下来。 淡淡地俯视坐在地上伤心痛哭的荣景月:“你也说了,你姐姐是报复你姐夫,才会用肚子撞桌子,害死你姐姐的是景泽川,不是我,更不是我丈夫。” “我不知道景泽川和荣画桥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能让荣画桥连孩子都不顾,肯定罪大恶极。” “你与其在我这里做没用的控诉,不如想想能不能通过法律手段给你姐姐讨回公道。” 荣景月怔了片刻,忽地爬起来:“对!我要告景泽川买凶绑架宋子浅和姐姐,我要告他!我要给姐姐讨回公道……” 司桐三言两句就将荣景月的矛头转移,看着荣景月的身影消失,她没有立刻回教室。 走到僻静处,给郁寒深打电话。 司桐想问郁寒深,荣景月说的是不是真的。 如果真的是景泽川害荣画桥被轮,而荣画桥不知情,并且自以为很幸福地跟景泽川在一起。 那在她即将临盆之际,将真相告诉她,跟要她的命没什么区别。 这步棋,走得真狠。 电话很快被接听,郁寒深沉稳温柔的嗓音立刻响起:“不是在上课?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 司桐忽然又不想问了。 “有点想你。”到嘴的问题变成甜蜜的情话,“你晚上什么时候回家?我想早点见到你。” 司桐难得主动说这么讨人欢心的话,郁寒深明显心情不错,淡笑了声,回道:“我尽量早点回去。” “那我和孩子在家等你。”司桐说。 挂了电话,她深呼吸一口,回了教室。 另一边,煌盛集团的总裁办,郁寒深刚把手机放回老板桌,姚总助敲门进来,“郁总,景泽川找您。” 十分钟后,七楼会客室。 郁寒深进来,就看见坐在沙发里,满身颓然和悲痛的景泽川。 “景先生找我何事?”郁寒深的薄唇勾着笑,但是那笑,不达眼底,开腔的语气漫不经心。 景泽川抬起布满血丝的双眼,“我和桥桥都已经为当初的事付出了代价,你又何必赶尽杀绝?” “付出了代价?”郁寒深慢条斯理地提了下裤腿,在景泽川对面坐下。 微微上提的笔挺裤管下,是纯黑的商务袜和锃亮的黑色商务皮鞋。 他的上身只穿了件黑衬衫,暗银色的挺括领带,领针和袖扣别致矜贵。 一如既往的二八分背头,一丝不乱又成熟稳重,上位者的派头十足。 “景先生以为,区区百分之二十七的景氏集团股份,和荣小姐的一段视频,就能抵我妻儿的性命?” “敢动我的妻子和孩子,不剥你们一层皮,如何消我心头恨。” 景泽川猛地往前倾,两手重重拍在茶几上,眼泪滑过他坚毅的脸颊,“可你的妻子和孩子都安然无恙,我的妻子却死了!” 与他的情绪激动比,郁寒深仍旧沉稳如山,八面不动,“是吗?真遗憾。” 郁寒深慢慢交叠起长腿,身躯往后,靠着椅背,淡淡开腔: “景先生让人在我妻子的颁奖礼上惹事,可有想过她怀着双胎,即将生产,一着不慎,可能一尸三命?” 景泽川一怔,他能在继承人斗争中获胜,自然有预判的能力。 一尸三命,他当然有预料。 只是刀子不捅在自己身上,是不知道疼的。 郁寒深没有停顿,继续道:“我不过是把你对我做过的事,还给你,你就受不了了?” 景泽川抬起手,捂着脸低声痛哭。 郁寒深看着他,目光平静而凉薄,无半点同情。 许久,景泽川沉闷的声音从指缝间溢出来,“那段录音,是你伪造的吧。” “我是弄死了那几个绑匪,也说过类似的话,但,录音里的‘我’,英文发音不是我的习惯。” “你找到了我当年雇佣的那支雇佣军,是吧?如今,只有那支雇佣军知道我做过什么,说过什么。” “郁寒深,你当真是心狠手辣,为了报复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郁寒深轻笑,“比不得景先生,为了讨女人欢心,可以对无辜的孕妇下手。” 言罢,他站起身,“荣小姐英年早逝,郁某深表同情,要怪,就怪你,不该助纣为虐。” …… 景泽川失魂落魄地走出煌盛集团大楼,被外面的太阳一刺,眼泪哗啦啦往下淌。 耳边只剩下荣画桥留下的最后那句话,“景泽川,以后,我再也不要见到你。” 再也不要见到他。 现在,她真的再也不用见到他了。 咎由自取。 景泽川穿过煌盛大楼前宽广的广场,跨过路边绿化带,径直朝路对面走。 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忽然,刺耳的刹车声划破长空。 紧接着。 嘭! 姚总助急匆匆推开总裁办的门,“郁总,景泽川被撞了,恐怕……” 郁寒深的眼眸平静如深潭,闻言不起一丝波澜,“知道了,去忙吧。” 景泽川在煌盛集团大楼前被撞,很快传开。 郁寒深接到郁老爷子的电话。 郁老爷子在电话里质问:“你说实话,荣画桥突然没了,是不是你做的?” “要不然景泽川怎么会跑去找你,还在公司前被撞了,我听人说,交警调监控,他是故意寻死。” 郁老爷子可没忘了,当初司桐差点死在手术室,是荣画桥干的。 “以前你做事激进,手段强硬,我不管,但你现在有妻子有孩子,做事的手段也该软和点了。” “就当给孩子积点阴德。”小心将来遭报应。 最后半句,郁老爷子没说,不想把不吉利的话,说在大孙子身上。 但郁寒深听懂了。 他站在总裁办的玻璃墙前,俯瞰海城金融中心的繁荣盛景。 那双向来波澜不惊的眼眸,此时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黑云层层叠叠,带着雷霆万钧般的压迫感。 半晌,他云淡风轻地说:“知道了。” 傍晚五点左右,夕阳西下,金灿灿的阳光铺满海城大街小巷。 贡院八号院,一辆迈巴赫平稳地驶到庭院大门口。 郁寒深坐在驾驶室,隔着铁艺大门,一眼看见草坪上妻儿追逐嬉戏的画面。 君宝和卿宝迈着小短腿在前面跑,司桐在后面踩着小碎步追。 追到一个,搂紧一个,轮流亲他们的小脸蛋。 阳光跳跃在她的眼角眉梢,衬得她鲜活又明媚。 郁寒深眼底层叠的黑云,在这一刻缓缓散去。 司桐听见汽车声,一转头,看见熟悉的迈巴赫驶进院子里。 车子停稳,郁寒深推开车门下车。 司桐丢下孩子,轻快地跑过来,“老公,你回来了!” 君宝和卿宝看见妈妈跑向爸爸,争先恐后地追在后面,一岁五个月的小家伙们,脚下已经很稳当了。 君宝的小脸紧绷,有郁寒深严肃的影子,卿宝奶声奶气地喊着:“妈妈,妈妈。” 司桐跑到郁寒深面前,一个助跳,跳进他怀里,双腿圈住男人精瘦的腰。 郁寒深稳稳接住她的同时,两条腿被儿子们一人一条抱住。 他深邃的眼中都是笑意,“怎么跟个孩子似的?越来越没有当妈的样。” 司桐搂着他修长精壮的脖子,笑容灿烂地看着他,“我很想你。” 话音未落,她主动吻住丈夫的薄唇。 郁寒深微抬着下巴,手臂力量稳重地托住小妻子的臀,在春风里配合地与她接吻。 脚下,是儿子们喊爸爸的声音。 身为丈夫,身为父亲,他势必要护妻儿周全,不让他们被任何人欺负。 若是叫人欺负了,必然要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不择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