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寿!穿成恶毒女配亲哥了》 第1章 穿越 余相皖迷迷糊糊感觉全身像泡在水里一样。 不过并未感觉到难受,就是手脚不太施展得开,感觉就像是在一方狭小黑暗的空间里一般。 这时他才恍惚想起来他上辈子因为大学志愿填报的问题和父母闹脾气。 父母让他填金融专业,他自己想学中药。 本来都偷偷填了志愿,谁知道他父母直接给他改了。 双方争执一触即发,像两块又硬又臭的石头相互碰撞谁都不妥协。 于是余相皖一个人跑到河边坐着。 坐着坐着小儿多动症犯了。 看见布满青苔的石阶上有五六七八块大小不一的破石头。 余相皖越看越碍眼。 干脆边生闷气屁股边挪过去把石头捡起来泄愤般丢河里。 谁知捡着捡着踩着青苔的脚一滑,一个倒仰头先磕在石阶上咕噜噜滚下河去。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 余相皖沉入河底的时候在想。 这下好了,不用纠结填志愿了。填了也没人去读了。 又想着布满青苔的石阶上还有几块小石头。 想着想着又咒骂起那些无辜的小石头。 早知道就不捡那破石头了! 余相皖想了那么多实际上也就是一瞬间的事。 他倏然又想起那些大人游泳时的模样,想学着挣到水面。 但是河底像是有漩涡似的把他往下吸。 余相皖瞳孔睁大! 吾命休矣! 余相皖还沉浸在死前的回忆中。 忽然听到外面吵闹的声音。 “相爷呢?” 这是一道颤抖着的年轻女声,声线太过颤抖以至于余相皖听不真切。 “回夫人,相爷在林姨娘院里……”一道中年妇女的声音随即响起。 后面他们又说了什么余相皖实在听不清了。 他只觉得他像是在水里一荡一荡的被人往外挤。 他忽然有一种神奇的预感…… 果然,没一会他就感觉他像泥鳅似的滑了出来。 眼睛还是睁不开。 床上的声音弱了下去。 接下来丫鬟婆子们各司其职。 忽然屁股上就落下了两个巴掌。 “哇哇哇!!!” 声音实在嘹亮。 抱着他那嬷嬷听见余相皖的哭声才放下心来。 “夫人,是个小公子。” 余相皖哭了一会儿就感觉一阵困意袭来,直接睡过去了。 等醒过来时已经是在他娘亲怀里了。 他眼睛还是睁不开,不过他能感觉到他娘爱怜地用额头轻轻蹭了蹭他的小脑袋。 余相皖除了吃睡,其他时候都在仔细听他娘或者是丫鬟小厮们聊天,以从中获取信息。 这八九不离十就是古代,还是一个架空的古代。 大雍朝。 他娘云氏是丞相府夫人。 渣爹是丞相。 府中仅有一妻一妾,外界都传他渣爹是痴情种。 总归痴的不是他娘就是了。 连庶长子庶长女都有了。 庶长子余瑞,今年两岁。庶长女余婉婉比他大两月,也还是个奶娃娃。 这个架空王朝比较信奉嫡庶神教,第一个孩子无论男女那都得是从正妻肚子里爬出来。 不过这嫡庶神教被他爹推翻了,打响了反嫡庶神教的第一炮。 毕竟大雍朝大喇喇的把妾室和庶长子庶长女捧得天有地无的也就仅此一家了。 一般有脸面的人家都是娶了正妻,之后想抬妾便可以抬了。 不过在此之前可以有通房。 他渣爹觉得通房没名没分的委屈了三儿。 还想把三儿这个外室抬为平妻,也动过把他娘贬妻为妾的想法。 奈何都被余相皖祖父给摁下去了。 毕竟听传余相皖祖父以及渣爹的命都是他娘给救的。 余相皖这边关系网倒是简单,毕竟他娘是孤女。并无外祖家。 难怪能顶着救命之恩嫁进来又被压得死死的。 举目无亲,孤立无援的情况下能保住命都算她厉害了。 余相皖心中叹气。 这辈子他还是叫余相皖,听闻他祖父取了几个,这个名儿还是迫于他祖父的压力渣爹不耐烦随便勾的。 他娘给他取了乳名,唤作长宁。 希望他一生顺遂安宁的意思。 虽然这个开局并不是很美妙,但是余相皖还是挺开心的。 他娘爱着他。 余相皖上辈子是一个皮球。七岁时父母感情破裂又各自成家。 他父母唯一有默契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他当皮球。 第二件事就是偷偷篡改他高考志愿。 余相皖上学早,成绩好。 穿过来时也不过才十六岁。 或许,穿越也不是一件坏事。毕竟他又没什么大志向。 他现在只想有能力以后赚钱养他娘,偏安一隅咸鱼一辈子。 …… 两年后,他娘给他生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妹妹。 这次渣爹看是个女娃,索性名儿都懒得勾。 他祖父这两年也开始无视他们正房这一脉了。 他娘倒也不在意。 给妹妹取名皎月,乳名唤作长乐。希望她皎若人间月,心无杂质,无忧无虑。 再者皎月又有婵娟之意,寓意他们一家三口能常见常聚。 至于渣爹。他娘进府这几年其中各种心酸,即使当初有点情谊,经过时间的洗礼如今渣都不剩了。 如若可以兴许他们一家三口能好意给渣爹立块碑。 啥时候想起来还能上他坟头拜拜。 余相皖思及此差点笑出声。 通过这些年,他才知道丞相府实权有多大。林姨娘母家也不是善茬。 如今大雍朝三足鼎立。 皇权是巨足。 剩下两足便是林大将军府,也就是林姨娘的娘家,以及丞相府。 看来当初他祖父与渣爹差点被追杀身亡,估计就是看林姨娘与渣爹走得太近,而且隐隐有联姻之迹。 让龙椅上那位不放心了。 于是恰好遇见了他娘这个冤大头便拉来做挡箭牌了。 难怪林姨娘起初几年只敢养在外面。 不过这渣爹也是够蠢的。 既然拉了他娘做挡箭牌做戏也不做全面。既想要独宠林姨娘,又不想让丞相府引起皇帝忌惮。 如今倒是有些像四不像了,欲盖弥彰还盖不好。 啧! 丞相府迟早得完。 …… 晃眼八年过去了。 正房一脉如今在丞相府相当于隐形人了。 不过这也方便了余相皖和他娘行事----赚钱! 他娘不仅人长得好看脑子清醒,就连这赚钱的头脑在大雍朝也是排得上号的。 这些年余相皖利用前世学到的知识,时不时捣鼓出点什么新奇玩意都是他娘在后面出谋划策敲定方案。 所以这么些年日子也算过得有滋有润。 余相皖没事便看看书,逗逗粉雕玉琢的小皎月。 快活赛神仙,提前过上了咸鱼日子! 第2章 噩梦 或许是这几年日子太滋润。 余相皖破天荒的做噩梦了。 梦中丞相府满门被灭。 只有他妹余皎月因他娘体弱,独自上寺庙求平安符躲过一劫。 偌大的丞相府火光冲天,满地鲜血。 夜晚的天空像是被火光烫出了一个大洞。 余相皖看见一个身穿红衣的妖孽男子仅凭一己之力,像捏死蝼蚁一般。 他的脑袋就那么水灵灵地分家了。 他一剑齐落落的砍下一溜烟的头颅,有些甚至是被剑气拦腰斩断。 那些人至死都不知道为何突然身首异处,眼中尽是惊惧之意。 红衣男子不过三两剑整个丞相府便化为一片废墟。 废墟之下皆是断臂残肢…… 红衣男子眼中嗜血的兴奋,看着丞相府像榨汁机一样都是红艳艳的鲜血肉泥和白花花的脑汁,他嘴角邪肆的勾起。 他犹觉不尽兴,指尖轻点,于是一簇小火苗从他手中飞向丞相府。 丞相府刹那间火光冲天染红了半面天空,漆黑的夜被火光撕开。 有人发现了丞相府诡异的这一幕。 但是无人敢上前, 他们或旁观,或同情,或幸灾乐祸…… 余相皖看着娘亲残躯飞溅,满脸鲜血的模样心中直觉一阵窒息。 他陷在梦境中醒不过来。 入目之处全是满目的红,他似乎是以鬼魂的状态看着这一切。 他对丞相府其他人没有感情,但是在娘亲院子中的人都是陪着他一点一点长大的,都有着感情的羁绊。 可是余相皖 只能看着这一切无能为力。 他看着大火烧了整整五天。 所有人。他认识的,他不认识的…… 全都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余相皖的魂体跪在地上,麻木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他不知道这是真实发生的还是在梦中。 他像是经历了一场惨绝人寰的酷刑。 随着地上的冲天火光被红衣男子抬手收回。 终于要结束了吗? 余相皖想。 可不过一瞬,天上似乎有什么在拉扯着他,要把他撕扯进去。 地上全都是被红衣男子剑意砍得支离破碎的各种肢体。 他们拼命的往上涌去。 余相皖再也坚持不住。 他意志力太薄弱了,仅是比其他人多坚持了半秒便不受控制的被上空中那面幡吸了进去。 余相皖满脸绝望。 到现在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三两剑便灭了丞相府,丞相府被烧成了灰烬但是从红衣男子手中弹出的小火苗火势丝毫不见小…… 旁边的屋舍府邸一点没受到影响…… 还有那被吸食到幡中的灵魂…… 余相皖透过幡看着仍旧在空中停留,一袭大红色衣袍轻纱般随风潋滟起舞翻飞的恶魔。 这?! 这根本不是常人能做到的?!! 这不是普通的架空朝代! 这是修仙界?!! 他们最后的残破魂体全都被吸进了万魂幡成为了怨气的养料! 余相皖眼中尽是惊惧与绝望。 以及深深的无力感…… 凡人之于修仙修魔者,堪比蝼蚁。 余相皖看着红衣男子照葫芦画瓢收了十多座大雍朝府邸。 其中几座府邸有人他认识。 是京中有名的纨绔,且皆是男女不忌喜爱幼童之人。 余相皖垂眸,无声的看着被吸食进万魂幡不计其数的魂魄。 余相皖不知道为什么只有他还有意识,但是也仅仅是意识罢了,他的魂魄早就在进入万魂幡时便被其中怨气尽数搅碎了…… 他现在只希望红衣男子早点结束这单方面的屠杀。 希望余皎月能逃出去。 起码活着。 不知时间过了凡几。 余相皖看见男子御剑飞向了云端,进了一个磅礴大气的宗门。 上面刀斧剑凿云渺宗几个大字,其中剑意凛然,似乎蕴藏着浩瀚磅礴的力量。 很显然红衣屠手便是这大宗门的败类! 余相皖只一眨眼,又见这红衣屠手的败类与人开战了。 余相皖费力的睁眼去看。 只见空中站着一袭雪白飘渺流仙裙的少女,面容精致如画,神情却冷得惊人,她手中提着一把重黑色的大铁刀眼神阴鸷的看着红衣屠手。 红衣屠手显然并不认识她。 但是余相皖认识,这是他当年满门被灭时逃出生天的妹妹。 他们兄妹二人都长得像云氏,轻易便能认出。 余相皖肉身魂魄早在当年便已稀碎,如今即使只有残存的意识也只觉得眼眶发热赤红。 心中郁结酸涩不止。 他那么小一个软软糯糯整天只知道吃的妹妹,他和娘亲捧在手心放在心尖儿上的妹妹,这些年一个人不知道受了多少苦才找到这恶魔…… 才有一战之力…… 余皎月看着红衣屠手,冰霜似的脸面无表情,眼中涌动着强烈的恨意。 “叶枕安!” “五百年前你屠我余家满门!” “手段残忍的杀害我哥哥和阿娘!!” “这些年我一刻不敢忘!” “如今我守了五百年的孝!” “今日我便用你的鲜血祭奠他们!用你的命为此事画上句号!!!” 红衣屠手杀人太多压根没认出来这是哪条漏网之鱼,上门寻仇不过也是他刀下魂多添一笔罢了。 余相皖看着眼前的余皎月,只觉心痛难忍,没想到眨眼便是五百年。 恍惚间眼前的余皎月似乎和五百多年前桃花树下那个精致可爱的身影重合在一起。 “哥哥,为什么你每句话后面都要画一个圆圈啊?” “因为如此方为始终啊……” 眼前一闪,余相皖思绪被拉回。 看着余皎月满身杀气提剑瞬时冲上去,两抹身影速度极快,两人一白一红,一刀一剑,刀意剑意皆带着毁天灭地之势! 你来我往谁也奈何不了谁。 余皎月每天都活在痛苦自责中,是她太弱了! 她眼中闪过一抹狠厉,右手拿刀挡着那红衣屠手的剑,左手手指翻飞迅速打出一道引雷印,手中倏然涌出鲜血细丝似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缚住红衣屠手! “以神魂为祭!” 天上瞬间乌云密布,雷电蕴集!原来她不知何时竟是打了两道咒印。 一道缚住红衣屠手,一道引雷霆至。 “引!” 红衣男子身上忽然窜出怨气四溢的万魂幡。 他眼中看着以自己为引的女子眼中不见害怕只见疯狂。 两个疯子。 两人都不怕死。 眼见红衣男子即将挣脱血咒束缚。 余皎月眼中尽是疯狂,随即勾唇一笑便是释然。 “给我爆!!” 话音一落只见她的身体像核弹一样爆开,瞬间把红衣屠手罩住,与此同时雷霆至,万魂幡在雷霆之威下不堪一击。 两个化神后期打斗威力非比寻常,更何况其中一人以自身血祭,引雷霆助力,辅以自爆加持。 这般威力下无人可存活,以两人为中心,方圆百里顷刻间化为齑粉。 第3章 穿书 月明星稀,丞相府,听雨院。 余相皖浑身冷汗,像是刚从水里捞起来的濒死的鱼。 他突然惊醒,双眸赤红绝望。 看着四周熟悉的家具陈设,余相皖浑身颤抖着赤脚下床。 他打开房门飞奔到阿娘门前,看着院子四周静谧的模样。 他又跑到余皎月门前,轻手轻脚的推门走进去。 看着躺在床榻上酣睡的小小的人儿。 衾被被踢开,一半身子盖着,一半暴露在月光下。 余相皖还是止不住浑身的颤抖,行至余皎月床前。 忽然无声痛哭。 他的妹妹,平时最不喜白衣,觉得寡淡不好看,却自丞相府灭门后一直穿着雪白,时时刻刻提醒自己要报仇。 平时一点重活都做不了,娇气得很,到头来是怎么拿得起那柄几百斤的黑色重刀孤身寻仇的? 余相皖不敢深思,脑海却又比任何时候都还要清醒。 梦中一切,历历在目,仿若亲身经历。 那些惊惧,绝望,无时无刻不在纠缠着他。 还以为是穿越…… 原是穿书啊。 初中无意点开的《世外修仙》大男主文。 男主从小在修仙世家长大,各种宝物机缘,一路顺风顺水成功飞升。 他修仙途中最大的障碍就是大反派叶枕安和恶毒女配余皎月。 叶枕安从小受尽各种苦楚,爹嫌娘厌,乞讨为食。 五岁时被同行乞丐拐入青楼,从此开始了肮脏恶臭的地下室生活,每天残羹冷炙馊饭馊菜吊着。 养到了十二岁被拉出来拍卖接客。 在青楼受尽侮辱与折磨。 十六岁时被京中一李姓纨绔赎回府中,被折磨侮辱更甚青楼。 十九岁逃出,无意被云渺宗发现其逆天资质。 修行一日千里。 二十二岁到筑基境,回到曾经受辱之处复仇。他的复仇不是针对个人,而是针对满门。 丞相府之所以惨遭灭门,便是他那庶兄余瑞,在叶枕安十五岁时,在青楼亵玩了他。 叶枕安从小记忆力超群,这期间侮辱过他的人……的家族,满门都被他收进了万魂幡中。 那段时间被他收进万魂幡的灵魂何止万万? 若余相皖看的单单只是话本,或许他还会叹一句大反派记忆力真好。 可是余相皖知道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不仅仅只是话本,这个世界有血有肉,万物有灵。 而且叶枕安心眼比针小。 余相皖每每想起梦中经历的那一切便痛苦不已,甚至只要想到叶枕安的那一袭红衣都会害怕。 他大概是ptsd了。 若不是昨晚经历这一遭,恐怕一切都会循着原着中发展。 他们一家就是随口一提的小炮灰,而且距离他当时看的小说已经过了十四五年了。 之所以能想起来这零星的一些仅仅只是因为他有生之年只看过这一本小说。 余相皖轻轻将余皎月踢开的衾被重新给他盖上,掖了掖被角才轻手轻脚的离开余皎月的房间。 如今已是初秋,寒风料峭。 余相皖穿着单薄的中衣,眼眶通红,满脸泪横。 他得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们一家三口,若是想尽办法是可以脱离丞相府。 但是他娘亲院子里的丫鬟小厮呢? 又该如何处理? 卖身契不在他娘手中,以正房与丞相府的关系压根讨不到。 即使买人家也不乐意给。 如今丞相府处处都是想看他们一家三口吃瘪倒霉的人。 而且叶枕安心眼实在太小,针眼都比他心眼要大数倍。 在梦中也有些无辜之人想逃跑,但是叶枕安一贯擅长连坐。 余相皖脑中思绪翻飞。 如今叶枕安不过十二,或许可以杀了他? 一劳永逸。 不行,叶枕安从小受尽苦楚。心眼又小又多。 余相皖不敢用家人冒险了。 好不容易得来的安稳,他太害怕失去了。 不是没想过把他买下来,但是他模样极好,拍卖初夜肯定价格便奇高,更遑论买下来了。 他这些年和娘亲赚钱都是得过且过,他和他娘都是咸鱼的性子。 赚的钱够他们一家挥霍就行,压根没想过存许多。 余相皖眼中都是茫然。 叶枕安什么时候拍卖来着?他十二岁生辰当天。 他生辰是哪一天? 余相皖脑中很乱。 到底是哪一天?如今是过了还是没过? 不对,他生辰没过。 他记得当时看原着时,男二生辰与他前世生辰时间一致。 九月廿二?不就是今天吗? 余相皖苦笑。 他连一个缓冲的时间都没有。 他现在肯定一看见大反派就会有应激反应,天快亮了,他得练练。 光想到他,余相皖浑身都会止不住的颤抖。 他实在太害怕了,梦中真实经历的那些日子。 像炼狱一般的日子。 从小到大即使是前世,看电视有断指什么的都会被打上一层厚厚的马赛克。 如今才在梦中直面那炼狱。 他还缓不过来,心里告诉自己不要害怕,但是下意识的反应,下意识的眼神骗不了人。 余相皖一边唾弃自己,一边鼓励自己,脑海中不断回想着梦境中叶枕安的模样练身体记忆。 ……………… 午时,余相皖问他娘要了除他们家这个月开销外的所有银两。幸好他娘总是无条件信任他,而且他娘比他还佛系,不计较得失。 奉承着钱没了再挣的思想。 余相皖告别云氏,走进了地下赌坊。 里面哄闹声不绝于耳,穿着各类衣衫的人摩肩擦踵。 大多数人挤油渣似的围在一个个赌桌面前。 他现在只能赌一把了,毕竟他目前的银两可能只够大反派初夜的零头,更遑论赎身。 丞相府势大,也不用担心这赌坊黑吃黑。 他从小便对周围的一切感知力强,他不会赌赢的技巧,但是他会听声辨位算出骰子的点数大小。 余相皖看了几场以后,才开始仔细边听边计算骰子的点数。 人群实在太吵了。 他只能集中全部的精神力去听。 好在玩了两三个时辰,余相皖估摸着够了。 这才停下手。 人群中自然有人盯上了他,余相皖假装不经意间将丞相府的腰牌露出来。 京中三步一小官,五步一大官的。 自是人人谨小慎微。 不过好在丞相府和林大将军府腿粗,横着走都无人敢说。 朝中势力更是盘根错节,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 即使是皇子也得给丞相府和林大将军府三分薄面。 余相皖光明正大的将银两全部兑换成银票,期间买了一套纯白色的曳地幕篱。 万一把那屠手拍下来了。还是备一套幕篱。 他实在长得太招人了,能少一个觊觎便少一份麻烦,毕竟有时候色心壮人胆。 有备无患,聊胜于无。 余相皖还是第一次来青楼。里面男女成双入对,嘴对嘴喂葡萄什么的再正常不过。 余相皖目不斜视,走到二楼,开了一个贵宾专用的房间。 余相皖来得较早,不多时人群便涌动起来。 看来大多数都是冲着花魁屠手来的。 这青楼卖前营销做得不错,看看下面这乌压压攒动的人头就知道了。 还好他开了一个房间。 余相皖又耐心等了半个时辰,这才开始。 第4章 竞拍 余相皖看见穿的花枝招展的老鸨站在下方的露台中间。 手翘着兰花指,扯着大嗓门便开始介绍起来。 “相信各位今天来此的目的都是一样的。” “这美人我们培养了九年,从小便金尊玉贵的给他养着。一身皮肉保准各位看了都销魂。” 余相皖听到此,心想这老鸨还挺会说的。明明他们也就养了七年,硬说成了九年,还金尊玉贵,其实也就是吃着泔水度日。 余相皖继续听着,对老鸨的话不置可否。 “今日便是这翠香楼花魁的初夜,现在拍卖……” 说了半天终于说到了点子上。 老鸨开始两个字还未说出口,便被一道嚣张稚嫩的声音打断。 “妈妈且慢,不知这美人拍卖几何?”余相皖停顿了一下,下面的人则抬头看向包厢中的人,看见是一个容颜精致的小公子,心中都有些荤想法。 “本少爷有洁癖,不喜欢别人碰过的。初夜和人我都要了。”余相皖自是注意到了那些令人作呕的眼神,啪的一声把丞相府碧绿的腰牌拍在窗棂上。 好让下面的人看见。 毕竟整个京中只有丞相府的腰牌是碧绿色的。 这腰牌还是他娘刚进府时祖父给的。至于他们兄妹俩,西北风都不给喝哪还有这代表着丞相府独一无二的腰牌啊。 下方人看见这腰牌,眼观鼻鼻观心,皆是歇了那蠢蠢欲动的心思。 丞相府一根手指头都可以把他们碾死,他们惹不起。 露台中间被白布遮盖了一个大铁笼子。 目前大反派还未露于人前。 余相皖趁还没人看见大反派那副绝世容颜,想先定下人再拍卖。 不然一会儿怕是不好办,大家来此都是想寻快乐的,大多数人都想着,大不了今天看个眼瘾,等别人尝了鲜,明天说不准便轮到了自己。 这翠香楼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花魁开苞过后,接下来的一周会一直接客,直到没有客人或者半月之期到。 而大反派那副颜色,余相皖想应该是后者。 大反派,没人权,惨。 不过余相皖也同情不了多少,经过那些噩梦,他觉得没人比他更惨。 逼不得已还得来淌这趟浑水,专门得罪人,反派心眼太小,说不定不仅得罪人还讨不了好。 老鸨看见余相皖手中那枚腰牌,心中也有了计较。 总归自己是吃不了亏的。 “可以,那今日便如余小公子所言。拍卖美人,价高者得!” 老鸨说着,手搭在遮掩着笼中人的巨大白布上。 余相皖瞳孔一缩,压根来不及言语老鸨手上便轻轻一扯。 白布落下,露出黑色笼子里披着一袭红纱的叶枕安。 红纱影影绰绰间露出内里雪肤,里面竟是不着寸缕,美人娇嫩的皓颈上拴着一条粗黑的大锁链,与雪肤形成强烈的视觉冲突。 只见美人容颜绝色,眸子深沉如水,身子不可控制的微微颤抖,三千青丝尽散,更添风味。 周围吸气声此起彼伏,显然被这一幕刺激到了。 余相皖看着周围人的反应,心中暗恼老鸨无奸不商狡猾至极。 这下他要大出血了,血流成河那种。 大反派身子微微颤抖估计是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被羞辱气的。 而余相皖身子微微颤抖则是怕的。 大反派与梦中一般无二,只是如今是缩小版精致的大反派。 他那凶狠的眼神缓缓扫过众人,估计他已经在心里开始数人头了。 但是众人恍若未觉,他们只觉得更具有挑战性。 毕竟没有利爪,拔去利齿的老虎和猫咪没有区别,反而让人更猎奇,更有征服欲。 “起拍价一万两白银!!”老鸨看着众人的反应心中早已乐开了花。 余相皖听着下面此消彼长激烈的叫价声,看着被关在笼中的反派。 反派还在数人头,眼看快数到余相皖了,余相皖默默垂眸。 他怕控制不住自己眼神中的惊惧和害怕。 而叶枕安在看见余相皖时也是微微一顿。 似是没想到还有这么小一个猥琐恶心的败类。连带着他那张温润精致的小脸都变得道貌岸然起来。 叶枕安自是把余相皖的人头也记下了。毕竟他可是听出来就是他提议的要拍卖自己。 “…………两!” “六万八千两!” “六万九千两!” 下面叫价声渐渐稀疏了起来。一楼还能叫得起价的现在也只剩寥寥,更多的还是在二楼贵宾包厢。 余相皖懒得慢慢扯 “八万两。” 叫价声顿时就只有二楼的三间贵宾包厢在竞价了。余相皖一下加了一万一千两,超出了很多人的预期。 “八万一千两!” “八万二千两!” 余相皖感觉到了笼中那道阴戾的视线,不予理会。 他看向隔壁包厢的两人。 赫然便是那禽兽三皇子和禽兽纨绔。 至于余相皖自己? 他不算禽兽。 他们拍卖目的不同。 毕竟他又不打算对大反派做什么。他这钱相当于打水漂了。 余相皖倒吸一口冷气,想想心口都抽着痛。 “九万一千两!” 顿时隔壁包厢也没人说话了,他们虽然也有钱,但是真没这么多,再加上也不受宠,更没有其他经济来源了。 “余小公子,此等美人我实在是喜欢得紧。” “若余小公子能割爱,本殿下欠你一个人情如何?” 此时那纨绔禽兽已经住了口。 毕竟家世财力他都比不上这两位。 余相皖听见三皇子如此说,差点忍不住笑出声。 在场的人头都被大反派预定了,你欠我人情我也没处花。 更何况皇室承诺哪是那么容易兑现的,传到皇帝耳朵里,两人都捞不着好。 说不定哪天悄无声息就没了。 你一个不受宠的草包皇子承诺值几个钱?别的皇子即使有这种特殊爱好都是藏着掖着,偏偏他还闹得人尽皆知。 “此等尤物我亦是十分喜欢。且本就是价高者得。你想要尽管同我竞价便是。” 余相皖丝毫不惧。回眸望向那猥琐的三皇子。眼底青黑,脚步虚浮。 一看便是不正经的模样。 那三皇子恶狠狠的看了余相皖一眼,抿紧了唇。 老鸨停了几息,见的确无人再竞价,声音才落回实处。 一个从乞丐窝里出来的小乞丐,买的时候也不过二两银钱。 这么多年唯一吃过的好饭便是昨晚那碗白粥。实在是没费什么功夫与银子。 买他那二两她还看不上,如今净赚九万一千两,眼睛都笑得眯成了一条缝。 “九万一千两一次!” “九万一千两两次!” “九万一千两三次!!” 余相皖每听见一次唱价,都会心梗一次。 虽然大部分钱都是从赌坊赢回来的。但是安全起见他也不敢去第二次了。 泥人还有三分脾性,他可不敢再薅赌坊羊毛了。 就怕哪天湿了鞋。 “成交,恭喜余小公子抱得美人归!” 余相皖抬眸,不期然间便与花魁屠手四目相对。 两人一人在楼下被锁笼中,一人在楼上不染纤尘。 叶枕安在笼子里半躺着,青丝垂下,抬眸与二楼的余相皖正正对上。 余相皖用力掐着手心。 垂下眸子掩下心中的战栗。 第5章 争吵 余相皖在众人的目光中缓步走下楼。 走到老鸨面前。 老鸨扯着叶枕安脖子上的大黑铁链子,把人拖出来,叶枕安白皙的脖子顿时留下暗红一片。 叶枕安搂着那一片薄薄的红纱,低着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老鸨从怀中掏出一把钥匙,把铁链解开。 叶枕安挺营养不良的,皮肤泛着病态的白。明明比余相皖大两岁,但是却与余相皖差不多高。 余相皖将身上披着的雪白色狐裘解下来,递给叶枕安。 叶枕安还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余相皖无奈,凑过去把狐裘披在叶枕安身上。 叶枕安下意识想反抗,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没动。 估计是他知道贸然出手对他没好处吧。 余相皖雪白色的狐裘把叶枕安包了一个严实。 将手中幕篱戴在叶枕安头上,顿时把这张祸害脸给挡住了。 老鸨看余相皖这一顿操作。 把叶枕安的奴契交给余相皖。心中暗忖,没想到这余小公子占有欲还挺强,看都不给人看。 “能走吗?” 叶枕安知道是在问他,微微点了点头。 余相皖没说什么。 带着叶枕安走出了翠香楼。 出来的一瞬间余相皖暗暗打了一个冷颤。 冷死了。早知道青楼就给人披层纱,他来的时候就多带一件狐裘了。 叶枕安看着余相皖单薄的背影,眼神晦暗,什么都没说默默跟在身后。 余相皖此时在想回去该如何给娘亲解释他把全部身家买了一个……额,男花魁。 今天青楼的事估计不用明天就见风长似的传遍大街小巷了。 估计他那渣爹还得来教育他一番。 余相皖顿感头疼。 看了看身后默默跟着的叶枕安,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 “你放心,我不喜欢男的。所以不会对你做什么,接下来这几年你便老实呆在院子里即可。” 他这具身体才十岁,毛都还没长齐。即使有心也无力。 “若有想做的事也可以让小厮去做,若是不方便你想自己出去也可。告知我一声就行。” 叶枕安的声音幽幽的从旁边响起。 “那你花大价钱把我买来做什么?” 他不相信有人会好心,说不定有另一个深渊等着自己入进去。 余相皖闻言皱了皱眉,真是买了一个大爷。 说不得骂不得打不得。 疑心病大心眼小。 “做我妹妹的玩伴,保护我妹妹。” 先告诉他目的。反正自己也不会折辱他。若这样他都还能报复…… 哎,反正不止这条路。走这条路也不过是增加他自救的一层保险罢了。 万一这大反派心眼比针眼子大呢? “偶然听说青楼来了一个美人,自是好奇。所以过来看看。” 余相皖不管他信不信。 继续带着人往相府走。 才到大门旁,便听小厮通传渣爹找他。还让他把他刚买的金疙瘩带上。 余相皖实在是烦闷极了。 走到议事堂,里面已经坐了好些人。 他那渣爹。 三儿林姨娘。 统共才见过一面的余瑞,余婉婉。 好一个鸿门宴。 合着全都是拳头,就他一个沙包是吧? “不知父亲大人找我何事?”余相皖声音没啥温情,像是对陌生人说话那般。 他话音刚落,一个茶杯冲他门面而来,余相皖来不及反应,只微微侧身把叶枕安挡在身后,自己承担了主要伤害。 茶杯狠狠砸在他雪白的额头上,额上瞬时通红一片。 茶水滚落而出,茶杯掉在地上应声而碎。 幸好茶水不烫。 不过这一遭让余相皖和叶枕安同时怔愣了一瞬。 这个变故还挺突然的。 叶枕安看着余相皖挡在他身前的背影,目光有些复杂。 “你去青楼花九万两千两买了一个妓子?!” “九万一千两。”余相皖面无表情的看着渣爹。 发间还可笑的留着两片茶叶。不过余相皖自是不知道。 “而且这是他第一次,还没失身呢。不算妓子。” 余相皖顶着渣爹吃人的目光继续道。 “在我看来,他与余瑞余婉婉毫无差别。毕竟都是清白之身。” 余相皖笑着看向他爹。 渣爹顿时被气得七窍生烟,林姨娘等人也是一样。 余瑞余婉婉听见余相皖把那低贱的妓子与他们相提并论,脸都气红了。 “你这个贱人,你找死!!”余瑞冲过来就想打余相皖。 在场几人无人阻止。 余相皖正准备立马闪身躲过,但是他后面便是叶枕安。 他若自顾自闪开了,那余瑞的拳头估计就会落在叶枕安身上。 于是手伸出去拉着叶枕安往旁边一闪,脚微微向前一勾。 余瑞控制不住惯性又被余相皖脚尖绊住,摔了个大马趴。额头狠狠撞在旁边的客桌上。 一瞬间便见了红,血水顺着他的额头滴落到眼睫毛时,那模样甚是滑稽。 “噗嗤” 余相皖笑出声来。 林姨娘和余婉婉看见余瑞受伤,狠瞪了余相皖一眼。余婉婉便扶着余瑞进屋,让小厮去请府医。 林姨娘看着余瑞远去的模样眼眶微红。可怜兮兮的看着渣爹。端的一手好茶。 余相皖笑声朗朗,没给渣爹开口的机会, “父亲大人,您在家尊卑不分宠妾灭妻,宠庶子灭嫡子,可真是好生威风啊~” “父亲莫不是想光明正大和林大将军府联姻?” 余相皖知道渣爹定是不敢的,不然如今余瑞两兄妹也不会只占着一个庶出名号了。 当初也只敢瞒着将人偷偷养外头,即使想给林姨娘一个平妻的名头,也只是借着小商女的名号。 只要她不当正妻,不借着林大将军府的名号与丞相府联姻,那么这场闹剧便没人在意。 大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心照不宣。 “你个孽障!早知道当初你生下来时就应该把你掐死!” 渣爹闻言怒火中烧,气得口不择言。 余相皖仍旧一副温润淡然的模样,既不生气也不上心。 他对渣爹没有期望,自然也不会有失望。 “那可真是可惜呢。”余相皖不甚在意,继续道,“人是我买下来的,那他便是我的人。而且那九万一千两是我自己的银子,这些年你这个父亲当得如何,你心里应当是清楚的。” “自我出生之时,你便不曾给过听雨院一文钱,后面也不曾管过。怎么?如今儿子大了突然想起来自己是个爹了?” “父亲大人既然当初诓了我娘亲来给丞相府挡灾。不说还我娘对你们父子俩的救命之恩了。万望你们莫要恩将仇报才算好。” 当时渣爹及祖父被谁追杀大家心知肚明。自是不必摊开来讲。 “听雨院只想与你们两不相干。” “父亲大人别整得我娘夹在你俩中间破坏了你们似的,”余相皖说着看了看林姨娘和渣爹,眼中嘲讽更甚。 “我娘这个正妻夹在你们俩中间也挺委屈的,你们又当又立,骗我娘给你们当挡箭牌,如今是觉得危机过了?万事大吉了?你们又行了?” 余相皖还是一副平常叙事的模样,只不过眸子里一片冰冷。 “你现在前脚敢贬妻为妾,或者抬平妻,后脚你们一家就得在阴曹地府团聚!” 余相皖看着渣爹和林姨娘,重音落在团聚二字上,这些话他早就想说了。 他们一家三口在这儿生活可真憋屈啊。 走又走不掉。 那听雨院跟变相软禁似的。 也不知道对他们来说还要怎么利用娘亲,娘亲身上还有什么值得他们利用的? 以及娘亲这么些年在京中无亲无故,却能在丞相府有一席之地是怎么回事? 还让我们被渣爹欺负了不要忍气吞声,尽管呛回去。 那娘亲的底气是什么呢? 是……医术吗? 可是泱泱大雍,医术拔尖者何其众,为何丞相府对娘亲态度如此奇怪? 渣爹听了这些话依旧紧皱着眉,越看余相皖这张脸越觉得烦躁,“我是你老子!你敢这么对我说话?!” “你不把我当儿子我自然是不把你当老子的。这么多年父亲大人难道还不明白?” 余丞相听闻平日里默默无闻的逆子在青楼一掷千金。 本想借此惩治一番,并连那妓子一起。 但如今余相皖这撕破脸的架势,他倒是不好发作了。 余相皖说完也不理渣爹了。 牵着叶枕安便直奔听雨院。 第6章 送膳 余相皖自顾自在前面思索着,没注意手中还拉着叶枕安。 他忽然想起来渣爹骂叶枕安妓子来着。 余相皖想透过纯白的幕篱看叶枕安有没有生气。 可惜他的神色隐在幕篱下。 余相皖什么也没看见。 不过即使不小心眼,被别人指着骂心里估计也是记仇的。 鉴于原着中叶枕安的灭门连坐事迹,余相皖觉得还是有必要澄清一下他渣爹和他们一家的关系。 虽然他方才故意当着他的面,与渣爹吵架了。 “我父亲与我们不是一体。”所以你要报仇可别再连坐我们一家了。 在这丞相府好处没捞着,坏处可一个没落下。 叶枕安看着余相皖心中讶然。不知道他为何要突然解释。 “我知晓了。”叶枕安心不在焉的回答道。 随即看向那牵着自己的手。 余相皖像是突然发现自己牵着叶枕安似的,赶紧放开。 要死! 大反派最讨厌别人碰他了。 “情况所迫,我不是故意牵你的。” 少年眉眼精致,眼睫微颤,语气有些结巴。 还好大反派戴着幕篱,不然如果对上那双眼睛,说不定余相皖直接回到梦境应激了。 刚刚没注意自己还牵着大反派的手,想事出神了。 “到了,随我进去吧。” 余相皖看着叶枕安仍旧不言不语的模样也不着急。 先一步走进听雨院。 小院中假山流水,九曲回廊。 叶枕安随着余相皖穿过走廊,不多时便看见一棵光秃秃的桃树下一个雪肤琼貌的女子拿着一本书悠哉游哉的坐在摇椅上看着,时不时轻轻翻动书页。 像仙子落入凡尘。 女子旁边是一个叽叽喳喳的小女孩,一袭烟粉色曳地长裙,小脸精致,睁着一双干净澄澈的大眼睛趴在摇椅上的女子身旁,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小脸说得红扑扑的,分外可爱。 女子时不时回应她两句,眼中皆是宠溺。 “阿娘,我回来了。” 余相皖看着院子中的阿娘和长乐,心中被塞得满满的。 阿娘和长乐还在,真好。 余皎月看见不远处的哥哥,小炮仗似的一溜烟跑过去抱着哥哥,然后仰起红扑扑的小脸蛋。 “哥哥,小陈哥哥说你去买美人了,是不是真的?” 余皎月说着偷偷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觑着哥哥身后那道戴着幕篱的身影。 余相皖看着她这光明正大偷看的模样脸上漾出笑意。 “你啊,别贫嘴了” 余皎月虽然只比余相皖小两岁,不过余相皖却整整比她高了一个头。 余相皖摸了摸余皎月毛茸茸的小脑袋。 “小陈,带这位公子下去换身衣裳,拿我柜子里阿娘新作的那套。” 余相皖刚吩咐完,随即对着叶枕安道 “你与我身量相仿,先将就着穿我的不介意吧?我阿娘给我新作的,我还未穿过。” 其实阿娘刚做好时他试了一次,不过他不说。 可惜他就这一套未上身的衣裳,还是阿娘亲手做的,真舍不得。 也不好拿自己的旧衣给大反派穿。怕他觉得自己对他有心思。 叶枕安在青楼天天穿着衣不蔽体的乞丐装,如今有人给他穿正常的衣裳自无不可。 “我不介意,谢谢。” 余相皖有些震惊,第一天与大反派相处,被他数了人头,并且发了一张好人卡。 真是一场奇怪的体验。 云氏早在儿子出现时便看见了,于是顺手将手中的书放至石桌上,对于儿子要用银两,她并不介意。 只要儿女安好,她是不会过问儿女之间的事的。 “你这小子瞎想什么呢?!额头怎么破皮了?头上这两片茶叶是怎么回事?” 云氏皱眉看着余相皖,替他把发间的茶叶拿下来。 今天听下人说余相皖去了赌坊,一玩就是几个时辰,后一出赌坊直入青楼,力压群雄重金买美人。 今天的儿子有些反常。 要是平时看见儿子受伤她直接去找那渣男了。 但是今天她拿不准她儿子额头上的这伤是不是……青楼抢美人的时候被砸的。 余皎月也是一脸担心的看着他,刚刚只顾着哥哥买美人的事,竟未看到哥哥额头上的伤。 “阿娘,长乐,我无碍。” 云氏看余相皖这副眼中淡漠的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伤指定是他那便宜爹干的。 若是其他人做的,余相皖不会是这副表情,于是便也不多说,先将儿子身上的伤处理好。 余相皖看着阿娘的模样,便知今晚她要去找渣爹算账了。 余相皖无奈,随阿娘轻柔的给他上药。 “你怎的突然想买美人?还是个……男的。” 余相皖就知道逃不过一问。 “初时只是好奇,后去了翠香楼看见他那副模样实在是可怜,于是便买下来了。” “等过几年他长大些,便放他离府。” 云氏听见此话便知道儿子没有说实话。 她知道儿子有自己的小秘密,还有心善的毛病,叹了一口气便也不多说。 晚间一家人用过晚膳,余相皖突然想起叶枕安。 忘了吩咐人给他送膳食了…… 余相皖懊恼,家中突然多出一个人果然还是不习惯。 听雨院的小规矩,便是戌时一过丫鬟婆子们可去做自己的事。 也就相当于下班,下班了再把人叫回来上班……余相皖代入了一下自己,光是想想都来气。 且他向来自己能做的事都不喜欢假手于人。 于是自去厨房盛了些适合他食用的膳食,随便煮了碗粥便给叶枕安送去了。 “咚!咚!咚!” 叶枕安听见敲门声走过去打开门。 看见是今天把他买下来的小公子,额头受伤的地方已经包扎过了。 一袭白衣飘然若仙。 手中端着的膳食倒是破坏了这一份飘渺不实之感,多了些凡尘意味。 这一家三口长得是真好。 叶枕安心下如此想着。 余相皖此时也在打量着叶枕安,少年容貌昳丽,一头墨发并未束起,微微起风便会随风而动。 一袭蓝色月华袍将他整个人衬托得更好看了。 只不过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呆,居然怔怔望着他出神。 “呆着做什么?不饿吗?” 余相皖出声提醒,绕过他走到屋内,将手中托盘上的饭食放在桌子上。 叶枕安回过神来,看着桌子上丰盛精致的饭食。 一碗肉片粥,里面还卧着两个嫩滑的鸡蛋。一碟翠绿的拍黄瓜,一碟小菜。 很清淡,却也最适合他现在的身体情况。 余相皖看着叶枕安一直在发呆,这大反派又是在想什么? “待你身体好了再给你吃好的,近几日便先将就些?” 余相皖以为他是嫌弃,开口解释道。 “已经很好了,谢谢。” 这是他出生至今,吃过的最好的了。 余相皖看见大反派又发出一张好人卡。有些讶异。 看来没经历过原着中那些。 他现在还不变态。 自从做了那个梦,他像是亲身经历了一般。 以至于他总有种现在面对的就是梦中那个叶枕安。 可现在再来看,他分明也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少年。 脸上也没有疯狂的狠意,手上也没有沾满无辜之人的鲜血。 反而身体因为常年营养不良而显出过分的孱弱,全身上下都是病态的白。 现在他还不是梦中那个叶枕安。 余相皖心中有了计较。 要防患于未然,但是不能太过杞人忧天,不然恐适得其反。 做几手准备,先将他当普通人对待。 这厮吃东西倒是文雅。 余相皖不再看他,兀自拿起一本草药经继续看。 他一如既往的对中药感兴趣,在这儿这么多年看得最多的也是草药相关的。 屋中一人看书,一人用膳。 两人都很安静。 容色各有千秋却又奇异和谐。 第7章 玉佩 听雨院客屋并不多。不过他平时也会到处走走。所以基本随处可看见他放置的关于草药或是医理方面的书。 余相皖等叶枕安用完膳以后,放下手中的书,便收起碗碟准备离去。 “你早些休息。” 叶枕安看着余相皖离开的身影随即关上了门。 将夜间寒风尽数挡在屋外。 眼中透露出些许迷茫。 翌日。 余相皖这次没忘了吩咐丫鬟给叶枕安送饭食。 顺便让小厮拿着叶枕安的奴契去官府换成良契,此后他便不是花楼中的花魁,也不是丞相府的下人。 他只是叶枕安。 余相皖安排好叶枕安,见无事可做,便继续过上了咸鱼日子。 只是偶尔会关注叶枕安的情况,见人没事便不再多管。 他不喜欢当舔狗,怕舔得太好,被他压。又怕舔得不好,被他杀。 而且舔他兴许人家也不乐意。 如此相安无事便好。 只等三年后仙人收徒。到时放他离去,此生不复相见,那便是皆大欢喜。 原着中提到一次仙盟来大雍收徒的。那是唯一一次大雍官家子弟也能参与其中。 不知仙盟与皇朝达到了何种交易。 毕竟官家子弟从小被培养着忠君报国。即使凡间有灵根者寥寥。但不怕万一就怕一万,皇朝与家族都不会将自己悉心培养的大雍柱梁放出去。 平时家族也不会让族中子弟接触修仙。 毕竟修者无岁月。 人家眼睛一闭一睁,便是弹指几十上百年。 他们所求不过是能一世安稳,想着自己培养长大的子弟都能为家族未来效一份力。 余相皖忽然想起他娘在他三岁生辰礼时,给他的玉佩。 他娘当时说是传家宝来着。 当时他看过以后便收起来了。 但既然这是修仙界,那…… 余相皖想得一阵心热,连忙回屋将那块翡翠玉佩翻出来。 玉佩光泽暗淡,余相皖用小匕首对着指尖轻轻一划。 指尖瞬间涌出血珠,余相皖连忙把冒血的手指贴上玉佩。 他瞬间被吸入一片空间。 白雾蒙蒙,群山绵绵,附近几亩地荒草萋萋,只见一座小木屋,一棵桃花树,一潭小泉。 其他更远的地方余相皖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屏障阻挡了,压根去不了。 这个空间……好像男主金手指的描写啊。 不过男主的空间压根看不见远处的群山,其他倒是与现在一模一样。 男主金手指咋来的来着? 在一个王朝繁华的闹市中,有一片废墟格格不入。 男主路过此地捡到一枚黯淡无光的玉佩…… 余相皖:“……” 从没这么无语过。那片废墟就是被灭了满门的丞相府…… 原来我不仅只是一个炮灰,还是个送金手指的炮灰。 更难受了。 余相皖总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剧情,但就是想不起来。 推开小木屋的瞬间,余相皖才想起来,男主当初在小木屋里差点被夺舍啊。 余相皖转身想离开,但是身体却突然动不了了。 “你这小娃娃怎么来了还想走呢?”一个清润的男音响起。 余相皖看着眼前渐渐凝实的虚影,心中欲哭无泪。 眼前虚影终于完全显现出来,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不过修者不以容貌论年龄,男子具体年龄未知,倒是与他娘眉眼间有两分相似。 看来这东西果真是他家的。 不过男主是推门瞬间被夺舍,而他只是动不了。 难道…… “前辈不夺舍我吗?”余相皖试探着问道。 “我夺舍你干什么?你这小娃娃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呢?”男子看着余相皖的表情轻笑出声,看着很是愉悦。 余相皖看得出来,这是他娘家那边的人。知道自己不会被夺舍,于是也放下心来。 男子见余相皖识相,便也不拘着他了。 余相皖能走动后,才发现这木屋内有乾坤。在外看就是一间小木屋。 但是里面居然有三层。每一层空间还都不小。 但是原着中男主得到的确实只是一间普通小木屋。 看来是他血脉的原因了,没想到云家前辈还留着一手。 “如今你能来那便好了,云家小辈。我这便可以放心的去了。” 余相皖听得云里雾里的。为啥他来了男子就可以放心的去了? “如果来的不是云家人呢?” “那便杀了他。”男子云淡风轻的说着。 余相皖愕然,原来原着中这前辈不是要夺舍男主,而是要杀了他? “我走了,这空间你留着慢慢探索吧。”男子眼中闪过恶趣味。 余相皖不知道他魂魄都要消散了有什么可高兴的。 “前辈好走。”余相皖恭敬拱手。 男子看见余相皖这副模样开怀大笑,不多时便消散了个干净。 余相皖仔细打量起木屋来。一楼全是各种丹方书册卷轴。 二楼有许多灵植,虽然余相皖还未踏入修仙途。但是看这副模样也知道是很富了。 三楼…… 三楼他进不去。 余相皖退出小木屋,看着那一潭小泉。 这是灵泉,但又不是修仙界普通的灵泉。不仅有洗筋伐髓之效,它还有一个作用,那便是洗灵根。 无论是几灵根,服用这灵泉便都可洗为单灵根。 是一个很逆天的存在。 余相皖决定捂好这个东西。 不过原着中的灵泉只有洗经伐髓这个作用,但是空间认主以后,他随便便能知道空间里这些东西的作用。 那棵桃树也不是普通的桃树,而是一个桃花精灵,不过她睡着了…… 出了空间后,玉佩化作一道流光窜进丹田。 余相皖额头上显出一个不明显的浅红色玉莲,不过瞬间便隐入眉心消失不见。 余相皖很开心! 既然能修仙,那么他要把妹妹也一起带过去! 如果可以,他要把娘亲也一起带走! 第8章 受伤 余相皖走出房门便吩咐人打了水来。他泡入浴桶中,喝下从空间中盛出来的灵泉水。 余相皖都准备好生不如死了,没想到居然不痛。 不过身体该排出的污秽还是不少。 期间换了好几次水才将身上完全洗净。余相皖看着铜镜中自己的模样。 整个人更显白皙,皮肤仿佛吹弹可破,容颜更甚从前,十岁的自己……还是挺精致可爱的。 余相皖期间也哄着妹妹用了这灵泉水。 余皎月与余相皖关系向来很好,自然不疑有他。 恍然间,时间已过两年半。 这期间余相皖从未主动去看过大反派,不过也从来不短他吃穿。 每季府里添新衣时也不会缺了他,他生辰时余相皖也会给他送些小玩意,他的待遇在听雨院和余相皖差不多。 他要出去时也不会有人拦着。 反正他自由得很。 余相皖十三岁这年,云氏身体不太好了。 他娘身体一直都很康健,怎么突然显出虚弱来? 问了他娘,他娘也不说。 余相皖看出她娘心中肯定有什么…… 不过问了他娘,于生命无碍以后,余相皖也不好说什么了。毕竟每个人都有秘密 不过他在梦境中看的,妹妹还有五年才会去为娘亲求平安符。 这是剧情提前了吗? 还是原本娘亲就是今年身体开始虚弱的?只是妹妹一直没发现? 余相皖观察了一段时间,见余皎月并未提及要为娘亲求平安符之事。 娘亲身体虚弱得不明显,而且他娘亲极擅隐藏,妹妹又是一个心大的,自然还未发现什么。 眨眼便到了余相皖生辰,十二月廿二。 他娘亲要给他做长寿面,做长寿面要熬制高汤,熬制高汤还差两味调料。 他娘的性子便是谁离她近她指使谁。 于是余相皖被他娘指使出去买差的那两味调料了。 哎,寿星也得自己采买调料。 他自然也可以吩咐丫鬟婆子去买,不过他不喜欢他娘让他做的事,他再转手他人。 天空淅淅沥沥的飘起了大雪。 余相皖打着一把油纸伞,身穿天青色衣袍,披着同色大氅,大氅周边是毛茸茸的雪白狐狸毛。 他正出门便看见了大反派。 叶枕安也愣了一下,没想到他只是在听雨院随便走走便遇见了正要出门的余相皖。 少年打着油纸伞,身后是漫天的雪白。一袭天青色印花袍,小小年纪已是面如冠玉,却又因还未完全长开而略带点婴儿肥,眉若点漆,目似星辰,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精致无瑕的瓷娃娃。 两个死宅能遇上也是奇迹。 余相皖想。 不过叶枕安似乎比从前更好看了些,现在早已没有当初病态的白,现在虽然也白,但是健康的白,眉眼如画。 身量也拔高了不少,目测比余相皖略高。 略高……半个头。 余相皖突然比人矮了,不开心。 虽然他才十三还能长。 余相皖对叶枕安友好的笑笑,准备绕过叶枕安。 “你要出去吗?” 余相皖听着身侧传来清冽的少年音。 “是啊,出去办点事。”余相皖敷衍的回道。 再过几个月他便带着妹妹去修仙了。到时候大反派他也会送出去。 这几年听雨院对叶枕安那可是没话说,大概率不会灭他门了。即使要灭,应该也会把听雨院摘出来。 余相皖从来不是什么大好人。他一般不干预别人因果,除非因果里有他。 “我陪你一起去吧,我正好有空。” 余相皖讶然,不是吧?你好像哪天都有空啊,都是死宅谁不了解谁啊? 好像偏了。 不过余相皖也没拒绝,反正很快就可以回来了。 “那走吧。” 于是两人便一同出府去了。 余相皖走路慢吞吞的,像是在雪中散步。 叶枕安也放慢步伐随他一起。 快过年了,即使现在下着鹅毛大雪,街上的行人也不少。 路人看见两位容貌出尘的小公子,不由侧目。 “今日可是你生辰?” “今日我生辰,要一起吗?”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余相皖哑然失笑,像一汪春水在这冰天雪地里化开。 叶枕安也没想到余相皖会邀请他。 说实话,他与余相皖即使同处一院两年多,但他和余相皖也不过才见了两面,加上这次三面。 他一开始以为他别有所图,满心防备,但是当时他身上又确实没有什么可以图谋的地方。 起初以为余相皖徒有其表,其实内含败絮,小小年纪便流连烟花之地。 后知他是丞相嫡子,还以为他要把他拍下来送去讨好别人。 可是在听雨院待久了,他才知道丞相权势滔天,无需讨好任何人。 他才知道,余相皖唯一一次去烟花之地便只带回了一个他。 而且这两年余相皖从未主动见过他,除了第一天初到丞相府他送来晚膳,后来再也没去过他住的那处。 府中下人待他也很是恭敬。 期间他那庶兄,以及京中其他人来找他,都被余相皖毫不客气的骂走了。 所以,叶枕安现在才真的相信余相皖对他别无所求了。 那他为何会救自己呢?说是做他妹妹的玩伴,但是他妹妹有时候一月不唤他一次…… 叶枕安不知道,余相皖看余皎月去找他的次数多了,害怕他妹惹到大反派,于是专门单独将余皎月叫过去吩咐他不要去打扰大反派。 “那待会直接去我娘那儿吧。” 余相皖直奔药铺,买了桂皮和白蔻便带着叶枕安回丞相府。 可惜,天不遂人愿。 回家途中遇见了原着中把叶枕安买回去肆意折辱好几年的变态猥琐男。 余相皖之所以认识,是因为他有一个很明显的面部特征。 长得丑,鼻头有颗大黑瘤子,瘤子中间长着几根硬毛。 果然和大反派一起出来容易出事。 不过他也不可能放下叶枕安一个人单独跑掉。 “小美人,当初在花楼就想和你春风一度了。” “没想到这么有缘,咱俩又碰上了。” 大黑瘤子是有些家世和武力在身上的。原着中大反派逃跑了好几次,每一次都是被他亲手抓回来施以更加残酷的刑罚。 余相皖当初从空间中发现有炼体的卷轴,即使是凡体也可以练。 这几年炼体小有成就。 不过就是不知道对付这流氓有多少把握,毕竟他从未实战过。 余相皖看着越走越近的大黑瘤子,伸手将叶枕安护在身后。 “怎么?本少爷的人你也敢碰?” “谁给你的胆子!” 叶枕安看着把自己护在身后的人,听见他说的话心下略微触动。 眼神阴狠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他这几年并不是天天待在听雨院什么都没做。 不过他不想当着余相皖的面杀人。 毕竟余相皖在丞相府并不受宠,怕给余相皖惹上麻烦。 大黑瘤子自然也看到了余相皖,当时翠香楼他也在。 他知道是丞相嫡子买走了叶枕安。所以不用猜都知道叶枕安旁边这人是谁。 不过……一个美人而已。 相信没谁会蠢到大动干戈,况且余相皖在京中谁都知道他不受宠。 要是他不是丞相府公子就好了,他其实也爱好余相皖这种飘然若仙的长相…… “一个美人而已,相信小公子不会这么计较的,实在不行,我们三个可以一起玩……” 余相皖看见大黑瘤子看向自己那淫邪的眼神,比他看叶枕安更甚。 余相皖怒从中来,恨不得将这人大卸八块。 “拿开你的狗眼睛!既然你不吃敬酒,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大黑瘤子只觉得这句话合该他说才对。 不过目前形势容不得他多想。 余相皖把手中的调料一股脑塞进叶枕安怀中,直接冲了上去。 抬手直接恶狠狠的给猥琐男一拳。 “咔嚓”一声。 猥琐男颧骨都被打裂了。 猥琐男看余相皖不是善茬,顿时用上了内力。 余相皖下腰一闪,笨拙的躲着猥琐男的攻击。毕竟他是第一次与人交手,而猥琐男估计都身经百战了。 对于他能躲开猥琐男的攻击,他很满意。 两人打得你来我往。猥琐男见奈何他不得,余光瞥见了站在一旁的叶枕安,计从中来。 余相皖没注意他俩打得离叶枕安越来越近。 叶枕安倒是发现了猥琐男的小心思。 不过他自有办法不动声色的将这人擒住。 等余相皖发现时,猥琐男突然对着他旁边一掌打过去,掌风中隐隐夹杂着内力。 普通人被这么一打,非死即残啊。 虽然大反派大概率不会死,但是受这一掌,估计也得半残。 余相皖闪身过去挡在叶枕安面前就要伸手去接这一掌,忽然旁边又再跳出一个黑衣人闪电般对着叶枕安打过来。 如果接这一掌,那么另一掌便会落在叶枕安身上。 反正总有一掌他接不到。 唯一的办法便是…… 叶枕安只见旁边忽然又窜出一个黑衣人,而余相皖已无力面对。 他正准备出手,忽然余相皖转身抱住他往后退。 硬生生接下两掌。 “砰!” 余相皖只觉得肋骨都被打断了。忽然不受控制的呕出一大口鲜血,脸色惨白。 第9章 生辰 “噗” 鲜血尽数溅在他与叶枕安的衣袍上。 猥琐男见事情超出自己的控制,也没那个胆子敢对丞相府公子下杀手。 毕竟他一开始的计划只是想把人掳走玩玩而已。 如今见玩脱了才想着害怕。与黑衣人连忙逃走了。 “余相皖?” 叶枕安见余相皖面色苍白倒在他怀中,声音略微有些颤抖。 余相皖不管他,他也不会有事。 但是在余相皖眼中,他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所以他替自己挡了伤…… 就像…… 就像当年余相皖刚带他回丞相府,被余丞相砸破额头一般,毅然决然将他护在身后。 可是,如今的他不需要被人护在身后了。他与当初不一样了,他现在有了自保能力。 余相皖听出他的颤音,心下微暖,看来大反派也不是心如铁石嘛。 “莫怕,我没事。” “你别忧心,我缓缓便好。你既是我带回府的,那我自然便该护着你。” “此事莫要与我娘亲和妹妹提及。” 余相皖边安慰叶枕安,边暗暗运起炼体术治疗。 他从小便发现自己受伤基本能自愈,只不过分时间长短罢了。 叶枕安只看见余相皖微微闭上眼,卷翘的睫毛轻微颤抖着,却还是在安慰着他。 叶枕安脑中忽然想到什么,大脑轰然炸开。 余相皖……该不会是喜欢他吧? 一见钟情? 虽然即使他知道余相皖的名字都是在院中下人口中得知。 但是,余相皖对自己又太好了。 余相皖是怕自己不喜欢男人,所以才克制住不与他亲近的么? 可是初次见面余相皖才十岁……十岁能懂爱吗? 叶枕安倏然想起花楼里也有些变态小孩。 随即否认掉了这个想法。 有些小孩就是早熟。 余相皖必定是喜欢他的。 虽然他不喜欢男人,但是他可以试着和余相皖相处看看。 余相皖没过一会儿便缓过劲儿来了,看着大反派一脸变化莫测,神色复杂的看着他,吓了一大跳。 怎么突然奇奇怪怪的? 而且虽然这几年他能对大反派不那么应激了。 但是他还是很抵触和大反派亲密接触的。 毕竟那场梦境太可怕了。 余相皖动了动。 叶枕安看着余相皖想起身,便轻轻将他扶起来。 余相皖站起身后,看向自己和叶枕安的衣袍上都染上了血,于是便带叶枕安去各添置了一身才回到府中。 身体虽然还有些疼,但是他身体愈合能力挺强大的,目前已经恢复了三分之一了。 余相皖回府后,将调料交给云氏。 云氏看着余相皖的模样,有些担忧“你怎的脸色变得这般白?嘴唇也没甚气色。” 余相皖暗叹他娘太敏锐。 “不妨事,外面风雪太大,许是冷着了。” 云氏检查了他身体,又仔细再瞧了瞧余相皖,没瞧出什么名堂来便作罢了。 余相皖之前倒是去药铺开了一副药在药铺便熬来喝了,毕竟当时叶枕安是亲眼看着他受伤的。 当着他的面得装装样子。 晚间 他们一家三口外加叶枕安。 四个人围坐一旁。 云氏去厨房把长寿面端出来。长寿面几乎是他们家过生辰的标配了。 余相皖看着清香可口的长寿面,照例先微微闭上眼睛许愿。 虽然没有生日蛋糕,但是他依然每次生辰都会许上一个愿望。 余皎月和云氏都已经见怪不怪了。甚至余皎月都被他带起兴趣在吃长寿面时先许上一个愿望 “哥哥!这次的愿望是什么呀?” 余皎月睁着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余相皖。 “傻瓜,我不是都说了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吗?怎么年年问。” 余相皖说着捏了捏妹妹凑过来的小脸。 妹妹越长越精致漂亮了,皮肤嫩得跟豆腐似的,手感真好。 余相皖捏着妹妹的小脸,有些意犹未尽。 “那你总可以告诉我愿望是不是去年那一个了吧?”余皎月远离余相皖的魔爪,嘟了嘟嘴问道。 “是啊。”余相皖点点头。 叶枕安虽然好奇,但是并未插话。 桌上云氏和叶枕安两人静静吃着饭食,余相皖兄妹有一搭没一搭的继续聊着。 “不是吧哥哥,那么多年了你的愿望还没有实现吗?”余皎月震惊,她哥的愿望究竟有多难啊? “我前两年许的愿望都实现了,今年的愿望也实现了。我今年想要万宝阁新出的那套粉色流苏长裙,结果我生辰刚过,哥哥你就给我买来了,嘿嘿” 余相皖失笑,他这傻妹妹。 天天净琢磨着万宝阁的首饰和衣裙。愿望用脚趾头都能想到。 这几年的愿望都是他和他娘轮流着给她实现的。 “是是是,我们长乐真厉害。” “愿望呢,也分长期和短期的。我的愿望许得太远了,需要很努力才能慢慢实现。不过过去的愿望都实现了,未来的我相信也会实现的。” 他就是希望家人一辈子都安康喜乐。 希望妹妹能一直保持着这副纯真的模样,希望她内心能一直温暖而充实,懂世俗,知得失,但能一直固守本心,初心不改,净心不泯。 希望阿娘和他,都能咸鱼躺一辈子,每天平平淡淡,但却很开心满足。 以前不知道这是修仙界,还想着他和阿娘能长命百岁的咸鱼,但是知道这是修仙界以后,就把长命百岁这个时间量词给去掉了,毕竟修仙界中的一百岁好像属于早夭。 这愿望平凡又简单,困难又多变。 余皎月懵懵懂懂,但是又觉得她哥哥说得很对,小鸡啄米般点着小脑袋。 余相皖没忍住又伸手摸了摸余皎月的毛茸茸的小脑袋,余皎月想着往日自己生辰哥哥和娘亲都会哄自己开心。 今日哥哥生辰我也要哄哥哥开心。 于是软乎乎的小脑袋在余相皖掌心亲昵的蹭了蹭,仰着精致的小脸对哥哥笑了笑。 余相皖看着余皎月乖巧的模样,心都萌化了。 云氏看着一双儿女的互动也很是开心。做父母的,看着儿女感情这么好,很欣慰。 叶枕安没体会过这种亲情。 但是看着满室温馨,心中有些怅然。 余相皖看着叶枕安一副失落的模样,用公筷夹起一块红烧肉放入叶枕安碗中。 叶枕安惊讶的抬头看向余相皖。 只见余相皖眉眼皆是笑意,对着他说道。 “吃肉。” 第10章 平安符 天光破晓,雾霭沉沉。 余相皖推开门看着满院覆上了厚厚的一层细腻白雪,银装素裹。 虽然阿娘不说,但是阿娘身体确实是不如从前那般康健。 既然前世是妹妹为娘亲求的平安符,那么这次,便由我去为娘亲求吧。 余相皖虽然胎穿了,但到底是长在红旗下的现代人。 骨子里并不愚昧信佛。 但是,为了家人他愿意信。 或许,这便是他内心柔软处的例外。 余相皖用过早膳,给阿娘和妹妹知会了一声,便准备前往云净山。 云净山因数百年前的云净庙而得名。 余相皖出门便看见了马车旁还站着一人。 素手执伞,一袭锦绣红袍踏雪而立,在满目雪白的天地间迎风而长,似雪梅,似红莲,潋滟盛开。 余相皖有些意外叶枕安会出现在这里,似是在等他一般。 “叶公子也出门?” 虽叶枕安寄他篱下,但是余相皖还是习惯称叶枕安为公子,包括府中下人亦是如此。 毕竟在余相皖看来,叶枕安只是暂时待在府中做客而已。 他并未将两人身份阶级化,反而是放在一个对等的位置。 “听闻你要去云净庙,特来与你一道前去。” 叶枕安并不在意余相皖的讶然,继续道 “听闻云净庙有仙人坐镇,可观过往,晓未来,趋吉避凶,心下好奇,故想看看。” 余相皖了然,便也不再说什么。因叶枕安并未提前知会要一同前往,所以两人同乘一辆马车。 马车外表平凡,内里却另有乾坤。 余相皖贪图享乐,所以马车内极其舒适。 狐狸毛做的软垫铺在软椅上,那软椅似椅似榻,榻前一方小圆桌,圆桌上摆放着几碟精致的茶点。 马车内壁覆着厚厚的绸锦,密不透风,窗前却又开着一角,空气置换却不显寒冷,一室温暖。 余相皖和叶枕安两人相对而坐,各居一方。 马车较大倒也不觉得拥挤,反而活动泛泛。 余相皖看着车外悠悠雪景,心下淡然。 不过三两时辰便到了云净山下,余相皖和叶枕安先后下了马车。 看着眼前高耸入云的陡峭山峰。 余相皖心下戚戚。 难怪云净庙即使名气颇大却鲜有人至,实是想要安全上去实在艰难。 云净山只一条山道,山道绵延至山顶,一面是山壁,一面是峭崖。 且无任何防护措施,稍不留意坠下悬崖便是粉身碎骨。 云净庙还有一个世人皆知的规矩,那便是只接待诚心之人。 所谓诚心,便是不可借助外物外力,需得一步一阶梯往上攀爬。 叶枕安看向身侧眼神略滞凝视云净山的余相皖 “不走吗?” 余相皖回神,声音清冷。 “走。” 倒也不是他非得大雪天来这云净山,实为听闻冬日求佛,更显心诚,更为灵验,所以这才选在今日来。 上山之路虽然危险,但好在山梯够宽。而且所备一应衣物可遣人送至庙门前。 爬至一半,余相皖身上已经布满薄汗了。 抬眸望向前方气定神闲,犹如庭中漫步的叶枕安。 他倒是身体好,爬得这般快。 余相皖停下稍微歇了歇,抬眸望向四周,未曾想他才爬至一半,再看其他绵延不绝的山峦,倒是视线与其他山顶齐平了。 凝目远眺,漫山遍野裹银装,无边无际,一眼望不尽,颇有一番风味。 没想到才至半山腰,风景便是这般美。 余相皖倒是对接下来的路程有了期待,看来这云净山是大雍最高峰之一了。 不过他不太锻炼,虽有炼体,但身体素质确实略差。 而且从小便有心悸的毛病,最严重那次是刚出生两天的时候,后来大大小小也有一些,不过都不明显。 七岁过后小时候那心悸的感觉又逐渐加深了,不过并不影响身体,所以他谁也没告诉,连云氏都被瞒在鼓中。 余相皖和叶枕安两人走走停停,约摸五个时辰左右才到山顶。 山顶平整宽大,寺庙拔地而起,庄严神秘,所需所想,花草虫鱼,一应俱全,似是另一方天地。 余相皖看得暗暗咋舌,这云净山中云净庙确实不凡。 叶枕安也是惊讶不已,未曾想这山顶竟是与山下截然不同,豁然是另一番景象。 余相皖和叶枕安随着小沙弥一路前行,两人宿处在后山。 所谓后山也不过是与寺庙相对之地。 寺庙中四季如春,所到之处尽显温暖,后山倒是与山下一致,冰雪渺渺,寒梅点点。 余相皖看着眼前的宿居。 眼底盛满疑惑,看向正欲离开的小沙弥 “小师傅,我们有两个人,只有这一处宿居吗?” 小沙弥看向两人,倒是没什么情绪波动,眼底无欲无求,平静道 “二位施主不是一道来的吗?住一处有何不可?” “我们云净庙历来的规矩便是一次只接待一位香客,或是同道而来的香客,故而宿居只设立了这一处。” “若二位施主觉得不便,也可相商择一人下山,改日再来。” 余相皖悟了,难怪香客少,原来还有这么……奇怪的规定。 余相皖看了叶枕安一眼,他可不敢叫人下山改日再来。左右不过半月,他倒是无所谓,如果叶枕安不介意的话。 “那便一起?”余相皖看向叶枕安询问道。 叶枕安自是同意。 于是二人便进了宿居。 说是宿居,倒挺像小院的,屋外活动空间大,宿居旁悬崖一侧还有一处小亭,小亭中设立一张石桌,山下不见底。 一眼望去众山渺小,山下一条银河似绸带蜿蜒飘渺隐于各山之间,时隐时现,不知来处,亦不知归处,不由令人心中开阔,隐隐觉得心旷神怡。 这倒是一个清修的好地方。 也不知春夏秋是何景色,是否如冬日一般波澜壮阔。 不过这山如此高,也不知道雨天打雷会不会被雷劈? 余相皖倏然想到前庙中的春色,想来是不会招雷的,这应该是仙人手段。 个中缘由余相皖不愿去想,他此来只为求平安符。 宿居挺大的,推门而进映入眼帘的是用黄色锦帘隔开的香桌香炉,锦帘之后是一方温泉,日日自动换新水。 若是一日想换两次水,那便可用换水符。无需灵力,丢入水中便可。 余相皖第一次见,大感新奇。 左边一侧是禅房,禅房极其简单,一蒲团,一桌,一佛像,桌上佛经数百册,笔墨纸砚一应俱全。 来时小沙弥便告知了,求平安符只须早间去正庙与寺中之人一起诵经,午间之后时间便是自己安排了。 不过半月之后需得交与寺中一百六十九卷佛经,经确认合格便可得一平安符。 余相皖听此心中有了打算。 而右侧,便只有一张床,一桌一椅。好在床够大,锦褥也有两套。 虽然宿居够大,但是除了温泉处有锦帘遮挡,其余地方一眼望到头啊。 禅房不是房,也没有隔挡,只是抄佛经的地方,做什么都会被人尽收眼底。 两人用过晚斋。 余相皖运动量第一次这般大,如今只觉得困极。 于是率先沐浴焚香。 沐浴完以后用小沙弥留下的换水符往水中一扔,换水便完成了。 余相皖穿着里衣出来,边擦头发边向叶枕安道 “叶公子,温泉之水我已经换过了,你直接用便是。” 叶枕安看着只着里衣的少年,墨发如瀑,肤白胜雪,唇红齿白,五官精致,由于刚刚沐浴,所以眼睛湿漉漉的,干净澄澈,似一汪清泉。 “好。” 余相皖只着里衣感觉到空气中的冷冽,自顾自的拿了一件毛绒大氅披在身上,便又继续擦头发。 冬日里洗头真是个细致活啊。 只能等头发自然风干了以后再上床睡觉了。 余相皖又揉了揉小腿,酸疼酸疼的,走太多路了。 今天爬了那么久的山,若不揉揉,他怕明天下不了床。 第11章 往事 待头发终于干了,余相皖便上床了。 躺在里侧以后顿时心安下来,一秒入睡。 夜光沉沉,寒风猎猎。 叶枕安看着入睡的少年,不多言便也躺在了床上。 …… 翌日清晨,余相皖强制自己醒过来。 该去诵经了。 诵经时辰是卯时,余相皖微微裹紧了锦褥。 真不想起床啊! 外面真冷啊! 褥子好暖和啊! 一会儿起床还得用体温温暖冰冷的衣裳。 余相皖一转头,看见了睡在外侧的叶枕安。 他都忘了两人睡一张床了。 不过叶枕安睡相是真好。 小少年墨发铺在枕上散乱开来,眼睫浓密,肤白如玉,端的是琼姿玉貌。 余相皖不想打扰到叶枕安,轻轻跨过他翻转下床。 早八都没他苦。 余相皖心底叹息,拾掇好自身便去正庙加入了诵经大队。 如此往复十日。 午间余相皖用完午膳便回了宿居。 不见叶枕安的身影。 他知道叶枕安来此是真的有事要办,所以也不奇怪。 至于他要办何事,这不在余相皖思考范围。 互不干扰即可,他没有探查别人隐密的习惯。 不过前世叶枕安受尽磋磨,自是没空来这云净庙,所以余相皖也不觉得有异。 毕竟他这小蝴蝶扇动了翅膀,总归会改变许多事的。 原着以及前世,目前对他来说都只能做参考。 不过他也怕今生所做皆为无用功,怕重蹈前世辙,怕此方世界会强行修正剧情,怕逃不过灭门,怕阿娘身死,怕妹妹受尽苦楚五百年。 余相皖静了静心,浴手焚香,端坐禅房着手抄佛经。 他的字习的是正楷,笔锋圆润却入木三分。 看似温润却苍劲有力。 不知不觉便已到晚间,余相皖已经抄了厚厚的一沓。 揉了揉泛酸的手腕。 起身。 用完膳沐浴以后便顾自上床了。 他诵了十日经,抄了十日经。 现下倒是心中宁静,泛泛成海。 许久未见阿娘和妹妹了,也不知他们在家中是否安好。 渣爹有没有去找茬,三儿有没有上听雨院挑衅。 也不知他们是否想我…… 余相皖天马行空的想着,不久便沉沉睡去。 睡梦中忽觉一阵寒气袭来,微微睁开朦胧的双眸,看见是叶枕安又放心的睡去。 叶枕安踏月而归,洗漱好上床。 即使他已经尽量放轻声音,但还是惊醒了榻上的少年。 少年睁开氤氲着水汽的双眸打量了他一眼便又沉沉睡去。 他看着余相皖,窗外月光似水渗进屋内,像给少年蒙上一层神秘的纱。 他自出生之日起的记忆,现在想起还是恍如昨日,触目惊心。 他自小未得一日善待,目之所及皆是丑恶,行之所至皆是深渊。 父不慈母不爱,甚至多有虐待,日日新伤叠旧伤。 他一开始以为父母都是如他爹娘一般,可是村中邻里其他的孩童,却是被父母捧在手心真心疼爱。 他不懂为什么他父母与别人爹娘差距为何如此之大。 就像他不懂为何在家已经受尽磋磨,村中之人还是一直欺凌他。 他被村中幼童推入水中时, 他想 冬日的湖水真冷啊 不过他似乎从未有一天感受过温暖。 村中无人喜他,人人欺凌他。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他还未出生时,便有仙人为他批了命。 说他是煞星,无人性,克亲缘,一星出,万星灭,出生之时起过目不忘,方圆十里身边人会灾祸不断…… 一次村中组织了许多人进山,但是全部陨在了深山中,恰逢此时他降生了。 于是众人更是深信不疑煞星之说。 后来…… 后来便是日复一日的折磨罢了。 有人断了腿,摔了跤,溺了水……都是因为他。 唯一对他释放善意的,是村中二妞,面黄肌瘦,虽比他大了十岁,但却是小小一个。 眼中是同他一样的绝望麻木,和他有一双一模一样的眼睛。 那是看不见光的一双眼睛。 二妞家极其重男轻女,她的处境与他相差不大,虽然没人骂她是煞星。 但是都称她为赔钱货,叫她贱皮子,死丫头。 她是没有名字的,二妞这个名字是她自己取的,因为她有玩得好的一个女孩,她叫大妞,所以她给自己取名二妞。 原本她家里人是打算把她卖给窑子,好多赚些银两。 可惜她样貌普通,于是受了一顿皮肉苦以后,她家便又重新找人谈了“生意”。 想将她卖给一个年过四五十的跛脚老鳏夫。 生意谈成的时候她将将十三。 可惜她父母注定是赚不了这笔钱了。 因为村中之人一夕之间被灭尽了,不知是何人所为。 全村仅有他一人侥幸活了下来,那年他才三岁。 明明是冬日,他不知为何那邪火尽扑不灭。 他不在意村中所有人,所有人死了他都起不了半点波澜。 唯独二妞姐姐还未逃出来。 一道火海将村中人与他隔开,外人进不去,村中人出不来,那道火像是跨不过的天堑。 他找到二妞时,她眼中不知是绝望还是解脱。 好像活着还是死亡对她来说并无区别。 但是她隔着火海叫他 “跑……” “快跑……” 他不知该逃往何处,也不知该如何逃。这个世界像是巨大的漩涡,无论他怎么挣扎都无法逃脱。 于是流言又起,煞星之言甚嚣尘上。 村子一夜之间被烧成灰烬,他无家可归,无处可去,只能被迫流浪。 流浪的那两年与待在村中无异。 只是再也没有偷偷给他留半块野菜饼子的二妞了。 明明她都吃不饱,明明她也受尽虐待冷言…… 以前未深思,现在在云净山见识过了仙人手段。 哪有扑不灭的火啊。 他想, 他该为二妞报仇的。 只要他活着。 只要他还活着。 里侧少年一声嘤咛,叶枕安从回忆惊醒。 看着床上的少年。 心想 还是不一样的。 他原以为被拐子绑进青楼,过了七年暗无天日的日子,后面会是极尽折磨。 没想到会遇见余相皖。 这个从小沐浴在爱中的丞相府小公子。 他突然出现,散尽千金。 把他买了以后又放进院中不管。 却又处处周到。 屡次挡在他身前。 在听雨院的这几年,是他人生中最轻松的几年。 无人欺凌,也没人知道他是灾星。 夫人和余皎月对他都很好。 而且,无妄大师说过几月便会有仙人降临…… 第12章 发烧 余相皖半夜口渴,正准备起床倒水时。 忽然觉得旁边的呼吸声不对。 睁眼望去,只见月光下的叶枕安 整个脸都烧红了。 像是被烫熟的虾子似的。 连忙起身。 余相皖边打湿帕子给叶枕安降温边苦中作乐,没想到他也有当老妈子的一天。 也不知这人是去干嘛了,怎么突然就发烧了? 按理来说现在叶枕安的身体应该比他还好才对。 毕竟他还记得当初爬山时叶枕安可没怎么喘气。 反倒是他走一会儿歇一会儿的。 好不容易给人把温降下去没那么烧了,余相皖看天色渐亮,才匆匆下山去。 还得自己去抓药。 真怕把人烧傻了。 可惜山上没有药。 不过好在云净山下不远处便有医馆茶楼。 就是可怜他这双老寒腿。 不仅要下几千台阶陡陡峭峭的山。 还得要上几千台阶陡陡峭峭的山。 ● 叶枕安醒来时,看见的便是趴在榻边的余相皖。 少年温润,眉目如画。 叶枕安想说话,但是嗓音沙哑。 他想问余相皖困了为何不上榻。 余相皖像是感知到了叶枕安醒来。 卷而翘的眼睫微微颤抖,随即睁开眼便撞上一双清冽水润的眼眸。 “你醒了?可好些了?还有没有哪里难受?” 说着便用手触了触叶枕安的额头。 不烧了,也不烫了。 感受着额头上冰凉的触感,叶枕安敛了敛眸。 “没事了。” 他尽量温声道。 余相皖看他嗓音沙哑。 起身便给他倒了温水。 将人扶起来习惯性一手揽着他,一手将水递到他微微泛白的唇边。 突然手抖了怎么办? 他这两天喂药喂习惯了,动作越发自然起来。 现在水都递到他嘴边了,一不做二不休 “喝。” 叶枕安张开唇,就着杯子喝水,眼睫轻颤。 余相皖喂完水便若无其事的出门了。 出门还不忘把门掩上。 我真是蠢啊!!!!! 人都醒了还喂水,想想都丢人! 不过还好,他会装。 只要他不觉得丢人,丢人的便是叶枕安。 那么大个人了,喝口水还要别人喂。 嗯。 对。 就是这样。 余相皖去拿了晚食和药便回了宿居。 叶枕安已经起来了。 而且速度还挺快,已经沐浴完了。 余相皖看他就穿了里衣。 “晚食和药我放桌上了,趁热吃。” 余相皖早就吃完了,这次是专门去给叶枕安拿的。 “擦完发就来。” 余相皖看他久久擦不好,而且他等了又等也不见叶枕安添衣。 那么冷的天还只着里衣。他不烧谁烧? 于是拿了他的大氅过去直接给人披上。 “穿好,你风寒还未好。” 给人披好以后又把人带到桌前。 “吃饭,这么冷的天一会儿该凉了。” 看着他还在滴水的青丝。 从他手中接过锦帕,若无其事的为他细细擦拭起来。 叶枕安浑身一僵,有些不自在。 但还是没说什么,慢慢吃起来。 叶枕安吃东西清贵优雅。 余相皖还是觉得这是天生的,不然他以前过得那么惨,哪有人教他礼仪啊? 叶枕安用完膳,余相皖又让他用药。 喝完药余相皖已经将叶枕安的头发擦了个半干,三千青丝垂下。 叶枕安还未回过神嘴中便被塞了一颗蜜饯。 回头便看见少年眼中带着的笑意。 “怎么样?甜不甜?” 余相皖以往哄余皎月喝药便会给她喂蜜饯。 这次下山买药看见有卖便也顺手买了。 他自己也喝过中药。 整张嘴苦得发麻,所以他喝药也会吃几颗蜜饯把那苦味压下去。 “甜。” 叶枕安眼中也带着点点笑意回道。 忽然想到 “你下山去买药了?” “是啊,前两日你便发热了,所以便下山抓了药。” 叶枕安竟然可以昏迷两日,这是余相皖没想到的。 这几天,他早上得寅时起床为叶枕安熬药喂他喝药,卯时去诵经,午时回来喂他喝药,然后便是抄佛经,晚些时候又喂他喝药,然后又继续抄佛经。 陀螺都没他能转。 不过…… 这两天他光顾着喂叶枕安喝药了。倒是一点儿没喂吃食…… 余相皖略微有些心虚。 说着便赶紧去洗漱了。 以此来麻痹自己那颗罪恶的心。 话说,叶枕安不会觉得我是在虐待他吧? 人昏迷连米糊糊都不给喝…… 不过他都昏迷了,应该不知道没喂他饭吧? 我又不是故意的…… 叶枕安倒是没想这些。 他只想着余相皖照顾他的这两天。 那天他们一道上山便看见他呼吸不畅的模样,想来是养尊处优惯了。 没想到他竟然亲自下山为他抓药。 余相皖后来才知道可以请寺中武僧帮忙,不然他也不至于那么费力了。 早早去的,戴月而归。 现在腿肚子都还酸。 下山时还好,上山时他是边走边骂,边骂边走,又担心叶枕安人给烧坏了。 余相皖洗漱完披着毛绒大氅,继续奋笔疾书。 桌上摞着好几沓抄好的经书,占据了小半张桌子。 虽然看着多。 那也是真的多。 一张平安符一百六十九卷,他现在才默了四百五十六卷,卷卷不重样。 不过还好还有两三日的时间。 够他抄完了。 月隐云中,繁星点点。 余相皖看时辰差不多了,便迷茫着双眼上床睡觉。 秒睡。 叶枕安睡了两三天现在倒也睡不着。 听着耳畔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眼睫轻颤,随即睁开那双清冽的眼眸,看着身侧之人。 余相皖是除了二妞姐姐以外,唯一对他好的人。 后来夫人他们对他也很好。 余相皖像是一颗璀璨的星星,他的出现带动了旁的星星陆续出现在他的世界中。 告诉他,你的世界不只有黑暗,也有光。 真好啊。 他真幸运,遇见了余相皖。 要是他能快些长大,要是他早些出生便好了。 那么他也可以像余相皖一样,他也想变成二妞姐姐世界里的星星。 带她离开那虎狼窝,让她有衣穿,有饭吃。让她不受冻,不挨饿。 二妞姐姐是他世界里的隐星,虽然看不见,但是他知道她一直在。 她让他那绝望的几年里知道,他不是一个人踽踽独行。 他有时觉得自己不幸,因为他自小情感感知便比同龄人丰富很多。 在两三岁的孩童还一点未记事时,他连他自己哪一日出生都还记得,也记得出生之后的所有。 他记得所有人。 不过他也是幸运的,幸运他的过目不忘。 不然这个世界上,便没有人记得二妞姐姐了。 应该有人记住她。 他想。 既然别人不记住她,那么他便记住她。 第13章 正月廿九 云雾缠远山,远山绕云雾。 云净山顶,后山宿居。 悬崖旁,凉亭中。 两位鲜衣少年围炉而坐,一人五官精致,眉目如画,身着锦绣绿纹袍,清丽绝伦。 一人红袍潋滟,玉貌仙姿,在皑皑白雪中与宿居另一侧的簇簇红梅交相辉映。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余相皖和叶枕安坐在小亭中,俯瞰群山万壑。 只觉得心旷神怡,心襟豁然开朗。 茶炉中温着茶,茶香四溢。 余相皖佛经于昨日便抄完了。 如今终于得闲一览众山,该说不说,这云净山观景真是一绝。 大雪纷飞,雪染山白。 其中又有红梅点点,傲雪寒霜,点缀其中,别有风情。 银河似绸似缎,千里冰封,几乎与天地融为一色,却又幽深湛蓝缠绕群山之间。 也不知开春之后,初雪新融是何景象。 想来应是另一番波澜壮阔之景。 这半月叶枕安与他的话倒是多起来了,以往一日不见说两句。现在也能正常聊天。 “对了,你前两日烧着时迷迷糊糊听你念着廿九,这是何意?” 余相皖问。 “廿九……”叶枕安眼眸暗了暗。 “廿九,是正月廿九,是我生辰。”亦是灭村之日,二妞姐姐的忌日。 不过他不想让人知道那段不堪的过往,也不想骗余相皖。 所以半真半假的回道。 余相皖惊讶了。 “你生辰不是九月廿二吗?”他记得叶枕安身契上写的就是九月廿二。 他这三年可都是这个时间给叶枕安送礼物的,虽然礼物是托人买托人送的。 但,四舍五入那也算他送的,毕竟都是他交代下人去做的。 “九月廿二是卖我之人胡诌的。”叶枕安语气中并无波澜。 余相皖一噎。 “抱歉啊。提及你的伤心事了。” “无碍。”叶枕安并未觉得有什么,只是神色淡淡。 ● 余相皖一下马车,便迫不及待的回到听雨院。 院中云氏和余皎月正坐在廊下赏雪。 云氏仙恣缥缈,余皎月精致可爱。 云氏一眼便看见了阔别半月的儿子。 正欲说话,便看见余相皖急忙伸了食指放在唇前。 一看就是无声嘘。 叶枕安在他身后也配合的未发出半点声响。 余相皖双手虚虚捂住余皎月的眼睛。 脸上笑意放大,声音却压低道 “猜猜我是谁。” “哥哥,是哥哥回来了!” 余皎月欢快的起身,抱着哥哥蹭了蹭,余相皖看着软糯糯的妹妹笑开,趁现在还能抱动妹妹,将人抱入怀中。 “想哥哥了吗?” “想~” “我每天都想哥哥,想死哥哥了~” 余相皖眼中笑意更甚,用手蹭了蹭妹妹嫩嘟嘟的脸颊。 抱了一会儿将人放下。 将糕点递给余皎月。 余皎月看见糕点两眼放光,眸中星光灿灿。 “(☆§☆)哇!是东记福的蝶片糕!谢谢哥哥!哥哥真好~” (~e~) “快吃吧,小傻子。” 余皎月一人递了一块糕点,连叶枕安也没放过,拉着人递糕点。 叶枕安知道余相皖一家人有话要叙,待了一会儿便告辞离开了。 与云氏说了一会儿话,余相皖小心的将怀中的平安符取出来,一张递给云氏,一张递给余皎月。 “哥哥,阿娘给我的还在身上呢。”余皎月说着将腰间的锦绣香囊取下,将平安符给余相皖看。 余相皖失笑。 将他求的平安符与余皎月原本的平安符放在一起,装入香囊中。 “阿娘给的是阿娘给的,哥哥给的是哥哥给的。”余相皖摸摸余皎月的头。 “那我会有双份平安吗?”余皎月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余相皖熠熠生辉。 “当然啦,我们长乐会平安快乐一辈子。” “那我长大了也给阿娘和哥哥求好多好多平安符,让阿娘和哥哥平安快乐好几辈子。” 余相皖眼中尽是宠溺,没忍住捏了捏余皎月的小脸。 云氏也将平安符放入香囊,随身佩戴。 云氏爱怜的摸了摸余相皖的头,“我们长宁长大了。” 云氏自余相皖十岁起便不曾再与余相皖做过这么亲密的动作了。 余相皖笑着看向云氏,端的是温润公子,如玉如琢,只有在云氏和余皎月面前才会将自己的情绪放大。 “我才没有长大呢,我永远是阿娘的孩子,阿娘要陪我和长乐很久很久才行。” 余相皖想到前世几人的结局,轻声道。 转眼便到了正月廿八。 这半月余相皖都在尝试做前世的蛋糕。失败是必然的,失败是成功之母,所以成功也是必然的。 余相皖煮了一碗长寿面,一份水果蛋糕。 待子时,看叶枕安房中灯还亮,敲门回应后,便推门而进。 叶枕安双眸略微有些红,不过余相皖处于给大反派过生辰的忐忑中,并未注意到。 邀了人便走,叶枕安虽难受至极,想到余相皖唤他或许有事,于是也并未拒绝。 二人来到听雨院一处阁楼,一前一后上了三楼。 这处平时鲜有人来。 不过这里视野好,抬眸便是万家灯火,凭栏倚阑珊。 叶枕安看着桌前的长寿面。 热汽氤氲,青葱点点,还卧着一个荷包蛋。 看起来应该很好吃。 “我还有一个礼物送给你,不过我第一次做,你别嫌弃。” 余相皖说着进了隔间,手中捧着水果蛋糕,蛋糕上面用水果酱写有叶枕安的名字,写着祝他生辰快乐,插着一根小蜡烛,蜡烛泛着微黄的烛光照在余相皖如玉凝脂的脸上,给他镀上了一层神圣的微光。 穿越人士必备厨艺小技巧,出手精品,攻心从未失误过。 余相皖没做过蛋糕,所以这次做失败了很多次。不过好在结果是好的。 “叶枕安,生辰快……” 余相皖还未说完,蛋糕被掀翻在地,桌上的长寿面也被波及,打翻在侧。 “嘭” 一声巨响,响彻天际。 不知是远处的烟花,还是被掀翻在地的蛋糕,亦或是被波及的长寿面…… 面汤打翻了一地,面碗在桌上转了几圈怦然落在阁楼上。 桌上的些许面汤淅淅沥沥的顺着桌沿往下滴。 烟花还在响。 余相皖却怔在原地,偶尔烟花炸开的光落在他惨白的脸上。 “别自作聪明,我不需要过生辰。” 第14章 失败案例 叶枕安眼眸赤红,说着便脚步虚浮的走下阁楼。 余相皖手还维持着蛋糕被打翻时的动作。 有些僵硬。 有些……不知所措。 他这是唯一一个失败案例了吧? 余相皖怔怔地不知道在冷风中待了多久。 看着地上一片狼藉。 余相皖弯腰蹲在地上,垂下眼眸,葱白莹润的手指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着,几不可见,慢慢的将面条、筷子、荷包蛋稀拉放进碗中。 将被打得四散的蛋糕用手拢在一旁的玉盘中。 将从蛋糕中滚落出的红色小方盒一并拢进去。 又取出帕子,将阁楼奶油和面汤的痕迹一一抹去。 等明日开始,阁楼便会恢复原样了。 没人知道圆桌上曾放过一碗长寿面。 也没人知道四处狼籍的面汤和蛋糕。 一切都会和往常一样。 他以为他们是朋友。 原来是自作多情。 也好。 拍马屁拍在马腿上。 希望叶枕安别生气他的一厢情愿。 毕竟他心眼小。 余相皖觉得丢脸,将东西都偷偷丢了以后才回到房间。 有些面汤渗透了衣袍,让他感到黏腻了。 劳累了好几天。 余相皖沐浴完便沉沉睡去。 睡一觉就好了…… ● 四月中旬。 初雪消融,原本光秃秃的树枝抽出嫩黄的新芽,万物复苏,生机盎然。 京中最近有一件大事。 传闻有仙人要来京中招收弟子,不论是何身份地位皆可参选。 京中上下一片哗然。 余相皖与云氏说想带着余皎月去试试。 云氏沉默良久。 眼中闪烁着余相皖看不懂的光芒。 最终还是妥协道 “去吧。” “长乐年纪尚幼,看顾好她。” “也照顾好自己。” 余相皖觉得云氏语气不似寻常。 但是云氏不想说的话他是问不出来的。 这一去,不知是福是祸。 他担心妹妹选不上,又担心选上了自己也护不住她。 他担心他们走后,听雨院只余阿娘一个人。 余相皖心绪繁杂。 差点与人相撞。 抬眸与来人四目相对。 是叶枕安。 少年颜色绝伦,清绝无双。身量更高了些,周身气质卓绝,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 自上次一别,他俩又恢复了以往的相处模式。 当然也有余相皖觉得尴尬,故意躲着的成分。 这是两人这几个月来第一次见面。 余相皖仍旧一袭宝绿色玉袍,容颜依旧精致,几月不见,五官长开了些,似明珠初现,更引人夺目。 余相皖淡然一笑,像是往事未发生一样,嗓音温润清冷。 “叶公子来找我娘,不知所为何事?” “叨扰良久,故来与你,与夫人告别。” 余相皖心下了然,估计是要去寻仙问道了。 “既已告别,你便去与我娘说一声。我有事便不作陪了。”余相皖道。 “等等。” 余相皖回眸,看向叶枕安,不明所以。 “这是当时你赎我的银两,如今一并还于你。” 叶枕安说着将怀中的数万两银票递给余相皖。 余相皖垂眸,看向离他不过咫尺的叶枕安,暗中思忖着叶枕安的意思。 少年手指修长,莹白如玉,将手中的银票递在余相皖身前。 叶枕安后知后觉,觉得此话有歧义,像是要与余相皖断绝关系一般。正欲再说些什么。 余相皖便已伸手抽出他手中的银票,神色依旧温润,眉眼淡淡。 “如此也好。” 反正他的目的只是让叶枕安不要再连坐他们一家人。 目前看来,叶枕安也没有记恨他们的原因。 九万一千两白银也确实是一大笔钱。还了也好,他刚好都给阿娘傍身用。 不过叶枕安还挺厉害的。 这才几年,就能赚那么多钱票。真是赚钱的一把好手,也不知道他是用何方法…… 叶枕安看着少年远去的背影,最终什么话也没说。 余相皖回去后,才发现是九万五千两,多给了四千两。 还挺大方。 余相皖欣然收下。 叶枕安给云氏道别后,回房收拾东西。蓦然想起来初入听雨院时,余相皖半夜送过来的那碗粥…… 虽然后面厨房也有做粥,但是都不如那晚的鲜香味绝。 左右不过还早,叶枕安问了屋中正在布菜的丫鬟。 “云雪,不知你可知厨房今日可有做粥?” 云雪闻言一怔,不过也是恭敬回答了。叶公子人长得好看,脾气也好,和公子小姐一样。院中上下都很喜欢他。 “不知公子可还记得那粥是何模样?”云雪在叶枕安问出时,心中便隐隐有了猜想。 “倒无甚别致的特点,只记得粥中卧了两个蛋。”叶枕安思索了一番,回道。 云雪笑开,“公子所说的粥,厨房倒也会做,不过都做不出我家公子那般滋味。” 叶枕安一怔,似是没想到余相皖还会亲自下厨。 “厨房那边做的,都只会卧一个蛋,偏我家公子每次做都是卧两个蛋,公子说什么两个黄鹂鸣翠柳,应是成双成对才行,寓意好事成双。” 云雪想起自家公子当初说这话的模样,不由莞尔。 时过境迁,公子如今已经十四了,不再是当初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了。 云雪回忆起余相皖,话匣子突然打开了。 “不过前不久我家公子一直在厨房里琢磨一道糕点,做出来倒是香得紧,模样也好看。” “但是公子神神秘秘的,连夫人小姐都不知道。若是小姐知道了,想必会缠着公子给她做一个可爱模样的……” 叶枕安手指微微颤抖,脸色也比往常白些。 他耳中嗡鸣,云雪的声音消失不见。 他忽然想起来正月廿九,余相皖小心翼翼的端出那道奇异糕点时的模样…… 以及他打翻那道糕点时少年眼中的愕然。 当时他好像是说了什么话的…… 他说,这是他第一次做,让我别嫌弃…… “对了,公子,这是公子您的良契,在您入府第一天我家公子便给你办好了,公子交代了,等您哪天要离开丞相府了,便把这良契一同交给你……” 云雪的声音还在断断续续,叶枕安回神,看着云雪放在桌上的良契,眼中有些许慌乱,声音涩然。 “无事了,你且下去吧。” 云雪一脸莫名的退下了。 叶枕安看着桌上的精致小菜,索然无味。 伸手拿起那张把他困在青楼的契书,当时只以为余相皖另有目的,可他得到他的身契之时,便交代人将奴契改为了良契,甚至连他的离开都规划好了…… 叶枕安现在只有满心的后悔。 他不应该将自己的情绪对余相皖发出来的。 他并未将事态全貌告知余相皖,余相皖也不知个中缘由,他却迁怒于他。 叶枕安现在只知道,余相皖的一腔真心,在正月廿九的那个雪夜,被他拂倒在地了。 叶枕安来到阁楼处,看着一尘不染的阁楼。 一切都像未曾发生过一样。 叶枕安出来,假山流水处,又遇余相皖。 余相皖也没想到,他刚刚将得到的意外之财交于母亲,便又遇到了叶枕安。 真是……倒霉啊。 也不知这人是受何打击了,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余相皖……” “正月廿九……” 余相皖听到叶枕安的声音,只觉得无奈。 “无碍,倒也是我失礼了。” 余相皖声音仍旧清冷温润,却把叶枕安钉在原处。 那天都那样了,无论叶枕安是表达歉意还是翻旧账,对他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他现在只觉得尴尬。 脚下只差抠出灰太狼蛇年的狼堡了。 第15章 招收 暖阳当空,万里无云。 余相皖牵着余皎月,看着眼前人山人海的,沉默了。 好多人啊。 余皎月眼中都是期待和喜悦,一副小白兔初出茅庐的模样,满是好奇。 等了约摸一炷香,凭空出现了三个白衣飘飘的人。 一女两男,模样都很周正。 看着与普通人大不一样,但也没有像传说中那样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比凡人好看。 人群中看着踏空而来的仙人,俱是哗然。 许多人穷其一生,都不曾见过仙人一面。 自是万分崇拜与好奇。 余相皖虽然也有好奇,但是也只是仅此而已了。 “肃静。” 男子声音不大,但却似在耳畔。 众人安静下来。 只见三人手中,各自祭出一绿色常青玉树,通体玉润,三人注入灵力以后泛起青翠的光芒。 在余相皖看来有点像小盆栽中那种迷你植物,很好看。 不过两息之间。 玉树似有灵,绿色的灵力涌现,似丝似线,自动锁定了人,便不自觉的被牵引着飞到了三人身后。 凭空出现一架灵舟,余相皖和余皎月都落在了舟中。 俯瞰下去,黑压压的全是脑袋,都是七岁到二十岁之间的青少年。 余相皖再次感叹,人可真多啊。 不过有机会寻仙之人却是寥寥。 如今船上也不过十余人。 余相皖,余皎月,余瑞,余婉婉…… 余相皖:“…………” 真是一场另类的团聚啊。 还有叶枕安也赫然在列,余相皖轻轻扫过船上的众人,便不再打量,安静等待招收结束。 此次前来之前,众人无论是否会选上,都已与家人话别了。 所以不会给多余的时间再与家人道别。 余相皖忽然看见了远处的云氏,飘渺若仙,只静静的看着他和余皎月。 阿娘不远处是渣爹和林姨娘。 两家人,送两家儿女。 余相皖怔怔看着阿娘,心上似有蚂蚁撕咬一般,密密麻麻的疼。 他想,他得早点回来,带阿娘离开。 余皎月也看到了阿娘,忽然抱着余相皖细细地哭,说舍不得阿娘。 余相皖轻轻拍着余皎月,无声的安抚着她。 船上如今已经有数百人了。 余相皖粗略看了下,大概二百七八。 玉树再无反应后,仙人收起了玉树。接着凌空出现了入选之人的身份信息。 三人各自掐了一个诀,便凭空出现一页纸。 另外两人将纸张全部交于那女子之手,女子向皇宫掠去。 这次弟子有宦官世家子弟,想来是去皇宫与皇帝商谈去了。 那两个男子飞身上灵舟。 余相皖等了一会儿,便向其中一位男子走过去。 “师兄。我家人就在下面,可与家人再道个别吗?”刚刚两人已经介绍了自己,让他们若有事可唤他们,叫师兄师姐即可。 船上众人对仙人大都还有敬畏,看见一精致如玉的小少年主动与仙人搭话,或隐晦或惊讶的齐齐看向余相皖。 李姓师兄也没想到会有人主动搭话。 思忖几秒,微微颔首,接着一股柔和的灵力便将余相皖送下船。 “尽量快些,好了以后招手示意即可。”他招收时自是看到了少年的灵根情况,卖个好也无可厚非。 随即一脸生人勿近的模样闭目养神,就怕有其他人不开眼来问。 为了不显得厚此薄彼,还是显得冷漠的好。 果然,众人一看他这模样,即使有些跃跃欲试的心也被强行按耐了下来。 另一位陈师兄更是在李师兄答应余相皖时便假装有事要忙躲开了。 余皎月被余相皖留在了船上。 云氏也在他们上了灵舟后没多久便乘着马车离开了。 他此行的目的是渣爹。 余丞相看着走过来的余相皖,或许是觉得即将分别,不知再见是何时,竟难得的流露出那么一丝亲情来。 林姨娘则是警惕的看着余相皖,后想起她那入选的两个儿女又隐隐得意起来。 “父亲。” 余相皖看着渣爹开口道。 “适才仙人说我天赋甚好,仙途顺畅,如今我来是有话要与父亲大人说。” 是说不是谈,是警告而非商量。 余丞相回过味来脸色也不好看,不过毕竟是在外面,只眼含怒火的看着余相皖,并未情绪失控。 “如今府中就我阿娘一人,望父亲大人莫要踏入听雨院,扰我娘清静。” “我天赋高,不日便会回来,若到时我阿娘少一根头发,或者在此期间有人踏入听雨院,那么别怪我翻脸无情,心狠手辣了。” “仙人手段想必父亲大人虽不曾见过,也有耳闻。” 才上灵舟,自是无人说他天赋好,仙途通畅。 但是他得这么说,他要让渣爹知道,他有手段,也有本事报复,才让他们不敢乱来。 不怕万一,就怕一万。 凡事多点算计也并无不可。 他还要来接阿娘离开。 余丞相与林姨娘听了气极,林姨娘怒道: “大公子和大小姐不也入选仙人了?夫君又有何惧?” 余相皖听着林姨娘故意提及余瑞余婉婉唤做大公子大小姐,心中并无波澜。 丞相府嫡出皆居二,人尽皆知。此事他娘并无过错,他与余皎月也无辜。 左右不过一个虚名,他既要,给他便是。 主要是这种事也不是他说了算。 余相皖只淡淡看着余丞相,并不接话。 余丞相刚刚可是看到了仙人和余相皖相谈,且世家子弟入选亦不在少数,偏船上那么多人只有余相皖下来了…… “且入仙途不可再管凡尘事,夫君莫听他诓你。”林姨娘见余丞相犹豫,加大力度道。 仙人不可插手凡尘,人尽皆知。 “若林姨娘不信,大可一试。”余相皖说着又看向渣爹,“丞相大人亦可一试,若不怕余家百年基业毁于一旦,若不怕世间再无余氏一族。” 余丞相看着不曾过问,甚至十余年只见过寥寥几面,见面也是不欢而散的儿子。 心下骇然,这儿子与他,与余氏一族并无感情,且多年来虽看着不理世事,却固执又偏狂…… “如你所言便是!”说着一甩袖子便要打道回府,他怕再待下去被这逆子气得在众目睽睽之下丢脸。 “若父亲大人能做到,我有余力之日,定保余氏百年无忧。” 可惜他每日要忙着吃饭睡觉,怕是永无余力了。 余丞相听闻此言,脸色稍霁。 至于这儿子修仙以后插手凡尘保他余氏一族,是否会仙途有碍他并不关心。 左右也活得比他长,够了。 林姨娘脸色更不好,不过转瞬又笑脸盈盈,轻轻抚摸着肚子道: “夫君,不知这次是儿子还是女儿。” “无论儿女为夫都喜欢……” 余丞相小心地搀扶着林姨娘上马车,林姨娘进去之时,回眸对着余相皖挑衅一笑。 余丞相自是看见了,林姨娘做得明目张胆。不过他并不在意,只怕这逆子把人气坏。 余相皖也回以一笑,眼中满是杀意。 林姨娘猝不及防,被吓得险些脚下一滑。 进马车时仍心有余悸。 疯子! 余相皖毫不在意的转身朝灵舟招了招手,瞬间便被一股柔和的灵力托起。 第16章 小乞丐 余相皖上了灵舟以后,便向李姓师兄点头致谢。 后者微微颔首。 余皎月看见余相皖向渣爹走去,有些担心哥哥。 “哥哥,没事吧?” “无碍。”余相皖摸了摸妹妹的头,轻声安抚。 船上大多都是少年少女,众人见这两兄妹长得如此精致好看,皆是不由侧目。 欣赏美是人的本能。 灵舟很大,并不拥挤。余相皖带着余皎月找到了一个没什么人的边缘,稍作休息。 旁边是一个一身破烂,脏乱不堪的小少年,看着十岁左右。 脸上已看不出原本面容,只一双眼睛死寂沉默。 周围人都自发远离这一小片区域。 难怪他能找到这片空着的位置…… 小少年不远处是叶枕安。 余相皖脸色如常,并不搭话。 反倒是余皎月看见叶枕安,兴奋的喊道: “枕安哥哥!” 估计先前只顾着伤心了,现在才发现。 余相皖并不打算干预余皎月。 余皎月看自家哥哥没反对,随即便想过去。 只不过路过那脏兮兮的小少年时,隐约听到了肚子响。 离得近的都听到了。 余相皖看向余皎月,果然,余皎月脚步一顿,随即从怀中掏出他给她买的东记福糕点———蝶片糕。 小心又不舍的分了三分之一出去。 “你饿了吗?我这儿有糕点。” 小少年抬眸看了余皎月一眼,随即垂下,像听不见一般,明显不打算理她。 余皎月却误会了,以为他嫌少,于是又心疼的扒拉了一些过去递给他。 “我只能给你这么多了,你别嫌少,这糕点可好吃了,我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再吃到,我哥哥就给我买了这一份,多的没有了……” 余皎月小嘴叭叭个不停,没注意到周遭。 小少年一身脏污坐在地上,余皎月微微蹲下手中托着糕点递给小少年,整个人干净精致。 两人形成了不同的画风同入一框,吸引了很多眼光。 “这小乞丐真脏,浑身上下没一块干净的皮。”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入选的。” “城中不是不让乞丐乞讨吗?” “听说这两天乞丐亦可入城……” ………… 余相皖也打量了几眼小少年,手倒是干净的。 不过船上众人,大多都不知道,修仙只看天赋,不看出身的。 特别是凡尘,出身差别大并不能决定什么,即使你是世家子,皇亲贵胄,在修仙界这层身份对你也无用。 能靠的只能是自己。 除非是修仙世家,天赋与身世背景同样重要。 不过凡尘界嘛,无论是何身份背景,无人在意。 小少年又看了余皎月一眼,见她还是扑闪着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手中的糕点满是心疼。 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再分他一点。 小少年依旧没说话,只默默伸手接过。在接过之前看了余相皖一眼,似是在征询他的意见。 余相皖回以一笑,如沐春风。 叶枕安也打量着余相皖对小乞丐的态度。 “也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假好心,寻常怎么不见你去乞丐窝献殷勤。” 说话的是一个小少年,余相皖看过去,是快十五岁的余瑞。 余相皖和余皎月两人容貌有五六分相像,容貌基本遗传了云氏。 而余瑞和余婉婉,无论是像渣爹还是像林姨娘。 反正是与他们兄妹无一点相像,任谁也看不出他们四人同父异母。 不过这渣爹基因还挺好,余相皖和余皎月有灵根,是遗传了云氏。 那余婉婉和余瑞怎么两个都有?这概率还挺大的。 不过灵根之事玄而又玄,或许他只是时运太济。 “我如何行事与你何干!” “林姨娘在府中难道未教你莫论他人是非吗?” 余皎月知道余瑞余婉婉最在乎的便是庶出之事。 本想以此来刺他,不过想到船上庶出不知凡几,还是莫要得罪一杆子人的好。 余相皖还是第一次看见余皎月与人争论,也并未插话,只让她先自己处理。 总归还有他这个哥哥在。 吃不了亏。 倒是没想到这小丫头嘴皮子还挺溜的。 这话一出估计都知道余瑞的身份了。毕竟丞相府的事可是大雍朝的笑资,也不知怎么传的,反正京中是人尽皆知。 果然,周围人小声的交头接耳起来,议论声不大,但是大家都能听到。 余相皖:“……” 还不如光明正大的议论呢。 这样……还挺气人的。 余相皖莞尔一笑,余瑞余婉婉估计气得不轻。 将余皎月拉到身旁,拿出余皎月精致的小水囊。 “你呀,说那么多话渴了吧。” 余皎月笑着接过,小口小口的啄了几口。 “嘿嘿,还是哥哥对我好,谢谢哥哥。” “刚刚不还嫌弃哥哥给你买糕点买少了?”余相皖微微挑眉,微不可见。 “才没有呢,哥哥是知道蝶片糕不能久存,要不然哥哥得把东记福都搬空了。”余皎月夸张的对着余相皖说道。 还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少女,无论做什么动作都极尽可爱。 余瑞看着兄妹和睦的一幕,周围都是议论他的人,毕竟还是少年心性,心理承受能力不行。狠狠剜了余相皖兄妹一眼便跑到灵舟另一端了。 余皎月背对着众人并未看到,不过余相皖替她剜回去了。 不吃亏。 余婉婉见状并不说话,一副柔弱模样。 余相皖其实也学了做蝶片糕,毕竟味道确实不错,甜而不腻,清香可口。 最主要的是妹妹最喜欢的糕点就是这一个。 可惜不知道东记福是怎么做的。余相皖做出来虽然味道也不错,但就是不如东记福。 于是他也不再执着了。 余相皖想着灵界有储物戒,就是不知道空间流速如何,能不能保鲜…… 小乞丐饿了好几天了,要不是脸上漆黑,估计都能看到他的苍白虚弱。 余相皖看着小乞丐和叶枕安不经意间往这边扫了几眼。 心下还是发怵,他蓦然想起以前看的那些狗血剧中…… 不要在路边捡男人,不然会变得不幸。也不是说不可以帮,但前提是与自身无碍。 就怕介入他人因果,终将承担因果。 看来心理教育得从娃娃抓起,等有空了教妹妹。 若是实在心软看不过去,那便幻容相帮。 幻容的灵器也不知道修仙界的是何等品阶…… “哥哥?” “你在想什么呢?都叫你好几道了。” 第17章 问心 第一天晚间,每人手中都收到了十五颗辟谷丹。 辟谷以后不食五谷,不入五谷轮回之所。 辟谷丹直接化为身体所需能量,并无任何多余的杂质沉淀在体内。 灵舟穿云而过,远眺下方,只见山峦越来越小,渐渐只余一抹青色,最后化为绿色的点。 余相皖知道,这是要离开凡尘界了。 灵舟上众人开始前两天还有精力看美景,结识新朋友。 后面慢慢沉寂下来了。 三位师兄师姐平常并不约束他们,只要不打架他们都是听之任之。 余皎月后面也没和灵舟上任何人搭话。 余相皖和叶枕安也假装不认识。 每次叶枕安视线扫过来,余相皖都直接略过。 等选宗门的时候就好了,到时候两个宗门,估计几年十几年不见一次。 想到这里余相皖越发坦然。 今生和大反派的结局很好,无仇无怨,梦中情路人。 ● 余相皖看着眼前澎湃的山门,倒吸一口凉气。 云渺宗。 “嘶~” 该死的宿命感。 内心如何想,外表却不显,仍旧一副温润清冷之态。 余相皖容貌虽精致,却一点没有攻击性,故而显得温润。 但是面上又是一派清冷,于是两种形态完美的糅合在一起,不显得让人过分亲近,有距离感,却又不让人觉得遥不可及。 云渺宗道场十分巨大,余相皖一眼望去,大概容纳了七万人左右。 人是真的真的多。 修仙界并无明显的男女大防。人太多余相皖怕与余皎月走散,故而拉着余皎月。 余相皖粗略看过周围以后便没再注意。于是他没看到两道身影在朝他旁边靠近。却又离他有一段距离。 中间隔着人,轻易发现不了。 须臾,数道灵舟凌空而落,天上像下人了一般陆陆续续落下好多人。 余相皖发现这道场居然是可增长的。反正空间稍微挤一点,它便自动向外围扩张。 也不知道它的极限是多少。 四周突然灵气散开。众人回神。纷纷安静下来,接着凭空出现了一人。 余相皖猜测他们并非凭空出现的,而是飞过来的。只不过速度太快,肉眼凡胎无法捕捉。 “诸位,此次考核仅仅两个部分。” “一为登仙梯,二为叩心门。” “登仙梯一共一千阶,二百梯至五百梯入外门,外门又分为外门弟子和杂役弟子,具体如何分配,尔等日后自会知晓,五百梯及以上至一千梯则入内门。” “如此,选拔开始。” 此人既未说明叩心门是如何考验,那应该便是在登仙梯的过程中一道考验了。 两百梯以下,那便是外门也入不了。 众人纷纷向登仙梯走去,只见原本最多四人并过的仙梯迅速拉长,包围了整个道场。 晃眼看过去好似七万余人并排前行一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线。 “长乐,待会进去无论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切记莫要被迷惑了。你只需记得,你在登仙梯。” “可记牢了?” 余相皖对余皎月温声道。 “我记住了,哥哥。” 余皎月认真的点了点小脑袋,稚气未脱的童音透出前所未有的坚定。 “哥哥放心吧,我不会给哥哥,也不会给阿娘丢脸的,我会登上去,走不动了我就爬,我要与哥哥一道入内门。” 余相皖摸了摸余皎月的头。 “尽力就好,无论是内门还是外门,长乐永远都是哥哥和阿娘的骄傲。” “走吧。” 虽然知道进去了会被登仙梯给分开。 但是余相皖还是牵住了妹妹的手,一同踏入登仙梯。 余相皖进去以后,发现周围只有他一人。他心无旁骛的开始爬。 还好他与长乐都用过灵泉洗筋伐髓,身体强度非常人能比。 前两百梯并不难。 不过压力也不是一般的大,当初登云净山,爬至一半腿才开始酸疼,而现在已经隐隐有感觉了。 余相皖爬到四百梯,他回头看见了被隐着的众人。包括在他旁边的妹妹,只不过余皎月爬的速度比他慢上许多。 到底年岁还小。 前面超过他的人也有许多,大致接近一万。 余相皖继续往前爬。 他到了六百梯时,余皎月到了五百梯。 在他前面还有七千余人。 他到七百梯时,余皎月到了五百八十梯,前面约摸还有五千余人。 不过他观察到众人进入叩心门的考验,梯数不同。 想来是根据每个人的承受能力进行的考验。 在精力还有十之七八时,叩心门的考验便会开启。 那些经历了叩心门的人,在幻境里时间有长有短。 心思纯净之人时间更短些。年纪稍长时间稍长些。 不过事无绝对,端看心思如何。 余相皖看着进入叩心门考验的众人脸上表情各色,或喜或忧,或痛或苦。 他算上前世与梦境,毕竟梦境太真了,就像他真的体验过一般。 实在无法只当它是一场梦境。 零零总总大概三世,每一世都早夭,但是痛苦确是叠加的。 也不知他叩心门能否顺利度过。 余相皖心中默默给自己下心理暗示。 他到了八百梯,余皎月到了六百九十梯。 前面还余三千。 正欲往前爬,忽然余光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袭红衣妖孽。 叶枕安,没想到他居然到了九百梯。 天赋真是妖孽,都九百梯了竟然还未进入叩心门。 嫉妒。 余光往下一瞟,那小乞丐竟然也到了八百梯,甚至比他还多三十梯。 嫉妒似火。 仙梯之上压力还在重重递增。 余相皖化嫉妒为战力,奋力向前。 余相皖到了九百八十梯时,眨眼间来到了前世。 他十六岁高考完,溺水身亡之后。父母又爆发了一场争吵,之后竟然立碑都怕自己吃亏。 最后两方都嫌麻烦,一合计直接火化了…… 余相皖:“……” 就……还挺会省钱的。 余相皖来到溺水身亡的那条河。 台阶上没捡完的石子还在青苔上。 余相皖弯身将剩余的那几颗石子捡起来,丢到河中,随即纵身跳下去。 一转眼周围火光冲天,这是梦境? 他看见小陈被虐杀时的脸,看见话唠的云雪被一击击杀,看见讨厌的余丞相和林姨娘…… 看见了……阿娘。 余相皖渐渐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他只觉得周围的火异常炙热,他走到听雨院中,地上流满了鲜血,地上的每一滴鲜血都是他熟悉的人,他们看着他和长乐从呱呱坠地,牙牙学语,蹒跚学步,再长成少男少女…… 听雨院里面所有人的鲜血渐渐混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了…… 还有满地的残肢断臂,碎肉和内脏,全部混合…… 听雨院的每一个人,每一滴血,都在肆无忌惮的灼烧着他的灵魂。 不要…… 不要…… 为什么毫无改变? 他明明已经重新来过了,他救了大反派。 不对! 不对! 这是梦境! 余相皖冷静下来,渐渐的凝静心神。 他改变了这一切了,他不会再重蹈覆辙,他们一家人还活得好好的…… 余相皖睁开眼睛,瞳孔震缩。 不,为什么还在梦境里? 他跌跌撞撞的走着,忽然凝眸向一侧的废墟望去。 是……遇明…… 遇明不是这一世他在京郊捡到的小乞丐吗? 为什么梦境里会有遇明? 不对!不对! 余相皖抬眸望向半空中邪肆笑着的红衣男子。 墨发飞扬,红衣潋滟,像一株妖冶的红莲,遗世而独立,不染纤尘。 听雨院,丞相府,无一人生还,全都死状凄惨,而那妖魔,在抽取他们的灵魂,死后亦不得安宁,时时刻刻受生魂祭炼之苦。 余相皖白衣染血,衣冠散乱,置身于化为齑粉的听雨院中,只他一人突兀的站着,脸上布满绝望。 半空中的叶枕安突然俯视,像看蝼蚁一般,与废墟中的余相皖四目相对。 第18章 兄妹交心 这不是梦! 空中那人赫然就是叶枕安,是这一世的叶枕安! 为什么? 为什么所做皆为无用功? 为什么倾尽全力还是重蹈前世辙? 余相皖心神俱颤,蓦地吐出一口血来,眼中清冽的泪水一颗接一颗争先恐后的从眼中滚落。 余相皖眼中都是空寂和绝望,周身被死寂和破碎笼罩,整个人承受不住压力骤然趴倒在登仙梯上。 余相皖抬眸,眼中的死寂被恐惧替代,条件反射的起身往后退了一步,差点踏空摔下登仙梯。 他看见登仙梯尽头是红衣潋滟的叶枕安,穿着打扮与叩心门中一般无二,只不过他眼中……不是在看蝼蚁。 看向他的眼中,是慌张和失措,看他向前一步的模样…… 莫不是想来扶住我? 余相皖敛眸,微微垂下头,掩下所有情绪。 这叩心门还挺与时俱进的,居然将他的梦境和这一世整合在一起,让他渐渐迷失了自我,就连他与叶枕安的衣袍款式都与现在如出一辙。 云渺宗内各高层看着登仙梯中的少年,心中震惊。 这千万年来还是第一次看见天才弟子爬到了九百八十梯,并且过完叩心门吐血的。 登仙梯还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在考核弟子时染血。 余相皖不知道他在叩心门这一关浪费了多少时间,但是余皎月已经到了他身后了,九百七十八梯,一步之遥。 伸手便可触及。 真好。 还有转圜的余地。 余皎月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入的叩心门,还好没看见他吐血的模样,不然怕是会影响她考核的结果。 余相皖不再看余皎月,也不再看叶枕安。 他不再看任何人。 只一心专心的抗住灵压往上爬,额上布满密密的细汗。 唇色惨白,白衣染血。 终于,爬过了最后一梯,一千梯。 叶枕安看见余相皖上来赶忙上前,伸手去扶。 他看见余相皖久久陷在叩心门不得出。 看见他脸色惨白,唇色渐失,浑身笼罩着一股无以名状的悲伤气息。 看见他在叩心门挣扎良久,却突然吐血。 看见他,那双原本布满星辰繁星的双眸逐渐被绝望和死寂替代。 看见他,看见自己时眼中充盈的恐惧。 原来…… 他并不是喜欢自己。 虽然不知道他在叩心门经历了什么。 但是他,恐惧我。 余相皖虚弱的避开叶枕安,叶枕安手中落空。 看见这一幕的人都在想。 这两人大抵有仇。 还是大仇。 余相皖身体还是忍不住的颤栗,他寻了一处空地坐下。 平复心绪。 待会儿余皎月看到,大抵是要担心了。 余皎月登上来后,第一眼寻找自己的哥哥。 “哥哥,你怎么受伤了?” “无碍,不过是灵压厉害了些,没忍住吐了口血。” 余相皖一边安抚余皎月,一边尝试转移话题: “不过我们长乐真厉害,那么高都能坚持过来。” “哥哥是在梦境里经历了什么吗?” 余皎月担忧的问道。 转移话题失败。 余相皖:“……” 待我为你现编一个。 “哥哥不想说便不说了。”余皎月握住哥哥的手,“只要哥哥好好的就行。” 余相皖摸了摸妹妹的头。 “别担心,我没事。” “待会儿若有机会拜师,尽管选自己想学的便是。” 余皎月虽然不问哥哥的情况,但是却死死的攥住哥哥的手。 “哥哥有想去的宗门吗?” 余皎月避而不答。 余相皖思索了两秒,“扶摇宗吧。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这名字很好。” 余皎月微微笑着回应,“我也觉得这名字好,那我也去扶摇宗。” 余相皖并不拆穿她,他也怕妹妹隔得太远,到时候他鞭长莫及。 在一个宗就很好。 况且五大宗门基本都是全面发展,所以也不怕余皎月想学的那方面,宗门未涉及。 “我看你平常对周围环境的感知力很强,也对那些奇奇怪怪的图形感兴趣。是喜欢阵法吗?” 余皎月沉默了。 她是喜欢阵法,但是她更担心哥哥。 “那哥哥喜欢吗?” 余相皖一听就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继续温声劝道: “长乐怎么不听哥哥的话了?哥哥知道你聪明,学什么都会有所成就,但是哥哥希望你学你喜欢的。” “你不需要担心哥哥,你只需要走好自己的路,知道吗?如果你因为哥哥的原因瞻前顾后,畏首畏尾,那哥哥与你都不会开心的。” 余皎月沉默了一会儿。 “哥哥,我知道了。” 余相皖见余皎月听劝,看向怀中被余皎月紧紧捏住的手。 “长乐真乖,那放手吧,你这小妮子力气还挺大。” 余皎月看着哥哥白皙的手被自己捏得通红,上面都是她的指印,一时脸颊微霞,眼中水雾朦胧,似泣似诉。 余相皖看着妹妹可怜兮兮的模样,也知道是自己吓坏了她,不过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可不常见,想到平时调皮的妹妹 “噗” 余相皖浅浅笑开,如春风化暖,直击人心。 余皎月看哥哥不再浑身紧绷,心绪也放松了下来,恢复平常模样。 亲昵的蹭了蹭哥哥抚着她的手。 兄妹俩玩闹了一会儿,宗门选拔已经结束了。 两百梯之下被遣送回去,两百至五百入外门,五大宗可任意选。 五百到一千梯的,弟子与宗门之间相互选择。 至于余相皖等人,登顶不出意外应是亲传弟子,也是双向选择。 不过余相皖在登仙梯停留了那么久,而且最后还吐血了。 也不知道扶摇宗是否愿意收为亲传。 如果不愿意那也无妨,先做一个内门弟子。 至于其他宗? 不在余相皖的考虑范围,特别是梦境中叶枕安所在的云渺宗。 第一个排除。 至于云上宗,乘风宗和御气宗,即使愿意收他为亲传,他也不愿去。 亲传是很好,但是内门弟子只要时间规划得宜,多做宗门任务,多赚积分,多去寻找资源,多上讲师的课,多……那也不差。 ……他的唯一目标,便是保护妹妹和娘亲。 他不会本末倒置的。 他知道什么才是对他最重要的。 第19章 风灵体 云渺宗大殿。 五宗宗主齐聚一堂。 余相皖及一众登顶登仙梯的人有序排成一排站在大殿之中。 现在并不是真正的拜师,只不过由各宗宗主先将人领回去。 领回去以后再由各位峰主与弟子互相选择。 说是双向选择,其实基本都是师傅选弟子。毕竟师傅承认你,你才是他弟子。 师傅不承认你,其他峰主也未选你,那么就只能做内门弟子了。 也不是没有内门弟子被峰主看中,选为亲传,但是极少,可能几百年也就两三个。 登顶之人,在选择宗门以后,会统一在大殿中会再测一次灵根。而其他梯的弟子,则是领回各自的宗门以后再测。 余相皖觉得颇有些开盲盒的趣味。 先选择盲盒,至于开出什么灵根那便看各位宗主的气运了。 “请愿意选择御气宗的弟子至我身后来。” 御气宗宗主,威严霸气,约摸四十岁的模样,蓄着胡须。 “云上宗。” 云上宗宗主,冰山美人,看着二十岁左右,有点像冰灵根,冷气四溢。 “乘风宗,至吾身后。”一个仙气飘飘的老头,有胡须,胡须,眉毛,睫毛,头发,通体雪白,外加一身仙气飘飘的雪白衣袍。 目前为止,大殿上只余二十六人未选宗门。 御气宗,云上宗,乘风宗,身后皆站有十至十五人不等。 叶枕安还未选宗门,看来是等着云渺宗了。 余相皖心下稍安。 “扶摇宗。” 这位宗主,看着三十左右。长身玉立,是个帅大叔。亲和又不失威严。 余相皖和余皎月是第一个二个动的人,后面陆陆续续带动了一批人。 余相皖走的时候,叶枕安还待在原地岿然不动。 余相皖甚为满意。 谁知一错眼,便未看见叶枕安了。而大殿中的弟子也往云渺宗宗主身后走去。 前面的人甚高,挡住他视线了。 余相皖悄咪咪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 大殿上所有弟子都已选定。 余相皖好不容易从自家宗主高大的身后挪到旁边,结果又被对面的云渺宗宗主挡住视线。 虽然云渺宗宗主看着只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明艳女子。 但是奈何少年们年纪尚幼,身量略矮。所以余相皖还是被挡住了视线。 再往旁边一挪,赫然撞上一个人,比他略高些的一个少年。 “抱……” 余相皖瞳孔地震,一个极为熟悉的如玉少年郎跃然眼前。 不是叶枕安又是谁? 余相皖身体开始僵硬了。 “……歉。”余相皖小声嘀咕了一句便落荒而逃,赶紧朝自己的妹妹靠拢。 都尽量避免了还能选在同一个宗门。 这日子可真难捱啊。 叶枕安还是第一次看见余相皖这么失态。 他一开始便看见少年往旁边挪了,眼看着他只顾着看前面似是在寻找着什么,完全不知道再过去便要撞着人了。 于是他不动声色的挪到了两人之间。 他选扶摇宗也是跟着余相皖的步伐走的。 其实对他来说选哪个宗门的差别不大,就是不知道余相皖为何笃定他不会选扶摇宗,竟是回头看一眼都不曾。 虽然他不知道余相皖为何以前对他那么好,过了一遍登仙梯又突然对他那么恐惧。 叶枕安垂下眸中的情绪。 他迟早会明白的。 余相皖正无语望天,天知道他怕叶枕安不像梦境中选择云渺宗,亦或是转投其他宗。 所以他一直暗中盯着呢。 他明明看见他与余皎月来扶摇宗时,叶枕安还好好站在那儿。 要是在还未到扶摇宗时看见叶枕安要来,他当场拉着妹妹扭成潘周聃他也愿意。 可惜啊。 来得不巧了。 早知他要来,我便不来了。 现在是各宗测灵根环节。 御气宗目前测了一个变异雷灵根,一个火系天灵根,其余皆为普通单灵根,或普通双灵根。 云上宗,三个天灵根,分别为火系,土系,金系。其余皆是普通单双灵根。 乘风宗,一个变异冰灵根,两个天灵根,分别是土,水。其余弟子便是普通单双灵根。 终于轮到了扶摇宗。 前面测了七个,都是普通单双灵根,后面又测了三个,是普通单灵根。 轮到了余皎月。 余相皖此时也顾不得想叶枕安的事,只紧张的盯着余皎月。 她单手覆在测灵玉树上,这玉树比当时初次筛选他们的高级,这测灵玉树通体雪白,看着便价值不菲,而当初他们的测灵玉树,满身翠绿,只输入灵力会发光。 测灵玉树,测试者灵根属性什么颜色,测灵玉树便会变成相应的颜色,灵根纯度越高,颜色越鲜艳,泄出来的灵力越纯粹,测完以后玉树上方会出现灵根属性,测试者骨龄,姓名。 至于是否还有其他功能? 那便不知了。 余相皖刚如此想着玉树是否还有其他功能,便看见余皎月那边浅蓝色的纯粹灵力四溢。 等余皎月测完,上面显示了测试者的信息。 <姓名:余皎月> <骨龄:11 > <灵根属性:变异风灵根> <灵体:风灵体 > 举座皆惊。 余相皖心中咯噔一下。 被测出灵体,还被当众曝光,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未知的危险数不胜数。 现在唯一庆幸的,便是他与妹妹选了同一个宗门。 余皎月虽然年纪小,但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白甜。 她见周围人的脸色,面上并无一点喜色,只用那双小鹿似的眼睛有些惊慌的寻找着哥哥的方向。 周围的议论声不绝于耳,能登顶的基本都是修仙世家培养出来的骄子。 只有那么一两个不知道这代表什么,旁边也有修仙世家的少年少女讲解。 五宗宗主倒是淡定。 只不过其他四宗的宗主看扶摇宗宗主的脸色都不太好,最少也是面无表情,肯定高兴不起来。 因为天骄在我这宗门,那肯定是骄傲。 若天骄不在我这宗门,那都是直接越过羡慕变成嫉妒的存在。 “下一个。”扶摇宗宗主倒是难得的带着笑意,看着余皎月的目光仿佛在发光。 余相皖:“……” 显然他们宗主是开盲盒开到宝了,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 由于余相皖在神游,于是原本该他上的。 叶枕安看他不动,便自动补上了。 叶枕安双手覆在玉树上,红光乍现。 <姓名:叶枕安 > <骨龄: 15 > <灵根属性:火系天灵根> 自从出现风灵体以后,大家都已经不唏嘘了。 扶摇宗主满意的点了点头。 叶枕安下来以后原本余相皖要上的,没想到那小乞丐先他一步上去了。 <姓名:宋清禾 > <骨龄: 12 > <灵根属性:水系天灵根> 原来他十二岁了,看着那么瘦弱,还以为是九岁十岁的模样。 不知何人给他施展了清洁术,破破烂烂的衣裳都干净了。 小小年纪,整张脸冷淡得很,不过虽然面黄肌瘦的,看五官长得挺好。 第20章 混沌神雷体 余相皖这次没人先他上前,于是他便上去了。 旁人一看余相皖的模样,与刚刚那位风灵体样貌有五六分相似,且两人自进山门以来形影不离。 众人心中纷纷有了猜想。 余相皖走向前,抬手覆上玉树。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有点不安,还有点害怕。 “别紧张。”扶摇宗主现在倒是好脾气。 绿色的光芒大盛,灵气纯粹溢满。不一会儿玉树上方便显现出了测试者信息。 <姓名:余相皖 > <骨龄: 13 > <灵根属性:木系天灵根> 看到这里余相皖很紧张,生怕再多出个什么来。 结果不尽人意。 <灵体: 木灵体 > 余相皖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微微垂下的眸中,神情都略显呆滞。不过被他很好的隐藏了起来,一瞬便消失不见了。 大殿再一次轰动,就连五位宗主都不禁齐齐看向他们兄妹俩。 灵体向来万年难遇,如今竟然一同出现了两个,且还是同出一源。 余相皖正打算不动声色的将余皎月挡在身后,谁知这时宗主挡在了他俩身前。 “还未测完,继续吧。” 其他宗主也不言语。压下心中各种猜疑。 扶摇宗还有一个人未测。 那少女走上前,将手覆在玉树上。 三色出现,是普通三灵根。 众人还是挺惊讶的。 毕竟她是唯一一个登顶的三灵根。少女从始至终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波动。 接下来便到了云渺宗。 男主所在的宗门。 按时间线,男主是与他们同一批测试者。 云渺宗测到尾数时,只出现了两个天灵根。 直至最后一人时。 余相皖目光轻轻扫过去,就如同其他人一样。 不含任何带有目的的窥视。 少年身姿玉立,容貌上乘,在玉树前站定。 余相皖隐约记得男主是有个什么灵体的。 出来分担分担压力也好。 紫雷萦绕在莹白的玉树上,隐约感觉到神雷的恐怖气息。 <姓名:李枳 > <骨龄: 15 > <灵根属性:变异雷灵根> <灵体:混沌神雷体 > 众人现在也不唏嘘了。一天之内见识到三个灵体他们都麻了。 余相皖心中也稍安了些,这灵体比他和余皎月的厉害些。 毕竟雷灵根的攻击力巨大。 测试完了以后,五位宗主对视了一眼。 “此次测灵者,在场所有人,都会由各宗宗主下一道禁制。任何有关灵体的任何信息,都不得向外界透露半个字,否则神销魂陨。” 云上宗宗主冷淡地扫了在场所有人一眼,缓缓说道。 余相皖沉默了。 原来有大招,担心早了。不过他与妹妹的灵体。 原本应该是没有的。 唯一让他俩出现灵体的契机,便是他空间里的灵泉了。 他和妹妹都喝过。 这灵泉只有云氏族人服用,才有这般奇效。因为原着中,男主服用了也就是洗筋伐髓。 不过男主本身就拥有一个十分离谱的混沌神雷体……… 灵泉水的作用还待以后测试才能真正确定。 不过他与妹妹洗筋伐髓的作用强度显然不够,估计都用来堆砌灵体,提升灵根纯度。 难怪爬登仙梯费劲又慢。 至于阿娘,阿娘应当是不知晓这空间的存在。 但是当初他在提出修仙之时,阿娘看着他欲言又止…… 他当时还以为是不放心他和妹妹。现在想来,那眼神另有深意。 阿娘应该知道他们两个身上有灵根,且纯度不低。 看来阿娘身上的秘密也很多…… 原本余相皖还担心今日双灵体同出一源之事会影响到阿娘。 但是就在刚才,扶摇宗主提议各宗主发下天道誓言。 不得威胁探寻在场三位灵体及其家人,这一点明显是为了他们兄妹俩加的。 余相皖看了看走在前面春风得意的宗主。 心下感叹,扶摇宗主真是个好人。 短时间内,至少百年,阿娘那边不用因为灵体之事被别人盯梢威胁。 此后在人前余皎月便是变异风灵根,并无灵体。 毕竟变异灵根的灵体还是挺招风的,而余相皖依旧是木系天灵根,木灵体。 前面有混沌神雷体挡着,余相皖安心了许多。 男主真是个好人啊。 各位宗主都祭出灵舟,飞回各自的宗门。 余相皖兄妹俩和叶枕安一众弟子也上了灵舟。 至于那些内外门弟子,早在测试完便被人带回宗门了。 灵舟直上云霄,冲破云雾。 宗主这座灵舟倒是高级许多,至少每个人都分到了房间。 大手笔。 坐了三天灵舟,终于到了扶摇宗。 只见前方晴空朗朗,天色湛湛。 别说宗门的影子,就连鸟的影子都没有。 谁知灵舟穿过过的一瞬间,眼前豁然开朗,别有洞天。 灵舟跨过百灵山脉,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峦拔地而起,云雾飘渺,似绸缎缭绕着巨大半山腰。 半山腰之上是宗门入口,巍峨磅礴的山门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上书三个大字,扶摇宗。 不似云渺宗那边凌厉,倒显得温和许多,不知不觉便沉溺进去…… 肩膀忽然被拍了一下,余相皖蓦然惊醒。 啧啧啧,这山门也是另有玄机,杀人于无形啊。像他们这种新入山门的弟子压根没办法去参透,看久了反而会被抹杀。 余相皖看着刚刚拍过自己肩膀的叶枕安。 显然是宗主示意他拍的。宗主似乎忙不过来了。 “啪!” “啪!” “啪!” ……… 啪啪声此起彼伏,除了少数几个人,大多都溺进去了,包括刚刚被拍醒的余相皖和余皎月。 丢脸的人多了,便也就不觉得丢脸了。 “多谢。”余相皖对叶枕安微微颔首。 他只能说尽量远离叶枕安。 而且叶枕安直到现在为止,除了在梦境中折磨过他以外,也没出现任何要黑化的迹象。 点头之交还是可以有的。 不能因为未出之事,将目前并未犯错之人抹杀。 事情到底如何,还得自己去探寻摸索。 自从灵舟踏空而来时,船上众人都化身哇哇鸡了。 扶摇宗给他们的震撼是一片连一片,让人应接不暇。 入了山门,从此处望去,连绵不绝的山峰分榻而居,互不牵扯却又紧密相连。 八大主峰显得尤为突兀,每一座主峰都有着独特而精妙的阵法将其护入其中。 灵舟到了道场便停下来了。 平常宗门内是不允许使用灵舟,以免弟子飞行时产生误撞。 除非有大事,例如,百年一次的宗门选拔弟子。 众人大约走了一炷香,便到达了扶摇宗大殿。 八位主峰峰主已经在殿中等候了。 扶摇宗主带着十五位弟子,行至殿中。 在来之前,宗主便已传讯告知此次弟子招收具体情况。 除了隐了余皎月风灵体之事,其他都已悉数告知。 第21章 拜师 余皎月遵从本心选了阵法峰。 叶枕安看着眼前精致绝伦的少年。 他既然是木灵体,对灵植有着天然的亲和力,那应该很大可能会选择丹峰。 虽然他对丹药之类不甚熟悉,但是也可勉强试试。 毕竟火灵根也可以炼丹不是吗?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并未作出任何动作。 等余相皖先决定去处。 峰主之间早已暗中商量好新弟子归处,所以倒也不至于在新弟子面前失态。 余相皖暗暗打量着各位峰主,他发现扶摇宗除了宗主看起来三十岁外,其他峰主风采依旧啊,看起来全都是二十岁左右。 若是没有那一身威压,没有长期处于上位者的威严,但凡来一个稍微年纪大点儿的。 师徒俩站一起都不知道谁是师尊,谁是徒弟。 余相皖多看了丹峰和域剑峰的峰主一眼。 丹峰峰主于林眉目温和,域剑峰峰主宁钰则是顶着一张面瘫脸,看着比冰灵根的修士还冷。 他天生喜欢灵植草药。 可惜炼丹师太脆皮了,即便辅以修法,也很容易被别人钻空子,而他还有要守护的人。 想明白后,余相皖向前一步作揖,恭敬道: “宗主,弟子想去域剑峰。” 宗主微微皱眉,显然是不满意他这个选择。 比起域剑峰,他明显更适合丹峰。且如今灵界炼丹师凋零,选丹峰无论是对余相皖,还是对宗门,那都是大有裨益。 更遑论他还有木灵体加持,炼丹更是事半功倍。 宁钰闻言,凛冽的眼神终于纡尊降贵的落到大殿中那生得煞是好看的少年人身上。 “你这木灵根,如何能发挥灵剑的最大威力?” 宁钰这问题实在是明晃晃的刁难了,毕竟剑修靠的是天赋悟性,又与灵根何干? 又不是像丹峰这种有要求的丹修,除了木火灵根,其他灵根在炼丹一途难成大道。 宁钰虽然一脸淡漠,但心里也挺想要余相皖,毕竟有灵体的天才教起来更省心,更何况他还缺一个关门弟子。 但是他作为一峰之主,也得为宗门,为弟子考虑,木灵根无论从各方面来说,确实是天生的炼丹师。 “这有何难?以木化剑灵,自是以木破之!” 余相皖声音清冷稍显稚气,但是不妨碍众人觉得他狂,前所未有的狂。 “木可催生机,亦可断生机。若我炼丹那便以木催生机,若我习剑那我便以木断生机。” “催生既是催,摧毁亦是摧。” 谁若挡我,以木摧之! 后面这句他没讲出来,心中说说得了。 讲出来估计现在就得被人断生机,还是低调点的好。 “域剑峰天才众多,能以一剑破万军的天骄倒是没几个。” 域剑峰峰主听到这一番言论,心中觉得这少年有些兴趣,面上却不显。 “你可知我这为何命为域剑峰?” 余相皖沉思两秒,道:“域剑峰,剑域峰,习剑的最高境界便是能悟出属于自己的剑域。” 虽然不知域剑峰峰主为何不直接取名为剑域峰,不过实力强大者有些小癖好也正常。<实力弱小有怪癖,那大概率会被别人抹杀。> “最强剑域,便是在自己练就的剑域中,神挡杀神,佛挡弑佛。” 众人沉思,纷纷觉得此子戾气太重,良善不足,杀伐之心倒是坚挺。 “当然,既可一剑破万法,亦可一剑救苍生。才是我的道。” 众人闻言脸色稍缓。 扶摇宗宗主道:“既如此,那你是打算修苍生道了?” “不,是无情道。” 扶摇宗主:“……” 七峰峰主:“……” 叶枕安:“……” 余皎月:“……” …… 余相皖一句话沉默所有人。 唯独宁钰低沉笑出声。 “苍生道既是无情道,无情道即是苍生道!” “大道无情,持剑者有情!” “大道有情,持剑者无情!” “苍生道无情道本便是一体,大道无私,行事依道而为,不徇私,不偏颇,不忘我!” “你这心性倒是个练剑的好苗子,既如此,你便入我域剑峰吧。” 余相皖闻言稍稍心虚,他的无情道便是对其他人一视同仁,对亲人当然是以剑相护。 若修道者连自己在意之人都护不住,那修道又有何意义? 若是用亲人换苍生,那他修的便是无情道。 当然,前提是亲者未犯大过,不造冤孽。 不然他修此道又与邪修何异? 重点还是要把握好心中的度。 但是他相信阿娘和妹妹,都绝不是坏人。 至于其他人…… 坏人诛,好人救。 本身他便是一个良善之人,护住家人还有余力之外,护护苍生也未尝不可。 其他想将余相皖收入座下的峰主虽心中悻悻,但域剑峰峰主都开口了,自是不敢拦。 毕竟众所周知。 剑修拳头大,脾气差。 余相皖正打算行拜师礼,结果被域剑峰峰主抬手止住。 余相皖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直到他抬手虚空将叶枕安招来,声音依旧冰冷,“你先拜。” 众人看到他随手就把弟子里面唯二剩的天灵根招来,心中纷纷吐血。 木灵体他收了!如今火系天灵根他也要! 强盗! 叶枕安看还有这好事,二话不说磕头就是拜。 “弟子叶枕安,拜见师尊!” 余相皖一口血哽在喉咙,不知当不当吐。 “我域剑峰亲传弟子,加你八个,都是按年龄大小排序,礼不可废。从此你便是我的关门弟子了。” “小八。” 余相皖反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小八是叫他。 真不知道师尊是怎么冷着一张面瘫脸,说出这么搞笑的话。 “弟子余相皖,拜见师尊!”余相皖行拜师礼,跪地磕头。 唯有丹峰峰主于林眼巴巴的看着余相皖拜域剑峰峰主为师,神色戚戚,全身笼罩着一层低气压。 两个适合炼丹的灵根,他一个都没给他留! 都被域剑峰那面瘫一道收了! 宁钰随手抛出两个储物戒递给自己的两个新徒弟,随即道。 “见过诸位师叔师伯,他们便会给你拜师礼了。” 叶枕安:“……” 余相皖:“……” 其余众人:“……” 没想到这便宜师尊脸皮还挺厚,虽然平素大家都是这么做的,但宁钰还是唯一一个当众开口讨礼的。 叶枕安和余相皖一一拜过。 收了徒弟的基本拜师礼有来有回。 唯独丹峰峰主,给出去十五个储物戒,全打水漂一个没收回来。 他给完储物戒本不欲多留,怕留久了看到宁钰那面瘫徒生魔障,有碍道心。 都迈出大殿了,想了想还是不甘心,回头对余相皖说道。 “若你修剑之余尚有余力,对炼丹一途感兴趣,可自行来丹峰找我。” 说着一块碧绿色的玉牌落入余相皖怀中,是丹峰的玉牌。 八大主峰,每一峰都需得有单独的玉牌才可进入。 余相皖看着丹峰峰主消失不见的背影。 心想,丹峰峰主真是好人啊。 第22章 师兄 余相皖与余皎月道别以后便和叶枕安一起,随宁钰到了域剑峰山下。 宁钰丢给余相皖和叶枕安各一块碧绿色玉牌,亲传弟子玉牌皆为绿色,其次是内门弟子湛蓝色,外门弟子橙色,杂役弟子紫色。 “自己爬上来。”宁钰说着“咻”的一声便不见了踪影。 难怪御剑将他俩带到域剑峰山下便将他俩丢下了。 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不过是想锻炼他们罢了。 不就是爬山吗? 余相皖和叶枕安对视一眼。 默默开始往山上爬。 不知爬了多久,实在是太累了,叶枕安看着余相皖额头满是细汗,将鬓角的碎发都打湿了,默默将手伸过去。 余相皖一怔,本不欲搭理,但是抬眸看了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山峰。 认命般伸手搭在叶枕安手上。 两人就这么走一阵,歇一阵。互相搀扶着往上爬。 这阶梯可比云净山多多了,粗略估计,一万多吧。 两人白天爬山,吃辟谷丹。晚上捏捏腿,第二天继续爬。 还好宁钰没有到丧心病狂的程度,给了两人各几张清洁符。 到了晚间便甩一张到自己身上。 虽然清洁符能将两人清洁干净,但是两人都挺狼狈的。 毕竟清洁符不是整理符,该乱的地方还是乱。 两人爬到山峰时,已是十天之后了。 宁钰看见两人爬上山的狼狈样,脸上并无什么表情。 余相皖和叶枕安好不容易爬到尽头,结果发现才在半山腰。 余相皖:“……” 叶枕安:“……” 这山远看不觉得,近爬可真高啊。 不过他俩的居所址是在三分之二山峰处。还是宁钰御剑带他们来的。 余相皖选了一处风景甚好的地方,叶枕安看余相皖选好了以后也在离他不远处挑选了一处。 宁钰见两人都选好了,一剑将山峰劈开适宜的大小。 从储物戒中取出两处院子,二人分别滴血认主以后,院子便落好了。 挺朴素的。 是真☆院子。 四季常青的竹子搭建而成,院中有石桌,四张石椅与圆桌成合抱之势。 房间更简单,一间打坐修炼,一间静室,里面只有一张竹床,最右边倒是还有一间不知道是干嘛的,里面空空如也,穿堂风路过都不带停留的,其余多的再也没有了。 外面倒是有一间露天厨房,除了一个简陋的棚子,便没了,姑且算作一间吧。 勉勉强强。 两人各自回院中。 余相皖将自家师尊,宗主,以及其他七位峰主的储物戒都给掏出来。 打开看了一下。 大多给的都是丹药和灵石,只三位例外。 丹峰峰主给的是八瓶五阶丹药,八瓶四阶丹药,三瓶六阶丹药,都是疗伤丹和回灵丹,夹杂着三两瓶其他丹药,以及灵石若干。 宗主给了一把黄阶宝剑,两百中品灵石。 师尊给了…… 余相皖看了师尊给的储物戒,不确定又看看。 余相皖:“……” 一本引气入体指引册,一本修仙界常识大全,一本基础剑法。 还有,三颗下品灵石。 零零总总算下来,四阶丹药四十瓶,五阶丹药二十五瓶,六阶丹药四瓶。 二阶到四阶符箓若干,五阶符箓七张。 灵石总共七千枚中品灵石,零三块下品灵石。 余相皖先看了修仙界常识大全。 灵根属性分为五行属性,金、木、水、火、土。 以及变异属性灵根,风、冰、雷。 灵根纯度越高修炼越快,分别为下、中、上、天,四品。 其中变异灵根修行速度略快于五行属性灵根。 所有属性灵根灵体,自灵界修行千千万年以来,仅出现过五位火灵体,两位木灵体。其余灵体修仙界各有猜测,但是目前尚未出现。 余相皖:“……” 想想余皎月的风灵体,想想男主李枳的混沌神雷体。 人家千万年才有可能出现一个,如今一天之内出现三个,而且两个还是变异灵根这种强势灵根的灵体。 就……挺玄幻的。 修者从低到高,分别分为,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炼虚、合道、渡劫、飞升。 每一阶段分为一到九层,每一层越往后修炼越难。 炼气期是最容易修炼的,一般开始修炼到达筑基期,从半年以上不等。 筑基期到达金丹期,少则数十年,多则上百年。 越往上修炼越难。 丹药、灵植与炼丹师从高到低依次分为天、地、玄、黄,四阶。 丹药分别为下、中、上、极品,据说还有无瑕丹药,但是已经万年未出现过了。 符箓、阵法、炼器与丹药同理。 另一种说法则是丹药、灵植,炼丹师从低到高分为一到九阶。 在修仙界两种说法都作数,只称呼上有差别,实则一到三阶算为黄阶,四到六阶算作玄阶,七到八阶算作地阶,九阶则为天阶。 相差不大。 余相皖将修仙界常识大全看完,又看了师尊给的引气入体指引。 才开始打坐默念口诀,余相皖就看到冥冥中出现了各种颜色的光点,最后绿色的小光团全部涌进他的身体内,且越来越多。 片刻后,余相皖睁开双眸,看来拥有灵体真的是,呼吸睡觉都是在修炼啊。 余相皖一炷香时间引气入体成功,虽然引气入体成功了,但是身上并未出现污垢,想来是用过灵泉水的缘故。 他身体强度还是不够,看来得多多饮用灵泉水。 有时间也要给妹妹多备点。 虽然已经踏入修炼了,但是连续爬了十天的山,余相皖还是累得不行。 洗漱好倒头就睡。 翌日 天光破晓,白云悠悠。 每日一颗辟谷丹,这一个月来,他都忘了正常饭菜是什么味道了。 扶摇宗内倒是有灵食堂,可惜,他不会御剑飞行,爬下山最起码小半个月,爬上山半个月,吃顿饭一个月的时间就没了。 “嘶~” 这饭也不是非吃不可。 余相皖认命的开始继续修炼,每天不是打坐就是练剑。 师尊偶尔用神识观察到会指点指点他。其余时候都是一个人默默修炼。 叶枕安在三天时间成功引气入体,一个月时间到达练气期七层,基础剑法可熟练掌握。 而余相皖剑法完全掌握,到达练气大圆满,差一步筑基,余相皖怕心境跟不上,筑虚基,于是一有空就约着叶枕安互相切磋。 叶枕安看见余相皖境界上升这么快,于是每天只睡两个时辰,卷生卷死的他不知道余相皖每天都要睡四五个时辰。 这便是灵体带来的好处,睡觉都能自主修炼。至于坏处嘛,那便是几乎与半个世界为敌了,这样的天才,很多人都想抹杀在摇篮中。 余相皖现在轻易是不敢出门的。 余相皖听见院门处叶枕安传来的声音,出门去迎。 叶枕安如今是他的七师兄,至于大师兄到六师兄,早早便不知落在何处了,或陨落,或历练。 最近的六师兄是师尊四百年前收的了,而最早的大师兄已经上万年了,听闻一开始师尊收徒没经验,所以没太看天赋,以至于大弟子、二弟子、三弟子先后陨落。 其余弟子除了叶枕安和余相皖,早早出去历练了,数十年百年不归都是常态。 但若是宗门有事,收到宗门传召也会赶回来,助宗门一臂之力。 余相皖看着院门口红袍猎猎的清绝少年,开口道: “七师兄?是要切磋吗?” 第23章 切磋 扶摇宗,剑域峰。 云雾缭绕,曲径通幽尽头却是一片清明。 只见一条透明阶梯向上延伸,云雾向两边散开,露出透明通道,与通道相连接的是一片巨大的比武台,浮于空中,周围纯白色的云雾四散,似守卫一般将偌大的比武台圈进其中,天空湛蓝,此处四季不见太阳,却阳光不散。 两个少年一人占据一方,成对立之态。一人红衣猎猎,玉冠墨发,眼尾上挑,清朗俊颜世间少有,手中墨色长剑微动。 一人青衣渺渺,青丝半挽,神色清明,五官精致浑然天成,手中同样拿着一柄墨色长剑。 余相皖:“七师兄,请指教!” 叶枕安:“小师弟,接招吧!” 两人战意凛凛。 叶枕安率先发动,墨色长剑挥出凌厉一剑,直指余相皖面门。 余相皖以剑相挡,两把凌厉长剑相撞,发出一声嗡鸣。 两人迅速散开数十米,霎时又同时顶上挥出一剑,比武台上顿时只闻长剑相撞之音。 叶枕安剑锋凌厉以力相攻,余相皖剑锋温和以柔防御,两人打得你来我往,不相上下。 虽然叶枕安面色似常,但是余相皖知道他灵力快枯竭了,毕竟催动灵剑需要灵力支撑,而叶枕安灵气储存并没有他多,即使比武台灵力尚算浓郁,他能一心二用边与他对战边吸收灵力,但再快能有木灵体快? 两人都未修炼出剑气,只能催动灵力以剑相搏。 两人脚下生风,谁都不肯退让半步,就在两剑即将碰撞之时,余相皖长剑抬高转换方向向上一抛。 长剑脱离手中,余相皖看准时机一闪下腰躲开叶枕安的攻击,迅速转身接过刚抛出去的剑。 叶枕安察觉余相皖的意图略微震惊,身体比脑子快,手肘迅速往后一击。 余相皖左手以掌化开叶枕安猝不及防的攻击,趁机抓住叶枕安的手臂处,右手接住刚刚往上抛出的灵剑,执剑遏制住他命运般的喉咙,将他禁锢其中。 “师兄,别动。” 少年清冷温润的声音在叶枕安脖颈间响起。 温润的呼吸让叶枕安觉得他脖子处都快被染红了。 感觉到余相皖冰凉的剑刃抵在他喉结处,微微往后退了点。 “我输了。” 余相皖闻言一笑,收起长剑,同时放开掣制着叶枕安的左手。 在比武台上只有听到一方认输,那这场比赛才算结束,要不然就是彻底把对方打趴下,起都起不来。 不然若是还有一线机会,都可能被对方出其不意的反制。 为什么这么懂? 别问,问就是吃过亏。 “小师弟进步神速啊。” “七师兄,过奖。” 余相皖与叶枕安离开比武台,比武台的透明通道是师尊为他俩联通的,毕竟他俩目前还都不能御剑飞行。 待他俩能御剑飞行以后,这透明的通道就会关掉,届时想要比武飞上去即可。 比武台有独立于护峰大阵的阵法,即使弟子间的攻击再猛烈,也不会伤到峰上一草一木,每一峰都有这样一个比武台,以供弟子比试切磋。 至于比武台上的云雾,虽有半人高成合围之势护着比武台,但若弟子不想要也可催动灵力将其驱散。 但一般没人会这么做,毕竟比武台侧旁的云雾不似一般云雾,若被打下比武台,那云雾会渐渐凝实将人托上来。 当然,被打下比武台也预示着输掉了比赛。 扶摇宗不可私下斗殴,有私怨都是上比武台解决。 分为普通切磋,例如他与叶枕安,点到为止。 比试切磋,这便是可重伤对手,但是不可妄取他人性命。 生死比试,一方死,一方生。生死决斗。 未修炼出剑气时,余相皖与叶枕安比试最主要的就是拼对灵剑功法的掌握程度,以及灵力的储存量。 叶枕安练剑是一个天才,且刻苦。目前对功法的掌握熟练度已是炉火纯青。 余相皖也不逊于他,但是他吸收灵气比叶枕安快许多,故而拥有天然优势。若不是知晓他灵力储存量,刚刚也不敢冒险兵行险招。 毕竟如果他控制不好或是对方反应过快,他很容易被对方一招反制。更何况他刚才可是连剑都离身了。 叶枕安修炼的基础剑法与余相皖的都一样。 毕竟同一个师尊,同一个基础剑法。 之后再修炼,到筑基就可以去藏书阁选择自己适宜的功法了。 当然,你选择了功法也要功法选择你。功法对灵根有天生的感应力。 余相皖看着山峰的模样有些无奈。杂草丛生,随便丢个普通人上来都能上演荒野求生了。 期间他去过妹妹的阵法峰,虽未有本峰玉牌不可擅入,但是有熟人带的情况自然是依况而论。 阵法峰有内外门以及杂役弟子。除了亲传弟子在峰顶,其他人依次在半山腰及以下。 阵法峰被打理得井井有条,看着颇有意趣。 余皎月也已经阵法入门了,目前与他同样在炼气期大圆满。 两人都决定等心境提升到与境界同等程度再筑基。 “域剑峰人太少了。”余相皖感叹。 “是挺少的。”叶枕安回应,毕竟只有他们两个人外加一个师尊。 但他觉得就只有他和余相皖两个人挺好的,不过他不说。 余相皖看着野蛮生长的草木,再次感觉到无力。 想了想师尊给的拜师礼,又觉得一切都合理了。毕竟请弟子打理是需要支付积分或者灵石的。 域剑峰主峰只有亲传。至于内门弟子及其他都是在次峰。 余相皖前不久拐了两只仙鹤过来,他原本还感叹交通不便呢。 原来是只有域剑峰交通不便,其他峰仙鹤都养了一群了。想出门方便得很。 不过被他拐过来的仙鹤老是闹脾气。 估计也是被域剑峰的野生生态给震惊到了。 仙鹤都有灵性。 当初余相皖拐带成功以后,丢下这么一句话就离开了。 “小鹤啊,要想住得好,总得受点累。以后这片地便是你们的了,自己打理打理,总能住鹤。” 如今余相皖再看,他当初给两只仙鹤划出的地,如今已经是另一番景象了。 余相皖欣慰的点点头。 第24章 幻颜枝 “啾!” 两只仙鹤看见余相皖,飞奔上来就啄。 余相皖摸摸仙鹤的头,将几枚灵石给他们。 域剑峰他与叶枕安都不常下山,所以两只仙鹤都挺闲的。 他偶尔还会下山吃吃灵食,叶枕安除了后来与他一起下山去领亲传弟子服便再也没下过山了。 亲传弟子服是红色的,他与叶枕安的弟子服颜色一样,款式倒是不同。 余相皖还没穿过,而叶枕安本来便是一身红,穿不穿感觉应该也没多大区别。 可能是修炼的缘故,前世的记忆在脑海中日渐清晰。 包括那已经被余相皖淡忘的原着。 “一起下山吗?” 余相皖边抚摸仙鹤的头,边回头问叶枕安。 “走吧。” 两人各坐一只,不过一炷香两人便已到了山下。 余相皖拍拍小仙鹤的头,仙鹤便飞回去了。 两人并排走着。 “其实那天,是我们村所有人的忌日。” 叶枕安语气淡淡。 叶枕安没说是哪一天,余相皖也没问。不过两人都知道是哪天。 余相皖听到他说那天是他灭村之日,心下唏嘘,这个他倒是不知道,只淡淡点点头。 “节哀。” “无碍,幼时在村中生活并不太好,唯一有点感念的便是村中一位阿姐。” 叶枕安语气仍旧听不出有什么变化,仿佛被灭村的不是他所在的村子一般,只提及那位阿姐时语气稍软。 余相皖这时候倒是有些同情他了。 这些天自两人成为师兄弟以来,便自动不去提及以前。 没想到今天叶枕安会主动提及。 原来他幼时便体会到了世间的恶意,虽然他提起同村那位阿姐语气依旧淡淡,但是想也知道,全村都对他不太好的情况下,那唯一对他好的那人,估计是另一份光吧? 可惜后来就连这唯一的光也被人泯灭。 然后叶枕安又去体会更深层次的恶意。 所以,他那天失态也是常情,只不过余相皖并不会因为他可怜便对他敞开心扉,毫无芥蒂。 毕竟,叶枕安可怜,但那天被留在阁楼上的自己又有何错? 叶枕安看着少年清冷的眸光明明灭灭,便知道余相皖是如何想的。 他说出来也不是想让余相皖原谅他,只是想让他知道。 知道他那天不是故意的……就好。 “对……” “走吧。” 余相皖打断叶枕安未出的话,他无法违心的说出“无碍”两个字。 叶枕安其实现在与原着,与梦境差别很大。 但是他以前太过于恐惧他的结局,太过恐惧梦境中的叶枕安。 以至于未曾真正的将他摆在一个陌生人的位置去看他。 叶枕安,没有梦境中那么冷冽阴狠,性格也不一样,他现在,有时候看着还是挺可怜的。 他唯一与梦境中一样的,便是唯爱一身红衣吧。 不得不说,他挺适合红衣的,美而不艳,清而不娇。 若说梦境中的叶枕安是一朵灼人的红莲,那现在的叶枕安便是一枝傲雪的红梅,清雅脱俗,潋滟傲枝头。 梅盛雪白,梅胜雪香。 余相皖突然庆幸他当初一念之差救了叶枕安。 至少,没有让他经历那痛苦绝望的六年。 余相皖与叶枕安出了山门,直奔山下坊市而去。 在扶摇宗地界,余相皖没有那么提心吊胆。 他记得原着中,男主出任务来到扶摇宗山下的坊市,淘到了一个幻颜枝,尾指大小,可认主,不过认主得是锻造成器之时加入精血才能认主成功。 后来男主将它送给了一个无盐小弟,幻化出的英俊样貌吸引了许多男修女修。 余相皖打算淘回去请炼器峰的师兄帮他锻造成玉簪,这样以后出门就方便多了。 至于抢别人的机缘?抢便抢了,既然他穿越了,便是他的机缘。 坊市的人很多,两人的容貌虽惹眼,但也没人上前为难。 余相皖领着叶枕安从摊子上一一看过去。 “七师兄,你有什么想买的吗?” 余相皖边寻找幻颜枝,边询问叶枕安,总不能是专门陪他过来的吧? “目前并未看到意动之物。” 余相皖点点头。 终于,余相皖在一处偏僻的小摊子看见了幻颜枝。 被随意的放在一个角落。 “此物怎么卖?” 摊主是一个老实男子,许是不常做生意,显得不是很熟练,且有点畏缩露怯。 “五块中品灵石。” 原本这节树枝是随意摆出来的,卖几十个下品灵石也是正常。 但是他看余相皖直奔这树枝而来,那便说明这树枝应当是一个好东西。 他并未临时加价,这只是好物正常价格。 想了想,若余相皖买的是其他普通东西,要这东西当添头他或许眼都不眨就给出去了。 “四块中品灵石加八百下品灵石吧。”比正常价格略低了。 余相皖看摊主这犹犹豫豫少价的模样失笑,他之所以直接就买,自然是看过摊主的为人。 他也觉得既然是别人拿出来卖的东西,那凭良心给就好,不被人骗,也不骗别人,顺心而为。 “给。” 余相皖从储物戒中取出五块中品灵石,放在摊位上,将幻颜枝收入储物戒中。 带着叶枕安便走了。 摊主看着五块中品灵石,有点不明白怎么有人愿意多花两百下品灵石买东西。 不过不妨碍他开心。 不远处走过来一个女子,对他虚弱的笑了笑。 “什么事这么开心呢?” “娘子,我刚刚卖了五块中品灵石,再多赚点到时候拍卖会就可以给你买千解丹了。” 男子显得很开心,他与娘子闯秘境时娘子不知何时中了毒,这让他一直很是忧心,那截树枝也是他们从秘境中拿的,不过不知作何用。 女子闻言也开心的笑了笑。 ● 叶枕安还是没买什么,问就是都感觉没缘分。 修士感应玄之又玄,每个修士的感应强度都不一样,有些是好物,有些对别人来说不是好物,但对你来说却是刚需。 余相皖并未强求,带着叶枕安去吃灵食了。 “水晶猪肘,红烧肉,莼菜豆腐汤。一份在这里吃,一份打包带走。” 给余皎月也打包一份,余相皖又点了几份灵糕。 虽然储物戒并不能静止时间,但是一般大酒楼准备的打包食盒都具有保鲜作用。 而且上次给余皎月的灵泉水估计快用完了。 这次给她送些。 他不担心余皎月暴露灵泉水,余皎月很聪明,早在两人一同测出灵体时便对灵泉水有了猜想。 她怕连累自家哥哥,捂得比谁都紧。 余相皖用了这么久的灵泉水,整个人的体质提升了很多。 第25章 月华草 夜沉如水,月华似练。 余相皖把玩着手中的幻颜枝,外表倒是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倒像是一节枯枝朽木。 明日便去找炼器峰的师兄锻炼幻颜簪。 这几个月除了修炼便是与叶枕安切磋,基础剑法无论是他还是叶枕安都已完全掌握。 不过他与叶枕安比试都是点到为止,不知实战到底如何。 看来等幻颜枝锻造完成,可以去任务堂试着接接任务。 翌日 余相皖直接将幻颜枝交给炼器峰的师兄,留下了幻颜簪的草图样式和自己的精血便去了藏书阁。 藏书阁收录了修真界各种奇闻异录,以及扶摇宗的各种杂书。 当然还有各峰峰主也留了些剑法,锻造法,阵法等相关书册在里面。 留的基本都是他们觉得不重要的,不过对扶摇宗的普通弟子来说也是很难得了。 太深层次的他们并未留下,怕弟子们不得其法走火入魔。 余相皖要去看的,便是灵植相关书册,毕竟他不急着筑基,练剑又娴熟了。 趁着这几日空闲便来看看书。 余相皖循着书册慢慢看过去,遇见灵植丹药相关便会停下来看。 一开始还好,站久了便觉得有些累了。于是便席地而坐。 藏书阁一共七层,下四层扶摇宗弟子皆可习读,上三层则是各种功法,需得用积分兑换。 每一层两百多接近三百平,每本书都可借阅,前三日免费,后面再想看都会直接从玉牌扣除弟子积分。 藏书阁中人来人往,但是都无人说话,是一个安静之地,也有许多人如余相皖一般席地而坐的。 不得不说藏书阁对弟子挺一视同仁的,在这里只看积分。 余相皖一连在藏书阁昼夜不歇的看了五日,这书是真多。 即使修行之后过目不忘,余相皖也只看了藏书阁一层的十分之一。 他是一层层地毯式看过去的,偶尔看见奇闻异志也会抽出来看。 今日之所以从藏书阁出来,是因为他收到了炼器峰师兄的传讯,幻颜簪锻造好了。 修仙界各宗弟子玉牌都有通讯之效,只能说每个世界都有各自的互联网。不过作用也仅仅只是以灵力化字发信息。 余相皖取了簪子与炼器峰师兄道谢并支付了锻造的报酬以后便回到了域剑峰。 炼器峰的师兄仅是帮他锻造幻颜簪,并不知其具体作用,余相皖自然不会言明。 且炼器师帮人炼器都是有规矩的,一般不问出处也不会与旁人说。 幻颜簪是支通体玉润的碧绿色簪子,入手冰凉,桃花样式,余相皖戴着并不显娇,幻颜簪似是与余相皖融为一体般,不过存在感挺强的。 余相皖想起在奇闻录里看见的描写,此簪应当还有别的妙用,心下微动。 这幻颜树千万年才可孕育一棵,全树只有一枝有幻颜之效。 书言,千万载一出,未闻生灵之华,两息间消散。以精血炼之,化千颜,隐身息,与其主心意相通,枝随意动,可作千姿万态。 余相皖思及此,心思一转,幻颜簪便变成了一团似纱似织的莹白色发带,静置于手心之中,轻柔缥缈,将其打开,发带可控制大小长短,颜色也是随意变换。 余相皖又将幻颜簪变了许多东西,看着都并无瑕疵,不过变出之物仅有巴掌大小,既可化千般姿态,那便再唤簪就不合适了。 于是余相皖便称其为幻颜。 将其化作发带,将头上发带换下,余相皖用灵力凝出一面镜子,发带飘渺,与他几乎融为一体,平添了几分仙姿。 余相皖正欲出门,便看见叶枕安正巧来找他。 “小师弟是准备下山?” “是啊?我欲去任务堂,七师兄可要一道?” 余相皖顺势邀请,任务堂的单人任务都较难,他目前可领取的任务应该是组队的。 与其和其他人一道,还是与自己熟悉的人一起更为自在,更何况他与叶枕安切磋了几个月,彼此间还是有些默契的。 叶枕安闻言略微有些担忧,做任务便不会只是在扶摇宗的地界,且扶摇宗地界也不是并无危险的。 “你这木灵体?” “我自有办法。” 余相皖闻言微微一笑。 叶枕安闻言点点头,与余相皖一同乘仙鹤到了任务堂。 余相皖看着挂着的任务,征询了叶枕安的意见。 选了一个摘月华草的任务。 摘仙草而已,应当是不难,正适合他们这炼气期的弟子练手。 任务堂的弟子看见两人时都有些惊讶,两人才入山门不过寥寥数月,便已到了练气期七层与练气期九层大圆满。 与他们一道入门的弟子最高也不过炼气期六层。 特别是余相皖,木灵体果真恐怖如斯。 余相皖在下山门后,便幻化了一张陌生的脸,虽清秀有加,却不似原本那般容貌引人瞩目。 “你这是?” 叶枕安有些惊讶,看向余相皖。 “那截枯木,有幻颜之用。” 余相皖并未隐瞒,叶枕安看他能变幻容颜,想必已经猜到了是那截幻颜枝,倒不如他主动说出来。 叶枕安倒是惊讶于余相皖的坦诚。 “原是如此。” 两人乘仙鹤从湛蓝的天空中飞出,扶摇宗便是建在这隐秘之处。 五大宗的地址都是隐秘的存在,即使是友宗之间也不知道其具体位置。 有可能今天出来是从这边天空中飞出,明天出来飞出的就是另一片天空了。 但是无论如何变换,都是在自家地界内。 回来的时候用飞行符即可回宗了,玉牌有指引宗门方向之效。 但是需得本人佩戴才有此效,玉牌丢失超过三日便会自行销毁。 余相皖和叶枕安一出来便直奔目的地了。 月华草在迷惘森林。 两人赶了几日路便到了迷惘森林外围。 各类树木奇形怪状,皆是数十米高,树枝交互纵横,枝叶繁茂交织在一处,只隐隐从缝隙中透出些许光晕。 地表黑漆漆一片,全是枯枝败叶,由于阳光皆被大树遮挡,所以杂草虽然将整个地表覆盖,但却不高,最高也就是到膝盖,阴森可怖。 余相皖傻眼了,也没人说月华草是在这么个地方啊! 看着像闹鬼了一样。 作为一个在红旗下长大的孩子,怕鬼是本能! 余相皖暗暗打了一个冷颤,表面风光霁月,心中泪千行。 来都来了,也没有退缩的道理。 第26章 迷惘森林 余相皖与叶枕安两人一前一后的小心往前走。 鞋踩在枯枝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一路偶尔会遇见些一阶的妖兽。 走了两个时辰,天色渐暗,四周静谧得可怕。 那些低阶妖兽不知何时便未再遇到了,目之所及全是或光滑或粗糙的树皮,偶尔得见几棵小树几处灌木丛。 又走了一炷香,余相皖觉得此处有些奇怪。 “等等!” 余相皖出声叫住叶枕安。 叶枕安回头,疑惑的看向余相皖。 “按理说外围都有那么多妖兽,没道理越往里走妖兽便没有了。” 只有两个原因,一是此处有更危险的妖兽,以至于其他妖兽不敢踏足。 二是 “何时起雾了?” 余相皖正想着,突然感觉有灰蒙蒙的雾气袭来。 两人对视一眼,纷纷往后退。 正常的雾都是白色的,哪有这般奇怪的雾? 看来这便是低阶妖兽不敢踏足的原因,这雾有问题。 余相皖从储物戒中拿出两枚三阶解毒丹,一枚自己服下,一枚递给叶枕安。 两人没再继续前进,退到一个安全些的地方。 那雾溢出来是有范围的,在距离一棵细长的树的地方便不再扩散了。 两人坐着过了一个时辰,天色完全暗了下来。 怕有其他的危险,两人并没有生火。 忽然从旁边窜出一只一阶黑色的灵兔,直接就窜进了雾气之中。 黑兔都快与夜色融为一体了,若不是两人都是修道之人,夜视甚于常人,恐怕都没注意到它。 余相皖看着黑兔沉思了两秒问道。 “你有没有觉得它有点眼熟?” “刚进外围时遇见的那只黑色兔子?” 叶枕安自幼记忆力异于常人,很自然的便想起来了。 余相皖进来时只随意瞟了一眼,没注意去看压根记不住,他的过目不忘仅限于自己想记什么才能记什么,不过叶枕安当时也是随意看了一眼,他居然记忆力那么好? 不对,他一直忽略了一个问题。叶枕安当时说他目睹了满村被灭,当时他才多大? 想想他在青楼待的日子,叶枕安估计不是常人的过目不忘,而是只要目之所及,一草一木都深深刻进了脑海,压根忘不掉。 叶枕安没注意到余相皖的异色,显然也是想到了什么。 “当时我们发现它时,它正在吃草。” 随即向旁边看去,走了几步摘了一株巴掌大的灵草。 “这是零上草。” 余相皖在藏书阁看过,不过并未写它有避毒之用,倒是能解毒。 一般的灵草能解毒但是不能避毒,就像刚才他们吃的解毒丹,只能解毒,如果再进去还是会中毒,没想到这零上草竟有此等妙用。 余相皖与叶枕安都服用了零上草,余相皖还采摘了一些,打算回去以后把他们种在空间里。 两人继续朝前行进,在毒雾中倒是没有再遇见什么危险。 穿过毒雾以后来到了中围,此时已是伸手不见五指了。天空中竟然残月繁星一点不见,黑沉如墨。 找了一个靠近外围的地方,拿出阵盘布下一个防御阵和匿息阵便不再管,只等天亮。 靠近外围的妖兽品阶都不高,但是余相皖和叶枕安也不敢大意,毕竟他们的阵盘只是低阶阵盘,防三阶以下的妖兽可以,防三阶以上的妖兽便不够看了。 余相皖守上半夜,叶枕安守下半夜。 过了两个时辰,余相皖并不困,准备再守一会儿再叫叶枕安。 余相皖看时辰差不多了,该叫叶枕安起来守夜了。 一回头,一张鬼脸放大在他眼前,与他不过咫尺距离。 “啊!!!!!!” 余相皖以手作拳闭着眼睛拼命打向那鬼,他没看见那鬼不知何时已经飘到了他的身后。 半只眼睛正骨碌碌的看着他拳拳生风的拼命挥打着空气。 整个人急得跳脚。 余相皖身体极速往后退,叶枕安被余相皖惊醒,急忙起身查看。 余相皖看见叶枕安,一个猛扑上去抱住他,浑身都在发抖。 太恐怖了,那个鬼也不知道在他后面多久了。 为什么阵法不防鬼,为什么他没感觉到任何阴冷的鬼气? 叶枕安显然也看到了那个鬼,一只眼眶空荡荡,里面血肉模糊,黑气缠绕,一只眼只剩下半只在眼眶中,随着他的动作还左右摇晃,脑袋被人斜斜削去了一半,白色的脑浆混着鲜血汩汩流下,像流不尽一般。 叶枕安刚起身便被一道身影猛扑过来,要不是他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余相皖估计都受伤了。 抱着他的人还在发抖,声音带着颤抖的哭腔。 叶枕安也是第一次看见被鬼吓哭的人,只回抱着余相皖,轻轻拍哄着他。 这个鬼能在这里并且连余相皖都没察觉到,只能说明这鬼的修为比他们高上许多。 若真想对他们做什么,估计能无声无息便将他们抹杀。 不至于会让余相皖看见。 “不知前辈在此为何?” “哈哈哈!!” 那鬼不作答,只哈哈大笑,笑得全身发抖,苍白的脸上混着红白物,那半颗眼球随着他的动作晃来晃去。 不一会儿那半颗眼球突然掉到了地上,那鬼气定神闲的将其捡起来,鬼嘴里吐出的话沾染着幽幽鬼泣,周围似有回音。 “哎呀,我的眼珠怎么掉地上了~~” 余相皖闻言抱得更紧了,眼睛都不敢睁开。 那鬼将掉出来的半颗眼球又塞进了血糊糊空洞洞的眼眶中。 见叶枕安一点儿没被他吓到,倒是另一个小娃娃鬼哭狼嚎的。 果然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这还是第一次看见被吓哭的修士。 怕鬼的修士倒是少见。 鱼回笑够了,这才说道, “你们把我家用阵盘圈起来了,我在我家,你们作何来打扰我。” 叶枕安看了看阵盘。 “……” 所以一开始这鬼便看见他们了,还与他们待了半宿…… “抱歉前辈,叨扰了,我们这便离开。” 余相皖离开叶枕安的怀抱,垂下眼默不作声。 叶枕安看着余相皖脸色惨白,眼尾通红,眼睫上盈满了泪珠,微微颤抖着滑落,脸上还布着湿润的泪痕…… 余相皖站定以后,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那鬼一眼,只见那鬼晃着半只眼球与他对视,脸上还带着笑意。 余相皖猝不及防与鬼对视,瞳孔震缩,浑身一抖,迅速继续垂下眼。 果然不是一直盯着看便能脱敏的,被吓死还差不多。 叶枕安看那鬼突然又盯着余相皖看,抬脚一步将余相皖挡在身后。 抬手收了阵盘,灭了火堆便准备离开。 “我还没让你们走呢。” 那鬼道, “他,留下来与我对视。” 第27章 五色斑暴虎 那鬼指着余相皖,半只眼球里满是促狭。 余相皖捏紧叶枕安的衣袖。 心中咬牙切齿。 叶枕安并不说话,抿紧了唇,眼神依旧冷冽。 鱼回见两人如临大敌,随时准备将他剥皮拆骨的模样也不再逗弄。 “算了你们走吧。”他找了棵树,模样惬意的依靠在上面,“现在像我这么好的鬼可不多见lou。” 两人走出许远,见那鬼依旧躺在树下一动不动。 脚踩风火轮赶紧离开。 两人换了一个地方,离那鬼很远,同样生了火。 叶枕安见余相皖一夜都没休息,现在还受到了惊吓,轻声道。 “要不你休息一下吧。” “不了,我陪你一起守夜。” 不了,我害怕。现在哪还有瞌睡啊,十四年来前所未有的清醒,毫无睡意! 两人坐在火堆旁,余相皖抬眸看向叶枕安,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他左侧肩膀上的一大滩泪渍,濡湿了红衣,那一片的颜色显得格外深。 余相皖不自在的挪开眼。 真是丢脸呐。 被鬼吓哭就算了,还把眼泪全擦在叶枕安身上了。 不过还好他哭不流鼻涕,不然他都能想象离开叶枕安时鼻涕牵着他衣裳的模样了。 余相皖暗暗庆幸。 虽然既尴尬又丢脸,但是!他也不想啊,看见鬼他控制不住啊。 现在想起来还是很可怕。 不过还好那鬼对他们两个初出茅庐的小鸡仔不感兴趣,不然他们都死了千百回了。 两人一同熬夜到天明。 尽可能的避开妖兽走,他俩的目的是月华草,不想浪费时间,也不想多生事端。 走了三个时辰,两人终于看见了月华草。 不过旁边有着守护妖兽,是一头五色斑暴虎,三阶妖兽,身有五色,妖瞳赤红,脸大如盆,身壮如牛,重达数百余斤。 坚硬如铁的利爪上还染着斑斑血迹。 余相皖:……希望被挠的那位兄弟人没逝。 妖兽灵兽分九阶,灵兽较温和乖顺,妖兽大多暴躁,不过被修士所契约的妖兽辅以灵物喂养,假以时日也可算作灵兽。 三阶以下包括三阶都不通人性,三阶到六阶始开灵智,七阶能口吐人言,九阶时妖兽渡过雷劫便可化为人形。 修真界甚少有妖兽和灵兽修成人身,因为两兽的化形天劫尤为恐怖。 就连六阶以上的妖兽灵兽都很少,基本都在渡六阶雷劫的时候撑不过被劈死了。 他们没有渡劫法宝,雷劫又比人修的雷劫大了两倍不止,只能靠身体硬抗,所以六阶以上的妖兽灵兽体质非常人能比。 余相皖看着眼前的五色斑暴虎。 这…… 三阶妖兽的任务为啥在任务堂是放在简单一栏? 一般的简单任务,适合炼气期的,最多不都是两阶吗? 余相皖和叶枕安对视了一眼。 余相皖拿出玉牌,查看所接的任务。 上面赫然显示的难度系数是黄牌中等。 早上不还是黄牌下等……吗? 任务堂的任务分为天、地、玄、黄,又分别为上中下等。 接了任务以后,任务堂会将任务打入他们玉牌之中,完成任务以后任务堂会用秘法抹掉。 这是为了防止有弟子贪心多接任务,却又不及时完成导致任务延期设定的。 若到时候任务未完成,任务堂会视情况而定酌情扣除积分。 叶枕安也看向自己的玉牌。 “任务是接了以后变更的,以前是黄牌低等任务,在我们接了任务没多久,变更成了黄牌中等……” 应该是上一批弟子来了以后未完成,将情况带回去以后,任务更新不及时,他俩恰好撞上了。 像这种意料之外的任务不完成并不会扣除积分。 “走吧,来都来了。” “我修为比你高,待会儿由我去引开五色斑暴虎,你趁机去摘取月华草,我们在今日休息的地方会合。” 叶枕安虽然担心余相皖,但是余相皖说的是实话,于是点了点头。 余相皖正欲行动,突然又回头看向叶枕安,欲言又止, “不是遇见鬼大叔那里会合,是后面我们重新找的地方。” 说着头也不回的跑出去了。 叶枕安闻言眼中盛满笑意。 余相皖跑出藏身的地方以后直奔月华草而去,五色斑暴虎看见冲出一道白色的身影想夺取自己守护的灵草,顿时暴怒,起身想把眼前的人撕碎。 余相皖见五色斑暴虎上钩,头也不回的拔腿就往与叶枕安相反的方向狂奔。 五色斑暴虎才是三阶妖兽未开灵智,并不知道自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满心满眼只想把眼前的窃贼撕碎。 余相皖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五色斑暴虎,心又生一计。 刚刚跑过的一个地方,他看见有个巨坑。 于是他找了一棵巨树绕了一圈,果然,五色斑暴虎也追着他绕了一圈,拉开了一点距离。 余相皖往巨坑之处跑去,到了巨坑边缘时又停下来。 刚刚跑过来的时候他观察了,距离巨坑十米远是看不见巨坑的存在的,他原本想的是跳过这个巨坑,勉勉强强。 但是五色斑暴虎可比他厉害,他都能跃过去,五色斑暴虎未必不能,他可不想刚跳过去就被五色斑暴虎按在地上撕碎。 余相皖一停下,转身,正对着五色斑暴虎。 果然,五色斑暴虎见这窃贼停下,一个跳跃猛扑! 余相皖也冲向五色斑暴虎,只不过在快要相遇时突然贴着地面一个滑跪,腰身往后仰柔软得不可思议紧贴着地上。 “嘭!” 只听见身后一声巨响,余相皖起身到巨坑旁歪头往下瞅去。 深不见底,很好。 边走边给自己施了一个清洁术。 干干净净,不染尘埃。 余相皖才向前走了几步,便看见了不远处的叶枕安。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见他被五色斑暴虎追得狼狈逃窜,也不知他有没有看见他的惊天一跪,滑跪也是跪。 余相皖:“……” 丢了一脸又一脸。 余相皖脸色依旧清冷,暗戳戳不动声色的试探道, “你何时到的?” 叶枕安眼睫微垂,敛下眸中的笑意,回, “刚到。” 余相皖不疑有他,与叶枕安并肩离开。想来他是怕自己对付不了五色斑暴虎,赶过来帮自己的。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叶枕安和余相皖都避开了遇见鬼大叔的地方。 “你们这是偷了五色斑暴虎守了几十年的月华草?” 余相皖一听见这鬼叫声就是下意识的一颤,这都给他吓出反应了? 第28章 鱼回 没想到特意躲着,居然还是遇到了。 余相皖悄悄挪到叶枕安身后,叶枕安只当看不见,自然而然地将余相皖挡在身后。 余相皖偷偷觑了一眼,见这鬼大叔已然换了一副面貌。 长身玉立,衣冠楚楚,文质彬彬,五官柔和立体,手中拿着一把洁白似雪的折扇,活像个玉面书生。 要不是听声音余相皖都不会把他与昨晚那个鬼大叔联系在一起。 看他不似昨晚那副尊容,余相皖胆子也大了起来。 “大叔怎么不回家?” 鱼回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叫他大叔,明明他这副容貌也不过二十。 “这不是巧了么,我正在我家闲逛呢。” “没想到又在我家遇见了你们两个小贼。” 鱼回言笑晏晏。 余相皖:“……” 叶枕安:“……” 那儿也是他家,这儿也是他家,估计整个迷惘森林都被圈进他家的范围了。 好生不要脸。 “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偷呢?” “这是借。” 鱼回看余相皖清清冷冷着一张脸,说出如此厚颜无耻的话,直接不掩饰笑意。 “你不是修道者吗?如何算作读书人?” 余相皖瞬间换了一副表情,声音也不再清冷,眨了眨眼睛,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修道之人的事怎么能算作偷呢?” “修道之人,与天争,与地争,与人争,与运命相争,我们不过与虎争,这怎么能算偷呢?” 余相皖说着又故意作出一副懵懂无害,单纯无辜的模样,一双水雾朦胧的眼睛干干净净的看着鱼回。 叶枕安还是第一次看见余相皖这么促狭的一幕。 余相皖早在进入迷惘森林时便恢复了自己的样貌,他可不喜欢一张陌生的脸在自己身上,所以他现在顶着那么一张姿容绝尘的脸这么说话时,他都不知道顶着那么一张脸压根恶心不到人。 余相皖其实就是故意恶心鬼大叔的,看见鬼大叔现在这副模样,他就知道昨晚鬼大叔是故意吓唬他的。 鬼修修至金丹时,便可恢复生前模样。 鱼回看着精致细腻,眉眼如画的小少年作出这一副单纯的模样。 虽然知道他是故意的,但是他压根没觉得被恶心到。 只觉得小少年不冷着一张脸还挺生动有趣的。 鱼回笑笑,也不再逗弄两人。 “你唤何名?” 余相皖当然不可能给他说真话。 “慕白。” 相皖,木,白,慕白。 “鱼回。” 余相皖再看过去时,鱼回已不知去向。 果真是来也突然,去也突然。 两人一同出去,到达迷惘森林的外围。 突然听见一道若有似无的抽泣声,两人停下脚步。 余相皖原本已经换回了那一张清秀的面容。 但看到扶摇宗的弟子服时,又变回了自己的面容。 毕竟是扶摇宗弟子,还是用自己的脸妥帖些。 “这是怎么了?” 抽泣的女子看见余相皖和叶枕安,只觉得找到了救星。 “请道友帮忙看看清禾师兄,他被五色斑暴虎伤了。” 余相皖对女子这副随意相信人的模样皱了皱眉。 若来的是心怀歹意的人,恐怕不止地上躺着的那位小师弟,即使是她,估计也得遭殃。 毕竟修真界,杀人夺宝的事数不胜数。 不过他也并未多言。 与叶枕安一道上前去时,才看见躺在草地上的小少年,面容惨白,双目紧闭,浑身染着斑驳血迹。 这少年他认识,正是几个月前一同入门的小乞丐,宋清禾。 他当时是入了宗主门下。 余相皖想起初看见五色斑暴虎时,它爪子上沾有血渍,原来其中有宋清禾一份。 经过几个月的调养,如今的小少年长得唇红齿白,煞是好看。 余相皖看着出气多进气少的少年,拧眉。 走过去蹲下扶起宋清禾。 叶枕安从储物戒取出愈疗丹喂入宋清禾口中。 叶枕安当初取月华草时便发现,月华草旁边有新土,没想到是宋清禾给取走了。 看来与他们一样是被任务堂坑的。 余相皖看着宋清禾越来越白的脸,心下焦急,仅凭三阶愈疗丹压根救不了宋清禾。 只能延缓他的陨落。 余相皖心下一急,掌心不自觉的溢出丝丝木灵力。 看着底下被宋清禾压断的小草在汲取生机,断处重生出嫩嫩的芽尖,余相皖心下一喜。 揽着宋清禾的那只手偷偷将木灵力输给他。 一炷香后。 余相皖面色逐渐变得苍白,灵力逐渐枯竭。 停下输送灵力。 看着少女还在哭泣,余相皖出声安慰道, “莫怕。” 少女这才发现余相皖面色不好看。 忙急道,“道友,你是不是也受伤了,脸色怎么那么白?” 余相皖:“……急的。” 叶枕安也看向余相皖,他清楚的知道余相皖并未受伤,在遇见宋清禾时面色红润。 他视线隐晦的停留在余相皖揽着宋清禾的那只手上。 余相皖:“……” 看着叶枕安盯着他的手,手不自觉的一颤。 这妖孽,还能不能给人点隐私了?! 看来下次再做点什么得背着点叶枕安。 叶枕安并不说话,看着余相皖心虚的模样喂给他一颗回灵丹。 手下触感温润,一触即分,叶枕安暗暗敛下双眸,不自觉的摩挲着指尖。 余相皖看着少女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心下叹气,罢了,提醒她一回,毕竟她刚刚也关心了他。 “下次莫要随意求助别人了,人心险恶。” 少女面色一噎,随即讷讷道,“谢谢道友,……我觉得你们是好人。” 服下回灵丹后,体内灵力慢慢在恢复,余相皖闻言一笑,并不再多话。 “我与师兄也是扶摇宗的弟子。” 他们两人,一个炼气六层,一个炼气四层,修为都不高,且一人还是伤患,若只他俩,恐路上会出意外。 “一同回宗吧。” 救人救到底了。 少女惊讶的看着余相皖,又看看叶枕安。 “我们是拜在域剑峰门下,我叫叶枕安。” “余相皖。” 少女这才回过神来,欣喜的看着两人。 “原来是枕安师兄和相皖师兄!” 少女两眼放光的看着余相皖和叶枕安,枕安师兄红衣染芳华,长得明媚张扬,却不爱笑,相皖师兄清冷绝尘,却又让人感觉不到很大的距离感。 两人果然如传闻一般,天资卓绝,风华绝代。 “我是拜在丹峰的内门弟子,我叫林烟。” “ 林鹤惯闻鑫磬舞,烟鸾疑认玉台飞,好名字。 ” 第29章 筑基 窗台几明镜,云雾绕仙台。 扶摇宗,任务堂。 余相皖和叶枕安交了任务后,与林烟和宋清禾道别。 “此次多谢相皖师兄和枕安师兄相救,日后定当报答。” 宋清禾与余相皖等人道别便离开了,除了刚开始两日,后面他们倒是没怎么照料了。 “两位师兄,我也是。” 林烟说着便与余相皖和叶枕安挥手道别,笑容明媚。 由于此次任务变更突然,所有多补给了他们四人许多积分。 宋清禾与林烟是在任务堂遇见的,两人选了同一个任务,于是便结伴而行了。 余相皖也没想到宋清禾两人做的任务与他们一样。 不过想想也是,大多月华草同一地方一般不会生长两株,所以任务堂便发布了两道任务,这次应当是巧合。 在回程途中,余相皖寻了个理由,将叶枕安取到手的月华草偷偷留了一粒种子。 等回峰以后便偷偷进空间种起来。 而且他的木灵力居然可以催生植物,想来应该也可以催生灵植。 除此之外,还得研究研究看能不能加快治愈,一炷香时间实在太久了,也太费灵力了。 与叶枕安分开后。 余相皖便迫不及待的进了空间。 小心的将月华草种子种下,又将六株零上草移植进空间。 空间中有许多天阶玉盒,是专门用来存放灵植,防止灵气逸散的,太高级了余相皖不敢往外拿,不过用来装灵桃刚刚好。 树上的灵桃已经不知结过了几茬,在凡尘界时每年他都会偷偷溜进空间收割。 在凡尘界时本想将灵桃分给听雨院中人吃。 后来思索发现不妥,便作罢了。 连余皎月他们都不知道。 毕竟能在凡尘界拿出灵桃,这是很危险的事情。 余相皖不敢冒险。 在域剑峰他倒是敢拿出来了。毕竟扶摇宗不仅种有灵植,还种着各种灵树。 灵果也有很多。 余相皖早在发现有灵果时,便每种买了几颗。 吃了果肉以后,核都被他留下来种在空间了。 就连灵桃树,他在凡间时特意选了一块田,那时无聊便都给种上了,如今已是亭亭如盖。 看着满树红艳艳粉嘟嘟的灵桃,心中甚是欢喜。 其他灵果树也长成了膝盖高的小树苗,绿油油一片,它们单独占据一块灵田,每一种都代表着同一种灵果。 余相皖这一收灵桃,便是收了一整天。 还好他的玉盒够多。 虽然灵桃不摘也行,即使挂在桃树上也一样灵气充足,鲜甜多汁。 但是这样的话来年它便不结果了,还是原来那些。 这是余相皖不想看到的,他不想浪费。 而且他发现空间中的灵桃比宗门种的更大更饱满灵气更充足。 吃一个空间中的灵桃,比吃宗门数十个灵桃的灵气还多。 都可以当回灵丹使了,还没有丹毒。 于是他更不可能浪费了。 他早就想磨刀霍霍向灵桃了。 翌日 余相皖去阵法峰给妹妹送了数十个灵桃,让她吃完了再找他。 余皎月看着哥哥又拿出那么多灵桃,心中都麻木了。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宗门种植的,后来才知道哥哥给的灵桃与宗门种的差距。 余相皖离开阵法峰便直奔藏书阁。 他得赶紧看书,此次下山做任务让他更加有紧迫感了。 他怕宝贝就在他面前,他却因为不认识宝贝而错过。 他可以自己不要,但他不允许他不认识! 于是整整三个月,余相皖不眠不休的畅游在知识的海洋里。 还是因为他灵力一压再压,实在压不住了他才出来。 该筑基了。 叶枕安已经整整三个多月没看见余相皖了,一开始他去找余相皖切磋,遍寻不见,才知道他一直在藏书阁。 原本余相皖是打算下山做任务顺便历练历练回来直接筑基的,谁知道守护月华草的是三阶妖兽。 没办法,只能智取,除了锻炼他的逃跑能力,其他的便没有了。 不是他不想与兽进行生死搏斗提升自身实力,实在是打不过。 明知打不过还上那不是傻吗? 他是去历练,不是去送人头的。 叶枕安正在比武台练剑,突然一人从天而降。 原是余相皖直接让仙鹤将他送到了比武台。 比武台还有一个妙用,那便是用来渡雷劫。 “快让开,我要筑基了。” 余相皖只得大喊一声,才盘下腿,就控制不住体内暴动的灵气了,身体自动开始吸收灵力。 灵气蜂拥而至,很快他的头顶便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灵气漩涡。 天空乌云密布,轰隆声不绝于耳。 余相皖内视丹田,只见灵气连绵不断的挤进来。 余相皖放开身体吸收灵力,尽量压缩涌进来的灵气。 一炷香后,直到丹田内再也装不下一丝灵气。 余相皖才引导着其他的灵气开始拓宽经脉。 经脉寸寸断裂重生,余相皖脸上布满汗珠。 直到拓完最后一道经脉,天雷滚滚而落。 疼。 从头到脚,全部都是被天雷击中的绞痛感。 第二道天雷落下。 余相皖的痛呼声被天雷的轰隆声掩盖。 余相皖甚至闻到了自己身上散发着的烤肉香气? ……以后再也不能直视烤肉了。 第三道天雷接踵而至。 余相皖整个人趴在地上,浑身是血,全身没有一块好肉,露出森森白骨。 他此刻毫无气力,连手指…… ……现在就剩骨头了,他现在连抬起一节手指骨都做不到。 更遑论抬起手了,不过他也不敢乱动,他怕抬起手以后,发现落下半截手骨。 听闻天雷对混沌神雷体来说算是另一种修炼,能煅筋造骨,强身健体,修炼有如神助,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天空乌云散去,降下阵阵灵雨。 与此同时,天显异象,属于余相皖的木灵气焕发出蓬勃生机,迅速以余相皖为中心向四处溢散,靠近比武台的一边草木疯长。 余相皖:“……” 这距离比筑基劫雷的范围还广。 余相皖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铸,森森白骨慢慢长出血肉,经脉,头发…… 余相皖眼睛一顿,心中渐渐涌出一群马赛克。 衣袍都劈没了。 被人看着渡劫可真丢脸啊。 下次他要找个没人的地方…… 不,下次他要把叶枕安赶开再渡劫,还好他是趴着的,应当看不见什么。 第30章 清风、踏风、万物生 灵雨初歇,异象四散。 一切恢复寻常模样,余相皖趁机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套衣袍,施了个换衣术。 又是一副仙姿玉骨,衣冠楚楚。 忽略脸上的红霞的话,倒有些清冷绝尘的仙人模样。 叶枕安一直在不远处看着余相皖,心想万一有什么事他也好叫师尊。 谁知余相皖渡完劫雷会天降异象,当他被浓郁的木灵气包裹时,通体舒畅,所有疲态全都不见,就连身体都感觉轻盈了些,心境也隐隐开阔。 远处掠来一道身影,一张面瘫脸,一袭白衣,瞬间便到了余相皖身前。 “师尊。” “师尊。” 宁钰微微颔首算作回应,看了看余相皖,赞赏道, “不错。” 于是又一闪身便消失不见。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还挺忙。 余相皖刚刚被叶枕安看到丑态,老脸一红,表面越发清冷。 “七师兄,相皖还有事,先行回去了。” 说完也不等叶枕安答,便匆匆离去。 等下次叶枕安筑基雷劫,他也要一睹他的丑态! 余相皖并未回院子。 而是去了藏书阁,他在里面待了三个多月,才将将把第二层看完。 任重而道远啊。 ● 四个月后。 余相皖从藏书阁出来。 回到域剑峰,院门前一道红色身影,姿容绰绰,神态天生,若灼灼桃花,明媚惹眼。 好一个美人。 若不看脸的话,叶枕安脸色微冷,让人忽略了他的张扬明媚,仿若神祗。 “七师兄。” 离别时是炼气,再见已是筑基。 终究是没能看回来。 “小师弟。” 叶枕安微微颔首。 “七师兄在此等我,可是有事?” “才历练回来,特来看看师弟。” 余相皖将院门的禁制打开。 “师兄进来说话吧。” 两人坐在石桌旁,余相皖突然想起了什么, “师兄稍等,我去去就来。” 于是叶枕安便看见余相皖在那个露天厨房一阵忙活。 也不知是何时他将初始那个露天的破败厨房收拾得整洁一新,厨具也各司其职。 这是余相皖第一次邀他进院子。 平时院子下有禁制,外界不可窥。 余相皖将灵桃拿出,使用灵力将其榨成汁,他将一个灵桃分为两份,再加入一半的清水,这是他放在黄阶低等木盒中的灵桃。 如今灵气逸散,拿出来用也不怕被叶枕安察觉到什么。 打了两杯灵桃汁,余相皖又假装进屋,从他空间中的天阶玉盒中取出一些冰块。 这是他无意间发现的玉盒另一个妙用,保鲜。 他并不是冰灵根,不能徒手化冰。 所以他早前便自己制了些冰块留着备用,毕竟他比较重口腹之欲,时不时便会给自己榨一杯。 余相皖继续将冰块用灵力碾碎,加入两杯灵桃汁中。 余相皖坐到石桌旁,将其中一杯放到叶枕安身前。 “师兄尝尝。” 叶枕安浅尝一口,意外的很好喝,而且冰冰凉凉的,很舒服。 “如今你我皆已筑基,是时候去藏书阁挑选功法了。” 余相皖沉默了几秒。 “挑选功法,一本玄阶功法需得两百积分,地阶一千积分,天阶一万积分……” 叶枕安又喝了一口灵桃汁,这才开口道, “师尊给我们每人划了一千积分,应该够用。” “若不然,藏书阁那边也是可以欠着的。” 毕竟十个弟子里面就有五个欠有藏书阁的积分。 众弟子纷纷怀疑藏书阁这个操作是催着他们多做任务。 原来可以欠着啊。 那没事了。 余相皖与叶枕安又一道下山去了,叶枕安早在两月前成功筑基了。 早已学会了御剑飞行。 余相皖因为一筑基就跑藏书阁去了,虽然木灵体自动吸纳灵气,稳固了修为,但是他还不会御剑。 “师兄稍等,等我唤小鹤过来。” “不必了,你与我同乘。” 余相皖脚步顿住,想着叶枕安估计是觉得他浪费时间,便也没说什么,直接跳到叶枕安的墨色长剑上。 “师兄,我们不顺道去灵剑阁选取灵剑吗?” “一道去吧,只不过可能积分不够,得欠着了。” 他俩现在用的还是宗主送的黄阶灵剑。 一开始还以为就送了他俩,后来才知道,域剑峰内外门弟子人手一把。 待筑基后便可前往灵剑阁选取灵剑。 与选取功法一样,也是相互选择。 功法与灵剑上都未标有等阶,怕有弟子好高骛远,执着于高阶功法或灵剑。 叶枕安起剑飞猛了,余相皖一个趔趄撞上去。 余相皖立马稳住身形,将手搭在叶枕安的腰上。 虽然掉下去摔不死,但是会痛。 早知道叶枕安技术不好,他便去唤小鹤了。 “抱歉。” “……无碍。” 这厮道歉还挺快。 两人很快到了藏书阁,直奔四楼。 余相皖和叶枕安将腰间的玉牌取下,交给管事长老。 一进门余相皖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原来上三层的所有功法都是混在一起的。 层高数百米,若有功法选中你,那它便会飘向你。 入目之处全是井井有条的数万功法浮于空中。 整个人像是踏进了一处广袤无垠的天地。 叶枕安看着琳琅满目的功法也是微微惊讶。 余相皖走了一会儿,便有功法向余相皖浮过来,有些还亲昵的蹭了蹭余相皖。 叶枕安见余相皖如此行事,心下微动,也静下心来导出灵气,他灵气储存量没有余相皖多,所以他的火灵气细些,不过想来也够用了。 还挺费灵气的,绕了一圈居然没剩多少灵气了。 两炷香后,余相皖慢慢收回灵气。 要选自然是选最契合自己的。 余相皖将自己的木灵气气息分成手腕处的灵气泄出去,绕了藏书阁一圈。 数百本功法循着灵气找到余相皖。 余相皖看看着这接踵而至的各类功法,心中吃惊,怎么这么多? 其中有三分之一的都是炼丹的相关功法。 余相皖想了想,想选一册炼丹功法,看了许久都没看到心仪的,于是又看了看其他的功法。 清风剑诀<剑法>。 余相皖选了剑法卷轴,却仍未停下目光,他还想找一本身法飘逸的,可作走为上策之用。 不多时便看到了一册适合他的,名为踏风诀。 现在只差炼丹之术了,余相皖一一循着找过去。 忽然目光一凝,发现了被其他功法挤在角落里的一册卷轴,那卷轴在最外围紧紧贴着地上,似乎想往前挤却又不敢,余相皖抱着怀中的两册卷轴,缓缓走过去蹲下身, 冥冥之中,他感觉就是这一册卷轴了。 余相皖伸出莹润白皙的手掌,那册功法看见余相皖伸手。 雀跃的破开其他功法卷轴,围绕着余相皖转了一个圈,然后停下来轻轻蹭了蹭余相皖的脸颊,最后才落入余相皖手中。 万物生<炼丹之术>。 第31章 破茧化蝶 余相皖抱着三册卷轴,走到管事长老旁边。 管事长老深深的看了余相皖一眼。 “你确定就要这三册?” 余相皖沉浸在选到心仪功法的快乐中,眼含笑意的点了点头。 管事长老欲言又止,最后什么也没说。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两人这奇葩的选功法之术,以往也不是没有人如此行事,可惜最后灵力告竭,连一半都未曾触到,灵气少了,功法感应不到你,灵气多了,又伸不远,最后不得不老老实实的慢慢选,只望出现与自己心灵相犀的那一册。 以往来的弟子,能有十余册那都是天赋极好的弟子了。 没想到这两人,特别是木灵体的余相皖,竟然能吸引那么多功法,几乎都快把他整个人淹没了。 叶枕安这时也选好了。 他选了两册。 两人抱着功法出了藏书阁,那些围绕着余相皖的功法恋恋不舍的看着余相皖出去,这才飞回原本自己的位置。 将功法交给管事长老时,管事长老又意味深长的看了余相皖一眼,在余相皖面前,仿佛另一个都显得富裕了许多,至少不欠那么多。 三本功法响过之后,余相皖接过玉牌,看着上面赤红的负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积分。 双目圆睁,第一次情绪波动那么大的看着管事长老。 “……长……长老……这莫不是……弄错了吧?” “现在知道结巴了?早干嘛去了?” 这时叶枕安的也扣完了,入目也是赤色的负八万九千九百九十九。 比他也就少个一万,还好有道友一同受苦。 叶枕安见此,也想结巴。 “不是天阶功法一般一万积分吗?” 管事长老并不多言,连眼皮都懒得抬。 “你说的是天阶下品,天阶中品两万起,天阶上品三万起。”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余相皖觉得自己负债太多,略微开始了挣扎。 “长老,可以退吗?” 管事长老睨了余相皖一眼,“出了四层门概不退换。人都跟你走了,你还想抛弃人家。”说着看了看余相皖最后选的那本万物生。 余相皖感受着怀中万物生的不安,默默无言的伸手抚了抚它。 两人正要下楼时,管事长老又对着余相皖道, “对了,你玉牌上显示的你欠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的积分,并不是你只欠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 “而是玉牌的极限是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此事我会上报宗门改进。” 余相皖:“……” “那我实际是欠多少?” “十二万八千九百九十九。” 管事长老说着突然好像良心发现。 “算了,给你抹个零吧,十二万八千九百九十。” 余相皖:“……” 他已经很久没有一天之内无语那么多次了。 这零头还不如不…… 算了,还是抹吧,聊胜于无。 “那……你还去灵剑阁吗?”叶枕安问道。 “去吧,反正都欠这么多了,也不在乎多欠点。” 虱子多了不怕痒,烦恼多了不怕愁啊。 “也不知道我们欠了这么多,灵剑阁的管事长老愿不愿意给批……” 叶枕安沉默了,他也不知道。 没想到出来一趟,两人便负债累累了。 两人将身份玉牌交给灵剑阁管事长老时,管事长老诧异的看了他们两个好几眼。 最后还是放他们进去了。 毕竟弟子玉牌欠这么多积分早就惊动宗主了。 宗主刚与他传讯,若是他俩来选剑,不必拦着,照常扣分就成。 余相皖与叶枕安相继进入灵剑阁。 其实也就是一个看不到尽头,弯弯曲曲的廊拦着的一个特殊洞府,里面的剑形形色色,全都插在地上。 两人是分开走的,期间有好几把剑上来围着余相皖打转,余相皖看了一眼,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便离开了。 再遇到叶枕安时,他手中已经拿了一把冰蓝色的长剑,剑身略微闪耀着红纹,炙热与冷冽分庭抗礼,却又极其和谐。 是一把很好看的剑,与叶枕安倒是相配。 叶枕安回去了,余相皖继续往前走,突然,一把通体莹白的长剑闯入他的眼帘。 上面缠绕着若有似无的淡绿色。 让余相皖莫名的觉得很配他,或许说,是很配他的灵根。 这剑并未萦绕着他打转,仍旧安安静静的插在乱石地中。 余相皖走过去,停在那剑前方,手上使力用力的往上拔!! 良久,那剑纹丝不动…… 余相皖:……拔不动。 又拔了一炷香时间,余相皖满头大汗,他就不信这个邪了! 又坚持了一炷香。 余相皖气喘吁吁,勉强给自己施了一个清洁术。 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吃了一颗回灵丹。 待灵力恢复,从眉间逼出一滴心头血,强行认主! 这破剑! 若让他认主成功,以后便叫他破剑!!! 余相皖双手飞快结印,打在剑身上。 强行认主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稍不注意便会剑毁人亡。 不过余相皖看这把剑的模样,实在不太像能噬主成功的,顶多让他重伤。 余相皖将印契打在莹绿色的剑身上,加大灵力输出。 那剑发出一阵阵嗡鸣声,仿佛在控诉着余相皖的霸道独裁,片刻后,终于放弃挣扎,认命般插在地上被余相皖契约,活像一个刚刚被糟蹋完的弃妇。 余相皖并无任何同理之心,声音清冷道。 “滚过来!” 那把长剑颤颤巍巍的摇晃着走向余相皖。 余相皖拿着破剑,走出灵剑阁。 看着身份玉牌又多出来的四万债务。 心中讶然,没想到这破剑还挺贵。 门口的管事长老见余相皖划完积分,问道。 “剑取何名?需得登记造册。” 余相皖正欲开口,突然,破剑颤颤巍巍的飞起来讨好的蹭了蹭他。 余相皖:“……”这剑真没骨气! 余相皖心软了。 他真是心软的神。 “破茧。” 破剑,取谐音,其实也差不多。 管事长老闻言点了点头。 余相皖和叶枕安回域剑峰的路上,本来他是想叫小鹤下来接他,直接将自己的灵力气息传给小鹤,他们便知道是他要回家来接他。 但是叶枕安以拉着试新剑为由,于是余相皖又上了叶枕安的贼剑。 一路顺风顺水,别说这新剑就是好啊,稳当得很。 “师兄此剑何名?” 刚刚他登记了就先走一步,结果叶枕安不知道发什么呆,居然还在管事长老旁边。 “化蝶。” “……还挺巧。” 叶枕安淡笑不语,其实他一开始并未取名,是等余相皖取了以后他才取的。 不过余相皖误会 是他先取的就误会吧。 两人回到域剑峰,余相皖开始学习御剑飞行之术。 还是自己飞行方便。 而且他筑基以后,便可回家看阿娘了。 余皎月是与余相皖先后筑基的,当时宗主让他到域剑峰渡的雷劫。 毕竟余相皖渡雷劫时天生异象,而余皎月的风灵体又不宜暴露。 阵法峰人多眼杂,于是便选择了人口简单的域剑峰。 她渡劫成功之后,听闻天空突然刮起狂风骤雨,当时就连比武台旁边的云雾都被吹散了许多,就连旁边上次因余相皖渡劫完成后受木灵气影响疯长的那些草木都被摧残得死的死,断的断。 第32章 丹峰 岁月如梭,白云苍狗。 域剑峰,比武台。 两道身影一红一白如风交错,其间不时响起剑锋碰撞的铮鸣之声。 周围氤氲的云雾时不时被或凌厉或柔和的剑气划开。 最终以余相皖剑指向叶枕安的眉心结束。 叶枕安输了也并不恼,余相皖赢了也不傲。 切磋比武,胜败乃兵家常事。 经过两年的沉淀,余相皖五官已完全长开,眉眼更显精致,莹白色发带与三千青丝相互交错,随风飘逸,一袭白衣尽显风华。 叶枕安红衣似火,却被不经意间透出来的冷意糅合,红色发带隐在墨发中,恣意潇洒。 “七师兄,承让了。” 余相皖眉眼染上丝丝笑意。 “师弟,过谦了。” 对于输给余相皖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修行并不仅仅只是看努力,还需看天赋。 若只凭他足够刻苦便能随意战胜一同入门的余相皖,那灵体也不至于让世人如此追捧。 两人并肩同行,仿佛刚刚在比武台上剑锋相对,针尖对麦芒打得生死难分的不是两人一般。 在比武台上两人都不会放水,这是对自己修炼成果的检验,也是对对方,对自己的尊重。 叶枕安:“此次是准备下山了吗?” 余相皖原本在两年前刚筑基便准备下山前往凡尘界的,奈何当时才选灵剑与功法,自保尚且成问题。 即使是如今,虽他已筑基五层,在一同进门的师兄师弟,师姐妹中遥遥领先,但是出了扶摇宗,厉害之人何其多? 所以回大雍之事便一直耽搁至今。 “是啊。已与阿娘分别两载有余,该回去看看的。” 余皎月如今也是筑基四层,她除了阵法之外,还兼修术法。 而余相皖这两年一直在苦练清风剑诀以及踏风诀,偶尔也会买些灵植,尝试着修习万物生。 而每次买的灵植他都会留种,种在空间之中,这样下次便不用到外头去寻。 余相皖也是实验了以后才发现空间中靠近小木屋的那块灵田时速是外界的百倍。 如今空间之中入目皆是灵果灵植,已是一片欣欣向荣之景。 清风剑诀与踏风诀已经练到了第二式,许是余相皖木灵体的加持作用,万物生也同步练到了第二层。 万物生一共九层,踏入了第二层便可以将其运用到炼丹之中了。 听闻这次拍卖行有炼丹炉,他准备去看看能不能将其拍下。 毕竟好的丹炉也是炼好丹药的一部分。 余相皖出了域剑峰便直奔丹峰,自入门时丹峰峰主于林给了他一块丹峰玉牌,他一直忙于修炼,没寻到机会前来拜会。 如今既然已经打算下山回凡尘界,那便来丹峰拜访一下于峰主。 当然,除此之外,他还有别的目的。 于林看见余相皖倒是有些惊讶,他原本以为他不会前来的。 “弟子余相皖,拜见师叔。” 余相皖恭敬作揖。 于林随意摆摆手。 “不必多礼,不知师侄此次前来所为何事啊?” “不瞒师叔,弟子前些时日看了许多灵植方面的书册,听闻师叔峰上种有许多灵植,弟子便想厚颜看看。” “除此之外,弟子修习万物生还有些遇滞之处,所以特来求师叔指点。” 于林似是早有预料,对此并无惊讶。自从两年前知道这小子选了万物生,便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了,没想到竟会这么快,他还以为至少得十年八年这小子才会修习万物生。 于林想到数千年前自己初入藏书阁选功法,当时那册胆小的万物生也畏畏缩缩出来了,不由哑然失笑。 没想到还能看见它出藏书阁的一天,说来也是有缘。 ● 余相皖问了几个万物生的相关问题,于林都一一给他解惑了。 余相皖耐心听完,适时提出自己的见解,两人倒像是师徒一般,相处和谐。 之后于林便让弟子带余相皖前往灵植园了。 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于林 心底叹息。 一想到这么适合炼丹的好苗子去练剑,心中隐隐作痛。 余相皖跟着丹峰弟子来到灵植园,眼前豁然开朗,灵植有上百亩,这还是先带他来的地阶灵植之处,玄阶和黄阶也是分开种植在另一处的。 至于天阶灵植,由于数量稀有,只一小块种在地阶灵植旁边了。 一眼望去全都是各式各样的宝贝灵植,每一株都长势极好,看着格外喜人。 弟子将人带到就下去了。 余相皖一株一株的看过去,观察其特征,再将所看灵植书册内容从脑海中翻出来,一一对应。 他空间中的灵植,除了原先小木屋中的那些天阶灵植,其余都是他在外面买的,大多都是低阶的。 他也是在藏书阁中看了各类灵植书册才知晓自己空间中老祖留下来的那些灵植有多珍贵。 基本全是天阶,除此之外还有好些只存在于传闻中的万万年难得一遇的灵植。 余相皖早便将其留种种在了灵田之中。 他这次来丹峰最主要的目的便是留种,这并不会伤害到灵植本身,至于一些需要根茎留种的灵植他并不会动。 余相皖在丹峰这么一待,便是待了整整一月有余,他将天地玄黄四阶,自己空间没有的,能留种的都留了,便告别了丹峰峰主。 算算时间,不过两日拍卖会便要开始了。 这段时间他进了空间,将留种的灵植种全都规划好,挑了些灵田种植起来。 随着他修为的增加,以前他触碰不到的灵田也渐渐对他开放了权限,这两年小木屋一层和二层都被他摸熟了,就连那些丹方他也都默了下来。 他发现小木屋中的丹方大多都与外界的不一样,显得更为珍贵,炼丹方法也更加简练。 至于炼出来的丹药效果如何,还得等他炼丹以后才知晓。 他的灵果,这些年陆陆续续偷摸着去黑市卖掉了,所以这些年他赚了许多灵石,并不缺灵石花。 他与叶枕安和余皎月传了讯息,问他们是否要去拍卖会。 得到了两人的一致回答。 于是三人便相邀两日后山门相见了。 两日后,余相皖才出门便看见了叶枕安在他院门口等他。 “师兄怎的不先与我发个讯息,站在这苦等?” “刚来没多久,你便出来了。” 余相皖闻言不再说什么,两人一同御剑到了山门。 没看见余皎月的身影,两人在山门口等了一会儿,才看见不远处的少女,十三四岁的模样,眉眼精致,一袭粉色桃花素裙尽显娇俏。 “哥哥。” “枕安哥哥。” 余相皖笑着点了点头,叶枕安也微微颔首回应, “皎月。” 其他修士自然不是像剑修一般御剑,不过也都有自己的法器可以飞行。 余皎月拿出的是一片叶子模样的飞行法器,虽然只是玄阶,但是也够用了。 三人到了坊市,用过了灵食才前往拍卖会。 第33章 拍卖会 人群熙熙攘攘,拍卖会一楼大堂人头攒动,全都戴着拍卖会分发的黑色幕篱,一眼看去黑压压的一片。 拍卖会给每个人都发了一顶能隔绝窥探的黑色幕篱,幕篱很大,戴上以后连所穿衣物都看不见,每个人的声音,无论男女,透过幕篱传出来都一模一样。 余皎月和叶枕安随着余相皖进了二楼包厢后,三人便将幕篱取了下来。 包厢是普通的包厢,不似三楼以上,都是有身份地位的,不仅有侍者随侍,还有整个拍卖会的拍卖单,清晰明了,所用的也不是普通茶点,而是上好的灵果灵茶。 不过普通包厢也具备隔绝高阶修士的神识查探的能力,桌上放着些精致的茶点。 “哥哥何时订的厢房?” “去年来过一次,知道了些拍卖行的规矩。” 余皎月闻言一脸好奇模样,眼神似有光般看着余相皖。 “什么规矩?” 余相皖眼中盈满笑意,宠溺的看着余皎月,垂下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促狭。 “那就是想要订包厢得趁早喽,晚了可订不到。” 余皎月闻言大失所望,樱桃粉的红唇撇了下来, “我还以为有什么大家不知道的规矩呢,没想到哥哥如今竟也 开起了我的玩笑,捉弄于我。” 余相皖闻言摸了摸余皎月的头,“那待会儿你看上了什么东西,哥哥买给你赔罪可好?” 余皎月闻言眼神又有了光彩,整个人脸上变戏法般大雨转晴, “哥哥最好了。” 叶枕安也不插话,安静的坐在一旁看余相皖兄妹俩玩闹,余相皖从前便是这样,只有在家人面前才显得格外不同。 也只有在余皎月和云氏面前,叶枕安才能看见这促狭的一面。 不多时,一楼哄闹的人群声渐渐安静了下来。 只见一个妩媚多姿的女子盈着一把细腰走上台,随即便不废话,舌灿生花的介绍起了所要拍卖的物品。 前面拍卖的都是些符箓丹药阵盘,临近尾声,余相皖才看见炼丹炉。 与想象中大不一样,不华丽,不流光溢彩,也不显得贵重。 灰扑扑的,感觉像刚从土里挖出来一般。 “此炼丹炉是从一秘境处所得,经我行六阶鉴宝师鉴定,此物并非凡品。” 女子的声音很好听,红唇一张一合,吐出的声音婉转动人。 “起拍价,两千中品灵石,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一百中品灵石。” 原本对此不太感兴趣的人,听见此物是经过六阶鉴宝师鉴定的,也纷纷来了兴致。 “两千一百!” “两千二百!” “两千……” …… “五千八百!” 一开始余相皖并未随着众人叫价,现在席间只有三个人还在胶着,余相皖也加入其中。 “六千。” “六千二百!” 余相皖并不再给其他人加价的机会,又喊到。 “七千。” 这下其余人都不吭声了,一下子加了六百中品灵石,太狠了。 女子等了一会儿,看其他人并不再加价,才说道, “七千中品灵石一次!” “七千中品灵石两次!” “七千中品灵石三次!” 一锤定音,没多久那鼎炼丹炉便被侍者送了上来。 余相皖将装有七千中品灵石的储物袋递过去以后,侍者便躬身退下了。 余相皖看了看面前灰扑扑的鼎。 一手屈起,催动灵力,拇指指甲轻轻划过食指,破开指尖嫩肉,出现一个小口子,便有血珠滴在炼丹炉上。 只见炼丹炉吸收了血珠之后微微闪过一道几不可察的白光。 余相皖出血的手指突然被吸了过去,全身的鲜血和丹田处储存的灵力不可控制的涌向食指,被丹炉迫不及待地吸收。 叶枕安和余皎月看着这诡异的一幕一惊,纷纷从凳子上站起来。 “哥哥?!” “小师弟!” 余相皖看着两人紧张的模样,出声安抚道。 “莫急。” 炼丹炉还在贪婪的吮吸着余相皖的鲜血和灵力。 过了一刻钟。 丹炉才沉静下来,余相皖已经被吸得面色晃白了。 吃了一粒补血丹和回灵丹,余相皖才细细观察起丹炉的变化。 只见灰扑扑的那层表面逐渐散去,露出翠绿的内里来。 不似平常的炼丹炉,倒像是一大块美玉被挖成了丹炉的模样,入手温凉。 余相皖总觉得这丹炉有点子熟悉在。 不过又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 翠绿的丹炉下刻着两个小字,无瑕。想来是这丹炉的名字。 余相皖将其收入储物戒,叶枕安和余皎月看余相皖并无其他事,这才放下心。 这时,下面在拍卖的是一件流光溢彩的百变羽衣,呈桃粉色。 羽衣飘渺,似云似雾。 余皎月看见羽衣眼睛都亮了,亮晶晶的看着余相皖, “哥哥!” 余相皖看见余皎月这急切开心的模样也笑了。 “你这模样,倒像是饿狼见着了肉一般。” 现在已经叫价到了九千中品灵石。 这羽衣是一件法衣,刀枪不入,水火不侵,还能抵挡元婴修士的全力一击。 余相皖也是心动。 这法衣正适合给妹妹用。 “一百上品灵石。” 其他人再一次沉默,也不知道二楼那包厢内是何等财大气粗之人。 每次加价都不给其他人活路,加得甚猛。 毫不意外,又是落在了余相皖手中。 余相皖付了灵石,看着余皎月拿着羽衣开心的模样,再看着叶枕安全程不为所动的模样。 “师兄没有心动之物吗?” “没有。” 余相皖见此也不多问,接下来他又为余皎月拍了一支流云簪,流云簪可隐匿身息,元婴之下不可查,即使是遇见化神修士,也可以隐匿半刻钟的时间不被发现。 余皎月如今是三阶阵法师了,许多阵法师是修习了数十年才到达三阶,而余皎月仅仅只是三年不到,足以见得风灵体修士的恐怖之处了。 不过越往上走修行越难,也不知她何时才会修习到四阶。 叶枕安依旧是卷生卷死的状态,如今已经是筑基三层的实力。 修士筑基以后是可以不眠不休一天二十四小时修行的。 叶枕安便是如此,从不睡觉,基本都是打坐修炼算作休息。 而余相皖依旧保持着凡人时的习惯,每天雷打不动的睡足四个时辰。 第34章 时空石 拍卖会的最后一样东西,是一块拳头大小的时空石,通体漆黑,伴着些许白雾在石内萦绕。 “相信在座各位都听说过时空石,而这时空石,如今便在我手上。” 妩媚女子手中散发着蓝色的灵力包裹着时空石。 时空石被她托在空中。 众人闻言一阵喧嚣,没想到拍卖行居然有时空石。 这拍卖行的实力真是深不可测啊,连传闻中的东西都能搞到。 “时空石无论是用来铸炼何种灵器,都会大大增加灵器的威力,且加入了时空石铸炼的灵器,会随着主人修为的增长而增长。” “变成一件成长型灵器。” 众人闻言又是一惊,心中皆是意动,对这时空石虎视眈眈。 成长型灵器世间并不多见,此间最厉害的灵器便是天阶上品灵器,但是成长型灵器,日后价值不可估量,或可成为仙器,甚至是神器! 余相皖看着也很是眼热,很想要,特别想要,非常想要! 因为时空石还有另外一个作用,便是可令时空静止。 这真是用来储存食物的一大宝物! “那么,起拍价一千上品灵石!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一百上品灵石!” 妩媚女子看着众人震惊的模样以及炽热的眼神,脸上笑容不变。 起拍价一出,一楼大堂的人都沉默了。 一千上品灵石对他们来说太多了,他们连一个零头都拿不出来。 不过也有那么一两个开始跟着叫价的。 “一千一百上品灵石!” 一楼大堂的某人。 “一千二百上品灵石!” 三楼开始加入其中,跟着加价。 “一千三百上品灵石!” 一楼大堂另一个人。 “一千四百上品灵石!” …… 加价仍旧在火热进行中。 在加到两千上品灵石时,一楼大堂没有人在追价了,显然已经到了他们可承受的极限。 最终到了六千上品灵石。 只剩余相皖和四楼五楼的六个人还在叫价。 到了一万六千上品灵石时,加价的人就只剩余相皖和五楼的人了。 那人继续。 “一万七千上品灵石!” 余相皖也并不相让。 “一万八千上品灵石。” 那人气急败坏,他此次是特地为了时空石而来。 “两万上品灵石!” 余相皖仍旧平淡如水。 “两万两千上品灵石。” 那人沉默了,显然没想到会遇见这么一个财大气粗,不懂变通之人。 不过,既然是二楼,那么待会儿有的是法子让他人财两空。 于是他也不再叫价了。 余相皖看着手中的时空石,近看能看出石头模样,不过略微有些透明,黑中带白,仿若里面藏着另一个空间。 自从他和叶枕安与灵剑契约了之后,便与灵剑心意相通了。 他们的灵剑也是成长型灵剑,不过是有限制的,最多只能成长到天阶上品。 余相皖和余皎月,叶枕安拿到了时空石便准备离开了。 手握重宝,太危险了。 现在暗处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们呢。 三人都才到筑基期,如今就像小孩抱金砖,人人都想上来咬一口。 余相皖看着叶枕安和余皎月凝重道, “待会儿我先出去将人引走,你俩趁机脱围。” “我们在扶摇宗会合。” 余皎月俏脸紧绷,担心的看向他,“哥哥……” 叶枕安虽然也不放心,但是他知道余相皖曾经得到的那截枯枝应该是有大作用的,如今他和余皎月跟着余相皖不仅帮不上忙,还有可能成为他的掣肘。 “你去吧,我会看好你妹妹的。” 余相皖闻言心中松了一口气,看向叶枕安的眉眼难得的带了些笑意,真诚道, “谢谢了,小师兄。” 叶枕安闻言一愣,余相皖还是第一次叫他小师兄,从他口中叫出来莫名缱绻。 余相皖并未收敛自己的气息,戴着一顶普通的黑色幕篱,出了包厢门,做贼似的左顾右盼,折腾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多引开几个人,余皎月他们便少一分危险。 果然,许多人连气息都懒得隐藏的跟在他身后就出了拍卖行,或许是觉得对他的时空石已经势在必得了吧,那么明目张胆。 一出拍卖行,就连隐藏在暗处的那一拨人也急不可耐的出现了。 余相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捏碎了一张六阶遁形符箓,突然消失在众人眼前。 一炷香后,余相皖出现在了千里之外,在此之前他并未收敛身息。 余相皖催动幻颜,隐匿身息,改换容颜,随即立马又捏碎一张六阶遁形符箓。 又行了千里之后,余相皖见四周无人,这才将黑色幕篱取下,露出幕篱下一张清秀的面容。 千里遁形符并不能指定方向,都是随机的,传送到哪儿就是哪儿。 周围都是深山老林,余相皖也不知道他连续用了两张千里遁形符箓以后到了何地。 本想拿出玉牌给余皎月他们传个讯息,才发现原本挂在腰间的玉牌不知何时被他弄丢了。 余相皖:“……” 真想打死自己啊! 也不知那玉牌离开他三天会不会真的自行销毁,也不知道是如何自行销毁的。还没见过呢。 想来应该是遁逃途中遗失的,下次出门还是不要系在腰间了,还是放在储物戒中妥当些。 余相皖忽然紧张的往怀中摸了摸,直到拿出一个小小的四四方方的符纸才放松下来。 还好阿娘送的平安符还在。 如今不知身在何处,也联系不上余皎月他们,只能慢慢的摸索着前进了。 希望余皎月和叶枕安能安全回到宗门。 山林陡峭,怪石嶙峋。 余相皖尝试御剑飞行,才刚飞上去就不知被什么挡了下来。 此地居然禁空?! ……看来只能靠双腿了。 余相皖不分昼夜的爬过一座又一座的大山。 徒步爬了七日,整个人还是在山中。 直到余相皖感觉这里没有那种奇怪的气息了。 这才祭出破茧,手上溢出浓郁的木灵气,催动灵剑飞上空中试了试,并无阻挡。 于是便跳上破茧,御剑前行起来,余相皖一边御剑一边心想,吃了七日不能御剑的苦才知道御剑有多香。 行进了一日,倏然看见山林中升起了袅袅炊烟。 天色已晚,余相皖并不打算再赶路,他已经快十天没休息过了。 天空渐渐飘起了鹅毛大雪,轻柔的亲吻着满山的繁枝落叶,没想到转眼已是腊月。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余相皖直到此时才真切的感受到了修行无岁月。 在离山村十里外,余相皖收起破茧,这才缓步朝着村中走去。 层林尽染,红枫似火,绿叶如玉,一幢幢小木屋高矮错落,分散在各处,与美景融为一体。 白雪逐渐覆盖村落,给此处覆上了神秘的银纱。 余相皖一袭青衣,披着同色狐绒大氅,撑着一把油纸伞缓步行走在漫漫大雪中,整个人看起来如梦似幻。 村中之人看见有外来人,纷纷皱着眉避让。 第35章 神秘村落 “不知公子自何处来?” 一道苍老沙哑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余相皖闻言回首。 是一个六七十,白发鹤颜,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的大爷,拄着一根黑漆漆的拐杖。 “在下与朋友失散,无意误入此处,天色渐晚,见此处有人烟,便厚颜前来叨扰,” 大爷闻言皱眉,那双经过岁月摧残变得浑浊的眼睛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着余相皖。 看这小公子的模样不似坏人。 不过云落村已经数百年不曾有外人踏足了,今日被外界人误入,也不知是福是祸。 “我是此村的村长,你且随我来吧。” 老村长叹了一口气,便颤颤巍巍的在前面带路。 余相皖看村长的态度也知道这处村落应是避世而居,如今自己突然踏足估计引人恐慌了,难怪路上遇见的人对他没有好脸色。 于是便也不再打探,只安安静静的跟在村长身后。 白雪簌簌落下,老村长带着余相皖来到了一处半山腰闲置的木屋前。 老村长目光沉沉的看向余相皖,盯着他的眼睛说道, “你今日便在此落榻,期间莫要出去闲逛,明日你便自行离去吧。” 顿了顿又沉声道, “切记不可与旁人提及我村的存在。” 余相皖闻言对着老村长点点头,应承下来。 “村长放心。” 老村长看他答应得这般爽快,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便下山去了。 余相皖推开木屋门,将油纸伞关上,抖了抖伞上的落雪,将伞放在门口置物处,这才进屋。 屋中宽阔,是一幢三室的木屋,中间是客堂,两侧是卧房,外间还有沐浴处。 除了山脚下的木屋错落有致,比邻而居之外,山间的木屋都是镶嵌在山壁上一般,木屋六面上、下、左、右、前、后,只后面与山壁相接,其余皆是悬空之态,并无其他支撑。 余相皖施了一个清洁术,从卧房窗前望向四处,与这木屋一般的有数百幢,并无规律可言,只一条悬空的石头山路与各木屋相连,像是一条线将其串联起来,杂乱无章却又井然有序,倒别有一番风味。 很像世外桃源。 也不知在此处的都是哪朝哪代人,观此村落,余相皖觉得,美则美矣,但是光看着便觉得岌岌可危。 他今日来的路上,遇见许多人,并没有从他们身上感觉到任何灵力波动,观其面相都是普通人。 普通人怎么建造的悬空木屋?还有那悬空的石头阶梯…… 若只是凡人,这悬空的木屋以及悬空的石头阶梯,都是很危险的存在,一不小心就容易摔死。 余相皖依旧坐在木窗旁,素白的手撑着下巴,看着远处近处的万家灯火一盏一盏逐渐亮起,像童话世界一般,美好又梦幻。 木屋之中有孩童嬉闹,大人都在准备饭食。 悬空石阶上偶尔路过三两个人。 走得倒挺稳。 余相皖心想。 不过这处是真的很美,每天都能看见这么旖旎的风景,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余相皖又仔细观察了一下木屋,发现里面东西都很齐全,这里以前应当是有人居住的才对。 看样子应该是一家三口,余相皖看向木屋角落,那里突兀的摆放着几块小石头,不注意的话很容易忽略它们。 自己可不像是这么容易忽视东西的人,更何况这小木屋摆放着小石头这件事看起来就很违和。 余相皖又去看了一下其他房间,每一间角落处都有这样的小石头,伸手去碰,却像是被什么阻挡了一般。 有防触碰的阵法,而且这石头,最大才拇指大小却似有千斤重。 每一间屋的小石头大小形状各不相同,看着也摆放得杂乱无章,但连起来就是一个奇妙的阵法。 余相皖又仔细观察了一下悬空的石阶,果不其然,上面有极易让人忽略的沙砾,石阶旁边都被护了起来,像是一道无形的栅栏。 看来这便是悬空木屋与悬空石阶的奇特之处了,竟然是靠着阵法维持。 不得不说,真是奇思妙想。 不过,总觉得自己还忽略了何处…… 远处有吵闹声传来,余相皖抬头望去,是一堆孩子在玩闹。 即使他是修士,耳聪目明,也无法凝聚灵力去探查。 看来这阵法不仅只是维系这木屋的,还可以轻微的隔音。 若他不是修士,可能外界的声音都听不到。 余相皖坐了一会儿便上床休息了。 夜半时分,余相皖是被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的,余相皖到木窗前,抬眸往下看去,是山脚那些小孩还在玩耍。 略微皱了皱眉,怎么那么晚还不睡? 余相皖布下一个隔音结界,继续睡觉了。 毕竟人家大人都不管,他只是来借住的外来人,不宜多生事端。 翌日 晨光熹微,打开木窗冷气袭来,各家各户屋顶都落下了一层厚厚的白雪,石阶,山上都被白雪覆盖。 翠绿的叶,火红的枫,皆被打上了一层厚厚的透明霜雪。 像是琥珀一般,形成了一棵棵或翠绿,或火红的雾凇,漫山遍野都是如此,抬眼望去像是误入仙境。 余相皖打开木屋门,老村长已经等在了门前,看来是要亲自把他送走才安心。 天上又开始落雪了。 余相皖撑着油纸伞,跟在老村长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只安静的走着,除了雪落下的声音便是两人踩在地上白雪留下的吱吱声,谁也不说话。 到了山脚时,余相皖又听见了吵闹声。 没有木屋的隔绝阵法,这次他听清了,全是辱骂声和拳打脚踢的声音。 余相皖本不欲多管闲事,但到底还是不忍心。 缓步走过去,看着一群孩子围着一个脏兮兮的小乞丐,将其堵在墙角围殴。 这显然不是昨天那一批小孩了。 “你们在干什么?!” 余相皖看不得这欺凌画面,声音不自觉带着凌厉的冷意,让人发怵。 小孩们纷纷停下动作看向余相皖。 “我们在除恶!你管我们作甚。” 说话的是一个黑壮的十岁孩童,那凶狠的脸色让人看起来尤为不喜。 余相皖脸色越发的沉。 那小孩看余相皖沉着一张冷脸,不怒自威的模样也嗫嚅起来。 “她爹娘想要害死我们全村人,我们打她怎么了?她爹娘是大坏人,那她就是小坏人!说不定你这个外界人也是她爹娘招过来的呢……” 老村长看着余相皖和村中孩童对峙的模样,对那些孩童道, “都各自回家去吧。” 老村长亲自发话无人敢不听,纷纷作鸟兽散,叽叽喳喳不一会儿便跑远了。 余相皖这才看清楚被围殴的孩童的模样。 瘦瘦小小的团做一团贴着墙根,头发蓬乱,将整张脏污的小脸挡住大半。 衣衫单薄且破烂,露出的皮肤没有一块好肉。 脸上也是一片青紫,她并未穿鞋,脏污的小脚全是冻疮,在余相皖看过去时微微瑟缩着想往身后藏。 她继续留在这里会死的。 不是被打死就是被冻死。 不知这孩子的父母与村中之人有何恩怨,余相皖看着老村长问。 “我可以带她走吗?” 第36章 捡了一个小孩 老村长闻言,目光沉沉的看向余相皖,似是辨别他话中的真伪,良久,那仿佛被锯子磋磨过的嗓子才沉沉道。 “公子还是莫要再说笑了。” 这公子看着不似凡人,这小女娃如今已与他们结仇,若来日有所作为,对村中之人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余相皖闻言便知这老头是何想法,也不言语,只淡淡伸出手,掌心渐渐凝聚出一团灵力,随即又散去,似从未出现过一般。 从始至终余相皖脸上都是一片淡漠,并无其他表情,就连眼中也噙着淡淡的凉意,像是被飞雪渗透凉了人心一般。 “那请您给我一个可以不带她离开的理由吧。我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 老村长看着余相皖手中凝聚又消失的浓郁灵力,瞳孔微缩,眼神一凝,思忖了一下才道, “她爹与外人勾结,害得我村避世居所差点被外人发现,引起不必要的争端……” 这个理由显然不能说服余相皖,余相皖疑惑地问道, “那我也是外界人,如今不也发现你们了吗?” 老村长一噎,他活了这么大年岁,也是有自己的分辨之法的。 昨日初见这少年,便觉得这少年恐有过人之处,怕采用强制手段给村里人带来灭顶之灾,故而只想着让他留宿一晚。第二日赶紧将人送走,再去求那人将村中阵法改过加强。 没想到今日竟然会撞见这档子事,多出事端。 见余相皖态度强硬,老村长无奈。 “罢了,你可以将她带走,不过要发誓有生之年你和她都不能再踏入此处。” 余相皖闻言,缓步走过去将那薄薄的油纸伞撑在小女孩头上,挡住了外界肆虐的风雪,轻声道。 “你愿意随我离开吗?” 小女孩还是双手环膝,瘦弱枯瘦的手臂紧紧抱着被冻得麻木的双腿,闻言呆滞的抬起小脸。 她呆呆的看着这个穿着好看,眉眼温和的少年逆着风雪,问她是否愿意随他离开。 她麻木的脑子转动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的点了点头。 余相皖没问她,离开以后可愿一生不再踏足此处。 看这老村长无理尚可辩三分的模样,既然肯让她与自己离开,想必这小女孩父母也不是完全过错方。 他昨日住的那处木屋,不出意外便是这小女孩家了。 昨日他便奇怪,为何全村皆有灯火,唯独他住那一处木屋闲置。 按理说这种避世居所房屋紧张,是断不可能有闲置的。 余相皖取下身上的大氅,将小女孩整个人纳入其中抱起来。 小女孩闻着身上不属于自己的温暖木质香,被抱起时整个人颤抖了一下,害怕的看了余相皖一眼,随即将小脸埋进狐绒大氅之中。 余相皖感受到怀中小孩的僵硬,双手稳稳抱着她,轻声安慰道, “莫怕,我是来带你离开的。” 抱着小女孩,余相皖当着老村长的面发了誓,保证他与小女孩此生不再踏足,便离开了。 他保证是他的事,若搞清楚了事情缘由,小女孩父母也并无什么过错。 那么他便不会再管小女孩是否还要回到这个地方了。 余相皖抱着小女孩,先找了一个遮挡风雪的地方,取出一枚辟谷丹让她吃下。 毕竟一看这小女孩就不知道是饿了多少天了。 看着也就五六岁的模样。 待小女孩缓过劲来以后,余相皖才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 那个名字从有记忆以来,带给她的只有苦难,她会一辈子记得那个名字,但是她不想再用那个名字生活。 “那你姓什么可记得?” “……秦。” “那我给你取一个名可好?” 小女孩闻言轻轻点了点头。 余相皖低头思索了一下,这才看向小女孩, “那你便叫秦蔓蔓可好?往事堪堪亦澜澜,前路漫漫亦灿灿。蔓与漫谐音,且象征着无限生机,希望你无论过往如何,未来都会是一片光明璀璨,生机盎然,肆意成长。” 小女孩闻言又点了点头,声音像猫一样细。 “谢谢哥哥。” 余相皖摸了摸小孩蓬乱的头发,他在思索怎么安置秦蔓蔓。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灵根,若有灵根,或可留在扶摇宗,若没有,那便看有没有合适的人家领养她。 余相皖将自己的打算告诉了秦蔓蔓。 秦蔓蔓不懂什么是修仙者,也不知道什么是灵根,思索了良久,才小心翼翼道, “如果有灵根,如果可以修行,那会和哥哥一样厉害吗?” 她刚才看见哥哥手心中放出一团绿色的光团,本来不愿意让她离开的村长就答应了放她离开。 “唔,差不多吧。” 闻言,小女孩眼中终于有了一丝光亮,无比渴望自己也有一棵什么灵根。 无论未来如何,总比待在云落村等待死亡的好。 余相皖看着小女孩不再有问题,这才抱着小女孩离开。 小女孩没一会儿便在他怀中睡着了。余相皖见她紧皱着眉头,怕她睡不安稳,出手点了她睡穴,她是该好好睡一觉了。 单手召出破茧,踏空而上,顺便掐了一个诀往身上打了一道隔离术法,将风雪挡在外面,这才往扶摇宗方向飞去。 余相皖昼夜不眠的飞行了七日,这才到达扶摇宗。 小女孩一直窝在他怀中,期间除了睡觉就是吃辟谷丹。 他到了山门所在地,可惜没有玉牌进不去。 他正思考着怎么进去,谁知才过半个时辰,便看见叶枕安踏空而来。 余相皖笑着向前,发自内 心的开心道, “师兄,真巧啊!” 叶枕安从头到脚打量了他一眼,看他并没有受伤,这才回道, “不巧,我是专门在此等你的。” 余相皖疑惑了,他们当初约好了在扶摇宗内会合,他怎么特意在这里等他? “啊?” “我与皎月给你发的讯息都不见你回,想着你或许出了什么情况,怕你进不去山门,所以特来等你。” 余相皖闻言心中略微触动:“谢谢你。” 叶枕安这时才注意到他怀中的小女孩,小女孩正睁着一双乌黑的眼睛小心翼翼的看向他。 “这是?” “说来话长,师兄,我们还是回去再详谈吧。” 三人一同回到了扶摇宗,余相皖在回到宗门就变回了自己的容貌。 余相皖突然带来一个陌生小孩,自然是被执法堂的弟子好好盘问了一番。 他一一解答了,不过并未说及云落村,只说是在一个村庄捡到的。 最后便是测试看秦蔓蔓是否有灵根了。 秦蔓蔓肉眼可见的有些紧张,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测灵玉树。 “火木双灵根,看看她是否愿意走问心路了。” 由于是余相皖亲自带过来的人,若想直接留下,那便只能一辈子作为一个杂役弟子。 不然就按规矩办事,走一遍宗门的问心路,其实与余相皖他们走登仙梯差不多。 余相皖闻言蹲下身看向秦蔓蔓,温声问道, “蔓蔓,若你想直接留下,便只能作为杂役弟子了,这不需要你经过任何考验。但是如果你想当外门,或者是内门弟子,就需要走一遍问心路,” “走问心路有些压力,如果你不能登到两百梯,那你便不能留在扶摇宗了,但是你登上了两百梯以上,便可以留在宗门,” “登到五百梯以上便可以做外门弟子或者是内门弟子。” “你是想直接留在宗门做杂役弟子,还是想尝试走问心路?” 余相皖这几日只顾着赶路了,目前的小女孩还是当初那副模样,只不过余相皖期间给她施过清洁术。 “那哥哥是什么弟子?” 秦蔓蔓闻言看向余相皖细声问道。 叶枕安还是第一次听见小女孩讲话,闻言深深看了小女孩一眼。 秦蔓蔓察觉到叶枕安的视线,轻轻往余相皖身旁躲了躲。 余相皖察觉她的不安,安抚的摸了摸她的脑袋, “我是内门弟子。” 亲传弟子也算内门弟子。 “哥哥,我会努力进内门的,我要走问心路。” 第37章 杂役弟子 看着秦蔓蔓认真而坚定的眼神,余相皖没有说什么打击她的话。 秦蔓蔓不知受了多少苦,刚刚测灵根他才知道秦蔓蔓已经九岁了,九岁的小女娃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模样。 整个人一看就是一副营养不良,受尽摧残的小苦瓜模样。 问心路可不是那么好走的。 弟子将秦蔓蔓送去走问心路,余相皖仍旧陪着秦蔓蔓,并未离开。 他也想看看秦蔓蔓能不能留下来,如果没通过考核,那么他也好为她另寻出路。 双灵根的资质并不差,她若还想修仙,其他宗门也未尝不可。 叶枕安见余相皖一副好人做到底的样子,也站在余相皖身旁看着登仙梯底下那个瘦小的身影。 这小女孩对余相皖似乎过分依赖了。 秦蔓蔓知道问心路不是那么好走的,她一早便做好了准备,可没想到她的身体这么脆弱。 才堪堪爬了十三梯,整个人就被汗水打湿。 像才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身上仿佛压了千斤重担,狠狠的研磨着她的每一寸骨头。 秦蔓蔓眼睛不可抑制的弥漫上一层水雾。 不行,她不能倒下去,倒下去就爬不起来了。 既然有机会,那爹娘和弟弟便不能白死。 那些冷眼旁观之人也别想置身事外!她得替爹,替娘,替弟弟讨一份公道! 秦蔓蔓撑在石阶上的双手双腿止不住的颤抖,缓慢而用力的向上攀爬。 余相皖看着秦蔓蔓在石阶上瘦小的身体,不服输的爬过了一梯……两梯……三梯……一百梯。 她停在一百梯不动了,眼神空洞又迷茫。 余相皖知道她是进入了问心。 历来进入问心之人,之后攀爬的极限最多便是三十六梯。 秦蔓蔓明明记得自己还在走问心路,可突然便出现在了云落村。 爹娘慈爱的看着她,叫她过去用饭,桌上摆放着娘亲亲手做的,色香味俱全的饭菜。 两三岁的弟弟调皮的在一旁缠着爹爹抱,黄昏的余光从窗外洒进木屋。 室外是美景,室内也是。 真好啊。 爹爹娘亲……弟弟……还有她,他们都活得好好的。 太久没看见爹娘他们了。 秦蔓蔓白皙的小脸上渐渐漾开满满的笑意。 上一次见爹娘是什么时候呢? 不记得了。 好像是上辈子,又好像是在昨天。 这一幕可真美好,要是能一直停留在这一刻该多好啊。 “阿姐,我们去山下找阿生哥哥玩吧。” 弟弟粉嫩的小脸上一双亮晶晶的含水眼眸扑闪着看向她。 “好啊。” 她和弟弟出门前,娘亲慈爱的摸了摸她的头发,爹爹站在一旁也看着她和弟弟。 “我们阿月要早些回家啊。” 秦蔓蔓深深的看了爹娘一眼,随即赶忙牵着弟弟的小手回过头往山下走去,并不回答。 下山的路上,突然下起了鹅毛大雪,她和弟弟的衣衫不知不觉地变成了破烂不堪的模样。 这是娘亲被村中人逼死,她和弟弟被赶出家的之后一年。 四岁的弟弟哭着小心翼翼的看着她,脸上的嫩肉早在这无尽的磋磨中变成了刺人的骨头,眼睛也不似幼时懵懂澄亮。 “阿姐,我会死吗?” 秦蔓蔓眼中染上无尽的悲凉,紧紧搂着年幼的弟弟蜷缩在山脚一个小洞里,声音涩然, “……不会的。” 虽然平时被人殴打时她已尽量将弟弟护在身下,但打他们的人太多了,四面八方都是,密密麻麻的,她护得住这头,护不住那头…… 这是她第一次直面同龄人的恶意,这恶意却足够让人致命,明明之前爹娘还在时他们也曾交好。 全身青紫的弟弟后面没再说话了,他渐渐的合上了那千斤重的眼皮。 秦蔓蔓只看着前方无边无尽的大雪,她知道,弟弟走了,和爹娘一样。 她就那么呆滞的紧紧抱着弟弟,看着外面飘着的洁白的雪。 真脏啊。 她想。 她偷偷将弟弟葬在了一个小土坡上,弟弟身上全是青紫,不知道是被打的,还是被冻的。 她最后看了一眼隐在半山腰上的小木屋,那里面的那一盏灯再也不会亮起了。 想着出门时娘亲对她说的话犹在 耳畔, ‘我们阿月要早些回家啊。’ “……娘亲,阿月回不去了。” 阿月没有家了,阿月没保护好弟弟,对不起…… 余相皖看着秦蔓蔓从幻境中醒来,她眼中并无光彩。 她继续像蜗牛一样,缓慢而坚定的往前爬。 一百零一梯…… 一百零二梯…… …… 一百九十八梯…… 一百九十九梯…… 两百零一梯…… 余相皖和守在问心路旁的弟子都震惊了。 实在看不出这小小的身体是怎么承受过这一梯更比一梯重的威压的。 叶枕安也有些讶异。 秦蔓蔓爬到两百零七梯时,整个人承受不住般眼睛一闭,像轻飘飘的破布一般从问心路坠下。 余相皖正想飞身去接过她。 没想到一道红色的身影比他更快,稳稳的接住了极速往下坠的秦蔓蔓。 没想到这人心还挺热的。 余相皖两人将秦蔓蔓送到药峰,途中余相皖用灵力检查了秦蔓蔓的身体。 心脉俱损,沉疴旧疾。 余相皖皱了皱眉,他大意了,之前看着秦蔓蔓像没事的模样。 没想到身体竟然已经损毁到了这个地步。 余相皖也没避着叶枕安,给秦蔓蔓输送灵力疗伤,一点一点的修复着她的经脉…… 待秦蔓蔓渐渐好转,脸上也有了血气时,余相皖才停下手。 喂了自己一颗回灵丹。 药峰是隶属于丹峰的一个子峰,宗门内的医修都在这里。 过了没一会儿,秦蔓蔓幽幽转醒,一眼便看见了坐在榻前的余相皖,她眼中满是脆弱, “哥哥,我是不是很没用啊……” “蔓蔓已经很厉害了,比很多人都厉害。” 余相皖挂着一抹温和的笑意,如初日暖阳。 秦蔓蔓才说完一句话,又晕了过去。 他或许知道秦蔓蔓为何要坚持走问心路了。 余相皖不可能时时看顾着她,靠走后门终究不妥当。 即使她走了问心路依然只是一个杂役弟子,但这杂役弟子的身份也是她自己争取来的。 至少不会被人诟病,而且她……真的很厉害。 她是扶摇宗第一个过了问心之后还能坚持爬一百零七梯的弟子。 余相皖看秦蔓蔓并无大碍以后,便与叶枕安一同回域剑峰了。 是该处理一下时空石的事情了,这么个烫手大宝贝。 余相皖补了身份玉牌,又被扣了十积分。 不过他并不在意,扣就扣吧,欠了那么多,也不在乎这一点儿蚊子血了。 发了讯息给余皎月报了平安,便思索着该怎么处理时空石了。 第38章 兰花戒 炼器可是个技术活。 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都能炼器的,正所谓术业有专攻。 余相皖也不敢随随便便将时空石给炼器峰的师兄祭炼。 不是他信不过炼器峰的师兄。 实在是身怀异宝难免多想,万一被谁走漏了风声,那结果可不会好,所以还是谨慎一些,毕竟小心使得万年船。 “在想时空石?” 叶枕安看着余相皖一直不说话,出声问道。 “是啊,在想请谁祭炼呢。” “没有合适的人选。” 叶枕安道,“我恰巧会一些,如果你放心的话,不如我帮你炼。” 余相皖震惊的看向叶枕安,“你什么时候学会的炼器?” 对于余相皖对自己的不关注,叶枕安心下略微失落,却也习以为常。 “约摸两年了吧。” 平时连叶枕安院门都没进去过的余相皖虽然奇怪叶枕安会炼器,不过也不觉得奇怪。 现下只觉得欣喜。 心里已经兴冲冲的在规划时空石的用处了。 拳头大的时空石,可以分出一指大的出来炼制两个储物戒,他一个,长乐一个。 剩余的均分为三份。 他的破茧和叶枕安的化蝶,用了这时空石便不会只限制在天阶上品了,会随着他们一起成长而成长。 虽然现在他俩才筑基,说这些有些远,但是多打算打算也是好的。 至于剩下一份,等长乐以后有了本命法宝,他再给长乐。 余相皖将想法和叶枕安说了。 “……你是说你想要祭炼两个可令时间静止的储物戒?” 余相皖大方道:“是啊,你要一个吗?要的话那就做三个,剩下的再分为三份。” “不必了,剩下的分为两份就好,无功不受禄,更何况这本就是你出的灵……” 他话还没说完,化蝶就开始激烈地震动着抗议了,要是他能说话估计都要开口骂叶枕安傻子了,有傻子送好东西上门给他白嫖他都不要,他都不知道这两人到底谁更傻! “怎么能算无功呢?总不能让你白白祭炼吧?而且主要是请你祭炼我放心,可以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你要实在觉得不好意思,那你付给我三万中品灵石好了。” 叶枕安沉默了一会儿,掏出四万中品灵石给余相皖。 余相皖光买这一块时空石都花了一万七千上品灵石,说到底是他占了大便宜,而且化蝶确实也需要这时空石,若以后有机会,他历练得来的宝物都让余相皖先挑。 余相皖拿了叶枕安的一半身家也不觉得不好意思。 毕竟他现在是真穷,为了买这时空石,他棺材本都搭进去了。 余相皖将破茧拿出来,破茧雀跃的围着他绕圈。 余相皖赶紧一把将破茧制住递给叶枕安。 这破剑平时对他爱搭不理的,现在要喂它吃时空石倒是知道讨好他了。 有奶便是娘是吧? 将时空石和祭炼储物戒的其余材料都交给叶枕安以后,余相皖就回到了院子。 十天后。 余相皖将院门打开,看着院门口站着的叶枕安有些惊讶。 “这便好了?” 叶枕安点点头,将两个储物戒,破茧以及剩下的那一份时空石递给他。 时空石现在只有婴孩拳头大小了,余相皖本想将他放在储物戒中,想了想,还是觉得放在空间安全一些。 毕竟空间是与他的灵魂绑定的,而储物戒……他怕被抢。 储物戒一个呈嫩绿色,一个呈嫩粉色,绿色似一朵小兰花模样,粉色似娇嫩欲滴的桃花。 栩栩如生的,煞是好看。 一般的储物戒都是统一样式的,除非像余相皖这样特别祭炼的。余相皖越看越喜欢,爱不释手,没想到叶枕安还能有这般审美。 破茧从表面看看不出有什么变化,不过余相皖一早便感知到了异样。 这也太安静了。 “破茧陷入了沉睡。” 叶枕安看出余相皖的疑惑,出声道, “化蝶也是和破茧一样。也不知何时会醒,醒了就好了。” “谢谢啊。” “进来坐坐吗?” 余相皖让开一条路,让叶枕安进去。 十天,估计叶枕安是不眠不休的在帮他祭炼储物戒和破茧。 “好。” 余相皖随即迫不及待的将兰花戒认主,然后回到屋中将自己昨天做的几桶冰块收进兰花戒中。 扶摇宗四季如春,所以他想要冰块还得自己制作,等回了凡尘界,直接打几盆水放外面冻着就成了。 余相皖照例做了几份灵桃汁,灵泉水除了有洗筋伐髓的作用之外,还有通心明目,去疲解乏的作用,他加了一半的灵泉水进去。 就当叶枕安这十日不眠不休炼器的报酬了。 拿出两份,一份给叶枕安,一份给他,剩余的收入兰花戒中。 然后发了一个讯息给余皎月。 叶枕安喝了一口灵桃汁,只觉得瞬间全身的疲乏都一扫而空了,清冽的眼眸中闪过讶异。 看来余相皖的秘密还挺多的。 不过片刻,余皎月便到了。 少女粉衣翩跹,一屁股坐在余相皖旁边,撒娇道,“哥哥,我也要喝。” 余相皖从兰花戒中拿出一杯灵桃汁递给余皎月。 “是时候该准备准备回家了。” 余相皖看着余皎月说道。 “知道了哥哥,那一会儿要先去任务堂领取任务吗?” 余皎月想到回家,心中很是欢喜,灵动的双眸亮晶晶的看着余相皖。 一别两载有余,她也想阿娘了,还有东记福的蝶片糕。 扶摇宗弟子无故不得随意出宗,不过任务堂的任务之中有长期任务,半年以上一年以下。 除此之外想要出宗还可以给宗门报备下山历练。 历练时间,地址不限。 不过有一个硬性规定,那便是金丹期及以上才可以下山历练。 所以他们两个筑基境的小糕点,只能乖乖领取长期任务了。 在这期间,只要任务完成就行,对于其他时间你去做了什么,大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你先回去准备准备,明日一早我们在任务堂会合。到时再领取任务。” “好耶!哥哥我先回去啦!” 看着一骨碌站起来就要走的余皎月,余相皖一把拉住他,笑道, “你这滚皮猴,储物戒你不要了?” 说着将桃花戒递给她。 余皎月看着哥哥手中的储物戒一脸茫然道 “储物戒我有啊?” 余相皖神秘的笑了笑,“这储物戒里面时空静止,虽然不是特别大,但是可以装下你几百年要吃的蝶片糕了,而且不会坏。” “你确定不要吗?” 余皎月闻言那双好看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真的吗?” 说着小心翼翼,双手虔诚的接过。 余相皖看见她这一副模样再也止不住笑意。 这小傻子。 “快滴血认主吧。” 第39章 回家 余皎月看着手中娇艳欲滴的储物戒,脸上的笑容逐渐扩大。 “谢谢哥哥,这储物戒可真是好看啊!还是我最喜欢的粉色。” “这是你枕安师兄帮忙祭炼的,你还是谢谢他吧。” “谢谢枕安哥哥!” 余皎月从善如流,将手指上原本那个黑溜溜的储物戒换下,滴血认主后戴上桃花戒。 只见阳光下,一袭粉衣的少女腮凝新荔,鼻腻鹅脂,微微抬着美玉般雪白柔嫩的手在阳光下,无名指上带着一朵含苞待放的粉嫩桃花,桃花衬得少女柔荑似雪,美不胜收。 余皎月抬着素手,在阳光的照耀下更显得娇俏可爱。 娉娉袅袅十三馀,豆蔻梢头二月初。 余相皖看着这一幕也不由得失神,恍惚间那个小丫头似乎长大了不少,已是初具风华。 皎若旭日升朝霞,灼若芙蕖出绿波。 假以时日,必定名动一方。 余皎月得到了心爱的礼物,不一会便雀跃着离开了。 一旁的叶枕安适时出声。 “明日我与你们一道去吧。” “刚好我也该出去历练一番了。” 余相皖闻言一噎,沉默了一会儿便颔首答应了。 看在他帮自己不眠不休…… 翌日清晨 三人挑了一个离大雍朝京都稍近的任务,便一起下山了。 玉林村,除邪祟。 限期一年,每年三月至十月便会出现不知名的邪祟祸害庄稼,却并不害人性命。 如今将近十一月,刚好回家去陪阿娘几个月。 待二月便可去玉林村查探究竟是何邪祟作祟。 时间还很宽裕。 出了扶摇宗,外界白茫茫一片,大雪纷飞。 虽然修道之人身体强于常人,也不怎么感知得到冷热,但是在凡尘界还是入乡随俗的好。 于是三人裹着厚实的大氅继续前行。 御剑飞了月余,便到了凡尘界。 修仙界有规定,修仙者在凡尘界轻易不可使用术法,以免造成恐慌。 不过三人都是会找漏洞的。 避着不被人看到也不是不行,反正肉眼凡胎的也看不见他们,于是施了幻术隐匿身息继续飞行。 不过几日光阴便到了京都。 大雍朝,丞相府。 小厮看着眼前各有千秋的小姐和公子,虽然三人离开快三年了,但是模样和小时候没多大变化,现在也就是五官长开了而已。 三人跟着小厮一路到了听雨院门口,看着熟悉的院门,心中隐隐欣喜,终于回家了。 余相皖没让小厮通传,和余皎月叶枕安脚步轻轻的走到云氏的居所,繁叶落尽的桃花树,苦守着空荡荡的枝桠。 树下的女子身着一袭白色的月练百合纱裙,轻纱慢慢,仙气飘飘。 她独倚梨木贵妃榻,双眸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绝尘的气质,如瀑布般的乌发被束于脑后,风鬟雾鬓,容色晶莹如玉,如新月生晕。 这是余相皖第二次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云氏,第一次是他刚到这个世界三天,刚好可以睁开眼的时候。 此刻的阿娘似乎与记忆中十五年前的面容重合。 即使已经生了两个孩子,即使他已经快十六岁了,但是阿娘还是如从前一般好看。 云氏不知在想什么,似乎是在发呆。 余相皖刚想开口,忽然瞥见余皎月鬼鬼祟祟的向云氏挪过去。 余相皖见此心有灵犀的闭了嘴,在余皎月才开始行动之时,云氏就像回神了一般,眼中恢复了清明。 唇角微微勾起,余皎月自是没发现,她从后面双手轻轻覆上云氏的眼睛。 “阿娘,猜猜我是谁?” “噗嗤” 余相皖没忍住笑出声,叶枕安在旁边眉眼间也染上了些笑意。 “……长乐。” 云氏声音温和,带着笑意道。 余皎月也不恼自己嘴瓢,搂着云氏就开始撒娇。 “阿娘。” 叶枕安礼貌打招呼:“夫人。” “枕安也来了。”云氏含笑点了点头。 叶枕安与云氏见过礼后便回到了之前居住的屋子。 云氏向余相皖招招手,“长宁,走近些让阿娘看看。” 一别三年,余相皖也很想云氏。 走过去坐在云氏旁边。 云氏看着眼前如雏鸟般慢慢长大的儿女,满眼慈爱地伸手摸了摸余相皖和余皎月的脑袋。 余相皖任由云氏动作,忽然想起阿娘刚刚好像是在发呆,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于是略显担忧的问道。 “阿娘刚刚可是在想什么?” 余皎月也睁着一双雾眼朦胧的看向云氏。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心中忽然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总觉得这棵桃树有些眼熟。” 云氏看着眼露担忧的两兄妹,笑着安慰。 余皎月:“……” 看了十多年了能不觉得眼熟吗? 余相皖闻言倒是仔细看了看眼前毫无绿意的桃树。 来来回回打量了好几圈也未看出有什么不妥。 这桃树也不像开了灵智成了精的模样啊? 况且他是木灵体,与花草树木有一种天然的亲和力,若是有异样他是很容易发现的。 知道云氏没有危险,他放下了心,不过还是将云氏的话放在了心中。 修士心有所感皆有缘由,虽然他娘是一个普通人。 但是他并不会心存侥幸,将他娘的安危放在那微末的侥幸之中。 等稍晚点,他便将整个丞相府都探查一遍。 母子三人又说了好一会儿话。 余相皖和余皎月简单说了这三年间两人身上所发生的事。 看着余皎月恨不得把每天几时起几时睡都与云氏讲,余相皖听着妹妹絮絮叨叨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他先去做饭,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想来阿娘应该也想念他的厨艺了。 ● 夜间,子时。 待丞相府灯火寂灭以后,余相皖才身如鬼魅般出门一寸一寸仔细探查。 虽然其他地方他都没放过,但重点还是在那棵老桃树上面。 伸出手将木灵力探入其中,连桃树根须都仔细探查了一番。 并无异样。 余相皖收手坐在院中,凉风习习,夜间还是很冷的。 阿娘的身体感觉如三年前他们离开时一样。 看着还是虚弱的。 不过余相皖今天趁着扶云氏时趁机探查了她的身体。 并无衰败之象。 “怎么还不睡?” 余相皖听见声音,并不回头,继续看着天边那轮弯月。 来人自顾自坐在一旁的石凳上。 “我在想,我阿娘一介凡人,我和长乐都离开了,她一个人整日守着这抬眼便望到尽头的听雨院时心中在想什么呢?” 余相皖像是在回答叶枕安的话,也像是在自言自语。 叶枕安看着余相皖惆怅的模样,抿了抿唇并不搭话。 余相皖也没想叶枕安出言安慰,继续轻声呢喃, “我还是修行太浅了,既无法现在就带阿娘离开丞相府这个虎狼窝,也无法彻底根治阿娘的虚弱之症。” 他还是太渺小了,说到底也不过是浩瀚宇宙中的沧海一粟。 第40章 讨点利息 星斗绣天长不夜,疑乘风驭扣瑶扉。 漫天繁星将天空映得蔚蓝,似一幅名人倾心所书的画卷。 余相皖轻轻叹了几息,忽然又信心满满起来。 他和长乐如今虽然羽翼未丰,不过护住阿娘而已,他天赋尚可,未来一定让人不敢再欺辱他们。 想到先前夜探丞相府时,渣爹和林姨娘那如胶似漆的恶心模样。 余婉婉和余瑞如今去修了仙,又添了一个小儿子倒是恰好可以继承丞相府了。 “走吧,师兄。你也该好好休息休息了。” 印象中的叶枕安是一个卷王,不过余相皖一直保留着凡人时的思维习惯,总觉得天天那么修炼会亏空身体,所以才多劝了一句,让叶枕安去休息。 再过不久便该天亮了,叶枕安看着余相皖起身往厨房方向走去, “我与你一起吧,可以帮你打打下手。” 余相皖闻言有些愕然,他让他去休息,他却还想帮他做饭。 理解不了这种卷法,做饭也增加不了修为啊? 不过有人帮忙,他还拒绝那便是傻子。 余相皖淘了米,打算煨南瓜粥,他娘对吃食不挑,但是喜甜不喜糖。 所以南瓜粥刚好满足这一点,清香浓稠,甜而不腻。 叶枕安看着余相皖的动作,以为他是要做初时他到丞相府时给他煨的清粥。 “是打算做清粥,卧两个蛋吗?” 余相皖闻言正打算去拿南瓜的手微微一顿。 随即又自然而然地将南瓜拿起来,熟练的扒皮切块。 他当然记得叶枕安说的是什么粥。他对叶枕安相关的事总归是印象深些。 毕竟当时他总觉得未来他们一家三口的命有一小半握在叶枕安手里。 所以做了许多蠢事。 不过现在他修为比叶枕安高,他不怕叶枕安了。 余相皖语气如常,声音浅浅,听不出情绪。 “不是。” 叶枕安如今只是他七师兄,即使未来剧情强行修正,他们会走到对立面,他也不怕。 叶枕安从小便会察言观色,心思玲珑,自然也发现了余相皖那一瞬间的不自然。 于是双双沉默下来。 一人安静的准备早膳,一人安静的打着下手。 午时,天空淅淅沥沥的开始下着雨雪。 余相皖用过午膳便悠哉悠哉的躺在摇椅上观雪。 听见听雨院突然出现的嘈杂的脚步声,微微叹了口气只觉得厌烦。 不速之客非要来扰了听雨院的清静,他自然不必留手。 看着硬闯进来的几人,余相皖依旧坐在摇椅上轻轻晃着,眉眼疏离,像看着陌生人一般抬眸看向余丞相。 “不知父亲大人强闯听雨院是为何事?” 余丞相看着余相皖一副淡漠疏离的模样,气从中来。 “你这逆子几年不见,好不容易回趟家也不知去看望你祖父,也不与为父通报一声,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余相皖听他说完,摇椅也不摇了,只用那双淡漠的眼定定的看着余丞相的眼睛。 余丞相还以为他终于要开口说话了,等了半天余相皖也不说话,只用那一双疏离冷漠的眼睛盯着他。 心中竟然生出些惶恐来。 余相皖看着余丞相那闪躲的眼睛,双眸略微弯了弯。 分明是笑着的模样,却让人不寒而栗。 “父亲大人这是又发癔症了?我的家只是这听雨院,从来不是丞相府。” “至于通不通报的,这满府人莫非都是瞎子不成?” “我昨日光明正大的从丞相府大门回来的,父亲竟未收到一点风声,想必是父亲太过宽宏大量,以至于府中之人只知林姨娘,不识大雍丞相。” 看着蠢爹这一副被当枪使的样子,余相皖并无情绪波动。 丞相府除了听雨院,整个中馈可都是牢牢掌握在林姨娘手中的。 他回家没人通知余丞相,也只是林姨娘想让渣爹来找他们麻烦罢了。 余相皖看着一脸气愤的余丞相。 或许他不蠢,林姨娘所有的小动作都被他洞悉,只不过爱之深,让他总是随着林姨娘心意做事。 余相皖讽刺的看着余丞相, “莫非父亲每日兢兢业业的去上朝只为养着府中这些尸位素餐之人。” “一时竟不知是父亲雇他们打工,还是他们雇父亲为他们打工了。” 余相皖说着嗤笑了一声。 余丞相虽然不知道打工是何意,但是也能了解大概意思,不由恼羞成怒,随手抓了桌子上的茶盏便狠狠朝余相皖掷去。 余相皖还是那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看渣爹向他扔茶杯表情也没什么变化。 素手轻抬,那茶盏竟然生生调转了一个方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砸向林姨娘面门。 “啊!” 只听她一声尖叫响彻云霄,滚烫的茶水从她头上浇灌而下。 白色的面庞瞬间被烫得通红。 余丞相气急,一边心疼的扶着林姨娘,一边怒骂 “你这孽种!竟用这么滚烫的茶水伤人,连你姨娘都敢打!” “简直是目无尊长!” “今天我非得教训教训你!” “云涟那等毒妇果然教不会你知礼!” “你果然像云涟那个贱人……” 人群中的云氏听见被自己成婚十余载的夫君辱骂,面上毫无波动,像看戏一般看着眼前鹣鲽情深的余丞相与林姨娘。 林姨娘柔弱的靠在余丞相怀中,她都快毁容了自然没空再挑衅余相皖。 余丞相往旁边递了一个眼神,他带来的七八个打手一拥而上。 丞相府的人都知道他去修仙了,他自然不怕使用术法被发现。 照例轻轻一抬手,所有人如被大风刮倒一般狠狠向外砸去。 溅起无数雨雪。 余相皖没下死手,不过动手之人不是肋骨断了就是腿断了。 林姨娘啜泣呼痛的声音和余丞相骂人的声音戛然而止,似乎此时他才想起来这个儿子是修仙之人。 余相皖依旧坐在躺椅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余丞相和林姨娘,眼神轻蔑。 “父亲与林姨娘当真是伉俪情深啊。” “我并不想管你们两个的腌臜事,只不过不要算计到听雨院头上来。” “我并不想成为你们蜜里调油的玩物。” “父亲知道林姨娘又蠢又恶毒却还是纵着她我也不管。” “不过……” 余相皖站起身,看着地上抱着林姨娘的余丞相。 “父亲大人似乎忘了三年前我去修仙之时对父亲说的话了。” 说着又将目光停在余丞相怀中吓得瑟瑟发抖的人上。 “既然如此,那我便收点利息吧。” 说着目光一凛,催动灵力将林姨娘从余丞相怀中扯出来。 林姨娘看着余相皖的目光布满惊恐,嘴唇哆哆嗦嗦的颤抖着。 余相皖化灵力为掌,对着她那张被茶水烫得通红的脸左右开弓。 茶水太烫导致她的脸皮都被烫得蜷缩起来,有一些甚至露出了皮肤下的嫩肉。 余相皖毫不怜惜,抽的力度丝毫不减,不一会儿林姨娘的脸便被打得稀烂,那些蜷缩的脸皮都被抽落了。 林姨娘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疼,脸上火辣辣的一片,整个人被余相皖禁锢着动弹不得,想开口求饶都开不了。 话还没说出口便被余相皖的巴掌打散! 余丞相看着林姨娘那姣好美艳的脸被打得血肉模糊,目眦欲裂,想去救她却被余相皖锢着,只得撕心裂肺的吼道 “畜牲,你这个畜生!快停手啊!” 第41章 震慑 听雨院虽然大,但是这边的动静早就惊到了人。 余相皖继续心无旁骛的抽打着林姨娘,他控制着力道呢。 打不死她,却也不让她好过。 余相皖含着笑眸看着余丞相,声音温润如玉, “父亲果真是年纪大了,我才刚刚说的话父亲都能忘,看来只能继续辛苦林姨娘为父亲的错误买单了。” 余丞相只觉得余相皖说话像是恶魔低语,看余相皖还准备继续惊恐的看着他,仿佛他从来未曾认识这个儿子一般。 余相皖不管余丞相心中作何感想,继续风急雨骤的扇着林姨娘,林姨娘在余相皖抽她第十巴掌的时候终于承受不住痛晕了。 余相皖看着晕过去的林姨娘,叹息一声, “真是不禁打,不过不醒来没意思。” 余丞相闻言心中松了一口气,这折磨终于要结束了吗? 余相皖分出禁锢着林姨娘的一丝灵力打向林姨娘的痛穴。 “啊!” 林姨娘一声痛呼响彻云霄,惊醒过来,面目狰狞。 此时她面上糊着鲜血,淅淅沥沥的落在平滑的地板上晕散开来,发髻散乱,状若疯癫。 余相皖看着林姨娘的惨状满意的点点头。 “这便好多了,不醒来打着她不痛,不痛便记不住什么话不该说,什么人不该惹。” 余相皖继续扇着林姨娘大巴掌。 闻讯赶来的人不知何时早已经围满了整个听雨院。 叶枕安和余皎月只站在一旁看着,两人都不说话,只默默看着。 叶枕安看不出任何情绪,余皎月看着这一幕饶有兴趣,兴致勃勃的看着林姨娘被打。 小时候她也对父亲有过期待,后来在日复一日的忽视与区别对待中,那点微末的期待早就丁点儿不剩了。 下人们第一次看见这样的二公子,纷纷鹌鹑似的默不作声,连呼吸都放轻了。 生怕二公子杀疯了眼,下一个大巴掌就落到了他们脸上,没看见老爷和府中如日中天的林姨娘都拿他毫无办法吗? 云涟也只在一旁默默看着余相皖,并不打算阻止他。 余丞相实在是爱林姨娘爱得紧,看林姨娘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也不在乎面子了。 反正那玩意儿早在他宠妾灭妻的时候就丢了。 “快停手!为父错了!” 余相皖听见余丞相的嘶吼声,只觉得无比悦耳。 停下手来,蹲下身直视着余丞相布满血丝的双眼,一字一句道 “父亲可要记住了,儿子最重孝道,动不得父亲,那父亲每忘记一次,便由林姨娘为您承担。” 说着起身,从旁边茶几上拿起一方锦帕,漫不经心的仔细擦拭着莹白如玉的手指。 “左右不过一个姨娘罢了。” 大雍律令,妾者,奴婢也,魅惑其主,可施以杖刑。 奴婢魅惑主家,是可以被主家随意打杀的。 这都不需要余相皖去收集她魅惑主家的证据。 大雍谁人不知丞相府有一个姨娘被宠得无法无天? 主母犹在,中馈却握在一个卑贱的妾室手中。 余丞相看着余相皖擦拭完手指随手扔在他面前的锦帕。 心中愤怒,面上却不显。 这儿子就是一个疯子! 不过他似乎忘了,这府中可不是只有他和余皎月两个修仙之人! 他现在只敢在心里想想,奈何有人与他心有灵犀。 “泥可别忘了,泥长兄和长姐也是修仙之人,他们不会放过……” 林姨娘倒在地上颤颤巍巍口齿不清的说道,还没放完狠话又被余相皖催化灵力一巴掌扇飞。 “真聒噪。” “我娘只生了我和我妹妹两个,你说的长兄长姐是从哪个肮脏下贱之人身下蹦出来的?” 余丞相看见林姨娘又被扇飞了,连忙爬过去扶着她躺在自己怀中。 林姨娘听见余相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侮辱自己,目光恨恨的盯着余相皖,恨不得将他盯出一个窟窿来。 “你那两个儿女,修炼天赋太差,还不知道三年还是五年才有机会下来看你们夫妻俩。” 余相皖突然凑近两人悄声道, “父亲和林姨娘也不想断子绝孙吧?” “杀余婉婉和余瑞,对我来说比杀鸡还简单。” 余丞相和林姨娘惊恐的看着余相皖。余相皖向他俩莞尔一笑,温文尔雅。 “父亲和林姨娘想试试吗?” 余相皖后面这些大逆不道的话都是压低了声音说的,所以满院子人除了修行的叶枕安和余皎月无人听到。 余丞相和林姨娘不知道是怎么离开听雨院的。 步伐轻飘飘的,大汗淋漓,整个人像是刚刚逃离地狱。 昨日他被林姨娘一吹枕头风便忘了三年前余相皖离家时放下的狠话。 再加上他一直都想收拾这个不把自己放在眼中的儿子。 直到今日之前,他都是以为余相皖只是说说而已。 没想到他完全就是一个疯子! 连自己的亲爹都敢如此折辱! 余丞相看着林姨娘血色模糊看不清五官的脸。 没想到那么滚烫的茶水那孽障说泼就泼,一点不留情面。 余丞相看着林姨娘的脸心痛得无以复加,这打的又何尝不是他的脸? 花开两朵,余相皖这边,遣散了木头似的下人以后。 余相皖看着不远处的云氏,轻声开口。 “阿娘可是吓着了?” 余皎月一直跟在云氏旁边,刚才只顾着欣赏自家哥哥去了。 还未注意娘亲是何表情,如今听到余相皖这么问,也是担心的看着云氏。 云氏笑了笑,“阿娘可没你们想的那么软弱。” 余相皖见云氏没被吓着,放下心来,他今天表现得太过狠厉了,真怕吓着娘亲。 “无论你们想做什么,阿娘都不会置喙。” “阿娘的长宁和长乐现在已经长大了,做事都有自己的考究。” “阿娘只需要站在身后,支持你们便好。” 余相皖听到云氏的话心中似有暖流淌过。 仿佛落叶找到了根,无论以后他和余皎月去往何处,都有一根无形的线在后方牵扯着他们。 线的另一头系在云氏身上,是他们在这个世界上的牵挂。 有家,真好。 云氏和余皎月见余相皖这边没什么事便回去了。 余相皖正准备继续坐在摇椅上摆烂,看见旁边的叶枕安还没走,讶然道, “师兄可还有事?” 叶枕安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 “师弟不怕吓着夫人吗?” 修仙之人若是不想被旁人发现,随手打一个隔离术法就可以了。 余相皖是故意让人发现他在教训林姨娘和震慑余丞相的。 或者说,他是故意引人前来的。 他不仅存着震慑余丞相和府中众人的心思,也是在警告余婉婉和余瑞。 余相皖闻言笑笑,“我阿娘可不胆小。” 第42章 梦魇 他记得他和余皎月还小的时候,林姨娘仗着渣爹的宠爱经常来找听雨院的麻烦。 但是每次都是乘兴而来,铩羽而归。 他从小便知道,他阿娘并不是自怨自艾的人。 前两年还偶尔会露出伤心之态,但是后来便再未露出任何脆弱了。 她不会整日奢求着丈夫那虚无缥缈的爱,等着别人垂怜。 有人来找麻烦她也不会想着息事宁人。 她不会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也不会有退一步海阔天空的想法。 一般都是有仇不隔夜,当场就报了,即使今天他不那么反击余丞相和林姨娘,云氏也不会将此事轻轻揭过的。 只不过他之前还担心云氏觉得他太狠辣,没想到云氏接受度这么高。 转瞬便到了十二月廿二 回来的这一个多月余相皖每日便是躺在摇椅或者软榻上观雪赏月。 偶尔看看杂书,也和叶枕安和余皎月出去听过曲儿看过戏。 除此之外一日三餐都是他在准备,不过今日云氏没让他进厨房。 “哪有寿星进厨房的,今日你只管去玩,阿娘会准备的。” 她知道余相皖是因为觉得陪她不够,所以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便一直妥帖的照顾着她,平时那么懒的一个人现在连一日三餐都得自己经手。 她心中既熨贴又无奈。 虽然平时她也想长宁和长乐,但是她只希望他们兄妹俩能平安无事就好。 毕竟修行无岁月,唯愿长宁长乐安。 “好吧。” 余相皖被云氏赶出厨房后便继续了摆烂日常。 很久没有这么惬意过了。 虽然扶摇宗很强大,但是唯有在家里最安心。 余相皖淡淡听着小厮说着这些日子京中的趣事。 在听到东街巷子那儿冻死了人,西街巷子谁家又着了火,察觉出了不对劲儿来。 哪有死人像风吹树叶那么频繁的。 “京中那李姓纨绔可有事?” 小厮自然知道余相皖说的是谁,毕竟京中最爱逛窑子还专爱男风闹的人尽皆知的纨绔就那么一个。 “早在一月前便在房中去了,听说是在与府中男宠行房时去的。” 余相皖:“……” 好吧,挺不节制的。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干的,不过他也不在意。 人总得为自己的行为买单,管不住自己的言行举止那就得做好被打击报复甚至殒命的准备。 他知道这次回来叶枕安会有所行动,没想到他会行动这么快。 晚饭过后,云氏和余皎月各送了生辰礼物。 余相皖没想到叶枕安也给他准备了礼物。 余相皖一一收下了。 回到房中。 先拆了云氏的礼物,是一柄桃木做的小剑。 他三岁时云氏亲手给他做的,奈何当时他并不知自己是炮灰,一心摆烂。 只记得这把木剑丢了。 没想到被云氏收起来了,余相皖抚了抚木剑,将其收入兰花戒中。 接着是余皎月的。 一打开盒子整个房间都被绿光照亮了,还挺有拍恐怖片那氛围的,如果珠子不是那么亮的话。 余相皖看着眼前的灵力珠,心中很惊讶。 他以为余皎月会送他一些吃食什么的,没想到竟然是灵力珠。 里面存着满满的木灵气。 灵力珠在修真界也卖得并不便宜,毕竟这是可以循环利用的储存灵气之物。 灵力珠也分为天地玄黄四阶,等级越高储蓄的灵气越足。 余皎月送的这一颗是玄阶上品,足以余相皖抽干两次木灵气再给蓄满。 关键时候可以救命的东西。 余相皖心中欣慰,长乐不再是当初那个只知道蝶片糕的小丫头了,她长大了。 最后一个礼物是叶枕安送的。 这几年自从去了扶摇宗以后他便没过过生辰,除了余皎月雷打不动的送一些小玩意给他,有时候他在闭关余皎月也会等出关以后补给他。 这还是叶枕安第一次给他送礼物。 余相皖打开盒子,里面安安静静的躺着一个红绸带。 像是发带,不过余相皖知道这是一个玄阶法器。 余相皖随便看了一下便关上盒子丢入了兰花戒中。 他有幻颜在,并不需要其他发带。 ● 玉皇开碧落,银界失黄昏。 大雪纷飞,仍旧掩不住京都处处的璀璨烟火,照得路上的行人如行画中一般。 余相皖裹着毛绒大氅立于阁楼之上,欣赏着这热闹纷繁的人间烟火。 明月如霜,万家灯火闹春桥,似把雪消融。 夜半时分,灯火未歇。 余相皖看得累了,终于提步 准备回房。 路过一间屋子时,似乎听见有粗重的喘息声。 余相皖抬头看去,是叶枕安的居所。 他并不想多管闲事,继续踏着白雪前行。 回到房间洗漱好,再催动灵力将湿发烘干。 躺到了寅时,想到叶枕安房间传出来的声音只觉得心烦意乱。 过了一会儿还是睡不着。 叶枕安的房门并未从里面落锁,微微虚掩着。 轻轻一推便打开了。 借着雪光,余相皖看清楚了床榻上躺着的人。 只见被褥被凌乱的丢在地上,床榻上的人一头乌黑的头发肆意的铺散开来,黛眉紧皱,将自己蜷缩着贴着里床,面色苍白,脸上鬓角随处可见豆大的汗珠。 这是? 做噩梦了? 余相皖再走近些才看见叶枕安的手握成了一个拳头,不长的指甲嵌进掌心的软肉里,流出的血染红了整个手掌。 不知他嘴中在嗫嚅着什么,声音弱小又颤抖。 让人听不真切。 余相皖尝试着将他的手掰开,掰是掰开了。 不过现在改成叶枕安的手紧紧抓着他的手。 他原本白皙的手瞬间通红一片,隐隐被抓出了血迹。 他的血混着叶枕安的血,两人掌中皆是一片淋漓。 “娘……” “你说什么?” 叶枕安声音太小了。余相皖一边想脱离魔爪,一边努力去听叶枕安在说什么。 “娘……” 这次叶枕安声音大了些,虽然还是细若蚊吟,余相皖却听清了。 这,做梦还一直喊娘,是想起了悲惨的过去? 想他娘了? 叶枕安这时又嗫嚅道, “娘……” “……我在。” 余相皖想先将叶枕安的情绪安抚下来,不然他的手快被叶枕安抓废了。 他动用灵力,叶枕安也下意识的动用灵力,他又不好将叶枕安打开,于是只好采取怀柔政策了。 谁知他话音刚落,原本还沉浸在噩梦中的人倏然睁开一双诡异血红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 抓着他的手闪电般抓向他的脖颈,余相皖见此一个飞身闪开却不想撞向了身后的屏风。 余相皖和身后的雕花屏风重重摔倒在地,狼狈的看向床上的叶枕安。 第43章 同眠 叶枕安只记得他恍惚间又回到了小时候,那个他一辈子都不愿意想起来,却每年在他生辰都会切身经历一遍的噩梦。 他在梦中一直求着他娘饶了他…… 可惜无论他怎么求饶,他娘都只会变本加厉的折磨他,那时候他经常在想,要是他不出生便好了。 画面一转 好不容易摆脱了他娘,耳边又出现了一个飘渺悠远的声音说他在。 叶枕安蓦然回过神来,空洞洞的眼神渐渐聚焦在眼前狼狈的趴在地上的人。 少年墨发如瀑,三千青丝并未束起,就这样撒落一地,那双璀璨得如同翦水的双瞳此刻盈满了水光,让人一见生怜意。 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如蝴蝶轻轻煽动翅膀拨动人心,白皙的脖颈渗着一线殷红的血珠,似挠似抓,在一片细腻盈月的白色之中尤其扎眼,却又莫名的增添了一丝旖旎。 眉眼如画的少年一袭白衣,似高山之巅只可远观的万年雪莲被拽入凡尘染上尘埃,硬生生打破了那一层清冷。 是余相皖! 叶枕安看着房间里歪倒的巨大山水田园屏风,凌乱的被褥和狼狈趴在地上的余相皖,心下一突。 下床就要走过去将人扶起来。 余相皖看着走下床的叶枕安渐渐恢复了神智,心下一松。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别人在梦魇的情况下顺坡下驴的搭腔安慰很奏效,而他却是差点被掐死。 不过,叶枕安没疯便好。 还在府中,他并不想和叶枕安打架,万一吵到阿娘让她担心就不好了。 叶枕安伸手扶起余相皖才发现他手中也是一片黏腻。 叶枕安:“你的手?” 余相皖嗓音淡淡:“被你抓的。” 叶枕安:“……对不起。” 余相皖并不在意:“无碍。” 余相皖借着叶枕安的力站起来,他想起了刚刚叶枕安的眼神,很……诡异。 要不是被他那可怖的眼神吓到了一瞬,也不至于在叶枕安袭向他脖子时逃窜得那么狼狈。 真丢脸。 叶枕安:“你的脖子……” 余相皖想起差点被修为比自己低的叶枕安掐死,语气略低:“也是你抓的。” 叶枕安:“……我是说你的脖子该上药了。” 余相皖并不尴尬:“……哦。” 余相皖也感觉到了脖子上略微刺痛的痒意。 不过并无大碍。 他可能是因为木灵体的原因,自身的伤势恢复得也很快。 更别提这只是小伤。 余相皖看着叶枕安还牵着他的手,顺道输了点灵力过去。 不消片刻叶枕安手上的伤口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叶枕安早就知道余相皖的灵力有愈疗的作用,只是没想到余相皖竟然对他这么不设防。 即使他刚刚才不小心伤到了他…… 余相皖看着叶枕安床榻上东一处西一处的血迹,还有很是凌乱的房间。 天色已经很晚了,收拾起来还是需要时间的。 “我要回去睡觉了。” 余相皖看着叶枕安道。 想了想又补了一句, “师兄可要一起?” 刚说完他就后悔了,先前看见叶枕安梦魇的可怜样就莫名圣母心泛滥了。 圣母要不得,现在的圣母都是以后捅向自己的尖刀。 余相皖真恨不得时光回溯过去抽刚刚嘴瓢的自己几巴掌。 天天睡那么多觉也不见得脑子清醒一点,不过转念一想,叶枕安应该不会答应的……吧? 毕竟叶枕安好像对他还挺有意见的。 于是一双眼睛亮晶晶眼含期待的看向叶枕安。 叶枕安本想拒绝的,看见余相皖的眼神到嘴边的话就打了一个圈儿。 “……好。” 余相皖眼中的光蓦然寂灭。 得,自己造的孽。 两人回到余相皖房中,余相皖正想打一个清洁术将身上的点星血迹清理干净。 ……叶枕安怎么回事? 怎么现在还拉着他的手? “师兄,放手。” “……好。” 余相皖累了一夜,掐了个清洁术也不管叶枕安了,倒头就睡,睡前还在身旁给叶枕安留了位置。 叶枕安看着少年恬淡的睡颜,掐了个清洁术就上床躺在余相皖身侧。 听着耳畔清浅平稳的呼吸声,叶枕安渐渐睡去。 只不过睡得并不安稳。 不知道为什么,每年他生辰都会做同一个梦。 而且他在梦中根本无法免疫,虽然知道是梦,但还是会代入当时小小的自己的视角和心态。 也会下意识的伤人,根本不受控制,就像初到丞相府的那一年…… 余相皖睡眠并不重,他是被身侧的嘤咛声吵醒的。 迷迷糊糊的看着叶枕安似乎又要把自己蜷缩起来。 看着他满头大汗的模样,余相皖迷迷糊糊的掐了一个清洁术甩到叶枕安身上。 看着他不安的的样子又迷迷糊糊的将人揽到自己怀中轻轻拍哄着他。 不过这次他学聪明了,无论叶枕安嗫嚅的是谁他都不搭话。 顺手掐了一个诀封闭自己的听觉,舒心的继续睡过去了。 叶枕安醒过来的时候感觉有人轻轻圈着他。 他睁眼就看见余相皖正对着他,手还轻轻搭在他身上。 耳尖悄悄的红了红。 少年呼吸绵软,并没有要醒的迹象。 昨夜意识回笼。 想起来他又伤了余相皖心中凄惘,仿佛上一次他生辰时也是伤了余相皖。 上次伤了他的心,这次伤了他的人。 “……对不起。” 刚醒来解开听觉的余相皖:“……” 叶枕安莫非魔怔了还没好? 怎么大清早的啥也不干,光对着他道歉? 突然不是很想醒过来。 “……无碍。” 不能只让我一个人尴尬,只要有人比我尴尬,那我便不算尴尬。 叶枕安:“……” 余相皖一睁眼就看见叶枕安呆滞的模样,不由笑开。 他还从未见过叶枕安这副模样呢。 没想到他这张千秋绝色的美人面也会做出“无语”的表情。 叶枕安看见余相皖像小狐狸似的眼底闪过狡黠,默默的恢复了表情管理。 余相皖看着自己还搭在叶枕安腰上的手自然而然的拿下来。 又是睡到日上三竿的一天。 余相皖后知后觉才想起昨日应该是叶枕安的生辰。 虽然今年叶枕安送了他生辰礼物,不过有前车之鉴,他可不敢再在叶枕安生辰时送他礼物了。 罢了。 待以后找到合适的机会再给他回礼吧。 余相皖才准备起床,才坐起身便听见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 这脚步声他很熟悉。 是余皎月,他急忙开口 “别!” 进来…… “嘭!” 木质门被一下推开。 余皎月看向床榻上交叠的两道身影,眼眸里面满是震惊与不可思议。 余相皖正想越过睡在床榻外侧的叶枕安,现在身体还趴在叶枕安身上。 他真的呆住了。 特别是看见门口呆呆愣愣的余皎月,心中一片复杂。 表面上看着被余相皖压在身下,实际碰都没碰到的叶枕安:“……” 三个人大眼瞪小眼,小眼瞪大眼。 余皎月:“……” 哥哥也有自己的生活,以后绝对不能再像以前一样随意闯进哥哥房中了。 余相皖:“……” 日子可真难熬啊。 各种思绪不过一瞬间,余相皖若无其事的翻身下床。 第44章 离去 “长乐突然过来有何事?” 余相皖一边从一旁的黄花梨草龙纹衣架上拿起毛绒大氅一边问余皎月道。 “……哥哥,你不用那么紧张。” 余皎月看着余相皖一言难尽道。 余相皖疑惑:“嗯?” “……我想你拿错衣裳了。” 余相皖看向已经穿好的大红色海棠泓纹大氅,手下一抖。 “……哦。” 余相皖表面上若无其事的换上自己的翡翠森林系毛绒大氅,其实已经死了好一会儿了。 “哥哥,我是打扰到你们了吗?” 余皎月虽然不过十四岁,但是该懂的都懂了,只见她悄咪咪的小声对着余相皖耳语道。 一旁的叶枕安看着说悄悄话也不知道打隔离术法的两人:“……” 余相皖知道余皎月定然是误会了,开口解释道, “说来话长,不过你并没有打扰到我们。” 余皎月看哥哥一副君子坦荡荡的模样,心下大定,长舒了一口气,拍着胸脯道。 “那就好。” “现在都快午时了,阿娘让我来叫你们用膳。” ● 一月后。 “哥哥,你在做什么?” 余皎月看着在听雨院四处观察的哥哥,问道。 “我在看看有什么地方适合布置阵法的。” “那我也来帮忙。” 余皎月闻言秒懂,虽然她只是一个三阶阵法师,但是利用现场环境布置的阵法也够应付筑基以下的修士了。 唯一要注意的便是不可影响到听雨院中的人。 别到时候没镇住别人,反而绊了自家人的脚那就不好了。 他们不日便会离开,虽然自从上次经过林姨娘一事渣爹他们再也没来听雨院闹过,但是防患于未然还是让人安心些。 上次他们闹的动静那般大也没有惊动老爷子,看来渣爹也知道被儿子镇压不光彩,让府中下人都闭了嘴。 至于余婉婉和余瑞,余相皖确实不怕他们。 他俩都进了云上宗,且都只是外门弟子。 余婉婉双灵根,余瑞三灵根,如今估计才炼气五六层,不足为惧。 余相皖虽然喜欢摆烂,不爱出门,但是也不会蠢到闭门造车。 外界该关注的动向一样不少。 余相皖找了几个不起眼的角落,趁夜间将手中的高阶阵盘一股脑用了五六个,其余二三阶的阵盘也用了十几个。 余皎月也因地制宜的布了几个阵法。 主打一个多多益善。 余相皖埋完阵盘,又仔细打量了一下听雨院,好查缺补漏。 阵法可没有思想,但凡闯入都会触发,余相皖怕伤了自己人,逼出一丝神魂气息落入阵法当中。 这样即使他不在大雍,只要有人触动阵法他便能知晓了。 迷阵,幻阵,绞杀阵,那么多阵法,他就不信不能将人困住十天半个月的。 余相皖逼出神魂以后脸色肉眼可见的苍白下来。 “长乐,你布置一个大的迷阵,将听雨院罩入其中。” 迷阵分为很多种,余相皖先前布下的迷阵就是字面意思,但凡触发便会被迷晕陷入沉睡,即使醒了也会一直迷路,找不到方向。 现在他让余皎月布置的是另一种,从听雨院内部进入,无论误入多少次都会被迷阵牵引着走出来。 这样误入之人便不用担心会触发其他具有危险性的阵法了。 余相皖将自己的想法与余皎月说了以后,余皎月双眼亮晶晶的, “哥哥,你好厉害。” “或许你可以辅修阵法呢?” 余皎月真心觉得余相皖对阵法有许多奇思妙想,而余相皖拒绝余皎月的盲目吹捧, “我只是理论上说说而已,不还得你动手吗?” 他也看了一些阵法相关书册,只能说略有涉猎,但是不深。 修行之人恨不得一天掰成两天用,时间压根不够用。 他平时除了练剑,还得学习炼丹。 如果现在再加上其他的,那他晚上的睡觉时间就得挤出来了。 光是练剑和炼丹两门,他有时候都会奋斗到天明。 修行路漫漫啊。 余皎月阵法天赋很高,余相皖才与她描述完没多久,余皎月便东奔西走的没一会儿便布置完了。 余相皖将自身灵力全部封闭,走入余皎月刚刚布置好的迷阵之中,才进去没一会儿便走出来了,而且无论怎么走都会不自觉的被牵引着走出来。 余相皖很满意,他只是提出想法,余皎月便将它完善好了。 “长乐真厉害。” 余皎月狡黠的朝着余相皖笑了笑,少女明媚,灿若春花,皎如秋月。 “那哥哥这次可得给我买很多很多东记福的蝶片糕。” 余相皖自无不应。 翌日。 余相皖,叶枕安和余皎月与云氏一一告别。 余皎月临别时还搂着云氏撒娇。 云氏看着不过双十年华,与余皎月站在一起倒不像母女,像姐妹。 余相皖将在扶摇宗用十颗下品灵石兑换的十万两银票交给云氏。 修真界的银两对修士来说和石头无异,不值钱。 出了丞相府,余相皖领着余皎月去买了东记福的蝶片糕。 虽然修行之人不宜过贪口腹之欲,特别是凡食,容易使杂质堆积有碍修行。 不过余相皖也不拘着余皎月。 毕竟他自己也贪,人生不干饭,快乐少一半。 等他炼制出无瑕消食丹就好了,不仅可以清除身体的杂质,也可以顺道补充点灵气,到时候便可以一边干饭一边嗑药了。 无瑕丹药有七道丹纹,不似其他丹药,其他丹药越低阶的,丹毒堆积得越多,即使是高阶丹药也或多或少带些丹毒。 但是无瑕丹药不一样,它没有丹毒,于修行一道百利而无一害。 虽然目前为止只在传闻中听过无瑕极品丹药,但是每一个炼丹师的梦想都是能够亲手炼制出无瑕丹药。 梦想还是要有的。 现在虽然饮用灵泉水也可以排除身体杂质。 不过在外面确实不太方便,灵泉水万一被别人发现,那对他和余皎月两个小筑基来说可是灭顶之灾。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小心驶得万年船。 三人购置好所需物品,便出发前往玉林村了。 他们并没有乘坐马车,实在是马车太慢了。 等走到无人的地方,三人故技重施。 打了一个匿息术便御剑而去,坐马车要三个月,御剑飞行最多十天。 第45章 玉林村 玉林村,村口。 余皎月自告奋勇查看周围山林,余相皖与叶枕安暗中探查村庄。 余相皖和叶枕安并未直接上门调查走访,而是隐于暗处观察玉林村。 入目处一片破败荒凉,新雪渐渐消融,露出底下深褐色的泥淖。 村民约摸百余户,家家户户门窗紧闭,村中并无垂髫孩童嬉闹。 路上鲜少出现人。 待到傍晚时分,才稀稀拉拉的渐渐出现少许炊烟。 这个村子除了穷,就是静谧,诡异的静谧。 许是妖邪作祟的原因,都没人会在外逗留。 田中看着也并无异样。 看来得在此地待一段时间,等村民播种,或许便能看出是何妖邪作祟。 不过,如今才堪堪三月,他们没有这个耐心等。 既然邪祟每年三月至十月都会出没。 那或许可以另寻他法。 余相皖和叶枕安对视一眼,便回到山中与余皎月会合。 此处视野开阔,且有树木遮掩,他们可以随时留意玉林村中的动静。 不过片刻余皎月便回来了。 余相皖:“可是有何发现?” 余皎月:“林中有妖兽的足迹,看样子是不久前留下的。” 叶枕安:“如此看来,那妖兽也是在时刻观察村中动静。” 玉林村周围山林耸立,呈合围之势将玉林村护在其中。 余相皖又仔细打量了一下周围,四周一片静谧,死气沉沉,沉声道。 “不对!” 叶枕安这时也异口同声道:“太过安静了。”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皆是凝重。余皎月此时也发现了蹊跷之处。 “我探察之时附近不仅没有看到妖兽的影子,连蛇虫鼠蚁都未曾看见。” 余相皖闻言,心中戒备更甚,蛇虫鼠蚁这等常见未开智的普通动物都没有,那只能说明以玉林村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十余里都被布下了高级绞杀阵。 此阵中任何活物都会被绞杀殆尽。 不过奇怪的是他们在这阵法中待了几个时辰却并未启动阵法…… 余皎月仔细感应了一下,良久才道:“我感应不到任何阵法的存在。” 三人心中齐齐一沉,余皎月如今是直逼四阶阵法师的存在,若是普通的五六阶阵法,出于阵法师对阵法的敏锐度即使粗心大意的误入了,只要用心感应是无论如何都会有微妙的联系的。 现在连余皎月都感应不到,且她平时并不是粗心大意之人。 只能说这阵法至少七阶往上。 余皎月警惕的观察着四周,分析道: “绞杀阵中但凡进入活物便会被顷刻绞杀,且此阵只能进不能出。” “但是村中仍旧有村民居住,而且我们三人可如常进入并没有被即刻绞杀。” “看来是想将人源源不断的引进来,以供那邪祟享用。” 这边如此情况,为何他们接任务时上面只是记录着三月到十月邪祟出没,且无一人受伤? 要不就是情报有假,要不就是玉林村附近的常驻世俗弟子都被控制住了。 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很糟糕。 “哥哥,这不只是绞杀阵,应该还有一个阵法,支撑着活人进入。” 余相皖点点头,两个高阶阵法二合一,连元婴期修士都有可能折在这里,仅靠他们三人的力量实在是太过微渺。 余皎月不死心的拿出玉牌传讯,果然,信号被切断了。 叶枕安:“走吧。不必在暗处观察了,去村民家中看看。” 余相皖和余皎月跟着叶枕安往村庄中心飞去。 三人一前一后先后到达,此时天色已经彻底黑沉下来。 但是村中却无一人点灯,半点声响也无。 天地一色,黑沉如墨,没人发现村中突然出现的三个人。 余相皖皱眉凝听。 “虽然每家每户都有生人气息,但是很不对劲。” 叶枕安闻言放出神识仔细感应,只在村中大致感应,不敢贸然将神识探入村民家中,以免打草惊蛇,良久才道: “没有心跳声。” 什么人没有心跳? “全是活尸人!” 虽然扶摇卷宗有记载,但已经千年未出现了。 余皎月这时嗓音都有些发颤,毕竟只是一个豆蔻少女,倏然得知村中全是被做成傀儡的死人,难免害怕。 一开始他们之所以没发现,是因为这些傀儡尸身全都被注入了一息生者气息,误导了他们。 有生者气息的傀儡,被称为活尸人,他们会记得缔尸人给他们下达的第一个指令,且每天不断重复。 难怪白天无人外出,傍晚行人寥寥。 三人分开探查各村民家中。 神识虽然好使,但有时候还是肉眼更为仔细。 余相皖去往第一家,余相皖记得这是傍晚时分第一个出门的人,是一个衣着朴素的中年男人。 泥土房,破纸窗。 余相皖并未擅自开门,小心翼翼走到破败的纸窗前,屋内屋外一片漆黑,看来这阵法还有压制修仙者的作用,使修仙之人不动用灵力神识时趋近于常人一般。 像是诱人使用神识探查屋内一般,余相皖心中更加谨慎。 连忙分出神识传讯联系余皎月和叶枕安,让他们不要妄用神识和灵力,也不要盲目推门进屋。 余皎月收到哥哥传讯时手正搭在木门上,闻言后怕的将手缩回来退后两步。 余相皖得到两人的回答才继续探查。 他轻手轻脚的弯腰,用眼睛贴上破了洞的窗户前,屋内还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不对啊,再怎么受阵法的压制,也不至于一点儿也看不到。 借着点点星光,余相皖聚精会神的观察。 屋内不再是一片漆黑,反而变成了褐棕色的外圈,内里依旧漆黑。 余相皖继续贴着窗往里看,入目还是一片褐棕色。 不对,褐棕色…… 余相皖飞身闪开的瞬间,纸窗破裂开来,破了个洞的纸窗已经四分五裂躺在四周。 窗户口赫然站着一个血淋淋,浑身散发着恶臭的血人。 眼睛死死盯着余相皖的方向,看着余相皖的眼睛。 余相皖心脏骤停了一瞬。 也没人说这房间还有隔绝味道的作用啊! 难怪他怎么都观察不到屋内的情况,原来他至始至终都在和死人眼对眼。 太恐怖了! 余相皖在活尸人毫无生机的眼瞳注目下颤抖着飞身离开,他走到哪儿那活尸人的眼瞳便定定的跟着他到哪儿。 心中暗念安神诀,待镇静下来以后继续探查下一家。 不过这次他可不敢再以脸贴窗了。 将自己范围内全部探查完,余相皖从一开始的惊悚到后面的麻木。 每间屋子都有一个血肉模糊的人站在窗口,有人接近他便会用那双毫无波动的死人眼与人对视。 看来这阵法真是一环扣一环。 先传递出错误的情报引诱修仙者前来,傍晚时分有村民外出,让人误以为这个村子还是正常的村子,还有活人。 即使后来像他们一样发现了异常,正常人都会去村中找人了解情况。 但是除了傍晚之后再无村民出门,所以只能敲门进屋。 再警惕些会用神识探入屋中查看,但其实这也是那邪祟计划中的一环。 再就是像余相皖这般,谨慎到不用神识查探,用肉眼观察,然后与死人眼对眼被吓到,一般这种情况出于本能都会下意识的用灵力反击。 那么这时又中套了,灵力会借此打入屋中。 第46章 阵心 余相皖低头深思,看来神识和灵力打入屋中,肯定会触发某种机关。 那邪祟是会算计人心的,谎报的情报看着很简单,所以来接任务的弟子最高修为也不会超过金丹期。 金丹期之下来了大概率会受假情报的影响直接询问村民。 然后触发那个开关。 总而言之,问村民,送命。 用神识查探,送命。 被惊吓之下使用灵力,送命。 余相皖悟了,总而言之,言而总之,都得死。 金丹之下对那邪祟来说手拿把掐,偏偏他们时运不佳,成为第一批过来的修仙者。 还好白天他们并未去敲村民家的门,不然恐怕现在绞杀阵开启,已经尸骨无存了。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敲门会惊动阵法中的所有活尸人,就像是一个信号。 而动用灵力和神识则是会开启绞杀阵。 得快找到破阵之法,再将情报传回扶摇宗才行。 打不过只能摇人了。 一个时辰后,三人成功会合。 余相皖:“如何?” 余皎月:“全是死人,而且都很会吓人,要不站在窗口用那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你对视,要不就是躺在床上继续用那双死人眼盯着窗户。” 叶枕安:“我这边也是如此。” 余相皖:“看来只能尝试看能不能破除阵法了。” 三人交换完情报,又继续出发去林中探查。 良久,找了一个空旷的地方,叶枕安望风,余相皖和余皎月研究破阵之法。 余皎月用灵力幻化出一面沙盘,凝神静气地开始推演。 余相皖闭目深思曾经在藏书阁看过的所有阵法。 一一筛选。 三天后,晨光微曦。 余相皖乍然睁开双眸,与余皎月对视,两人都看见了对方眼中的震惊,异口同声道: “阵法不对!” “阵法有问题!” 叶枕安看他俩的神色也意识到了不简单。 余皎月素手一挥,灵力幻化出来的推演阵盘化作流光消失。 余相皖起身,和余皎月去找阵点。 所谓阵点,便是支撑阵法的根基,会依据布阵之人的修为高深来划分,修为越高,阵法参悟越透彻的阵法师,可随心意布置阵点的多寡。 阵点越多,则代表布阵之人修为越高,对阵法参悟得越透,反之亦然。 但是无论阵点多寡,皆只有一个阵心。 寻常阵法须得将阵点一一破除,才能找到阵心。 余相皖看着眼前看似杂乱无章,实则粗中有细的阵点。 “这看似是两个阵法二合一,其实它就只有一个阵法。” 余皎月闻言凝重的点了点头:“这不是绞杀阵。但是我不知道这是什么阵法。” 余相皖语气庄严肃穆:“这是九曲血煞阵。” 余皎月和叶枕安都没听过这种阵法。 余相皖继续道:“这是我在藏书阁一册奇人异闻录里面发现的。” “里面记载:九曲血煞,以生灵神魂起阵,凡入阵者,修者引入祭阵,凡人即刻绞杀,生灵血气隐匿,汇于一点,以血煞之气饲养其主,小成跳二阶,大成升三级。” “速成之法,修为凝实。误入阵者,毫无所觉。神魂祭炼,身陨道消。” 余皎月:“哥哥,那书册中可记载了破阵之法?” 她还是太孤陋寡闻了,如果逃过此劫,那她回去以后一定将扶摇宗的藏书阁全都背下来! 叶枕安也是双眼一错不错的看着余相皖。 余相皖敛下双眸,所有神色隐于眼底,轻轻的摇了摇头。 余皎月见状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布阵之人是何修为,对阵法造诣如何。” 阵法造诣靠修仙者的悟性,悟性越高,阵点越多,越难寻摸,且解阵越难。 “看来所谓祭阵,便是那些村民家中了。” 余相皖闻言安慰道。 “我们应是第一批误入此地的修仙之人,所以那邪祟估计连小成都没有。” “而且我们如今只需要将阵点破除,最后再合力找到阵点摧毁,拼尽全力或许有一线生机。” “分头行动吧,师兄对阵法并不精通,所以你和长乐一组,四个时辰后在玉林村村口会合。” 叶枕安闻言想说什么,看着余相皖那双清风明月的眼眸还是将到嘴边的话吞了下去。 既然他担心余皎月,那么自己就尽力护一护。 而且余相皖修为比他高,所以如此分配确实最为合理。 “一切小心。” “嗯。你们也是。” 分开后,余相皖单刀直入,径直奔向玉林村。 刚刚他所言属实,但是他只说了一半。 九曲血煞,速成之法,修为凝实,四月为一轮,时辰一到,自动清洗,生灵寂灭,非死不可破。 如果没算错,今日子时恰好就是第四个月,轮回之时。 非死不可破,可能不是说毫无生机,那一线生机,就在那布阵之人身上。 非死不可破,不一定得他们死。 布阵之人,必死! 四个时辰以后早已经过了子时,到时叶枕安和余皎月应该能逃出去。 余相皖刚到玉林村中心,才停下心口便是一阵绞痛。 怎么回事? 他并没感到有外力影响,而且他自身身体也并无问题。 为什么心口会密密麻麻的疼? 余相皖心中莫名一慌,这种感觉,就像有什么重要之人快要陨落了一般。 是……阿娘吗? 余相皖静心凝神,当务之急是先找到布阵之人。 余相皖看着眼前与其他房屋别无二致的泥土房。 推开院门走进去。 虽然是白天,日光温和。但是这院落之中却冷气森森。 余相皖往窗口望去,不足七十平的屋子里密密麻麻的塞满了东西。 像是随时要破窗而出一般。 前几日他探查到此处便觉得不同寻常,只粗略看了一眼便离开了。 知晓这是九曲血煞阵以后,他就知道这地方是作何用的了。 其他泥土房的窗户无论里面是否站着一个活尸人,窗子都不会完好无损。 而这扇窗户,即使里面的东西挣扎着想出来,但是那窗户纸却是结实得很。 那日他们三人互相交换情报以后,叶枕安和余皎月并未提及其他情况。 他就知道只有这一处相较于其余地方是异常的。 这是……阵心! 也是那布阵之人吸收血煞之气的窝点! 第47章 春风化雨 余相皖等了一会儿,日上中天。 这才扔出兰花戒中唯一一个高阶阵法,六阶绞杀阵,随即注入自己的气息,以免误伤。 虽然六阶阵法对七阶以上的阵法不够看,但是对七阶以下的修者足够用了。 即使是七阶以上的修士,那也能抵挡片刻,为他争取时间。 他才筑基期,对上金丹期都不一定能存活下来,更遑论是里面未知的邪修了。 他此行只有一个目的,那便是将阵心给毁了,给余皎月和叶枕安逃出去的机会,让他们给扶摇宗传讯回去。 隔一境界如同隔一道天堑。 他不会傻到以卵击石。 余相皖以气化作灵力,素手一翻,瞬间将那看着岌岌可危的木窗打破。 血肉横飞,屋子里面像是干瘪的海绵碰到了水一般迅速膨胀,血肉模糊的各种活尸人争先恐后的涌出来冲向余相皖。 密密麻麻的一大片。 余相皖见状赶紧催动绞杀阵,那些活尸人瞬间尸骨无存,地上碎肉与烂泥融为一体。 一炷香后,余相皖看屋中再无活尸人跑出来。 这才缓缓踏入其中,待入了里屋,里面空荡荡的,中心只有一个被血气染红的红棺材。 红棺材板被各类繁杂的棺材钉钉死了。 这是……一个小型的聚阴阵法,不仅可以聚集阴气,还有防护的作用。 这阵法并不高级,只是四阶,但此时是被困在聚阴阵中之人灵力最薄弱的一刻,机不可失。 不然若等他吸收完血煞之气,到时候连奋力一搏的机会都没有。 余相皖祭出破茧,木灵气疯狂涌动,所有灵力蜂拥而上,汇聚在剑刃上。 绀绿色衣袂与乌黑的青丝交错翻飞,余相皖腾空而起,方圆十里微末的木灵气以余相皖为中心快速聚拢。 他的清风剑诀如今只习到第二层,余相皖心中沉思。 春风化雨,以风作刃,以气作柄,化柔为刚,一剑破之! 清风剑诀第一阶段,春风化雨第三层! 余相皖看着下方的红棺材,眼中冷冽: “清风剑诀第一式!” “春风化雨!” “破!” 一剑落下!似风生刃,似雨生花,落下瞬间炸裂开来,威力巨大,势不可挡。 剑气化形,隐隐透出凌冽的剑意,看似柔和,实则杀机尽显! 破茧整个剑身被盎然春意包裹,剑刃开出两朵绿白色的花瓣,剑身落下的瞬间化作肃杀的锋刃向前袭去。 “嘭!” 巨大的响声震耳欲聋,泥土房化为一片灰烬,尘土飞扬,像一朵炸开的蘑菇云,经久不散。 棺材之中一个黑衣人凌空而起,身上被余相皖那一剑余威所伤,黏稠的鲜血淅淅沥沥的从空中落下,那双空洞的眼睛像黑渊一般与余相皖对视。 绞杀阵发现活人气息开始疯狂攻击黑衣人。 余相皖灵力枯竭,颤颤巍巍的取出疗愈丹和补灵丹咽下。 看黑衣人被绞杀阵攻击得无暇他顾,身体才泄力般从空中坠落,面色惨白。 这黑衣人竟然不是布阵之人! 如此他便不用以命相搏了,但是他刚刚破坏了九曲血煞阵的阵心,想必那人已经感应到了。 不出片刻便会有人赶来,到时他们三人恐怕难逃一死。 刚刚这边声响那般大,想必叶枕安和余皎月快到了。 “师兄!” “哥哥!” 余相皖睁开双眼,绞杀阵中黑衣人还在奋力与阵法胶着,较之之前受伤更重。 叶枕安和余皎月不过一闪身便到了他身前。 余相皖:“这人不是布阵之人,我刚破坏了阵心,打断了九曲血煞阵,想必布阵之人快到了。” “阵法已破,我们得赶紧逃走。” 叶枕安扶起躺在尘土中的余相皖,看向绞杀阵中的人。 将余相皖交给余皎月,浑身汇聚灵力,化蝶在手中铮鸣。 那黑衣人只是一个元婴初期的修士,还好九曲血煞阵被打断了了,不然待到阵法完成,此人直接一飞冲天,最少也是个炼虚境。 到时他们三人对上才是真的蚍蜉撼树。 余皎月带着余相皖退出百米开外,烟尘散尽,这时余相皖才发现玉林村已经化为了一片废墟。 叶枕安对着黑衣人斩出惊天一剑,烟尘又起,黑衣人原本便已血肉淋漓,如今竟是被拦腰斩断了。 玉林村化为一片齑粉。 黑衣人元婴逃窜而出,叶枕安眼疾手快的飞身向前伸手一握,抓住黑衣人的元婴,直接将其元神灭杀,这才快速回到余相皖身边。 撕开一张千里遁形符,三人瞬间消失在原地。 余相皖等人才离开,他们刚才所站之地便出现了一个骷髅老人,浑浊的双眼看向玉林村的方向。 ● 三人出现在千里之外,身形狼狈。 余相皖早在叶枕安回去给黑衣人补刀的时候便传讯回了宗门。 他有幻颜可以隐匿气息,但是叶枕安没有,余皎月的流云簪也只能对元婴以下的修士有效。 他们很容易便会被人追上。 三天后,虚空踏出一道身影。 来人一袭白衣,迎着月华,顶着一张面瘫脸看向底下狼狈的三人。 三人惊喜道: “师尊!” “师尊!” “师叔!” 是宁钰!余相皖没想到是他们师尊亲自来寻他们,顿时心中大定。 安全了。 余相皖见终于捡回一条命,心中骤然放松下来。 整个人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余皎月见状着急道:“哥哥这是怎么了?!” 宁钰从叶枕安手中接过余相皖,仔细探查了一番。 “无碍,只不过这几日心神紧绷,思虑过重,且灵力消耗过大。” “过几日便会醒来。” 叶枕安和余皎月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叶枕安看着余相皖的眼神中透出森森冷意。 对于余相皖支开他和余皎月打算一个人赴死换生机的情况他很生气。 余相皖在孤身前往玉林村之时,他根本不知道那阵心之中躺着的只是一个元婴境修士。 他分明是抱着身陨道消的决心去的。 叶枕安眸色沉沉,里面蕴藏着无边的风暴。 余相皖对外界一切自是不知晓的。 待到他醒过来时已经是在域剑峰的小竹屋了。 看着周围熟悉简约的布置,缓缓起身。 一转头,看见坐在他床边,黑眸沉沉的盯着他的叶枕安,被吓了一跳。 突然想起之前自己单刀赴死,兀地心中闪过一丝心虚。 叶枕安:“醒了。” 余相皖听着叶枕安声线毫无波动,声音冷冷,不由心下凉凉。 鹌鹑似的,乖巧的点了点头。 装乖总没错,他都那么乖了,待会儿叶枕安骂他的时候应该会少骂两句。 毕竟他当时将叶枕安也算计进去了,他知道叶枕安会发现他言语中的漏洞,但是等他发现的时候,他早就在破阵心了。 而他和余皎月即使发觉了他的打算,也只能心梗的继续破除阵点。 毕竟阵点不破,阵心也不会被完全破除。 所以叶枕安和余皎月当时除了乖乖破阵,别无他法。 第48章 空间升级 余相皖佯装低头沉思,实则暗暗用眼角余光去瞥坐在一旁面无表情的叶枕安。 木屋并无多余竹凳,叶枕安是坐在他床侧的。 少年着一身红衣,金线镶边,云纹暗绣,一头乌黑的长发被艳丽的红绸发带牢牢地束于脑后。 只见他面如白玉,眉若远山,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中似噙着一潭冷冽的寒泉,让人不寒而栗。 余相皖整日与叶枕安待在一处,往常并未发觉叶枕安浑身的变化。 如今细细打量才发现少年身量颀长,隐藏在一袭红袍下的腰身紧致充满力量,恍然间,早已不是当初被困囿于青楼任人拿捏的小少年了。 余相皖知晓他是生气了的,现下也不敢去触他的霉头。 只作出一副为他人牺牲无私奉献却被人误会的委屈模样,黛眉微蹙,墨睫低垂,原本红润的嘴唇如今病态初愈,还泛着些苍白,更惹人怜惜。 余相皖嘴唇翕合,平素清冷的嗓音如今带着些软意,“此番是我错了,不该擅自做主替你做决定。” 说完抬起那双水润清亮的双眸小心翼翼的看向叶枕安,继续道。 “若有下次,我定与你好好商量,师兄原谅我这次可好?” 余相皖的软语示好像一粒小石子,落入叶枕安那一汪平静无波的水面,泛起阵阵涟漪。 心下不由跟着软了下来。 这还是余相皖第一次对他放下心墙,那双往常素来清冷的眸子如今也为他染上了些温和。 虽然余相皖是怕他继续拿玉林村之事与他为难,但他只稍稍示弱,他再硬的心肠也不忍心驳斥于他。 叶枕安微微叹了一口气,无奈道:“下不为例。” 余相皖闻言眉眼弯弯,唇角带笑,淡润的眸中熠熠生辉,“多谢小七师兄。” 随即余相皖忽然想起来在玉林村时突然的一阵心悸,即便此时还能觉察到心脏隐隐作痛。 “对了师兄,我在玉林村时,突然心痛如绞,不知是为何?” “我当时传讯时请师尊去大雍帮我看看我娘是否安好,不知师尊可回来了?” 叶枕安还未开口,便听门口传来一道冷冽的声音。 “早便回来了,你阿娘无碍。” 来人赫然是宁钰,墨发雪衣,龙章凤姿,浑身透出一股生人勿近的凛冽气息,脸上依旧毫无表情。 修炼至一定境界,可不受空间的影响,脚踏虚空,再远的距离也可瞬息而至,在收到余相皖传讯时,宁钰便去丞相府看过了。 余相皖闻言惊喜:“师尊!” 叶枕安淡淡道:“师尊。” 余相皖凝眉深思,疑惑道:“那我身体平常也并无任何不适,怎的那日突然如此?莫不是在我不注意之时不小心中了别人的招?” 宁钰看着自己天马行空,思绪飘飞的弟子,“在你昏迷这几日,你师叔给你看了,你的身体康健得很,放心,并无人给你下毒。” 三人都沉默了,宁钰和叶枕安是对于余相皖这种突发情况的担忧,而余相皖则是舒了一口气。 家人无事便好,对于他突然的心悸,无论是什么情况,只要不致死对他来说便无大碍。 虽然他也会探查此事,但他向来佛(咸)系(鱼),讲究一切随缘,总会知晓的。 宁钰看着小徒弟双目无神,发呆的模样,以为他还在担忧,于是难得的宽慰道。 “不必忧心,此事我会帮你探查清楚的。” 余相皖看着这个冷冰冰的师傅安慰他的话,心下微暖,扬起一个浅淡的笑容真心道。 “多谢师尊,劳烦师尊费心了。” 宁钰眼底寒冰化去,眸中闪烁着余相皖看不懂的光芒,不待余相皖仔细探查,转瞬即逝。 宁钰伸手揉了揉小弟子的脑袋,声音飘渺,“小八,好好休息。” 看着师尊消失的身影,余相皖总觉得那身影有些落寞寂寥。 余相皖摇了摇头,甩掉脑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看着还在一旁的叶枕安,轻声道。 “师兄,这几日你辛苦了。” “你先回去休息吧。” 叶枕安见余相皖并无不妥以后,也打算回去修炼了。 叶枕安刚走到门口,迎面便遇上前来看望余相皖的余皎月。 少女一袭娇嫩粉衣,鲜妍明媚,看见叶枕安从自家哥哥房中走出来开口打招呼,“枕安哥哥。” 虽然入了扶摇宗按理她该称呼叶枕安为师兄,但是她仍旧还保留着以前的唤法。 虽然她也很喜欢扶摇宗,但是对她来说,叶枕安是与其他师兄弟,师姐妹不一样的存在。 小时候她除了自家哥哥,最爱黏着的便是叶枕安了,虽然后来被余相皖勒令不准日日去打扰叶枕安,但在她这里,叶枕安也算是她半个哥哥了。 叶枕安轻轻颔首以作回应。 余相皖在床上听见外面蹦蹦跳跳的声音就知道是余皎月来了。 余皎月看着余相皖面色还有些苍白,心疼道:“哥哥。” 余相皖看着出现在眼前明亮鲜活的少女,不由眸中带笑,眉目温和下来。 “我并无大碍,你不必忧心。” 还好域剑峰只他和叶枕安还有师尊三人住,他在扶摇宗也并没有多交好的朋友,不然生一场病醒来第一件事便是无止境的‘无碍,不必忧心’了。 余皎月如今出落的越发亭亭玉立了,一头墨色长发用粉白色发带束于脑后,发髻左侧别着两朵栩栩如生的桃花样式玉钗,穿着一袭轻盈的白粉色纱衣,裙摆飘逸,仿若花中仙子。 余相皖老父亲心泛滥,顿时杞人忧天,余皎月容颜过盛,真怕自家白菜给猪拱了。 两人闲话几句后,余相皖又从兰花戒中取出几葫芦灵泉水和灵果汁给余皎月。 余皎月也不想过多打扰哥哥休息便离开了。 余相皖将院中的防护禁制打开,这才心神一动,进入空间之中。 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翠荫如屏,连绵不绝的山峦还是心神激荡。 余相皖走到小木屋前的桃花树前,这桃花树四季开花,长久不衰。 太久没进空间了,这次进空间他发现空间似乎有些异样,例如这棵桃花树,竟然泛出了点点生机! 余相皖将木灵力汇聚在掌心,贴近桃花树,慢慢将灵力渗透进去检查桃花树的情况。 余相皖手碰到树干的一瞬间,一株桃花枝颤抖着伸下来贴着他的手亲昵的蹭了蹭。 这桃花精灵看来是开始觉醒意识了,余相皖轻轻抚了抚桃花树的树干,他的木灵体天生与灵植灵木亲和,他能察觉到桃花精灵的一些情绪。 看桃花精灵无事,余相皖继续打量空间中其他地方。 开辟出的灵植园已经一片葱蔚洇润,呈现出欣欣向荣之态,长势喜人。 靠近小木屋流速快的那块灵植田里面的灵植大多都已经成熟了,果园中的果树也开出了各色的花朵,或明媚,或娇艳,或雪白…… 余相皖拿出玉盒,将成熟的灵植收入玉盒之中。 待收完最后一株灵植时,余相皖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这个空间可视情况虽然还是和以前一样,但是他能触碰的空间屏障往外移了许多,以小木屋为中心,约摸十余丈。 余相皖连忙起身寻找当初随意扔进来留给余皎月以后祭炼本命法宝的时空石。 良久,未果。 余相皖这才死心,看来时空石是被他的空间给吞了。 原来时空石还有这等作用,他的空间现在这样,是相当于升级了? 那如果有足够多的时空石,是不是就可以造就一方世界了? 余相皖越想越心热,不过想到就这拳头大小的时空石都几乎掏空了他的积蓄,瞬间恢复了理智。 况且时空石又不是路上的大石头,不是那么容易得的。 即使有,也不多,且贵。 目前他的空间已经很大了,如果将剩余的灵田全部种上灵植,都够他不眠不休炼丹一百年了。 歇了心思以后,余相皖继续去小木屋三楼,三楼的禁制还是没有松动。 上不去余相皖也不勉强,时机到了禁制自然会打开。 打理完空间以后,余相皖便出来了。 当了一天空间的园丁,喝了一口灵泉水,满身的疲惫顿时烟消云散,通体舒畅。 经过这次玉林村之行,余相皖深刻认识到了自己在修仙界有多渺小,要想不被别人杀,那就得比别人强大,不然只能做那砧板上的鱼肉了。 余相皖来到修炼室,盘膝而坐,凝气静心,潜心修炼。 第49章 小初秘境 域剑峰,云山乱,晓山青。 临近峰顶之处灵气涌动,往木屋之中汇聚,形成一道磅礴的灵气气旋。 余相皖面色如常,引导着蜂拥而至的木属性灵气游走于全身筋脉,最终在丹田处汇聚,一道绿光渐渐凝聚,由点到线,由细到粗,至浅青白到纯粹的翠青。 待灵气彻底凝实之后,余相皖才掐诀结束所运行的功法。 余相皖睁开翦水似的清眸,面上晕开淡淡笑意,筑基五层大圆满,只差一个契机就可以突破到筑基六层。 清风剑诀分三式,共九层,每三层为一个功法,如今春风化雨他已经习至第一式第三层,过后得稍加把握,勤加练习,将其领悟透彻。 踏风诀共三层,他早已经迈入了第二层,与同期修仙者相较,他是可以轻易遁开对方追击的。 至于万物生,由于一直没什么机会好好炼丹,所以还是停留在第二层。 余相皖召出万物生,只见它飘过来亲昵的蹭了蹭余相皖的脸蛋。 现在倒是大胆多了,不像一开始刚认识那会儿小心翼翼。 是时候尝试炼丹了。 灵植,丹炉他都有,可惜他没有火属性灵力,也没有灵火,域剑峰也没有地火。 故而只能前往丹峰租用炼丹室了。租用一天须得支付二十下品灵石,余相皖打算出来之时再一并结算。 丹峰峰主于林在闭关,余相皖向丹峰弟子说明来意之后便成功租到了炼丹室。 炼丹室里面引着一条地火,旁边放着一个普通丹炉。 余相皖只随意看了一眼,便将当初在拍卖会买的炼丹炉无瑕取出。 灵植,丹炉,地火一应俱全。 准备工作做好之后,余相皖便开始了炼丹。 先给丹炉预热,待预热好之后余相皖回想着空间中的丹方,按顺序将灵植一一掷入丹炉之中。 今日先炼制低阶回灵丹。 余相皖屏气静心,控制着木灵力炼丹。 一炷香之后,翠玉似的丹炉中渐渐飘出灵植清香。 半个时辰后,丹香渐渐浓郁,余相皖掐了一个结束诀,用灵力将丹药托起。 七颗回灵丹,莹润饱满,丹香馥郁,每一粒丹药上都有三道紫色丹纹。 炼丹师成品最好的便是一炉十粒丹药,丹香越浓郁,丹药效果越好。 市面上有丹纹的丹药销售量最好,也最为紧俏。 丹纹分七道,七道丹纹的丹药,是为无瑕。 丹纹越多,代表着炼丹师对灵植的掌控度越熟稔,效果也越好。 对于第一次炼丹就炼制出三道丹纹,成品七成的丹药,余相皖很是满意。 没想到第一次炼丹就炼制出了一阶极品丹药! 木灵体果真是炼丹圣体,余相皖大受鼓舞。 继续疯狂炼丹! 四个月后。 余相皖终于从炼丹室走出。 如今他已经可以熟稔炼制各种低阶丹药了,且成丹率基本都保持在了十成,丹纹也上升到了七道,一阶基本都是七道丹纹,共二十二瓶。 二阶丹药六道丹纹与七道丹纹五五开,共五十七瓶。三阶丹药七三开,共三十二瓶。 仅仅四个月,余相皖就一跃成为了一名三阶炼丹师(黄阶炼丹师)。 而且他炼制无瑕丹药就像吃饭喝水一般简单。 余相皖都要怀疑那只存在于传说中的无瑕丹是不是真的很难炼了。 没炼丹之前还以为有多难呢。 想到自己的木灵体,余相皖只能再次感叹木灵体真是炼丹圣体,难怪灵体万万年才出一个,让人趋之若鹜,实在是修行起来事半功倍。 余相皖支付完灵石之后,便回到了域剑峰。 这几个月日夜不眠的炼丹,如今他看谁都像丹药,就连看到地上的草都想将它扔进炼丹炉里。 回到居所,余相皖洗漱好倒头就睡。 这一睡便睡了三天,余相皖是被师尊的传讯蝶吵醒的。 那传讯的小木蝴蝶在他耳边扑腾个不停。 三日后小初秘境出,所有筑基期亲传弟子与前五十名内外门弟子皆可前往。 余相皖讶然,打听之后才知道在他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疯狂炼丹之时,宗门已经选拔好了筑基期前五十名的弟子。 余相皖睡意全消,虽然他早在筑基之时便辟谷了,但该吃饭了。 于是便准备御剑下山,去灵食堂,在路过藏书阁时,鬼使神差的往里面一瞟,看见一道白色冷冽的身影。 是……师尊? 他来藏书阁干什么? 余相皖脚步一转,随着宁钰走进藏书阁,只见他径直走向二楼,随即极有目的性的在偏中间一侧停下。 他立在一旁,身姿如松,浑身透着疏离,伸手抽出一册书,便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儿慢慢看起来。 师尊看书极慢,嘴唇未动,但是仿佛逐字逐句的如同品茶一般,自带一种矜贵闲适之感。 只是站在那里安安静静的看书,便像是一道风景,虽然脸上仍旧面无表情,但淡淡的光晕打在他身上,显得整个人都温柔缱绻了一些。 余相皖看着这样的师尊微微一怔。 脚步不自觉的走过去,传音给师尊,轻声唤他。 “师尊?” 早在余相皖出现时宁钰便发现了,只以为他也是来看书,没想到会叫他。 宁钰将目光从书页上离开,抬起那双淡漠的眼看向余相皖。 “小八?何事?” 余相皖疑惑道:“师尊今日怎的得空来藏书阁看书?” 主要是藏书阁已经千年没有峰主长老踏足了。 毕竟他们早已修炼到渡劫,这里面的藏书对他们来说犹如路边的杂草,毫无用处。故而藏书阁一般只能看见元婴之下的弟子,宁钰蓦然出现在藏书阁既突兀又显眼。 但凡路过藏书阁二层的弟子都会行以注目礼,随即又会被宁钰那强大的强者气压震慑。 宁钰语气并无波动,一板一眼的回道。 “你不是说当初在玉林村时突然心脏骤痛吗?” “为师问过你师叔他们了,他们也不知你这究竟是何种情况。” “所以为师便想着来藏书阁看看奇闻异录,看其中是否有人与你情况类似。” 余相皖闻言一怔,没想到师尊来藏书阁竟然是因为他?。 受宠若惊的同时心中也有些酥麻,没想到师尊还挺面冷心热的。 平素师尊与他挺像,都挺咸鱼的,且也不常与其他峰主交流。 修炼到他们这种境界,要么不闭关,要么闭死关,渡劫的最后一层,大多都是顺应天命,若寻不到那一丝契机,便只能待寿元耗尽以后选一处风景好的地方坐化了。 所以余相皖并未告诉宁钰,藏书阁关于奇闻异录的藏书他早就已经全都看过了,并没有他突然心痛如绞这种情况。 虽然有时候师尊看起来是活生生的一个人,但他总是莫名感觉师尊有时候总显得有些孤寂,一副对外界,甚至是对自己漠不关心的模样。 或许让他通过奇人异闻录多了解了解小人物的世界也挺好的。 藏书阁所记载的心绞痛相关情况,只简约写了两点,骤然心痛如绞,一便是他身中奇毒,这一点可以划掉了,毕竟他早便不知被里里外外的检查过多少次了。 二便是血脉至亲即将神销魂灭,这一点也可以划掉。云氏,余皎月,甚至是渣爹都还好好活着。 那么便只剩下那未知的三了,划不划掉还得打一个问号。 余相皖看着继续认真看书的师尊,心下微暖,“师尊,谢谢你。” 余相皖告别师尊后便前往灵食堂了。 至于玉林村的情况,叶枕安早便寓禀明了宗门。 后续情况不是他们这种小筑基可以处理的,他们当时能逃出生天都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第50章 启程 小初秘境百年一出,数千年来被五大宗门把持着,专供门下筑基期弟子历练。 许是为了制衡,也会放进去五十名散修。 那五十名散修皆是经过散修联盟举办的比赛进行过殊死搏斗才逐选出来的。 散修无门无派,平常并无任何修炼资源,他们的所有资源,一分一毫都是他们拼尽气力争取过来的。 故而散修通常比大多名门正派的大宗弟子更狠,杀人不眨眼。 扶摇宗,域剑峰。 余相皖入了宗门那么久,还是第一次穿域剑峰亲传弟子服。 鲜艳夺目的大红色红袍,竹雁暗绣,一颦一动间尽显轻盈,并不觉得繁琐,腰间系着一条半掌宽的纯白色丝带,自然垂下与裙摆齐平。 余相皖出院门时,便看见了院门口安静等着的翩翩少年。 一袭红色亲传弟子服饰,如瀑的墨发被一条红白相间的发带尽数高束于脑后,见余相皖出来叶枕安笑着往前走了几步。 行走间轻盈飘逸的弟子服红中缠着一抹白,红白相互交错,美不胜收。 余相皖看见叶枕安这幅装扮倒是觉得别有新意,与他平素的红衣不同,穿着红色弟子服的他身上散发的冷意被中和了大半,现在看着就活脱脱一个从画中走出来的翩翩恣意少年郎模样。 “师兄怎的每次都这般早?” 好像每次他俩要一起参加什么活动或者去做什么,都是叶枕安站在他院门口安静的等着他。 也不知道他究竟到了多久了。 想到某种可能,余相皖看着叶枕安的眼神莫名噎了一下。 不是吧?起床等人这也要卷? 叶枕安真是天下第一大卷王,余相皖私下里封的。 叶枕安看着余相皖红衣的装扮,眸中惊艳一闪而逝,淡淡开口,“凑巧,刚到。” 余相皖闻言轻轻点了点头,随即两人相携前往扶摇宗道场。 风和日丽,万里无云。 两道红色的身影蓦然出现在偌大的道场上,引得众人纷纷侧目,霎时间议论纷纭。 一女修悄声道:“怎么不曾见过这两位师兄?” 另一人回:“你看他们身上穿的亲传弟子服。域剑峰数百年没人穿过这般鲜艳的红色了。” 一男修窃窃私语加入其中:“他们应是四年前宁钰尊者新收的那两名弟子。” “什么?!” “你小声点,已经有人在看我们了?!” “不是,难道你不惊讶吗?我们如今已经停留在筑基期百年有余了。虽然我们的灵根不如天灵根那么妖孽,但是我们灵根也不差吧?好歹是个单灵根,拼死拼活修炼百年多还在筑基,但是他俩才进宗门多久啊?就一个筑基五层大圆满,一个突破了筑基四层……” 旁边人一开始还能津津有味听她倒豆子似的喋喋不休,直到后来便闭嘴了,眼中的光随着女修的话渐渐湮灭。 修炼百年归来仍是筑基的众人:“……” 突然并不是很想将天才亲传了解得这么透彻了。 果然人比人得死。 余相皖和叶枕安两人皆是一袭红衣,一人五官精致,墨发半挽,虽不言语,却给人一种清冷温和之感。 另一人颜色秾丽,红白发带将三千青丝尽束于脑后,恣意冷冽,周身隐藏着拒人千里的气息,使人不敢近前。 一模一样的衣饰竟被两人展现出两种风格迥异的气度。 余皎月早在哥哥出现时便发现了,毕竟那一身大红色想低调都难。 “哥哥!” “枕安哥哥!” 叶枕安看着蝴蝶般翩跹而来唤他的余皎月微微颔首回应。 余相皖听到妹妹如黄鹂鸟般清灵的声音回头,果然看见一个黄衣少女向他飞奔而来,少女一袭嫩黄色亲传弟子服,如同出水芙蓉一般,姿容绝色。 “我就知道哥哥会来!” 余皎月说着高兴的上前挽着余相皖的手撒娇。 余相皖看见余皎月这副模样不由莞尔失笑,浑身清冷尽散,只余温煦柔和,使人如沐春风。 余相皖看着妹妹粉面娇俏,笑靥如花的模样打趣道:“我也知道你会来。” 余皎月撇撇嘴,樱粉色的红唇气鼓鼓的嘟起,就用那双秋水似的清澈眼眸可怜兮兮的看着余相皖,眼底的控诉无声似有声。 余相皖见此揉了揉妹妹的小脑袋,也不继续打趣她了,眼底带笑,轻声软语道。 “哥哥知道错了,长乐原谅哥哥这回可好?” 余皎月闻言才重新笑开,骄矜道,“行吧~@∽γ∽@” 兄妹俩玩闹了一会儿道场上人便到齐了。 此处出行是由两名元婴期的师兄带队,众人井然有序的飞身站在灵舟之上。 扶摇宗还算富有,基本每次出行弟子们在灵舟上都有单独的房间。 余相皖与叶枕安和余皎月各自回房后便如往常一般继续开始修炼了。 三日后,灵舟飞过连绵不绝的高山丛林终于停在了一处荒草萋萋的空旷之地。 空地之上已经站了好些大宗弟子及散修,几方泾渭分明,互不干扰。 扶摇宗的灵舟立于空中,余相皖等人催动灵力飞身而下,占据另一处空地。 云上宗,御气宗,乘风宗,扶摇宗以及散修都到了。 那现在还未到的便只有一个云渺宗了。 一炷香后,一艘华丽的灵舟停在半空之上。 不用看也知道,肯定是男主所在的宗门云渺宗来了。 灵舟之上,李枳长身玉立,面色温和,一副浊世佳公子的出尘模样。 出色的容貌以及周身平易近人的气度瞬间吸引了在场众人的目光。 余相皖看着李枳芝兰玉树的模样倒是不觉得稀奇,他只是在想,如今叶枕安这个原着中狠厉奸诈与男主不对付的大反派并未拜在云渺宗门下,那他俩还会对上吗? 还有他妹妹余皎月,在原着中凭着不把自己的命当命,也不把别人的命当命,主打一个一视同仁你我皆为蝼蚁,不服就干的恶毒女配。 每次男女主出宗门历练总是与余皎月巧遇,然后双方争夺异宝不死不休,还真让她抢成功了两次,为她以后手刃叶枕安打下了夯实的基础。 那两样异宝分别是前世她手中那柄数百斤重的黑色大砍刀,以及她最后的引雷诀。 余相皖:“……” 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原来他妹与男女主之间并不是‘巧遇’,而是特地守株待兔呢? 也不知道前世她是如何发现男女主机缘不俗的。 “哥哥!” “你在想什么呢?” “我都唤了你好几声了。” 余相皖闻言回神,澄澈透亮的双眼还有些迷茫的看向余皎月。 “长乐?” “怎么了?” 余皎月松开搂着余相皖的手,双手环胸,委屈又无奈。 “哥哥你一直盯着云渺宗那位师兄看,莫不是瞧上了人家?” 余相皖彻底清醒:“……” 第51章 千年幽莲 “胡说什么呢?” 余相皖闻言第一次语无伦次,急忙辩解。 叶枕安也回头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 余相皖:“……” 不是吧哥?这你也能信?你大反派的智商呢? 叶枕安看见余相皖一惯清冷的面上出现片刻龟裂,眼底的笑意一闪而逝。 余皎月也不继续打趣余相皖,虽然她接触修仙界以后知道了在凡尘界被认为大不韪的断袖之癖在修仙界是属常态。 但她并不认为自己的哥哥会成为其中的一员,毕竟他哥哥一切正常,并无龙阳之好。 余皎月看哥哥气愤的模样熟练的开始撒娇道歉。 “我知错了~” “哥哥我下次再也不瞎说了~” 余相皖看见妹妹委委屈屈道歉的模样哪还有什么气。 温言安抚好妹妹,这才开口叮嘱道:“此次进去机缘是小,保命为大,可记住了?” 余皎月安静听着哥哥的碎碎念,乖巧的点着头。 “若遇见修为比你高的,打不过就跑,跑不过便寻找时机撕碎传送符出来,可知晓了?” 余皎月继续乖巧的点头。 进入小初秘境的弟子每人都有一张保命用的传送符,即便如此,但是修仙界向来机缘异宝动人心,陨落其中的天才弟子历来不在少数。 “遇见陌生修士记得敬而远之,毕竟……” “人心不可测。” “人心不可测。 ” 余皎月接下余相皖的话与余相皖异口同声道。 余相皖看妹妹这副俏皮的模样面色柔和。 “知道就好。” 余皎月小鸡啄米似的继续点头。 余相皖也明白每次只要一遇见余皎月和云氏的事他便会颇显啰嗦,但总是忍不住会开口叮嘱。 见余皎月将他的话都听进去了这才闭口轻笑。 主要是但凡秘境,进去后都会被随机传送至秘境各处。 运气好的得遇机缘,运气不好的殒命其中。 更遑论还要与那么多人抢夺。 须臾,五大宗门的带队师兄姐齐力将秘境入口打开。 只见半空中渐渐出现了一条长线般的小裂缝,随着各宗带队师兄姐灵力的输入渐渐扩大。 直到能齐齐通行四人,这才停下,秘境之中被白雾笼罩,丝毫不得窥。 余相皖,叶枕安,余皎月与另一个扶摇宗弟子并排进入。 才入迷雾之中便与身侧之人走散,四周雾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余相皖摸索着向前行进。 谁知才向前踏出一步,便一脚踏空,随即失重感扑面而来,整个人直直往下坠落。 余相皖:“……” 还真是在高空中从云端跌落啊? 余相皖赶紧运行灵力稳住身形,随即召出破茧,站在破茧上缓缓往下落去。 是一片一望无际的雪原,千里冰封,不见绿意,不闻人声。 风雪凌冽,似雪刀子一般呼呼的往脸上刮。 而余皎月,一脚踏空稳住身形之后本想祭出飞行法宝。 谁知才召出飞行法宝,那法宝竟然落得比她还快掉入底下无边无尽的沼泽之中,然后被黑色的沼泽吞噬,瞬间消失不见。 余皎月:“……” 谁能比她更倒霉? 于是赶紧捏碎传送符,在被传送出去之际,看见上方也掉下来一个人影。 原来不止她一个倒霉蛋,心里舒服多了。 外界众人看见才进去就被传送出来的余皎月:“……” 还是第一次见……出来得那么快的弟子。 同样被其他宗门行注目礼的扶摇宗两位带队师兄:“……” 人没事就好。 余皎月被众人注目也是一阵脸热,随即默念三遍清心诀。 真*若无其事*余*毫不在意*皎月迎着众人热烈探究的目光席地而坐开始潜心修炼。 如果忽略她脸上的薄红的话。 话分两头,余相皖在雪原徒步走了三天,仍旧毫无头绪。 余相皖都快怀疑自己遇上了鬼打墙,无论他往哪个方向走都是迎着冰刀子似的风雪。 似乎极有规律,仿佛他身上有雷达一般,无论怎么走都牢牢锁在他身上。 是靠什么锁定他的呢? 余相皖看着茫茫雪原,走了片刻,不远处忽然出现一只身形灵活的小冰貂,它周围的风雪似寻常风雪一般,并不凌冽。 那小冰貂身上并无任何灵力波动却来去自如,余相皖忽然福至心灵,手下翻飞,掐出一个封闭诀,将周身灵力尽数封在丹田之中。 周身灵力消失的瞬间,周围恢复正常,风雪蓦然变得平和起来。 余相皖随意选了一个方向向前行进。 不过一炷香时间眼前便豁然开朗,风雪尽散。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宽阔的冰凿寒潭,潭水深千丈,冷冽刺骨。 寒潭中间有幽幽冷光浮现,是一朵冰雪蔚蓝的千年幽莲,其间微微透出点点血红。 薄红幽莲散九瓣,七阶灵植,炼制成七阶九命转还丹能逆天改命,予命悬一线之人一分生机。 一瓣一生机,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最主要的是,它药性温和,凡人亦可食用。 待他日后成为七阶炼丹师,找寻其他辅制灵植,炼制成丹药送予阿娘正好。 余相皖看着眼前诱人的千年幽莲,以及这黝黑不见底的寒潭,心中暗暗警惕。 千年幽莲千年一开,观这寒潭中的幽莲花瓣,瓣瓣莹润饱满,不似刚开的模样。 至少盛开已有二百年了。 不可能这两百年来进小初秘境的那么多弟子中就只有他一个人发现了它。 余相皖向后后退几步。 手中掐诀解开封闭的灵力,霎时间周围狂风骤起,夹杂着雨雪向余相皖倾袭而来,将余相皖红衣墨发吹得猎猎作响。 余相皖不管外界如何,只专心将灵力引至掌心,慢慢凝聚出浓郁的木灵力,化作丝线小心探入寒潭之中。 灵力深入寒潭数百米时,余相皖借着灵力对上了一双成人大的金色竖瞳,在深潭之下虎视眈眈盯着寒潭之上的他。 是三阶妖兽,唤为鸣蛇,其状如蛇而四翼,其音如磬,羽似利刃,见则心神震荡。 余相皖:“……” 寒潭上摆着一朵幽莲花,你蹲在下面等着捕食? 好好好,你搁这儿钓鱼呢? 余相皖心中虽然气愤,但是却不敢有什么大动作。 主要是怂的。 他一个筑基五层,对上三阶妖兽面对面以命相搏简直毫无胜算啊! 三阶妖兽相当于人修的金丹了。 上次取月华草纯属是那五色斑暴虎没脑子,而且他运气好,刚好遇见一个深不见底的深坑。 如今直接对上,不得歇菜啊? 若说放弃,余相皖又舍不得那株千年幽莲。 况且修士的存在本便是逆天而行,不过争一株千年幽莲而已。 第52章 三阶鸣蛇 茫茫雪原,黝黑寒潭处。 一抹鲜艳的红色立于凌冽的风雪之中,红衣猎猎,墨发飞扬。 余相皖掌中迅速凝聚出一团翠绿色的灵力,将其幻化成他的模样,推至寒潭上。 不仔细看就像是一个人起身一跃打算飞过寒潭一般。 不过刹那,平静死寂的寒潭水被从内打破,三阶鸣蛇一跃冲天而起,冰冷刺骨的潭水随着鸣蛇的动作洒向四周,带起凛冽寒意。 三阶鸣蛇目不斜视,直奔那道虚影而去,巨口一张,直直将其吞入腹中。 余相皖看准时机,趁着鸣蛇吞吃虚影的同时一跃而起,手中破茧感觉到主人的战意发出一声铮鸣。 余相皖将周身灵力汇聚剑中,手中利剑一凛,以摧枯拉朽之势直直刺入三阶鸣蛇的七寸。 三阶鸣蛇发觉被暗算之时只来得及仰天长啸发出一声悲鸣,死命扭动着蛇身,扑腾着翅膀想将余相皖拍飞。 余相皖没想到这鸣蛇死到临头还能拼着一口气反扑,猝不及防之下被狠狠扇飞在冰面上,霎时便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位了。 身下的冰面顿时四分五裂,以余相皖为中心向四周龟裂开来,连延数十米。 余相皖身上都是被鸣蛇似利刃般的羽翼划出的伤口,鲜血汩汩直流。 余相皖吐出一口鲜血,混杂着些许破碎的内脏碎块。 身下全是裂痕碎冰的冰面被鲜血染红,呈现出一片萎靡艳丽之色。 余相皖身上没有一片好肉,弟子服早已破碎不堪,被余相皖汩汩鲜血染成深红色紧贴着皮肤。 三阶鸣蛇发出一声悲鸣之后,看着伤自己的人修浑身是血被扇飞在冰面,用尽妖力飞身直奔余相皖俯冲而去,似乎打算用自身坚硬如铁的血肉将罪魁祸首撞成肉泥。 余相皖看着三阶鸣蛇不顾还插在它七寸的破茧,拼死也要拉上他,清冷剔透的双眸一凛,手中暗暗握紧传送符。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红色的身影飞速而来,双手一托,将他整个人揽入怀中飞快远离那块被余相皖鲜血浸染的冰面。 余相皖猝不及防落入一个清香温暖的怀抱,抬眼望去,是熟人。 于是如释重负,微微一笑道:“师兄,你来了。” 余相皖的话语声被身后爆炸般的撞击声掩盖。 那三阶鸣蛇这一击堪比火星撞地球,威力巨大,霎时冰雾四起。 厚长数尺的寒冰被撞出一个巨大的窟窿,许多细碎的碎冰似杀人于无形的暗器一般以三阶鸣蛇为中心向四周迅速射去。 叶枕安身后筑起一道火属性灵力墙,将那些飞袭而来的碎冰尽数挡落,稳稳将余相皖护在怀中。 旋即稳稳落地。 四周的风雪依旧冷冽,刮得叶枕安红衣翻飞,墨发似与风雪共舞,有几缕青丝拂过余相皖的脸颊,带起微微痒意。 “师兄,我们安全了。” 余相皖被叶枕安抱在怀中,有些不自在,轻声提醒道。 “放我下来吧。” 叶枕安并不回答,眼中冷意森然,脸上的寒意比冰雪还冷。 余相皖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叶枕安,不由身体微微颤抖。 叶枕安感受到怀中人轻微的颤抖,问道。 “可是冷着了?” 余相皖:“……” “不冷。” 叶枕安找到一处未被战场波及之地,轻轻将怀中的余相皖放下,随即掐了一个封闭诀。 灵力封闭,瞬间风停雪疏。 叶枕安取出回灵丹和疗愈丹喂给余相皖。 随即便冷着一张脸一言不发,眉眼低垂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余相皖自身灵力本便就有治愈之效,刚刚损伤的五脏六腑和被三阶鸣蛇所伤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估摸着休息三四个时辰他便又可以活蹦乱跳了。 余相皖看着叶枕安一副拒人于千里,明显生气的模样,轻声问。 “师兄可是生气了?” 叶枕安看余相皖脸上还混杂着鲜血,发丝凌乱,苍白着一张脸轻声问他的模样,心下软了软,但面上却更加冷冽。 “嗯。” 叶枕安敛下冷冽的双眸,清清浅浅一个字。 余相皖看叶枕安这么直白也有些不知所措。 他还没怎么安慰过除了余皎月之外的别人。 心思百转千回,片刻眸中似有亮光闪过。 想着平时他生气时余皎月对着他撒娇的模样,觉得应该挺管用,反正他是挺受用的,也不知道这招对叶枕安来说奏不奏效。 他虽不擅长撒娇,但是他可以示弱服软。 于是手指轻轻捏着叶枕安的衣摆扯了扯,温声道歉。 “师兄,我知错了,下次定不敢再这般胡来了。” 叶枕安吃这套,但是他并不表现出来,只冷声道。 “可知错在哪儿了?” 余相皖从善如流,声音浅浅,“我不该贸然行动对战三阶鸣蛇,险些陨落在此。” 叶枕安:“你可记得进秘境前你对皎月说的那些话?” 余相皖沉默回想了一会儿,低眉顺眼道:“记得,机缘是小,保命为大。” 余相皖以为还要被师兄训一顿,谁知头上突然落下一个带着温煦的掌心,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 余相皖错愕抬眸,看向叶枕安。 叶枕安已经不复先前的冷冽模样,眼底柔和一片。 “知错了便好。” “机缘是小,保命为大。” “下不为例。” 余相皖看叶枕安不再生气,自然是顺杆往下爬,扬起一个清浅的笑容,眉眼弯弯。 “嗯嗯,下次有事定先与师兄商议。” 待余相皖恢复好时,已是三个时辰之后,天色渐晚。 不过雪原之上仍旧是一片雪白。 余相皖换了一身弟子服,又施了一个清洁术,这才看向离他们不远处的三阶鸣蛇,对叶枕安兴致勃勃道。 “师兄,我们去将三阶鸣蛇剐了收起来吧。” 三阶鸣蛇的羽翼可是炼器的好材料,血肉也可以卖了换取灵石。 叶枕安起身与余相皖并肩而行,看着余相皖渐渐对他放下心墙的模样,眼中不可察觉的带上些许宠溺。 “嗯,走吧。” 走到三阶鸣蛇身旁,余相皖看着轰然倒地,死得不能再死的三阶鸣蛇,得意忘形,口如悬河,仿佛刚刚差点被扇死的人不是他一般。 “即使长着削铁如泥的羽翼又如何,还不是陨落在这儿了。” “长再多翅膀也不过是条蠢蛇。” 叶枕安看着余相皖幼稚的模样心下好笑,没想到一向冷静自持,温润清冷的余相皖会露出这般促狭的一面。 余相皖对着三阶鸣蛇的尸体放完狠话,这才轻轻抬手将还深深插在三阶鸣蛇七寸处的破茧召回来。 叶枕安旋即从储物戒中取出一瓢葫芦,接住鸣蛇喷薄而出的红色血液。 两人配合着将三阶鸣蛇的血肉全部处理好收入储物戒中,只余一个巨坑和满地鲜血。 余相皖这才看向寒潭中心那被碎冰波及摇摇欲坠的千年幽莲。 九瓣如今只余四瓣了,余相皖不由心梗,像有人在用刀剜他的心窝子一般。 痛!太痛了! 想起来一瓣千年幽莲在拍卖行可卖成千的上品灵石,更痛了! 余相皖现在只想将剩下的千年幽莲花瓣收入怀中,叶枕安突然拉住余相皖的手,止住他向前的脚步,轻声道。 “我去取便好,你在此地等我。” 第53章 抢夺 余相皖看着在风中摇曳的零星几瓣千年幽莲,表面并无变化,心中默默黛玉垂泪。 见叶枕安要帮他去取千年幽莲,表面温声叮嘱,实则郑重道。 “那师兄可得小心些。” 千万别再让剩下的四瓣宝贝有任何损失了。 叶枕安闻言以为余相皖在关心他,心中微暖。 “嗯。” 余相皖身体才好,他不想再让余相皖涉险。 无人知道他刚找到余相皖还来不及欣喜,便看见浑身鲜血躺在血泊中生机迅速流失的他时心中有多恐慌。 而他身前是想将他撞成肉泥的三阶妖兽。 幸好,他将他从妖兽口中救了下来。 余相皖救了他那么多次,终于轮到他救他一次了。 可是他心下并不觉得高兴,只觉得一阵后怕。 他似乎已经习惯了余相皖伴在身侧的日子。 余相皖看着叶枕安小心翼翼的正要将仅剩的四瓣千年幽莲收入玉盒中,心下松了一口气。 还好并未多生事端 余相皖刚想到此,心中庆幸声还未落下,句号还没打,便听见不远处几个大宗弟子飞身而至。 人未到,声先至。 “道友且慢!” 余相皖:“……” 叶枕安闻言手上速度更快,直接一步到位尽数将千年幽莲收入玉盒,随即放入储物戒中。 迎着凌冽风雪跨过寒潭,凌空一跃飞到余相皖身旁与他并立,看向来人。 那几个云上宗弟子皆是一袭蓝衣,看见叶枕安的动作心下更气。 怒道:“两位道友未免太过霸道了,这千年幽莲分明是我们先看见的!” 叶枕安表情淡淡,仿佛听不见对方的犀利言语一般。 “哦。” 云上宗说话那男子一袭蓝色弟子服,身材魁梧,二三十模样,听见叶枕安就平平淡淡一个‘哦’字,心下更气,嘴上也不饶人。 “这千年幽莲我们已经在此足足守了两个半时辰!你们凭什么突然出现,后来者居上?!” 余相皖一愣,这几人难不成没看见他和叶枕安将三阶鸣蛇千刀万剐,剥皮抽筋吗? 余相皖四下瞧了瞧,这四周并无遮挡物,所以这几人肯定是看见他们处理三阶鸣蛇的尸体的。 余相皖看着对面男子眼中一闪而过的恶意,其余两人眼中皆是贪婪,当下明了。 就,还挺有意思的。 这是打算道貌岸然的明抢了? 以为他们才与三阶妖兽打斗完必定元气大伤所以来捏软柿子捡漏? 余相皖深知叶枕安不屑于与他们废话,于是开口呛声道。 “你这道友是在说什么屁话?” “莫说守护妖兽三阶鸣蛇本便是我们所杀,千年幽莲也是我们所取。” “即便不是,那我们就是后来居上了那又何妨?” 男子一行人见余相皖等人不讲道理,好话坏话一箩筐全部照单收,只恶狠狠道。 “但这是我们先看见的,便该是我们的!” 随着男子话音刚落,他身旁的一男一女握着手中的法器蓄势待发。 余相皖并不惧他们,声音清冷道。 “你们先看见便是你们的了?” “那天上这太阳是我先看到的,它是我的吗?” 随即看向带头说话那男子,眼神玩味道。 “你也是我先看到的,那你也是我的吗?” 叶枕安:“……” 男子:“……” 其余两人:“……” 男子恼羞成怒,见这两人软硬不吃,手提长剑向余相皖砍去。 另外两人也闻声而动,呈包抄之势想将两人抹杀在此,夺取千年幽莲。 余相皖和叶枕安背靠着背,看似是防御,实则两人都在寻找时机以便以最短的时间结束战斗。 余相皖浑身戒备,快速对叶枕安道。 “师兄,出言挑衅那男子与我一样是筑基五层大圆满,另外一男一女一个筑基三层,一个筑基四层。” “你先拖住后面那两人,等我解决了筑基五层那个再来帮你。” 后面那一男一女皆是法修,对上同段位剑修近身只有吃瘪的份,叶枕安的实力他清楚,所以并不担心叶枕安应付不过来。 在三人欺身而上时,余相皖和叶枕安手握破茧和化蝶迅速迎上去。 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掌握主导权。 刀剑嗡鸣之声不绝于耳,叶枕安看着那女修朝他扔出的困顿法器,飞身一闪,化蝶带着凌冽的剑气一剑将那法器劈成两半。 察觉到身后陌生的气息,随即反手一剑,化蝶化作流光朝身后想要偷袭的男子刺去。 化蝶瞬间穿透男子心脏,心口处留下一个婴儿手臂粗的血窟窿,眼中满是错愕,还来不及留下其他表情便带着不甘轰然倒地。 另外两人看见同伴被杀,手下打起来更不要命。 余相皖在看见男子被叶枕安一剑洞穿之时便不动声色的祭出一个困魂阵。 然后专心致志的对战眼前的男子,这男子除了会放狠话之外剑法也不错,可惜就是心术不正。 在男子狠厉的朝他砍过来惊天一剑之时,余相皖迅速下腰贴着地面闪到男子身后,运起踏风诀,一跃踏风而起飞到半空中。 全身灵力迅速汇聚到破茧上,只见破茧周身被浓郁的木灵气萦绕,剑身上开出两朵绿白色苍翠欲滴的花朵,看着充满勃勃生机。 墨发红衣在空中迎着风雪翻飞共舞,余相皖睥睨着底下的男子,手中破茧铮鸣不断。 “清风剑诀第一式!” “春风化雨!” “破!” 凌冽的剑气看似温和地从空中搅碎着风雪以摧枯拉朽之势往下惊天一劈,破茧剑身开出的两朵花瞬间化作流光随着剑气深深劈到男子身上。 男子还来不及躲闪那剑气便已到了面门。 连惊嚎都来不及发出,眨眼间便被破茧劈成了两半。 风起云涌,血雾横飞。 余相皖服下一颗回灵丹,正想去帮叶枕安,便看见他正一剑抹了那仅存的女修脖子。 看看那女修全身上下只有脖子上的一道血痕,再看看自己这边那男修被劈成两半的身体。 余相皖:“……” 怎么感觉他像个邪修似的,看来以后得多加注意,研究研究破茧应该怎么劈才能不将人劈成两半。 两人熟练的摸尸,将三人的储物袋收起便打算赶紧离开。 刚刚动静太大,他们又才打了一战,若此时再有其他心怀不正的修士前来,以他们俩仅存的余力估计难以脱身。 叶枕安正拉着余相皖往前走,余相皖突然停下。 “师兄等等,还没灭魂呢。” 第一次正经杀人,业务还不熟练,差点便忘了。 不然若这几人再得个什么机缘化为鬼修前来寻仇可就不好了。 血雾散去,露出两个狼狈逃窜的元神出来。 只见他们东顶西撞的,愣是逃不出去,像是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拦住了一般。 余相皖看着仅剩的两个元神惊讶道, “怎的只有两个?” 难不成还有一个逃了? “还有一个刚刚作战之时不小心连元神一道灭了。” 余相皖听着叶枕安大言不惭的话:“……” 那两道元神看见叶枕安和余相皖想起了他们正打算开口求饶。 谁知叶枕安只淡淡抬手挥出一道烈烈火焰,将地上的尸体和狼狈逃窜无果打算求饶的两道元神一举灭了。 第54章 徐青染 余相皖:“……”火灵根真是做什么都方便啊。 两人清理好地上所有有可能发现他们的痕迹。 恍惚听见远处似有微不可察的脚步声,于是余相皖一手揽住叶枕安的腰,迅速运起踏风诀往另一侧掠去。 片刻后,身着一袭靛紫色锦纹玉袍的男子出现在风雪之中,看着眼前雪地上的一片狼藉眼中若有所思。 一炷香后,余相皖和叶枕安终于走出了茫茫雪原。 余相皖揽着叶枕安的腰身飞入一片蔚蔚森林,这才放开叶枕安,探出灵力探查了一番,确定周围并无异常之后才对叶枕安道。 “此处暂且安全,我们先在这里将就一晚,明日再出去寻找其他机缘吧。” 此次秘境开启时间是一年,时间甚为宽裕。 且他刚刚与那男子对战之时隐隐觉得修为隐隐松动,似有突破之兆。 余相皖找了一处被草木遮挡了大半的洞穴,里面灰尘密布,并无任何妖兽存在过的痕迹。 叶枕安巡视了一周,见并无异常以后从储物戒中取出防御阵盘和隐匿阵盘布在洞口。 随即又取出先前摘下的四瓣千年幽莲递给余相皖。 余相皖取出两瓣放入玉盒之中,剩余的还给叶枕安。 “师兄,这千年幽莲是我俩共同取的,理应有你一半。” 叶枕安沉默了一瞬,才道:“我不会炼丹。” 余相皖也被叶枕安一句话给整沉默了。毕竟要想炼制九命转还丹最少也得是七阶炼丹师才行。 而丹峰数百年来人才凋零,除了丹峰峰主于林是八阶炼丹师之外,其余最高也只是六阶炼丹师。 而于林一年前便闭关了,等他再次出关都不知何年何月了。 确实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余相皖摸不准叶枕安的意思,试探着道, “那便都由我先收着,待以后寻到机会将其炼制成九命转还丹再给你?” 叶枕安闻言微微颔首,两人又将捡来的三个储物袋抹去灵识印记以后,将里面的东西尽数取出来平分。 上品灵石七百,中品灵石六千,下品灵石两万二,其余都是一些低阶丹药符箓,夹杂着少许低阶阵盘。 两人分完赃,叶枕安便坐在山洞一隅开始继续修炼了。 余相皖看着叶枕安这副争分夺秒卷生卷死的模样都不好意思睡了。 况且不睡也好,正好可以一举突破筑基六层。 于是也在叶枕安旁边盘腿坐下,静心凝神开始修炼。 不过等此次历练结束后过两年又是宗门大比了。 这次宗门大比轮到扶摇宗举办,届时各宗门都会选取前两百名筑基期和金丹期的门内弟子到扶摇宗参加比试。 排名前一百名的弟子皆可依次获得宗门内的积分奖励。 前三名弟子除了积分奖励各两万之外,还有各宗联合出的地阶奖品,至于奖品是什么,除了五大宗主之外无人知晓,每届宗门大比的奖品都不尽相同。 翌日 余相皖睁开双眼时修为已经稳在筑基六层了,而叶枕安还沉浸在修炼之中。 虽然秘境之中的灵气确实更为浓郁有助于修炼,但是对余相皖来说并没多大区别,除了吸收灵力更快之外。 直到卯时末,叶枕安感受到身上那抹灼热的视线才睁开双眼,看着余相皖,不由问道, “怎么了吗?” 余相皖听见叶枕安的问话这才回神,刚刚看叶枕安修炼得那么认真,他便想看看他是如何能全天十二个时辰,一刻不休息只修炼的。 不会感到疲惫吗?虽然修士筑基之后可以不吃不睡,但是日夜不休的修炼即使身体不累,但心也不会累吗? 余相皖不理解,余相皖大为震惊。 他真佩服叶枕安,难怪能成为原书中的大反派,光是这份毅力便是常人难以企及。 “没怎么,既然师兄修炼好了,那我们便出发吧。” 余相皖没观察出个所以然,还被正主当场抓包,于是讪讪道。 两人收起洞穴门口的阵盘,余相皖边走边采集沿途遇见的灵植,即使是他空间中种得有的低阶灵植他也一点没放过。 他与叶枕安所过之处如同蝗虫过境,片寸不留。 两人就这么白天采摘灵植晚上修炼的,时间安排得严丝合缝。 期间遇见一些其他宗门的弟子两人都是绕道而行,敬而远之。 直到半年后,余相皖正蹲在地上摘取一株二阶参苓草,叶枕安在旁边给他递存储玉盒时,远处突然传出一声巨响。 余相皖被吓得手下一抖,参苓草根部直接被折断。 余相皖无语凝噎,只将手中的参苓草收入玉盒中才站起身看向那发出声响之处。 “怎么突然这般大的动静?” 叶枕安眼神微动,闻言循着余相皖的眼神望过去:“应当是有异宝要出世了吧。” 余相皖看着叶枕安似有意动的模样,知晓他是心动了。 静心凝神将灵力凝聚在掌心,将手覆于身前的大树上,微微合目。 这是他无意间发现的木灵体的一个妙用,只要将灵力覆于草木之上,便可通草木之意,借由草木视角观察周围一切风吹草动。 良久,余相皖才睁开那双晶莹剔透的眸子,轻声道, “秘境中的人基本都往那处赶了。” “师兄,我们也去看看吧。”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余相皖算是知道了。 叶枕安虽然平时除了修炼,一副什么也不在乎的模样,但其实他对灵石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执着。 不然也不至于陪着他摘了半年多的灵植了。 还不是因为能赚灵石。 余相皖和叶枕安赶到之时,现场已经聚齐了五大宗门之人,还有一众散修。 两人并未现身,只暗暗以草木遮掩,隐藏在幕后。 也不知这次出来的是个什么东西,引得这么多人在此蹲守。 眼前一马平川,余相皖和叶枕安将一切尽收眼底。 余相皖看见底下那道熟悉的身影时,才将记忆深处那本原着相关情节翻出来。 男主其中一个异宝便是在一个秘境中发现的。 原文只将那异宝来历一笔带过,不会就是在这个秘境中发现的吧? 五大宗门与一众散修皆是望着刚才发出异动的地方,蓄势待发。 其中有一人周身气质温和,身着一袭靛紫色纱衣,长发用紫玉簪绾在脑后,如矜贵的世家公子一般,他就那么站在人群之中,不甚在意的投来一眼,矜贵与清冷浑然天成…… 那不甚在意投来的一眼正好与余相皖的目光撞个正着。 隐藏在树后的余相皖不期然间与其四目相对。 余相皖:“……” 这人也太敏锐了,看一眼都不行。 那人似乎只是漫不经心的随意一瞥,不过一瞬便离开了。 余相皖心下好奇,传音给身旁的叶枕安道。 “师兄,你可知站在乘风宗身着靛紫色纱衣那人是谁?” 叶枕安闻言清冽的眸子往乘风宗那边一扫,随即道 “徐青染。” 第55章 万年须芝草 徐青染这个名字原文有提到吗? 余相皖闻言又仔细在脑海中翻了翻原着,并未发现里面有一个叫做徐青染的乘风宗弟子。 毕竟原着是以李枳的视角展开的,若他们没有交集的话,没有提到徐青染也正常。 一个时辰后,不远处的地下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众人皆是屏气凝神,生怕将那小东西吓跑了。 只见地上小心翼翼的探出一朵淡蓝色的小花,感觉外面并无什么危险,这才接着慢慢露出一片翠绿色的小叶子,状似竹叶。 两根小根须慢慢爬出来,然后是身体,接着整个草长舒一口气仰躺在地上。 余相皖:“……” 这草怎么这么傻? 没看见周围全是虎视眈眈的目光吗? 众人看见探出来的草精,纷纷一拥而上。 这是万年须芝草,平素连千年须芝草都难得一见,更遑论是万年须芝草了。 万年须芝草所在处周围的土地会慢慢成长为灵土,催生附近的灵植,释放出浓郁的木灵气。 万年须芝草草须可以用来炼制破阶丹,草身可用来炼制破虚丹。 两者的区别便是,破阶丹可用来完美筑基,亦可用来提升小境界,炼虚之下皆可用,不过万年须芝草只有两根根须,也就是先前它从土里爬出来时探出来的两只小‘手’,用了之后,千年才会从新长出来。 如此也算可持续发展。 而破虚丹,则是需要万年须芝草整个草身完全用来炼制,才可炼成一颗,渡劫期大圆满的尊者服用之后不会生心魔,只要周围灵气储存量够便可直接飞升。 除此之外,炼制破阶丹四阶炼丹师便可炼制,而炼制破虚丹极其繁复,须得九阶炼丹师才或可成功。 众人看着这草傻呆呆的模样,看起来智商就不太正常。 应该很傻很好骗。 实在抓不到也可以把它骗回家去。 那傻草直到整个草完全暴露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才终于感知到周围众人灼热的目光,瞬间惊恐的窜起来就跑。 整个草都跑出残影了。 下面五大宗门的弟子和散修乱作一团,也顾不得形象,全都飞身去抓万年须芝草。 奈何它不过巴掌大,太小又太灵活,轻易抓不到。 余相皖和叶枕安待在原地按兵不动,看能不能有那好运气当一回渔翁。 两个时辰后,万年须芝草逃窜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一个散修正蓄力打算往前一扑将万年须芝草压在身下,就看见不远处一直未曾动作的紫衣男子手中打出一道灵力,修长白皙的手凌空一握,万年须芝草便瞬间被他吸了过去。 握在他那骨节分明的手中。 万年须芝草见被抓到顿时哇哇大哭,草身上流出两行细细的绿色汁液。 躲在暗处观察的叶枕安:“……” 余相皖:“……” 难怪鲜少有灵植修成草精之后能存活的。 就万年须芝草这副模样,能活下来才怪了。 那散修看见徐青染将他即将到手的万年须芝草抢走,怎能愿意? 当即一言不发暗暗蓄力,不过须臾一道凌厉的攻击破空而出,直接袭上徐青染面门。 余相皖看不透那散修的修为,应当是筑基六层往上。 而徐青染,只到筑基四层大圆满。 这俩要是对上,光凭实力徐青染必输。 余相皖想得再多也不过只是一瞬。 只见徐青染一手捏住万年须芝草,一手结印,很快他身前就竖起一道厚厚的冰墙,与那散修的攻击相撞。 只听“嘭!”的一声巨响,冰墙瞬间土崩瓦解,化为一片巨大的冰雾散开。 等冰雾完全散尽,周围哪儿还有徐青染的影子。 这时众人才反应过来,徐青染那巨大的冰雾是有意为之,只为了给他拖延逃跑的时间。 那散修怒极,咆哮大喊:“徐青染!!” 余下众人也纷纷散开,大多修为较高的都选择去追踪徐青染的身影,而少数修为较低的则是选择继续寻找其他机缘。 也有些散修三三两两的结伴而行打算群起而攻之,先将徐青染抹杀再来商讨万年须芝草归属问题。 余相皖看着身旁依旧一片淡淡神色的叶枕安, “师兄,你不是想要万年须芝草吗?刚刚怎么不上?” 毕竟那万年须芝草是被才筑基四层的徐青染拿到了,且叶枕安的修为与徐青染相差不大。 刚刚他俩又一直隐在暗处,等他们都追累了,想要出手抢夺还是很容易得手的。 叶枕安摇了摇头,这才道。 “人太多,打不过。” 余相皖想着徐青染人都跑了,后面还有那么多追踪他,准备杀他夺取万年须芝草的人,不由觉得很有道理。 是打不过,人还很多。 不过原着中这株草最后可是落在了李枳手里的。 李枳的修为他看不透,不过再厉害也不会超过筑基八层,而进来的那么多弟子当中可是有不少筑基九层大圆满差一步结丹的。 也不知他是如何得到万年须芝草的。 余相皖和叶枕安见原地已经没剩几个人,这才离开去继续采摘灵植。 蚊子再小也是肉,好歹还能换一点儿灵石。 而余相皖纯粹是采来用来炼丹,毕竟炼丹师需要不停的实践才能慢慢进阶。 两人一路采摘一路走。 直到眼前出现一片黑漆漆无边无际的沼泽。 正想原路返回便听见身后似乎有微弱的呼救声。 余相皖不算是好人,但是路过能搭把手他还是会帮忙的。 只要别人不是想杀他,他也不会主动去招惹别人。 而叶枕安冷心冷情,听见了也只当耳旁风,风吹过就吹过了,一点儿碍不着他。 余相皖伸手拉住叶枕安的手腕,出声道。 “师兄,有人在呼救,我们去看看。” 叶枕安闻言微微点头,不动声色的走在余相皖身前探路。 两人才走了数十步,便见眼前一棵巨大的妖树挡在眼前,约摸十余丈高,数十米宽,树干上缠绕着数不清的藤蔓,粗细不一。 藤蔓里面包裹着三个人。 有一个已经被藤蔓绞得血肉模糊生息全无了,血泥滴滴嗒嗒的从数十米高的藤蔓缝隙中淌下来。 另外两人皆是气息微弱,身上布满血痕,被藤蔓缠绕得像是一个巨大的蝉蛹,看不清里面究竟是何人,也看不清是男是女。 与妖树硬碰硬余相皖和叶枕安肯定不是对手。 不过既然成了妖,虽未化形,但是痛感却与常人无异。 叶枕安看着被吊在空中的两人,以及连接那两人身上的藤蔓,低声道。 “小师弟,我待会儿找时机从侧面斩出一剑,你在下面将那两人接住。” 第56章 救人 “好,师兄小心。” 这个安排确实是目前最合适的,他修为比叶枕安高,最主要的是他有踏风诀,接住两个人以后可以跑得很快。 叶枕安闻言小心地绕到另一边林木旁,只一错眼,他便如同猎豹一般只见一道红色的残影冲出数十米高,在离被藤蔓缠住的那两人十余米处停下。 抬手一挥召出化蝶,化蝶嗡鸣声不绝,似兴奋,似激动。 妖树看见还有人修不自量力还要来送死,忽然从那巨大的树身以及地下长出数不清的藤蔓,似触手一般灵活地向停在空中的叶枕安疾速袭去。 那两个被藤蔓缠成蝉蛹似的修士周围也出现了许多大小不一的藤蔓将那两个蝉蛹困在其中。 余相皖暗暗运起踏风诀,眼睛一眨不眨的紧张的看着叶枕安的方向。 只见藤蔓快,叶枕安更快,闪身游走在各种疾速刺去的藤蔓中。 藤蔓尖部似冰锥,若被刺中那绝对是要变成一个浑身漏血的大筛子。 叶枕安左闪右避,一直没找到机会救那两个修士,只能被动周旋于数不清的藤蔓间,时不时脚踩藤蔓用以助力。 在漫天灰褐色的恐怖藤蔓之中,一袭红衣的恣意少年忽然一个跳跃转身,手中化蝶似乎凝聚了极为恐怖的力量。 余相皖见此,也紧张的看着叶枕安。 无数藤蔓似有意识一般缠绕在一起以一种可怕的速度向叶枕安刺去,眨眼间四周的藤蔓逐渐混合在一起形成一个巨大的圆球将叶枕安困在其中。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组整合,余相皖一开始还能看见藤蔓形成的圆球之中叶枕安那抹红色的身影,只不过瞬间,各种藤蔓渐渐贴合,严丝合缝的形成了一个密不可分的实体藤蔓球。 那球越来越小,藤蔓球外围的无数藤蔓见闯入者挣扎不起来了,纷纷偃旗息鼓,慢慢的从生长出来的地方缩回去。 余相皖脑海中的那根弦紧绷着,生怕叶枕安被困死在那藤蔓球之中,变成蝉蛹的一员。 可他如今一点儿也看不到叶枕安,也不知叶枕安在里面情况如何了? 又怕贸然行动影响计划,虽心如擂鼓,却也只能耐下心来继续等待着。 以防万一,召出破茧,蓄势待发。 藤蔓球之中的叶枕安并不见慌乱,眼神清冽,唇角勾起一个肆意的淡笑,凉唇轻起: “以吾为点!” “以点化星!” “破!” 纤白的手一抬,化蝶在他如玉的手中一转,瞬间涌出无数道带着灼热火灵力的剑气以排山倒海之势向四周疯狂射出。 瞬间,原本包裹着他的那密不可分的藤蔓球四分五裂,变成无数断肢残藤带着些许火灵力,天女散花般从空中掉落。 原本丑陋的灰褐色藤蔓被叶枕安的火灵力燃烧,似三千灯火从空中坠落,而叶枕安仿若神只站在其中。 余相皖心跳一滞,看着在漫天破碎掉落的灰褐色藤蔓中,立在空中的少年颜色秾丽,墨发飞扬,红袍受剑风影响猎猎翻飞,濯濯红莲,遗世独立,出淤积而不染。 叶枕安破开藤蔓球并未作多停留,提着手中化蝶,身形如同鬼魅一般向被藤蔓缠绕成蝉蛹的那两个修士而去。 妖树的树干上、地上,刚刚那些以为万无一失缩回去的藤蔓见状又兀地快速刺出来。 叶枕安一分一秒都没耽搁,确认化蝶的剑气不会伤到里面的人,这才在空中朝着那两个蝉蛹旁边连接着他们的藤蔓劈出凌厉的一剑,喝道: “化蝶!” “给我斩!” 瞬间,连接着那两个蝉蛹手腕粗的藤蔓被凌冽的剑气拦腰斩断,断口处鲜血迸出,似血雾洒向空中。 余相皖伺机而动,脚尖一点,运起踏风诀,飞向空中,手中破茧挥出道道势不可挡的剑气将拦路的无数藤蔓尽数斩断。 地下、树干上生出的藤蔓快速想去接住那两个它们还没享用完的‘食物’。 余相皖身形快如闪电,错身一闪避开左侧向他刺来的藤蔓。 他看着那快要落入藤蔓群的两个蝉蛹,浑身爆发出磅礴的灵力,将踏风诀运行到极致。 千钧一发之际素手终于触到了那连接着两个蝉蛹的连接处,伸手用力一扯,下方快要将两个蝉蛹卷入其中的藤蔓群‘手’下一空。 余相皖并不回头,只一手提着破茧开路,一手提着两个巨大的蝉蛹向前飞奔。 叶枕安此时也破开层层藤蔓,往余相皖的方向赶去,途中突然从地下刺出一根手指粗的藤蔓,叶枕安一个闪身完全避开。 随即又突然想到了什么身体微微往前倾,那截手指粗的藤蔓便瞬间划过叶枕安的小臂,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鲜血汩汩地从伤口处涌出。 叶枕安手下火灵力翻转,只见刚刚那截伤了他的小藤蔓瞬间化为灰烬。 手指粗的小藤蔓,猝。 余相皖一心逃命并未注意到叶枕安这边瞬间的异常,只时不时微微回头确认叶枕安无事便带着相连接的两个蝉蛹继续奔跑飞行。 片刻后,叶枕安在空中与余相皖成功会合。 两人对视一眼又快速移开,只专心跑路。 身后的藤蔓群追了他俩数十里,似乎是到了它们能延伸的极限,终于停下来恼怒的看着并排远去的两道红色身影,其中一人手中还提着那两个它们还未‘吃完’的巨大的‘食物’。 余相皖和叶枕安看着终于退回去的妖树藤蔓,心下皆是松了一口气。 两人灵力透支过多,身体都有些力竭,吃了一颗回灵丹补充灵气。 以防万一,两人又往前跑了几里路,探查了周围并无危险之后,才停在一处树荫下。 余相皖将那两个巨大的藤蔓蝉蛹放下。 看着那两个被藤蔓缠成蝉蛹的人修,两人气息都越发微弱了,也不知是被吸了多少血。 叶枕安抬起右手手中涌现出一团热烈的火灵力,控制着打向包裹着那两人的藤蔓。 灰褐色的藤蔓瞬间化为飞灰,这才露出里面那两人的面容来。 一个男修,一个女修,两人皆是白衣染血。 看着皆是十七八岁的模样,面上被鲜血覆盖,看不出真容,出气多,进气少。 余相皖喂两人分别吃下回灵丹和补血丹。 手下催动浓郁的木灵气,沿着两人的手臂涌到两人身上,一点一点慢慢的修复着两人破败的身体。 第57章 我可以唤你长宁吗? 一炷香后,余相皖灵力透支,面色惨白。 这才停下输送灵力的手,叶枕安随即将两人并排摆着,放在一旁。 随即取出回灵丹递给余相皖。 余相皖下意识的就着叶枕安递过来的手张嘴将回灵丹吃下,思绪这才回神。 瞬间脸色爆红。 叶枕安见此也是一愣,随即不动声色的收回手,敛下鸦羽似的长睫。 余相皖还来不及多想,就看见刚刚叶枕安递过来回灵丹的那只手,小臂上涌出的汩汩鲜血不知何时已经将他的衣衫浸湿。 伤口深可见骨。 “你受伤了?” 叶枕安闻言那只受伤的手欲盖弥彰似的迅速往后一躲,垂下眼眸并不看余相皖。 声音倒是清冽得一如往常毫无变化, “……没有。” 余相皖微微蹙眉,不赞同的看向他,苦口婆心的开口道。 “受伤了怎么不说?要是你早先同我说我便先帮你治疗了。” 可惜他救人时灵力很容易透支,要是能一边磕回灵丹,一边输灵力就好了。 奈何不能边输灵力边嗑药,不然会造成灵力紊乱,得不偿失。 余相皖说着伸手去捉叶枕安那只隐藏在身后的手,莹润白皙,夹带着些许薄粉的指尖轻柔地掀开叶枕安的袖子,露出里面那道可怖的伤口来。 叶枕安此时低垂着眉眼像犯了错的小孩似的一言不发。 余相皖看着叶枕安这副受气包似的乖乖模样,心下微软。 还未开口说话,便听见叶枕安低声嗫嚅着轻声道。 “他们伤得比我重……” 余相皖闻言一怔,直到此刻他才将眼前乖巧善良的叶枕安与梦境中的那个杀人疯批彻底分离开来。 以往虽然一直在心里劝说自己叶枕安是叶枕安,梦境是梦境,尽量不将他们混为一谈。 但其实只有自己知道,那个梦已经深入骨髓,以至于对于现实中的叶枕安,他害怕,疏离。 表面将他当成同宗同源的七师兄,对他一视同仁,与他像普通师兄弟一般,切磋,比武,对他好,但是内心深处却一直暗暗防备着他。 若他敢朝自己露出獠牙,那他便一剑结果了他。 余相皖忽然从内心深处涌出一点儿可怜的愧疚感出来。 余相皖看着叶枕安那双清冽的眼睛,怕叶枕安下次再遇见这种情况还是一副他人在前我为后的想法,于是认真的一字一句对他道: “师兄,你是我七师兄。” “我们同宗同源,在我这里,除了家人,你便是我最亲近之人。” “看见你受伤我也会心疼。” “在我这里,万万人都比不上你。” “你不用分轻重缓急,因为你永远排在他们前面。” 叶枕安闻言震惊的看向余相皖,余相皖的话如同一道巨石砸入大海,在他心中惊起滔天骇浪。 “……小……师弟?” 余相皖听见叶枕安嗫嚅结巴的声音,怎么他说一句话还将人弄结巴了? 忽又看见叶枕安那双清冽的眼睛,眼中的平静似乎被什么打破,透出些微末的小心翼翼来,只见他轻声道, “那我可以唤你长宁吗?” 余相皖:“……” 还挺会顺杆往上爬啊? 不过除了阿娘之外并无人唤过他乳名,若让他唤了还有点别扭。 叶枕安声音仍旧并无波动,但余相皖却从里面听出些紧张来。 心中到底软了软,罢了,看在这次因为自己想要救人却连累了他的份上。 余相皖微不可闻的轻声回应:“嗯。” 叶枕安闻言眉眼舒展开来,带着些笑意。 长宁的心可真软。 余相皖自是不知道叶枕安心底所想,抬起叶枕安受伤的手,轻轻放在自己膝上。 手中催动木灵气涌向叶枕安的伤口处。 叶枕安只感觉到伤口处传来一股酥麻温暖之意。 那伤口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愈合,结痂,长出新的淡粉色嫩肉。 叶枕安还是第一次直观的看见余相皖治愈之力的强悍之处,心底震惊。 且刚刚那两人气息都快没了,五脏六腑俱损,现在却是已经呼吸平稳了。 说是活死人肉白骨也不为过。 余相皖才刚刚将叶枕安手上的伤口治愈,叶枕安就马不停蹄的开始修炼了。 余相皖:“……” 卷,太卷了。 这秘境之中灵气是比外界浓郁,修炼更快。 但是要他来说的话,还不如他空间中的灵气多。 所以他才对在秘境中修炼毫无兴趣。 余相皖看着一旁安静修炼的叶枕安,以及外面还在昏迷之中的两人。 一个人无聊,于是也与叶枕安开始一同修炼了。 两个时辰后,余相皖听见外间传来一声嘤咛,这才停下修炼往外看去。 那男修还昏迷着。 那女修颤抖着睫羽睁开双眸。 那是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如琥珀琉璃般毫无杂质,晶莹剔透。 桑榆身上虽然还是在痛,但是明显已经有人为他们治疗过了。 才堪堪撑起身,墨发垂地,身旁是同伴,眼前是余相皖。 她从未见过这般好看之人,微微失神,总觉得有些眼熟。 但她也知道盯着人瞧不礼貌,于是移开眼睛,声音还带着些许虚弱。 “道友,是你救了我们吗?” 直到桑榆颤颤巍巍的完全坐起身,余相皖才发现她与她同伴脸上仍旧糊着满脸血迹。 “嗯。” 余相皖不由的看向一旁还在修炼之中的叶枕安。 果然是修炼狂魔,卷得飞起,连给他们施一个清洁术的灵力都不舍得多出。 叶枕安早在那女修醒来时便感知到了。 但是没有什么比修炼更重要,他还是太弱了。 灵根不好,天赋也不好,而余相皖灵根好,天赋也好,还有灵体,修炼还那么努力。 每次只要他一开始修炼,余相皖就会在他旁边找一个空地席地而坐一起修炼,废寝忘食。 所以他只能更努力修炼才行,笨鸟先飞。 桑榆明显也感知到了脸上的异样,素白的手一抹,一片干涸的血迹渣粘附在莹白的指尖,随即那双晶莹剔透的眼睛微微一愣。 余相皖见此也是一阵心虚,微微别开眼。 桑榆给自己施了一个清洁术,从怀中掏出一颗补血丹小心的递到唇边吃下。 余相皖看向眼前面色苍白,失血过多的少女,这才恍然。 他给他们喂的补血丹喂少了,两人都快被那妖树吸成人干了,一颗补血丹哪儿够? 第58章 桑榆 少女不施粉黛,一张鹅蛋脸,柳叶眉,眼睛似水纯净,清丽脱俗,娴静犹如花照水,行动好比风扶柳。 娇而不媚,艳而不俗,清纯俏丽,活脱脱一个娇滴滴的千金小姐。 再看身上一袭白衣破烂,除了头上一支略显幼稚,雕工粗糙的竹木发簪,腰间一个最便宜普通的储物袋之外,身上并无其他装饰。 原来是一个落魄千金。 少女那竹木发簪上单独刻了一个防护阵法,将其保护起来,难怪受了那么重的伤人都快没了那竹木簪仍旧完好无损。 桑榆此时也在打量余相皖和叶枕安。 眼前的少年眉眼如画,五官似被女娲精雕细琢过一般精致,清冷温和,不由让人生出亲近之意。 而眉目如画的少年旁边是一袭红衣,潜心修炼的少年,姿容绝色,艳丽天成,却又浑身透露着一股冷冽,让人不敢亵渎。 桑榆看余相皖看向她,苍白着唇轻声道: “我叫桑榆,不知道友所唤何名?” 余相皖并无隐瞒,不甚在意的回道。 “我叫余相皖。” 说着看向一旁还在修炼的叶枕安,继续道。 “他叫叶枕安。” 桑榆闻言点点头,素手一翻,就地结印,与天地沟通,开口道。 “我桑榆,今日承蒙余相皖,叶枕安两位道友相救,他日两位道友若有吩咐,不违背道义的前提下,定万死不辞,任凭差遣,若有违此誓,身陨道消,神销魂灭,不入轮回。” 话语落,一道金光落在桑榆身上,没入眉心,其中有两缕分别落入余相皖和叶枕安身上,转瞬不见。 天道誓言,成。 余相皖一惊,没想到他就是随手一救,竟被人托了余生。 天道誓言在一方发出于自己无利,且并未损毁另一方的情况下并不需要他人同意便可成。 叶枕安这时也睁开了双眸,看着莫名其妙就成了的天道誓言,微微蹙眉,有些不喜。 “其实你不必如此。” 桑榆闻言,以为他是在说她发天道誓言太过轻率,轻轻摇头。 “两位道友救我于危难,再多都是应当的。” 叶枕安闻言不再言语,况且天道誓言已成,多说无益。 余相皖看着少女还是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轻声开口。 “你伤还未痊愈,先好生休息一会儿吧。” 说着从兰花戒中取出两颗六阶疗愈丹,用灵力托着递到桑榆面前。 他刚刚便注意到了桑榆很穷,连吃一颗低阶回灵丹都小心翼翼的,哪还会有高阶的? 这伤经过他用灵力治愈以后说重不重,说轻也不轻,但是那么拖着不治肯定会恶化,他可不想平白浪费一身灵力人还没救回来。 “你与躺着的那位道友一人一粒,吃了吧,有助于伤口愈合。” 桑榆看着眼前的六阶疗愈丹,心中莫名复杂,轻轻颤抖着手去接。 这六阶疗愈丹价格不菲,可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买到的。 “多谢余道友。” 两颗六阶丹药送出去余相皖自然心疼,但是既然他选择救下他们,那他们就值得。 “不知桑道友是何门何派的?” 余相皖宁愿聊天也不想在修炼了,在这秘境中都快一年了,跟着叶枕安三天饿九顿,天天除了修炼就是修炼,一刻不停歇。 现在有人在旁,余相皖便打算躲懒聊会儿天。 而叶枕安看余相皖与这女修聊天也并未多想,余相皖向来是一个心细之人,只以为他是想探查对方身上是否有可疑之处。 桑榆看着眼前一袭红衣,清冷精致的少年主动与她搭话,心下有些讶异。 毕竟这少年看着便不是多话之人。 “我只是一介散修,无门无派。” 桑榆声音清脆,言语中并不觉得散修丢人,即使身无分文,在余相皖救了她的情况下也不显得讨好谄媚。 余相皖闻言有些讶然,能通过散修联盟举办的比赛进来的,无一不是狠人,在夺取秘境名额时手上沾染的鲜血不知几几,皆是身有长处。 没想到温婉清丽的少女看着柔柔弱弱,却能成功拿到名额进入秘境。 “我们是扶摇宗的弟子。” 桑榆闻言面上依旧一副温软良善的模样,并无其他表情。 “我知道。” “四年前宗门选拔我也在其中。” 余相皖这次震惊了,他扭头去看身旁的叶枕安,毕竟叶枕安过目不忘。 叶枕安见他望过来,看了少女清丽脱俗的面容一眼,朝余相皖轻轻点了点头,传音道。 “她便是当时扶摇宗最后一个上前测试的那个三灵根。” 余相皖当时满心满眼都是不想和叶枕安分到一个宗门,压根无暇他顾。 当时只觉得仅凭一个平平无奇的三灵根爬完登仙梯很厉害,却并未过多关注她。 没想到他们当时便入了同一宗门,入了宗门以后不知桑榆又如何并未留在宗门,如今竟然机缘巧合之下救了她。 “那你为何不待在扶摇宗?再怎么也是一个内门弟子。” 桑榆抬头看向余相皖,当年她仅是爬登仙梯便已用尽了全部气力,只知道扶摇宗出了两个万万年难得一遇的灵体,云渺宗也出了一个混沌神雷体。 但是却并未仔细看过余相皖,算起来,如今才是他们的第一次正式见面。 但是却觉得对余相皖有一股莫名的亲近之感。 “扶摇宗无事不得外出,幼时我与朋友失散了,答应了他要去寻他。所以在扶摇宗修炼了两年便脱离宗门了。” 余相皖闻言自动给桑榆脑补了一个相依为命的竹马。 失散多年还杳无音讯,估计早便凶多吉少了。 余相皖心下虽然这般想,但并未出言打击,无论结果如何,有个希望总归是好的。 “那便祝你早日找到你那朋友。” 桑榆闻言那双琥珀般晶莹剔透的眼睛才露出一点真切的笑意。 “会的。” 她像是在回答,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余相皖与桑榆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天却丝毫未影响到叶枕安修炼。 不多时桑榆那同伴也幽幽转醒,向余相皖和叶枕安道了谢之后,才与桑榆一道离开。 余相皖看他们两人都并未提及殒命在妖树上沦为养料的那人,想来那是独自一个人秘境寻宝的倒霉蛋。 三人虽然一同被捕,但是并不认识。 第59章 主动入怀 是日,林中忽起大雾。 余相皖和叶枕安正在兢兢业业采摘灵植。 余相皖正蹲着挖一株三阶灵植,正打算将其收入玉盒时。 忽然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一道巴掌大的绿色残影扑入怀中,撞了他一个满怀。 手上的玉盒灵植应声掉地。 叶枕安早前本欲伸手去拦,谁知那小东西一个瞬移直接绕开了他。 余相皖猝不及防被撞得趔趄后退了几步。 再看怀中那小东西没鼻子没眼睛的颤颤巍巍在他怀里发抖。 两根根须牢牢抓着他前襟的衣裳,生怕被他给丢出去似的。 余相皖心软,叶枕安可不会惯着它。 一把从余相皖怀中将万年须芝草扯出来。 看着万年须芝草声音冷冷:“说吧,找我们干什么?” 万年须芝草害怕得头上那朵花都在乱颤。 也不听叶枕安说什么,哇哇就是大哭。 瞬间在它草身三分之二处便流出了两行细细的绿色汁液。 余相皖知道它又被吓哭了,那是它的‘眼泪’。 叶枕安听着这闹人的哭声皱眉,余相皖也感觉头疼。 真想当场给它扔丹炉里炼了。 只见那小草精颤颤巍巍的伸出一根小根须,指着余相皖哭着道。 “我才不是来找你的,我是来找他的!” 余相皖:“……” 叶枕安听着它还在哭,厉声道:“别哭了!再哭我拧断你的脖子!” 小草精闻言忙不迭伸出两根小根须一会儿捂着头上的草茎,一会儿捂着裸露的根部中间处,忙得捂哪儿都不是。 估计它都还没闹明白哪儿是脖子。 眼看它又要急哭了,余相皖这才安慰道。 “你莫怕,他骗你的,他不会拧断你的脖子。” 小草精闻言顿时用一根小根须指着叶枕安怒道:“骗子!” 叶枕安:“……” 余相皖见此,眼中盈着笑意,嘴唇微抿,暗暗憋笑。 “行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来找我干嘛了吧?” 小草精由于刚刚才大哭过,闻言这才抽抽噎噎打着哭嗝道。 “他们都想抓我,后来他们打架,然后把我作为奖品用一个盘子扣住,谁打赢了谁就可以吃了我。” “我不想被吃,所以我就挖洞逃走了,不过我挖洞好慢,而且挖洞好辛苦,我的小须须都掉了两根……” 说着委屈地举起草身右边的小根须,递给余相皖看。 余相皖看着它因为挖洞掉了两根小咔啦咪须,但是并无变化的小根须:“……” 叶枕安和余相皖从小草精的胡言乱语中都拼凑出了事情的始末。 看来徐青染终究还是被人追上了,而且追上他的不止一拨人,他打不过。 所以才出此下策。 只不过算漏了一点儿,万年须芝草会打洞。 至于那盘子?应该是一个普通的阵法。 “你还没说那么多人,你为何偏要来找我呢。” 小草精闻言整个草身往前倾向余相皖,那两根小根须伸出来,就像一个奶娃娃撒娇要抱抱一般。 余相皖无奈,伸手从叶枕安手中接过它。 “这回可以说了吧。” 小草精抱着余相皖不撒手,“因为你的味道好好闻。我好喜欢。” “而且周围的小草姐姐和大树伯伯他们也都很喜欢你。” 余相皖:“……” 得,是他身上的木灵气吸引了这小东西。 难道原着中这小东西也是经此一遭跑掉了,但是因为并没有木灵体吸引它,所以它瞎跑一通被男主遇见了? 余相皖看着这不谙世事的万年须芝草,戏谑道。 “你来找我难道不怕我也吃了你吗?” 小草精闻言松开紧紧抱着他手的两根小根须,颤抖着又要开始哇哇大哭。 “停,别哭。” “我骗你的,不会把你整棵草都吃完的。” 余相皖简直怕了它了,天天只知道哭。 小草精闻言这才停下来,虽然没有脸也没有表情,但是余相皖就是感觉到了,它很开心。 “哥哥你真好。” 叶枕安:“……” 余相皖:“你以后莫哭了,不然你身上能用的汁液都流光了的话,到时候便只能将你整棵草都用来炼丹了。” 小草精闻言草身一抖,它不知道什么是炼丹,但是它知道那不是好词。 “我哭出来的眼泪哥哥要吃吗?” 听着小草精这懵懂无知的话,余相皖一阵恶寒。 “不吃,总之你莫哭就是了。” 小草精懵懵懂懂,“可是我不哭的话就没有办法排毒了,不排毒的话我就不干净了。” 余相皖闻言一怔,没想到万年须芝草还有毒。 于是出声疑惑道:“毒?” 小草精以为余相皖允许它排毒了,挥舞着两只‘小手’开心道:“是啊是啊,那是不好的东西。” 余相皖打算等回到宗门再处理小草精的事情,它不宜久待在外面。 若是被别人发现万年须芝草在他手上,想必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变成下一个徐青染,于是只得先将它收入兰花戒中。 然后继续和叶枕安若无其事的挖灵植。 三日后,一年期到,秘境要开了。 几个弟子路过 “你听说了吗?万年须芝草跑了。” “也不知是跑哪儿去躲起来了。” “我看未必,它那么傻,恐怕早就被人骗着回家了。” …… 议论声渐渐远去,骗走万年须芝草的余相皖面无表情心如止水。 当时即使万年须芝草不跟他走,他也不会放过它的。 主动撞上来的好东西哪有放手之理? 初生灵智的小草精还是太单纯,不懂人心险恶。 须臾,余相皖和叶枕安相继被秘境吐出来,出来后余相皖左瞧右顾的,硬是没看见余皎月的身影。 从几个月前万年须芝草出世没看见余皎月,他便知道余皎月早早出了秘境,难不成是先回扶摇宗了? 扶摇宗两个带队师兄看见余相皖左顾右盼的,看着他有些欲言又止。 须臾,其中一个带队师兄上前,“师弟可是在找皎月师妹?” 余相皖作为扶摇宗千万年来第一个灵体拥有者,相关讯息在宗门里并不是秘密,甚至在外界也不是秘密。 早在测出灵体之时便被人挖出来了。 所以知道余皎月是他妹妹并不稀奇。 余相皖看着眼前的陈师兄,作了一个揖,“师兄可是见着她了?” 陈师兄心想,不仅我见着她了,各宗门的领队弟子全都见着她了。 心中如何想面上并不显。 “她一年前便出来了,在外待了两天,之后问我借了一个飞行法宝先行回了宗门。” 余相皖:“……” 旁边默默听着的叶枕安:“……” 一年前便出来了,小初秘境开启时间也就一年,那她岂不是刚进去就出来了? 借了陈师兄的飞行法宝,那岂不是什么都没得到,连秘境中的灵气都没多吸一口,还损失了她的飞行法宝? 第60章 你的那片叶子呢? 扶摇宗,域剑峰。 与叶枕安道别以后余相皖就回到了小竹屋。 阔别一年,小竹屋与当初离开之时并无异样。 余相皖打开院中禁制,随即进入屋中关上门,闪身进入空间。 随即将手中玉盒打开,里面蹦出来一道巴掌大的绿色身影。 一棵草左蹦蹦右跳跳的打量着空间,边跑边惊叹,一会儿摸摸这株灵植,一会儿摸摸那株灵草,欢快地跳来跳去忙得不亦乐乎。 “(⊙<γ>⊙)哇!” “哥哥这是什么地方啊?!” “好浓郁的灵气啊,比我以前住的地方灵气还多!” 余相皖被小草精奶呼呼的小童音吵得头疼。 “这里是我的空间,如果以后我带你出去的话你不可以对别人提起,知道吗?” 小草精闻言以为余相皖要赶它走,也不摸灵植了,跑过来用那两根小根须抱着余相皖的衣袍下摆连忙道。 “我不走我不走,哥哥别赶我走。” 余相皖失笑,“不是赶你走,你想在这里住多久就住多久,只是万一我带你出去,你不可告诉别人我有空间,记住了吗?” 余相皖说了这么多,小草精只听见余相皖说不赶它走了,于是立马又开心起来,头上的蓝色小花不停上下摇摆,似在点头。 “我发誓我不会告诉别人哒!” “我只和哥哥好~” 小草精才刚说完,一道金光没入草身。 天道誓言,成。 余相皖:“……” 虽然小草精似乎误会他的意思了,但殊途同归。 余相皖满意的点点头,随即又想起这小草精还没名字, “你有名字吗?总不能以后我就叫你万年须芝草吧?” 小草精闻言呆呆的对着余相皖,若是有眼睛的话估计两只眼睛里都是茫然。 “名字是什么呀?” 余相皖:“……” 一点儿也不想养娃,这娃养不了一点!! “那我便叫你须芝,日后只要我叫你须芝,你就知道我是在叫你了。” “这就是名字,知道了吗?” 须芝乖巧的点了点头,头上的小蓝花连着绿叶一摇一摆的, “我知道了,我发誓。” “……日后莫要胡乱发誓。” “好的哥哥,我知道了,我发誓~” 余相皖:“……” 小草精发完誓便又蹦蹦跳跳的跑去和灵田里那些灵植玩了。 余相皖这一年在秘境中和叶枕安形影不离,压根没机会进来收取各类灵果。 看着挂满满树的颗颗莹润饱满的灵果,余相皖心都在滴血,他整整错过了一整茬的灵果,拿去黑市至少可以卖几千上品灵石。 余相皖欲哭无泪,旋即看着满园的各类灵果深思。 或许,可以尝试将一部分灵果用来炼制丹药呢? 他空间里的灵果灵植身上自带的灵气是外界不可比拟的,炼丹或许有奇效呢? 说干就干。 余相皖先将所有灵果全都一一摘下来放入玉盒之中,摘到一半时小须芝屁颠屁颠的跑过来奶声奶气道。 “哥哥我帮你摘。” 然后也不等余相皖说话,自己上蹿下跳的打坏了好些灵桃,那两根小根须太细太小压根抱不住和它差不多大,比它重上许多的灵桃。 小须芝两根小根须费劲巴拉的抱着一颗灵桃在地上拖行,那颗灵桃底下汁水横流,布满灵土,坏得不能再坏了。 “须芝别动!” 小须芝闻言从那烂灵桃身后探出来那朵湛蓝色的小花,疑惑的‘看着’余相皖。 余相皖哪还有心情管它,看着满地的灵桃心疼坏了。 “我自己来便好,你不必帮我,你去玩吧。” 小须芝听见哥哥不用自己帮忙,头上那株湛蓝色的小花蔫哒哒的耷拉下来。 余相皖:“……” 怎么整得像是我欺负了你似的? 余相皖不管它,过了半个时辰发现那小须芝还蔫垂着一朵小花,站在那颗被它拖行的烂灵桃身边一动不动,像在那儿重新生根了似的。 仔细看才发现它‘眼眶’中流出两条细不可见的‘泪水’,丝丝缕缕细碎的‘泪水’落在灵土上与烂灵桃汁纠缠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却泾渭分明。 这次怎么不哇哇大哭改成偷偷垂泪了? 余相皖心底叹了一口气,养不成熟的灵植真烦人,特别还是这么一个玻璃心的灵植。 “罢了,你去帮我摘布霖果吧。” 布霖果是李子的一种,与李子口感形状相似,不过余相皖空间中的灵气更为浓郁,且较大。 小须芝这次应该可以抱得动了。 小须芝闻言头上那朵蔫花立马精神起来,然后屁颠颠儿的又跑去摘布霖果了。 “好的哥哥~” 等余相皖和小须芝将灵果园所有灵果全部分门别类放入玉盒之中,这才拿出自己打算用来炼丹的那一部分放入兰花戒中。 小须芝站在桌子上撑着两根小根须弯着草身看着余相皖忙碌。 它后面确实没有捣乱,余相皖从不吝啬于夸奖,轻声道。 “须芝真棒。” 小须芝头上那朵小蓝花顿时开心的左右摇摆。 余相皖从旁边拿出一个玉盒,将外面沾有小须芝汁液的灵桃和灵土收入玉盒中。 又重新拿出一个干净的玉盒放在一旁,对小须芝叮嘱道。 “你下次忍不住想哭了就待在这个玉盒中哭知道吗?不能到其他地方乱哭。” 毕竟小须芝说过它的眼泪是毒。 所以这也能解释为何秘境之中它所在的那一块地光秃秃的了,估计都被它毒死了。 小须芝不知道为什么只能待在玉盒里哭,但还是乖乖点头。 它听哥哥的话,它才不要被赶出去。 余相皖见它听进去了,这才闪身走出空间。 在空间里面待了一天了。 余相皖走出院门,才刚出来便遇上了前来找他的余皎月。 “长乐,怎么了?” 余相皖走上前,问道。 余皎月俏面带笑,对着余相皖撒娇道。 “哥哥,一年未见,想哥哥了,来看看。” 余相皖将兰花戒中早就准备好的灵泉水和灵果取出来递给她。 余皎月从善如流的收下。 余相皖的声音幽幽地在她耳边响起。 “你那片叶子呢?” 余皎月笑靥一僵:“……” 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 她法宝统共就那些,能有几片叶子?当然是掉在小初秘境被黑沼泽吞噬掉的那片了。 第61章 黑市 送走余皎月之后,余相皖轻车熟路的去丹峰租用炼丹室,取出翠玉的炼丹炉置于地火之上。 开始炼制加灵果的丹药,先从最容易炼制的回灵丹入手。 余相皖先将一颗灵桃丢进去以便炼制出来的灵丹染着浓郁果香而不浮于表面,之后再依次放入各种灵植。 不过片刻丹炉之中便传出阵阵灵桃清香,灵气比寻常回灵丹浓郁百倍。 半个时辰后。 地火灭,灵丹成。 桃香浓郁,灵气四溢。 余相皖大喜过望,没想到还真能成功。 ● 五个月后。 余相皖将炼制好的各类灵丹分门别类的放好,这才缴纳租用炼丹室的费用离开丹峰。 直接来到任务堂。 任务堂除了可以领取宗门任务之外,还可以售卖炼丹师炼制的灵丹,炼器师炼制的灵器法宝,阵法师刻撰的阵盘,以及符师画出的符箓。 当然,同样的,有卖就有人买。 余相皖表明来意以后便被任务堂的管事弟子带入了任务堂旁边的一间小木屋中。 余相皖才坐下没多久就从外面进来了一个四五十岁的男子, 是任务堂的管事长老。 余相皖规矩作揖,“长老。” 李强看着眼前眉目如画的年轻弟子,颔首回应。 “坐吧。” “便是你要售卖灵丹?” 余相皖:“是的,长老。” 李强走到余相皖对面坐下,道:“将灵丹拿出来吧,有多少?” 余相皖抬手一挥,瞬间木桌上便摆满了瓷白的丹药瓶。 “左边二十五瓶全是一阶丹药,中间七十八瓶是二阶丹药,右边六十瓶是三阶丹药。” 李强见到如此豪横的一面怔愣了一瞬,第一次见弟子炼丹如此疯狂。 这么多丹药,这得不眠不休蜗居在炼丹室里炼制一年吧? 也不多话,随即开始验丹,拿起左边第一瓶一阶回灵丹。 才打开瓷盖里面浓郁的灵气和桃香便扑鼻而来,满室盈香。 李强眼睛瞬时瞪大,不可置信的看着余相皖,声音激动得都有些颤抖。 “这是一阶无瑕丹?” 一阶无瑕丹比普通的二阶回灵丹效用还要好。 余相皖知道管事长老会激动,意料之中。 毕竟无瑕丹在余相皖之前上千年间只存在于传说。 “一阶和二阶全都是无瑕丹,三阶有七瓶是极品丹,剩余也是无瑕丹。” 至于四阶,他炼了两炉废丹便放弃了。 一口吃不成胖子,还是得慢慢来。 李强彻底震惊了,没想到这个十七八的少年竟然炼成了无瑕丹,而且还是同时炼出了这么多! “不知你唤何名?” “余相皖。” 李强闻言压下心中的激动,原来是那个天才木灵体,难怪呢。 木灵体天生就适合炼丹,能炼制出无瑕丹不奇怪,只是没想到小小年纪就能炼制出来。 且听闻他是剑修,炼丹只是辅修。 果然,后生可畏啊。 “不知你是想兑换成灵石还是积分呢?” 余相皖毫无不犹豫道:“积分。” 灵石在外面可以赚,但是积分只有宗门内才有,而且他玉牌上还挂着大大的赤字呢。 李强并不意外,毕竟他和他那七师兄叶枕安可是同届弟子中欠宗门积分最多之人,特别是余相皖,一骑绝尘。 “一阶灵丹一瓶可兑换一百积分,二阶灵丹一瓶可兑换二百积分,三阶灵丹无论是不是无瑕丹,都给你算四百积分。” 说着看向余相皖,询问道。 “如何?” 余相皖知道管事长老给的这个价格很公道,比平常一阶二阶普通灵丹高出了数倍。 若是单靠做任务赚取积分,余相皖估计要还到天荒地老。 “可以,谢谢长老。” 余相皖将自己挂着大赤字的弟子玉牌递给管事长老。 只见上面原本鲜红的负十六万七千八百六十二变成了负十一万八千二百六十二。 债务任重而道远啊。 看着卖丹药所得的积分,四万六千六百。 看着多吧? 债务更多! 不过这几年出去做了两个任务,统共也才赚一百多积分。 还是炼丹好使啊,日子突然就有了盼头。 余相皖顺手又将上次炼制的一百多瓶丹药尽数拿出来。 李强看着重新堆满木桌的瓷瓶都麻木了。 验完丹之后重新与余相皖商定了价格,这次的丹药没果香,且大多都是普通极品丹,所以价格比刚才那些低了许多。 又将余相皖的弟子玉牌划入了八千二百。 余相皖看着弟子玉牌上仍然还是赤字的负十一万一千零六十二,心下满意,能减一点是一点。 余相皖知道这次售卖无瑕丹之后,整个宗门长老估计都会知道他会炼制无瑕丹了。 不过他也不可能一直藏着捂着,毕竟自己欠宗门的那么多积分总得还不是? 余相皖兰花戒中自己炼制的各类丹药都留有十瓶无瑕丹自己使用,多出来的两瓶三阶回灵丹和解毒丹余相皖打算拿到黑市去卖。 才出小木屋就迎面遇见了叶枕安,这才想起来叶枕安也是一个炼器师,只是不知道几阶了。 “师兄可是来售卖灵器?” 叶枕安看见余相皖在此并不奇怪。 毕竟他俩都欠着巨额债务,来售卖灵丹灵器实属正常。 “嗯。长宁是要下山吗?” 余相皖听到他叫自己乳名莫名羞耻,他还以为叶枕安当时只是随口说说,毕竟从那之后他也没叫过自己长宁。 “嗯。” 叶枕安听着余相皖声音低低的回应,以及莫名染上薄红的耳尖,眼中也渐渐染上一丝笑意。 “我与你一同下山吧。” 余相皖闻言点点头,于是便在门外等着叶枕安卖灵器。 不过一炷香时间,叶枕安便出来了。两人一同御剑往山下飞去。 出了山门余相皖来到山脚下的坊市。 叶枕安以为他是心血来潮的想逛坊市了。 谁知跟着余相皖左拐右转的走到了一处隐秘的小门前。 不由疑惑道:“这是?” “这里是黑市,我炼制出了无瑕丹,想着拿两瓶来换点灵石。” 余相皖说着从储物戒中拿出两套白色的幕篱,幕篱很长,直直拖至脚踝将整个人隐在其中。 今日有叶枕安跟着他便不将空间中剩的那些灵果拿出来卖了,而且自从刚刚从任务堂换了巨额积分以后他也舍不得了。 用灵果炼制出来的灵丹,积分多得可不是一星半点。 而且余相皖还发现用灵果炼制的无瑕回灵丹,即使是在打斗之中也可以随便磕了。 它很温和,压根不会冲击身体里的灵力造成灵力紊乱。 第62章 哑巴交易 余相皖双手结了一个繁复至极的特殊印法,这才见那道小门缓缓打开。 只见门内露出一条与门齐宽的逼仄小巷。 “师兄,走吧。” 余相皖率先抬脚走进去,叶枕安紧随其后。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幽深的小巷。 眼前豁然开朗,道路两边密密麻麻的摊位一个紧挨着一个,摊位前摆放着各类奇技淫巧,不知有何作用的新奇物件。 余相皖带着叶枕安,目的明确的直直走到一个炼铁的铺面门口。 “这是黑市中的拍卖行,里面包罗万象,汇聚了各类奇珍异宝,甚至有些明面上买不到的东西这里都有。” 比如说什么一见倾心子母蛊,毁人根基的灵药啥的,反正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网络不到的,不过这些他不打算给叶枕安说。 余相皖知道叶枕安没来过黑市,这才低声给他解释。 叶枕安没想到余相皖还是黑市的常客,有些惊诧,不过想到先前他那熟练的结印手法又了然了,只微微点了点头。 黑市中确实危险,但是拍卖行的保密工作做得极好,而且在这里售卖的东西比市面上要高出许多,这也是余相皖冒险前来黑市的原因。 毕竟一个木灵体体质便够他受的了,要是别人再知道他会炼制无瑕丹,那简直是危险超级加倍。 他可不想被人抓去又炼制无瑕丹又研究灵体的,而且关于灵体还有一个奇葩的设定,那便是除了混沌神雷体,其他灵体都特别适合做炉鼎。 人称天选炉鼎,与其双修可事半功倍。 余相皖合理怀疑这一点是原着作者为了突出男主的特别以及确保他的仙途顺遂特意加的。 不然都是灵体,凭啥其他灵体都是万中无一上好的炉鼎,偏偏就混沌神雷体不适合,而且若是与混沌神雷体拥有者强行双修还会被倒吸修为。 这谁还敢沾边啊,男主不找人双修都算他善良了,谁还敢上前找死啊?! 余相皖和叶枕安才走进铺面,只见里面坐在摇椅上的小二悠哉悠哉的看着书册。 看见有客人进店这才起来恭敬的将人迎进去,服务态度极好。 “不知二位客官可是要炼制什么铁质用品?” 修仙之人基本都有本命法宝,轻易不会用铁制品这种凡物,所以能进入店中的基本都是冲着拍卖行去的。 黑市中各类奇葩店铺枚不胜举,所以这间平平无奇的炼铁铺子并不会让人觉得有欲盖弥彰之嫌,反而能很好的筛选客源。 余相皖并未回答店小二的话,直接从兰花戒中取出拍卖行的专属木牌,上面用特殊颜料画着一朵彼岸花,彼岸花之中微不可见的刻着一个徐字。 店小二见余相皖亮出木牌也不再问,只恭敬将两人迎入内室,打开暗门。 暗门里面是一幢极大的七层木质楼房,每层楼都有数百平大,视野开阔,金碧辉煌。 每层楼都有数不清的带着各种隐匿法宝的人。 余相皖目不斜视,带着叶枕安直奔三楼最里面的一间小隔间。 两人才坐下不久,小隔间的另一侧便出现了一个耄耋老人,余相皖知道这是一个高阶炼丹师。 余相皖也不说话,抬手一挥便出现了两瓶三阶无瑕回灵丹和两瓶三阶无瑕解毒丹。 那炼丹师面色如常的打开其中一瓶,瓷盖才打开一条缝隙,里面就飘出浓郁的纯粹灵气和幽幽果香。 漆黑的眼瞳闪过一抹震惊,随即又颇有些手忙脚乱的打开另外三个瓷瓶,无一例外,全是千年难见的无瑕丹。 他抬眼看向余相皖,似乎想问什么。 嗫嚅了一会儿还是什么也没说。 手中拿出一个储物袋递给余相皖,余相皖拿到储物袋用神识一扫。 一万上品灵石。 价格给得很高,但是拍卖行也不会少赚,毕竟一瓶丹药默认十颗,他一颗一颗的拿出来卖都能将价格炒到上千上品灵石。 外界对无瑕丹药的追捧热衷度很高。 炼丹师基本也不缺钱,不乏有人买回去研究的。 两人出了小隔间,叶枕安才开口道。 “你们每次交易都是不开口说话的吗?” 余相皖闻言笑笑,解释道。 “是啊,我管这叫哑巴交易。” “若是你拿出的东西不足以令拍卖行心动,鉴定师便会将东西推还给你,若是拍卖行有意收下东西,那么他便会给出灵石。” “你收到灵石以后如果觉得拍卖行给少了,那拍卖行大概率是不要你的东西的。” “因为拍卖行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那便是不二价。” “且拍卖行给的价格基本都很公道,比市面上要高出许多,所以基本都是单单交易必成。” 叶枕安也是第一次听说这种另类的规矩。 “师兄可要在此逛逛?一楼和二楼都有许多法器灵植,三楼之上则是拍卖会。” “好。” 余相皖连黑市都没仔细逛过,更遑论黑市里的拍卖行了,每次来都是匆匆卖完灵果灵植便离开了。 于是两人慢慢的闲逛着。 叶枕安忽然看见一家不甚起眼的小铺子。 余相皖循着他的目光望过去,是一个售卖炼器材料的铺子,里面还有各类法器。 “走吧,师兄。进去看看。” “好。” 两人走进小铺子,外间货架上挂着许多新奇的小玩意儿,四周墙上挂着无数繁杂的法器,琳琅满目。 临近墙角旁边还放着许多琉璃柜子,如透明的玻璃一般,里面放置着的东西一览无余。 掌柜的见有人来也不起身迎客,仍旧悠闲自得的躺在用千年雷击木制成的摇椅上。 简直壕无人性,余相皖心里的小人羡慕的泪水从嘴角流出。 这就是他日思夜想的养老生活啊,有人比他先实现了。 两人自顾自的挑选着,余相皖一一望过去,忽然看见一片绿色的叶子。 是一个地阶上品飞行法器,与余皎月之前那个有些像,但却精致得多。 是用千年灵玉炼制而成,灵玉似琥珀一般,里面还映衬着一片栩栩如生的绿色叶子,脉络纹路清晰可见。 原来这玉并不是绿色,而是白色,只不过在内里绿叶的映射下看着像绿玉。 倒是很巧思。 最主要的是,上面刻着一个七阶阵纹,可抵挡炼虚修士的全力三击,这法宝不仅可以用来逃跑,还可以用来防御。 很适合余皎月。 余相皖选好之后,叶枕安也选了一些外界不常见的炼器材料。 第63章 再遇 “掌柜,结账。” 余相皖和叶枕安来到柜台,将所选法宝与炼器材料放在上面。 那掌柜闻言撑起身来,回头看向余相皖。 余相皖一怔,是他?! 只见紫衣少年一头墨发柔顺的垂在摇椅上,与紫青色的发带痴缠,冰壶玉衡,金相玉质,带着点慵懒和矜贵,让人一看便惊为天人。 余相皖和叶枕安戴着幕篱隔绝了徐青染的视线。 徐青染倒是并无什么表情,显然是并未认出两人来。 他目光随意看了一眼两人选中的东西,嗓音矜贵且慵懒。 “七千上品灵石。”余相皖选的地阶飞行法宝。 “七百中品灵石。”叶枕安选的炼器材料。 余相皖透过幕篱看着徐青染,再联想到手中的拍卖行特制木牌上的徐字。 心中有了猜想。 余相皖正准备取出灵石,蓦然隔着白色垂地幕篱对上了徐青染随意抬起的双眸,他眼中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像一潭死水。 像是随意一瞥,又像是察觉到余相皖的目光特意抬眸。 余相皖:“……” 要不要这么敏锐啊? 总共就看了他两次,还两次都被当场抓包。 叶枕安早就付了灵石。余相皖连忙取出一个储物袋放在木质桌面上,这才将那飞行法宝收入兰花戒中,拉着叶枕安的手便走出了门,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余相皖行走间微风吹动幕篱,掀起幕篱一角,露出少年精致绝伦的如玉面庞。 惊鸿一瞥,见之忘俗。 徐青染看着余相皖和叶枕安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是在秘境之中躲在草后面的那两人。 余相皖牵着叶枕安的手走出那间铺面,这才看向叶枕安问道。 “师兄可还有什么要买的?” 叶枕安摇了摇头。 两人走出拍卖行,余相皖继续领着叶枕安熟练的穿梭在各小巷子之间。 黑市进来的路不止一条,出去的也是。 余相皖和叶枕安停在一条幽深的巷子深处。 前方并没有路,也没有门,这是一条死胡同。 这道出口余相皖走过,他记忆力虽不如叶枕安好,但也不差。 余相皖站在死胡同前,双手在胸前翻飞,结出一个看似华丽,实则暗藏玄机的复杂法印。 在即将收尾之时脚下突然一空,白色幕篱由于惯性脱离余相皖。 叶枕安见状急忙飞身上前想拉住余相皖,却只来得及碰到他衣袂一角,从手中滑落。 叶枕安来不及多想飞身而下,催动灵力加速坠落。 叶枕安跳下去的瞬间地面上的机关迅速合拢,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叶枕安快速往下飞去,将还在掉落中惊慌失措的余相皖拦腰搂住。 余相皖只觉得一双有力的手揽住他的腰将他栽倒的身体扶正。 两人四目相对,腰身相贴,红衣与青袍痴缠翻飞。 分明身体还在极速往下坠落,但余相皖却觉得两人离得太近反而有些热。 没想到走了那么多次的出口下面居然是一个镂空的机关。 是一个圆形的深坑,周围石壁上泛着点点银光。 刚刚他正欲调动灵力稳住身形时便被叶枕安先他一步抱住了他。 越往下落腐败的气息越重,灵力调动也越来越困难。 也不知两人会掉到什么地方。 “师兄,这下面的气息好难闻,我感觉不太舒服。” 余相皖微微蹙眉,越往下感觉空气越稀薄,似乎要窒息了一般。 叶枕安看着余相皖难受的模样也细细感受了一下。 “这下面是有些腐败难闻的气息。” 但是也不至于像余相皖这么难受。 余相皖不舒服得紧,将头微微靠在叶枕安身上,闭目调息。 叶枕安见状一手搂着余相皖纤细的腰肢,一手轻抚着他的背。 可惜火克木,不然他还可以将仅剩的灵力渡给余相皖缓解。 余相皖调息了一会儿,感觉不是那么难受了才放开叶枕安。 叶枕安看余相皖好受了些也放开揽在余相皖腰间的手,借着微弱的银光仔细观察着四周。 “长宁,石壁上这些是噬灵虫。” 余相皖闻言这才望向石壁上的点点星光。 仔细瞅了片刻,竟然真的是噬灵虫,噬灵虫似尘埃般隐在空气中,若不是对它很有研究的人轻易认不出来,只会将它当成正常光晕,例如余相皖。 余相皖没想到叶枕安的记忆竟然恐怖如斯,两人在一秒下坠十余米的情况下还能看出石壁上那些是噬灵虫。 难怪越往下灵力越稀薄,灵力都被噬灵虫吃了能不稀薄吗?! 两人对视一眼双双打出一个封闭诀,将灵力封印在体内。 修士没有灵力是一个很可怕的事情,现在保存灵力为首要。 两人没了灵力护体掉落得越发快了,一炷香后。 “嘭!” “嘭!” 两声巨响,余相皖和叶枕安先后砸向地面,溅起无数细小的灰尘。 “咚!” 是余相皖掉落的幕篱紧随余相皖身后掉落,发出一声脆响。 刚刚他们眼看快要掉落在地时忽然被扯入一道小范围传送阵之中,还来不及作出反应就掉入了这间牢房之中。 余相皖砸在地上浑身剧痛无比,感觉五脏六腑全都错位了,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躺在地上缓了片刻,这才稍好些。 灰尘散去,映入眼帘的是一间逼仄的牢房。 外间还有零星星光,牢房里面却是黑漆漆一片。 余相皖从兰花戒中取出补血丹和疗愈丹服下,还好从兰花戒中取东西不需要催动灵力,不然可有得他受的了。 待身体不那么痛了才挣扎着起身去看掉落在不远处的叶枕安。 叶枕安并未昏迷,却也是痛得说不出话。 余相皖到底是日日用洗筋伐髓的灵泉水养着,身体素质比叶枕安强些。 余相皖轻轻扶起叶枕安,喂他服下补血丹和疗愈丹。 两人灵力被封,从高空坠落还能活着也算幸运。 余相皖从兰花戒中取出夜明珠,瞬间黑暗被驱散,周围一片明亮。 余相皖这时才又仔仔细细的打量起这间奇葩的牢房来。 外间有一把梨花木制成的贵妃躺椅,桌椅俱全,地上铺着价值千金的狸毛狐皮,装点得是富丽堂皇。 而与之相对的是贵妃躺椅对面的那间牢房,逼仄,阴暗,潮湿,透露出一股摄人心魄的死气。 而余相皖和叶枕安很不幸的便是掉落在了走廊上,离铺陈在地上雪白软和的狸毛狐皮不过一尺之隔。 第64章 水牢残躯 待叶枕安恢复了些,余相皖才放心起身仔细观察起眼前的牢房。 举着夜明珠凑近了些。 这才发现里面黑漆漆的一片不是地面,而是散发着恶臭的黑水。 是腐肉糜烂的气息。 这间水牢被一道阵法隔绝开来,与外面像是两个世界,一个肮脏,一个明亮。 水中还有数不清的毒蛇在腌臜的黑水中游荡,牢房墙壁有蛆虫在缓慢的爬行,爬到围栏处又掉落,如此往复。 对面的墙上钉着一个……人。 余相皖已经不能确定是不是人了,或许之前是个人,但是现在已经被折磨得不像个人了,倒像是用人骨头拼凑而成的躯体。 他的手腕被千年玄铁锁着,两只手掌张开,手背贴墙,分别被一只入骨钉从掌心钉在了墙上。 入骨钉以寒冰所制,钉入人骨会将那人的骨头渐渐冰化,骨头一直维持着钻心的疼痛,待主人不想再玩弄奴隶时,只需轻轻一敲,那人骨便会如冰碎裂,一击殒命。 视线往下,那人腰身没入黑水之下看不见,但是情况绝对不比上半身好,隐约还能看见从黑水底下延伸出来的两条千年玄铁制成的锁链分别牢牢固定着他的双腿。 余相皖不敢想黑水之下那人的脚底是不是也被钉入了入骨钉。 他胸前唯一有的血肉破了好几个血洞,那些碎肉只堪堪挂在胸骨上,血洞中的血早已流干, 上面还蠕动着白色的蛆虫,在竭力啃食着他余下的枯肉,心口处白骨森森。 胸前一把千年玄铁制成的勾魂锁穿透他的锁骨又刺出来,像是被挂起来售卖的猪骨头一般。 全身除了被铁链桎梏住的地方,基本只剩一副骷髅架子,他身上的血肉似乎被人精心一片一片剜掉了,只堪堪吊着他一口气。 脸上全是各种刀痕,刀刀深可见骨,血肉翻飞,看不出本来模样。 长发不知是被汗水还是黑水浸湿,一绺一绺的团在一起垂下来落入肮脏的水中又散开。 全身裸露在外的点星皮肤也是青青紫紫没有一块好肉。 他全身上下肉最多的地方居然是在脸上。 余相皖这时才注意到他的耳朵,早便被割了下来,或许早已腐烂在了黑水之中。 眼睛也被生生剜掉了一只,右边眼眶只剩下一个空旷干涸的血窟窿。 唯一完好的便是左边那只眼睛,似寒霜飞雪,又像是浸在冰雪中的琉璃,那原本应当是一双极其漂亮的眼睛,此时却一片死寂,毫无生机。 余相皖与水牢中人仅剩的那一只眼睛对视,那人空洞黯淡的眼神只一瞬便离开。 “呕!” 余相皖不期然看到黑水中翻滚的蛆虫不由呕吐出声,眼中咳出泪水来。 叶枕安对这个场景只微微皱眉,再无其他表情。 见余相皖这副被恶心到的模样忙走过去扶着他走到一旁坐下。 余相皖捂着胸口,感觉一阵窒息感袭来,只喃喃开口道。 “师兄。” “此处有古怪。” 心口又像是要喘不过气来了。 叶枕安看着余相皖难受成这副模样心口微疼,只默默拍着他的肩膀,轻声安慰。 “长宁,莫怕。” 走廊处忽然传来一阵石门开启声,迎面走来一个紫袍少年,慵懒矜贵。 赫然便是徐青染。 三人两方呈对立之态。 徐青染似乎并不意外在这里看见余相皖和叶枕安。 眼中并无表情,看谁都给人一种超然淡漠,不甚在意的错觉。 余相皖与叶枕安都没戴幕篱,余相皖也并未使用幻颜,如此两人的真容都被徐青染尽收眼底。 徐青染看向一袭红衣的叶枕安,只见他颜色秾丽,形容冷冽。 再看捂着心口,倒在叶枕安怀中的余相皖,眼中神色莫名。 徐青染仔细打量着余相皖,只见少年墨发如瀑,眉眼精致,似从画中走出来的人一般。 徐青染难得的声音轻柔:“许久不曾见过你这副模样了。” 余相皖闻言一怔,“什么意思?你以前见过我?!” 徐青染闻言,声音又恢复成最初矜贵慵懒的模样。 “自然见过,我们这不是第三次见面了吗?” 徐青染语气一顿,随即又轻轻笑开。 “不,准确的说是第五次了。” “第一次是宗门选拔,你,木灵体。” “第二次嘛,便是你与你身旁这位道友在秘境之中抹杀了几个云上宗弟子。” “剩下的三次,想必不用我帮你回忆,毕竟也才发生不久,你不至于老年痴呆。” 余相皖闻言一怔,徐青染说的第二次……想必后来他们听见的脚步声就是徐青染的。 徐青染神色自然的略过余相皖和叶枕安,自顾自的走到旁边的贵妃躺椅上坐下。 余相皖注意到自徐青染进来之后,走廊上方的噬灵虫便被封印了,于是抬眼与叶枕安示意。 叶枕安会意,两人打出一个印解开身上灵力。 徐青染注意到两人的小动作也不在意。 抬手一挥,四周顿时亮如白昼,随即眼带玩味的欣赏了一下水牢中人的模样,似是很满意。 余相皖也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水牢中人依旧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徐青染看着余相皖的目光,嗓音略带戏谑: “怎么?感兴趣?” 余相皖垂下眼眸,抓着叶枕安的手微微颤抖。 叶枕安感觉到他的不安,轻轻回握住他。 余相皖第一次感受到只能待在砧板上任人宰割的感觉。 弱小,无助。 若是平时在外单独对上,徐青染不是他的对手,但是现在是在徐青染的地盘,外面还不知道有多少他的人。 况且像他这种修仙世家的公子,身边总会有几个高手在暗处贴身保护。 “此人是我幼时猎得,可惜不太听话,让他学狗叫都不愿意,于是只好亲自调教他了。” 徐青染背脊靠在贵妃躺椅上,慵懒随意,纤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敲着旁边的木桌上,发出咚咚咚的声响,每一下都重重敲在余相皖心上。 “现在这副模样乖顺多了,可惜早在几年前便拔了他的舌头,现在即使他愿意学狗叫也叫不出了。” 余相皖左手不自觉的握成拳,指甲深深地嵌进肉里,流下一道道血痕,掌心瞬间被鲜血濡湿,一片淋漓。 变态! 杀人魔! 徐青染不知余相皖心中想法,继续道。 “别紧张,我请你来只是想谈生意而已。” “你的无瑕丹不是在我家拍卖行卖得很好吗?” “双赢,你不亏。” 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叶枕安依旧从头到尾神色淡淡。 闻言也只眼神清冽的看向徐青染,声音平常,听不出语气。 “你想如何?” 徐青染见叶枕安这副模样倒是抬眸看了他一眼。 没想到余相皖如此胆小,才在这牢房待了半个时辰不到就被吓成这般模样。 倒是与他一同进来的这人,从头到尾都淡定如初。 第65章 浇忧愁 “不如何,只需要他每年向徐家拍卖行提供十瓶三阶以上无瑕丹而已。” 余相皖不相信他大费干戈的弄出这么一遭只是为了无瑕丹。 他定是还有其他目的。 徐青染躺在贵妃躺椅上,削葱般的手指轻触石壁一点,不过须臾,走廊上的石门再次打开。 衣着清凉的数名二八少女鱼贯而入,手中托着托盘,托盘上皆是各自托着一壶价值千金的烈酒,名唤浇忧愁。 少女们轻纱掩面,行走间白纱飘飘,旖旎纯艳。 皆是目不斜视的略过余相皖和叶枕安,在离徐青染不远处的那面石壁依次站定。 片刻后,又有一个白衣少年进入牢房,身后众人以他为首缀在身后,手上托着各类饱满圆润的灵果美酒,一一放在徐青染身前的木桌上。 之后又有序退场,只留下一开始那个白衣少年随身伺候。 余相皖不知徐青染这一出究竟是何意,只得静观其变。 徐青染慵懒的眯着狭长的丹凤眼,享受着身旁少年的贴心伺候。 叶枕安看见白衣少年的容貌一怔,随即与余相皖相握的手心微动。 余相皖感觉到叶枕安的提示,轻抬眸,循着叶枕安的视线望去,这才看见伺候着徐青染的那白衣少年眉眼竟与他有三分相似。 除了眉眼之外其他并无相似之处,少年整个人像被驯服的灵宠一般,温驯妥帖。 不过一会儿,外面传来一阵轻响。 四个魁梧大汉用灵力托着重达上百斤的清水进来。 原本水牢与牢外明堂便有一道隔绝阵法,阻隔气味。 此时只见其中一人随手扔出一个六阶阵法,再次将水牢之中那股怄人的气味拦腰截断。 徐青染眯眼咽下口中鲜嫩多汁的葡萄,这才挥手示意白衣少年停下,起身缓步走到水牢面前站定。 看着水牢中被钉死在石壁上的那人眼中不易察觉的心疼一闪而过,随即而来的是无边的疯狂。 只见他右手一抬,牢门打开,黑水哗啦啦全部往下方尽数退去。 露出牢中人只余森森白骨的双腿,他的衣衫不知原本颜色,呈黑色条带状只堪堪遮住下体。 这时水牢上方落下无数清水,尽数浇在那人身上冲洗,就连石壁上蠕动的那些蛆虫也都一一被冲干净。 一炷香之后,似是确认那人身上再无一点不该有的东西了。 徐青染手指才在虚空之中一划,那人被钉着入骨钉的双手双脚被从手腕处和脚腕处生生斩断。 顷刻间被入骨钉钉住的手骨脚骨化为碎冰坠落,发出些微轻响,原地只余下那渗人的玄色入骨钉,以及再无支撑的断骨支离破碎的在半空晃荡。 他身上并无血可流了,只余残躯白骨,但那人还是被这断骨之痛惊得喉咙处发出困兽般的哀鸣。 那只完好的琉璃眼中因身体被剧痛覆盖,泅出点点晶莹剔透的泪光。 余相皖看着这一幕心下不忍,要是他能强到无人能敌就好了。 不,他现在只想着要强过徐青染身后保护他的那些人,然后让他们再也不敢做出这等丧尽天良之事。 可惜在掉入此地之前他的灵力已经被噬灵虫吞噬大半,且在徐青染进来之前走廊上方那些噬灵虫都还对着他和叶枕安虎视眈眈。 只等着他们灵力解封便一拥而上将他们拆吃入骨,所以之前也只敢吃下补血丹和疗愈丹。 在徐青染进来之后,走廊上方的噬灵虫才偃旗息鼓,被封印在上方。 余相皖眼中暗淡,现在灵力骤减的他,连徐青染都打不过。 徐青染像是得到心爱玩具的孩童一般,仍在继续折磨那人,也不管余相皖和叶枕安,仿若设计他们前来只为了让他们围观他的恶趣味。 余相皖看向温驯站在徐青染身后,与他眉眼三分相似的少年。 或许徐青染的目标,一开始便只有他一个人,而叶枕安,只不过受他连累罢了。 叶枕安观察到余相皖悲凉的目光,眼中晦暗不明。 徐青染指尖一点,牢中人被拉扯出来。 随即那四个魁梧大汉上前像是丢什么破烂玩具一般将那人残躯扔入清水之中,用灵力提着那人在水中上上下下。 尽身没入又拖拽提出,如此往复数次,直到那人完全被清水洗净。 这才将人扔在狸毛狐皮之上,躬身有序的退出去,全程连眼神都未波动一下,仿佛他们对这种事早已习以为常了。 徐青染早在那四个魁梧大汉清洗牢中人之时便已回到了躺椅上。 悠闲自得的享受着白衣少年的服侍,双眼冷漠的看着那牢中人。 直到那人如同破布一般被丢在雪白的地毯上。 徐青染看着被丢在地毯上的那把枯骨,眼中仍旧没有任何情绪,只轻轻挥手。 接着其中一名白衣少女上前用灵力幻化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在牢中人破败的脸上又划出数道伤痕,刀刀入骨。 这才将托盘上的浇忧愁尽数沿着刀痕慢慢倒入。 余相皖这才明白为何牢中人全身白骨,却为何独独脸上还有血肉。 牢中人被烈酒浇身之痛摧残折磨,眼中泪光滑落。 直到被浇到第五壶酒时,他像是习惯了疼痛一般,渐渐麻木,眼中也不再有泪水滴落。 那只琉璃眼眸中只余无边无际的空洞与黑暗。 余相皖咬紧下唇,第一次见到如此惨绝人寰的折磨方式,心口不由阵阵抽痛。 叶枕安察觉到余相皖身体的轻微颤抖,握着余相皖的那只手渐渐输送着纯粹的火灵力给余相皖。 似一股暖流穿过余相皖的七筋八脉,余相皖诧异的抬眸望向叶枕安。 外面不知有多少高手,两人皆不敢传音,怕被捕捉到灵力波动。 叶枕安早在上次因五行相克,无法传送灵力给余相皖时,便回去日夜研究灵力转化之法。 好在他成功了。 叶枕安迎着余相皖探究的目光,不动声色的露出被掩在红色衣袍下的一角。 不过一瞬余相皖便捕捉到了。 叶枕安手中捏着一个红色珠子,而那珠子中满是浓郁的火灵力,在源源不断的输入叶枕安体内。 灵力珠! 余相皖这才想起来余皎月上次送他的生辰礼物,是灵力珠。 灵力珠本身便有隐藏之效,不易被人察觉灵力波动。 余相皖心思千转,不动声色的观察了一下四周,见徐青染的心思都放在那牢中人身上,于是心念一动。 第66章 主动赔偿 灵气馥郁的灵力珠出现在余相皖手中。 余相皖并未吸取灵力珠中的灵力,只紧紧握住它,静待时机。 他观察过了,只牢房之中阵法重重,而徐青染所在的外间,在石门打开之时阵法会产生片刻扭曲,造成阵法不稳。 余相皖一手握住灵力珠,一手握住叶枕安。 指尖微动。 在叶枕安手心慢慢写出五个字。 石门。 带我走。 叶枕安只觉得手心微痒,随即心念一转,便明白了余相皖的意思。 回握余相皖的手心示意。 余相皖见叶枕安明白了他的意思,心下一松。 牢中人此刻脸上血痕交错纵横,每一道伤痕之中都被灌满烈酒,唯一完好的那只眼睛瞳孔涣散,失神的望着虚空。 似乎只吊着一抹似有似无的微弱气息,此刻的他即使是一个幼儿在他面前都能让他顷刻断气。 余相皖赌徐青染不会让那牢中人就这么死去,他一定还会唤人进来给那人吊着一口气。 徐青染看着地上那堆仅靠微末血肉相连的白骨,趣味顿失。 这才看向一直被他忽略在旁边的余相皖,眼神仍旧不甚在意的看向余相皖,嗓音慵懒随意。 “他看来已经被我玩坏了。” “不如你来替他可好?” “毕竟他之前也是如你长得一般精致。” 余相皖颤抖着身躯不可控制的往后一缩,眼中盛满恐惧。 叶枕安侧身挡在余相皖身前,遮住徐青染探寻的目光。 也错过了余相皖惊恐的眼中,深处隐藏着的那抹深意。 徐青染见此倒是轻笑出声,嗓音随意,如清泉入耳。 “你来替他,我便给他一个痛快。” 余相皖并不作答,一副被吓坏了的模样,将头垂得更低,左手紧紧握着那颗灵力珠,身体里的灵气丝丝缕缕的游向其中。 徐青染见余相皖这副模样,也不恼,语气里尽是疑惑。 “修仙之人不是大多良善吗?” 余相皖闻言唇下被牙齿咬得更狠,修仙之人良不良善你看看自己不就知道了吗? 徐青染的声音还在继续。 “你怎的还见死不救?” 随即又似拿余相皖无奈般,轻叹一声,低声喃喃。 “你果真心狠。” 余相皖继续不动声色的往灵力珠里面输送灵力。 随着时间的推移,脸上渐渐毫无血色,一片惨白。 徐青染此时已经恢复到了初时模样,一派慵懒。 指尖打出一道冰灵力落在石壁上一点,走廊处石门缓缓开启。 余相皖看着他打开石门的方式,心下了然。 果然,还是那么缜密。 他总共唤了三次人进来,三次机关都不在同一位置。 还好他刚才并未轻举妄动,不然再触碰以前的机关不知会遭遇什么。 余相皖握住叶枕安的那只手掌心一捏。 叶枕安会意,加大火灵力的吸入。 而余相皖也不再掩饰,加大自身灵力的输出。 徐青染察觉异样回神时,叶枕安已经揽着余相皖的腰飞出了十米远。 这时余相皖手中灵力珠暴动,发出轻微破壳声。 物极必反,过满则溢。 原本灵气饱和的灵力珠自然承受不住余相皖全身的灵力,即使他现在的灵力只有三分之一。 只见灵力珠表面渐渐破开,裂缝还在扩大。 余相皖身体内的灵力一空,全部被抽干送入灵力珠之中。 余相皖看向不远处的徐青染,见他还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眼中惊恐褪去,唇角轻扬,随即手中灵力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抛向徐青染。 叶枕安揽着余相皖的腰飞身远离,退出爆炸范围。 余相皖不受控制的回头望去,只见远处地上那人不知何时,原本瞳孔涣散望向虚空中的那只眼,此刻正怔怔望向他。 余相皖猝不及防地与那只纯净如初雪的琉璃眼目光相对。 那人眼中盈着余相皖看不懂的泪光,还有一丝解脱。 余相皖喉咙微紧,那股窒息感又扑面而来。 叶枕安一手抱着余相皖的腰肢,一手拿出一张千里遁形符捏碎。 两人离开的瞬间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 一切不过发生在瞬息之间,余相皖离开时最后一眼,是那人躺在地下,灵力珠爆炸时火光映衬着他的琉璃眸。 威压袭来,两人虽然速度够快却还是被余威波及。 在俩人离开地牢之际,隐约听见一道撕心裂肺的嘶吼声,让人听不真切。 千里之外,余相皖才被叶枕安带出来喉中便是一阵腥甜。 “噗!” 余相皖不可控制的喷出一口血,昏迷之际映入眼帘的是叶枕安那双担忧的眼睛。 一月后,域剑峰。 余相皖悠悠转醒,睁开眼便是熟悉的布置。 是小竹屋,他的居所。 他才刚起身便看见坐在床前的叶枕安。 他席地而坐,显然是在修炼。 见余相皖醒来他才睁开那双清冽的双眸,看向余相皖。 “你醒了?” 余相皖见状心下微暖,嗓音有些 沙哑。 “师兄,谢谢你带我回来。” 叶枕安起身扶着余相皖。 余相皖感觉脑海昏昏沉沉的,于是问道。 “如今是何时了?” 叶枕安闻言一怔,眼底神色晦暗。 “未时三刻了。” 声音顿了顿,又道。 “你已经昏迷了一月之久。” 余相皖太久没走路了,脚下微微颤抖,一手搭在叶枕安手上,对于昏迷一月他并不意外。 叶枕安扶着他往外走去,看着余相皖这副模样心下泛起密密麻麻的疼意。 修士身体强悍,即使闭关百年千年也不会如余相皖这般,只躺一个月便身体颤抖。 余相皖只觉得太久没看见阳光,感觉有些刺眼。 待走到小竹屋门口。 阳光温暖,余相皖微微眯着眼睛,慢慢适应光明。 素手轻抬,挡住眼前的些许阳光。 他明明睡了很久,但在那牢中所见却又恍如昨日。 只要一想起那如同炼狱的水牢心口就疼。 叶枕安将余相皖扶到石桌旁坐下。 不过片刻,院门口便出现了一道白色的身影。 余相皖并未察觉,只在春风中发呆,眼神悠远。 宁钰见余相皖只着白色里衣,单薄的坐在风中的脆弱模样,心中隐隐作痛,好好的一个弟子出去一趟便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小八。” 余相皖闻言回头,看到师尊有些意外。 好像每次但凡他和师兄有点儿事,师尊都来得格外快。 这未免也太过……关注了些。 “师尊。” 余相皖正想起身行礼便被一道温和的灵力按住。 “师尊。” 叶枕安起身见礼。 宁钰微微点头。 径直来到石桌旁坐下,掏出一个储物袋给余相皖。 余相皖下意识接过来神识一扫,里面整整齐齐的躺着十万上品灵石。 余相皖眼神疑惑的看向师尊。 师尊什么时候那么富有了?想当初他和叶枕安才拜入门下时,师尊给的拜师礼也不过三块下品灵石。 宁钰一看余相皖身旁叶枕安仍旧淡淡的模样,就知道叶枕安还未来得及将情况与余相皖说。 宁钰虽然依旧是面瘫脸,但是语气却稍显柔和。 “一月前小七带着重伤的你回来,说明了你俩所遇到的情况之后。” “为师便去找了徐家家主。” “他知道自己儿子算计了你们,便主动赔给你和小七一人十万上品灵石。” 余相皖闻言有些吃惊,这也太壕了。 第67章 温馨一刻 叶枕安听着师尊轻描淡写的一言揭过事情经过,淡漠如他也不由眼角微微抽搐。 师尊当时见到余相皖一副生死不知的模样,即使仍旧冷着一张脸却让人觉得与平常那种冷脸不一样。 那时的他威压骇人,让人感觉谁来谁死。 即使医修已经看过,告知他余相皖并无大碍。 只是骤然见到那种情况许是心智尚幼承受不住,这才导致昏迷。 其实内里并没受伤。 但是宁钰却听不进去任何人说话,一个冰冷的眼神递过去那医修便自动闭了嘴。 一副爱咋咋的模样。 之后宁钰留下叶枕安照顾余相皖。 便一个人闯入徐家,一言不发将徐氏一族的护族大阵一剑砍得稀碎。 徐家渡劫老祖感受到强劲的威压关也不闭了,立马出关,就怕晚一秒徐氏就覆灭了。 一出来便看见一袭白衣的宁钰破了他家护族大阵之后,眼神冰冷的扫视着下方,仿佛在思考下一剑该落在何处。 顿时把徐家渡劫老祖吓得魂飞魄散,连忙上前。 剑修本便是同阶之中无敌手,更何况千年前他便不敌宁钰,更遑论千年之后了。 也不知究竟是族中哪位弟子惹到了他门下爱徒。 现在年轻一辈修士大多都不知道宁钰有多护徒,万年前他为了徒弟发疯的模样他可还记得呢。 这也是明知他小徒弟是木灵体却至今无人敢动的原因。 修仙界但凡族中有万年以上的老祖都会告诫族中子弟不可妄动宁钰座下弟子。 至于那些无人提醒去冒犯的? 等他们被抹杀了就知道为何其他人都不上就他上了。 徐家老祖心下戚戚,他明明告诫过族中弟子了,怎么还会将这疯子招来? 不待多想,他看向宁钰,连忙出声阻止。 若等他再劈一剑,族中不知得有多少小辈陨落。 “不知宁钰尊者到访是有何事啊?” 宁钰闻言看向徐家老祖,语气并不显得咄咄逼人。 “徐青染,交出来。” 徐家老祖闻言一滞,听这语气就像是让他交出一个物件儿似的。 这可是他们徐氏一族中修行天赋佼佼的弟子,更何况他还是当代家主的儿子。 无论犯了何事都是一定要保下的。 只要宁钰座下弟子未被徐青染抹杀,那一切便有得谈。 有徐家老祖出手,不过一炷香时间便查明了一切。 原来是徐青染瞧中了宁钰的小徒弟。 听闻他的小徒弟拼尽全力逃跑,如今身受重伤昏迷不醒。 弄清楚来龙去脉,便开始与宁钰交谈商议。 宁钰原本是非要徐青染付出代价的,后来得知徐青染被自己小徒弟扔出的灵力珠炸伤。 如今全身没有一块好肉,全是血窟窿,连腿都被炸飞了一条。 于是亲自去看过之后便不再纠结,开始谈赔偿。 徐家老祖听见宁钰自然而然的开口要赔偿,心下一梗。 第一次见识到了剑修的穷。 “十万。” 徐家老祖闻言并不觉得很多,相反还觉得宁钰要少了,不过九牛一毛。 徐家家主闻言也是点头,并无异议。 等交给宁钰十万灵石之后,迎来了宁钰疑惑的目光。 “还有十万呢?” 徐家老祖:“……” 徐家家主:“……” “不是谈好了赔偿十万吗?” 宁钰依旧一脸冷漠:“两个徒弟。” 徐家家主:“……晚辈听闻尊者座下七弟子并未受伤。” 宁钰不为所动:“他被吓着了。” 徐家家主:“……” 无言以对。 罢了,不过二十万灵石而已。 只得又掏出十万,宁钰才施施然离去。 仿佛他专门来这一趟就是为了要灵石一般。 但是没人敢惹他,连看都不敢看。 毕竟就连自家渡劫老祖对他都是恭恭敬敬的。 宁钰之所以去徐家,就是想为小徒弟出一口气。 若徐青染并未受伤,他会将他打得在床上躺个几年。 可惜他现在已经躺床上起不来只能关禁闭了。 他并不会将徐青染抹杀,毕竟他自己实力强悍无人敢冒犯。 但是最下面那两个小徒弟才筑基期,若他现在不留情面将其抹杀。 万一把徐家惹急了对两个小徒弟以后外出行走有害无益。 况且这次自己毁了徐氏一族的护族大阵,有得他们头疼的了。 更何况他不仅震慑了外界,还为两个小徒弟要到了补偿,这一趟不亏。 余相皖并不知道自己昏迷之后的事情。 但是有白得的灵石不拿可不是他的作风,于是欣然收下。 至于他与徐青染的仇,日后自己自然会报,如今这灵石就当是提前拿点利息了。 他很有自知之明,如今他与徐青染地位不平等,既没有一个修仙世家的家主父亲,也没有高阶修士随身保护。 所以他不会蠢到去硬碰硬,以卵击石不就正如了他们的意吗? 而师尊?他不仅仅只是他和叶枕安的师尊,还是扶摇宗的域剑峰峰主。有时候退又何尝不是进呢?故而如此便好。 在师尊来了以后,余相皖也没心思发呆了。 看师尊并无离开的打算,有点在长辈面前的局促感,如坐针毡。 不过须臾,院门口再次出现了一个人。 是余皎月。 少女一袭粉衣,明媚非常,此刻看向余相皖的眼中却盛满了担心。 余皎月看见宁钰尊者也在,也不害怕,上前见礼。 “师叔。” 宁钰见着余皎月活泼明媚的模样有片刻的失神,随即垂眸微微颔首回应。 余皎月自然而然的坐在剩下的那道石凳上, “枕安哥哥。” 叶枕安点头:“皎月。” “哥哥。” 余相皖笑笑,看余皎月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有些汗颜。 “长乐。” 余皎月也不觉得身旁坐着宁钰师叔这个冰坨子有什么不妥。 抬手从桃花戒中取出满满一桌灵食,再取出四副碗筷,一一给众人摆好。 “哥哥身体才好,得好好补补。” 余相皖看着余皎月哑然失笑,叶枕安眼中也是一片柔和。 宁钰寒冰般的面容似有融化,浑身冷冽的气息减少了些许。 余相皖以为师尊并不会用餐,毕竟师尊已经辟谷千万年了。 没想到他竟然也与他们一道用了些。 叶枕安对此也有些讶然。 师徒三人第一次在一起用餐,和煦的阳光洒入小院,一时倒显得格外温馨。 余皎月从小便被娇宠着长大,也不怕宁钰,像个小太阳似的围着几人打转。 一切都很和谐。 直到余相皖看见余皎月用公筷夹了一筷子开水白菜里面的鲜嫩豆腐放入宁钰面前的碗中。 余相皖:“……” 叶枕安:“……” 这也太勇了。 其实有时候腼腆一点挺好的。 “师叔,这道菜你别看着寡淡,其实可鲜可好吃了。” “特别是这嫩豆腐,满是鲜香,入口即化。” 余皎月笑靥如花,那双澄澈单纯的眼睛似有光闪烁般期待的看向宁钰。 余相皖只觉得师尊性子冷得很,怕他开口打击到余皎月的拳拳之心。 正想开口缓解尴尬,便看见宁钰用筷子夹起碗中那一小块嫩滑爽口的豆腐放入口中。 宁钰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 “确实好吃。” 余相皖震惊了。 不是吧,长乐这个小太阳真能把千年寒冰融化?? 他不信,叶枕安也不信。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都有些错愕。 席间三人安安静静,只余皎月叽叽喳喳。 余相皖第一次觉得自己妹妹真是上好的调和剂。 四人用完餐,宁钰又用灵力探查了一遍余相皖的身体,见他确实无事了这才离开。 第68章 四阶迷杀阵盘 小院中现在只余他们三人。 余相皖忽然想起余皎月掉在小初秘境中的那片叶子。 从兰花戒中取出在黑市买的叶子式地阶飞行法宝递给余皎月。 “喏,给你的礼物。” “给我的?” 余皎月看着哥哥取出的那片精致的叶子,有些惊讶。 余相皖轻轻点了点头,笑道。 “不是给你的还能是给谁的?” 余皎月眼眶微热,眸中似泣似诉,声音有些哽咽。 “哥哥是为了去给我买飞行法宝才去黑市的吗?” 余皎月有些自责,要不是因为我,哥哥也不会受伤。 余相皖一看余皎月这副模样就知道她想多了。 “不是啊,我不是炼制出了无瑕丹吗?想着去卖了换些灵石。” “你不要多想,只是恰好看见这法宝,觉得适合你顺道买的。” 余相皖伸手揉了揉妹妹的脑袋,这个傻瓜。 余皎月闻言才收了眼中的泪意,随即又满血复活,斗志满满。 “哥哥,我以后一定要赚很多很多的灵石,都给哥哥花。” 余相皖看着余皎月一副斗志昂扬的小鸡仔模样,噗嗤笑出声,嘴中附和道。 “是是是,我可等着那一天了,我们长乐可不要让我等得太久啊~” 余皎月闻言一脸乖巧讨好的点着头,收过那片叶子便打算回去刻阵盘,赚灵石给哥哥花。 余相皖看着她这副急色的模样一把拉住她。 “急什么呢?” 随即又从兰花戒中取出二十瓶三阶无瑕丹。 分给余皎月和叶枕安各十瓶。 “这是我上次炼制出的无瑕丹,你和你枕安哥哥一人十瓶。” 余皎月睁着一双晶亮的眼眸,看向放在自己面前的十瓶无瑕丹。 “哥哥,这些都是给我的?” 叶枕安看着眼前的无瑕丹也是有些愕然,显然没想到居然还有他的份。 看了余相皖一眼,怕他反悔似的,表面漫不经心,实则迫不及待的迅速将桌上属于自己的那份无瑕丹收入储物戒之中。 余相皖抬手敲了余皎月一个爆栗, “今天怎么话那么多,平时不是收得很勤快吗。” 余皎月难得羞涩的笑笑,主要是这无瑕丹她只听过没见过,即使有,在外面那也是有价无市的。 “谢谢哥哥~?γ?~” 余相皖看着余皎月像小蝴蝶似的离开。 这才看向一旁的叶枕安。 “师兄,我打算这几年先闭关。” “待到宗门大比前几个月再出来。” 叶枕安闻言略微诧异的看向余相皖,没想到他刚醒来就要闭关。 “嗯。” 余相皖知道叶枕安不是多话之人,安排好便与叶枕安话别了,随即将自己即将闭关的讯息发给余皎月。 避免她来找他赴空。 离宗门大比还有两年多的时间,他打算静下心来安心修炼,争取早日突破筑基七层。 不过在闭关之前,他得去亲自与师尊说一声,师尊虽然自他和叶枕安入门以来显得很是冷淡。 但经过水牢一事,他却觉得师尊是一个面冷心热的好师傅。 余相皖很少到师尊居所来,敲了几次门都未见师尊的身影,不由疑惑。 按理说以师尊的修为在他动身出院门的那一刻应该就知道了。 难道师尊不在域剑峰? 余相皖心中想着事,等回过神来时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后山的一处空地,芳草凄凄。 正准备转身时,蓦然看见了站在山巅那片空地上凝目望着前方的白色身影,墨发与白衣在山风的呼啸声中飞扬旋转。 不是他那高冷面瘫的师尊又是谁? 余相皖飞身上前,站在离师尊几米远的后方。 循着师尊的视线望过去,入目之处全是连绵不绝的山峰,并无甚特别,只其中一座在满目琳琅的群山中有些微的不同。 没有人烟,荒芜凄凉,林木破败。 “师尊?” 宁钰回头看了他一眼,随即又转过头去,清凉的语气低低沉沉的,随着呼啸的风声细碎的传入余相皖耳中。 “小八怎的来了?” 余相皖初入域剑峰,一开始听见师尊唤他小八叫叶枕安小七都莫名的有些尴尬。 不过这几年也渐渐习惯了,且他们与师尊的交集确实不太多,所以也就越发无所谓了。 “师尊,我打算今日回去便闭关了,宗门大比之前再出来。想着来与师尊说一声。” 宁钰闻言神色微怔,望着远处的山峰似乎想到了什么,声音清浅,被风声吹散,使人听得有些不真切。 “循序渐进,不可急功近利,你与小七不必去争那些虚名,踏踏实实,顺遂无虞便好。” 余相皖听见一向啥都是最强的师尊说出这么佛系的话有些惊诧。 全天底下师尊争得比谁都还厉害,即使他现在打遍天下无敌手了,不也日日勤勉吗? 怎的对弟子就这般宽容? ● 两年后,域剑峰。 临近山顶处灵气旋涡翻滚。 余相皖成功一举突破到筑基八层大圆满。 感觉身体都轻盈了不少,神清气爽的走出门,感受着竹屋外久违的清香。 余相皖本想邀叶枕安一起下山,才发现叶枕安在他闭关之后,他也闭关了。 现在还在闭关之中。 于是只得自己下山。 出了山门便用幻颜幻化出一张清秀俊逸的脸,虽然不如他原本样貌好看,但是也算清秀有佳。 随便找了一个茶楼,坐在里面吃着灵食,听着周围食客的谈话声。 每次他长时间在宗门不出,下山之后都会来一趟茶楼酒馆。 毕竟这种地方是消息聚集地。 果然,才坐下不久,就从他旁边路过两个五大三粗的魁梧男子。 其中一人轻声开口问道:“你听说了吗?” 另一络腮胡子疑惑地回道:“什么?” 只见那人看了一眼四周,见无人注意,这才继续道。 “听闻徐家目前正在重金寻找续骨丹。” 络腮胡子闻言惊诧。 “我不是听说那位的腿已经长出来了吗?” “这便不知道了,不过这续骨丹所需材料可是极为难寻的,就徐家那种千万年的修仙世家也没能找齐。” “听闻还差两味……” 声音渐渐远去,余相皖便不再关注徐家的事情。 他只是不期然又想起了牢中那人。 想起那只傲雪寒霜却极为漂亮的琉璃眼。 他想必应该已经在那场爆炸中丧生了吧? 或许人没了也好,与其活着受尽徐青染那个变态的折磨,还不如死了解脱。 虽然这么想,但他心下却仍旧有些堵。 那人即使可能也快死了,但毕竟是他亲手断送了那人最后一丝生机,难免有负罪感。 又坐了许久。 余相皖忽然想起什么,拿出弟子玉牌。 上面果然跳出几条讯息。 余皎月:哥哥,我今天赚了好多灵石。 余皎月:哥哥,我又赚了好多灵石,有一个傻子花了一千上品灵石买了我七个三阶阵盘,我下次不在这个摊位摆摊了,怕他后悔回来找我退货!! …… 显示时间是一年前,且发了数条。 宁钰:小八,为师有事外出,归期未定,你与小七若有修炼上的问题可去找你各位师叔师伯请教。 显示时间是一年半前。 叶枕安:长宁,我也闭关了,勿念。 显示时间是两年前。 余相皖在茶馆坐了半晌,再探听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之后这才打包了几份茶点带回去。 扶摇宗,阵法峰。 余相皖将适才在山下打包的茶点灵食递给余皎月。 之后又将灵泉水和各种灵果取出来给余皎月。 余皎月见哥哥出关了也很是开心。 “谢谢哥哥。” ~●γ●~ 余相皖正想回去准备准备去丹峰租用炼丹室炼丹。 就见余皎月小心翼翼的拿出一个四阶阵盘,双眼明亮似星辰。 “哥哥,这是我刻出来的最好的一个四阶迷杀阵,送给你。” 余相皖见着余皎月这副模样心软得一塌糊涂,揉了揉她的脑袋,笑着道。 “那就多谢我们长乐了。” 十六七岁的少女容华正盛,艳若桃李。 只见她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余相皖神色一恍,原来不知不觉间,长乐都长这么大了啊。 余相皖收下四阶阵盘,随即又见余皎月掏出一个储物袋,献宝似的递给他。 余相皖虽有疑惑,却还是用神识一扫。 只见里面亮晶晶的,全都是灵石,足足有八千上品灵石。 余相皖惊讶的抬眸看向余皎月。 而余皎月一副骄矜,满眼写着求夸夸的模样,巧笑嫣然。 因为他当初的一句玩笑话,想来这两年一直在想着怎么赚灵石给他花吧? 难怪她能那么快从三阶阵法师直接升到四阶。 第69章 红色遮眼纱带 “傻瓜,我赚灵石可比你快多了。” “况且我现在又不缺灵石,你的灵石留着自己用吧。” 余相皖揉了揉余皎月的脑袋,满眼宠溺,随即将储物袋递还给余皎月。 余皎月闻言有些失落,像个被抛弃的小狐狸一般,氤氲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余相皖看得有些不忍心,语气更软了。 “不过长乐能赚这么多灵石了,而且也突破成为了四阶阵法师,真的很厉害。” 余皎月闻言这才开心起来,那双水润的双眸瞬间绽放出璀璨光芒,骄矜道。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家的妹妹。” 余相皖莞尔失笑,应声附和。 “好~是我家的我家的。” 丹峰,炼丹室。 余相皖继续炼制无瑕丹,等一月再从炼丹室出来时,叶枕安也已经出关了。 离宗门大比还早,余相皖打算去任务堂寻摸一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任务。 看能不能寻到合适的契机突破到筑基九层。 不多时,他便在任务堂与叶枕安会合。 叶枕安如今突破到了筑基七层,也得接接任务历练一下巩固修为。 于是两人一拍即合,打算一起出任务下山历练。 此次任务是在极北之地,传闻那界千年冰川覆盖,其中却有一风情园,风情园中有一奇酒,名唤万花酿,饮酒解忘忧,思前尘。 此前尘非彼前尘。 此前尘并非前世今生,而是被人为抹去或篡改的记忆,是谓前尘。 余相皖与叶枕安披星戴月地御剑飞行数日,终于看见了极北之地。 风雪飘飘,冰封万里。 放眼望去,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 此处风雪太甚,空中似有能量波动,御剑不稳,只能步行。 冰厚千尺,行至其中,不知是行走在水上还是冰上。 鱼在水中游,人在冰上走。 余相皖一袭绿色锦纹法衣,面色清冷,眉目如画,飘然若仙。 叶枕安则如往常一般,身着红色竹纹法袍,眸若寒潭,眉似远山,姿容绝色。 两人一红一绿成为天地间唯一的异色。 不知行进了几日,余相皖心口突然一悸,眉头紧锁,面色苍白,满目的白渐渐模糊,双眼一闭便不知世事。 “长宁!” 余相皖直直向前倒下,叶枕安连忙过去搀扶。 看着怀中面色苍白的余相皖,叶枕安观其只是昏迷,于是将他抱起,用赤红色的大氅替余相皖遮挡住外界的寒风,迎着风雪走到不远处背风的冰川之后。 这才将余相皖小心翼翼的放下来靠在他腿上。 手上不断的输送灵力试图温暖余相皖那略显凉意的身体。 叶枕安看着余相皖眸色深深,余相皖似乎总是心悸。 若他在旁边还好,可若是他不在他身旁。 却又恰逢危险,那结果可想而知。 毕竟修仙界危机四伏,但凡迟钝一秒都会顷刻间殒命。 不知过了多久,余相皖紧闭的双眸才渐渐睁开。 入目一片漆黑。 余相皖瞬间坐起来。 “师兄?” 叶枕安看余相皖醒来,还来不及高兴便见他一脸茫然的唤他。 “我在。” 叶枕安将手递过去握住余相皖冰凉如玉的手。 余相皖感觉到叶枕安在身旁这才安心下来。 见周围一片漆黑,不由微微皱眉。 “师兄,此处是有何不妥吗?怎么突然间一点光亮也无?” 难不成是他昏迷的时候叶枕安带着他落入到了何处? 毕竟极北之地只余冰雪,黑夜鲜少出现,基本都是白昼,且即使是黑夜也不可能天地一色,全然一点星光都没有。 叶枕安闻言心中咯噔一下,这才看向余相皖的眼睛。 只见少年如星辰一般的清眸中此刻毫无聚焦,瞳光涣散。 叶枕安试探着将明亮的火灵力运至掌心,开出一束耀眼的光芒。 余相皖仿佛看不见一般,并无任何反应。 他见叶枕安久久不答心中突然涌起一股不好的感觉。 “师兄?” 叶枕安怕余相皖多想,握住余相皖的手安慰道。 “没事,你只是在冰川中待得久了些,暂时出现了失明的情况。” 原来是瞎了啊,那没事。 余相皖表面没事心里骂爹。 怎么同样都是两个人在雪中前行,偏就他一人患了雪盲症? 余相皖心中叹气,表面却还是在安慰叶枕安。 “那这几日赶路便要麻烦师兄为我引路了。” 患上了雪盲症后眼中不能再受刺激,余相皖正想着要不要从衣襟上撕一块布下来遮眼时,这才想起几年前叶枕安送给他的红色发带。 当初还觉得没用,没想到现在就派上用场了。 余相皖从兰花戒中将那块红色纱带取出来,手中摸索着打算将它蒙在眼睛上。 叶枕安看见余相皖面不改色的将红色纱带拿出来时有些惊讶。 “长宁是打算用它作遮眼纱带吗?” 余相皖不明所以,以为是叶枕安见他摸索半天不得其法想帮他,于是主动将手中的红色纱带递给叶枕安。 “嗯,麻烦师兄了。” 叶枕安见此也不说什么,对于余相皖将一件地阶防御法器当遮眼纱带使用,他并无不可。 好歹是用了。 叶枕安自然而然的将余相皖手中的纱带接过,折了一层以后这才将其轻轻覆在余相皖眼睛上,再绕到他脑后系上,与他翠绿色的发带痴缠交错。 没想到余相皖用红色纱带覆上双眼会有一种别样另类的美感,似是清冷之中增添了一抹鲜红,打破了原本的平静,却又诡异的和谐。 真真是有匪公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朗艳独绝,世无其二。 余相皖并不知自己这副模样有多让人惊艳,见叶枕安帮他系好遮眼纱带以后便打算继续赶路。 “师兄,走吧。” 叶枕安点点头,随即又想起余相皖此刻看不见,于是轻轻嗯了一声。 余相皖很有作为一个瞎子的自觉,主动将手伸过去搭在叶枕安的手上。 许是由于火灵力的原因,叶枕安的手握着一片温暖,就像是握住了一块上好的暖玉一般。 在这冰天雪地里让人极为容易感觉到亲切。 靠近火源仿佛是本能。 可惜他修为太低,即使放出神识探查周围也只能探查出大致的轮廓以及千尺冰面之下的生命体(鱼)。 所以只能劳烦叶枕安给他带路了。 一开始乍然失去视觉余相皖并不习惯,只能亦步亦趋的跟着叶枕安走。 渐渐的瞎子当久了走路也逐渐变得从容起来。 第70章 众里寻他千百度 余相皖和叶枕安在冰原寻了两天,还是未找到风情园所在。 倒是不知何时由冰川处走到一片绵延数十里的雾凇林之中。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美则美矣,却毫无活力。 两人无心欣赏,又走了两个时辰,终于走出雾凇林时叶枕安忽然停下。 他蹲在地上看着千尺冰川之下,一条造型奇特的鱼欢快地在水中游曳。 这条鱼,在余相皖昏迷那天他也见到过。 冰川之下的鱼何其多,当时并未特别注意。 “长宁,我们或许是遇到了鬼打墙。” 余相皖眼睛还未完全恢复,听叶枕安如此说,微微皱了皱眉。 鬼打墙? 可是他们走的这几天他也时不时的用神识探查周围,并未发现有绕回原点的迹象啊? “可是我们不是一直没遇见重复的景致吗?” 叶枕安闻言轻声开口。 “遇到了。” “长宁,你将神识打开,观察此时冰下是否有活物。” 余相皖不疑有他,闻言将神识放出来仔细感应了一番,这才回道。 “没有啊。” 叶枕安闻言心中有了猜想。 “前几日你昏迷时我看见冰下有一条红色的尾鱼,但是今日我们又遇见了。” 余相皖惊诧道。 “是在冰下?” 叶枕安点了点头,继续道。 “嗯,且它外表极具迷惑性,前几日遇见它时,虽然也是红色,但它外形很是特别。” “因为当时它是一鱼两尾,鱼身上泛着点点白斑,但是今日再见它时又与寻常鱼并无什么两样。” “但是我记得它的白斑所在位置,如今只不过是两尾变一尾,身上的白斑也尽数变成了深红色,虽不太能看出来,但是与它鱼身的鲜红色还是略有不同的。” 余相皖:“……” 叶枕安观察得可真仔细,还能记得那鱼的斑点是在何处,要是他遇见了,只要不是特意去记,忘掉也是一眨眼的事。 叶枕安继续给余相皖解说。 “且这鱼看着是在水底游动,但其实它一直是在同一个位置,未动分毫。” 余相皖闻言心下也有了计较,叶枕安的记忆他是知道的,压根不可能出错。 “或许我们不应该用肉眼去看,而是应该用心去感受方向。” 而心与神识相通,换言之就是用神识来看路。 余相皖木灵力更能感知到微弱的生命力,于是放开神识覆盖周围,不过一会儿,余相皖就察觉到了他们刚走出的雾凇林中有一丝异样。 “在雾凇林。原本这一片毫无生机,但是西北方向有一棵雾凇树上似有活物。” 他们在冰川蹉跎了几天,除了冰川之下的鱼,就没有看到过冰川上有活物存在。 当然,除了他俩。 余相皖带着叶枕安朝着有活物的那棵雾凇树走去。 一个时辰后,俩人在一棵稀松平常的雾凇树前停下,这棵雾凇树与其他雾凇树看起来并无区别,但只有它身上有一丝微弱的生命力。 “就是这棵树,我感知到了生命力。” 余相皖催动木灵力,将手覆在雾凇树上面细细感应。 “在最左侧那截枝桠上。” 叶枕安闻言催动火灵力,以灵力作刃,劈向余相皖所说的那截枝桠。 枝桠掉落的瞬间,余相皖感觉到了一阵天旋地转。 与叶枕安拉着的手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分开。 两人瞬间被那棵平平无奇的雾凇树吸入其中。 不过片刻,两人就分别落入两地。 叶枕安掉落到一片柔软的浅粉色花朵上,爬起来去看周围,却没找到余相皖,入目之处全是各种各样的花,姹紫嫣红。 花朵尤其大,似花中房间。 像是误入花城。 花香淡淡,并不浓郁呛人。 而余相皖则是落入了一个黑漆漆的空间。 莫说他眼睛还未完全好,现在这情况好了和没好也没啥区别了。 反正都是看不见,这才是真正的天地一色。 余相皖不敢轻举妄动,只静静感受着四周。 也不知周围有没有树木花草。 那样他就可以催动万物生感知周围树木情绪了,越修习万物生越发现它不似表面那般简单,虽然万物生平时是胆小了一点。 但是修炼程度越深,才发现修习它不仅能提升炼丹之术,还与草木感知越来越深刻。 余相皖试探着将木灵力幻化成一只蝴蝶放出去,须臾,余相皖将灵力蝶收回来。 行吧。 周围啥也没有,神识也感受不到周围什么情况,就像是空无一物一般。 叶枕安见周围并没有余相皖的身影,便知道两人刚刚被吸入雾凇树时便被迫分开了。 他跳下花朵,红色鲜艳的身影在无数花朵之中快速穿梭。 余相皖眼睛还没完全好,他得快点找到他才行。 不一会儿,他遇见了一只五彩斑斓的蝴蝶。 叶枕安并未理会,却不曾想那只蝴蝶竟能口吐人言。 “你是要去风情园吗?我是来为你带路的。” 叶枕安仔细观察着眼前这只蝴蝶,是六阶妖兽。 叶枕安表面不显,心里却暗暗戒备。 他从一落入万花林中便已经被掌管着此处的妖兽知晓了,连随便派来接他的小妖兽都是一只六阶妖兽,让人不得不防。 “多有叨扰,劳烦前面带路。” 叶枕安跟在小蝴蝶身后,只见它左拐右拐的飞到一处巨大的蓝紫色花瓣巨门面前停下。 叶枕安才走到花瓣门前,花瓣门便自动打开了。 余相皖正想着是先按兵不动还是剑走偏锋用木灵力化光观察四周。 这样做可以直观的观察到周围,但是也有一个弊端。 那就是自身储存的灵力越少,他自身处境就越危险。 余相皖想起夜明珠,才刚从兰花戒中取出来,一点儿光也散发不出。 余相皖:“……” 不是吧,看这情况是只能使用灵力了呗? 余相皖越发警惕起来,直觉告诉他用灵力准没好事。 将灵力运行至周身,余相皖身体覆上一层绿色的光晕,将身旁的一切照亮。 同时不动声色的将灵力珠取出握在左手中。 这是他上次被徐青染算计之后买的,他发现灵力珠有时候也挺好使的,平时可以用来补充自身灵力,遇到危险输入灵力还可以变成修仙版炸弹。 威力慑人,入股不亏,于是他囤了好几个,以备不时之需。 余相皖小心的探查着周围,回头查看身后时,不期然间对上一块巨大的冰蓝色凉玉。 里面似乎有许多蛋清状液体。 第71章 风情园遇蛊雕 余相皖感觉大事不妙,伸手轻轻触碰这软乎乎的东西。 怎么像早产的鸡蛋似的,蛋壳软且半透明。 余相皖放出神识仔细往里面看去,是一个微弱的生命体,里面还有……人修被祛除灵气的金丹? 余相皖:“……” 不是,还真是早产的妖兽蛋啊?不过里面怎么会有人修的金丹呢? 余相皖不欲多想,正打算将周身的木灵力收起来远离这个是非之地,没想到还没离开呢,他的灵力就似火焰一般将那层岌岌可危的半透明蛋壳给烤化了。 他怎么不知道木灵力还有这么一个作用? 等等,那么怕灵力的,这是……一种食人兽杂交出来的蛋。 这种食人兽杂交出来的蛋极致不稳定,但凡碰到一点儿灵力就会胎死蛋中,且有食人兽血脉的蛋具备压制作用。 这也是为什么夜明珠无用,他神识一开始也探查不到它的存在的原因。 余相皖顾不得太多,赶紧远离。 谁知那蛋破了一个大豁口便如潮水般喷涌而出,蛋清混着妖兽宝宝一整个无比丝滑的,就那么呲溜一下滑出来了。 余相皖躲闪不及被溅了一脚的蛋清。 此处既然有蛋,那它娘或者它爹兴许就在这附近。 余相皖立即调转灵力不要命似的拼命往前跑。 他能感觉到在那妖兽宝宝滑出来的一瞬间生命力就消失了。 身后似有箭矢破空而来,伴随着阵阵刺耳的婴儿啼哭之声。 余相皖一边放出神识查探一边运起踏风诀倾尽全力的往前跑去。 身后破空而来的并不是什么箭矢,而是蛊雕,四阶妖兽。 藏经阁卷轴记载,水有兽焉,名曰蛊雕,其状如雕而有角,其音如婴儿之音,喜食人。 余相皖左避右闪,这才堪堪逃脱。 不能再这么耗下去了,蛊雕凶狠至极,得找个机会看能不能一击必杀。 叶枕安被邀到风情园时才看见那只妖兽。 是一个九阶妖兽,已化为人形,看着四五十岁的模样。 “你来了。” 容潜梵眼中闪过一丝欣喜,随即被按压下来。 叶枕安捕捉到了它眼中的情绪,面上却不显。 “不知阁下唤我前来所为何事?” 容潜梵平和的看着叶枕安,似一个和蔼的长辈一般。 “我这儿数百年不曾有人踏足了,我知你与朋友走散。” 容潜梵看见叶枕安脸上一闪而过的动容之色继续道。 “我知道他在何处。” 叶枕安当然知道这妖兽知晓余相皖在何处,但是这妖兽恐怕来者不善,不仅不会将余相皖的行踪告知他,或许还会将他永远留在此处。 他在凡尘界十余载,凡人没有修仙者这么庞大的能力尚且心怀恶意,更何况是这种实力不俗的妖兽呢? 妖兽生来情感淡薄,自相残杀都是常有的事。 同族尚且如此,他一个人修,这妖兽又怎会好心帮他? 虽是如此,但戏还是要演的。 “不知前辈可否告知我同伴是在何处?” 容潜梵闻言心下满意,看着叶枕安那浑浊的眼睛和蔼又瘆人。 “你且跟我来。” 叶枕安观察四周,此时才注意到他进来时的门口。 上下像是被浅蓝色花瓣点缀起来的挂帘,仔细瞧,才瞧出名堂来。 这哪是会客堂啊,这是妖兽的嘴巴里啊。 难怪进来之时便觉得此处有些违和。 逃是逃不掉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静观其变。 叶枕安跟在容潜梵身后往里入去。 越往里走越感觉有一道浅浅的腥风打出来。 叶枕安步伐缓慢,忽然掌心凝聚出火灵力朝那九阶妖兽袭去。 只见容潜梵在前方带路的身影倏然消失。 叶枕安愕然,周旋了这么久竟然只是虚影? 且他一直都尚未发现,直到现在连对方是什么妖兽都没搞清楚。 忽然四周震动。 叶枕安见身后那渐渐合上的‘门’,飞速往外掠去。 才飞到一半,倏地被一阵巨力扯入其中。 另一边,余相皖手中握着两颗灵力珠,一颗在疯狂给他提取灵力,一颗缓慢吸取灵力,他此刻就像是一个介体一般。 手中灵力左手倒右手。 左手中的灵力珠光芒逐渐暗淡,右边的灵力珠光芒大盛,灵力珠上渐渐出现细小的裂痕。 身后的蛊雕是四阶妖兽,飞行速度极快,且极难对付。 若不是他修炼了踏风诀且小有成就,估计现在都成了那蛊雕的盘中餐,腹中食了。 余相皖先前还飞出残影的身形逐渐呈现出颓败之势。 后面的蛊雕见此飞得更快了。 余相皖见此,眼中划过一抹得逞,突然一个转身,趁着那蛊雕要张嘴撕咬他之时,将手中那颗吸满灵力的灵力珠用力扔到它大张的口中。 蛊雕猝不及防,灵力珠直直顺着它的喉咙掉下去。 意识到被暗算,它暴戾的球状大眼睛愤怒得好似能喷出火来。 余相皖还来不及跑,蛊雕的利爪忽然伸长数尺从后方洞穿他的身体。 也没人说蛊雕的爪子可以伸得这么长啊? 回去得让藏书阁那卷册轴加上,以免下次有人与我一样没与蛊雕保持安全距离而被误伤。 余相皖口中吐出鲜血,感觉到蛊雕的利爪从他的后背穿透到了前胸,身前血如涌注。 听着蛊雕刺耳愤怒的啼叫之声,余相皖心下一横。 再不跑开待会儿灵力珠爆炸他还得再承受一波伤害。 余相皖看着从后背穿到自己前胸的利爪。 手中召出破茧,注入灵力用力一砍,相互作用之下,蛊雕的爪子是断了,但是他身体里的爪子在他用破茧砍外面的时候却在他身体里狠狠搅动着。 像是要把他的五脏六腑给搅碎一般。 余相皖调动全身灵力向远处飞去,飞到一半身后的灵力珠轰然炸开。 “嘭!” “嘭!” 两声巨响,一声是灵力珠爆炸撕裂蛊雕身体的声音,很美妙。 一声是他被灵力珠爆炸余威波及狠狠砸出数十米远,砸在地上又狠狠将还洞穿着他身体的蛊雕爪子震飞出去的声音,很难受。 余相皖红纱覆眼,青衫染血,前胸后背皆是被洞穿的血窟窿,一副破碎之象。 他身体里的血肉被蛊雕掏出来了许多,如今血肉外翻,血如泉涌,好不瘆人。 余相皖眼皮越来越重,撑着最后一口气取出回灵丹补血丹疗愈丹一骨碌服下,随即扔出一个防御阵盘,这才放心的昏厥过去。 第72章 荼迷蝶中获传承 叶枕安被妖兽吞入腹中,浑身沾满了浓稠腥臭的黏液。 腹中漆黑一片,恶臭连连,只不远处散发出些许微弱的光芒。 叶枕安掐了一个清洁术,随后掌心幻化出一股柔和的灵力包裹全身,将那些脏污尽数隔绝开来。 在火灵力的照耀下,周围也显得明亮了起来。 地上全是各种黏液胃酸,除了叶枕安之外倒是再没有其他东西了。 叶枕安将自身火灵力的光芒收起来些,循着刚刚看见的微末光亮寻去。 不过数十息,便来到了光亮处。 只见一个巨大的红色心脏在半空中微不可见的跳动着。 难怪这妖兽那么急切诱他进来。 原来是时日无多了想尽快吃人补充能量。 叶枕安仔细观察了一番四周,见并无其他危险这才走向妖兽心脏处。 掐诀召出化蝶,将浑身灵力尽数凝聚在灵剑上。 聚力对着那妖兽心脏劈去。 谁知看着与寻常动物一般的心脏竟然坚硬如铁。 叶枕安停在离那心脏数米处,冷冽的清眸望向妖兽那颗硕大的心脏,眼神狠厉,一手握着化蝶,一手掐着术法。 “以火为引!” “以剑聚灵!” 叶枕安提着化蝶用尽全力劈出浩瀚凌厉的一剑,隐隐带着剑气,直击妖兽心脏而去。 “斩!” 霎时,巨大的妖兽心脏被凌厉的剑气一剑劈成两半。 断裂处隐隐冒着黑烟,分成两半的心脏切面处被灼热的火灵力烤成一片焦炭。 妖兽最后一点微末的气息也瞬间消失殆尽。 叶枕安取出回灵丹服下,暗暗催动灵力加快丹药的化散。 不过片刻,灵力便恢复如初了。 没想到余相皖给的无瑕回灵丹不仅回灵速度极快,灵气还如此充足。 叶枕安正打算再劈出一剑划开这妖兽的肚子出去,没想到突然从妖兽心脏处闪出一道白光没入他的眉心,随即便头脑一胀。 叶枕安立刻席地坐下,静心凝神地想将贸然进入他脑海的那东西逼出体外。 可那东西实在太快,一息不到便已扎根在他脑海。 瞬间他脑中出现了很多东西。 那是……一个渡劫大能的炼器传承,其中还隐隐夹杂着空间之力。 不知是如何落到了这荼迷蝶手中,用它自身携带的能量支撑着早在数百年前便应该坐化的九阶妖兽———荼迷蝶。 使它慢慢熬到至今,与此同时这位渡劫大能的传承能量也渐渐耗尽。 直到遇到叶枕安,若不是叶枕安突然出现,估计这传承只能消散于天地间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它能量没有那么霸道了才会选择叶枕安作为传承人,不然叶枕安承受不住那磅礴的力量很可能直接爆体而亡。 知道这个白色光点对自己不仅没有影响还大有裨益之后,叶枕安并未急着直接接受传承,而是动用灵力将其暂时封印起来。 当务之急是先找到余相皖。 其他事可以慢慢来。 叶枕安凝神聚力一剑划开荼迷蝶的肚子,从中出来以后,只见原先看见的花海竟然化为一片废墟。 全是各种妖兽骸骨以及人骨堆砌起来的。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荒凉阴森的坟冢。 想来从他被拉入这里开始便在荼迷蝶的算计之中了。 那引路的六阶妖兽小蝴蝶,应当也是荼迷蝶的幻术。 叶枕安不再耽搁,往前继续寻找余相皖。 寻了几个时辰,终于在一处黑暗处感觉到了余相皖的灵力气息。 叶枕安以灵力作火,待走近了才看见躺在地上满身鲜血的余相皖。 在余相皖不远处是蛊雕迸溅开来的碎肉。 叶枕安破开余相皖布下的防御阵盘,将余相皖揽入怀中。 看着余相皖衣衫破碎处新长出来淡粉色嫩肉心中酸涩。 检查了余相皖如今只是受伤不重之后,才将余相皖抱出来。 叶枕安抱着余相皖径直往前走,两个时辰后,柳暗花明。 只见眼前冰川之中,生长着一棵数百丈高,数千米宽的葱茏盘曲的参天梧桐树。 遮天蔽日,树根盘枝错节,傲然挺立在极厚的冰川之中,仍然保留着它的本色,苍翠欲滴。 如先前所料,他们果然是被拉入了冰川之下。 没想到响彻修仙界的风情园竟然隐藏在数千尺厚的冰川之下。 忽然枝繁叶茂的树枝上,从高处掉下两片翠绿的梧桐叶落在叶枕安身前,其中一片落在余相皖身上。 金光一闪,两人瞬间消失在原地,只余两片翠绿的梧桐叶化为流光没入冰川之中。 余相皖再醒来时眼前还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余相皖一把将覆在眼上的红纱扯下,还是看不见。 他明明记得昏迷之前他眼睛是可以看见一点儿光了的。 余相皖有一个不好的猜想,不可置信道。 “难不成我又瞎了?” 忽然,眼前亮起一簇火光,离他不远处分明是叶枕安。 火光将他冷冽的的脸色照得柔和了些许。 “没瞎。” 余相皖:“……” “……哦。” 之前落下的梧桐叶是感应他俩身份的,确定了没问题便直接放他和余相皖进来了。 受当地生活习性影响,此处居民房间皆是不透光的,当然,也有他们畏光的成分在。 “身体可是好些了?” 余相皖闻言点点头,看见自己身上干净的衣衫便知道是叶枕安简单给他施了一个清洁术和换衣术。 只不过……他的衣衫为什么是红色的啊? 叶枕安看见余相皖呆呆的看着自己衣衫的模样,耳尖略微染上些薄红,声音幽幽道。 “你之前的法衣坏了,你的兰花戒我打不开,于是便用我的衣衫给你换上了。” 余相皖见叶枕安坦荡荡的模样自己倒是先不好意思起来。 主要是他有些意外,原文中叶枕安不是有洁癖吗? 怎么和他在一起这么久他是一点儿没发现呢? 躺在地上满身脏污的他是说抱就抱,一点儿不带犹豫的。 原文中叶枕安最讨厌的便是与人身体触碰,可是现实却和他肢体接触成了常态。 现在连他自己的专属衣袍都愿意借给他穿。 余相皖第一次觉得原文似乎有那么一点儿不靠谱,人设有些对不上。 “嗯,谢谢师兄。” 若不是叶枕安去找他,他还不知道要和蛊雕那满地的碎肉一起躺多久呢。 第73章 救赎的赎 冰雪襟怀,琉璃世界,夜气清如许。 余相皖与叶枕安相继出门,才发现自己身处一片冰雪世界之中,此处似乎独成一方天地。 “师兄,这就是风情园吗?” 余相皖看着眼前除了冰还是冰,疑惑出声。 叶枕安也知余相皖在疑惑什么,于是出言解释道。 “嗯,听闻此间人说以前这里并不是这番模样,后来因为一些变故才变成了这样。” 其他人见受伤的两位小公子从冰屋里出来,早便有眼色的去通知园师了。 剩余那些则用余光偶尔看看误入此中,两位风华绝代的翩翩公子。 两人皆是一袭红衣,却给人两种不同的视觉冲击。 一人红衣墨发,颜色秾丽,真真比他们见过的所有人都还要好看,但他却神情冷冽,不苟言语,似与冰雪一般冰冷凉薄,让人光是看着便不敢随意上前搭话,恐被美人一剑了结。 只有他旁边的少年与他说话时,他才会露出些许眼似含秋的温柔模样。 而他身旁那少年则红衣似火,长发如乌云堆雪,五官精致,眉眼如画,似倾尽天下画师共同小心仔细地一笔一笔描绘出来的画中仙一般,飘然出尘又清冷温润,好一个佳公子。 两人并肩而立,一袭红衣,各有千秋。 一些情窦初开的少女见此不由粉颊微红,余光不自觉追随着那如画公子。 只见那公子与旁边冰雕似的美人正说着什么,蓦然回头不经意间与‘偷窥者’四目相对。 那公子并不恼,反而报之一笑,似平静的湖面拂过一缕清风,恍若置身温暖的光晕中。 余相皖自是注意到了有人在偷看他们,不过他并不在意。 只是没想到风情园中世代生活的都是一些普通人。 不一会儿有个男子上前来,声音恭敬道。 “两位道友,我们园师有请。” 余相皖见来人只是一个炼气期修士,温润道。 “劳烦道友带路。” 余相皖和叶枕安又来到了这棵遮天蔽日的巨大梧桐树前。 只见这梧桐树比刚刚他们停歇的那个冰镇子还要大上数倍。 纵使余相皖见惯了奇观也不由心生向往,这棵巨树对他的眼睛很友好。 还第一次有一棵,不,一座树,能用磅礴浩瀚来形容,这世间奇景他也算是窥得一角了。 余相皖只觉得灵台一片清明,竟是突破之象。 叶枕安除了略微讶异再无其他,只在一旁默默帮他护法。 那带路的修士见此也有些惊讶,没想到有人只是看见风情树便能借机突破。 他有些怀疑人生的又看了两眼这树,他从小看到大也没看出有甚特别啊? 两炷香后,余相皖才突破完成,不由一阵神清气爽。 内视识海,只见里面又多了一条绿色灵力线,显然已是突破到了筑基九层。 余相皖看向一旁刚刚帮他护法的叶枕安,真心感激道。 “多谢师兄替我护法。” 叶枕安眸色清浅,往常冷凌的声音稍显温和。 “应当的。” 一旁安静等待的修士见余相皖突破完成,这才开口道。 “两位道友稍等。” 余相皖还奇怪,说是园师要见他俩,但是却将他们带到一棵树前面。 便见那修士掐了一个华丽得灿若莲花的诀,接着从他掌心飞出两股灵力飞向高空,包裹着两片梧桐叶托到余相皖和叶枕安两人面前。 眼前一阵白光闪过,三人便进入到了一处鸟语花香之地。 万千繁花竞相开放,蓦然闯入眼帘,每一朵花都像是世家小姐华丽的琼阁,这是与外面截然不同的世界。 仿佛来到了巨人国的秘密花园一般,让人惊奇惊叹。 叶枕安看见熟悉的花蕊,倒是防备的挡在余相皖身前,眼神警惕的看向带路那修士。 深怕眼前又是幻象,对于比他们自身实力高许多的幻象,他们压根无法察觉。 带路修士看见叶枕安防备的动作,了然道。 “道友不必紧张,此处并非幻象。” 全场只有余相皖一个人是在状况之外。 他一进来就遇见了蛊雕,之后便昏迷至今,所以压根听不懂这两人为何突然如此作态说话。 但是不妨碍他相信叶枕安,于是不动声色的与那带路的修士拉开距离。 那修士还未说话,便见一朵花后方走出来两个人。 一人已过不惑之年,发间隐约可见缕缕白发。 一人白纱清渺,神色冷然,以轻纱覆面,腰间挂着一块绿色的玉牌,隐隐约约看不真切。 只看着二十岁模样。 白纱女子声音冰冷,对着那带路的修士说道。 “你且先下去吧。” 带路修士恭敬作揖。 “是,园师。” 余相皖心下有些讶然,没想到这风情园的园师竟然是这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绝妙女子。 叶枕安这时也才仔细打量对面两人,只见那不惑之年的男子始终落后于白纱女子,模样恭敬的跟在女子身后。 女子眼神冰冷的打量了余相皖和叶枕安一眼,随即便转身欲走。 倒是旁边那男子上前恭敬道。 “两位道友请随我来。” 于是两人跟在男子身后,而那女子则转瞬不见。 “两位道友莫见怪,我们园师历来便是如此。” 余相皖自从看见那棵梧桐树开始,心中除了对美景的激动之情,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亲近感。 想来是他木灵体的作用。 于是连带着的,虽然那白纱女子从始至终并未给他好脸色,但他也并未对此感到不满。 身旁的男修继续道。 “我名唤赎夜,两位道友有何疑虑都可问我。” 叶枕安全程并无任何情绪波动,反倒是余相皖闻言疑惑出声。 “树叶?” 赎夜听见余相皖叫错他的名字,面色依旧如常,只纠正道。 “救赎的赎,夜色的夜。” 余相皖还是第一次听见有赎这个姓氏,不过奇怪虽奇怪,但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他到底是孤陋寡闻了些。 “此界中人皆是姓赎,已经避世而居万年了。” “此处并非幻象,你们被扯入此间世界之时便已是到了风情园。” “只不过相传万年前此处被先前你们各自遇到的蛊雕和荼迷蝶侵扰,不得已才分据三方。” “三方向来泾渭分明,不过数千年间那蛊雕与荼迷蝶也曾想来此捕捉修士,皆被我们园师打回去了。” 余相皖闻言神情微怔,倒是叶枕安直接开口问道。 “你们园师既是能打过那蛊雕和荼迷蝶,为何放任不管?” 第74章 师兄真傻 “就不怕百密一疏,万一风情树拦不住那蛊雕与荼迷蝶,侵扰你们吗?” 虽然风情树的防御能力似乎挺逆天的。 但无论是蛊雕还是荼迷蝶,都不是一般修士能对付得了的。 万一进来,那此方世界或许会生灵涂炭,所有基业也将毁于一旦。 赎夜闻言笑道。 “我们园师自是不会将我们置于危险之中。” 余相皖愣是从他那张满是褶皱的脸上瞧出了骄傲,看得出来他是对这园师无脑崇拜的其中一位粉丝。 都不深思那园师若真是完全为他们打算,又怎会放任那蛊雕和荼迷蝶在外界残害那么多修士的性命? 当然也不乏是用那蛊雕和荼迷蝶来牵制住外界未知的危险。 但相较于未知的危险,不是时刻活在危险之下更为恐怖吗? 虽是如此想,但余相皖并不打算与粉丝谈论他们的偶像。 毕竟他才刚进来就否认他们的信仰,他怕被提着扫帚赶出去。 他此行的目标只是取得万花酿,安全返回宗门而已,其他事端他不想多生,左右那园师也不会要害他们。 毕竟他与那蛊雕打斗时发现那蛊雕只是四阶妖兽,断不可能存活了万年之久。 想来是之前还有比它更为凶残的蛊雕,至少与那荼迷蝶差不了太多,不然早就被那荼迷蝶给吃了。 思及此,余相皖觉得这园师确实厉害,也不知已经修炼到了何种恐怖的境界。 若她有害人之心,恐怕这风情园早就不复存在了。 “那你们园师是一直存在于此的吗?为何我们在冰镇之中听闻园师是名男子?” 赎夜倒不觉得他们如此问冒昧,毕竟他活了几百年也是第一次见到外界人,还是一次见仨,不过先他们进来的那男子逃到此处受伤太重还未清醒。 “冰镇之中生活的都是些凡人,寿命不过几十载。” “我们园师平日没空,冰镇有事都是由我代为出面的。” “所以除了风情园中人,并无人知道我们园师另有其人。” 叶枕安听着他言语中的漏洞不由出声道。 “前辈方才不是说我们进入此界之时便算风情园吗?怎的此处也唤作风情园?” 照常是不可能风情园中还有一个小的风情园的。 赎夜解释道。 “万年前确实全都被称为风情园,但是经过万年前一战,风情园基业尽毁,只余下此处才算真正的风情园。” 余相皖和叶枕安不知不觉跟着赎夜来到了一朵浅青色花朵面前。 只见眼前台阶由花瓣一层一层铺就而成,向上延伸。 俩人跟着赎夜向前走去,越往上走,错眼间下面的风景越美。 此处也有树木,但是树木与外界大小无异,倒是各色花朵比那树木还要大上几倍。 放眼望去姹紫嫣红,繁花开遍,像是一座座华丽的花瓣型宫殿,偶尔夹杂着些许花骨朵隐匿其中,娇艳欲滴。 余相皖在此之前怎么也不会想到如今所谓的风情园竟然是在一棵梧桐树之中。 直到走到最上方的花朵之上,赎夜才停下来。 将两人恭敬引入花室内。 一室清香,馥而不郁,寡而不淡。 “两位道友请坐,此处便是两位道友的休憩之处了。” “明日自有人会将万花酿送上来。” “届时两位道友若是想多留些时日也无妨,若是想即刻启程只需将此物抛向空中,便会有人带你们离开。” 赎夜说着将手中一片绿色的梧桐叶递给叶枕安。 叶枕安接过,余相皖倒是并未观察出那树叶有何不同。 不过, “先前我们休息的那冰屋呢?” 怎又突然给他们安排新住处,虽然这新住处甚合他心意。 赎夜闻言诧异,以为余相皖喜欢住在那冰屋之中。 “我以为两位道友会介意留宿冰屋的,外界人都不喜欢宿在那处。” 余相皖闻言疑惑更甚,有什么不习惯的,那不挺好的吗? 叶枕安闻言眼中倒是闪过一抹异色,见余相皖懵懂的模样,不由轻声开口。 “那冰屋之所以毫无光亮,是因为里面布满了噬光足。” 余相皖:“……” 你说的是传闻中以冰光为食,生活在万年冰川之下的像毛毛虫一样会蠕动的噬光足? 赎夜见此也知道余相皖为何如此问了,想来是压根不知道自己住过的那间冰屋是由上万条噬光足与冰共同组成的。 于是也不打扰,便告辞离开了。 余相皖想到自己睡在满是毛毛虫的屋子便不由打了一个哆嗦。 人有时候没有那么多好奇心也是挺好的。 余相皖转移注意力似的打量起周围来。 这处花室是两室一厅的,一应用具皆是由各种花瓣制作而成。 余相皖沐浴在花海中感觉很是清和。 叶枕安见无事以后,便打算静下心来将体内的传承吸收。 随即将自己遇荼迷蝶的一切经过悉数告知余相皖,末了那张一向秾丽冰冷的脸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似是因为自己太晚找到余相皖对他有些愧疚,于是含着些歉意道。 “本想先来找你的,但是当时才刚接受了传承,状态不稳,所以来迟了些。” 余相皖闻言心中有些柔软,想起叶枕安连传承都来不及吸收便先去寻他,之后又一直衣不解带的照顾他,难得的有些愧疚。 “师兄,谢谢你。” 余相皖担心传承被压制太久,叶枕安身体承受不住,于是担心道。 “先寻一个地方安静的吸收传承吧。” 叶枕安闻言点点头。 “嗯,长宁不怪我找你去迟了便好。” 叶枕安说完便飞身飞到旁边的花瓣枝叶上,席地而坐。 而余相皖听到叶枕安一直愧疚那么晚才找到他。 心中更软了。 看来叶枕安真的将他当成了小师弟护着,明明自己都身陷囹圄了还一心想着他。 师兄真傻。 于是也飞身去到那片硕大的碧绿色叶子上,祭出一个防御阵盘。 坐在一旁给叶枕安护法。 两个时辰后。 叶枕安才睁开眼。 余相皖也感觉到了叶枕安的修为在不断攀升,一开始他还能感觉得到他的修为。 但是半个时辰前叶枕安升至筑基九层以后,他突然感觉不到了。 想来是直接提升到了筑基九层大圆满,差一步金丹。 余相皖看着叶枕安,眉眼温和。 “师兄,恭喜。” 第75章 与你师尊有旧 余相皖和叶枕安才进到花室,便见门外站着一个少年。 只见他面色惨白,似是重伤未愈,踌躇的站在那里,想上前敲门又不敢,显得格外弱小无助。 这花瓣门自有一道阵法,从里间可以清晰的看到外面,从外面却丝毫窥不得里面分毫。 叶枕安注意到他,走出去看向那少年,脸色冷冽。 “有事?” 沈伶见有人出来,心下还来不及欣喜,便看见那红衣美人一脸冷淡,嗓音冰冷。 顿时犹如被泼了一盆冰水一般,将心中的火光浇灭,喃喃回道。 “不好意思,打……” 话还没说完,便见里面又走出一个红衣少年,五官精致,面色清冷温和。 只见他对那冷冽男子轻声道。 “师兄莫要吓到这位道友了。” 余相皖说完,又看向沈伶,声音依旧清冷,却让人觉得清和。 “道友先请进。” 随即拉着叶枕安率先走进去,顺道将门口的禁制打开。 待三人坐下,余相皖才道。 “不知这位道友如何称呼?来找我们可是有事?” 沈伶有些不好意思,但想起进来时的不容易,还是开口道。 “在下云上宗沈伶,此次前来,是想问两位道友何时离开,我想与二位道友做个伴。” 叶枕安闻言皱眉,除了余相皖,他并不想与任何陌生人同路。 于是开口委婉拒绝。 “取了万花酿风情园不是有人会带我们离开吗?” 说完又觉得可能自己拒绝的意思不太明显,这才又补充道。 “况且扶摇宗与云上宗并不同路。” 沈伶:“……” 余相皖:“……” 这是明晃晃的睁眼说瞎话吧? 即使云上宗与扶摇宗相隔较远,但是至少在出这极北之地之前三人都是同路的。 沈伶看着叶枕安总有些怵他,虽然长得好看,但一直冷着一张脸,拒人千里。 余相皖能看出来沈伶进来一趟受了很严重的伤。 若是他没有木灵体的治愈之力,现在哪还能没事人似的活蹦乱跳,或许也如同沈伶一般模样了。 于是暗中给叶枕安传音,好言商量道。 “师兄,看他也可怜,不如一起?” 余相皖见叶枕安犹豫,便将自己的想法说与他听。 “他如今身受重伤,师兄若是担心,我们路上防着些就是。” 叶枕安还是无动于衷,余相皖也不想因为旁人而随意置喙叶枕安,于是又道。 “若师兄还是不想与他同路,那我回绝他?” 余相皖正想开口明确拒绝沈伶的同路邀请,就听见耳畔传来一道冰凉凉的声音。 “那便一起吧。” 沈伶不知为何这位道友又突然改口,但是不妨碍他高兴。 “多谢两位道友了。还不知两位道友如何称呼呢?” 余相皖见沈伶突然小太阳似的,有些愕然。 看来是被叶枕安的冰冷压制住了友好火热的天性。 “扶摇宗余相皖。” “叶枕安。” 沈伶闻言从善如流,开心道。 “见过叶道友和余道友。” 余相皖轻声寒暄。 “沈道友。” 余相皖见叶枕安明显不想寒暄聊天,却又不离开回房的模样有些疑惑。 倒是沈伶,识趣的和余相皖拉了几句话约好离开的时间以后,便有眼色的离开了。 余相皖也是这时才知道沈伶为何偏要与他们同路了。 原来风情园所说的将人送出去,只是将人送到外面风情树那儿。 而他们要出去势必会经过荼迷蝶的万骨园和蛊雕的食人冢。 若是那蛊雕和荼迷蝶还在,三人出去无异于又入妖口。 不过余相皖给沈伶说了蛊雕和荼迷蝶已死以后,沈伶倒是明显放松了许多。 翌日。 余相皖起身换上了自己的靛青色衣衫,将换下来的属于叶枕安的红色衣袍施了一个清洁术。 便犹疑着这件他穿过的红袍该如何处理。 就这么还给叶枕安吧,他又已经穿过了。 不还吧,又不好。 正打算将那红色衣袍收起来,打算回去以后重新买一套新的还给叶枕安时。 叶枕安进来了,看着余相皖盯着那衣袍纠结的模样自然而然的上前取过,想将其收入储物戒中。 余相皖见此连忙道。 “哎,师兄这我穿过了?!” “待回去以后我重新……” 余相皖话还未说完,叶枕安动作倒是不疾不徐,径直将那衣衫收入储物戒。 “无碍,我不嫌弃。” 余相皖:“……” 行吧。 反正又不是他要穿别人穿过的衣服。 片刻后,便有风情园的弟子将万花酿送过来了。 余相皖看着眼前满满三壶,巴掌大的花骨朵样式瓶装万花酿,有些诧异风情园的大方。 “不是说每次求取万花酿不得超过一壶吗?” 那前来送万花酿的弟子回道。 “此为我们园师相送,两位道友各有一壶。” 俗话说无功不受禄,哪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还是单独送与他和叶枕安的。 而且昨日与那白纱女子相见,他们连一句话都不曾交谈过,那女子便离开了。 且那园师也并未表现得与他们亲近的模样。 那弟子初时听闻园师要额外送出两壶万花酿也很是震惊。 毕竟虽然他们风情园的万花酿对外界是可免费求取,但是从来没有人能从园师手中多讨到过一壶,更遑论是园师亲自相送了。 “园师与你们师尊有旧,二位道友收下便是,圆形壶口这一瓶我们园师指定了要给叶道友,另一个方形花纹的则是给余道友。” “不过我们园师也嘱咐了,若是二位道友实在不想要,便只取应得的那一壶便好。” 毕竟这万花酿每一壶都是由园师亲手酿制,一千年也才出十壶。 不过许多前来寻万花酿的修士都葬身蛊雕和荼迷蝶口中了,所以数千年来顺利送出去的万花酿也不过十余壶。 风情园弟子带完话,送完万花酿便离去了。 见那弟子还专门指定了哪一壶给叶枕安,哪一壶给他,两人皆是有些莫名,不过想到有些大能都有些奇怪的习惯也就释然了。 余相皖和叶枕安想起刚才那弟子的话,乍然听闻风情园园师与师尊有旧,互相对视一眼,都有些讶异。 就连叶枕安这个淡漠冰冷的人想到师尊那张冷冰冰的面瘫脸都有些不可置信。 而余相皖出于前世被各种狗血泡沫剧的荼毒,脑中一瞬间想到了一万种单相思爱而不得的戏码。 不过师尊虽然一脸面瘫,从来不苟言笑,冰冷了点,那张脸也如高山仰雪一般冷冽似霜,但确实也挺容易吸引女修的。 可师尊已经万年不出扶摇宗了,也只是上次余相皖闭关时才收到他下山的讯息。 若他俩有旧,那这风情园园师最少也已至万岁了。 余相皖一阵唏嘘。 若这风情园园师心悦他师尊,那便是喜欢错了人。 因为他们师尊似乎好像没有情根,平日里总是冷冰冰的,还没人见过有谁能拨动他那沉寂的心弦。 第76章 枯木 风情园中万花争奇斗艳,五彩缤纷,各花千姿百态,别具风情,一青一红两道身影漫步其中。 余相皖看着眼前一望无垠的花海,即使是已经在这里待了两天,他仍旧觉得有些不真实。 虽然外界那棵梧桐树很大,但任谁也想不到它内里能容纳下这么广袤的风情园。 不过修仙界的情况向来不能以常理论之。 而他们二人,只需要享受这花海中难得的宁静就好。 对于园师送给余相皖和叶枕安的两壶万花酿,两人秉持着不要白不要的原则直接收了。 余相皖想着风情园园师与师尊之间不可言说的二三事。 还是觉得得留下什么才好,就当是万花酿的谢礼。 “师兄,我们既然收了风情园园师的万花酿,你说我们应当留下点什么谢礼好呢?” 主要是他俩其实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 况且人家风情园园师活了上万年什么没见过? 叶枕安闻言心下思忖了一下,这才不确定的开口道。 “风情园园师既然与师尊有旧,且两人已经万年不曾见过了,不如……” “就送师尊亲手雕刻的木剑?!” “初入门时师尊亲手给我们雕刻的木剑!” 两人福至心灵,突然异口同声道。 余相皖没想到叶枕安能想到这里,闻言也不由莞尔。 初入山门没多久,师尊就亲手给他和叶枕安雕刻了两柄小木剑,怕他们用真剑对练时不小心伤到对方。 于是余相皖和叶枕安就被他师尊一手一个拎着飞到了后山。 他俩亲眼在域剑峰后山见证了两柄小木剑的诞生。 只见他们师尊抬手随意砍断一棵树,唰唰两下两柄精致的小木剑便跃然眼前了。 余相皖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能如此随意的雕出这么精美的木剑,似是做了无数次一般。 不过他与叶枕安修炼得太快,只堪堪用过一次,觉得木剑还是缺乏了些威力和对战时的紧迫感。 于是两人都不约而同的用了宗主送的黄阶黑剑对练了。 如此礼物,虽然不贵,在世间也不少见,但胜在是他们师尊亲手所制,礼轻情意重,用来送风情园园师正好。 于是余相皖和叶枕安打算离开风情园之时再将小木剑送给风情园园师。 不过只送一把,虽然他们师尊雕刻两柄小木剑不过瞬息便完成,但送两把的话显得他们师尊的手艺多廉价似的。 若不是太馋这价值万金的万花酿,他也不会将师尊随意丢给他的小木剑送人。 两人走着走着,眼前忽然出现一个蔚蓝色的湖泊,里面倒映着些白云。 白云湖泊与各色巨大的花朵交相辉映,别生一番趣味。 两人随意选了一朵花朵待了一会儿,正打算起身离开时。 就见一道身影翩跹而至。 是风情园园师,只见她倩影立于空中,眼中寒冷一片,面上带着乳白色的面纱,而她身旁是一个白玉花盆,被她用灵力小心护着。 “此处不是你们该来之地,速速离去。” 余相皖和叶枕安闻言也不多话,识趣的告辞。 余相皖临别时看了风情园园师身侧的白玉花盆一眼。 只见里面栽种着一小截枯木残枝。 生机渺渺。 余相皖看风情园园师对那盆枯枝的在意程度,想着要不要用自己的木灵力帮她催生一下。 于是又凝神仔细感受了一下,片刻后愕然睁开双眼。 那截枯枝微弱的生机……是假象。 实则早就枯了。 这种情况无论输送多少灵力,都是在做无用功。 两人离开之时,余相皖回头看向那逐渐远去的白色身影,说不出的寂寥伶仃。 那盆枯枝应该是她很重要的人送她的吧? 若有一天她知道她小心呵护了那么久的枯枝其实早就已经死了,会如何想? 余相皖默默无言。 和叶枕安一同回到宿处,从兰花戒中取出小木剑,置于花桌上,同时用灵力留下一句话。 上书。 前辈,此柄木剑乃是我师尊亲手所制,今送与前辈,以作答谢。 等他们明日一离开,便会有人发现这小木剑了。 无论风情园园师与师尊是何感情,乍然收到与故人相关的礼物,应该都会心有慰藉的吧? 翌日,霞光微露。 余相皖和叶枕安与沈伶成功会合。 三人在即将出风情园时,远处恍惚有一道白色的身影。 待再看过去,却又只余一片沐浴在阳光下随风摇曳的各色花朵。 如今蛊雕和荼迷蝶已死,出了风情园。 三人一路畅通无阻的顺利出了食人冢和万骨园。 看着满地的凄凄白骨,纵使再硬的心肠心中都有些枉然。 为取一壶万花酿,千万年来送了多少修士性命啊。 不过见此余相皖倒是知道风情园园师为何不出手抹杀了这蛊雕和荼迷蝶。 或许其中一个原因便是,万花酿不够送? 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若实在不想多送,有的是办法,不至于用这损伤最大的一种。 不再多想。 一路上沈伶都是叽叽喳喳的,像一个百灵鸟一般说个不停。 出了北极之地,临近分别,沈伶才和余相皖叶枕安依依惜别。 离宗门大比不过月余。 现在赶回去休整几日便恰好能赶上。 余相皖和叶枕安一路无言,专心赶路。 待交了任务,回到域剑峰。 余相皖本想去找师尊指教指教剑法,才发现师尊还未回扶摇宗。 于是只能去找域剑峰子峰的师叔请教。 在御剑之时,忽然看见下面离域剑峰不远处有一座山峰,里面隐约可见几座小院子,其中一座甚至能看出来曾经华丽非常。 如今却是荒草萋萋,杂草肆虐。 那几座小院子早已看不出原本模样。 没想到域剑峰还有这等荒芜之地。 不过想了想域剑峰主峰,余相皖又了然了。 纯粹是穷得请不起人打理,想他们域剑峰如今最为齐整之地还是被他拐过来的两只仙鹤的栖息之地。 余相皖暗暗思忖忽悠那两只小鹤帮他们打理域剑峰的可能性。 御剑行至子峰,只见随处可见的域剑峰弟子。 不过一会儿,余相皖便寻到了一位域剑峰长老。 “弟子见过林师叔。” 林立见是一袭青袍的少年,只觉有些眼生。 “你是哪位师兄的弟子?” 余相皖想着自己和叶枕安平时基本不下域剑峰,与扶摇宗内弟子都不甚熟悉,瞬间了然。 “弟子余相皖,师承域剑峰峰主宁钰。” 林立闻言这才仔细打量起余相皖来。 少年墨发青衣,眉眼如画,气质清冷绝尘。 再观其修为。 筑基九层? 余相皖他自然也是知道的,只不过这是第一次见到其人。 没想到才入门修行五六载,竟然已经筑基九层了。 同辈之中能与他相提并论的,也就只有云渺宗那个混沌神雷体的李枳了。 听闻他已是筑基九层大圆满。 心下赞叹余相皖修炼天赋的同时,又不由想到他那深居简出的师尊。 他座下的弟子向来不能以常理论之。 第77章 同队(宗门大比1) 余相皖从域剑峰子峰回来时,才看见等在他院门口的叶枕安。 “师兄?” 叶枕安闻言回头看向身后不远处纤尘不染的少年,眼前的少年眉眼如画,墨发与青色发带随风飘扬,清冷淡漠。 “长宁。” 小竹屋,院门口。 一袭红衣,秾丽舒艳的美人倏然一笑,将脸上那原本冰冷的神态冲散开来,似含苞待放的艳梅霎那盛开,让人如同沐浴在温暖的日光中,见之心旷神怡。 余相皖走近,抬手将竹屋的禁制解开,对着叶枕安道。 “师兄来找我可是有事?进来说吧。” 叶枕安抬步跟着余相皖进入他院中,坐在石桌旁。 余相皖从兰花戒中取出两杯灵果汁,自然而然的递了一杯给叶枕安。 见叶枕安薄唇开开合合,却始终并未说话,那双清冽的双眸也微微低垂,不敢看他,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就连那张如同凝脂白玉般似雪无瑕的面庞上,也不知何时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 余相皖讶异,今天的叶枕安好像有些不对劲儿,于是斟酌着开口问道。 “师兄可是有何不好言说之事?” 叶枕安闻言才抬头与余相皖对视,他双眸似有些闪躲,不过须臾,便轻颤着黑长的睫毛避开了他的视线。 声音也不似平常冰冷,反而有些难以启齿般的羞涩,嗫嚅道。 “明日宗门大比,我与门内其他弟子都不甚熟悉……” 虽然叶枕安声音小,但是余相皖耳力好啊。 愣是将叶枕安那断断续续含糊不清的话给听清了。 他就说为什么叶枕安今日突然这么反常,原来是不好意思啊。 但是,他俩入宗门以来跟独行侠似的,不是下山出任务就是修炼,哪还有空认识其他人啊? 余相皖对于看到叶枕安这不为人知的一面有些新奇,看来这辈子的叶枕安终究还只是一个有些孤僻羞涩的少年郎,于是温声安抚道。 “师兄与我自然是一组的,至于剩下两位队友,明日看谁愿意和我们一起组队吧,我们顺其自然就好。” 余相皖见叶枕安这副模样也不好意思提醒他,门内弟子大多都挺好的,不管熟不熟,压根不用担心组队的问题。 叶枕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眼中似有亮光闪过,随即又隐藏进深邃悠远的眼底深处。 叶枕安离开之后,余相皖闪身进入空间。 才刚进去就听见一个软软糯糯咋咋呼呼的声音。 “哥哥!” “你终于来看我了!” “我好想你!” 余相皖看着前一秒还在灵田里欢快穿梭的小须芝见着他跟饿狼见着了肉似的,一眨眼就扑到了他怀中,小嘴叭叭叭的说个不停。 余相皖无奈扶额。 “……停!” 只听那原本喋喋不休的小嘴顿时失落道。 “哥哥,是须芝做错了什么吗?” 余相皖:“……” 他怎么记得小须芝原身是万年须芝草,而不是什么小绿茶? 听他这委屈的语气,要是有嘴,那小嘴不得嘟成茶壶啊? 余相皖轻轻抚了抚小须芝头上那片绿叶子。 “哥哥也想你,哥哥这次来是看看有什么灵植成熟了没有。” 实际上在余相皖将小须芝丢进空间的第二天就忘了。 但是小须芝不知道,听闻余相皖说想它,开开心心的从余相皖怀中跳下来,伸出一根小根须扯着余相皖的衣袍下摆拉着他又急切又欢快的往前走。 直到走到小木屋前,将他引到一个堆了几十个玉盒的角落这才停下。 邀功似的看着他。 “哥哥,我都给你收起来了,上次我看见哥哥也是这么收灵果哒!” 余相皖闻言一愣,随即弯身用手指轻轻戳了戳小须芝的绿色叶子,夸道。 “我们小须芝真棒~” 肯干的孩子都是好孩子,无论结果如何,都不能打击孩子的积极性! 小须芝闻言果然开心至极,蹦蹦跳跳的,头上那湛蓝色的小花朵似乎开得更漂亮了。 余相皖安抚好小须芝,这才看向旁边的白色玉盒,里面的灵植歪七歪八的躺着,虽然姿势不好,但一点儿也没因为放置不当有任何损坏。 足以看出收灵植的小草精是用了心的。 余相皖眼前似乎浮现出小须芝嘿咻嘿咻收取灵植的场景,不由失笑,心中顿时柔软一片。 余相皖将灵植全部整整齐齐的码好以后,看向旁边在他干活时一直安静学习的小须芝。 “小须芝做得很棒,想要什么奖励吗?” 小须芝闻言一动不动站了两秒,余相皖知道它是在思考,也不打扰它。 “哥哥,我在这里生活得很开心,有好多小伙伴陪我玩。” 随即小须芝又像是犯错的小孩子一般低垂着头。 “但是我有时候很想喝水,就喝了旁边那个潭里面的水。” 余相皖循着它伸出的那根小根须看过去,不出所料,果然是灵泉水。 “想喝就喝吧,什么时候想喝都行。” 反正灵泉水他有的是。 小须芝闻言立马兴奋起来,它终于不用每次都站在潭水旁边小心翼翼的只吸一小口了! 哥哥说它可以敞开了喝! 哥哥真好! 余相皖又去看了一眼桃花精灵,它树上的生机还是与上次一般多,也并没有要苏醒的迹象,这才与小须芝告别出了空间。 宗门大比是五大宗门选取前两百名筑基期和金丹期的弟子参与比赛。 筑基期和金丹期的亲传弟子一般都有内定名额,不用参与前期选拔直接进入前两百。 当然也有一些例外,比如说亲传弟子有三个及以上。那没分到名额的亲传弟子便需要自己去争夺前两百名了。 八大主峰每个长老名下都有三个名额,别的长老都是名额不够分,而他们师尊在此之前数百年,每次宗门大比门下都没有亲传参加。 直到这届宗门大比,门下终于是有了他和叶枕安两个独苗苗。 每个宗门举办大比的流程规矩都不尽相同,但都是由五宗统一确认过的。 此次由扶摇宗举行的宗门大比总共分为三个部分。 第一轮,四人一组,在秘境之中夺取羽简片,羽简片是由各种飞禽灵兽及妖兽身上的羽毛组成,颜色五彩缤纷,各不相同,被提前随机洒落在秘境各处。 秘境结束后,按每队收集的羽简片多寡来进行排名。 值得一提的是,每个弟子身上记录收了多少羽简片的玉牌要次日子时才会统计一次羽简片的数量。 也就是说,如果你今天找到的羽简片在这期间被别人抢了,那你第二日玉牌上便不会有增加数量。 第一轮比赛会按排名留下前一百名的队伍,总共四百名弟子。 成功晋级第二轮的各宗弟子,两人一组,在比武台上留到前一百名的队伍进入第三轮,总共两百名弟子。 第三轮是个人赛,上一轮留下来的前两百名弟子靠抽签两两对决,决出最终排名。 第78章 宗门大比2 余相皖与叶枕安一同前往扶摇宗道场时,远远便瞧见道场上面已经聚集了各宗门的天才弟子。 两人从善如流的走到扶摇宗这边的队伍。 扶摇宗大多数弟子还是第一次看见宁钰剑尊几年前新收下的这两个亲传弟子。 只见两人皆是一袭域剑峰亲传弟子服,红衣潋滟夺目,腰间系着一条雪白色的腰带,轻飘飘地垂在衣袍下摆处。 微风拂过,雪白色的腰带与纯红色的红纱纠缠在一起随风飘摇。 两种截然不同的色彩杂糅在一起显得热烈又清冷。 比他们红色亲传弟子服更耀眼的是两人的面容。 两人乌黑的长发之间皆是系着红白相间的发带,随着墨发飞扬,说不出的飘洒恣意。 只见其中一个少年眉目如画,五官精致,似是被人精雕细琢认真打磨出来的美玉一般无瑕,清冷绝尘。 与身旁的少年说话时又眉眼稍显温和,灿若朝光浮于水,静如温风梳柳色,让人如沐春风。 而他身旁的少年,容颜绝色,一袭红衣尽显风华,脸上似有寒霜千年不化,但听见身旁少年说话时又显得很乖。 也不知他听到了什么,眉眼间的寒意尽褪,渐渐染上点星笑意,似一颗石子投入古井无波的水面,如春风袭来,而少年翩翩,皎如玉树。 顿时吸引了许多少男少女频频侧目。 余相皖自是不知其他人如何作想,他原本是打算与余皎月一组,然后再加上一个扶摇宗弟子一起的。 奈何余皎月已经与阵法峰和符峰的弟子一组了。 余皎月身旁其他弟子余相皖并不认识,但是符峰那个弟子他认识,不仅认识,还见过好几面。 是宋清禾。 只见他手上拿着厚厚的一沓符箓,分发给同队的余皎月等人。 还挺富有。 不过他怎么有一种自己精心培育的娇花被旁人觊觎的感觉? 不待多想,余相皖也拿出自己炼制的无瑕丹以及普通三阶极品丹药走过去分给余皎月。 这才回到叶枕安身边。 不一会儿便有一个男修一个女修上前来要与他们组队。 而其他人见此也有些蠢蠢欲动。 只等余相皖和叶枕安将两人拒绝以后自己再上前尝试加入。 “两位师兄,我可以与你们组队吗?” 余相皖听见身旁少女清朗试探的声音,微微回头。 季浅秋过来的时候便观察了,这两位师兄似乎还未与其他弟子组队。 她自然是认识这两位师兄的,域剑峰的亲传弟子在扶摇宗可是如雷贯耳,毕竟宁钰剑尊座下可是鲜少收徒。 只不过她不知这两位哪个是余相皖,哪个是叶枕安罢了。 余相皖见有人主动上前自是欣然同意。 “师妹不嫌弃,自是可以。” 随即又看向在少女不远处站着想上前又不敢上前的男子,轻声开口道。 “这位师兄可要一起?我们这边还差一个人。” 温南新本来都打算走了,突然听见余相皖询问他,只觉得受宠若惊。 他在域剑峰修行了几十年了,一直不拔尖不出众,没想到余相皖这样的天之骄子会注意到他,声音因为紧张而略微颤抖低沉,那双眼睛似有光一般小心翼翼地看着余相皖,惊喜道。 “……可以吗?” 余相皖笑着点头回应。 季浅秋是筑基四层,温南新是筑基三层。 虽然余相皖身旁的叶枕安似寒冰一般,从头到尾一句话不说,但看他的模样显然也不反对他俩加入。 两人见余相皖这么好说话顿时生出了亲近之意,胆子也大了起来。 季浅秋笑着开口,“师兄,我是符峰内门弟子季浅秋。” 温南新有些腼腆的接着季浅秋的话说道。 “域剑峰内门弟子,温南新。” 余相皖见两人都介绍了自己,也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域剑峰,余相皖。” 叶枕安也神色淡淡的道。 “叶枕安。” 几人互通姓名之后,余相皖打算将手中炼制出来的三阶极品丹药分一些给他们,毕竟都是一个队伍的。 若比试之中其他人不慎淘汰,但只要他们队伍之中有人坚持到最后,留在前一百名,那他们就可以直接晋级下一轮。 至于无瑕丹他现在还不敢拿出来,太招风了。 季浅秋和温南新见状都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无论是市面上还是扶摇宗,三阶丹药都不算便宜。 “都拿着吧,毕竟如今我们是一个团体,不是吗?” 两人闻言这才收下,季浅秋性格比较开朗,当即笑着道。 “多谢相皖师兄。” 温南新则比较羞赧,说一句话耳尖都会染上薄红。 “多谢相皖师兄。” 叶枕安和季浅秋见此也都拿出自己身上可用的低阶法器和符箓拿出来平分给几人。 季浅秋拿出来的是二阶上品符箓。 而叶枕安拿出来的则是二阶和三阶的上品法器。 余相皖不动声色,眼角带笑的看了叶枕安一眼。 叶枕安见此回之一笑。 余相皖自从在风情园帮叶枕安护法吸收传承时,就知道叶枕安接收了那位渡劫大能的传承于炼器一途肯定是大有裨益的。 回来以后叶枕安也马不停蹄的闭关修炼了。 虽然时间尚短,但是以叶枕安的修炼天赋加上渡劫大能的炼器传承。 现在最起码都能炼制出来四阶法器了。 看来叶枕安也在藏拙。 其他两人自然是不知道余相皖和叶枕安在藏拙的。 看见两人随意便拿出这么多三阶极品丹药和二三阶的上品法器。 心下不由感叹,相皖师兄和枕安师兄果真是厉害,不愧是宁钰剑尊座下的弟子。 不仅在修为上领先同届弟子,连炼丹炼器方面的造诣也丝毫不逊色于他人。 几人组好队没多久。 就听见上面扶摇宗负责此次比试的管事长老讲述着比试规则。 片刻后,他便做了此次秘境之行中需要注意到的事项总结。 “此次找寻羽简片,一枚羽简片记一分。” “不过并非一找到便是自动计入玉牌之中的,只有次日子时,玉牌才会将尔等身上的羽简片计入分数。” “此次比试会单独给你们发一个储物袋,专门用来装羽简片。注意,羽简片只能放在特制的储物袋中,若你们私自将羽简片放入储物戒,那羽简片便会凭空消失。” 话落,只见管事长老抬手一挥,瞬间几千个储物袋纷纷扬扬的从空中散落,精准的落在每一个参赛弟子前面。 管事长老见每一个弟子都收到了储物袋,这才继续道。 “所以你们需得保护好自己身上的羽简片,莫要被他人夺了去。” “秘境之中,不可用除了本命法器之外的其他地阶以上的法器作辅,不可恶意竞争,不可伤人根骨,毁人根基。” 毕竟此次前来的都是各宗门的天才弟子。 最后这一条规矩不仅是为了其他宗门的弟子着想,也是在保护扶摇宗弟子的安全。 管事长老叮嘱完,只见他抬手一挥,半空之中便出现了一条通道。 而此时道场上数千名弟子瞬间消失在原地,分散在秘境各处。 金丹期和筑基期的考核流程都是一样的。 只不过是将一个偌大的秘境用阵法分为了两个比试场地,互不侵扰。 第79章 喂剑(宗门大比3) 余相皖连一点儿晕眩的感觉都没有就进入到了秘境之中。 里面尽是挺僮葱绿的树木,密密层层,姿态千奇百怪。 他身旁一个人都没有,既没有队友也没有遇见其他宗门的弟子。 这说明,之后他遇见的每一个人都可能是敌人。 毕竟谁也不能保证所有弟子行事都光明磊落。 余相皖在身旁布下一个防御阵盘,这才将木灵力覆于树木之上,闭上眼睛仔细感应着方圆三里的风吹草动。 在他附近有十三名其他宗的弟子,当然其中间或夹杂着两个扶摇宗的弟子,其中还有六枚亮闪闪的……羽简片? 余相皖心下惊喜,感觉自己的木灵体就是一个作弊神器。 服下回灵丹补充好灵力以后,余相皖瞬间行动起来往离自己最近的那片浅蓝色羽简片掠去。 余相皖小心的绕过那些弟子,如今比赛才刚开始,他只需要找到附近的羽简片,然后再与队友会合就好,不必提前浪费时间精力与其他弟子周旋。 寻到第二枚羽简片的时候都还挺顺利的,并未遇到秘境之中的其他弟子。 待去寻第三枚时,发现那枚羽简片不知何时便已经被其他弟子捡走了。 余相皖继续往前寻找,第四枚第五枚都扑了个空。 可惜他不能总是贸然使用灵力探查周围动向,不然遇见危险时灵力不够就惨了。 他可不想自己第一轮就被淘汰,即使还有叶枕安他们,但是他向来不会把全部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 于是只能继续去寻找另外一枚羽简片了。 余相皖一袭红衣,小心的穿梭在丛林之间。 直到看见第六枚羽简片。 是一枚红色的羽简片。 余相皖观察了一下四周,没感觉到周围有什么陌生的气息,这才闪身出去。 正准备将那躺在地上的红色羽简片收入囊中时。 旁边草丛里突然窜出来一只黑色的寻宝鼠,如疾风般一把将他手上的羽简片叼走了。 余相皖:“……” 来不及多想,迅速运起踏风诀跟上那只寻宝鼠。 一炷香后,只见那寻宝鼠闪入草木便消失不见了。 周围并没有任何人的气息,连寻宝鼠那道似有若无的气息也消失了。 不对,即使这里原本便没有人,寻宝鼠也不可能凭空消失。 那便只有一个可能,隐匿阵法。 隐匿阵法并不好破,除非修为差距较大。 但是秘境之中那么多天才弟子,他也不敢冒险,万一那弟子修为比他高,会很麻烦。 况且如今比赛才刚刚开始,还有很多羽简片在等着他呢。 现在没必要浪费时间耗在这儿。 余相皖状似无意的在周围找了一圈。 隐匿阵法,阵法中人可以看见外界的一切,但是外面的人却是看不见阵法。 如今他在明处,敌在暗处。 小心为妙。 余相皖将手中的迷踪粉不动声色的留在四周以后,才闪身离开。 有了迷踪粉,他便不怕寻不到这人了。 如果这期间这人淘汰了便好。 如果没有,那最后他不介意送他淘汰。 余相皖找了一个暗处,布下隐匿阵盘和防御阵盘。 将灵力覆在树上,继续感知着周围的一切。 这次他灵力感知的范围比上次大,灵力几乎都被抽尽了,不过好在没有白费,他不仅感知到了附近十里的羽简片,他还感知到了叶枕安。 余相皖服下回灵丹后,调息了片刻这才收起阵盘,先确定一条最短的路线去与叶枕安会合。 再顺手将沿路的羽简片收入囊中,一举两得。 而叶枕安这边,落入秘境之中,发现身旁人都被打散时,便已经起身去寻找羽简片了。 他运气比较好,离他不远处便有两枚挨在一起的羽简片,顺利收进储物袋之中。 之后便悠哉悠哉的一边寻找羽简片,一边等着余相皖来找他。 毕竟余相皖灵体的奇特之处他早有猜测。 余相皖在路上又寻到两枚羽简片,之后其他的都扑了个空。 行至一半时,只见前方草丛之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余相皖正想绕道离开,便见里面爬出来一个狼狈至极的少年。 他衣衫凌乱,头上身上还挂着些枯枝败叶,脸色憋得通红,似有窒息之感,连话都说不出,就用那双因为呼吸不畅而泅出泪花的眼眸求助似的看向余相皖。 不过须臾,少年身后出现了一只二阶妖兽,是五尾蛇。 此刻正用那五条灵活的尾巴缠在少年身上。 这次秘境之中长老们不是准备了传送符箓吗? 那传送符箓能让他们遇见危险时可随时传送出去。 虽然不知道那少年为何不捏碎传送符箓逃出去,但若今天他不救这个少年的话,少年必死无疑。 那少年被五尾蛇缠绕得紧紧的,显然是快要窒息了。 五尾蛇进食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不吃活物,所以猎到了猎物都是先将他们杀死再吃。 余相皖见此召出破茧,飞身而起,一剑朝着五尾蛇砍过去。 不过一剑,那五尾蛇瞬间便被砍成了两半。 血液飙了地上狼狈的少年一脸。 少年骤然得救,这才狼狈地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 余相皖走过去将断成好几截的五尾蛇收入储物戒中。 至于为什么不收入兰花戒,那当然是他不舍得用兰花戒来装血糊糊的妖兽。 余相皖见少年没事了也不打算多留,至于为何这个筑基二层的少年连二阶妖兽都打不过还险些被抹杀,他并不多思考。 即使脆皮如丹修,也会有自己保命的手段,再不济也不会连二阶妖兽都打不过。 毕竟丹修符修阵法师虽脆皮,却也辅修了法术。 这也是他放心让余皎月与同门一起下山历练,与其他弟子组队比赛的原因。 余皎月不仅修了阵法,也习了法术,且修为也不低,所以他并不担心余皎月吃亏。 这秘境之中是有一些二阶妖兽,但是轻易不会让筑基期弟子殒命,一般的筑基期弟子都能应付得来。 余相皖走前行了一炷香时间,找到叶枕安时,看见他正在与人打斗。 刀光剑影铮鸣声不断,一红一蓝两道身影在林间疾速穿梭,剑气时不时打在树木之上,惊起一片繁叶簌簌落下。 余相皖并不打算插手,只抱着双臂斜靠在安全距离之外看着林间的两人。 这蓝衣男子撞见叶枕安也是倒霉,他才筑基八层,叶枕安筑基九层大圆满,现在两人却打得有来有往,显然是在拿他喂剑呢。 叶枕安自然也是看见了不远处余相皖好整以暇的神情。 他正一边等着余相皖前来寻他,一边捡羽简片,谁知道林间突然窜出来一个人就要抢他的储物袋。 叶枕安见余相皖来了也不打算与那蓝衣男子周旋。 发狠似的将炽烈的火灵力覆盖住化蝶剑身。 飞至空中一剑劈向蓝衣男子。 凌冽的剑气如闪电般打在蓝衣男子身上,男子瞬间重重地砸在身后的树上,呕出一大口鲜血,染红了衣襟。 第80章 何谓公平?(宗门大比4) 只见那蓝衣男子瞬间便被震晕了过去。 叶枕安见此脸上也并无什么表情,只淡淡的扫了地上狼狈的男子一眼。 随即收起化蝶,走向余相皖。 外界众人透过水镜,看着秘境之中各宗弟子的表现,纷纷点头。 直到看见余相皖将手覆在树干上散发出浓郁的木灵力,之后便能精准的朝着羽简片走去,并避开其他弟子时,脸上表情纷呈。 不用想也知道这便是宁钰剑尊座下的关门弟子余相皖了。 毕竟千万年来木灵体可就出了这么一个。 不过他们倒是不知道木灵体还有这等妙用。 御气宗一位长老见此不由皱眉出声,语气略有些不悦道。 “如此作为未免对其他弟子太过不公允了?” 云上宗,乘风宗,云渺宗只在一旁看戏,并不搭话。 扶摇宗长老听见御气宗这么说本宗弟子,顿时不满意了,气得吹胡子瞪眼的。 “苏长老难道说出此话时就公允了吗?照你这么说有天赋的弟子都该死呗?那你倒是让你宗门下弟子别用除了本命法器以外的其他四阶五阶法器啊?我们宗门弟子可没到要借助外物才能在秘境之中苟住的地步!” 毕竟余相皖从头到尾就只召出过一次本命法器,还是为了救人。 现在像他这么善心的少年天骄可不多了。 苏长老听见扶摇宗管事长老如此大言不惭,脸都被气绿了。 “我说的又有何错?照他那么干,整个秘境岂不是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扶摇宗管事长老见御气宗苏长老这番模样渐渐的倒是平和了下来,不像先前那般气极。 “苏长老,你们御气宗别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我也理解你们这一届御气宗整个宗门都找不到像余相皖和李枳这么天才的弟子,所以你嫉妒我们也能理解,但是你口无遮拦的针对那就是你的错了。” 没有灵体弟子的云上宗,乘风宗:“……” 看个戏也能被内涵? 有灵体弟子莫名其妙被拉入战场的云渺宗:“……” 扶摇宗管事长老对众人表情上的变化毫无所觉,只听他继续苦口婆心道。 “天赋好是他们的错吗?修为高是他们的错吗?努力修炼是他们的错吗?” “若是如此就是错,那最大的错不就是苏长老你吗?毕竟你修为比这些后辈高上那么多,你又何必慷他人之慨? 听闻前几日你带弟子下山历练时被仇家追杀,为此还陨落了好些弟子,最后还是撕开传送卷轴才得以逃脱的。那时你怎么不想着你使用传送卷轴不公平?” “修仙界本就是能者居之,若按照你所说的奇葩公平,那你倒是先将自己的私库打开,为你所说的大同修仙界身先士卒,将里面的天材地宝都分给修为比你低的修士啊?” 因为一句话被怼一段话的苏长老:“……” 不是?他不就说了一句话吗?怎么突然就得罪了这么多人? 又怎么就到了要开私库的地步了?他那些天材地宝是能随便送人的吗? 他之所以说那么一嘴就是纯粹看不惯扶摇宗而已。 才开始比试多久,扶摇宗弟子便接二连三的找到了好些羽简片。 谁知道这扶摇宗的长老只是因为一个弟子就这么护短,噼里啪啦输出一大堆? 其他宗门长老自然都不是池中之物,早在余相皖第一次使用与树木感应的能力时,便一眼看出了关键。 余相皖使用一次感应之力所需灵力甚多,且似乎还有范围限制。 无论他有何种能力都是他自身的机缘造化,他们这些老家伙自然不会去嫉妒一个小辈。 何谓公平?修仙界本便没有公平所言,而且观余相皖一路所行之事,此子甚为良善。 云渺宗长老适时出声:“够了,继续看比试吧。” 于是各位长老又看见了叶枕安与云上宗弟子的打斗。 余相皖叫他师兄,剑尊座下的同一批弟子除了余相皖之外,不就是与他一同入门的叶枕安吗? 怎么他修为比余相皖还要高,竟然达到了筑基九层大圆满,差一步金丹。 真是嫉妒扶摇宗能一下收到修炼天赋这么高的两个弟子,要知道即使是混沌神雷体的李枳,如今也不过是筑基九层大圆满。 待众人看见叶枕安将那名云上宗弟子一剑劈晕在地时。 只见余相皖施施然上前走去,想来是为了给他看看伤势如何。 结果便看见余相皖毫不犹豫的直接将那名云上宗弟子腰间的储物袋取走,然后自然而然的将里面可怜的两枚羽简片倒出来装入自己的储物袋之中。 各宗长老:“……” 余相皖自是不知道自己一路上的行为都被实时直播了出去。 将那人仅剩的两枚羽简片拿走之后,连储物袋都没给他留下。 想了想还是取出一个低阶阵盘将那昏迷的男修笼罩在其中。 这才向叶枕安走过去。 叶枕安下手有轻重,那男子只是受了重伤而已,死不了。 本来余相皖想直接将那名弟子的传送符箓找出来撕碎送他出去的。 但是一般传送符箓都是放在储物戒中的,有神识印记,就这么给人家抹了不好,显得很侮辱人。 于是为了保险起见还是给他布了一个防御阵盘。 免得被秘境之中的低阶妖兽给吃了,到时候不好解释还麻烦。 余相皖趁着布置防御阵盘的瞬间,顺便不动声色的给他下了昏睡粉,保准让他睡个天昏地暗。 两人避着众人整整六日,期间找到了温南新同行,至于季浅秋,在他们找到之时便已经被其他宗弟子淘汰了。 即便如此他们的积分也已经上升到了第二名。 与第一名只差两枚羽简片。 明日子时这次为期七天的第一轮比试便结束了。 前两天羽简片还挺好找,但是后来这两天剩下的羽简片像是会隐藏似的,轻易感应不到。 虽然无论如何他们如今的积分都是稳了的。 但是余相皖可不会这么没有上进心。 既然参加了比试,既然要争,那就应该努力拿下第一。 余相皖与叶枕安和温南新三人,一路往前方走去。 现在秘境之中大多数人排名都稳在了前一百名,所以大部分求稳的弟子都各自寻了一个地方布上隐匿阵法。 只有尾数几名还在外面晃荡,或是寻找羽简片,或是打算抢夺他人。 余相皖才是筑基期,对于那些被隐匿阵法藏起来的弟子,他轻易感应不到。 不过对于现在还在外面晃荡的弟子,那便容易多了。 第81章 我送你出去?(宗门大比5) 傍晚,四周突然弥漫着一层淡淡的薄雾,仿佛给周围的一切蒙上了一层轻纱。 就在这朦胧梦幻的秘境之中,三道身影借着雾气和林木的遮掩,小心翼翼地靠近前方的三名乘风宗弟子。 余相皖眼尾微微上扬,与不远处的叶枕安和温南新相互对视一眼,另外两人顿时心领神会。 那三名身穿黄色弟子服的弟子正打算就地休息,安静等着子时的到来,反正他们前一百名不出意外的话稳了。 浑然不知危险正在向自己靠近。 余相皖运起踏风诀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往他们的方向飞速掠去,行至一半突然感知到了自己当初撒在抢了自己羽简片的修士身上的迷踪粉气味。 若有似无。 余相皖眼神一凛,很好,既然是他,那自己抢起羽简片来就更加不会手软了,刚好还能亲手送他出去。 距离那几人还有十余米时,三名乘风宗弟子终于察觉到了空气中的一丝灵力波动。 可惜为时已晚,只见余相皖将早就准备好的三阶困阵阵盘眼疾手快地朝三人中间甩过去。 三人见到突然出现的阵盘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连忙四散开来。 但任他们再快也没逃开余相皖丢过去的阵盘涵盖范围。 余相皖的身形逐渐破开迷雾,出现在三人面前。 三人被困在阵中,见着一袭红衣渐渐显露出身形的余相皖,眼神犀利如刀,恨不得现在就立马破开困阵出来一剑将余相皖给抹杀了。 余相皖迎着他们三人吃人的眼神,渐渐在离他们五六米处站定。 接着他后面又出现了同样一袭红袍的叶枕安。 叶枕安后面跟着的少年是温南新。 他平时虽然显得有些腼腆害羞,但是做起正事来也是毫不含糊。 身穿莹白色弟子服的他,身形略显消瘦,但步伐稳健,面上神情不显。 可手上拿着长剑的手指尖却不易察觉的轻轻颤抖了一下。 余相皖心里好笑,装得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若不是余相皖从他的微动作注意到了他的紧张,恐怕也以为他是一个高冷酷少年了。 他虽然长相平平,但是身为剑修的气质还是挺能唬人的。 叶枕安行至余相皖身旁,眼神冷冽的看向困阵之中的三人,语气毫无波澜却让人感觉到了无形的压迫。 “是你们自己拿出来还是我们自己来?” 阮行远见状立马愤愤不平道。 “你们凭什么抢我们辛苦找寻的羽简片!” 叶枕安见他愤怒,脸上还是一脸冰冷,连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那就是说让我们自己去取喽?” 阵中三人都是筑基期修士,这三阶困阵压根困不了他们多久。 余相皖看着其中一人正暗中蓄力想将阵法打破,素手轻抬,顷刻间一道凌厉的木灵力疾速奔向那男子握住剑的手腕打去。 尚居陆察觉到余相皖袭过来的灵力,惊慌失措地以毫厘之差堪堪躲开,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看向余相皖。 他自己就是筑基九层的修士,但余相皖的速度却如此之快。 且他身旁另一个红衣男子的修为他看不透,那只能说明那男子修为比他还要高。 他两个同伴修为也不过筑基五六层,再加上他蓄力破阵会耗费不少灵力,他们三人根本打不过对面那两个筑基九层的少年。 至于在他俩身旁的温南新,不过筑基三层,对他来说太弱了。 他也就是运气好与这俩人组队。 万千思绪不过转瞬间,权衡好利弊之后,他收起了长剑,挡在阮行远身前开口道。 “不知我们将今日所寻到的羽简片给了几位道友之后,可否放我们离开?” 毕竟快要子时了,他们可不想被擒住撕了符箓。 临门一脚功亏一篑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 余相皖三人还未说话,被他挡在身后的阮行远就不服气的看向他,不忿道。 “师兄!” 尚居陆冷冷地斜睨了阮行远一眼,被他挡在身后的阮行远瞬间便不敢说话了。 尚居陆想要交出羽简片换取和平,余相皖可不乐意。 现在只是他们单纯的抢劫而已,至于阮行远指挥寻宝鼠抢夺他羽简片的仇还没报呢。 哪能那么容易就算了? 余相皖戏谑的看向被尚居陆挡在身后的阮行远。 随后移开视线看向尚居陆和一直在他俩旁边装鹌鹑的另一名乘风宗弟子。 “你和他,自然是可以离开的。” 余相皖说着又看向被他挡在身后的阮行远,继续道。 “但是他,不行。” “他得比你们先离开。” 先离开?怎么先离开?不就是撕碎传送符箓淘汰出去吗?说得那么好听。 阮行远见余相皖不知好歹,顿时眼睛像是喷了火一般。 “你别不识好歹!我们肯把羽简片让给你是给你们扶摇宗面子!” 余相皖看着他,也不恼。 “你真的不认识我吗?我进秘境第一天可是你让你的寻宝鼠趁我不备抢走了我手上的羽简片。” 阮行远闻言愕然。 他当然从一开始就认出余相皖来了。 毕竟他让寻宝鼠抢了那么多人的羽简片,只有余相皖一个人跟着寻宝鼠找到了他的藏身之处。 阮行远冷哼了一声将头转向一旁。 “技不如人还好意思找上门?!” 余相皖现在也不答他话了,只定定地看着护在阮行远身前的尚居陆。 尚居陆迎着余相皖漫不经心的表情,思索了几秒,随后退开半步。 阮行远被彻底暴露在余相皖三人面前,霎时不可置信的看向他师兄,见他不为所动,又看向离他不远处的另一位师兄。 那位从头到尾不说话的师兄见他望过来赶紧假装没发现。 余相皖收了三人的羽简片递给叶枕安,只有两片。 余相皖颇为嫌弃的又看了一眼那孤零零的两枚羽简片,“就这么点儿?” 随后抬手用灵力将阮行远从阵法之中拖出来。 即使秘境比试只有半个时辰就要结束了,他也要亲手将这个人送出去。 余相皖手上狠狠将那男子砸在离他不远处的地上。 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狼狈不堪的阮行远。 “是你自己捏碎传送符箓出去,还是我送你出去?” 由余相皖送他出去,那就只能是强行抹去他储物戒上的神魂印记了。 被打上神魂印记的法器被人强行抹除,主人也会不同程度的受伤。 温南新看着先前还清冷温润的余相皖现在这副模样心下也有些怵,没想到先前还一片柔和的相皖师兄还有这么狠厉的一面。 而叶枕安只是在一旁安静的看着余相皖。 余相皖不经意的一瞥,便看见了不远处气定神闲的叶枕安。 虽然叶枕安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但是他总觉得叶枕安在饶有兴致的看戏。 而阮行远则是恶狠狠的看向余相皖。 气得发抖的慢慢从储物戒之中取出传送符箓。 第82章 恋爱脑挂件女主(宗门大比6) 只见阮行远眼神阴鸷,突然一道灵力袭上余相皖白皙脆弱的脖颈。 余相皖早便知道阮行远不可能乖乖就范,一个闪身躲开他的攻击。 手中一道木灵力瞬间打向阮行远那只正准备捏碎传送符箓的手。 阮行远的手腕顿时一阵剧痛,霎时松开了手,痛嚎出声。 “啊!!” 传送符箓掉落在地,被余相皖用灵力吸过来。 余相皖如削葱般白皙莹润的食指和中指轻轻夹住阮行远的传送符箓。 漫不经心的看向躺在地上痛得脸色惨白的阮行远。 而尚居陆和另一个乘风宗弟子看见阮行远偷袭余相皖不成反被虐,不由暗骂蠢货。 叶枕安看见余相皖被偷袭脸色也不太好。 温南新依旧安静的站在不远处,不过看向阮行远的视线却不太友善。 余相皖召出破茧,两道凌厉的罡风瞬间打向还狼狈躺在地上抱着手腕鬼哭狼嚎的阮行远。 “噗!” 阮行远身体受到重创,瞬间吐出一口血,嘴中含着血也不顾形象,痛得嗷嗷大叫。 余相皖控制住了力道,让他只受了内伤。 随即走过去,矜贵优雅的蹲在阮行远面前。 眼中满是不屑。 “技不如人的蠢货。” 随即看了叶枕安一眼,叶枕安见状,心有灵犀的点了点头。 便见一簇小火焰从他那修长莹白的指尖凭空出现飞向余相皖。 瞬间余相皖手上那属于阮行远的传送符箓便被烧成了灰烬。 余相皖借助叶枕安的小火焰装了一个大的,顿时心舒体畅。 而阮行远只能带着不甘愤恨的眼神被传送出去。 余相皖见另外两个乘风宗的弟子虽然眼底不虞,但还是乖乖的待在困阵之中,心下满意,也不为难他们。 抬手便将困住他们的阵盘收起来。 放走了两人之后,余相皖,叶枕安以及温南新便准备找一个地方,安静的等待秘境比试结束。 三人才走了一刻钟,便看见前方树林旁似有火光,其中还夹杂着少年高谈阔论的声音。 余相皖走近一看,果然是沈伶他们。 连李枳也在。 几个青春肆意的少年围坐在一堆小小的篝火旁边。 天南地北的说着话。 沈伶看见余相皖三人,脸上惊喜,热情的打着招呼。 “余道友!” “叶道友!” 余相皖也没想到在秘境中待了这么久都没遇到的几人,居然在秘境快要结束之时一派祥和的围坐在一起聊天。 三人从善如流的坐下,几人互通了宗门和姓名。 “云上宗,沈伶。” 沈伶一如既往的开朗活泼,火红的柔光映衬在他脸上,更添了一份明媚。 他笑起来眉清目朗,鲜衣怒马的少年郎眼中似乎一直含着笑意。 让人不由自主的心生亲近,似乎光是看着他心情便会好上不少。 “御气宗,苏柔馨。” 余相皖看过去,这是一个眉似新月,齿若含贝,姣丽蛊媚的一个女子。 “云渺宗,李枳。” 男主穿着一袭白色的云渺宗亲传弟子服,少年玉冠束发,淡然高华,一派温润如玉。 “云渺宗,洛沅芷。” 当余相皖听见洛沅芷这个名字时,不由有些惊讶。 他穿过来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看见女主。 少女一袭白衣翩跹,眉如远黛,眼似剪秋,恬静温婉的坐在李枳旁边,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 与李枳坐在一起倒是像神仙座下的金童玉女一般,很是般配。 不过这个时候的男女主还没有互生情愫。 而且在《世外修仙》这本书里,女主只是一个挂件女主,从头到尾只和男主一同下山历练过几次。 后来为了救李枳,被困在一个消失的村庄近千年。 男主离开时叫洛沅芷等着他来救她。 结果女主就这么傻傻的足足等了一千年。 等终于回到宗门之时,男主后宫都开了三千了。 红粉知己无数。 而洛沅芷之所以能成为女主,仅仅是因为她是唯一一个和李枳举行了结契大典的女修。 也不知道李枳最后和洛沅芷在一起是因为愧疚还是因为喜欢,亦或者是因为洛沅芷的纯阴之体。 余相皖看向洛沅芷的眼神不由自主的带上了些怜悯,这个恋爱脑挂件女主。 要是他自己,不管是谁,别说一个人孤苦伶仃的等他上千年,就是等他三天都受不了。 这是一个反面教材,到时候回去多给余皎月洗洗脑,别到时候被别人给骗了还觉得别人深情。 叶枕安和温南新看着余相皖盯着人家女修发呆,眼神各不相同。 叶枕安那双深邃清冽的眼眸深处晦暗不明,温南新则是以为自家小师弟第一次见面就瞧上人家女修了,面上不由有些羞赧。 洛沅芷看着余相皖怜悯的看着自己,有些意味不明,不由疑惑轻声问道。 “余道友,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余相皖听见女主如同珠落玉盘般清脆悦耳的声音这才回神。 想着自己一言不发盯着人看也觉得有些冒犯,于是从善如流的道歉。 “不好意思啊,看见洛道友便想到了我妹妹。” 洛沅芷闻言温婉的笑了笑。 “无碍。” 女主可真大度,长得好,家世好,天赋好,可惜就是眼神不好。 几人不过聊了几句,不知不觉间便到了子时。 众人不过一眨眼,便出现在了扶摇宗的道场上。 余相皖出来时才知道今年宗门大比居然采用了水镜实时直播。 不过他在秘境之中对阮行远做的事也没人关注。 毕竟受伤的弟子多了去了,且比试之中受伤不过是常态,他又没毁人根基,压根不怕宗门处罚,即使有不服的那也是憋着。 只不过有一道灼烈的目光却怎么也让人忽视不掉。 余相皖回头望去,是一个乘风宗的合道期长老,眼神不善的看了他和叶枕安一眼。 余相皖看着那长老的目光皱了皱眉,轻声对着叶枕安问道。 “师兄?” “那位乘风宗的长老可是与扶摇宗有仇?” 叶枕安见此眼色也沉了沉,他并不认识那位长老。 余相皖见叶枕安不知道,于是又看向一旁的温南新,温南新见余相皖望着他,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 倒是旁边的沈伶听见余相皖如此问,循着那道灼人的视线看过去。 待那位长老走了以后,这才偷偷摸摸的对着余相皖和叶枕安说道。 “那位长老不是和扶摇宗有仇。” 沈伶说着忽然觉得夏筠朗长老好像和扶摇宗似乎是有仇的,于是话锋一转,决定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余相皖他们,继续道。 “那位长老……” 第83章 与我师尊何干?(宗门大比7) “那位长老名唤夏筠朗,如今九千多岁了,在数千年前他还有一个嫡亲哥哥。” 沈伶说到这里又眼带慌张的打量了一下四周,见没人注意到他,这才鬼鬼祟祟的继续说。 “而他那嫡亲哥哥,与扶摇宗和宁钰尊者关系匪浅。” 余相皖听到这里一头雾水,莫非他那嫡亲哥哥与师尊也有些什么不足为外人道的二三事? 叶枕安和温南新只在一旁安静的听着,叶枕安是毫不关心,温南新则是正常人听八卦的模样,虽然闻言也有些懵,但更多的是兴致缺缺。 看来通常剑修果然除了剑什么都不关心。 沈伶见一个两个的都一脸懵也不打算继续卖关子,决定直入主题。 “你可知他那嫡亲哥哥叫什么?” 余相皖摇了摇头,万年前的事他如何能知晓? 沈伶声音低低的道。 “夏筠彻。” 余相皖和温南新一脸懵,倒是叶枕安听到这个名字时眼神微变。 余相皖闻言一头雾水,在脑海里面把原着过了一遍,又将自己穿过来以后发生的所有事也都过了一遍,他确实没听过这个名儿。 “我没听过这个名儿啊,这与我师尊何干?” 叶枕安轻声开口,声音低沉悦耳,说出的话却让在场除了沈伶之外的人皆是一惊。 叶枕安:“是大师兄。” 沈伶:“是宁钰尊者座下大弟子啊。” 沈伶与叶枕安异口同声,说完他又奇怪的看了叶枕安一眼,不对啊,这么隐秘的事叶枕安怎么知道的? 就连他自己也是听家中老祖提醒他轻易不要招惹宁钰尊者座下弟子时,顺嘴问了一句才知道的。 叶枕安自是无意中发现的,初入域剑峰掌门师叔怕他与余相皖好奇心太重,故与他和余相皖提过。 让他们莫要在扶摇宗问及师尊已故的三位弟子。 他当时什么都不关心自然是没有不应的。 而与夏家相关的,自然便是他们那在万年前便陨落的大师兄了。 他过目不忘自然是记得,不过余相皖当时与他拜入同一山门便浑浑噩噩的,哪还会留意到宗主随口说的无关紧要的话。 余相皖闻言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惊讶道。 “大师兄?” 随即看向叶枕安,不解道。 “师兄怎的知道是大师兄的。” 听见余相皖问话,叶枕安便把当日宗主叫他俩去随口说的话说出来了。 余相皖闻言心中有些心虚,天知道当时他一心想远离叶枕安,结果阴差阳错之下俩人不仅入了同一个宗门,还拜入了同一座山峰。 哪会留心宗主师叔说了些什么。 余相皖虚心的转移话题,对着沈伶道。 “可我不是听闻师尊座下前三名弟子的陨落,是因为我师尊一开始并无收徒经验,收的弟子天赋一般自然陨落的吗?” 余相皖明显是将沈伶当百科全书问了,修仙世家就是这一点儿好啊,知道的是真多。 他进了扶摇宗这么久还从未听谁提起过师尊座下之前陨落的弟子呢。 不对,没人提起正常,可满宗门一个都不提起就不正常了。 毕竟他师尊在整个修仙界可是无人不知的存在,关于他的八卦应该很多才对。 八卦是人的天性,虽然修士一心向道,但也不是全部都那么清心寡欲的。 余相皖才发现盲点,又听沈伶继续道。 “那自然不是,听我老祖说,宁钰尊者座下,万年来加上你和叶道友总共八个亲传弟子。 除了座下二弟子是万年前从凡间带回来,天赋较为一般的弟子之外,其他弟子天赋都极高,皆是同辈之中的佼佼者。” 余相皖闻言皱眉,那他怎么听说师尊座下前三个弟子天赋平平早早便自然陨落的? 正欲打听更多,便听见不远处沈伶的同门在叫沈伶了。 原来不知何时道场上的人都散得差不多了。 “余道友,我先走了啊?今天这事你可别说与旁人啊,要不然我回家非得被我老祖抽死不可?” 沈伶边与余相皖告别,边回头神秘兮兮的嘱咐道。 余相皖看着沈伶离去的背影,倏然想起第一轮宗门大比比赛结果,这才将积分玉牌拿出来。 第一名是他们这一组,三百八十九积分。 第二名是云渺宗李枳那一组,三百八十八积分。 余相皖只粗略扫了一眼排名,便将玉牌丢入兰花戒中了。 温南新虽然也是域剑峰内门弟子,但与他和叶枕安并不是同一座山峰,所以并不同路。 与沈伶说了那么多,他还不知道夏筠朗长老与扶摇宗究竟有何大仇呢? 莫非大师兄的陨落与扶摇宗有关? 与师尊也有些丝丝缕缕的关系? 可为何扶摇宗的长老们对此都闭口不谈呢? 他们难道不怕扶摇宗弟子下山一个陨落一个吗? 额…… 余相皖忽然想起夏筠朗长老在那么多扶摇宗弟子里面只特意看了自己和叶枕安。 看来与他有仇的应当是师尊,而扶摇宗只是顺带的。 对于宗门中的弟子,余相皖觉得他们或许也与自己和叶枕安一样。 只认为大师兄他们天赋平平,这才早早陨落。 如今宗门之中活上上万年的,也就是各位长老峰主了。 而扶摇宗万年前的那一批弟子,天下至大至广,早便不知去了何处。 至于他们弟子之间流传的大师兄他们天赋平平的版本,许是宗主故意放出来的消息。 而这个假消息,让人深信不疑了数千年,平日里又被长老们压着,自是无人敢提。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大师兄他们的陨落绝不简单。 不然夏长老那仇恨的目光无法解释。 “长宁?你在想什么呢?” 骤然听见耳边响起的声音,余相皖才停下脚步,看着近在咫尺的院门面上一囧。 要不是叶枕安提醒得及时,他就要与院门撞个满怀了。 余相皖忽然想起了什么,眼中闪过耀眼的光芒。 “师兄!第二轮比试三日后才开始,不如我们去那边那座山峰吧?!” 对于其他想不明白的,他打算日后有空再找沈伶了解情况。 叶枕安看向余相皖指明的方向,是一座荒芜的山峰,隐在黑夜中并不显眼。 “那座山被师尊下了禁制,轻易可进不去。” 余相皖自然知道,他只是突然想起来前几日去找师叔讨教剑法的路上,他也是看见了一座荒芜的山峰。 当时并没有其他感觉,但是现在一想,两年前他临近闭关之时去后山找到师尊,师尊当时看的山峰好像也是无比凄凉。 余相皖不确定是不是同一座,所以决定亲自去看看,左右现在师尊下山还没回来,不会有人发现的。 “师兄,我们不进去。我就是去看看。” 看看师尊当日所看的与他前几日路过的到底是不是同一座。 第84章 心悸猜想 最终叶枕安还是受不住余相皖磨他,与他一道去了。 余相皖为此还特地先爬到了当日师尊所站的那个山巅,凝目远眺。 之后才与叶枕安御剑飞到另一边观察。 不出所料,果然是同一座山峰。 只不过所站的位置角度不同,所看到的面貌也不同。 唯一相同的,估计就是同样的荒凉了。 “师兄。你说万年前这里该是何等光景啊?” 余相皖看着不远处隐在夜色中的破败山峰,与扶摇宗万千山峰比起来,平平无奇。 林木荒芜肆意生长,里面有四间小院子,它们相互交错,但是每一间都不过数十米远,离得极近。 这其中是不是有一间也是属于师尊的呢? 师尊住处离师兄师姐他们可真近啊。 不像他和叶枕安的院子,他们在山的这一头,师尊在山的那一头。 叶枕安不是很理解余相皖只是看了一眼这普通的山峰就涌出来的莫名情绪。 尽量斟酌着用词,但说出来还是毫无情绪般的平铺直叙。 “无论是何种光景,如今也已经过了万年了。” 余相皖闻言一怔。 听着叶枕安平淡无波的语气,他倒是忘了。 叶枕安自小便不曾有过任何快乐真挚的生活,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悲春伤秋的感觉。 他向来感情淡漠。 余相皖又想了想自己,行吧,其实他也感情淡漠。 他只是乍然看见山间杂草丛生的院子,经过岁月的洗淘,仿佛轻轻一戳便会轰然倒塌。 他便触景生情,突然想到了阿娘,想到阿娘也是一个凡人。 凡人便会生老病死。 他只要一想到百年之后,若是阿娘不在了,心里便密密麻麻的疼。 他得努力炼丹才行,他空间之中有一个七阶丹方,可使凡人寿命绵长一轮…… 叶枕安看着余相皖惨白的脸,声音隐隐含着担忧。 “长宁?你怎么了?” 余相皖被叶枕安从思绪中唤醒,只觉得心口越来越疼,这才后知后觉,他心悸怕是又犯了。 他现在还御剑站在空中呢? 下面可是万里高空。 余相皖痛得说不出话,只来得及急切的看向叶枕安,声音颤抖虚弱。 “师兄……” 接住我。 话还没说完心口巨痛袭来,双眼一闭便从数千米高的高空之中直直坠落下去,红衣在空中划出一道艳丽的色彩,墨发逆风飞扬。 破茧没有主人灵力的支撑也往下掉去。 叶枕安见状连忙飞身而下捞起余相皖劲瘦的腰肢抱在怀中。 看着余相皖难受的模样有些手足无措,余相皖现在心悸越来越严重了。 以往余相皖也会心悸,但都不会像这次这么严重。 虽然宗门内的医修都探查不出来余相皖身体有何问题。 但叶枕安总觉得一定是有什么原因诱发的。 叶枕安抱着余相皖落地之后,这才抬手将砸在一块石壁中的破茧用灵力吸过来。 自从上次喂破茧和化蝶吃了时空石升级之后,两把剑如今都还在沉睡之中,也不知何时会醒。 想到此叶枕安看着怀中余相皖晃白的脸色突然灵光一闪。 随即将怀中的余相皖打横抱起回到域剑峰。 刚想将人送回余相皖的小竹屋,才突然想起自己打不开余相皖小院中的禁制。 于是只得将他带回旁边属于自己的那间小竹屋。 虽然两人住处离得很近。 但是这还是余相皖第一次踏足他的领地。 叶枕安想到此心中隐隐升起一股隐秘的喜悦,这让他觉得余相皖和他的羁绊又深了一分。 不过看着因为心悸昏迷的余相皖,心中不免有些凝重。 那个猜想…… 叶枕安将余相皖轻轻的放在他的竹床之上,就这么坐在旁边看着余相皖,等着他醒来。 竹床之上的少年闭着眼睛,眉眼精致如画,似白玉无瑕,气质卓然出尘,不染凡俗。 夜空中被乌云遮挡的皓月隐隐约约探出一点雪白的月光,像是一层上好的雪纱轻柔的抚在余相皖皓白的手腕上。 渐渐的,如玉的少年整个笼罩在月光之中,美好又梦幻。 叶枕安不由自主地用指尖小心翼翼地去触碰余相皖垂在床边那凝脂白玉般的手。 少年手指纤长白皙,指尖还隐隐透出一点薄粉,越发显得玉嫩温暖。 叶枕安不由自主的想汲取更多,直到将余相皖的手都纳入掌心之中,两只手慢慢十指相扣。 不知过了多久,余相皖那瓷白的面庞上薄如蝉翼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似有要醒来的迹象。 叶枕安并未放开握着余相皖的手,反而换了一个姿势,就那么牵着他,不动声色的将头枕在床边上这才闭上眼睛。 乍眼看去就像是守着余相皖睡着了一般。 余相皖醒来时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红衣美人容颜绝色,一头乌黑的长发和红白晕染的发带因为叶枕安的动作倾泻而下,或铺在竹榻之上,或垂在地上。 平素里冷冽的气质变得柔和了许多,像淡云微月,又似月色般朦胧。 白皙细腻的脸上,长而密的睫毛在月光的映衬下在眼睑处投下一小片阴影。 不得不说,难怪叶枕安平日里一副生人勿近的冷冽模样。 他这副颜色若再表现得平和一些,恐怕更引人觊觎了。 只见叶枕安的眉毛微微皱着,眼睫轻颤,像是一只轻微瑟缩的小蝴蝶。 余相皖还没来得及避开目光,就这么直直的闯入叶枕安眼中。 四目相对,似竹影乱清风,像明月扰心扉,两人眼中皆是对方初醒朦胧的模样。 余相皖:“……” 哪有人说醒就醒的? “师兄怎的不回去睡?” 真是罪过,他心悸晕倒叶枕安守了他半夜,这得浪费他多少修炼时间啊? 叶枕安抿了抿唇,欲言又止,欲语还休。 良久。 “这是我的床……” 余相皖:“……” 他才想起来他的小院禁制只有自己和师尊才能打开。 余相皖难得的有些不好意思。 浪费叶枕安的修炼时间,霸占叶枕安的床。 想想都有些脸热。 正想起床时才发现自己手里抓着什么东西,手比眼睛快,不自觉的用力捏了捏, 手感还挺好,似羊脂白玉一般。 等看过去时,只见自己握着的是叶枕安的手。 触电似的松开,连忙道歉。 “师兄,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 他真不是变态。 估计是他睡着的时候不小心抓到的,没想到人还能一天社死这么多次。 “无碍。”叶枕安垂下眼眸,压住嘴角的笑意,声音清浅。 余相皖手足无措结结巴巴的踉跄着起身落荒而逃了。 第85章 不是死,就是活。(宗门大比8) 余相皖趁着月色溜回自己的小院中,这才将心跳捋正常。 随即又想到了自己晕倒前的那阵心悸,眸色暗沉如墨。 幼时心悸只是隐隐有些微末的感觉,后来便是隐隐作痛,之后更是心痛如绞,直到今天,痛到窒息,彻底昏迷。 而这其中唯一的变化是…… 他的……修为。 修为越高,感受力越强,心悸越不可控。 他也曾试图找出心悸的规律,可惜的是,毫无规律可言。 都是随机发生的,不分地点,不分情况。 这一次是晕厥,那下一次呢? 下一次难道也会有人恰好在他身旁接住他吗? 余相皖手心渐渐凝聚出点点绽放出绿色光晕的木灵力,怔怔地看着,神色有些迷茫。 过了一会儿,那双清冷绝尘的眼眸中迷茫尽退,五指轻轻聚拢,将那簇光晕握于手中,眼里光芒闪烁,一片坚定。 人生在世,不是死,就是活。 与其从此不再修炼保平稳,不如努力修行寻因源。 他再也不要做别人砧板上的鱼了,他要做便做那把决定生死的刀,做那握住刀柄的手。 将自己的命运放在那微末的希冀上他不放心,还是握在自己手中安全。 实力,才是底气。 余相皖看着窗外朦胧的月色,不期然看向叶枕安的小竹院。 师兄应该是在修炼吧? 余相皖想到此也不再懈怠,立马收心静气开始修炼。 他决定了,日后他的修炼时间一切都严格比照着叶枕安的来。 叶枕安休息他用膳! 叶枕安修炼他修炼! 叶枕安炼器他炼丹! 余相皖和叶枕安一直卷到第二轮宗门大比开始。 在看见叶枕安从他那常年紧闭的院门出来时,余相皖才起身。 微微抿着唇。 这三天滴水未进,他才忽然想起来叶枕安似乎从不休息,也不吃饭。 整天两眼一闭就是修炼。 余相皖暗暗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肚子,叹了一口气。 不过区区口腹之欲罢了,凭什么叶枕安可以坚持辟谷,而他不行? 余相皖和叶枕安御剑飞行,一前一后出现在点翠峰,比武场上。 入目之处是一个巨大的比武台,可容纳上千人。 青峰如屏高插天,悬崖积翠生云烟。 比武台悬浮在峭壁与陡崖之间,看台则是在距离比武台数十米远的山峰之上,以祥云白玉做椅,略微抬眼,便能将下方比武台上的一切尽收眼底。 人声喧嚣,各宗弟子相继入座。 待众弟子到齐之后不过片刻,便见各宗长老姗姗而来。 扶摇宗长老飞到比武台上,四周嘈杂的人声渐渐沉寂下来。 扶摇宗长老声音威严肃穆,循着空气传到在场每一个人耳中。 “第二轮比试,请第一轮留下的四百人上场,两两一组,最后留在比武台上的前一百名可继续参与下一轮决赛。” “不可使用地阶以上法器,不可毁人根基,伤人性命。” “第二轮比试开始。” 扶摇宗长老话音一落,便消失在比武台上,再一看,他已经出现在了长老专属的看台之上。 余相皖和叶枕安对视一眼,一同起身飞到比武台上,占据比武台的边缘一角。 比武台四周看着并无任何防护措施,从此处俯瞰,悬崖积翠成渊,深不见底。 不过余相皖清楚的知道,若被打落下去,肯定会有云雾将人托上来,就像域剑峰比武台一样。 不过须臾之间,比武台上各处都落满了各宗弟子,一到台上便出手迅速,有一些弟子甚至还没到达比武台便被拍下悬崖。 只余相皖这边画风平和,身旁有人打斗也是直接绕过他和叶枕安。 毕竟第二轮的目标只是留在比武台上的前一百名,大家都不傻,不会贸然对看不清修为的余相皖和叶枕安动手。 余相皖静静的看着比武台上的众人,一袭火红的亲传弟子服迎风飘扬,好不惬意。 台上有他认识的,也有他不认识的。 李枳,沈伶,温南新,季浅秋,苏柔馨,洛沅芷,宋清禾,余皎月…… 余相皖看见不远处一袭黄色亲传弟子服的余皎月时目光一顿,长乐身后怎么缀着一个小尾巴? 不对,他怎么忽然发现这几次每一次看见余皎月,都有宋清禾的影子呢? 余皎月此时也看见了余相皖,少女一掌劲风将面前修为比她低的弟子拍下悬崖,这才欢快的蹦跳着奔向余相皖。 黄色身影娇嫩翩跹,巧笑嫣然。 “哥哥。” 余相皖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目光复杂的看向不出他所料跟在余皎月身后的宋清禾。 宋清禾迎着余相皖复杂的目光,雍容尔雅的见礼,似乎刚才将云上宗弟子狠厉的踹下悬崖的人不是他一般。 “相皖师兄。” 随即又看向站在一旁的叶枕安。 “枕安师兄。” 余相皖和叶枕安轻轻颔首,并不多言。 余相皖接着看向余皎月俏面懵懂的模样,状似不经意开口闲谈一般。 “你与清禾师弟一组?” 余皎月对于哥哥的试探和担忧毫无所觉,落落大方的点了点头。 本来她是要与同宗师姐一组的,但是与宋清禾无意间闲聊时发现没人愿意和他一组,于是俩人就一组了,反正和谁组不是组? 只要能顺利晋级,不给师尊和哥哥丢脸就行。 余皎月并不知道并不是没人愿意与宋清禾一组,而是宋清禾对谁都不假辞色,不与他人一组。 宋清禾听到余相皖的试探,面上眼底也没露出什么情绪,只站在一旁落后于余皎月半步的模样,坦坦荡荡。 倒是一旁的叶枕安饶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 余相皖看见叶枕安的目光有些汗颜。 叶枕安不是除了修炼什么都不关心吗? 突然看他那么一眼是什么意思? 不待多想,台上留下的人便筛掉了四分之一,如今已经有人开始对他们出手了。 看台上的各宗弟子和长老终于看见比武台上丝毫不被旁人打斗所影响的几人要加入战斗了,这才觉得比武台瞬间和谐了不少。 从一开始余相皖和叶枕安只站在一旁安静的看着别人比试,若不是他俩所待的位置不对,就那悠闲自若的模样,不知情的还以为他俩也是看客呢。 面对突如其来对着余皎月的凌厉掌风,余相皖一个闪身挡在余皎月前面,一剑将掌风劈碎。 “长乐,你去对付他旁边那个修为低的。” 余相皖的声音并未压低,所以不仅余皎月听见了,对面那个准备偷袭的修为低的弟子也听见了。 偷袭不成反被嘲的云渺宗弟子:“……” 可以伤害,但别侮辱啊! 余皎月自是不知别人如何做想,听见哥哥的话只乖巧的点了点头,飞身与那修为低的云渺宗弟子拉开距离,法修还是远攻较为合适。 虽然她练体也有小成,但是她有自知之明,可不敢盲目托大。 第86章 有人偷袭暗算(宗门大比9) 她之所以炼体小有成就,大部分都是靠他哥的灵泉水堆砌出来的。 余相皖看着眼前的云渺宗弟子,飞身而起,手中破茧一剑斩出,剑风凌厉,那云渺宗弟子见此只惊恐的睁大眼睛。 毕竟是筑基七层,他只整愣了瞬息,便迅速闪身,正要躲过,谁知余相皖下一剑不知何时早已接踵而至,封住了他的退路。 只在他犹疑转换逃跑方向,向上掠起的一瞬间,避无可避的被直直打下比武台,身体霎时飞出数十米远。 余相皖见此淡定的收起破茧,走到一旁悠然看戏的叶枕安身旁站定,俩人齐齐看着余皎月的方向。 看台上有注意到余相皖的弟子俱是一惊,难怪能安然的在比武台上看戏那么久。 原来实力竟恐怖如斯吗? 只三剑就将一个筑基七层的修士击败。 与余皎月对战的那个云渺宗弟子见到同组的师兄被余相皖三两剑击落,心态有些不稳。 深怕余相皖在一旁给他补上一剑,让他提前步上师兄的后尘。 余相皖并不知道那弟子心中所想,只站在一旁安然看戏。 对于余皎月的比试他一般是不会插手的。 放养与信任才能让余皎月更快的成长起来。 他毕竟不能随时待在余皎月身边,靠别人终究不如靠自己稳妥。 比武台上各种法术层出不穷,刀光剑影交织让人防不胜防。 余相皖见着蓬勃朝气的各色少年,风华正茂,天姿卓卓,如朝阳初升,炽烈耀眼。 余相皖倏地察觉到看台上落在身上的目光,蓦然回头,与高台之上的云渺宗长老夏筠朗遥遥相对。 距离太远,余相皖看不清楚他的目光,只见青年眼中虽如清鸿,却满是沧桑,看向他的目光中似有感慨,怀念,愧疚…… 似在透过他看向那埋骨万年的故人。 比武台上的余相皖清冷绝尘,墨发红衣飞扬,潋滟夺目,璀璨胜人。 夏筠朗看见与他对视的少年,平静的移开目光。 余相皖倒是有些愕然,夏筠朗这次看向他的目光怎么那么平静? 不像几天前那般眼神不善。 不被人恨余相皖自是求而不得,毕竟谁也不想莫名其妙多一个潜在的强大危险。 他只是蓦然想起了他的大师兄,那个传闻中平平无奇的天之骄子。 大师兄是他们与夏筠朗唯一的交点。 也不知道师尊是下山去办什么事,能让深居扶摇宗的他久久不归。 余相皖不再多想,只安心比试,才回头看向余皎月的方向,就看见有一道微不可察的银针疾速袭向余皎月的后方。 而余皎月一心在与前面那个修为低的云渺宗弟子对战,压根没察觉到身后的危险。 余相皖心下一惊,连忙运起踏风诀,不待他动作。 余光一瞥,便看见一道鲜艳的红色残影眨眼间便停在了余皎月后方,只微微一抬手便替她挡下了那致命暗算。 银针应声而落,落地便顷刻消失不见,隐在天地间。 出手的是叶枕安。 他从一开始便在关注余皎月这边,自然也早就注意到了那个隐在人群里心怀不轨的白色身影。 宋清禾刚刚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一个晃息的瞬间便被人重重拍了一掌,后退数步。 他与余皎月修为不比余相皖和叶枕安,自然有很多人想将他们率先打下比武台。 虽然自从他和余皎月站在余相皖和叶枕安身旁对他们出手的人少了许多。 但是也有些修为比他们高的前来挑衅,特别是看余相皖和叶枕安只在一旁看着并不出手阻拦时,更是有恃无恐,上前交手之人络绎不绝。 宋清禾咽下喉头的腥甜,抬眸阴戾的看向对面那人。 余皎月见叶枕安倏然出现在她身后,也发现了有人要暗算自己,只暗恼自己不够警惕,一打斗起来就顾此失彼。 幸好有枕安哥哥在。 “谢谢枕安哥哥。” 叶枕安点了点头,声音冷冽清凉,“你自己小心,专心对战。” 说完才发现自己语气太过冷冽,于是又补了一句。 “不必忧心他人,其余交给我便是。” 余皎月心中感动,暗暗决定下次给哥哥送阵盘时也顺带给枕安哥哥捎一份。 这般想着,灵眸看向对面的云渺宗弟子,出手却是更为凌厉。 余相皖看见余皎月无事这才放下心来。 随即眼神清冷的看向叶枕安身前那人。 是第一轮比试时,秘境之中那个抢他羽简片的乘风宗弟子,阮行远。 叶枕安正打算一剑将他送下比武台,便见他提剑蓄势的手被一只凝脂白玉般的手轻轻按住。 “师兄,让我来。” 余相皖声音平静无波,温和清润,却似风雨欲来。 叶枕安看见是余相皖,心中知晓余相皖这是生气了。 于是停下手来,只站在一旁看向余相皖和余皎月的方向,防止再有人趁他们不备浑水摸鱼下黑手。 顺便解决偶尔不自量力上前妄图将他打落悬崖的弟子。 阮行远看见余相皖心下一怵,他之所以偷袭余皎月自然是知道余皎月与余相皖的关系的。 他就是借机报复,不是听闻他们兄妹感情甚笃吗? 那他就要用他妹妹的命偿还秘境之辱。 至于规矩那不重要,大不了上乘风宗思过峰禁闭百年,到时候离了扶摇宗,回了宗门,谁又知道他有没有受罚呢? 一切都在预料之中,只可惜出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叶枕安,出师未捷。 暗算不成,如今被余相皖那双清冷淡漠的眸子盯着,心下突然涌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与其落入余相皖手里,还不如主动认输,反正他师兄还在台上,他还有机会参加下一轮比试。 阮行远正打算自己跳崖认输,谁知道才跑到比武台边缘,就被余相皖一道凌厉的掌风打回去重重砸倒在地。 “哇”地吐出一口血来,心脏似乎都被掌风震碎了,一时竟然呼吸不过来。 余相皖一开始就看出了阮行远想要逃跑认输的意图。 只恍若未觉,等他快要见到希望时再将他打回原形。 余相皖在漫天刀光剑影之中缓步走向狼狈趴在地上的阮行远。 阮行远看见余相皖一袭华丽张扬的红衣迎风翻飞,墨发飞扬的模样,心下惶恐。 眼前精致如画的少年对他来说仿若阎罗。 他好像低估了余相皖。 正准备张口认输。 只要他认输了,就会有维持比试秩序的弟子来将他带离比武台。 于是连忙慌张开口,看着余相皖逼近的模样颤抖着看向看台上的长老。 “我……” 话还未开口,余相皖又是一掌打出。 阮行远瞬间飞出去数十米远,破败的身躯甚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正在打斗的另外两名弟子中间穿过。 狠狠砸在地上又吐出一大口鲜血,将他雪白的弟子袍染红。 那两名正在打斗的弟子只怔愣了一瞬便又瞬间袭向对手。 终于滑行停下来的阮行远惊恐的看向远处人群中的余相皖,一秒不耽搁的就要开口认输。 谁知道一开口就吐出一口又一口的鲜血,根本说不出任何话。 第87章 无畏世俗,明媚张扬。(宗门大比10) 看台上终于有人发现了余相皖这边的异样。 见比武台上一个云上宗弟子被余相皖翻来覆去的折磨,众人神色各异。 余相皖这根本就是单方面的羞辱凌虐。 在余相皖又一掌打向阮行远时,忽地察觉到看台上落在他身上的众多目光。 他决定在大庭广众之下还是收敛一点。 毕竟他才筑基期,不宜太过张狂。 余相皖停下手中的动作,居高临下地看向地上被打得死鱼似的阮行远,轻蔑道。 “暗算都暗算不好。” “技不如人的蠢货。” 阮行远此时身前脸上全是淋漓的鲜血,就连他身下的这一隅都被鲜血染红。 发丝凌乱,狼狈不堪。 听见余相皖嘲讽的话也丝毫动作不了,他低估了余相皖的报复心,察觉到周围灼热的目光,心中更恨。 迟早有一天,他要让他付出代价! 余相皖看着看台上飞身朝他而来的维持秩序的扶摇宗弟子,估摸着阮行远此时离比武台边缘的距离,蹲下身直视着阮行远,声音冰冷。 “你不是想要跳崖吗?” “我送你一程。” 余相皖悠闲地站起身,话落脚起,抬脚一踹,阮行远瞬间如同破布一般,变成一道软绵绵的弧线,眨眼坠下比武台。 正在赶来马上便到余相皖跟前的两个扶摇宗弟子:“……” 见人已经被余相皖毫不留情的踹下比武台。 无奈只能转身朝着阮行远掉落的地方掠去。 将那被一脚踹下比武台,满身鲜血,破败得如同烂泥似的阮行远拎着向医庐飞去。 余相皖收拾完阮行远,看着沾着阮行远血迹的脚,施了一个清洁术,又看了看地上,觉得这血迹太过碍眼,于是顺便将比武台地上也施了一个清洁术,打扫战场。 瞬间,身前的比武台便焕然一新,压根看不出这块地方前一秒还躺着一个半死不活,泅满了鲜血的人。 余相皖见余皎月那边并无异样,便望向了正在打斗中的其他弟子,一个一个的望过去。 至于那个与余皎月对战的,修为低的云渺宗弟子不知何时已经被余皎月击败了。 如今她在与另外一人对战。 余相皖目光凉凉,将在场的弟子一一扫过。 直到看见比武台中央正在打斗的其中一道白色身影时,面上才逐渐漾开一抹和煦的笑容。 找到你了。 余相皖也不管胜之武不武,飞身上前加入战局之中。 期间还怕隔得太远尚居陆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于是好心利用灵力扩大声音的传播,一边对着尚居陆提醒,一边手中握着破茧蓄力。 “尚道友,你师弟妄图比试之时害人性命。” “我不想在下一轮比试时再见到他。” “如此,便只能委屈你了。” 虽然他将阮行远伤得很重,但云上宗一个大宗门,奇药妙丹无数,难保下一轮不会再遇见阮行远。 尚居陆本来便与对方那个弟子打得难舍难分,不分伯仲,乍然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心下一惊。 还来不及反应身前身后两道剑风便疾速向他袭来。 电光火石之间只能飞身堪堪避开。 余相皖凌厉的剑气与对面袭来的剑气猝不及防相撞,发出一声巨响,怦然炸开。 周围离他们较近的弟子都不可避免或多或少的受到了些许波及。 余相皖见尚居陆避开,迅速运起踏风诀,疾速闪到尚居陆身后。 一脚踹向他的后背,瞬间将人踹出去数十米远。 尚居陆本便与人打斗良久,灵力不足,能避开余相皖第一击却避不开余相皖第二击。 不远处与尚居陆对战那弟子,和尚居陆胶着良久,见有人针对他自然是乐见其成。 余相皖并没有羞辱尚居陆的意思,见尚居陆快要砸在地上时飞身上前,一把拎起尚居陆的衣领直奔比武台边缘而去。 移步换影间,手中一松,余相皖立在半空中眼神清冷的看着掉落悬崖的尚居陆。 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尚居陆压根来不及反应,便结束了自己短暂的第二轮比试。 此时心中想起余相皖话中提到的阮行远便觉得一阵气血翻涌。 余相皖见尚居陆掉落再无反扑的可能,这才转身走到叶枕安身旁。 而余皎月和宋清禾忙得不可开交,现在比武台上留下来的弟子都是筑基七八九层的弟子。 乍然看见余皎月和宋清禾这两个修为不是很高的自然是要上前将他俩先打落,好与自己争取晋级的机会。 余皎月还好,筑基七层,而宋清禾却只有筑基五层。 不过好在他是符修,手中那符箓跟不要钱似的往对面弟子身上招呼。 叶枕安这边倒是没人上前招惹,毕竟都看不清他的修为,谁敢上前? 柿子自然是要捡软的捏。 余相皖加入叶枕安看戏的阵营,觉得就这么干看着确实有些无聊,于是将兰花戒中的冰镇灵果汁取出两杯来。 一杯递给叶枕安,一杯自己喝。 待口中一片冰凉时,那双清冷的眼睛微眯,带着些享受。 如此才对嘛。 看别人比试总得备点灵食。 叶枕安自是不陪余相皖胡闹,手中一动就要将那杯灵果汁收入储物戒。 余相皖见状连忙阻止。 “哎,师兄,不如先放我这儿吧。回去待你什么时候想喝我再给你。” 毕竟叶枕安的储物戒可没有保鲜的作用,真让他收进去了可不是浪费么? 叶枕安闻言点了点头。 “也好。” 又过了一炷香,余相皖看向远处那偌大的水幕,只见那上面显现出的数字是一百零一。 比武台上只剩下一百零一对了。 众人见余皎月和宋清禾被车轮战耗得没有多少灵力了,均是打算合力将他们击落直接结束第二轮比试。 余相皖此时自是不可能旁观。手腕一抬,一道灵力疾速打出。 将其中一人打落比武台。 余相皖观察过了,那人修为较低,单打独斗是绝对打不过余皎月的。 只不过余皎月经过无休止的车轮战被耗得精力和灵力俱疲,所以才堪堪落了下风。 此时那面悬崖之上的水幕数字蓦然从一百零一变成了一百。 还在比武台上的众人见水幕弹出的数字也是松了一口气。 好歹是留下来了。 余相皖见比试结束,走到余皎月身旁,看着余皎月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眼中闪过一抹心疼。 扶着余皎月的手借着身体的遮挡缓缓的输出浓郁的治愈之力。 余皎月身上的暗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愈合。 余皎月身体一暖,任由哥哥扶着。 余相皖扶着余皎月,和叶枕安一起飞往看台,余皎月刚一回到看台便被符峰的一位师姐带走了。 余相皖余光不经意的一瞥,突然看见了一道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白色身影。 余相皖语气中带着些许惊喜。 “师尊?!” 叶枕安也恭敬见礼,声音淡淡。 “师尊。” 宁钰看见一袭红衣的小弟子,心中五味杂陈,语气却平淡如水,寒冷似冰。 “嗯。” 余相皖早便习惯了师尊的冰冷面瘫,见此也不觉得被冷落,反而兴致勃勃道。 “师尊是何时来的?” 宁钰闻言愣了一瞬,恍惚想起刚才赶过来时闯入眼帘的那两道红色身影。 少年恣意绝尘,矜雅无限,他们无需去追寻光,他们站在哪里,哪里便是光。 只不过他没想到小八平素清清冷冷一个人,竟然也有这般促狭肆意的模样。 竟在比武台上一边看别人比试,一边喝灵果汁。 这一幕莫名让他觉得有些熟悉,但却想不起来,只觉得记忆中以前应该也是有这么一个少年。 无畏世俗,明媚张扬。 第88章 不认识,认识(宗门大比11) 余相皖看着师尊有些飘远的眼神,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师尊这目光怎么与夏筠朗长老刚才看向他时一般? 似是透过他在看向谁。 是大师兄吗? 余相皖看着师尊失神的模样叹了一口气,出声提醒道。 “师尊?” 宁钰回神,面上并无异常,看向余相皖和叶枕安,说出了不符于那冰冷语气的话。 “你与小七的比试,为师自是要来看的。” 余相皖知晓师尊特意赶回来只为了看他和叶枕安的比试,有些开心又有些犹疑。 虽然师尊赶回来看比试他也很开心,不过师尊的事办完了吗? 当时师尊不是说了归期不定吗? “师尊一年前传讯于我,说下山有要事要办,师尊可是办完了?” 宁钰闻言神色自然,并无任何异样。 “待此次宗门大比结束,为师再下山。” 这话的意思就是没办完,特意赶回来看他们比试的? 就连淡漠如叶枕安,闻言也不由微微侧目。 一个比试而已,值得特意跑回来一趟吗? 见师尊不再多说,余相皖和叶枕安也不多问。 如今第二轮比试结束。 几人各自回宿居。 余相皖并没有蠢到直接问师尊大师兄的事。 宗门之中对大师兄的过往存在讳莫如深,想来也是不容他人打探。 若不是影响到他,他自是不会轻易打听。 如今看夏筠朗长老看他和叶枕安的眼中没有了敌意。 所以他便将大师兄的事抛之脑后了。 一回到小竹屋双腿一盘就是修炼,如今实力尚浅,提升修为才是第一要务。 至于其他的。 该知道的时候总会知道,不该知道的时候万一知道了,若是对他不利的,他也守不住那秘密,甚至可能因此殒命。 所以,顺其自然就好。 不知不觉,便到了第三轮比试。 期间除了第一轮他们筑基期与金丹期同时进行,其余时候都是交错着进行的。 他们筑基期弟子比试的时候金丹期弟子休息,金丹期弟子比试的时候他们筑基期弟子休息。 余相皖几人到达比武场时,周围已是一片人山人海。 路过人群时,余相皖突然听见了一道少女清脆的声音。 “哥哥。” 余相皖停下脚步疑惑的往身后人群之中望过去。 只见其中一个少女一袭白衣,行动间清眸流盼,绰有余妍,那双水润的眸子此刻正像受惊的小鹿一般,小心翼翼地看向他。 余相皖看了一眼,不认识。 叶枕安也看了一眼,认识。 少女走上前来,看向余相皖,想开口叫哥哥,可是又忽然有些不自在。 刚才情急之下便嘴比脑子快,唤出了口。如今却是有些茫然拗口。 余相皖又仔细看了看眼前如同出水芙蓉般好看的少女,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忽然脑海灵光一闪,倏然想起了漫天大雪之中蜷缩在墙根的小姑娘。 除了余皎月,若说扶摇宗还有谁管他叫哥哥的。那便只有一个人了。 于是余相皖试探的开口道。 “蔓蔓?” 秦蔓蔓闻言脸上笑开,见余相皖认出她神情自然了很多。 “相皖师兄……” “我可以继续叫你哥哥吗?” 余相皖一开始确实没认出秦蔓蔓来,毕竟他才将人带来扶摇宗时,小姑娘小小一团,身上脸上青紫纵横,压根看不出原本模样。 瘦瘦小小的一个。 没想到转眼几年过去,竟然长得这般大了。 风姿柳色,亭亭玉立。 毕竟是他亲自带回来的小姑娘,余相皖也不忍心拒绝她。 “你想叫什么都可以。” 秦蔓蔓闻言又开心了些,声音叮咚清脆, “谢谢哥哥。” 余相皖看着眼前清丽曼妙的少女。 蓦然想起了当初那个身子单薄却又倔强坚强的小姑娘,坚定又自信的对他说,她也要入内门。 目光不由下意识看向秦蔓蔓的腰间玉牌。 紫色。 杂役弟子。 秦蔓蔓自然也注意到了余相皖的目光,自然想起了初到扶摇宗时的大言不惭,略微有些不好意思,手下意识的想挡住腰间那块代表着杂役弟子的紫色玉牌。 余相皖并不觉得失望,也并不觉得秦蔓蔓当初说要进内门是异想天开。 只不过秦蔓蔓才入宗门修行几载,纵然她再有天赋,又怎么可能一进宗门就能赢过那些修行数十年的杂役弟子? 对于杂役弟子想升外门弟子的艰辛余相皖也有所了解。 那无异于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艰难无比。 余相皖看出了秦蔓蔓的窘迫,不由伸出手像刚把秦蔓蔓带回扶摇宗时一样,轻柔的抚了抚她的脑袋。 “蔓蔓已经很棒了。” 毕竟杂役弟子繁事很多,修炼资源,修炼时间都很少。 秦蔓蔓能利用碎片时间修炼到炼气七层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秦蔓蔓闻言眼眶微红,声音有些哽咽。 “谢谢哥哥。” 余皎月远远便看见哥哥在和一个清纯温柔的少女说话,而枕安哥哥站在一旁脸色不是很好的样子。 于是上前看向余相皖,轻声唤道。 “哥哥?” 余相皖看见余皎月过来,对两人介绍道。 “这是秦蔓蔓。” “这是我妹妹,余皎月。” 余皎月早便听哥哥说起过秦蔓蔓,不过这还是第一次见。 秦蔓蔓自然也是知道余皎月的。 进了扶摇宗她才知道,当初救她于水火的少年在扶摇宗有着一个什么样的地位。 让她觉得遥不可及,仿佛片刻交集都如梦一般虚幻。 余皎月和秦蔓蔓互相打了招呼。 余相皖见两个小姑娘相处和谐,这才与叶枕安离开。 他们毕竟是男子,女孩之间总是更容易说话些。 叶枕安见余皎月自来熟似的把秦蔓蔓拉走,脸色这才好了一些。 余相皖刚才只顾着和秦蔓蔓叙话了,没怎么注意叶枕安,自是没发现他脸上那微末的变化。 半刻钟后。 扶摇宗管事长老的声音传遍在场每一个角落。 “如今是筑基期弟子比试的最后一轮。” “这一次你们不再有队友。 抽签决定比试顺序和对手,抽到同一支序号玉签的便按序号分别站到五个比试台上。” “规矩如常,除了本命法器以外,不可使用地阶以上法器,不可毁人根基,伤人性命。” 余相皖听完管事长老的话,还在想什么时候上台抽签呢。 这么多人抽签估计也得好一会儿。 谁知才这么想,便看见管事长老手中突然出现了两百支玉签,霎时齐齐汇聚到半空之中。 似风云乱涌,被打乱又重新混合,速度之快让人看不真切。 不一会儿那两百支玉签便分为两百份飘向看台上的不同方向,朝着落座在各处的两百名弟子而去。 余相皖看着飘在眼前的玉签,指尖轻抬,玉签落入掌心。 第89章 以木催风,化气成雨。(宗门大比12) “六十八。” 余相皖看着玉签上的序号,扫视了一圈周围。 行吧。 他谁也不认识,也不知道一会儿即将与自己对战的是谁。 反正到时候上场就知道了,于是又侧身看向身旁的叶枕安。 “师兄,你序号多少啊?” 叶枕安边将手中的玉签递给余相皖,边回他。 “七十二。” 余相皖看向叶枕安玉签上的序号,管事长老刚刚说有五个比试台。 所以他和叶枕安刚好错开,不是同一时间上场。 也不知道另一个抽到六十八号的人是谁。 “我是六十八号,咱俩刚好错开。” 余相皖面色清冷,微微带笑看着叶枕安。 扶摇宗管事长老看晋级的各宗弟子都拿到了玉签,这才继续扬声道。 “既已经拿到玉签,那接下来便开始比试了。” 说完,管事长老飞身而起立于半空中,看向下方偌大的比武台。白色的广袖一挥,只见一片云雾渐起,氤氲缭绕,渐渐遮住了下方的比武台。 不过几息,管事长老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把扇子,小巧玲珑,似一把精致的团扇。 只见他催动灵力轻轻一扇,瞬间狂风骤起,云雾四散。 拨云见月般,下方的比武台慢慢显露出来,一分为五,浮于空中,每一座比武台都相隔数百米远。 倒是比域剑峰的比武台要稍大一些。 管事长老见比武台已成,便收回扇子,飞身回到看台上。 余相皖看着前方,只见他前方的其中一个域剑峰内门弟子手中的玉签突然消失。 接着整个人便出现在了相对应的比武台上。 余相皖百无聊赖的看着。 也不知道比武台上换了多少波弟子,终于快轮到他了。 “师兄,要到我了。” 叶枕安闻言轻轻点头,“嗯,万事小心。” 叶枕安才说完,便见余相皖手中的玉签化作流光,转瞬不见。 不过一息,余相皖就出现在了三号比武台上。 对面同样站着一少年,一袭白衣,明朗清澈。 两人互相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对方一眼,这才上前见礼。 “扶摇宗,余相皖。” “御气宗,陶煜。” 余相皖召出破茧,与陶煜相对而立。 他能看出来陶煜才筑基七层,这种跨了两个小境界的修士,即使余相皖不用破茧也能打赢。 但是,陶煜是火系天灵根,专克他的木灵根,所以用剑稳妥,况且两人往日并无仇怨,不拔剑反倒有些折辱人的意思。 更何况余相皖对于比试向来认真,历来不会仅凭修为便自大轻敌。 两人都是剑修,只见陶煜目光一凌,一跃而起,手中灵剑风驰电掣的朝着余相皖劈出带着磅礴火灵力的奋力一剑! 剑光闪着灼热的光芒,似要将余相皖吞噬殆尽。 余相皖见此手中破茧嗡鸣作响,并不避开,迎面提剑而上,剑气如虹,手中长剑霎时幻化出无数寒星,剑尖开出两朵绿白色的小花,化作两道流光没入剑身之中。 在空中与陶煜那带着澎湃汹涌的火剑相撞。 “嘭!”的一声巨响,空中的两人被灵力震开,各自被震退数十米远。 余相皖可以比拼灵力,用磅礴的灵力压制住属性克制。 但是他并不想,这次遇见的是修为比他低,灵力储存不如他的修士,他自然可以靠自身灵力将他压制打败。 但若是下次来的是与他修为相同或者修为比他还要高的火灵力修士呢? 陶煜经过刚才那会力一击,身体中的火灵力被抽空了一半。 看着对面那五官精致的红衣少年仍旧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陶煜大致猜出了余相皖的修为,也看出了余相皖想用他做他木灵力属性克制的磨刀石。 不过,他并不介意,能酣畅淋漓的和余相皖打一场,对自己的修行也是大有裨益。 三号比武台上,两道截然不同的剑光在空中交织碰撞,又如鬼魅般闪开。 两道身影似疾风吹过,一道艳丽似火,一道灵白若雪,使出的剑气却大相径庭,一道温煦如风化雨,一道炽烈如火炙余烬。 相互胶着交织,泾渭分明,呈极致对立之态。 两人目光隔空相接,都感觉到了对方的难缠。 由于余相皖想在比试之中找出应对属性相克之法,所以并未使出全部灵力,也并未运行踏风诀。 只以剑刃相接。 火克木,水克火…… 水克火! 余相皖灵光一闪,眼中渐渐泛起点点星光。 有办法了!火克木,水克火,空气中存在着许多看不见的微小水分,那么,为什么这些小水分不能为他所用呢? 水来源于天地,只要天地尚存,水气便永不枯竭,那么,便可为他所用。 余相皖一边疾速飞离陶煜,一边疯狂放开身体吸收周围的木灵气,灵气带动风,呼啸朝着余相皖而去。 看台上的众人都被这一幕吸引,看着三号比试台上剑影交错的两人。 余相皖身边灵气暴动。 陶煜在身后穷追不舍。 余相皖见吸收够灵气,看时机成熟,主动将修为压制到筑基六层大圆满,眼神清如泉水。 陶煜在这场比试之中也浪费了许多灵力,他吸收灵气很快,所以将修为压制到筑基六层大圆满,对现在陶煜的状态刚好。 灵力相当,这才公平,也是最能检验接下来他那一招是否可以抗住同等阶修士火灵力压力的测试。 余相皖骤然转身,凌空一踏,顿时身姿飘渺,手中的破茧对着身后的陶煜斩出锐不可当的破空一剑,剑气裹杂着罡风。 余相皖趁机将周围微不可见的水分子聚集到剑身周围,剑身霎时水汽氤氲,逐渐增多。 余相皖目光清冷,看着提剑格挡的陶煜,口中念念有词。 “以木催风!” “化气成雨!” “斩!” 余相皖又是一剑凌厉斩出,剑气中隐隐夹杂着呼啸的水汽。 陶煜见此瞳孔一缩,顿时应接不暇,手中灵剑火光炽热。 两道剑气相互碰撞的一瞬间,空气中霎时烟雾弥漫。 烟雾散去,余相皖手中剑刃直指陶煜喉间。 看台上众人愕然,筑基七层的木灵力剑修打败了筑基七层的火灵力剑修? 而且一开始余相皖还在被陶煜的火灵力压制,压根发挥不出它该有的力量。 可最后这两人的最后一击,竟是实力相当,火灵力威力并未削减,反倒是木灵力不再被压制,发挥出了它应有的力量。 两道迥然不同的灵力相互碰撞消散,空中还出现了许多雾蒙蒙的水气。 余相皖最后这一招是怎么做到的? 余相皖并不知道自己最后这一击带给众人的震撼,只将破茧收起,声音清浅。 “承让。” 第90章 美人骨,温柔乡。(宗门大比13) “扶摇宗余相皖,胜!” 余相皖一回头,才发现看台上许多弟子看他的眼神似是在冒泡一般,就像突然发现了什么宝藏。 不由有些莫名其妙。 直接飞身回到座位上。 才坐下,身旁的叶枕安手中玉签化为流光,之后整个人直接出现在了一号比武台上。 少年红衣猎猎,潋滟风华尽显,他即使就站在那里什么也不做,也会引得无数目光追随。 余相皖再看向其他几个比武台,几乎每一个比武台上都站着一个他熟悉的人。 得,余皎月,李枳以及恋爱脑女主洛沅芷分别站在了另外三个比武台上。 一次将余相皖认识的几人聚集了大半。 叶枕安的对手是一个筑基八层的云上宗弟子。 两人才见过礼,只见叶枕安不知何时手心凝聚出一道灼热的火灵力朝那云上宗弟子袭去,只发出一击,连剑都没出,那人只来得及将长剑抵在面前减少冲击,随后便一脸懵逼愤恨的迅速掉入了悬崖。 余相皖:“……” 看台上目瞪口呆的众人:“……” 能进入决赛的无疑都是各宗佼佼者,没想到他连一击都没扛过,这还是数百年来第一次结束得如此迅速的比试。 众人齐齐不可置信的呆了两秒,这才回过神来,原本静默的看台顿时喧闹一片,弟子们交头接耳叽叽喳喳的谈论着。 只见叶枕安对众人的反应漠然置之,既没看见他为轻松赢得比试的胜利而欢欣,也没看见他露出任何其他的情绪,仿佛只是路过比武台,顺手丢了一个人下悬崖一般。 “扶摇宗叶枕安,胜!” 一号比武台的裁判弟子后知后觉的扬声宣布比试结果。 余相皖看叶枕安回来了,面容虽然清冷,唇边却带着笑意的夸道,“师兄真厉害。” 叶枕安点点头淡定的落座,如果忽略他耳尖上的那抹薄红的话。 余相皖一开始还想着叶枕安这么狂是不是有点得罪云上宗。 等那云上宗弟子被比武台悬崖下的云雾托起来时,余相皖才知道叶枕安为何不多与他体面周旋两招,直接切入主题一击败之了。 原来是在第一轮秘境之中妄图抢叶枕安羽简片反被揍的那名蓝衣男子啊。 那没事了,换他他也这样,不怪叶枕安。 毕竟尊重要给值得的人,而那蓝衣男子,不配。 只不过没想到这人居然撑到了决赛,要是余相皖早点发现他,那第二轮比试他将阮行远丢入悬崖的时候就捎上他了。 顺手的事儿。 不过遇见叶枕安他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余相皖都不知道该说这人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了。 你说他运气不好吧,他又能一路高歌猛进撑到决赛,你说他运气好吧,两百个人里面他偏偏抽到了自己得罪过的叶枕安。 又过了一炷香,其他几个比武台的比试也落下了帷幕。 “云渺宗李枳,胜!” “扶摇宗余皎月,胜!” “云渺宗洛沅芷,胜!” “御气宗张二,胜!” 除了张二,其他人赢得即使略微困难,那也是毫无悬念。 比试一直持续了三日,这几日余相皖和叶枕安都赢得毫无压力。 余皎月也凭借着出色的阵法和变幻莫测的法术成功打进了前十三名。 照例由扶摇宗管事长老摇签分发给进入前十三名的弟子,抽到同一个序号的弟子会按序号直接上台,还有一个空签,抽到空签可直接晋级下一轮。 余相皖看着飘在眼前的玉签,指尖轻触。 眨眼便出现在了二号比武台上。 而现在站在他对面的,是一个筑基九层的乘风宗弟子。 这名弟子余相皖了解过,金木双灵根,两百多岁,因为上一届宗门大比举行的时候才是炼气七层没能参加,所以才在他们这一届参加。 而像他这般的弟子并不在少数,几乎每个宗门都有许多这样的弟子。 毕竟一入宗门就能参加宗门大比的弟子是少数。 “扶摇宗,余相皖。” “云渺宗,祁既明。” 祁既明率先飞到半空之中,一把寒光凌凌的长剑破空而来,直击余相皖面门。 余相皖迅速转身避过,随即脚尖一点飞身而起,拿起破茧与祁既明在空中长剑相交。 两人一时打得难舍难分,呈胶着之态。 祁既明毕竟比他多修炼了两百年,修为比他还要凝实些,余相皖对打起来也是颇为吃力。 一炷香后,余相皖心思一转,随即运起踏风诀疾速后退,倏地消失在比武台上,似风划过般,比武台上只余一片红色的残影。 除了修为高的各宗弟子和长老,一般人很难捕捉到余相皖的具体位置。 红色的残影一直围着祁既明打转。 祁既明迟迟找不准余相皖的具体位置,额头青筋暴起,时间拖得越久对他越没利。 可每次挥出的剑都落不到实处,打中的只有空气,连余相皖的衣袂都碰不到。 余相皖看祁既明急了,这才一边跑,一边凝出一把木灵力长剑,主动发起进攻。 突然,祁既明只感觉后背一凉,连忙转身一剑砍出去。 回头的一瞬间,眼前那用木灵气化做的长剑被他一剑砍碎,化为点点翠绿色的星光四散在空气中。 待反应过来时一把锋利的剑刃已经抵在了他的喉间,但凡动一下都能瞬间割破他脆弱的喉咙。 祁既明眼中闪过不可置信,可喉间的利剑却又让他不得不认清现实。 他输了。 “你输了。” 余相皖右手持剑抵着祁既明的脖颈,站在他身后,两人近在咫尺。 “我认输……” 祁既明声音有些干涩。 余相皖见他认输,将抵在他喉间的破茧收起,施施然离去。 “承让。” 回到看台,见余皎月正坐在符峰专属的席位回过头看着他,少女艳若桃李,粉颊微红,就连挤眉弄眼也是尽显娇俏。 只见她粉唇一张一合,然后对着他比了一个厉害的手势。 余相皖见此哑然失笑。 余皎月在夸他厉害呢,还说她这次抽到了空签。 余相皖这一组比试结束后,最后一组抽到六号的两个弟子便出现在了二号比武台上。 是洛沅芷和另一名域剑峰的弟子。 少女手握一把银白色长剑,白衣飘飘,一招一式似风和煦,却剑剑暗藏玄机,但凡被她的剑风碰到之处无一完好。 很快只见他们域剑峰那名弟子身上的法袍就破破烂烂的了。 余相皖看得有些入神。 洛沅芷的剑法好柔,如轻纱缠绕。少女不像是在比武台比试,倒像是在舞剑一般,柔中有刚,刚中带柔,所有锋芒都隐在那轻柔的长剑之下。 美人骨,温柔乡,出其不意,杀人于无形。 第91章 蒲柳之姿(宗门大比14) 三号比武台上。 叶枕安一比试完就下意识的转头看向高坐看台的余相皖。 竟看到余相皖正睁着一双清澈纯净的眼眸一眨不眨的盯着比武台上的其他人。 叶枕安见此皱了皱眉,心底有些不舒服。 循着余相皖的目光看过去,才发现他是在看洛沅芷。 看得入了神。 叶枕安并未放轻动作,甚至还特意路过余相皖前面遮住了他那灼热的视线。 谁知余相皖直接往旁边挪了一下屁股,见眼前没人遮挡视野之后继续聚精会神的看向三号比武台。 就连他都坐下了也没回神。 叶枕安看着余相皖这副模样,倏然想起了他十二岁那年,余相皖从翠香楼将他带回丞相府时对他说的话。 “你放心,我不喜欢男的。所以不会对你做什么,接下来这几年你便老实待在院子里即可。” 后来余相皖果真将他放在院中三年,不闻不问。 虽然同处一处屋檐下,但整整三年时间,除了云净山求平安符,两人也只见过寥寥几面。 不对。 余相皖十岁时对十三岁的叶枕安说的话,直到二十岁,叶枕安才完全听进去。 他不喜欢男的,那不就是喜欢女的吗? 忽地又想起第一轮秘境比试的最后,他们遇见了李枳几人,在场那么多人余相皖也是偏偏对着洛沅芷出神。 想到此叶枕安眼中蓦然转冷,随即循着余相皖的目光看向二号比武台上正在打斗的白衣少女。 蒲柳之姿。 长得也不怎么样嘛…… 叶枕安又看了几秒,终是恢复了一丁点良心。 行吧,他承认先前的话有点违心了。 其实长得也还行,但也就那样儿。 而且中看不中用! 实力也不是很强…… 剑法也不是很好看…… 越看叶枕安心中否定的声音越弱。 渐渐的在心里闭了嘴,一言不发。 待余相皖回过神来时,发现其他几个比武台的人都比试完了。 现在正在进行最后一轮抽签。 余相皖拿到玉签这才注意到叶枕安的脸色不太好看,于是问道。 “师兄怎么了?” 莫非是先前比试的时候伤着了? 可是余相皖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个彻底,也并未看见有任何伤口。 这下余相皖疑惑了,难不成是不高兴了? 可是都晋级了还有什么不开心的? 叶枕安看着余相皖茫然无知的模样有些气结。 余相皖见叶枕安并不回答他,于是再次开口。 “师兄可是伤着了?” 叶枕安抿了抿唇,又隐晦地看了眼云渺宗的席位,敛下眸中的异色。 “……没有。” 余相皖觉得今天的叶枕安有些奇怪,不过又找不到原因。 于是只得作罢。 这次他抽到的签,序号是一。 上台之后才发现对面站着的人是熟透了的熟人。 余相皖:“……” 还挺巧。 “师兄也是一号?” 叶枕安点了点头,他刚刚满脑子都是余相皖以前对他说的那些话,压根没注意余相皖抽到了几号。 没想到他俩能抽到一起。 余相皖正看着叶枕安呢。 忽然余光一瞥,看见叶枕安的身后,眼眸不由微微睁大。 旁边的二号比武台上站着的竟然是李枳和洛沅芷。 男女主对打? 什么神级场面,好想看! 叶枕安见余相皖又盯着他身后瞧,循着他的目光微微回头,就看见了他身后的二号比武台上的洛沅芷。 洛沅芷见旁边的一号比武台上叶枕安和余相皖都在盯着她看。 心下一噎,有些奇怪。 不过鉴于几人勉强算得上认识的份上,对着他俩友好地点了点头。 偷看突然被抓包还被释放善意的叶枕安:“……” 他就活该多看这一眼。 回头见余相皖还在盯着那边看,不由出声提醒某人,声音薄凉如冰。 “扶摇宗,叶枕安。” 余相皖闻言果然回神,听着叶枕安的语气总觉得有些瘆人。 “扶摇宗,余相皖。” 以往他们在域剑峰切磋过无数次,不过这么正式还是第一次。 叶枕安如今修为比他高将近一个小境界,而且还是专门克他的天系火灵根。 余相皖面上不显,心下凝重。 还好他之前找到了提升木灵力对战火灵力也不被过分压制的方法,不然猝不及防的对上境界比他略高的叶枕安还真没办法。 两人对视一眼,忽然闻风而动,身形如同鬼魅一般,刀剑相向。 在比武台上皆是倾尽全力,并不像关系尚可的同门师兄弟,倒像是生死仇人一般。 剑剑不留情,刀刀要人命。 余相皖紧握剑柄,猛地一跃,身形便如同离弦之箭一般朝叶枕安所在的方向击去,手中长剑挥出一道凌厉的剑风,剑光闪烁,里面仿佛蕴藏着无限蓬勃的生机。 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里面隐藏着无限的杀意。 叶枕安提剑迎上去,长剑炙热凌厉,似有天火跳动燃烧,灼人耳目。 两道残影红衣翻飞,在空中快速相聚又疾速退开,两剑以摧枯拉朽之势奋力相博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比武台上,破茧与化蝶的碰撞声不绝于耳。 余相皖此刻也有些脱力,手下却一招接着一招的击出,叶枕安也不遑多让,一边格挡一边回击。 两人眼中都是一片冰冷。一人眸光沉沉,一人双目凛凛。 一炷香后,两人攻防情况两极反转。 再这样下去不行,余相皖被叶枕安逼得步步后退,很快就退到了比武台边缘,下面是无尽的深渊,只要再往后一步就会彻底坠落。 余相皖眼中忽然闪出一道光芒,借着比武台纵身一跃,踏风而起,瞬时离叶枕安数十米远,身上浓郁纯粹的木灵气拼命地向破茧涌去。 只见破茧剑身突然绽放出无限的绿意,绿白色的花朵不再只开那小小的两朵,反而如雨后春笋一般,无穷无尽的接连涌现出来。 反反复复地生根,发芽,打苞,开花,之后四散开来萦绕在余相皖身边。 一切不过是发生在瞬息之间。 叶枕安见此眼神一凝,语气第一次染上焦急。 “余相皖你疯了!” 竟然在关键时刻领悟剑意,他体内的灵力经过长久的打斗已经消耗了许多,一个把握不好就会剑道尽毁。 余相皖闻言如画春生的精致面容漾开一抹笑意,纯澈如泉的眼眸中带着些许促狭。 “师兄,接招吧!” 少年红衣墨发飞扬,手中破茧发出兴奋的嗡鸣,叶枕安手中的化蝶也在微微颤抖,似在回应。 “清风剑诀第二式!” “万物生春!” “去!” 余相皖似流光一般从高空疾速向比武台上的叶枕安袭去。 手中长剑隐隐带着毁天灭地之势。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他退却,余相皖会被自身磅礴的灵力反噬。 叶枕安见状连忙将自身剩余的火灵力全部注入化蝶之中,脚下一动,浑身似一团灼热的巨火冲向余相皖。 两人以光速向对方逼近,凌冽剑意皆是带着排山倒海之势倾轧而去。 第92章 你可知错?(宗门大比15) 二人皆是一身红衣,一人如莲濯濯夺目,一人似春万物生辉,两人所过之处皆带着无垠喷涌的纯粹灵力。 余相皖周边似万花开遍,绿意蓬勃,生机盎然。 叶枕安身后如火星铺路,似万千星辰带着耀眼的火光。 两股浩瀚的火灵力和木灵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空中碰撞。 “嘭!” 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起,震耳欲聋。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空中两道红色的身影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分别被迫往两个相反的方向弹射出去。 一左一右,两人皆是红衣墨发,像两只断翅的鸟儿,同时朝着比武台的边缘疾速落下。 瞬间便落入积翠成渊不见底色的悬崖。 宁钰赶到时,就看见自己的两个小徒弟如破布娃娃似的从比武台空中落下。 两人比试的阵仗太大,连下方负责托人的云雾都被巨大的灵力波冲散开来。 宁钰化作一道流光往悬崖下面飞去。 果然看见了还在急速下落的两道红色身影。 宁钰先接住余相皖,又闪身朝着另一边飞过去接住叶枕安。 这才脸色冰冷的带着两人回到域剑峰。 余相皖再醒来时,是在自己的小竹屋中。 脑海空白了一瞬,这才想起来昏迷前比武台上的一切。 不由心里有些发虚。 他和叶枕安这次太疯狂了。 希望师尊知道了以后不要太生气。 才出院门,就看见院门口那棵桃树下站着一个人。 一袭白衣纤尘不染,而他前面还有一个人,是叶枕安。 两人听见这边的窸窣动静回过头来,看向余相皖。 宁钰面无表情。 叶枕安面容淡漠。 不愧是师徒。 余相皖来不及多想,他总觉得师尊似乎比往常更冷一些。 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 “小八,过来。” 余相皖听着师尊淡漠的声音,乖巧的走过去。 “可知错了?” 余相皖垂头颔首,识趣的说道,“师尊,弟子知错。” 宁钰看着余相皖这副乖乖低着头认错的模样心下叹气,现在认错倒是认得快,怎么做事之前也不知道想想后果呢? 叶枕安也才被师尊训过。 只安静的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这次他和余相皖确实是过了些。 一个比试而已,他俩当时只想着好好切磋一下,虽然最后他是被迫接招,但两人也没想到会产生那么大的威力影响到隔壁的比武台。 让隔壁的两个比武台都受到他们灵力波的影响禁滞了一瞬。 “你可还记得从前,为师与你说过的话?” 范围太广,余相皖仔细想了想,才从回忆中拎出些许片段。 “循序渐进,不可急功近利,要踏踏实实。” 宁钰闻言不再看他,转身负手而立,声音冷漠飘渺。 “是,也不是。” “待比试结束之后你和小七便去思过崖反省吧。” “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宁钰说完便毫不留情的走了。 徒留余相皖和叶枕安待在原地。 师尊这次怎么那么生气?说话也是似是而非的并不挑明。 难道是另一句?让他和叶枕安不要在意这些虚名? 师尊不会以为他俩自相残杀是因为虚名吧? 他俩真的只是纯粹想看看自己的极限在哪里而已,而且他俩在扶摇宗轻易不会遇见什么危险,所以才有些肆无忌惮了。 这还是俩人第一次被罚,神色都有些蔫蔫的。 听说思过崖一天过四季,灵力稀薄,狂风呼啸,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余相皖突然想起来什么,看向叶枕安。 “师兄,我俩比试可有结果了?” “嗯。”叶枕安声音淡淡。 “结果是什么?你赢还是我赢?” 余相皖原本有些黯淡的双眼顿时有了神采。 “我俩一同掉下比武台,所以算平局。” 听见这个结果余相皖还是有些意外的,毕竟宗门大比甚少出现平局的情况。 忽地又想起了男女主和余皎月的比试结果,虽然心下有了猜测,但还是问道。 “那长乐和洛沅芷呢?” “洛沅芷和李枳谁赢了?” 叶枕安听见他问洛沅芷心下有些异样,他还以为以他那清冷淡漠的性子不会问的,没想到终究是他想多了。 那洛沅芷不过才见过两面,对他来说就有那么特别吗? 虽是这么想,但叶枕安还是回道。 “听闻皎月稍逊一筹,输给了云上宗那个弟子。” “至于洛沅芷和李枳……” 他看着余相皖脚步随意,悠然自得的模样,轻声开口,继续道。 “是洛沅芷赢了。” 余相皖悠闲的脚步一顿,随即不可置信的回头看向叶枕安。 那张清冷绝尘的面容也略微凝滞,难以置信的又问了一遍。 “谁赢了?” 叶枕安仿佛没看见余相皖的惊诧,又重复了一遍,只是声音有些低。 “洛沅芷。” 余相皖被这个消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压根没注意到叶枕安那一瞬间的低沉。 男主可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混沌神雷体啊。 而且他现在是筑基九层大圆满,都半步金丹了,不至于会输给才堪堪筑基八层的洛沅芷吧? 且在《世外修仙》中,李枳也从来不是恋爱脑。 别说现在他还没喜欢上洛沅芷,即使是原着中为了他付出了一切等了他一千年的洛沅芷,他也不见得会让着她。 毕竟原着中他的设定可是一个大直男,嘴上会心疼人,但那是在不触及自己利益的情况下。 余相皖百思不得其解。 “师兄可知道洛沅芷是怎么赢的吗?” “听闻是李枳将洛沅芷打伤了,上前扶她。结果洛沅芷趁其不备将其打出了比武台。” 余相皖问什么叶枕安便答什么,多一句也没有,一板一眼的将自己听见的复述出来。 行吧。 若按叶枕安这说法,那他俩还挺复杂的。 原着中并没有男女主同一擂台这一出,李枳是第一名,女主是第三名。 看来因为他的到来,确实无意间改变了许多事。 明天是最后一次比试了,如今加上上一轮抽到了空签的那个弟子,刚好还剩五个。 余皎月他们虽然这一轮比试输了,但也会和前十三名中除了他们成功晋级的五人继续进行比试。 决出第六名到第十三名。 第93章 不是?这真打啊?(宗门大比16终章) 翌日,点翠峰,比武台。 余相皖已经比了两轮了,筑基九层大圆满的男主不在场上,他和叶枕安直逼金丹的修为势如破竹般击败了其余两人。 在这之前他也没想到前三名是在他,叶枕安和洛沅芷之中。 洛沅芷剑法再妙,毕竟修为摆在那里,输给他和叶枕安也是意料之中。 意料之外的是余相皖和叶枕安又对上了。 余相皖看着迎风而站的叶枕安,又看了看看台上一言不发的冰冷师尊,轻声道。 “师兄,这次点到为止,毕竟你我还得留存体力去思过崖呢。” “嗯。” 比试一触而发,余相皖和叶枕安这次只相当于一次喂剑切磋。 并不像昨日那般疯狂,很快便分出了胜负。 以叶枕安一剑指在余相皖眉心结束。 余相皖并不见输了比赛的恼意,反而轻轻笑开。 “师兄,你赢了。” “承让。” 叶枕安收起化蝶,与余相皖并肩回到了看台上。 余相皖并不意外会输,反正第一名和第二名都是扶摇宗的,对他和叶枕安来说,谁输谁赢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不能再惹师尊生气了。 师尊虽然嘴上不说,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昨日的气还在呢。 明明知道在扶摇宗他们不会出什么事,也不知道师尊昨日见着他与叶枕安共同掉入悬崖反应为何会那般大? 很快。 余相皖和叶枕安又出现在了比武台上,除了他俩还有洛沅芷。 是了,前三名。 也不知道这次宗门大比的奖品是什么? 扶摇宗管事长老站在余相皖等人前方几米处。 抬手一召,余相皖三人面前便出现了三件宝物,稳稳漂浮在他们眼前。 看台上各宗弟子看见凭空出现的那三件奖品,均是一片哗然。 “可遇不可求的时空石! 天阶中品防御法器护心铃! 八阶净心莲!” “这次宗门大比前三名的弟子奖励怎么这么丰厚?早知道我也拼了命的去争取了。” “你腿都断了还不够拼命啊?” “……你不懂。” 议论声不绝于耳,扶摇宗管事长老看着眼前云淡风轻的三名弟子,心中还是有些满意的。 不骄不躁,甚好。 “由第一名开始选,依次类推。” 叶枕安闻言又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三个宝物。 余相皖也跟着看向叶枕安。 不知道他会选什么? 按叶枕安往常的行为习惯,大概率会在护心铃和净心莲之中选择吧? 余相皖才这么想,就见叶枕安将手伸向了时空石。 不由呼吸一凝,瞳孔微微放大。 叶枕安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呢?按理说他的本命剑都用时空石喂过了,不至于啊? 难不成他还想炼制其他成长型的法器? 余相皖虽然有些疑惑,不过也并未表现出什么。 甚至都没表现出一点儿对时空石的渴望。 时空石确实对炼器师的吸引力很大,叶枕安应该也是不能免俗的,即使炼制出来他不用,也可以拿去拍卖行,毕竟用时空石炼制出来的法器可是有价无市的。 三种东西对叶枕安来说价值都差不多,不过他是第一个选择的人,也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余相皖想要的。 所以每走到一样东西面前,就试探着停下一息,似在认真挑选,实则不动声色的观察余相皖的反应。 走到净心莲和护心铃面前余相皖都一副淡淡的模样,并无什么反应。 直到他走到时空石面前,余相皖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滞。 虽然只有一瞬,但还是被他敏锐的捕捉到了。 于是伸向时空石的手一顿,旋即拿起一旁的护心铃。 余相皖看见这一幕有些不可置信。 这可真是峰回路转又一转啊。 叶枕安真是一个好人。 也不知道这一块拳头大小的时空石这次可以让空间升级多大。 洛沅芷拿到净心莲心下也很是开心。 毕竟她这次参加宗门大比的唯一目的便是这朵净心莲。 她爹需要。 余相皖和叶枕安拿到奖品,又领取了积分之后,这才和宁钰一起离开。 其实昨日那场比试他和叶枕安心中都有数,知道对方不会受什么重伤。 但是师尊不知道。 于是余相皖和叶枕安乖乖的跟着师尊到了思过崖山门前。 千梯之上便是思过崖所在了。 眼前还是一片四季如春的温暖景象。 宁钰看了余相皖和叶枕安一眼,抬手将他俩的灵力封禁,声音波澜不起。 “去吧。” 余相皖和叶枕安恭敬答道。 “是,师尊。” “是,师尊。” 宁钰说完就离开了,徒留余相皖和叶枕安看着眼前连绵不断的阶梯。 这阶梯与其他皆有不同,它两面并无任何扶手植物遮挡,只有光秃秃的阶梯,一眼望不到头。 他和叶枕安仿佛一起做得最多的事便是爬阶梯了。 在凡间爬云净山的阶梯,在云渺宗爬登仙梯,在域剑峰爬长梯,如今又要爬思过崖的梯。 人总是在不同时间做着相同的事情。 余相皖和叶枕安一踏入第一道阶梯,身形便是一晃。 没想到从外面看这阶梯有两米宽,但是当你真的踏进来时,便知道它的可怕之处了。 脚下居然只有两只脚的宽度,像是量身制作的一般,多一分没有,少一分可以。 而下方竟是万丈深渊,若是不小心掉下去即使他们是修士也得安安分分躺足一百天。 两人中间像是被无形的屏障隔开了一般,一人站在一边。 而周围全部漆黑一片,除了能看出长梯泛出点点冷冷白光,其他便什么也没有了。 深渊深不见底,像是被一层浓浓的黑雾笼罩,不见真容。 有时候未知才是最可怕的。 两人见此都不敢大意,只仔细注意脚下,就怕一个不慎掉下去。 也不知爬了多久。 只觉得一开始天气还温暖如春,接着便是酷热难耐,秋风萧瑟,寒风刺骨。 余相皖也不由冷得打了一个哆嗦,但还是精神紧绷的注意着脚下。 这思过崖爬梯之时一日过四季啊? 难怪扶摇宗内的弟子大多都谨言慎行,就怕一个不慎被发配来思过崖,这还真是活受罪,精神和肉体上的双向折磨。 两人爬了十余日,这才终于看见峰顶。 等到了峰顶,才发现这上面空无一物,只一块平脊凹凸的地面。 约摸数十米大,毫无遮挡物,大风呼啸凌冽,似冰刀子拍打在身上。 余相皖一个错眼,便不期然看见了叶枕安那张细腻白皙的面容上被冰刀子打出的红痕。 随即看向自己裸露在外的手,只见手背处也是一片红痕。 余相皖:“……” 不是?这真打啊? 爬是真爬,打也是真打。 而且这风还挺大,雪也挺大。 万一被吹落下去,想都不敢想。 第94章 思过崖另有玄机? 十日后。 余相皖和叶枕安身上灵力被封,只凭着修士强悍的身躯和坚强的意志,堪堪抵住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的风雪。 叶枕安常年十二个时辰昼夜不眠,倒是习惯了不睡觉。 而余相皖即使后来发奋图强追赶叶枕安的修炼进度,但也总习惯抽出半个时辰来让自己放(shui)松(jiao)。 如今灵力被封,只觉得思想更加困顿。 且这思过崖崖顶一日过两季,白天烈日炎炎,连吹过来的风都像刚被蒸发出来的水蒸气一般灼人。 而夜晚却与白日天差地别,风雪交加,冻人噬骨,气温直逼零下几十度。 昼夜温差这么大,如果他和叶枕安是水果,那他俩熟了还不得甜死啊。 想着想着,心口又忽然一阵悸痛,脚下一个踉跄,只一晃神的时间,余相皖便被凌冽的寒风裹挟着飞到了悬崖旁边,离万丈深渊不过咫尺之遥。 叶枕安见到余相皖瞬间被寒风刮到悬崖旁,连忙向余相皖奔去。 才堪堪拉到他红色亲传弟子服白色的腰带,两人便被飓风刮下了思过崖,两抹鲜红的身影一同隐入无边无际的黑雾之中,渐渐消失不见。 余相皖再醒过来时,只看见头上全是遮天蔽日的大树,以及满地的残枝落叶。 叶枕安呢? 余相皖踉跄着站起来,自视了一下自身,并无什么大碍,只不过摔得狠了些。 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要是余相皖还是丞相府那个养尊处优天天能躺着绝不站着的公子,那估计一百个他都不够死的。 余相皖往周围看了一眼,并没有看见叶枕安的身影,正打算走远些去找时,脚下一个趔趄,像是被什么东西绊到了一般。 余相皖往脚下一看。 赫然便是一个人形状的大坑。 脚下的土壤紧实,观其形状,不出意外便是被他给砸出来的。 余相皖:“……” 行吧,荒郊野岭的,左右这么丢脸的事没人看见。 找叶枕安要紧,毕竟他自身身体愈合能力这么强都能造成如此威力,而且现在身体还未完全恢复好。 更别说被封了灵力的叶枕安了。 余相皖以自己为中心,放出神识,终于在几里外找到了叶枕安。 他还昏迷着,身下的坑并不比他小。 赶过去时才发现叶枕安身旁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正在喂叶枕安吃疗愈丹。 余相皖不知这少年品性,刚想阻止,便见那疗愈丹已经喂下去了,于是只得作罢。 喂都喂了,再纠结也无果,万一这少年只是心善,那他再去质问岂不是平白寒人心吗? 余相皖抬眸望去,只见那少年身姿挺拔秀颀,穿着一袭象牙白滚边镶着百合的法衣。 少年明显也发现了余相皖,回过头来。 余相皖这才看清他的样貌,姿容俊逸,神采飞扬,是一个如松风水月般让人一眼惊艳又耀眼的陌上公子。 君澈看了余相皖一眼,又回头看了一下躺在一旁面色惨白的叶枕安。 见两人容貌不俗,皆是一袭相似的潋滟红衣,便知两人是一同坠入这鲜少有人涉足的后山的。 余相皖上前道谢,“多谢道友救我师兄。” “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君澈见着余相皖青涩的模样,不由起了些许逗弄之心,笑着开口道。 “君澈。你唤我阿澈便好,我师尊也是这般唤我的。” 少年鲜衣怒马,龙章凤姿,即使才第一次见面就说出如此不合常理的话也并不让人觉得唐突,反而更显得少年如风似月,亲近温润。 “君道友。” “我叫余相皖,你刚刚救的这位是我师兄,叶枕安。” 余相皖不习惯第一次见面就唐突的唤人小字,只中规中矩道。 君澈闻言也并不在意,看向余相皖,问道。 “两位道友可要随我一道下山?” “那便麻烦君道友了。” 余相皖从善如流的答道,如今他和叶枕安灵力被封,而面前这少年若是要害他们早害了,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所以还是跟着他安全些,也不知这少年是何修为,瞧着年岁也不大,余相皖竟然看不透。 可看他也并不像什么活了几万年的老妖怪,活脱脱一副恣意明媚的少年模样。 君澈拿出一艘灵舟,随即用灵力托着叶枕安上去。 其实他更愿意把昏迷的这个绝色少年收入灵兽袋,然后带着余相皖御剑飞行,这样还更方便一些。 可是又觉得这样不太礼貌,于是便礼貌的拿出灵舟了。 余相皖看着豪华得能亮瞎眼的灵舟不由咋舌,还挺富啊,天材地宝就这么挥霍? 不过半刻钟,几人便穿过群山,来到了山峰之上,映入眼帘的是一处精致的小院落,金碧辉煌,美轮美奂,处处都写着我很贵的模样。 院门口随便扣一块院门下来都够普通修士少奋斗好几十年了。 余相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豪横的居所。 不由又侧目看了君澈一眼,这次再看,才发现少年的法衣绣着许多镶着银丝的华丽百合,隐隐还有高阶阵法和灵力的波动。 腰间系着一块翠绿色的玉佩,莹润有光泽,是一个天阶法器,应该是隐匿形法器,难怪轻易看不出他的修为,也感受不到他的威压,原来都被这法器尽数隐了去。 就连他头上那支留白暖玉也是价值数十万上品灵石的防御型法宝。 乍然得知真相的余相皖:“……” 有生之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富裕之人,明媚不张扬,低调且奢华,两种极致的反差糅合在一起,并不觉得割裂,反而更衬得人温和有礼,如春日暖阳。 余相皖和叶枕安被君澈安排在一间侧屋之中。 他本想换一身法衣,可低头才发现自己身上这件亲传弟子服似乎少了什么东西? 再看向一旁安静躺在床上的叶枕安,目光下移。 两人腰间系着的白色丝带都不见了。 他记得他落入悬崖时叶枕安扯住了他身上衣衫一角,现在想来他扯住的应当就是白色腰带了。 那叶枕安自己的腰带呢? 想着自己掉下来时砸出的深坑,以及深坑中那许多断枝残叶,想必是叶枕安落下来时被树枝刮蹭掉的。 余相皖不待多想,迅速打理好自己,然后给叶枕安施了一个清洁术。 也不知他俩这是掉入了何处,思过崖黑雾掩埋之下还有这么广袤的天地吗? 也不知师尊怎么样了,知不知道他和叶枕安从思过崖消失? 算了,不想了。 既来之,则安之。 等师兄醒了再做商议。 叶枕安睁开双眸时雾了一瞬,这才想起来在思过崖余相皖又突然心悸晃神。 之后他去抓余相皖,却没抓住,中途还被强劲的崖风分开,一同从思过崖坠落。 第95章 师尊不护你,我护你。 余相皖见叶枕安醒过来,上前将人扶起来靠在床头。 “师兄,你醒了?可还有不适?” “无碍。” 叶枕安声音有些喑哑,垂眸小心感受着腰间那扶着他的手传来的温度,温暖,平和,一触即分。 像余相皖这个人一样,虽然平素看起来清清冷冷的一个人,但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和善骗不了人,却又对谁都疏离漠然。 叶枕安晃神,上一次感觉到这个黑暗肮脏的世界尚有一丝光亮是什么时候呢? 好像很久很久了,久到后来他都不曾回忆起那般不堪破碎的过往。 他本能地想抓住这无意透进他阴沉世界的光,即使是短暂的。 于是斟酌着开口道。 “长宁。” “嗯?”余相皖疑惑的抬眸看向叶枕安。 “你还记得坠入悬崖时,你心悸的感觉吗?” 余相皖闻言一怔,抿了抿唇,敛下眸中的异色,他或许知道叶枕安想说什么了,但是他不想听,也不想知道。 有些话不必摊开来讲。 “师兄,你好好休息吧。” 说着站起身便往外走。 忽然感觉到衣袖处传来的异重,余相皖脚步一顿。 垂眸看向衣袖处叶枕安那只苍白劲瘦的手,循着那只手往上看去,是一双幽深看不见光的眼睛,像深渊,又像漩涡,让人不自觉溺入其中。 余相皖顾念着叶枕安的身体,抽了一下衣袖,没抽出来,这才冷声道。 “放手。” 叶枕安知道余相皖生气了,手下却抓得更紧,隐隐可以看见苍白的手背露出来的青筋。 “你知道是不是?” “你知道你的心悸修为越高越严重,你知道因为这个你会无时无刻的陷入危险之中,你知道你随时可能因为这莫名的心悸而陨落!” 余相皖闻言脸色倏地变得冰冷,一个用力将被叶枕安紧攥在手中的衣袍抽出来,衣袍倏地自然垂落,划出一道冰冷的弧光。 叶枕安到底是一个病人,瞬间被扯了一个趔趄,手中落空,抬眸不可置信的看向余相皖。 “我知道又怎么样?” “我就是要站着死也不要像鱼肉一样祈望别人垂怜。” 叶枕安落寞地将还滞在半空中的手垂下,许是伤势还未好,许是有些被打击到,手微微颤抖着,竭力撑在床沿上。 他失落地低垂着头,像一只茫然无措的小兽,低低呢喃。 “难道修炼就那么重要吗?难道你就没有在乎的人吗?” 叶枕安抬眸看向余相皖,目光灼灼。 “如果你因此有什么不测,你让余皎月怎么办?你让现在还孤身待在丞相府的夫人怎么办?” 余相皖不语,眼中透出些朦胧来,谁又不想好好活着呢? 可是他不能不争,他不能不强,如果连他都耽于享乐,只看得见眼前,那日后呢? 日后如果叶枕安被强制走剧情,日后若再遇见实力强劲的仇家,他们难道就只能安安静静的任人宰割吗? “我以为你知道的,师兄。” “你从小命运多舛,你应该知道,普通人想要活着有多不容易,特别是连自保能力都没有的人。” “事到如今,你以为我可以全身而退吗?” “你以为师尊可以护我一辈子吗?” 木灵体现世,修仙界谁人不知?他现在若不是有宗门,有师尊护着,说不定早被人困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日夜采补了。 他相信宗门,相信师尊,可是时移势易,他天赋再高也只不过是扶摇宗一个普通的弟子罢了。 世人心中的天平从来都是往一边倾斜的,若有一天宗门势微,让把自己交出去,宗门是交还是不交? 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 自己的命运,为何要交付在别人手中? 若是阿娘和长乐…… 会有办法的,虽然不知道心悸是怎么回事,但若有一日他注定要死,他定能在陨落前将他们安顿好。 会有办法的…… “师尊不护你,我护你。” 叶枕安定定的看着余相皖,声音轻柔且坚定,落入余相皖耳中像平地起惊雷,在他心中惊起一片惊涛骇浪。 震惊的抬眸看向叶枕安,见他那双清冽幽深的双眸中满是坚定,一时有些梗噎,语气到底弱了些。 “你真是个疯子!” “你一个筑基期跟着去送菜吗?” 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 叶枕安却充耳不闻,他知道余相皖修炼起来的疯狂不亚于他,只倔强的看着他,眼中含着希冀,有些小心翼翼的开口。 “若你执意要修炼,那你可以修炼慢一点吗?” 余相皖知道叶枕安是觉得只要他修炼慢一点儿,那心悸发作时他反应就不会那么大。 他一时不理解叶枕安,就像叶枕安也不理解他一般。 叶枕安看着一言不发走出去的绿色身影,眼中的希冀渐渐消失,慢慢被颓丧侵占。 翠香楼惊鸿一瞥,以为是救赎,可又何尝不是深渊? 若让他就这么看着余相皖陨落,他做不到。 如果真要如此,那他宁愿他从来不曾出现在翠香楼。 不曾亲手为他披上温暖的狐裘遮挡风雪。 不曾用幕篱为他隔绝外界无数恶心的目光。 也不曾在遇到危险时一次又一次的挡在他身前。 他宁愿一直待在肮脏的泥沼里…… 叶枕安呆呆的还维持着余相皖离开时的动作,双眼失焦的看着余相皖离开的方向。 骨节分明的手指泛白,手中不知何时攥着一个皱巴巴的玉色锦囊,自从离开翠香楼,他已经很久没有因为自己的弱小而感到无力了。 余相皖说得对,他只是一个筑基,他能有什么用呢? 别人捏死他也是顺手的事儿。 夜幕低垂,繁星点点。 余相皖看着房中归于平静的叶枕安,心下戚戚。 他当叶枕安是师兄,但也界限分明,他俩的生活,不应该只有眼下,未来太长,迟早会分开的。 或许日后叶枕安想起今日他那大言不惭的说着会护我的话,也会觉得年少无知吧? 心悸…… 余相皖捂着自己心口的位置。 心中喃喃,为什么会心悸呢? 从小就有,可小时候只是普通的心悸。 难道就因为修士能感应天地,所以才将心悸的感觉无限放大吗? 若说心悸是因为有重要之人要离去,可他时常心悸,总不能每心悸一次都有亲近之人陨落吧? 可有血缘关系的不就他渣爹,他娘,还有妹妹余皎月吗? 他自在阿娘怀他之时便有记忆,他也确实是他娘的第一胎。 难道……渣爹不是他亲爹? 可即便如此,就算亲爹死了,他应该也只会心悸一次才对。 “相皖小道友。” 清透的少年音自一旁的屋舍传来,打破余相皖的思绪。 第96章 初识君澈 少年眉眼含笑,似煦和的朗月般向余相皖走来,让人不由心情也跟着好了几分。 君澈这小院子虽然精致,却并不大,所以余相皖此刻待在院中想要君澈不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或许刚刚和叶枕安起的争执也被他听了个全乎。 “君道友。” 君澈自然的坐到余相皖旁边,从手指上华丽璀璨的储物戒中取出滚烫的茶水,用茶水涮了涮瓷杯,这才斟了一杯茶递给余相皖。 余相皖看着君澈手指上的储物戒一愣,天底下竟然还有第二个人拿时空石来锻造储物戒? 不过想到少年不菲的身家也就释然了,鼻尖渐渐弥漫上一股清香。 石桌上茶香四溢,余相皖顿时觉得一阵清心明目,是……悟道茶? 价值万金的茶他就用来涮杯子? “相皖小道友如此看我可是有何事?”君澈不明所以。 余相皖回神,清浅淡笑,他总觉得君澈身上的气息很亲切,有点熟悉。 “无事,只是想着君道友从小应该过得很幸福吧?” 直接生在金窝窝里,能不幸福吗? 君澈闻言淡定的喝了一口茶。 “也还行吧。我爹娘对我很好,但是我从小便跟着我师尊了。” 他也不避着余相皖,接着道。 “师尊虽然也很好,但是特别严厉,我们师兄妹几人那是日日修炼,月月修炼,年年修炼,从来不敢懈怠,不然师尊能给人扔到后山去……” 余相皖听着君澈的碎碎念,想着后山初遇,心下了然,难怪他和叶枕安能遇见君澈。 “后山危机遍地,很危险的,也就是你们运气好遇见了我,那后山我经常去都摸熟了,若是换了一个人还不一定能安全将你们带出来……” “我们不是乘着灵舟出来的吗?”余相皖真心疑惑。 “你以为那半空就不危险了?那半空中可是有很多小阵法的,一个误入,能将人瞬间传送到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到时候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你就知道我说的话是真是假了。” 带他们出来那条路还是他在吃了无数次亏之后总结出来的最安全的路线,不过相皖小道友他们的运气可真好,落入的那片区域是整座山最安全也是人最少的地方。 “对了,你们怎会落入后山?” 余相皖并不想将自己和叶枕安犯错思过的事说与君澈听,在外人面前还是保持神秘感比较好。 “无意误入,是意外。” 君澈闻言知道余相皖不想说,也不再追问,反而说起其他的。 “你们不是修士吗?为何我救你师兄时,并未察觉到灵力波动?” 余相皖保持缄默,怎么君澈问的这些都绕不开被师尊惩罚的事? “灵力被封印了。” 君澈闻言震惊的看向余相皖,作为一个修士,灵力被封印了还能这么淡定? 虽然不知道余相皖和叶枕安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但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事,于是安慰道。 “没事,待哪日我师尊得空了,请我师尊给你们试试能不能解开,我师尊可厉害了……” 余相皖闻言只笑笑,也不说话,天底下能有他师尊那么厉害的,目前还没有,况且渡劫尊者亲自下的封印又岂是那么好解的? 不仅要修为强大,还需要灵息。 强制解除无异于抹杀,到时候说不定他和叶枕安还得被反噬。 不过他并不打击君澈的好心。 “谢谢。” 君澈脸上明媚的笑意被朗朗晕染开来。 “不必客气。” 院门外忽然传过来一阵少女清脆的银铃声。 “大师兄大师兄!快开门啊!” “二师兄又要和师尊告我状了!” 君澈闻言连忙起身撤去院中的禁制,往院门口跑去。 余相皖也跟着行至院门处。 这才得见院外全貌,是一个修葺整齐,满是生活气息的山峰。 周围还有几座小院子,只不过都没有君澈这座华丽,放眼望去,是连绵不绝的青翠山峦。 远处云雾缭绕,云海翻腾,仿若置身人间仙境,美不胜收。 而院门前,一个身穿嫩黄色衣衫的少女正打算破门而入,恰逢君澈正在开门,少女猝不及防,一个不稳扑入君澈怀中。 力气之大直接将君澈扑倒在地,发出‘咚’的一声脆响,以及君澈的痛呼声。 君澈只觉得被撞得眼冒金星,连忙起身将怀中的少女推开。 “你和二师弟又在搞什么?!” 话音才落就见门口御剑而来的另一个少年。 少年长得极为好看。 只不过看着又来找大师兄告状的小师妹脸色郁郁。 少女见此连忙起身,一个瞬移躲到君澈的身后,手指紧紧拉着君澈的袖子,声音却弱弱的,似乎含着无限委屈。 “大师兄,你看二师兄又欺负我。” 余相皖能看出来少女是装的,可是君澈看不出来。 只见他愤怒的看着后面追过来的那个少年。 “小雪,你怎么又欺负小师妹。” 少女闻言眼中闪过狡黠,像一只计谋得逞的小狐狸躲在君澈身后,挑衅的看向她二师兄。 张竞雪听见大师兄的话也怒了,平静的脸上渐渐皲裂。 “都说了不要叫我小雪!” 说完愤恨的瞪了一眼君澈和躲在他身后的少女,然后恼羞成怒,一个闪身离开了。 全程看戏的余相皖:“……” 原来比起被冤枉他更在意大师兄对他的称呼啊。 少女这才注意到大师兄院中多出来的人。 “大师兄,这是谁啊?” 君澈这时也才回头,这才想起来刚刚只顾着担心小师妹忽略了余相皖。 “偶然结识的一个朋友。” 少女闻言明亮的大眼睛看着余相皖,小声地对着君澈说道。 “大师兄你可别被人骗了,有些人看着长得好看,但其实说起谎话来一套一套的。” “大师兄你在哪捡到他的?” 少女说着又接着自顾自推测道,“莫不是后山?” 君澈闻言讶异的看向少女,“你怎么知道的?” “你不是因为乱改弟子服被师尊罚去后山了吗?除了后山还能是哪儿?” 君澈默然。 三人就这么坐于院中,君澈也多添了一杯茶。 “我大师兄在后山捡到的你,莫不是你也被你师尊罚了?” 余相皖:“……” “不说话那就是了?” 后山并不只是他们宗门的后山,后山比较混乱,三教九流啥人都有,反正出现在后山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除了他师尊爱把弟子扔进去试炼之外,也就只有另一个小宗门会将门下犯了大错的弟子扔进去了。 “你多大了?别是后山什么老妖怪幻化成美人迷惑我大师兄的吧?” 听着小师妹说得越来越不像话,君澈这才打断她。 “小师妹,莫要胡说!” 少女闻言却是急了,“大师兄,你性子单纯,每一次进山都会被各种妖怪骗……” 君澈闻言一把捂住少女的嘴巴,不好意思的朝余相皖讪笑。 第97章 胎毒忆往昔 大师兄幼时被丢进后山,懵懂无知,就被一个狐狸精骗了,说带他找师尊,结果都将他带到狐狸窝里去了大师兄还傻呵呵的等着人带他找师尊呢。 后来又被树妖,狼妖,被后山中那些邪修以各种各样的奇葩方式骗了个干净。 那些妖怪一假装受伤,编个凄惨的身世他那单纯的大师兄就那么水灵灵的信了。 最主要的是每次上完当,下次还是不长记性。 若不是有师尊在他身上留下的护命法印,早就被人吃干抹净了。 所以师尊常年将人丢进后山,就盼着大师兄什么时候能不那么圣母,本来这几年都有成效了,谁知今日一看,又不知带了个什么人回家。 君澈和少女还在僵持着,余相皖就听见屋中一阵重物落地的声音。 是叶枕安。 君澈和少女明显也听见了。 三人相继跑过去,就看见叶枕安一脸痛苦的躺在木质地板上,眼眶血红,手上青筋暴起,像是入魔了一般。 看他原本的动作,像是要将门从里面落锁。 余相皖忙跑过去,想扶起叶枕安。 “师兄?” 叶枕安脑袋疼得像是要爆炸了一般,看见面前有人就控制不住的杀意。 听见耳边熟悉的声音脑中清醒了一瞬,见是余相皖忙踉跄着艰难的起身想将人推开,声音低沉嘶哑。 “快走……” “别过来……” 余相皖见叶枕安这副模样心中咯噔一下,不会真入魔了吧? 叶枕安眼中逐渐被血红占满,看着眼前出现的活人,手指不自觉的成爪向余相皖白皙的脖颈袭去。 手中早已鲜红一片,血流不止。 君澈见状赶紧祭出缚灵锁,将毫无意识只会凭借着药物本能发狂的叶枕安捆起来。 荆祈悦见着叶枕安癫狂的模样,也不想大师兄侧室中为何还多出一人了,沉声说道。 “他这个状态,应该是中了忆往昔。” 余相皖闻言瞳孔微微一缩,忆往昔?这不是早就失传了的控制精神类的邪药吗? 而且这毒药,只对有灵根的人才有用,它是跗着灵根才得以生存的。 若是没灵根的人中了此毒,只会身体日渐孱弱。 可是平日里叶枕安并无什么异常啊? 他并不想相信叶枕安中了忆往昔,可是看着他这副全无神智的模样也不得不信。 “那你可知我师兄是何时中的这药?” 荆祈悦微微皱眉,上前施了一个定身术,用灵力将叶枕安托到床上平躺着,这才上前捏住叶枕安的下巴喂了一颗丹药。 随后握着他劲白的手腕,施了一个清洁术将他手上的鲜血涤净,才将灵力慢慢探进叶枕安的筋脉之中,细细感应。 一炷香之后,荆祈悦才睁开那双明眸,沉声道。 “胎毒。” “凡是中了忆往昔,中毒之人原本应该以幼时心态,时时刻刻沉浸在痛苦的回忆之中,但是由于他是在胎中中的毒,毒性已经被他的母亲大量吸收了,所以到了他这里,便稀释了许多,只一年中有一天沉浸其中。” 叶枕安吃了荆祈悦喂下的丹药已经陷入了沉睡,荆祈悦站起身,继续道。 “毒发前双眼赤红,毫无理智,力气大于常人,见人便杀,两刻钟之后他会陷入沉睡,神魂便会沉寂在过去,日复一日的以幼年心性经历一遍过去,直到将他往日所有的苦难都再受一遍,撑过去了便会醒过来,撑不过便会在梦中陨落。” “不过醒来之后他在沉睡之前的一切行为虽然是无意识的,却会对他造成一个思想误区,认为是他自己本来便会那么做,潜移默化的影响着他。” 每年都会有一天沉寂在过去,又切身体验一次往日的痛楚…… 余相皖不知想到了什么,沉睡之前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绪行为。 那是不是说明…… 声音莫名有些喑哑, “所以就是今天?每年的今天……” 荆祈悦不知道余相皖在想什么,只以为他是乍然得知师兄每年都受如此折磨心中不忍。 于是难得的态度好了些,毕竟若是她大师兄也像余相皖师兄这样,她也会很难过的。 正想着,眼前蓦然闪过二师兄那张常年冷冷郁郁的脸,算了,看在二师兄经常被她气到的份上,再加一个二师兄好了。 她想归想,却还是回答余相皖道。 “是今天。” 余相皖得到心中的答案,倏然想起了叶枕安初到丞相府时,他给他过生日。 他当时去叶枕安房中唤他时,他眼中隐隐的血红色,以及到了阁楼,叶枕安明明一开始看向桌上放着的长寿面眼中是有渴望的。 可又为什么会突然打翻呢? 想必他当时能保持着一丝理智,坚持着离开阁楼已经用了全部的力气了吧? 余相皖脑中闪过许多平时并不会注意到的关于叶枕安的细节。 为什么叶枕安从来不过生辰? 为什么他生辰那日无论如何都会待在自己院中房门紧闭? “有什么办法可以帮我师兄吗?” 荆祈悦闻言沉默,君澈也看向荆祈悦。 “虽然我是医修,但是这个毒我不会解。” 虽然她医法双修,但是忆往昔这个毒之所以屡禁不止,不仅仅是因为它毒性之大连修士也无法避免,而是因为它无解。 “况且他那么多次都挺过来了,说不定这次也……没事呢?” 荆祈悦看见大师兄和余相皖的眼神,声音越来越弱。 哪有医修让病人靠自己挺过去的?听起来就不像是一个正经的好医修。 而且看床榻上躺着的半死不活的人,她也没把握他能不能撑过去。 于是想了想,又话音一转。 “其实吧,还有一个办法。” “若是他潜意识里愿意相信你的话,你可以用神魂进入他的过往看看,或许能提前唤醒他也说不定。” 神魂入异体,无论对于哪一方都是很危险的事。 而且他们还在别人的地盘,万一俩人都陷入了昏睡,那想对付他们不是勾勾手指的事吗? 虽然他相信君澈,但是他不太相信君澈那个小师妹。 毕竟君澈可是有什么都写在脸上的,和他相处时间虽不长,却很容易让人感觉到他骨子里的平和。 君澈与人相处时的那一片赤忱是骗不了人的。 可是他不能每次叶枕安毒发时都要靠他自己撑过去,万一他撑不过去呢? “我愿意,只不过我现在灵力被封印了,就麻烦君道友和这位小师姐帮忙将我的神魂引入我师兄的过去了。” 荆祈悦见余相皖这么信任她,有些讶然。 这人莫不是和她大师兄一样是个傻子吧? 哪有将自身安危主动置于险地的? 余相皖并不信任她,他只不过在赌君澈不会让人近他和叶枕安的身。 也在赌他能将叶枕安从他的过往中带出来。 君澈看着余相皖,声音难得的郑重。 “相皖小道友你放心吧,我会帮你将神魂引过去的。” 余相皖笑着道谢。 这才平躺在叶枕安身旁,闭上双眼等君澈动作。 第98章 神魂入异体 余相皖只觉得一阵困意袭来,便不由自主的沉沉睡去。 再睁眼时,便是身处一个破败落后的小山村。 依山傍水,雪色朦胧。 泥泞的小路上泥色与白色混为一体,穿着朴素的村民神色仓惶悲戚,步履匆匆。 想必这里就是叶枕安小时候生活的地方了。 余相皖随着村民们的脚步走在小路上,每走一步素绿的青衫裙摆都会沾上细碎的泥淖,将衣衫染上点点暗黄色。 直到走到一处落败的泥墙堆砌而成的小屋,村民们吵吵闹闹的对着里面大声辱骂,骂着骂着便哭了起来。 余相皖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村民们不一会儿就悲怆的跪在地上大声嚎哭,面上泪水汹涌,哭得很狼狈。 肮脏的泥水和着雪水渐渐渗透他们膝盖处的粗布衣裳,湿意渐渐晕染开来。 这才看见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年轻女子扶着门框颤颤巍巍的走出来,眼中满是惊慌失措。 看着跪了满地的人也忍不住哭了起来,口中喃喃道。 “对不起……” 余相皖这次听清了,渐渐地也听清了那些村民嘴中发出的音节。 或哭或辱骂以及……卑微祈求。 一个头发斑驳的老人边说边哭着磕头。 “求你把这个灾星送走吧,就当大家求求你了。” 另外一个十多岁的少年也跪在那个老者身旁哭,这次进山,死的那几十个人中,就有他的父亲,也是这个老者的儿子。 小小的泥院门前乌泱泱的跪着一大片人。 声音此起彼伏,大小不一,唯一的相同点就是都哭得哽咽。 “求求你了,就当你行行好……” “求求你们放过我们吧。” “别让他再祸害别人了。” “你要是不忍心,到时候我们帮你把他溺死,求你了……” 更有甚者直接膝行着上前伸出那双干枯蜡黄的手紧紧攥着那怀孕女子的麻布衣角。 哭着仰头看向怀孕女子的肚子,脸上泪痕交错,双目赤红,魔怔又倔强的开口。 “求求你了,邪神,你放过我们村子吧!” “我们给你磕头了,你……” 说着说着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状若癫狂的道。 “对,你可以去祸害别的村子,别村的人多……” 女子禁不住这么多人的围堵,情绪起伏太大,瞬间下面便见了红,血水夹杂着羊水滴滴答答的滴落进泥泞中。 “见血了……” 那妇人害怕的松开攥着女子衣角的手,跪跌在地。 一阵兵荒马乱,许多人都继续跪在外面观望。 也不知道他们是在期望怀孕女子平安,还是期望灾星寂灭。 血水一盆又一盆的抬出,昏暗的泥墙房中充斥着女子痛苦的哀嚎声。 三个时辰后,里面才传来一阵婴儿的哭声。 不一会儿那个婴儿的声音就戛然而止了。 余相皖连忙走进去,只见叶枕安娘亲已经虚弱昏迷了,那产婆正掐着一块碎布蒙在婴儿脆弱的脸上。 婴儿的声音呜呜咽咽,渐渐消失,显然已经窒息晕过去了。 余相皖想上前掰开那产婆作恶的手,却径直穿透过去。 惊讶的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手,随即又紧张的看向那个产婆。 在叶枕安的过去,他触碰不到任何人,也没人能看见他。 他不知道叶枕安在过往中被捂死现实中是不是也会陨落。 只寄希望于他娘。 希望他娘能快点醒过来阻止这场不对等的杀戮。 余相皖没等到床上的女子醒过来,外面却有一个身影破开层层叠叠的人群挤了进来。 一把夺过产婆手中气息微弱的婴儿,忙将婴儿脸上的碎布掀开。 见还有呼吸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只是一个孩子,他又能做什么呢?这次村中邻里丧生我们也很难过,可这并不关一个什么也做不了的幼儿的事!” 男子与叶枕安有六七分相似。 是叶枕安父亲吧? 可是余相皖自从进入这里以来,并未感觉到他父母对叶枕安有任何不好啊,甚至还在维护他。 那为何以前叶枕安沉寂在噩梦中叫娘时,他好言安慰却让他反应那么激烈? 按捺住心里的疑惑,继续看着眼前的众人。 “有什么错?” “他的存在就是最大的错!” “他既然没有错他为什么还活着?!” “如果他这个仙长亲口批的灾星都没错,那这一次进山无故丧生的几十人又有什么错?” “这灾星为什么要害他们?!” “叶老大,他不是你们的孩子,他是灾星,你就让他去吧。” “村中已经死了几十个人了难道还不够吗?” “他会害了全村人的。” 听着众人的话,叶老大脸色渐渐苍白,可是他只想要一家人活着而已,他们一家人又有什么错呢? 叶老大眼中坚定弥漫,一言抵万口的害怕导致声音有些微微发抖,但是抱着小叶枕安的手却很紧。 “我不会放弃我儿子的,谁都别想害了他去!” 众人见他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眼中的懦弱消去,渐渐变得凶狠起来。 有几个魁梧的汉子上前就要抢夺,叶老大极力反抗,可惜双拳难敌四手,很快便败下阵来。 只能目眦欲裂的看着被抢走的孩子嘶吼道。 “不要!” “不要伤害他!” “我求求你们了,我们这就离开村子,我们保证一辈子不踏入桃源村,不,桃源县半步,求求你们了!” 按着他双手双脚的几个汉子闻言不为所动。 叶老大的脸被狠狠的按在地上,凹凸冰冷的泥地沙砾渐渐将他的脸磨出丝丝血迹出来。 他却顾不得疼痛,只奋力又无助的拼命挣扎着。 其中一个老人悲悯的对着叶老大说道。 “叶老大,他既然害了我们村里面那么多人,那他合该给他们偿命的。” “你们说离开村子,谁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又会不会悄悄回来呢?” “我们能留下你们夫妻二人已经是仁慈了,别让我们难做。” “你们夫妻二人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说着便要走,谁知这时床上的女子已经被吵醒了。 才睁开眼就看见狭小逼窄的泥屋里面站满了人。 而他们的孩子还在村长手中,不用想也知道现在发生了什么。 明明在此之前一切都还好好的,虽然也有人会埋怨他们,但是都没有像今天这样要人性命的。 肚子还在剧痛,下腹血流不止,可她什么都顾不上,只快速的爬起来想去将儿子抢回来。 可她身体太虚弱了,才一动便浑身疼痛的跌跪在地上。 她顾不得太多,又快速的起身撞开眼前的人群跑过去抱住村长的腿。 肩膀微微颤抖,脆弱又无助的急急呜咽道。 “求求你们放了我的孩子吧,他不是灾星,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了……” 她一边哀求一边将头重重地磕在地上,仿佛她磕得越重便会唤起村中邻里的怜悯之心。 可是直到脸上被血迹染红也没有任何一个人为她说哪怕一句话。 第99章 爹娘很爱你 小叶枕安还无知无觉的昏迷着。 叶老大看着眼前的一切,再是铁血男儿眼中也是一阵涩然。 看着自己娘子一个劲儿的求着众人,声音哽咽。 “阿然,别求了,他们不会放了小安的。” 女子充耳不闻,只一个劲儿的哀求,满脸泪痕,却无人在意,也无人怜她。 可她也只不过是一个二十岁的女子啊,她只是想让自己的儿子活着而已。 余相皖眼底也不由氤氲着缕缕水汽。 垂下眼眸不忍再看。 人群吵闹,村长吩咐人拦住叶老大夫妻二人。 随即抱着小小一团的叶枕安朝着漫天大雪中走去。 女子见此疯了一般,也不顾发髻散乱衣衫污浊,像困兽一般悲鸣着要冲出去。 她知道若她们夫妻二人不去救她儿子,便没有人会救他了。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我儿子是无辜的啊!” 众人正义凛然的拦着状若疯癫的女子,地上的叶老大见儿子被抱走也剧烈的挣扎起来。 场面逐渐失控,几个青壮年甚至压制不住一个刚生产完的女子。 女子胡乱抓打哀求着。 其中一人脸上猝不及防的被抓出一道深深的血痕,一个发狠将女子掌掴在地。 女子的脸瞬间肿得老高,可她却仿佛没有痛觉一般立马又踉跄着爬起来想要冲破这桎梏着她的牢笼。 口中只喃喃着,“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我愿意一命抵一命,我愿意替他去死,求求你们……” 叶老大忽然一个蓄力奋起,将按着他的几个壮汉掀翻在地。 慌乱的冲向漆黑的厨房摸出一把劈柴刀,眼色狠厉的对着众人。 “放开阿然!不准跟着我们!” 有一个壮汉不信叶老大平常这懦弱的性子敢持刀砍人,又一巴掌狠狠扇到女子受伤红肿的脸上。 女子嘴角瞬间溢出血来。 叶老大见娘子被掌掴,大喝一声,一个斧头横劈过去,那壮汉的手瞬间被砍掉了一半,只余一层薄薄的皮肉缀着被砍断的手。 “啊!!!” 壮汉一声惨叫响彻云霄,另一只手提着自己被砍断的手。 “啊!” 众人见到他真砍,尖叫着后退,颤抖发怵的给他让出一条路来。 叶老大顾不得许多,拎着斧头上前扶起女子,两人相携搀扶着,循着雪地上微末的脚印往山上走去。 余相皖也跟着他们往外走,不知走了多久。 叶老大先前被打也受伤了,脸上还有被摩擦出来的血痕,女子身上也没有一处好,产后出血,鲜血淅淅沥沥的流了一路。 叶老大心疼,可是他不敢将她一个人留在那虎狼窝。 他只想赶紧找到儿子,然后一家三口离开这个地方,躲得远远的。 住在深山也好,与虎为伴也好,衣不蔽体也好。 他只要他们一家三口都活着。 他们紧赶慢赶的终于找到儿子时,只见村长正一手提着小小的婴儿,正准备丢入悬崖。 叶老大见此也顾不得女子,一个飞身扑过去将婴儿抢过来护在怀中。 而小叶枕安呼吸微弱,依旧昏迷着对外界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村长手下一空,一干人没想到临门一脚却功亏一篑,皆是凶狠的看着叶老大。 “叶老大你这是做什么!” 女子没人扶着虚弱的跌落在地,却只紧张的看着叶老大和他怀中小小的婴儿。 “村长,求求你们了,放过我们吧。” “我们这就离开,我们不收拾行李了,我们连夜离开,求求你们了,求求……” 众人见此并不心软,只朝着叶老大逼进。 叶老大本来便临近悬崖,如今更是退无可退。 “求我们没用,今日这灾星必死。” 村中人愚昧迷信,余相皖知道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叶枕安的。 可是他只能看着,而这些,都是叶枕安的过去,是他的……曾经。 一切已成定局,无力改变。 他只能寻找时机将叶枕安唤醒。 眼看叶老大要被逼落悬崖,身后还在地上的女子一个发狠上前撞向拦在叶老大前面的几人。 几人没想到一个才生产完的妇人有如此大的力气,不设防的被撞开了一个豁口,女子冲到叶老大身旁,血色糊脸,面色惨白,声音凄厉。 “你们不放过我们,我们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即使叶老大手中拿着斧头,这些人仍旧不放过他们。 “今日若这孽障不死,我们往后又岂会有宁日?” “无论如何,他都得死!” 风雪萧萧,一如离人永别。 叶老大背对着众人,偷偷将掌心一团满是褶皱的黄纸塞进小叶枕安那单薄的襁褓之中,把孩子放进女子怀中,看向她的眼中全是温柔。 “阿然,对不起,是我护不了你,也护不住小安。” 女子只是哭,泪水冲刷着脸上的血迹,一遍又一遍。 叶老大转身提着劈柴斧看见一个人就砍,一时之间杀疯了眼。 他没有思绪,他只想着,他多杀一个人,阿然和孩子便少一分危险。 只要逃出桃源村就好了,外面没有人知道那妖邪胡乱批的命。 他不信他儿子是灾星,他儿子只是他儿子。 众人被叶老大逼得纷纷逃窜,直到有一个人分出神来注意到悬崖边正瑟缩着偷偷往外挪的母子。 连忙大喊道。 “抓他妻儿!快!” 众人没想到一向老实软弱的叶老大突然发了狂,一时心神震荡手足无措,不过好在还有软肋。 一人呼,十人应。 叶老大反应过来时映入眼中的便是即将被推入悬崖的妻儿。 瞬间丢盔弃甲向前扑去想抓住掉下山崖的两人。 没想到身后忽然被踹了一脚,整个人便抱着妻儿坠入了悬崖。 余相皖见状连忙跟着跳下去,只见女子将小叶枕安牢牢护在柔软的身前,而叶老大护在女子身后。 一切不过发生在瞬息之间,他们还未来得及与小叶枕安道一句别,也未来得及给他说爹娘很爱他。 很爱很爱。 他们甚至不知道小叶枕安能不能活下来,他们只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本能的护着他。 余相皖看着这一切尝试着去触碰,可是每一次都落空。 一定有一个契机的,一定有的。 一开始他听不见村中人的谈话声,可是后来突然就可以听见了…… 是叶枕安娘亲出现的那一刻,不,准确的说是叶枕安出现的那一刻。 他是那时可以听见村民说话的声音的。 这是不是说明他要想正常触碰到常人也需要叶枕安。 要他,看见? 第100章 枕稳衾温,春祺夏安 可是,叶枕安才刚降生,不仅眼睛睁不开,而且还昏迷了。 这怎么可能让他看得见? 余相皖宁心静神,冲着疾速往下掉的叶枕安奔去。 还是扑了一个空。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小小的叶枕安安静的待在他娘怀里,随着他父母一起掉落,无能为力。 “嘭!” 叶枕安一家三口狠狠砸在地上,溅起无数血气,身下的冰雪被重力砸得凝实,周围血雾弥漫,一片血肉模糊。 小叶枕安身上也被溅上父母的血迹,但因为被他娘护在身前,减少了受力冲击,情况稍好一些。 余相皖紧张的凑近去看,小叶枕安呼吸依旧微弱,可是却并不异常。 微微皱了皱眉,他总觉得有些怪异,即使有人护着,从那么高的悬崖摔下来又怎会无事? 余相皖在崖底一待就是三天。 而这三天,小叶枕安不哭不闹,呼吸也并未停止。 霜寒露重,风雪渐渐覆盖住叶老大和女子的身体,他们底下蔓延开的血迹也被霜雪冻得生硬,结出一层厚厚的冰棱。 小叶枕安睫毛染雪,面色苍白青紫,心跳却一直微弱的跳动着。 不一会儿,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踏雪声。 是那些村民过来了。 他们看着地上凌乱躺着的一家三口,两个大人已经被风雪覆盖,没有气息了,只有小叶枕安,呼吸虽然微弱,却还活着。 众人看着如此诡异的叶枕安,心中都有些害怕。 余相皖也害怕,害怕他们把叶枕安给掐死。 “村长,要不趁现在把他杀死吧?” 一个男子壮着胆子说道。 “你去。” 那男子闻言哆嗦了一下,后退两步声音颤抖。 “我……我不敢……” 后面一个壮汉闻言暗道了一声孬种,这才上前。 “我来!” 说着便上前不屑的用粗糙皲裂的手掌用力地掐着小叶枕安那并不明显的脖颈。 余相皖急得团团转却一直苦于触碰不到任何人,他甚至触碰不到任何物品。 谁知那男子掐了半天,小叶枕安脸色青紫,有被冻的,有呼吸不畅被憋的,但是他总存着一口气。 那壮汉不信邪的又掐了几次,脚踹,手掐,全都试过了,可就是死不了。 “村村村……村长……” “这个妖孽……杀不死……” 壮汉惊恐着哆嗦后退。 众人见此也是大惊,声音颤抖喧嚣起来,从那么高的悬崖掉下来还活着本来就不符合常理,更何况还在这崖底待足了三天都没死。 村长也是瞳孔震缩。 杀不死…… 竟然杀不死…… “别吵了!” “既然杀不死,那以后你,”说着指向刚才上前掐着叶枕安的那个壮汉道,“就是他的亲生父亲。” 那壮汉慌忙摆手拒绝,“村长,村长,我不要养他!我不要养他!” “让你养他而已,今后怎么对他是你的事。” 说着又安抚道,“有全村几十上百口人在,你怕什么?你晚上实在怕将人赶出来不就好了,反正他又死不了。” 而这个村子里,就叶五胆子大,其他人都很怵他,所以当下让他来养这小孽种是最好的安排。 随即视线一扫,那双污浊的眼睛又盯向在场的所有人。 “你们的嘴巴可给我闭牢了,仙长说这小孽种生来过目不忘记忆不俗,别让人知道他亲身爹娘已死!” “日后叶五就是他的亲生父亲,其余关于他的任何都不要再提及,私下也不行!要是让我知道了,别怪我不讲情面将胡乱咧咧的人赶出我们桃源村!” 村长在村中还是很有威信的,众人闻言皆是讷讷点头。 见众人点头,村长又吩咐几个年轻力壮有威信的汉子提前下山打点好一切,就怕这小妖孽中途醒来打乱他们的计划。 而那名叫做叶五的男子则是不情不愿的将小叶枕安抱走了。 余相皖看着大雪中众人疾速离去的背影。 心下怔然,原来如此。 原来叶枕安的娘并不是亲娘,爹也不是亲爹。 余相皖跟着那男人回到村中,小叶枕安被男人抱回家里时那妇人虽然并不愿意接收这么个婴儿,但是并不敢违背村长的命令,只得咬牙恶狠狠的接下。 在接过来时,襁褓中倏地掉出来一团皱皱巴巴的小黄纸。 余相皖这时才看清那张黄纸,是一张生机符,上面写着三个大字。 叶、枕、安。 难怪叶枕安一直吊着一口微弱的气息,怎么也死不了,原来竟然是这样。 没想到叶老大特意去给儿子求取姓名,却阴差阳错之下竟然真的给儿子求了一线生机。 枕安,枕安,枕稳衾温,春祺夏安。 他的出生,也是寄予了父母对他无限深沉的爱意。 那妇人将符纸捡起来,她识得几个字,却不知晓其中深意。 看着上面的字,再联想到怀中的婴儿,也懒得给他取名。 给叶五说了一声,这孩子以后就叫叶枕安了。 叶五现在看见这孽种就烦,哪管他叫什么。 余相皖日复一日的陪着叶枕安,眼前场景不断变换,不知不觉,他已经陪了小小的叶枕安三年了。 他目睹他每一次被养父母虐待,被村中所有人当成出气筒,受气包,被所有大人小孩不喜厌恶。 他目睹他晚上不被允许进屋,白天不准上桌吃饭,还一天无数顿打。 小小的叶枕安一开始不明所以,也想像其他小孩一样跑进母亲怀里撒娇让母亲不要生气,也想知道为何自己的每一次靠近都会被狠狠推倒在地,可是没有人告诉他为什么,他也不会知道为什么。 后来他知道没有人会帮他,于是被打了也不吭声,只默默蜷缩着护住自己的头挨打,不知何时,他手中会死死捏着那块黄色的符纸。 这时候的叶枕安应该也发现了黄色符纸的作用了吧? 可惜他并不认识上面的字,即使认识了常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他可能也不会多想。 而全村唯一一个对他好的,就是他隔壁的二妞。 她过得不比叶枕安好多少,却总是能省出一丁点食粮出来分给小小的叶枕安。 有时候是小半个黑面馍馍,有时候又是一小块还没有巴掌大的荠菜糙饼,亦或是一口糙米糊糊…… 两个人都严重营养不良,面黄肌瘦的,可也算彼此生命中的一丝慰藉。 余相皖看着小小的叶枕安蜷缩在雪地中,衣不蔽体。 看着他望着家中亮起的那抹微光的光晕出神。 看着他眼神在日复一日的虐待中逐渐死寂…… 余相皖接触不到他,他原本还以为叶枕安睁开眼睛他就可以触碰到他过往中的人了。 可惜这么多年无论他怎么尝试都是在做无用功。 第101章 师兄,我带你离开 一眨眼,余相皖陪着叶枕安经历了他凄惨的幼年时期。 这几年小小的叶枕安每逢生辰都会不受控制的伤人,双目赤红,毫无神智,村中人见此更是坐实了他灾星的谣言。 而他每次醒过来,都会对自己的异常毫无所觉,他只知道自己会伤人,会发疯,可他不知道自己只是中毒了,自己之前的所有行为都不是自己的本意。 余相皖知道叶枕安在三岁时会离开桃源村去流浪。 他也知道村子会灭亡,可当他亲眼目睹时又不忍心。 他看着小叶枕安看见村子里冲天的火光时蹬着两只小短腿拿着一个破碗拼命往回跑。 看着他想尝试救火却怎么也扑不灭火时眼中渐渐染上的绝望。 看着他终于找到二妞时眼中晶莹的泪花,一道火墙将他和二妞隔绝开来,近在咫尺,遥比天涯。 余相皖知道小叶枕安为什么会跑回村子。 他也知道这不是普通的火,但是小小的叶枕安不知道。 他只以为自己扑不灭这火是因为自己还不够努力。 他一边捡起旁边要饭的破碗往返着去河边打水,一边无力的看着火光中倒在地上的二妞哭。 二妞看着他,口中喃喃着想叫小叶枕安离开。 可是她嗓子已经被火烟熏哑了,最终只看着火圈外的小叶枕安费力的吐出来一个字,两个字。 她说, “跑……” “快跑……” 小叶枕安不知道想什么,他没跑。 他一直在尝试救火,可是火势一点儿不见小。 他一直往返打着那些微薄且毫无作用的水。 直到桃源村所有人,所有物,化为灰烬。 叶枕安忙了几天几夜,可终究只是徒劳。 火光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他不知道这场火是怎么来的,也不知道是怎么灭的。 他只知道这个世界上唯一对他好的人也不在了。 小小的年纪,只呆呆的跌坐在地,怔怔的望着眼前的废墟。 良久,才颤抖着摇摇晃晃的起身,拿着他舀水的那个缺口破碗,原本肮脏的碗经过他无穷无尽的舀水,里面已经被涤荡干净了,只还残留着一些水渍。 小叶枕安将身上披着的,只有零星几点干净的破布小心的擦着碗中的水渍。 等擦干净以后,这才向前爬去,仔细而郑重的将二妞细碎不可见的骨灰笼进碗中。 那么大一个人,骨灰却只堪堪盖住碗底。 余相皖看着他满手泥泞的将二妞安葬在山上。 看着他离开桃源村。 不知怎么的。 余相皖忽地想起来以前叶枕安对他说的话。 他说他的生辰是他们村子的忌日。 可是他对桃源村没有感情。 他唯一在乎的,应该是二妞吧? 叶枕安流浪了两年,去过许多地方,但是无一例外,没有人喜欢他,他们都厌恶排斥他,驱赶侮辱他。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但是他早在桃源村时便已经习惯了。 所以也并不意外,反而一直淡淡的,无悲无喜。 直到五岁,被一个老乞丐骗去卖给了翠香楼。 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在这里他不必再风餐露宿,不必再幕天席地,不必再每日一根野菜树皮度日。 他每日都有一口馊饭馊菜吊着,他不会死。 后来他见证了人性更深层次的恶意。 他也知道了被卖进翠香楼的下场。 但是他全程并无异样,他只会偶尔漫不经心的抬眸多看那些虐待他,侮辱他的人一眼。 余相皖知道他开始记仇了。 可是陪着叶枕安度过的这一年又一年,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他了,他不觉得叶枕安心狠,如果他处于叶枕安的境地,或许比他更狠也说不准。 直到叶枕安十二岁这一年,余相皖记得,九月廿二。 叶枕安拍卖初夜的日子。 这几年他跟着叶枕安回到京城以后也曾去过丞相府。 可惜进不去,他只能跟在叶枕安身边,看着叶枕安经历的所有一切。 翠香楼地下室中,颜色秾丽的绝美少年安静地坐在地上,他靠着墙看着身前地上的瓷碗,眼底幽深。 余相皖蹲在叶枕安身旁,看着他有生以来吃得最好的一顿饭,一碗白粥。 少年一如往常,只安静的吃着,似乎并不在乎是白粥还是泔水。 他吃完以后只静静的等第二天被收拾好,然后像货物似的,披上一层薄薄的红纱,脖颈上带着一条粗黑的大链子。 被牵着关进笼子里。 翌日,九月廿二。 余相皖随着叶枕安看见了十岁的他,一袭青衣高坐二楼。 他连忙跑过去想看看能不能和小时候的自己对话。 可是无论怎么尝试都一无所获。 只在心底安慰自己道。 没事,叶枕安会被他买回去的。 买回去就好了。 拍卖声一次比一次叫价高。 “八万六千两!” 这是那个草包皇子的声音。 余相皖等着小小的自己继续叫价,可是他却自顾自坐在二楼不为所动。 余相皖心急,恍然间,他突然想起来了。 其实当时的他畏惧叶枕安,即使是坐在翠香楼了,他也有一瞬间是希望叶枕安去死的。 不对,不对,这不是他,他再怎么希望叶枕安死也不会放心让别人去做的,他只相信自己。 即使要杀死叶枕安,他也只会亲自动手确保他死透。 “八万六千两两次!” 老鸨的声音响起,余相皖急得冒烟,见小小的自己还是不为所动。 也不顾自己现在还触碰不到人了,直接跑上楼上手就想去推自己。 谁知才刚刚碰到自己的身影,整个人瞬间就被吸入其中,身体突然有了实感。 他连忙转头看着下方黑色的笼子,看着笼子里面衣衫单薄的叶枕安。 “八万六千两三……” 听着老鸨快要落下的声音,余相皖急急开口。 “九万一千两!我出九万一千两!” 叶枕安倏然听见二楼包厢里小少年青涩焦急的声音抬眸。 与余相皖四目相对。 “我是大雍皇子,不知可否割爱……” 余相皖听着另一边包厢传来熟悉的声音,冷冷的道。 “有本事就自己买,没本事就闭嘴!” 最终还是余相皖拍下了叶枕安。 即使是在叶枕安的过往中,余相皖还是又一次拍下了他。 而这一次,他没有夹杂着算计,他只是单纯的想救叶枕安,不以任何目的。 他走下楼去,问老鸨要了钥匙,叶枕安还半撑着身子躺在黑色大铁笼之中。 余相皖没等老鸨扯着大铁链子将叶枕安拖出来。 他走进去蹲下身,轻轻的将叶枕安脖颈处那粗黑的锁链打开丢在一旁的地上。 将自己雪白色的狐裘披在叶枕安旖旎的红纱上。 叶枕安狐疑戒备的抬头看向余相皖。 余相皖当自己没有发现叶枕安戒备打量的目光。 刚刚走得太急他忘记将幕篱带下来了。 等做好一切,余相皖这才站起身,对着叶枕安伸出素白的小手,轻声开口。 “师兄,我带你离开。” 第102章 谈及过往 叶枕安怔怔的看着余相皖伸出来的手,他脑袋发懵,有些不明所以。 他不知道这个他不认识的精致小公子为什么会突然唤他师兄。 但是他不像坏人。 于是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握住余相皖还停在半空中伸向他的手。 两人四目相对,外界的喧嚣仿佛并不属于他们。 一室安静,眼中只有彼此。 双手交握的瞬间,一阵刺眼的白光闪过。 醒来时,余相皖已经躺在床上了。 他抬眸就看见了叶枕安望向他的清幽眼瞳,叶枕安比他先醒。 余相皖见叶枕安醒来,这才清浅笑开。 “师兄,你醒了。” 叶枕安想着这个不同以往的梦,垂下眼眸低低应道。 “嗯。” 余相皖想起还在房中的俩人,这才坐起身来看向一旁的君澈和荆祈悦。 “多谢两位道友,不知现在几时了?” 荆祈悦虽然表情淡淡,但是看见余相皖和叶枕安醒过来也挺高兴的。 余相皖神魂入异体时她忘记提醒他了,过往中一切不可触碰,只有碰到本体才可进行干预,唤醒想唤之人。 对此她良心略微受到了自己一点微不足道的谴责,于是语气也不像一开始时那么不好了。 “离你睡去不过才一个时辰而已,不必忧心。” 君澈听着荆祈悦的话也附和着点点头,笑着开口。 “是啊,你们应该累了吧,早点休息吧。” 君澈和荆祈悦离开之后,余相皖才有心思停下来想着这一个时辰发生的所有事情。 他安静的躺在床上一侧,睁着一双眼睛放空。 没想到在叶枕安过往里面足足待了十二年,而外界才过了一个时辰。 叶枕安每年生辰,都会以幼时心态在梦中待十余年吗? “谢谢你啊,长宁。” 听着耳旁轻轻的话语声,余相皖侧首,他知道叶枕安每次醒过来都会记得梦中的内容,所以并不奇怪。 “你是我师兄,这是我应该做的。” 随即又想到什么,侧过身看着叶枕安。 “师兄,你还记得你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吗?” 叶枕安乍然听见余相皖这么问,眸色微暗,似乎并不想提及,但还是道。 “我母亲随意取的。” “可是枕安二字不是有枕稳衾温,春祺夏安之意吗?” 这应该是一个衣不裹腹的底层凡人对孩子余生最大的祈盼了吧? 余相皖轻声诱导着叶枕安。 “你有没有想过,你母亲并不爱你,她又怎会专门为你取这么一个充满期待的名字呢?” 叶枕安闻言微愣,略微思索,旋即明白了余相皖的言下之意,他声音有些喑哑,不可置信道。 “你……你是说……” “师兄,我在你的梦境中得知了一切,从你娘亲怀着你开始。” “虽然有妖道批命,但是你的父亲和母亲都很爱你。” “他们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还在护着你。” “你的这个名字是你父亲特意去求人取的。” “枕安二字,饱含了你父母对你的爱意与期许。” 余相皖边说边伸出食指轻触叶枕安眉心,将自己在叶枕安过往中关于他父母的片段提取出来,送入他识海。 叶枕安看完,心中震荡,他一直以为自己是被父母抛弃厌恶的存在,可仅仅只是让他活着,便耗尽了父母的一生。 眼底不自觉的渐渐漫上水雾。 上一次眼眶有湿意是什么时候呢? 好像很久很久了。 是他三岁那时眼睁睁看着二妞姐姐被大火烧为灰烬,那次之后,无论遇到什么他都没再哭过。 因为他知道眼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余相皖见状轻轻上前搂住叶枕安,抚着他的背脊无言安慰。 “可是,长宁,我父母他们都没来得及和我说一句话……” “要不是你,我这辈子也不会知道,原来我的降生也曾是被期许的……” 余相皖安静的听着叶枕安闷闷喑哑的声音。 “师兄,你还记得你小时候经常握着的那张符纸吗?” 叶枕安闷闷道,“嗯。” 他记得,他记得那上面写着几个字,他记得被打时握住那张皱巴的黄纸不会死。 现在再想,原来那符纸上是他的名字,是一个被期许的名字,是曾经被期许的他。 “那符纸是生机符,虽然不知道你父亲是怎么求到的,但是它无意中也护了你无数次。” “那张符纸,是你父亲对你的拳拳爱意,他们虽然不在了,但是他们对你的爱一直在。” “你不是说你父母还未来得及给你留下话吗?” “其实他们给你留了。” 叶枕安闻言抬眸看向他,眼中似有不解。 余相皖难得看见叶枕安这副模样,轻声开口。 “枕安,枕安,你的名字就是他们留给你的话。” 他自从在过往中陪着小小的叶枕安长大之后,总会对他有一点心疼。 叶枕安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他看着长大的了。 “长宁,在梦境中,你一直陪在我身边吗?” “嗯。” “师兄,在梦境中我一直陪着你长大。” 虽然梦境中的你并不知晓我的存在。 他没说的是,他在牵着叶枕安离开翠香楼之后,又恢复到了神魂离体的状态。 他看到了叶枕安拂翻他为他做的长寿面以后踉跄着回屋将自己关起来,然后又陷入昏迷。 他看见半夜清醒了的叶枕安一醒来就踏着寒风急急出门跑到阁楼上。 他看见叶枕安一直在他门前踌躇,却始终没有勇气敲门进去。 一连好几天,日日如此。 他当时发现了少年站在寒风中萧瑟的身影,他也知道他的徘徊。 可那时的余相皖只想对他敬而远之,所以总是无意识的躲着他。 直到临近宗门选拔时,叶枕安才终于鼓起勇气想对他开口。 但是他并没有听叶枕安的解释。 当时他并不知道叶枕安中了忆往昔思绪行为不受控制,只以为叶枕安是在迁怒于他,胡乱对他发脾气,所以无论日后他们是怎么相处的,但他始终对当日那件事心有芥蒂。 他一直知道,他不会替十一岁的自己原谅他。 余相皖想到后来在叶枕安过往中窥到的他,他时常无意识的望着阁楼的方向发呆,眸中的情绪踌躇复杂。 或许他生辰那日放下的狠话已经抽干了他所有的力气与勇气,以至于之后每一次看见余相皖都不自觉的后退闪躲。 想来他也不知道毒发前的一切其实都并非他所愿吧? 其实余相皖在叶枕安的过往中看见他一直踟蹰的身影时,便已经释怀了。 那件事他是受害者,叶枕安也是。 所以不怪他,也不怪叶枕安。 要怪,只怪那个给叶枕安母亲下忆往昔的幕后之人,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叶枕安并不知道余相皖心中所想,他直到此刻才又鼓足勇气重新提及当初那晚的不愉快。 “长宁,其实我一直没机会给你说。” 叶枕安小心翼翼地斟酌着开口,他低垂着眸不敢看余相皖,手指下意识地蜷曲着,声音清涩。 “初到丞相府,你给我过生辰,我不是故……” 是他没控制住自己,是他辜负了余相皖的一片好心,是他丢下的那句话伤了余相皖。 可当时他已经快压制不住了,他太害怕余相皖受伤了。 他并不想伤害余相皖,那时只有那么说,余相皖才会不管他,放任他离开,只要分开了,他就不会因为控制不住自己而伤了余相皖。 但是对余相皖造成的伤害他认,即使过了这么多年,每每想起来他还是心中愧疚窒息。 他知道余相皖一直躲着他,避着他,也不原谅他。 他不奢求原谅,他只是想余相皖别那么抗拒他。 第103章 荆祈悦,张竞雪 余相皖听到叶枕安这么说,才想起来叶枕安还并不知道他中了忆往昔的事。 于是斟酌着开口将中毒始末与他说了。 叶枕安乍然得知中毒之事,眼底虽然有讶异,但神色却并未放松,落寞地低垂着头,眼睛湿漉漉的。 “无论怎样,对你的伤害都是真的。” 余相皖挪过去,张开手轻轻抱了抱叶枕安。 当年之事,十一岁的他可能在意,可是十九岁的他已经不在意了。 于是双眼清澈的望向叶枕安,虔诚又郑重的一字一句道。 “师兄,如今的我已经不在意了,我并没有替少年时的我原谅当时的你。” “而是如今十九岁的我原谅二十一岁的你,往事不可追,所以师兄你不必思虑过多,我们应该向前看,不是吗?” “更何况你昨日不是还说了以后要护我吗?那我以后也会护着你,我们不必躲在谁身后,我们可以一路前行,未来无论好的,坏的,我们都一起面对。” 叶枕安闻言蓦地想起来昨日,他其实是想要余相皖慢点修炼,他怕他那不知来处的未知心悸,怕他也会像二妞姐姐一样消失。 而他……太自私了。 他不应该打着为他好的名义缚住他翱翔向上的翅膀。 雄鹰不属于山林,也不属于蓝天,他只属于他自己。 叶枕安愧疚懊悔,可又伴随着庆幸,他闷闷地道。 “嗯。” “谢谢你,长宁。” 翌日。 荆祈悦过来时就看见叶枕安和余相皖正坐在院中。 而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少年,赫然便是昨日被他们大师兄一句小雪气走的那个郁郁少年。 荆祈悦像是没看见身后的小雪似的,径直笑着过来对着叶枕安问。 “叶道友可是好了?” 叶枕安不是不识好歹的人,他也知道昨日是荆祈悦和君澈帮了他,于是微微点头回应。 “真冷漠。” 荆祈悦见叶枕安如此冷淡,小声嘟囔了一句便自顾自的坐下了。 君澈见荆祈悦和张竞雪过来,连忙从主屋里出来。 少年一袭靛蓝色云纹玉袍,发束玉笄,腰间束着同系丝带,行动间墨发飞扬,意气风发。 原本便矜贵非常,一笑更是如同出云见日,比初升的旭日还要耀眼几分。 只见他言笑吟吟的坐下,看向自己的师弟师妹。 “小师妹和小雪来了。” 余相皖听见君澈这么叫张竞雪下意识的向他看过去。 果然,张竞雪一听见这个称呼本就郁郁的脸更黑了,生生将他那张好颜色的容貌压下了几分。 昨日太匆忙,君澈还没来得及介绍余相皖二人和他师弟师妹认识,现在正好大家都在。 只见他笑容矜雅,对着几人侃侃而谈。 “相皖小道友,枕安小道友。” “这是我二师弟,张竞雪。” “小师妹,荆祈悦。” 余相皖和叶枕安从善如流的回应,今日荆祈悦对他们的态度好了许多,想来是昨日他们兄妹二人私下交谈过了。 “张道友,荆道友。” 叶枕安也对二人点头示意,想了想还是开口跟着余相皖唤了声。 他本便淡漠,所以也没人觉得有什么突兀的。 君澈又向自己师弟师妹介绍余相皖和叶枕安二人。 张竞雪因为刚刚被大师兄叫小雪,现在脸上依旧郁郁,但还是乖巧的与余相皖二人见礼。 “余道友,叶道友。” 荆祈悦本来便因为昨日误会余相皖是后山中的老妖怪而不好意思,所以也不扭捏。 “余小道友,叶小道友。” 不过也不怪她误会,实在是大师兄的前科们都太离谱了,有些妖怪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压根让人看不出它本体和修为。 君澈见大家相处得甚为和睦欢快,几人这才说到其他。 “对了,余道友,你还没告诉我你们多大了呢?看着像个奶娃娃似的。” 余相皖闻言一噎,真想问荆祈悦一句。 眼有疾否? “我今年十九,我师兄二十一。” 荆祈悦闻言讶异的睁大那双明亮璀璨的盈盈水眸, “不是吧?真是两个小娃娃啊?” “那你知道我们多大了吗?” 她确实没想到余相皖他们才这么点儿大,这在修仙界不是奶娃娃是什么? 就连她和两位师兄都一百多岁了,在师尊眼里也还是一个只会惹祸的小娃娃呢。 余相皖从善若流的摇了摇头,君澈听闻余相皖和叶枕安二人的年龄也有些诧异,知道他俩小,但是不知道这么小。 “我师兄今年该一百七了,”荆祈悦说完又伸出皓白的柔荑豪气的拍了拍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张竞雪,“二师兄一百五十六。” 然后指了指自己,“我,一百五十五。” 荆祈悦一打开话匣子就收不住,余相皖看见荆祈悦这副健谈话唠的模样也是有些啧舌,昨日他还以为君澈才是话匣子呢,没想到荆祈悦更甚。 她一说话她大师兄都只有听着的份,果然不愧是师兄妹。 “我和二师兄都是大师兄带大的,嘿嘿。” 余相皖见叶枕安和张竞雪都不是话多的性子,而君澈只一脸骄傲宠溺的看着自家小师妹,于是主动接过话头感叹道。 “那你们感情一定很好吧?” 荆祈悦眉眼盛满华润的笑意,让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一个从小沐浴在爱意中长大的姑娘,她骄矜的抬了抬头。 “那是自然。” 余相皖闻言也不由笑了笑。 “那你和你师兄呢?你还有大师兄二师兄吗?” 荆祈悦一双翦水似的明眸水灵灵的看着余相皖,好奇道。 “有大师兄二师兄的,总共师兄师姐八个,旁边这个是我小七师兄。” “哇,那得多热闹啊!” 余相皖听着荆祈悦羡慕的声音语气一滞,接着道。 “不过我大师兄他们陨落了,剩余的几位师兄姐也下山历练了,未曾见过。” 荆祈悦闻言,顿时捂住自己的嘴,声音里浸满歉意。 “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 余相皖不在意的笑了笑,“无碍。” 他现在想着的是怎么才能爬上思过崖,没想到被黑雾掩藏的思过崖崖底是这一番浩瀚的景象。 但是如何上去确实是一个难题。 还有,“荆道友,昨日听闻忆往昔无解,可知是否还有其他办法?” 余相皖对忆往昔这个毒也只是在藏书阁看见过,只知道失传已久,谁知道叶枕安会中这么恶毒的药。 看荆祈悦医修造诣还挺高的,说不定她知道呢? 其余几人闻言也看向荆祈悦。 荆祈悦被看得俏面微红,破天荒的因为自己不知道解药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还是嘴硬道。 “虽然我现在不知道,但是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不信凭我的逆天资质配不出来解药!” 第104章 你自己不会说吗? 现在外界私下中了忆往昔的修士不知凡几,只要是医修,都很想配制出解药的好不好? 众人一听就知道荆祈悦话中的深意了。 君澈看着自家小师妹找补的话宠溺的屈指弹了弹她的额头。 “你呀。” 说完又挑眉揶揄道。 “师兄相信我们最有天赋的小师妹一定可以配制出来的。” 不过或许是其他资深医修先配制出来,但他是一个好师兄,他可不会将实话说出来打击自家信心满满的小师妹。 君澈见荆祈悦说了这么久的话,熟练的从储物戒取出玉色茶壶和茶杯,一一给众人斟上。 余相皖见君澈又拿出悟道茶,他那玉色茶壶估计也是一个储存法器,那茶水跟倒不完似的。 茶水清香,热气氤氲。 君澈每一个动作都无比矜贵俊雅,明明是一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可一颦一动间又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荆祈悦看着杯中的半杯悟道茶,捧着瓷白的茶杯满脸笑意。 “还是大师兄对我最好了,不像二师兄成天只会找师尊告状。” 说着在君澈看不见的角落挑衅的看向张竞雪。 无辜躺枪的张竞雪:“……” 眼神似刀般朝荆祈悦剜去,捏着茶杯那骨节分明的手微微颤抖,分明是在压抑着怒意,半杯茶水波纹荡漾,硬是被他溅出来了几滴。 从小大师兄就不喜欢他,任何事都偏向荆祈悦,虽然他有时候会去给师尊‘告状’,但其实师尊根本不会管。 即使他明知师尊不会管,他也会去,主要就是为了气荆祈悦。 他这辈子最讨厌荆祈悦了。 张竞雪咬牙切齿的看向荆祈悦,“你不也天天找大师兄告我状吗?” 荆祈悦看见二师兄不开心她蓦地就开心了,神情愉悦的看向张竞雪。 “我那是告状吗?我那是和大师兄联络感情呢,而你便是我和大师兄联络感情的桥梁。” 荆祈悦说完眉毛一挑,好好一个明眸皓齿的大美人,偏偏长了一张嘴,那张嘴还会说话,还是说一些气他的话,张竞雪现在只想将人抓住揍一顿。 荆祈悦对张竞雪的想法恍若未觉,谁让他小时候老是和自己抢大师兄的,而且从来不像大师兄一样叫她小师妹,天天连名带姓荆祈悦荆祈悦的叫着。 哼,真是一个没有礼貌的臭屁二师兄,除了长得好看一点,修为比她高那么一点儿,其他的统统一无是处!! 自以为自己处事很公允的君澈并不知道自家师弟师妹的眉眼官司,下意识的周旋着打圆场。 谁叫小师妹和二师弟都是自己带着长大的呢? 只能尽量一碗水端平,不可短了这边,也不可缺了那边。 更不可帮了这边,却没帮另一边。 师尊当时把他俩收回来将人丢给他就闭关了,一闭关就是十几年。 等师尊闭关出来的时候两个玉雪可爱的奶团子都长成少年模样了。 虽然他们和师尊也亲,但相较于师尊,师弟和师妹还是更缠他,缠他不要紧,要紧的是他俩像冤家似的总拌嘴。 君澈无奈扶额。 余相皖和叶枕安本想去后山处看看能不能寻着上思过崖的路。 可是两人修为被封,听荆祈悦之言,后山危险重重,他和叶枕安不可能每一次都像初掉入崖底时那般幸运。 只得先寻时机将两人师尊下的封印解开。 如此才方便行事。 不过解开封印又岂是那么简单的,更何况还是师尊下的封印。 余相皖思及此一时有些沮丧。 如今他们修炼又修炼不了,在此地人生地不熟的,还御不了剑,出行都麻烦。 用弟子玉牌发讯息给师尊和余皎月,左等右等也没人回。 君澈正在调解自己两个不省心的师弟师妹,谁知道突然听见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声。 一回头就见余相皖黛眉微蹙,那双清冷透彻的双眸盯着手中的茶杯放空,连自己不自觉的轻轻叹了一口气也没注意到。 “相皖小道友何故叹气?” 余相皖听见君澈的话这才回神,见桌旁几人都看着他。 不由哂然,他还以为自己是在心中叹气,没想到竟无意间出了神吗? 见君澈问,余相皖也不打算隐瞒。 “如今我和师兄灵力被封,整日待在君道友此处也不是个事。” “且我与师兄从思过崖掉下来,师尊见我和师兄不见了,指定怎么着急呢。” 君澈还没有开口说话,倒是荆祈悦闻言惊讶的开口。 “你们管后山那么危险的地方叫思过崖?” 他们这小宗门名气不大花样还不少啊! 弟子犯错居然让他们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而且看叶枕安和余相皖也不像是能犯多大错的样子啊? 不是说后山山顶危险,是崖底危险。 毕竟那思过崖他们师兄妹几个也上去过,风声凛冽,一日两季,可不是普通人轻易能捱下来的。 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若是一不留神被狂风吹落,那很可能在半空中就不小心触碰到哪个隐形的传送阵法,被传送到别处的危险之地了。 即使运气好能精准避开空中那么多的传送阵法,但是崖底的危险也并不比空中少。 况且怎么看余相皖叶枕安这两个小筑基都不像是能平安从那里走出来第二次的。 昨日要不是遇见大师兄,他俩说不定已经陨落了。 余相皖听见荆祈悦讶然的声音心里也了然。 思过崖崖底确实危险,扶摇宗千百年来进过思过崖的弟子不过寥寥。 在此之前他和叶枕安想找人取取经都取不到。 “是叫思过崖,不过宗门弟子也不常去。” 毕竟扶摇宗弟子大多自律得可怕,整日除了修炼就是做任务,连灵食堂都不怎么去,又哪有什么机会犯错。 荆祈悦闻言才觉得余相皖他们宗门也没有那么丧尽天良。 于是信誓旦旦的开口安慰余相皖和叶枕安道。 “余道友,叶道友,你们放心吧,你们身上的灵力封印我师尊一定可以解开的。” 想了想又觉得自己话说得太满了,万一师尊他老人家解不开岂不是打脸吗?于是又补了一句, “要是解不开,左不过还有我和我大师兄呢。” “想送你们两个上你们那个什么思过崖还是很简单的。” 明明是师兄妹三人,张竞雪听见荆祈悦干啥都不带他脸上本便郁郁的神情更沉了。 余相皖看着荆祈悦一副都包在我身上的模样,不由莞尔。 “那就谢谢荆道友了。” 荆祈悦一边喝茶一边笑着调侃道。 “叫荆道友多见外啊,叫荆师姐。” 不待余相皖说话,张竞雪那张郁郁的脸便轻嗤了一声,嘲讽的开口道。 “荆祈悦你可真不要脸,那么大年纪了还占人家小道友的便宜。” 荆祈悦见张竞雪竟然敢嘲讽她,顿时不乐意了。 起身就想去抓张竞雪。 第105章 大师兄居第二 张竞雪早就防着她这一手了,瞬间一个弹射离开石桌数十米远。 荆祈悦抓狂怒吼:“张竞雪!你告诉我我哪里老了?!” 即使张竞雪躲开了,荆祈悦也并不打算放过他,飞身袭上去。 “况且师尊说我们都还是小孩子呢!” 张竞雪一边游刃有余的避开荆祈悦的攻击,一边回她。 “师尊说师尊说,什么都是师尊说,你自己难道不会说吗?” 荆祈悦气极却又总是吵不赢张竞雪,闻言更加生气, “张竞雪!我要杀了你!” 院子到底太小,若他俩在院中打起来势必承受不住。 好在荆祈悦和张竞雪也知道这一点,俩人都极为默契的飞身先后离开小院出去过招了。 君澈见师弟师妹出去了,这才取出一个玉笛对着院子外吹了一道清脆悠扬的笛声。 曲毕,收起玉笛,肆意明媚的少年才看向一旁的余相皖和叶枕安,轻声笑着开口道。 “两位小道友,这院中颇为无趣,我知你们灵力被封出行不便,若是想出去可以告诉仙仙它们。” “它们能听懂你们的话,想去哪儿给它们说一声就成。” 余相皖闻言面部有些许凝滞,仙仙是谁?略一思衬知晓是何物以后又暗叹君澈的细心,清浅笑开。 “多谢君道友。” 不过瞬间两只仙鹤就出现在了君澈小院门口,君澈对着它们耳语了几句,只见他们点了点毛绒绒的脑袋,便乖巧的趴在院门不远处了。 君澈吩咐完两只仙鹤,这才对着余相皖和叶枕安朗笑回道。 “不必客气,那我先去修炼了,我师尊如今还在闭关,等我师尊出关,定先与师尊说明你们二人的情况。” “我师尊最是心善,若他得空,定会帮你们的,放心吧。” 君澈说完便回到小屋继续修炼了。 余相皖看着君澈离去的身影,少年马尾张扬,走起路来墨发会随着步伐晃荡,划出一道柔和恣意的弧线。 像他这个人一般,恣意明媚,张扬却不狂妄,相处起来给人一种很舒适的感觉。 余相皖见君澈进了小屋,这才看向叶枕安。 “师兄,我们去他们宗门走走吧。” 叶枕安自无不可,轻轻点头回应。 “嗯。” 于是俩人便一人乘着一只仙鹤朝山下飞去。 余相皖不动声色的观察着下方,君澈他们所在的这个宗门并不大,设施什么的都很简陋,不过与之相反的是弟子却不少。 各山峰上残枝断树数不胜数,想来是弟子间切磋时留下的辉煌战绩。 直到这时余相皖才觉得扶摇宗禁止私斗,有恩怨只能去比武台解决的决定有多伟大。 若不规定场地,那再大的家产也不够数万弟子一人一剑的。 比起这宗门山峰秃秃,残枝败叶满地的模样,他蓦地觉得域剑峰杂草丛生也别有一番韵味了。 想来这整个宗门最富裕的地方便是君澈小院了, 他们那座山峰倒与别处不同,修葺齐整,一眼望去赏心悦目。 两人不过一刻钟便到了宗门内的灵食堂。 两只仙鹤将人送到便要回去了,余相皖和两只仙鹤约定好时间也随叶枕安走进了灵食堂。 随意点了几道灵食小菜,这才坐着听周遭弟子的谈话声。 余相皖两人相貌出尘,才刚进来时众人便看见了。 不过只惊艳了一瞬又继续做着自己的事,虽然样貌如此出众的弟子他们宗门并不多,但对他们来说还是加紧修炼更为重要一些。 毕竟修为是自己的,相貌是别人的。 在修仙界没有实力,再好的相貌也留不住。 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人掠去炼做炉鼎了。 余相皖也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他和叶枕安到底不是这个宗门的弟子,自然是越少人关注越好。 两人只静静听着周围的谈话声获取信息。 须臾,他们旁边那桌一个男弟子边用灵食边对身旁的师妹议论。 “大师兄可真厉害,上次宗门大比又是第一。” 那师妹年纪并不大,少女模样,闻言讶异的开口。 “啊?大师兄不是化神了吗?宗门大比不是筑基和金丹才参加?” 男弟子见师妹疑惑的模样挑了挑眉,与有荣焉的继续道。 “这你就不懂了吧?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宗门大比,像大师兄这种修为的,自然是以其他方式比试了。” “如今外界妖魔横行,于是便需要各宗门的化神期精英弟子去执行任务了。” 少女才入宗门没多久,听得正起劲见师兄卖关子不由嗔道。 “师兄,然后呢?” 男弟子见师妹感兴趣,继续讲起大师兄的事迹,恨不能将他出生的时辰都扒出来。 “就是在规定的时间内看哪个宗门的弟子积攒的功德多。” 余相皖也听得兴起,功德便是救了人之后天道反哺到修士身上的能量,功德越多,修行越顺,越受天道眷顾。 “其他宗门弟子都是小打小闹,只有零零总总的一些功德。 只有大师兄不仅一个人单挑了一座城的魔修,救了无数人。而且还为那些枉死之人诵往生经,让能投胎的都去投胎了。” 往生经?救一个人诵往生经无伤大雅,可是救一座城的人,救完人之后还为枉死之人诵往生经送其安然往生,即使是余相皖也不得不佩服。 诵往生经极其耗费灵力,且对自己的神魂也有一定影响,时间越久神魂越刺痛。 世间之事向来正负相抵,互相制衡,从来不会有什么不劳而获。 既然你想救人,那你付出的代价也是对等的,至少在诵往生经的过程中不会好受。 如此做虽然得到的功德是丰厚的,但是轻易不会有人冒险,因为在诵经过程中不仅要承受神魂上的痛苦,若外界无人护法一个不慎出了任何纰漏。 那那些你想送去往生的魂魄便会失去理智,彻底化为恶鬼反噬其身,将你作为他们的补品啃食殆尽。 故而大多数人都不会为枉死之人诵往生经,为图方便都是直接灭杀的,毕竟若不灭杀他们日后也会渐渐失去理智为祸世间。 余相皖心下感叹。 肯为一座枉死城诵往生经的人,一定极其良善吧? “大师兄的功德不知道超了他们多少倍,所以大师兄理所当然便是第一了!” 少女闻言顿时好奇的问道,“那大师兄有输过吗?” 男弟子听见新入门的师妹质疑大师兄的实力瞬间不高兴了。 “以往只要大师兄参与的比试,大师兄居第二,谁敢称第一?” 第106章 不才,我第三。 还挺狂妄,也不知道他们口中那个大师兄是谁。 他和叶枕安来到这里唯一认识的便是君澈,不会是君澈吧? 余相皖越想越觉得可能。 正凝神听着呢,那俩人却用好灵食谈论着远去了。 “……宗……首席大弟子……” 他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便是这断断续续的一句。 首席大弟子? 这么厉害,难怪敢孤身一人闯魔窟,救一城,原来是首席大弟子啊。 那不奇怪了,一般宗门的首席大弟子都正得发邪。 在他们眼里,苍生便是苍生,苍生只是苍生,所以他才能冒着被反噬的危险诵往生经。 余相皖和叶枕安在这个宗门里走了许久,期间听得最多的便是宗门的大师兄了。 这宗门弟子百分之九十都对他崇拜至极,而剩下的百分之十提起他则是一脸花痴。 且这些弟子看见他和叶枕安神情都会略微凝滞片刻,像心虚似的。 余相皖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不过也不太在意,反正他在这里也待不了多久。 除此之外他们也得到了一些其他的讯息。 这宗门虽然历史悠久,但其中起起落落实属正常,而现在是属于落的阶段,在整个修仙界只能算得上中等。 这规模虽然不是特别大,但是在修仙界也是叫得上名号的宗门。 它周围也还有几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宗门。 见打听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余相皖便打算和叶枕安回到小院。 才行至一片水穷处,竹影斑驳,水流潺潺。 透过竹林,余相皖看见一堆身着白色弟子服的弟子围在湖边,似在争论着什么。 人群层层叠叠,余相皖在外面看不真切。 “师兄,我们上前去瞧。” 于是一手拉着叶枕安一手破开层层人群,这才得见全貌。 是君澈,他对面还站着几个其他宗门的弟子,而周围围观的都是本宗弟子。 君澈不是进屋修炼了? 不待余相皖多想,便听见一道嚣张跋扈的声音。 “不就上次拿了一个第一吗!有什么了不起的,这次我们大师兄肯定能超过你。” 那外宗弟子冷哼一声正大言不惭的对着君澈放狠话。 君澈本在房中修炼,突然收到传讯让他出来招待云上宗,无奈只能下山,谁知才下山便听见两方在争吵。 余相皖看着站在人群中的君澈,少年一袭靛蓝色的锦绣法衣,马尾高束,一缕温和的日光轻柔的拂在他如玉面庞上,整个人像是镀上了一层神圣的光晕,恣意洒脱,明媚耀眼。 即使他什么都不做,只是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就让人移不开目光。 君澈从来不是一个憋屈的性子,从小到大还没有什么能让他憋屈的,莫说这是在他扶风宗的地盘,就是在他们云上宗他也照样怼。 只见少年抱着剑,双手环胸往前几步走到那放狠话的外宗弟子前,眼神不屑的看着他,唇角微勾。 “不才,我第三。” 那几个云上宗弟子听见一向桀骜不羁的修仙界首席大弟子这次居然这么谦虚,都有种不好的预感。 而扶风宗弟子听见自家大师兄这么低调的话霎时不乐意了。 “你们云上宗也太不要脸了,大宗门了不起啊!莫说你云上宗,就是再加上云渺宗御气宗我们也是不怕的!” “也不看看你们宗门的首席大弟子,数百上千岁了还好意思和我们一百多岁的大师兄比,而且还比不过!” “真丢脸!” 那些弟子同仇敌忾的骂完外宗弟子,又满眼心疼的看着自家大师兄,眼神各异,也不知道是心疼居多还是恨铁不成钢居多。 “大师兄你别谦虚,强者不必要让着弱者,虽然我们宗比不上他们,但是大师兄你可是修仙界清风朗月第一人,世间第一流,你不必如此自甘堕,呸,自谦。” “而且这次比试还没开始呢,他们云上宗也好意思预定第一,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脸。” 说着又看向被内涵明涵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云上宗弟子。 “这一百多年以来,从大师兄十三岁拿下筑基期魁首开始,之后无数比试,哪一次不是大师兄第一?哪一次你们云上宗的大师兄没有被我们大师兄压着打?” 其他弟子闻言也满腔义愤道。 “对啊大师兄,你不必给他们面子,那玩意儿他们没有。” 他们之所以敢如此对大宗弟子放狠话,自然是因为他们宗门虽然现在只是一个中等宗门,但是坐镇的老祖也不是吃素的,轻易没人敢惹,况且大师兄可是他们扶风宗的冉冉新星,宗门希望! 怎可叫旁人肆意折辱?口头上也不行! “你们大师兄还未开始比试都怂了,你还在这越俎代庖个什么劲儿?!”其中一个云上宗弟子梗着脖子说道。 见本宗弟子还要为自己说话,君澈微微抬手制止。 周围还在为大师兄义愤填膺的弟子声一瞬消了下去,虽然脸上还是一副愤愤不平的模样,但是都没有违逆大师兄的意思。 君澈见众人安静下来,这才挑眼轻蔑的看向那几个云上宗弟子,语气恣意张狂。 “我第三,第一第二空缺。” 几个云上宗弟子:“……” 果然,他还是从前那个他,还第三,合着他无论第几前面的名次都得空缺呗? 扶风宗弟子听到大师兄的话神色更傲了,活像斗胜的公鸡,一脸倨傲。 云上宗弟子吵架没吵赢,又把自家大师兄的口头名次吵丢了,灰溜溜的直接走了。 人群散去,不远处的竹林旁渐渐走出来一个颀长身影,一袭玄色劲装,腰间系着一块白色的玉佩,墨发如云,英俊无双。 万俟聿看着一如既往狂妄的少年,眉若远山恒远,目若古井无波,不怒自威,气势凌人。 “这次比试谁第一还未尝可知,今日夸下的海口,当心日后成为刺向你的利刃。” 君澈毫不意外万俟聿这副说教的性子,反正自从他一路势如破竹般从筑基杀到元婴。 自元婴期认识万俟聿以来,他一直都是这么一副老生常谈的无趣模样。 “没人可以因为言语伤害到我,别人的口舌于我而言还不如这竹间风,” 君澈说完又墨眉一挑,看向万俟聿,眉眼间皆是肆意晃眼的笑,“万俟师兄,能伤到我的才是利刃。” 话毕也不理会万俟聿,转身便准备离开,谁知猝不及防看见站在不远处的余相皖和叶枕安。 浑身凌厉不见,顷刻又恢复成寻常温润的模样,“两位小道友可是要回去了?” 余相皖闻言点了点头,没想到出来一趟还能看见这么精彩的一幕。 万俟聿站在光里,透过斑驳的竹林看着离去的君澈,微风拂过发梢,眼中晦暗不明。 第107章 没有扶摇宗? 没想到这个宗门争相崇拜的大师兄竟然真是君澈,而且连云上宗几个大宗门的首席都屈居在他之下。 可惜扶摇宗数千年来没听说过有什么首席大弟子,不然还可以比比是君澈师兄更胜一筹,还是扶摇宗首席略高一技。 云上宗几个宗门实力与扶摇宗历来齐平,他们千挑万选出来的首席自然是不差,若扶摇宗设有首席,想来比起君澈而言应当也是略逊一些的。 不过这么个厉害人物他怎么在扶摇宗就没听说过? 不应该啊? 思虑良久余相皖还是觉得一定是他自己太寡见鲜闻了。 坐井观天不可取,等回到宗门他就多收集收集修仙界的情报。 而且既然云上宗的弟子都知道这么个小宗门,那他和叶枕安是不是可以不用爬思过崖直接回到扶摇宗? 思及此,余相皖回头望向身旁风光霁月的君澈,一想到可以直接回宗门,双眼都泛着明亮的星光。 “君道友,可知道扶摇宗?” 叶枕安也知道余相皖话中的意思,看向一旁的君澈。 君澈闻言一哂,思索良久这才肯定的回答余相皖。 “没听过,不过和我们宗门名字挺像的。” 啊? 扶摇宗好歹也是五大宗门之一,不可能没人知道,更何况还是君澈这种,首席大弟子从小都是当掌门人培养的,怎么可能连各宗势力都不知道? 而且刚云上宗弟子不也在吗? 忽地想到他和叶枕安来了两天连他们宗门的名字都不知道,或许他和叶枕安听过他们宗门也不一定,于是又问道。 “那君道友所在宗门叫什么?” 君澈这次倒是没有犹豫,他只是觉得余相皖有些奇怪。 就连一向淡漠的叶枕安此时也看向他。 “扶风宗啊,怎么了吗?” 余相皖眼中弥漫着不可置信,他在扶摇宗这么多年压根没听说过什么扶风宗,下意识的回头看向叶枕安。 叶枕安闻言也意识到了不对劲,迎着余相皖难以置信的目光对着他摇了摇头。 初入宗门时师尊给他和叶枕安的修真界常识大全里面就记载了万年间所有宗门,即使是已经消失在修仙界历史长河中的宗门也不可能一点儿没记载。 纵使他可能漏看,但是叶枕安不会,连叶枕安都没听说过,只能说明…… 他们或许到了一个平行时空,而这里没有扶摇宗。 他没来由的一阵心慌,他娘和妹妹,还有师尊同门全都在另一个时空,他得回去,无论怎样,他得回去。 他想起来云上宗的弟子,他得去印证一下。 “长宁?” 叶枕安看着余相皖失魂落魄的朝扶风宗的待客居跑去,喊了一声见余相皖一点儿不停顿,立马跟着追上去。 对他来说在哪儿都一样,反正无论哪个世界都只有他一个人。 若说在那个世界还有什么牵念,那他唯一要做的,那便是找到当初给他批命的那个神棍,让他付出代价,为二妞,为他爹娘,为年幼的自己报仇。 而长宁不一样,他最在乎的人全部都在那个世界,所以乍然得知落入另一个世界才会如此慌乱。 他蓦地的想到了平时不苟言笑的师尊,或许,他对那个世界也不是毫无牵念的。 “相皖小道友!” 君澈见余相皖一言不发回头就跑,虽然不知道他受了什么刺激,但还是跟了上去。 “道友,你可知道扶摇宗?” 余相皖路上每遇见一个人就问,可是扶风宗的弟子见了他都一脸莫名其妙的摇头。 “这是哪个不出世的小宗门吗?没听过。” 余相皖见他不知道继续去问下一个扶风宗弟子。 “你可知道扶摇宗?” “未曾听过。” “那大雍朝呢?凡尘界的大雍朝?” 那弟子依旧摇了摇头,看着余相皖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深表不解。 余相皖都不知道是第几次看见扶风宗弟子摇头了,也不知道这是听到的第几句不知道。 一路上遇见的每一个人他都问了,可是没人知道扶摇宗,也没人知道大雍。 叶枕安和君澈赶到时就看见余相皖一个人站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 一袭青衣与周遭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他并不在意周围投来的疑惑目光,他只怔怔地看着那几名云上宗弟子暂住的待客居。 他不敢进去问,他怕得到的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 扶风宗弟子可能不知道扶摇宗,但是云上宗同样作为五大宗门之一,他们不可能不知道的。 不可能不知道的。 君澈并未上前打扰余相皖,虽然不知道他遇见了什么事,但对他打击这么大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叶枕安上前伸手牵住余相皖,看着他怔愣的表情有些心疼,轻声开口试图安抚他。 “长宁。” 余相皖听见耳畔的声音这才回神,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温润,轻轻扯开嘴角笑了笑,即便他再掩饰,声音还是不可抑制的有些颤抖。 “师兄,我不怕。” 他轻轻推开叶枕安牵着他的手,他还没问云上宗的弟子呢。 万一他是自己吓自己呢? 余相皖缓慢的走上前,一步一步,脚下的步伐似有千斤重,走得极为艰难,才刚刚走到院门前,便看见一个云上宗弟子迎面走来。 他认识,是刚刚在竹林和君澈起了争执的云上宗首席大弟子,万俟聿。 停下脚步,看向一袭玄衣的万俟聿。 “这位道友。” 万俟聿没想到君澈会和两个小弟子来待客居,以往他可是鲜少踏足这里。 倏地听见那少年弟子叫他,这才回头看过去。 眼神无波无澜,黑曜石般的眼睛透不进一点光亮,淡淡的看了余相皖一眼。 “这位道友可知道扶摇宗?” 余相皖做了一下心理建设,这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清澈如水的眼眸此时含着些希冀与害怕。 希望是自己想听的答案,害怕不是自己想听的答案。 万俟聿对于余相皖的害怕和期望一无所觉,淡淡开口。 “不曾听过。” 希望落空。 余相皖脑中一片嗡鸣,眼前一阵发黑,世界一瞬间失去了光亮,踉跄几步腿下一软,差点跌倒在地,还好叶枕安眼疾手快的上前扶住了他,让他不至于在大庭广众之下狼狈丢脸。 他想抬头再问,万俟聿却已经绕过他离开了。 可是,再问一遍有意义吗? 余相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君澈的小院的。 君澈现在也知道了余相皖魂不守舍的原因。 听起来很离谱。 但是修仙界确实没有一个宗门叫做扶摇宗。 第108章 回去的契机 余相皖怔怔地坐在石桌旁,他和叶枕安之前是在思过崖…… 思过崖…… 思过崖! 余相皖蓦地抬起头来,思过崖说不准能回去呢? 既然是从那儿掉下来的,万一能回去呢? 即使知道时空裂缝出现在同一位置的概率极小,余相皖也不想放弃。 “君道友,可以请你师尊帮忙解一下我身上的灵力封印吗?” 君澈闻言拧眉看了余相皖一眼,余相皖之前对解开灵力封印这件事明显是不上心的,与其说他不愿意,倒不如说他……不认为自己师尊能解开他们身上的灵力封印。 “你可确定了?” 余相皖肯定的点了点头,君澈他们都有自己的事要忙,不可能才认识几天就让人放下自己的事去陪你冒险。 就是因为相识较浅,所以几人一开始都未主动提及自己宗门,左右不过萍水相逢,大千世界,相见不知何时,所以想着没必要。 只是没想到他和叶枕安竟然落入了平行世界。 君澈见余相皖考虑好了,也不再多劝,左右不过一句话的事。 “师尊近日会出关,到时我便去找师尊。” 余相皖见君澈答应得这般快也有些讶然,之前他之所以对解开灵力封印的事不太热络,除了因为这是自己师尊亲自下的封印不易解开。 还有一个原因便是,若要解除封印,那解除封印之人除了修为要强盛,制符时还得注入自己的一缕灵息,这才能将解印符的效用发挥到极致。 没想到君澈的师尊对这几个弟子这么宠溺,自己的灵息也是说给就给,也不怕被歹人拿去给蛊修作恶。 余相皖惊讶于君澈师尊对他的宠溺时,也真心的对君澈感谢道。 “多谢君道友。” 君澈见余相皖虽然一脸认真却仍旧忧心忡忡的模样,笑着转移话题。 “不必客气,两位小道友不介意的话可以唤我师兄。” 君澈年岁比他和叶枕安稍长一些,且百余岁便达到化神期足以见得他于修仙一道上的恐怖天赋了。 叫师兄也无可厚非,说起来还是他和叶枕安占了便宜。 “君师兄。” 又在君澈的小院中待了几日,这几日余相皖都没闲着。 虽然灵力被封他暂时不能修炼,但是他一有空便下山打听消息去了。 如今修仙界大小宗门无数,却没有一个叫扶摇宗的。 若他们宗门在,不可能如此籍籍无名,好歹是有数万年的历史。 如今此界只有三个大宗,云渺宗,御气宗,云上宗。 就连乘风宗也没有。 他和叶枕安确实是误入平行世界了。 听君澈说今日是他师尊出关之日,见君澈出去迟迟未归,余相皖怕他师尊又闭关,解封符这事,越早越好,迟则生变。 没灵力的日子总是下意识的恐慌。 即使不能解开也要试试,有灵力傍身行事会方便很多。 “师兄?我们去看一下君澈师兄吧。” 叶枕安将这几日余相皖的不安都看在眼里,闻言顺从的与他一起出去了。 君澈师尊的院子离这里不过数十米。 余相皖和叶枕安才行至院前,便听见一道清透的少年音从里面传来。 “师尊,这次可有空了?” 小院中栽种着一方秀竹,里面人影绰绰,看不真切具体情况,听见两人在谈话余相皖和叶枕安并未上前打扰。 “我们阿澈的比试,为师自然是要去看的。” 这是一道温润如潺潺泉水的声音,语气中满是对自己徒儿的宠溺和慈和。 “那师尊这次可莫要再诓我了。” 君澈清透的声音中透露出不信任,有些埋怨的道。 “知道了,以往都是为师的错,以后你们师兄妹几人的比试为师一定都到场。” 君澈闻言才开心起来,像是破云出日终得见光明一般,瞬间转晴,连声音中都不自觉的透着一股雀跃。 “师尊记得就好。” “那我们阿澈原谅为师了吗?” 男子笑着打趣道。 “等师尊这次看完徒儿的比试了,徒儿再告诉师尊。” 君澈闻言语气矜傲。 他坐在师尊对面,亲手沏了一壶茶,动作如行云流水,优雅至极。 沏好了茶这才奉了一杯递给一旁的师尊。 “师尊用茶。” “好啊,就师尊有我没有是吧?” 女子声音娇俏的控诉着自己的大师兄。 光是听声音便知道是谁,扶风宗能如此对君澈说话的,也就一个荆祈悦。 只是没想到她竟然也在她师尊的小院子中。 余相皖见几人还要叙话倒是不好贸然打扰了,便与叶枕安离开回到君澈的小院中,静待君澈消息。 左右这几日都等了,再等一会儿也无妨。 君澈虽是出生修仙世家,但自幼便养在他师尊膝下,他师尊对他来说亦父亦师,而君澈对他师尊而言,也是亦子亦徒。 虽只听见寥寥几语,但君澈言语中的儒慕做不得假。 荆祈悦也是从修仙世家抱来的,听说才出生便遇见了她师尊,这个名字还是她师尊赐的,希望她岁岁年年,百世无忧。 只不过若说她大师兄是养在师尊膝下,那她和张竞雪二人则是养在她大师兄膝下了。 毕竟他师尊除了指导他大师兄的那十几年,其余时间都在闭关。 两个时辰后,才见到君澈回来。 不过看起来情绪似乎并不好,刚刚还肆意轻狂的少年,如今像是霜打的茄子。 “君澈师兄可是遇见什么事了?” 余相皖看着他轻声问道。 君澈闻言这才抬起头,收起心中的那一抹失落,这才对着余相皖摆了摆手。 “没什么,这是我师尊给你们的解印符。” 君澈边从储物戒中取出两张八阶解印符,边对着余相皖说道。 “这解印符是师尊亲手所制,虽是高阶解印符,但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别轻易动用。毕竟封印你们灵力的人下封印时加入了自己的灵息,旁人强制打开恐对你们修行一途有碍。” 这些余相皖自然知道,求君澈帮忙也只不过是为防万一罢了。 君澈见两人将他的话听进去了,这才将解印符递给他们。 余相皖将解印符小心的收好。 “过几日我便要去极北之地除祟,两位小师弟可要同去?” 余相皖正想拒绝,便听君澈继续道。 “你们的情况我已经禀明师尊了,听闻极北之地或许有回去的契机。” 第109章 不必礼尚往来 余相皖惊讶的抬眸看向君澈,见他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一时五味杂陈,心中不知作何感想。 “我怎么记得君澈师兄的任务地原本并不是在极北之地……” 整个扶风宗上下都知道君澈此次的比试,任务地是在鸾雨深渊,怎么突然改了比试的任务地? 唯一的可能,便是因为他和叶枕安,因为听说极北之地或许有他们回去的契机,这才突然改了任务地。 “不要多想,此事与你们二人无关,是我自己的决定。” 君澈见余相皖的表情便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安慰道。 话音才落,便见院门处站着两道人影,赫然便是张竞雪和荆祈悦。 少年生得极好,却脸色郁郁,生生破坏了那份恬然的美感。 少女怀中还抱着一只浅黄色的小小的长尾山雀鸟,毛绒绒的一团缩在荆祈悦怀中,那双黑亮的眼睛忽闪忽闪的,见气氛凝滞这才懵懂的抬起毛茸茸的小脑袋。 视线茫然的扫过余相皖三人,直到看见君澈时,那双四平八稳的黑眸才倏地明亮起来,扑棱着小翅膀跌跌撞撞的朝着君澈飞来。 君澈见状张开双手接住,轻轻将它拢入怀中,小鸟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满足的躺在君澈怀里,不一会儿便又打起盹儿来。 这只鸟余相皖知道,他从荆祈悦口中听过,这也是君澈某一次从后山捡回来的,听说捡回来的时候都只剩一口气吊着了,愣是被君澈救活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或许他和叶枕安在君澈眼里和这只毛绒绒的小鸟差不多,毕竟都是君澈从后山捡来的。 荆祈悦怀中的小鸟飞走了她也不在意。 一惯爱笑爱闹的她此时和张竞雪站在一起,竟然难得的安静平和,两人表情如出一辙,都不太好。 显然对君澈临时更改任务地这事持有很大意见。 “师兄,极北之地危险,你还是别去了吧,还不如去鸾雨深渊呢。” 荆祈悦苦着一张如玉脸庞劝道,张竞雪也在一旁安静的看着君澈,面上不显,眼底的担心却不比荆祈悦少。 他头一次觉得自己大师兄也太任性了些。 君澈抚摸着怀中的小鸟儿,笑了笑,毫不在意的轻声道。 “你们莫要忧心,我自有自己的考量。” 荆祈悦皱了皱秀眉,还待说什么,便听见一旁的余相皖道。 “君澈师兄,极北之地我和师兄可以自己去的,君师兄不必为了我们如此。” 虽然君澈是好意,但是他并不想欠这么大一个人情。 君澈闻言无奈,只得继续强调道。 “莫要多想,真的不关你们的事,去极北之地是我自己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 极北之地有一朵冰心极焱,他要拿回来,送与一人做礼物,省得他老觉得他偏心。 天地间只这礼物最适合他,冰心极焱本便难得,错过这次,下次再有这机缘还不知要何时。 即使没有余相皖和叶枕安,他也仍然会选择极北之地。 荆祈悦和张竞雪见再问下去自己大师兄有发怒的迹象,于是也不再说了,只以缄默来表达自己的反对。 这次极北之地本来是不作为任务地的,可奈何那边邪祟太猖狂。 所以才临时加上去的,整个修仙界,基本没人想去那边。 没想到倒是出了自家大师兄这个大傻子,别人都不去的地方他非得往自己身上揽。 张竞雪欲言又止的看了自家大师兄一眼,嘴唇张张合合,像是想到了什么。 终是什么都没说,大师兄虽然待他和荆祈悦极好。 但大师兄生起气来很麻烦,基本哄不好。 不生气时让人如沐春风,亲近至极,生气时直接无视你,这比直接大发雷霆还恐怖,让人从心底里发怵。 荆祈悦见自家大师兄心意已决,赌气似的直接走了。 张竞雪则是一步三回头,那远山眉一直轻轻皱着,似有化不开的心事。 两人走后,君澈这才看向余相皖和叶枕安温言道。 “两位小师弟,我先带你们上思过崖崖顶,你们看看能不能直接回到你们那个世界。” 虽然师尊说了从后山直接回去的希望不大,但是若真能从这里回去,那他们就不必去极北之地冒险了。 余相皖和叶枕安知道君澈是好意,况且他们原本便想试试是否能从掉落之地直接回去。 若能,那自然好,若不能,他们再去极北之地就是。 “如此,便多谢君师兄了。” “与我无需客气。” 君澈言笑晏晏,随即祭出他那艘华丽无比的灵舟。 余相皖来到这边不过几日,先是得知叶枕安中了忆往昔的毒,在他梦境之中与他度过十二年,后又乍然得知落入异界,心绪几乎都处于大起大落之中。 直到这时,他才注意到君澈的灵力属性。 好纯粹的灵力。 “君师兄也是木灵根?” 君澈点点头,“与你灵力属性倒是一样。” 这倒是巧。 余相皖又看着这璀璨耀眼的灵舟,只差用花枝招展来形容了。 他发现君师兄无论何物都喜欢这种华丽繁杂的装扮,一应用具都是极好的。 “君师兄这灵舟倒是华丽。” 真是富有,不像他们域剑峰,穷得只剩剑了,在他忽悠两只小鹤去之前,连两只小鹤都养不起。 “灵石拿来便是花的,谁也不知日后如何,还不如及时行乐,能乐得一时是一时。” 而且他也确实独独钟爱这些亮晶晶的东西。 君澈看着余相皖羡慕的神情,以为他也想要,于是神色自若的从储物戒中拿出两袋灵石,一袋递给余相皖,一袋递给叶枕安。 带着肆意的暖笑轻轻挑眉,如春风,如朗月。 “收着,你们既然唤我一声师兄,那这便当我送与你们的见面礼了。” 这点子灵石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只要你们莫嫌弃我这个半路师兄送的礼物不上心便好。” 余相皖和叶枕安扫了一眼满满当当的储物袋,皆是一脸震惊,二十万上品灵石,有灵石矿也不能这么花吧? “君师兄,无功不受禄。” 余相皖和叶枕安两人俱是将储物袋一推,放还给君澈。 君澈见此佯装不悦道,“莫不是真的嫌弃我这个半路师兄送的礼物敷衍?” 其实送灵石作礼物确实敷衍,不过以他们几人这个关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的,反而送灵石刚刚好,他们拿到了灵石想要什么自己买便是。 余相皖和叶枕安见此也不好再推诿,只得厚颜收下。 余相皖:“那便多谢君师兄了。” 叶枕安:“多谢君师兄。” 余相皖正在琢磨自己能用什么回礼时,便听见君澈声音清透,似五月风。 “这才对嘛,年少不要想太多,不然日后再大些只会想得更多,有些人相处是不必在意礼尚往来的。” 第110章 相逢终有时 余相皖闻言讶异,君澈这副淡泊随和的模样,不愧是扶风宗首席大师兄。 有这么一个霁月清风的大师兄在,扶风宗的弟子应该都很幸福吧? 难怪扶风宗弟子全都无限好感君澈。 年少成名,至纯至善,修仙界首席第一人。 若他是扶风宗弟子,他应该也会为了有这么一个师兄而感到骄傲吧? 待到了思过崖崖底,余相皖和叶枕安到了当初两人掉落下来的地方。 看着上面高不见顶的峭壁,咬了咬牙,虽然希望渺茫,但他还是期望此次能回去。 余相皖看着一旁如同陌上公子一般的君澈。 想了想还是开口道。 “君师兄,此次离去也许我和师兄就回到我们那个世界了。” “很高兴,也很开心,能认识君师兄,还有祈悦师姐,竞雪师兄。” 他怕万一能回去,而他们来不及与君澈告别。 叶枕安心中也有些触动,君澈确实是他有生之年见过的唯一一个如此赤忱澄澈之人。 他的心很纯净,与他相处像是能净化世间一切污浊一般。 “君师兄,这些时日,多谢君师兄照拂。” 君澈听见余相皖的话他不觉得意外,但是听见一向冷漠寡言的叶枕安也开口与他告别,倒是有些惊讶。 通过这几日的相处,他也对两人的脾性有了一点儿了解。 余相皖虽然表面清冷,但是内里是一个温润清和之人。 而叶枕安,虽然长相很容易吸引人靠近,但是他的冰冷是真的冰冷,无论是外在,还是内心。 似乎除了余相皖能引起他的情绪波动,其他所有事对他来说都不值一提。 他的容貌太盛,让人很轻易便能注意到他的存在,甚至到了不容忽视的地步,但他平常轻易不开口说话。 “不必客气。” 君澈笑着道。 话落便祭出自己的灵剑,他熟悉后山,熟悉到即使闭着眼睛也能将余相皖和叶枕安送出去的程度,而如今,就用他的灵剑送他们上去。 余相皖看着君澈,真挚而诚心的说道。 “君师兄,再见。” 君澈看着余相皖和叶枕安,潇洒的摆了摆手,笑着回应他。 若有缘, “相逢终有时。” 但愿如此。 余相皖心中默念道。 不知飞了多久,余相皖和叶枕安到了山顶,看着山顶的一切。 虽然依旧风雪凌冽,但不是扶摇宗的思过崖。 从这里往下看,下方没有黑雾缭绕,山壁上也有绿意。 而扶摇宗的思过崖,只有无尽的风雪,并无生机。 余相皖和叶枕安压下心中的失落。 回到崖底时,便看见了一旁靠在树上略微阖目的君澈。 “君师兄,我们回来了。” 余相皖走向君澈,虽然这次没能回到扶摇宗,但是他步履也并不沉重,笑着开口道。 君澈见两人回来,虽是意料之中,但还是笑着过去。 看着眼前这么一个精致好看的少年。 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伸出罪恶的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从第一次见面他就想这么做了,像余相皖这种精致好看,如画似绢一般的小少年,看着就像一个精致的瓷娃娃一般,让人忍不住想上手揉揉他的脑袋。 果然很好摸,发丝也很软。 余相皖猝不及防被揉了脑袋,愣了一瞬。 不过君澈只一下便收了手,让人反感不起来,反而很亲切。 余相皖目光一顿,看向君澈另一只手,他莹白如玉的手此时正拿着一截小树枝,根茎处还带着些湿润的黑土,生机勃勃。 “君师兄,你这树枝……” 君澈注意到余相皖的目光,不在意的答道。 “刚刚见它长得好看,便刨出来了。” 余相皖:“……” 行吧,反正被刨出来的又不是他。 白云苍狗,三日光阴转瞬即逝。 今日便到了君澈和余相皖他们去往北极之地的日子。 君澈是去任务地,积功德。 余相皖和叶枕安则是为了回家。 时辰已经到了,来了许多弟子送行,都是其他峰的亲传弟子。 扶风宗并未给每一座峰都取名,所以余相皖并不知道来为君澈送行的弟子都是哪一峰的,不过涵盖面很广就是了,几乎囊括了整个扶摇宗。 但凡有空的基本都来了。 君澈等了又等,终是没有看见自己想见之人。 每个任务地都有一面水晶棱镜,比试弟子身上都会有一小块棱镜石,两界沟通。 方便管事长老时刻观察弟子比试过程,若有任何突发情况也可及时知晓。 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人来。 君澈低垂着眸。 算了,这一百多年他也习惯了。 师尊向来说话不算话。 从几日前师尊又临时闭关不就知道结果了吗? 没什么好难过的。 师尊说下一次他一定会来看自己比试。 那自己做徒弟的便大度一些,姑且等他一次。 若是他下次还食言,那他便不理他了。 随即又调节好心情,望向四周。 师尊不来送他,他能理解,不过小师妹和小雪是怎么回事? 难道还在因为他要去极北之地的事置气? 算了,等这次比试结束回来再哄他们吧。 反正他们从小到大都很好哄。 君澈掐了一个法印,灵舟便缓缓启动了。 他没注意到,他的灵舟离开之后不久,又有一艘灵舟随他一起前往极北之地。 君澈参与的比试,只有各宗门的首席大弟子才能参加,而且修为都不低。 每人自主挑选一个任务地,除魔卫道,救死扶伤,以积功德,自身功德越多,积分越高。 历来弟子间比试积分最高的一次便是君澈上一次,以一己之力救了一座将死之城,度化众魂,送其往生。 那次他的积分高达十三万,比第二名多了十余万。 不过只要是有他在的比试,他的积分向来是一骑绝尘的,即使是第二名,也只能仰望。 余相皖思及此,不由有些担心君澈,于是斟酌着开口道。 “君师兄。” 君澈还站在灵舟后方,望着扶风宗的方向出神,猛然听见余相皖叫他,这才回首问道。 “相皖小师弟可是有事?” 余相皖抿了抿唇,这才抬眸望向君澈。 “君师兄,救人之事,以自身安危为首要。” “切莫因为心有不舍,便竭力而为。” 修士灵力枯竭以后,便只能任人宰割了。 君澈讶异于余相皖说出口的话,他知道余相皖是担心他。 “相皖,此事我知晓了。” 第111章 花有重开日 “不过,人生数载,修士生命长远,但凡人可活不过区区几十年。” “有时候修士当久了,便会忘了初心,忘了自己来时的路,忘了初时自己为何会修仙。” “无论正道还是邪修,皆是将凡人视为蝼蚁。” “可我们不是由凡人一步一步走到如今的吗?” “若我辈修士都将凡人当做蝼蚁,当做比试的筹码,那我们与邪修又有何异?” “我们的命是命,他们的命也是命,修士与凡人其实并无任何不同。” 余相皖闻言心中梗塞,原来君澈不停的参与各种比试,并不是在意那些虚名,他从来不屑于修仙界首席第一人的美名。 而是因为,他是君澈,他想拯救那些邪修轻轻动动手指便能灭掉一片的凡人。 在他眼里,人命无贵贱之分,人命就是人命,不分谁的命。 或许他这种行为像飞蛾扑火,在修仙界众人眼中显得很可笑。 但他却是凡人眼里的救世主,是黑暗罅隙中透进来的光,他是唯一一个将凡人当人的修士。 “可是……君师兄,你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你想想,只要你活着,你便能救更多的人,不是吗?” 君澈闻言笑笑,望着云层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关的话。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他转过头来看向余相皖,眼里似乎盛着星辰大海,而他,也是众多星辰中渺小微弱的一粒。 “可是相皖,下一季重开的花,还是当初那一季吗?” 余相皖闻言瞳孔微微睁大,他第一次听说这种与世俗相悖的言论。 是啊,重开的花,还是上一季那些吗? 就像梦境中的他,丞相府被灭门之日,若有一个人拨云散雾,如神祗般从天而降,拯救他们于水火。 那他还能像今日这般大言不惭的劝导君澈吗? 每个人的生命都只有一次,即使凡人可以投胎,可是下一世的他,家人,身份,地位,甚至于性别都可能与上一世截然不同。 那转生后的他还是他吗? 或许是他,或许不是他。 叶枕安见两人话题越说越沉重,不由过来轻轻拉了拉余相皖的衣袖。 余相皖看着叶枕安。 他知道叶枕安的意思,怕他和君澈一样,在这个吃人的世界生出过多的怜悯之心。 在无相匹配的实力之下,与找死无异。 余相皖轻轻对叶枕安摇了摇头,他不会和君澈一样的。 他们不一样,君澈有爱世之心,而他没有。 他从始至终的愿望都很简单,他只是希望在这个偌大的世界中,家人平安,自己顺遂。 这才是他努力修炼的目的。 无害人之心,却也不任人拿捏。 君澈的师尊将他教养得很好,把他教成了如今这副光风霁月的君子模样,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却能静下心来站在凡人的角度思虑问题。 他很像他师尊,却比他师尊更怜悯世人。 不过十余日,三人便到了极北之地。 余相皖看着下方的冰雪世界,虽是一座冰城,但却仍旧喧嚣吵闹的地方,不可置信的道。 “君师兄?” “这里是极北之地?” 人声鼎沸,客栈食肆接踵而建,行人杂冗,摊贩在卖力的吆喝。 怎么看也不像是被邪祟侵扰的样子啊? 君澈知道他的疑虑,于是开口解释道。 “他们只是凡人,莫说现在邪祟并未出现,就是到了城门前,他们也会做生意的。” “因为他们是凡人,不开张,不干活就没饭吃。” 余相皖闻言默然,是啊,凡人要吃饭啊。 被邪修杀,会死,不吃饭,也会死。 本来便活得艰难,还得被邪修捉去炼制成血尸傀儡。 世间似乎从未给过他们选择,他们一直在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推着走,但凡停下,就得死。 三人随意找了一家客栈,便先安顿了下来。 这座冰城位于极北之地中心,它旁边还有一片树林,绿意盎然,是这个冰雪世界唯一的异色。 这里与他们那个世界挺多东西都不一样的。 至少他们那边的极北之地不会有这般热闹的景象,在一片冰雪之中也没有这点象征着希望的绿意。 翌日清晨。 朝阳渐渐浮出水平线,透白冷冽的冰城渐渐染上一层温暖的金黄。 余相皖才出门,便见叶枕安和君澈也出了门。 他走到叶枕安身旁看向君澈,今日的他一袭热烈红袍,冰蝉织就的黄金冰凌丝线低调又奢华的缝制在袖袍处。 少年墨发尽数束于脑后,行动间红色发带与墨发自然飘动,面如冠玉却又恣意明媚,让人不可忽视,灼灼夺目。 与一旁一袭红衣的叶枕安站在一起,一冰冷,一热烈,像是两个不同画卷走出来的神仙人物一般。 即使余相皖已经习惯于君澈的穿衣风格,如今见他身着红衣还是不由惊艳了一把。 这几日他每日穿的衣袍款式颜色都各不相同,唯一相同的那便是,都是价格不菲且有价无市的高阶法衣。 “君师兄。” 君澈笑容与他身上鲜艳的衣袍一样明媚,声音清透悦耳。 “相皖小师弟,枕安小师弟。” “今日你们便要去寻回去之法了吗?” 昨日见他们对冰城之事颇为好奇,还以为他们会好好放松两日再去寻找,毕竟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一旦回去,那可就轻易回不来了。 余相皖点点头,浅淡笑着回应道。 “是啊,君师兄此去切记小心。” “我与师兄先在这里预祝君师兄,此行如同下水行舟,一帆风顺。” 君澈看见余相皖清冷精致的模样手心就痒痒,很想再揉揉他的脑袋,但又觉得冒昧,只得作罢。 知晓余相皖和叶枕安的担心,于是暖言安慰道。 “放心吧,我会以自身安危为重的。” 昨日他回来仔细想了想余相皖所说的话,茅塞顿开,别人的命是命,他的命也是命,所以,他也会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兼顾别人与自己的安全。 余相皖不知君澈心中所想,他像往常一样,在一个普通的早晨,如往常一般含笑与君澈寒暄着道别。 “君师兄,再见。” 君澈点了点头,都走出客栈了,蓦然回头看向还在客栈二楼安静目送他离去的余相皖和叶枕安,欲言又止。 第112章 不过一个化神而已 君澈犹疑了一会儿,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口,极北之地这么大,余相皖和叶枕安不可能一下就找到回去的讯息。 等他此行任务结束再来与他们说也是一样的,于是君澈怀着些许愧疚的看向余相皖和叶枕安。 二人见君澈倏然回头,还以为他还有什么事要嘱咐他们,于是静静等着他开口。 谁知君澈只是回头对他们笑了笑,轻声道。 “再见。” 说完便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余相皖有些莫名,看向一旁的叶枕安。 “师兄,你觉不觉得君师兄刚刚想说的话不是这句啊?” 叶枕安点了点头,他也觉得君澈刚才的行为有些不同寻常,像是……愧疚?还隐隐夹杂着些许心虚。 可是他们萍水相逢,他又帮助他们二人良多,怎么会有愧疚这种情绪? 两人正准备出客栈,转身便迎面撞上了一个小孩,小孩八九岁模样,粗布麻衣,端着茶水,见自己不小心撞到了客人,满脸惊恐的看着客人衣衫上被茶水溅到的深色,连忙道歉。 余相皖看着小孩眼眸中的害怕,轻轻开口安慰。 “莫怕,这是小事。” 说着施了一个清洁术,青色的衣衫便又如之前一般整洁如新。 小孩见余相皖温和的模样,渐渐将悬着的心放下来,见他原本以为的滔天大事被随随便便一个小法术就抹平了,眼眸震惊的睁大。 他虽然知道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与他们不同的仙人,但他还是第一次遇见,不由惊叹道。 “好厉害!” 余相皖笑了笑,揉了揉他的头,“现在没事了,你去忙吧。” 小孩闻言登时又失落又如释重负的端着打翻的茶水噔噔噔跑远了。 跑到一半时又回过头来,看着余相皖,眉眼弯弯。 “哥哥,谢谢你。” “你真是个好人。” 这位哥哥被茶水打湿了也不生气,还能安慰犯错的他。 余相皖闻言一怔。 好人……吗? 以往都是他给别人发好人卡,这还是第一次被别人发好人卡,还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孩子。 天地茫茫,寒风冷冽,不知不觉已是半月后。 余相皖和叶枕安两人正顶着风雪,在一望无垠的雪原寻摸着回去的契机。 来之前只听说这个契机不可捉磨,得看缘分。 这话太过笼统,也太过似是而非。 不过这却是他们回去的渺茫希望,只要有希望,那便是好事。 两人不知行进了多久,忽闻远处有些轻微的声响。 不过一瞬,还不等两人反应过来,便齐齐坠入了冰雪之下。 两人落下的速度极快,不过瞬间便接触到了实地。 “嘭!” 重物落地的巨响声在封闭寂静的空间尤为刺耳。 余相皖身上都被震麻了,仔细感应了一下,这才发现不对劲儿。 不怎么痛? 蓦地听见一声沉闷的低吟声,余相皖低下头才发现叶枕安竟然给自己当了肉垫。 连忙爬起来,满怀歉意的小心将叶枕安扶起来,不好意思的看向他,脸上羞愧得染上了两抹薄红。 “师兄,对不起啊。” “我不是故意的。” 叶枕安缓了一会儿,见余相皖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安抚似的轻轻笑了笑。 “无碍,不痛。” 余相皖闻言更觉不好意思,从兰花戒中取出疗愈丹喂叶枕安吃下。 一时寂静。 人尴尬的时候就会左顾右盼找其他事做,于是河豚似的理了理褶皱的衣袍,顺道也假装无事一般帮叶枕安理了理。 叶枕安知余相皖不好意思,所以也随他动作。 两人休息了一会儿,才仔细打量起周围来。 这是一个广袤宽阔的冰川空间。 里面没有任何活物,整个世界都笼罩在肉眼可见的寒冰之中。 寒气逼人,毫无生机。 好在两人虽然灵力被封,但是身体比常人强劲许多,不至于被冻伤。 此方世界高只不过数十米,一眼望到头。 余相皖和叶枕安像是被镶进了一个透明的水晶球里面一般。 倏然落入陌生地域,两人不敢分开,怕这冰川世界还有其他未知危险,待一起胜算还稍大一些。 走了没多久,又听见了一阵响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大。 余相皖一手紧紧攥着解印符,一手拿着破茧。 四周并无遮挡,越往外走冰川越辽阔,响声也越发明显。 头顶上蓝白色的冰棱受巨动的影响摇摇欲坠。 远处的身影渐渐显现出来,少年一袭红衣热烈,身上鲜妍明媚的红色深深浅浅,分不清是少年血色染就的深色,还是衣袍原本便是这颜色。 君澈一手持剑,红衣受灵力波影响在一片蓝白色的冰川之中猎猎翻飞,被尽数束于脑后的三千青丝与红色发带随风扬起。 他眉眼肆意而张狂,似一只骄矜安稳却逆风而行的烈焰鸢尾蝴蝶。 往后看去,少年身后是黑压压的一片人群,无论男女老少,他们只紧紧盯着红衣少年,这个在此时唯一可能会拯救他们的人。 他们眼中透出绝望悲凄,却又隐含期待的看着挡在他们身前的君澈。 身旁是早晨还在互相寒暄的邻居,是路上的客人,是步履匆匆的行人…… 原本有交集,无交集的他们,如今只能蜗居一隅,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而他们对面,也是黑压压的一片。 是……邪修。 皆是黑袍遮身,乌纱蒙面,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唯一露在外面的便是一双双邪浊的眼睛,幽深,罪恶。 他们看着对面恐慌失措的人群,像是在享受美味的食物气息一般,微微眯着一双双浑浊的眼睛,随后又看向站在那群注定会被他们享用的人畜面前的少年。 “你护得了他们一时,护得了他们一世吗?” “你以为将这些还活着的人转移到这冰川之下我们就找不到他们了吗?” 君澈眸底深深,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如今的他唇色殷红,并无平常沅茝澧兰的模样。 反而因为唇色的晕染而显得越发肆意不羁。 原本清透的少年音如今尽是低沉,悠远吟长。 “你们以为进来了还可以活着出去吗?” 邪修们听见君澈如此狂妄的话皆是不以为意。 不过一个化神而已。 上次被他侥幸捣了一座城,是他好运,是那些废物下属无用。 如今他一个人,怎能敌得过他们这么多人? 不过他在也好,他们就是要让那些高高在上,道貌岸然的修仙者看看,他们修仙界引以为傲的首席第一人,是怎么被他们打败,是怎么一步步被剥皮拆骨炼成血尸的。 第113章 他不该一个人的 平常炼制的血尸最高修为也不过是元婴。 如今这家伙不自量力的送上门来,他们自然不会放过。 化神巅峰的血尸,想想都振动人心,令人期待呢。 余相皖和叶枕安在远处看着这泾渭分明的两方对峙。 手心微微捏紧,心中不由的就是一沉。 刚才的那些响动想必就是那些邪修弄出来的。 如今虽然看着是两方对峙,但明眼人都知道。 自始至终,与那些邪修对峙的不过君澈一人罢了。 而那些凡人,在此刻无论怎样,都只有一个命运。 那就是死。 化神修士的战场,没有一个凡人可以活下来。 而仅凭君澈一人之力,想要打败对面上百邪修,可能性微乎其微,更何况那些邪修还有六个也是化神。 若君澈丢下他们,凭他那一身出神入化的修为,是可以很轻易走掉的。 况且他师尊对他那么好,他家又是当世的修仙大家族,保命法宝必不会少。 余相皖看着远处的君澈,他在等君澈做决定。 是留下拼死一搏,还是……离开? 如今两方人谁也没发现他和叶枕安,君澈走了,那他和叶枕安便也趁乱撤离。 君澈似乎也想到了这场战斗的结果,眸底闪过深深的挣扎。 这一次,他救不了他们。 他一个人的力量太微弱了。 再留下去,不过枉死之人多加一个他罢了。 而且,他早上才答应余相皖以自己安危为先的。 真的要做无谓的牺牲吗? 忽然,他感觉自己左边的衣袍下摆一重。 一双小小的手抓住了他的衣袍下摆,鲜红的衣袍上顿时留下了一道浅浅的黑色小手印。 那小手的主人有着一双乌黑亮丽的大眼睛。 他抬着头,软糯糯的童音在这黑暗的世界显得格外天真无邪,只听他脆生生道。 “大哥哥,别走……” 隐在远处的余相皖见此心中咯噔一下,悬着的心重重地砸落在地。 那个小孩不过一岁模样,他自然不懂什么是危险,他也不知道他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会影响君澈做什么样的决定。 他只知道阿娘在哭,他要完成阿娘和叔伯们给他的任务。 他身后的妇人无声流着泪紧紧的盯着君澈的面部表情,连眼睛都不敢眨。 生怕君澈弃他们于不顾。 所有人都在看着懵懂无知的小儿,以及此刻正微微低着头与小孩对视的君澈。 他们知道君澈心地良善,不然也不会耗尽大半灵力将他们送到这里躲避邪修。 君澈,是他们唯一的路了。 即使希望渺茫,即使对面邪修强大,即使他们这边也只有君澈一个修士。 但是若他们连君澈都没有了,那他们就真的只能等死了。 他们,只是想活着而已。 仙师会理解他们的吧?仙师这么良善,即使他们不让小儿前去博取同情,他也一定会留下的。 君澈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将小孩抱起来,他眼神有些倥偬,只怔怔地看着自己鲜红衣袍下摆被沾染上的那个黑色小手印。 那么浅,却又那么深。 良久,他的视线掠过小男童,看向自己身后那一张张沧桑的面孔,看着他们眼中的希冀。 心中滞涩。 余相皖看不透君澈那一眼代表着什么,眼中似有光,又像是只有黑暗。 很平静的一眼,没有任何情绪。 君澈扬起手,还抓着他衣袍下摆的小男童便被一道灵力丢到了后面还在哭着的妇人怀中。 小男童手中还紧紧抓着他鲜红色的衣袂。 这或许是他有生以来最没有礼貌教养的一次。 恍惚中,他想起了师尊的话,想起了师尊的谆谆教导。 “阿彻,修士敢为天下先,凡人体弱,时常受邪魔侵扰,只要还有一线生机,那我们便不能放弃他们。” 君澈握紧手中的剑,觉得似有千斤重。 他想起了以前,师尊待他极好,可是师尊从来没有肯定过他。 幼时一直想得到师尊的肯定,所以别人还在玩闹时,他在修炼。 别人还只是一个十几岁的无知少年时,师尊丢下师弟师妹给他便去闭了关。 于是他一边带师弟师妹,一边夜以继日的修炼。 后来他成了人人敬仰的大师兄,成了扶风宗首席,成了修仙界首席第一人…… 可惜无论他怎么做。 一百多年了,从来没有得到过。 幼时得不到的东西,长大了他也还是想要。 这次,他不放弃身后这数万人。 师尊会有一点,哪怕一丝,觉得他不愧他的教导,不愧为他的徒弟吗? 君澈看着对面的邪修,脚下未挪动分毫。 抬手间,身后蓦然出现了一道极大的翠绿色防护罩,将那些惊恐害怕的人群笼罩其中,也将他们低低呜咽的抽泣声遮挡在身后。 直到此刻,他忽然觉得师尊的肯定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 听闻只有真正的成长,才不会执着于小时候得不到的东西。 或许,直到此刻,他才真正的长大吧。 他看着对面乌压压的邪修,声音铿锵坚定, “来战吧!” 似一记重锤,砸在余相皖身上,砸在身后那些凡人心间。 少年提剑踏空而起,纵身跃入无数邪修之中。 余相皖手下的解印符被捏得皱起,他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孤身跃入邪修之中的少年。 一身红衣,灼得人眼疼。 可是他帮不了忙,他不过筑基,而那些邪修最低修为都是金丹。 即使用了解印符,他也帮不了他,甚至还可能成为拖累。 叶枕安将君澈眼底的纠结复杂看在眼里,将那些凡人的算计看在眼里,也将余相皖微红的眼色看入眼底。 余相皖感觉到自己握着符箓的手被一双有力的手轻轻握住,不禁讶然抬眸看向一旁的叶枕安。 叶枕安眼眸温和,轻声开口。 “长宁,想做就去吧。” 是了,他虽然力量微弱,他虽然修为低,他可能谁也打不过。 可是他不想看见君澈孤身一人奋战。 他也想尽自己的绵薄之力。 这一刻他不想考虑那么多,不想考虑另一个世界还有想见的人,他只是心疼那个明知道被算计了还是愿意为那些人搏一个生机的少年。 或许是脑子一热,或许是一时冲动,但是,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转头看向邪修之中那一道鲜红的身影。 他不该一个人的。 余相皖想。 第114章 谁都别想走 他不该一个人的。 余相皖想。 手下用力,解印符瞬间粉碎。 刹那间无数灵力向他涌来,他眼底惊讶了一瞬。 这么容易就解开灵力封印了吗? 来不及多想。 两人纵身一跃飞身加入战局。 “君澈师兄!” “我们来助你!” 君澈只见远处两抹鲜亮的颜色向他飞来。 心底讶异的同时是担心。 可他被众多邪修团团围住,压根抽不出时间来将余相皖和叶枕安送走。 “你们莫要胡闹,快离开!” “君师兄莫要担心。” 君澈见他们不听,无奈只得让他们尽量保护好自己。 “顾好自己!” 余相皖和叶枕安虽然修为不敌那些邪修,但是两人磨合了这么多年,只要对方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的想法。 所以配合起来无比默契。 合力解决了许多金丹期邪修。 这些邪修或靠吸食别人修为,或靠炼化凡人血气,所以修为虚浮,他们应对起来倒不是很吃力。 但凡有元婴期邪修想过来,他们瞬间遁到另一边的金丹邪修身旁。 修为高的打不过,修为低的他们还不会打吗? 他们只需要给君澈师兄减轻压力,不让这些修为低的苍蝇去打扰他。 那元婴邪修一看余相皖和叶枕安一见到修为比他们高许多的修士靠近就飞速离开,一阵气极,却又拿两人无可奈何。 修为不高,跑得倒是挺快。 不知打了多久,余相皖和叶枕安体内灵力渐渐不支。 余相皖还好,因为木灵体的原因无时无刻都在吸收这冰川之中微薄的木灵气。 叶枕安便没那么好运了,他身上为数不多的两颗火属性灵力珠已经用完了。 余相皖见此从兰花戒中取出两颗灵力珠递给叶枕安。 叶枕安眼中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震惊。 一般修士的灵力珠都只会根据自身需要,只准备储存自己灵气属性的灵力珠。 余相皖怎么会有储存着火灵气的灵力珠? 不过紧迫的形势不容他多想,接过灵力珠便一边躲开邪修的攻击一边吸收灵气。 余相皖自然不会告诉叶枕安,他这灵力珠也是为了以防万一准备的。 他当时脑袋一抽就想着万一身处险境,自己又不方便给灵力珠注入灵力,而叶枕安恰巧在身边,所以就打算让叶枕安来充当这个释放灵力的冤大头媒介,将自身的灵力送入灵力珠,直接引爆它。 没想到没等到利用叶枕安当工具人,反而在这种情况下给了他。 战局紧迫,几人解决一个又一个邪修,似打不完的小强一般,这个没了那个又上,他们打了整整三日,也只不过除去了二三十个邪修。 三人身上都不同程度的挂了彩,尽显狼狈。 他们两人还好,有师尊打下的护命法印,在化神修士的强烈威压之下尚可喘息,而那些低阶邪修就没那么好运了,一死死一片。 余相皖和叶枕安正合力解决完一个金丹期邪修。 余光一瞥,便看见有三道身影从两个不同的方向飞掠而来。 待离得近了,余相皖才看清来人。 是荆祈悦,张竞雪,还有……万俟聿? 他不是和君澈师兄是死对头吗? 听闻他可是从君澈师兄突破元婴期开始,无论做什么都一直被君澈师兄压在第二名。 君澈少年天才,光芒太盛,从此人们只记得君澈,而鲜少谈及他。 即使谈起他也只会感叹一句,繁星怎可与皓月争辉? 只要君澈还在一天,那他就会一直活在君澈的阴影之下。 没人想到最后反倒是他,不远万里来帮君澈,他的任务地分明不在这里。 君澈看见几人心中也是讶异。 不过心中却微微放暖。 小师妹和二师弟修为都到了化神初期,而万俟聿修为和他一般,化神巅峰。 虽然比他稍微逊色一些,但也是很强大的存在。 高处站久了,他都快忘了,他初入筑基时的小目标便是超过万俟聿。 那些邪修大多都是元婴期,化神期现在还有五个。 见君澈那边蓦然加入了三个化神,黑袍邪修心中纷纷一沉。 若只有君澈一个,那君澈那边毫无胜算,可再加上三个化神,局势反而是对他们不利了。 他们也没想到一个化神巅峰的君澈会与他们周旋了三天三夜。 “大师兄!” “大师兄!” 君澈一边解决眼下的元婴期邪修,一边看向荆祈悦他们,眼中重新弥漫上笑意。 就连对万俟聿脸色也好了很多。 几人迅速以君澈为中心,一路厮杀进去。 冰川世界因为长时间的打斗摇摇欲坠,厚达千尺的冰川裂开了数道数不清的裂缝,那些裂缝或大或小的向外蔓延。 但是几人谁都没有停下。 他们得先将这些邪修给解决了。 无论是邪修还是君澈他们,纷纷杀红了眼。 地上殷红一片,全是粘稠的血液。 许多邪修的断肢残臂交织在一起,血腥又靡乱。 但是没人在意,他们都在认真对战着。 荆祈悦在冰雪之中像是自雪而生的神女,天地皆为她所用。 这便是冰灵根的强大之处,现在就像是在她的领域一般,周围的冰灵气源源不断的补充着她身上消耗掉的灵力。 邪修越来越少。 眼见只剩最后两个化神期的邪修时,只见其中一人手中捏爆了什么。 他手中瞬间窜出一道浓墨般的黑烟,透过冰川直窜天际。 这黑烟竟然丝毫不受实体的阻挡,可无视空间的存在。 几人心中暗道不好,万俟聿飞身上前试图拦截。 可那黑烟像是毫无实体一般,虚无缥缈。无论怎样都围不住它,也灭不掉。 君澈和荆祈悦张竞雪对视一眼。 得速战速决,赶紧撤离此地。 张竞雪毕竟是火灵力,本来与邪修对战这么久灵力便所剩无多,更何况还是在这压制他火灵根的冰川之下。 于是君澈让他与余相皖叶枕安在一旁观察四周,并且注意不要让那两个邪修逃了。 毕竟邪修的保命手段也不少。 余相皖和叶枕安对自己的能力审视甚清,自然是没有意见。 君澈对荆祈悦点了点头,两人对视一眼,纷纷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分身而起的瞬间,铺天盖地的木灵力和冰灵力喷涌而出。 两人一前一后将两个化神邪修围在中间。 其中一个邪修声音苍老,似腐朽的断木发出的最后声响。 “你们以为你们可以逃掉吗?” “你们完了哈哈哈!” “今日你们一个都别想走!” 刚才那个黑烟可是他们门派的秘术,在打斗中早就将此方世界所有人的气息烙印上去了。 只要传回门派。 在场所有人,谁都别想走! 他们二人知道打不过君澈他们,没想到终日打雁,反倒被雁啄了眼,殒了命。 两人身旁黑雾弥漫,无边无际的黏腻黑雾四散扩大。 余相皖在远处看得心惊。 不好,他们要自爆了! 荆祈悦洞悉了他们的想法,娇艳的脸上灿然一笑。 第115章 想死? 荆祈悦洞悉了他们的想法,娇艳的脸上灿然一笑。 “想死?” “姑奶奶成全你们!” 无数冰灵力疾速朝两个邪修涌去,不过瞬间,两人周围的气体渐渐化冰,越来越密,越来越厚,不过眨眼便将两个正打算自爆的邪修封锁其中。 荆祈悦和君澈见此,分别提着灵剑跃起,磅礴的剑意蓄势而发,以毁天灭地之势向那两个被冻凝成冰雕的邪修劈过去。 “轰!” 两个巨大的冰块应声而碎,邪修脸上的邪笑被定格,刹那粉碎。 万俟聿回来时看见的就是这一幕,冰雾四溢。 “快走!恐怕很快便会有更强大的邪修前来。” 几人闻言也不多话,迅速往凡人所在地撤去。 那些凡人得转移。 谁知不过才两秒。 一团黑雾携带着排山倒海的气势破空而来。 几人见此心中俱是狠狠一坠。 只见那团黑雾渐渐凝实,化为一袭黑衣,渐渐凝成一个戴着黑色面具的邪修。 那双眼睛黑沉似渊,盯着人看时如蛆附骨,让人头皮发麻。 他的声音呕哑嘲哳。 “几位,想跑去哪儿啊?” 余相皖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看着对面的黑衣人。 “杀了我派这么多人还想全身而退?” 君澈几人神色无比凝重,这个黑衣人的修为他们看不透。 他最少也是合道期。 而他们几人不过才化神,与这邪修跨了一个大境界,硬碰硬不过是以卵击石。 但他们师尊都给了他们保命用的法器。 想逃过他的追捕,并不难。 万俟聿与君澈对视一眼。 君澈紧抿着唇,对着他缓缓地摇了摇头,他刚刚感应了一下,这邪修在实体显现之时,便已经偷偷布了一个强大的阵法。 仅凭他们几人,破不开。 可万俟聿看见君澈摇头,以为他还泛滥着那没用的慈爱怜悯之心。 不由厉声道。 “有多大能力做多大事!现在是你逞能的时候吗?!” 君澈并不解释,他上前一步将众人挡在身后,定定的看着对面的邪修,心下紧张,面上却一派轻狂肆意。 “杀便杀了,你待如何?” 合道期邪修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狂妄邪孽的笑容。 “希望一会儿,你还能像现在这般……” 说着他像是挑拣货物一般,黏腻恶心的眼神上下扫了君澈一眼,这才漫不经心的吐出最后两个字, “狂妄。” 几人都看出来了这邪修想慢慢折辱他们。 君澈并不多言,转头看向身后的万俟聿,嘴角扯出一个笑容。 这是他第一次对万俟聿笑,可是,很僵硬。 “谢谢你,万俟聿。” “我没想到你能来帮我。” 虽然他知道平常处处与他不对付的万俟聿照理不会无缘无故的帮他。 也不知道他在打什么坏主意。 但是,论迹不论心,无论他是何目的。 他现在都是真心的感谢他。 可惜…… 若是他们都能活着出去,那无论万俟聿想让他帮他做什么,亦或是想要他身上的什么天材地宝,他都给他。 万俟聿抿了抿唇,眼底深邃,按理说君澈第一次对他有好颜色他应该高兴的。 毕竟从小他处处都是翘楚,直到元婴时君澈横空出世,碾碎了他的所有矜傲,压了他这么多年,害他被家族耻笑。 可是现在这种情况他却莫名的恐慌,看着君澈的眼中布满了复杂。 他是不喜欢君澈,可他也从没想过让他陨落。 他正想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无论怎么尝试都开不了口。 他惊恐的看着身旁的君澈,眼中的复杂渐渐被不可置信取代。 余相皖和叶枕安这时也发现了异常。 张竞雪和荆祈悦也是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家大师兄。 他们说不了话,也动不了。 君澈是什么时候布的阵法? 是……他转身对万俟聿说话的那一瞬间吗? 余相皖忽然恍然,一个常年混迹在布满各类阵法后山,并且能来去自如的人,阵法造诣恐怕早就到了一个常人难以企及的程度。 合道期邪修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并无任何波动,像是在看猎物做无谓的挣扎一般,语气嘲讽。 “怎么?扶风宗首席这么做,是想用他们给我投诚?” 君澈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抬手布下了一个高阶防护阵法,从储物戒中取出那截在后山挖的奇特小树枝。 小树枝绿叶繁茂,生机勃勃。 “小师妹,给你的礼物,记得你小时候老是闹着要元灵奇木,没想到会在后山找到。” 其实他小时候便在藏书阁中查到后山似有元灵奇木。 因为这一句似是而非的话,他把后山翻了一个遍,那么多年都没找到,没想到会因为余相皖和叶枕安的到来,让他无意间发现它。 外间的合道期邪修见几人磨磨唧唧,耐心逐渐告罄。 手心凝聚出黑暗的灵力,打算强行破除阵法。 打了两下看这无形的阵法甚至连裂痕都没有,眼底渐渐染上怒意。 手下不断加大灵力的输出。 君澈看见那邪修正在破除他布下的阵法脸上并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他布下的阵法如何,没人比他更清楚。 只见他不疾不徐的又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个高阶白玉盒。 里面是……众多修士求而不得的冰心极焱? 它现在这状态是,沉睡了? 君澈眼中无波无澜,用灵力将他费力收服的小火灵托到张竞雪面前。 倏然看见张竞雪身旁的几人,心下一转,手下木灵力开始剥离。 只见小火灵身上瞬间飞出三丝冰蓝色的小火苗分别落到荆祈悦,余相皖和叶枕安面前。 君澈目不斜视,并不看其他人,他只将那只素白的手轻轻执起张竞雪垂下的手,指尖泄出一抹木灵力,划开他的手指。 瞬间,张竞雪指尖浸出殷红的血,一滴一滴的落在沉睡的小火灵身上。 那原本沉睡着的小火灵乍然被认主,这才惊醒,惊恐的大哭。 “不要不要!我不要主人!我不要主人!我不要!” 张竞雪手指微动,可他怎么也挣不开大师兄布下的阵法,倾尽全力也只是指尖微微一动。 君澈的手轻柔的覆上张竞雪极力挣扎却无用的手,一抹木灵力泄出,只见张竞雪手上刚刚被他划出来的伤口迅速愈合,瞬间白皙如初,一点伤痕不见。 小火灵也哭着被迫涌入张竞雪身体之中,与他融为一体。 张竞雪动不了,只赤红着一双黑眸看着大师兄。 君澈轻轻的将张竞雪的手放下,他知道张竞雪因为身世原因,自小便内心敏感自卑。 他也是第一次带小孩,荆祈悦出生修仙世家,性格开朗活泼,他不怎么费心。 但是对于敏感脆弱的张竞雪,他时常不知道怎么安抚他,所以每次小师妹去逗他,他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总想着要是可爱的小师妹能带动二师弟一点就好了。 可惜总是不尽人意。 君澈知道张竞雪觉得他偏心,张了张口想说什么,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第116章 素未谋面的大师兄 君澈知道张竞雪觉得他偏心,张了张口想说什么,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罢了,没必要对他解释了,反正今日过后,一切尘归尘,土归土,往事会如烟散去,没必要说出来让二师弟知道他从来也是将二师弟放在心上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君澈不再看他。 回头看向旁边的几人,手一挥,荆祈悦,余相皖和叶枕安的手不受控制的抬起,指尖涌出鲜血,滴在从小火灵身上分出来的那一丝冰心极焱上。 被剥离出来的冰心极焱很温和,被认主后,霎时钻入几人体内。 冰心极焱钻入身体的一瞬间,余相皖只觉得身体一阵温暖,心中却忍不住的泛起一阵冷意。 君澈将储物戒上的神识印记挥手抹去,转而对着一旁的万俟聿道。 “这就当这次你不远万里来搭救我的谢礼了。” 倏地,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手下一顿。 随即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把粗糙难看的小木剑,这才将储物戒放在万俟聿面前。 外面他布下的灵力阵法快支撑不住了,君澈将小木剑放在荆祈悦面前。 但凡他放在几人身前的东西,都被一股柔和的木灵力包裹着托在空中。 “小师妹,帮我把这个交给师尊吧。” 荆祈悦知道大师兄平时有多宝贝师尊送给他的这柄小木剑。 她想说不要,但是她说不了话,双眼止不住的流泪,晶莹的泪珠像断了线的珠子般落下,与地上煞白的冰川融为一体。 君澈见小师妹哭,想替小师妹擦去脸上的泪珠,可是阵法快被破了。 ……时间来不及了。 他身上蓦地散发出浓郁的生机之力,余相皖眼前一转。 他们几人便被打散送出了冰川。 余相皖在感受到君澈师兄身上散发出来的生机之力时瞳孔一缩。 君澈师兄是木灵体! 他被送到了之前住过的客栈之中,被送出来的一瞬间他身上的禁锢便消失了。 他连忙从客栈出来,映入眼帘的便是满地血腥,猩红的血铺在满目的冰雪之中。 邪修屠城了? 难怪君澈要将冰城还活着的凡人转移到冰川之下。 入目只见碎肉残尸无数,分不清谁是谁,他甚至看见了当初端着茶水不小心撞到他的那个不到十岁的小男孩。 他只剩一个头颅,眼睛瞪得大大的落在客栈门口,死不瞑目。 掩下心中的酸涩。 他才出客栈门,便撞上了一袭红衣的叶枕安。 “师兄。” 余相皖声音有些哽咽。 在刚刚他突然想明白了平时的不合理之处。 为何这个世界所有宗门都有存在过的痕迹,却独独少了扶摇宗。 为何他师尊亲自下的灵力封印能被君澈师尊强制打开,他们却丝毫没受到封印反噬。 他想。 他们或许不是来到了平行世界,而是来到了万年之前。 他得回去。 他要去找夏筠彻,找他们大师兄。 那是他们大师兄啊。 叶枕安知道余相皖在想什么,他记得去冰川世界的路线。 他能迅速在脑海中规划出最短距离。 “别怕,我们现在去找他。” 茫茫雪原,时隔三个时辰,他们再次来到了夏筠彻送他们离开的地方。 而这里往下,便是冰川之下。 余相皖用手覆上冰面,一阵吸力突兀袭来。 两人一晃眼瞬间落地,随即便听见一声巨响。 两人不顾身上的疼痛,爬起来抬眸望去,只见夏筠彻浑身染血的重重砸在冰面之上,立时咳出一口鲜血,殷红的血染红了惨白的唇,白皙俊雅的面容上也覆上了血痕,使少年整个人看起来更显妖冶。 而此刻远处有两个人正快速向他飞去。 “大师兄。” “大师兄。” 是荆祈悦和张竞雪。 夏筠彻看见去而复返的两人,心下一黯。 可他现在心肺俱损,一想开口口中便汩汩冒出鲜血。 于是斥责也好,担忧也好,怎么也说不出。 那合道邪修身上也染了血色,不知是夏筠彻的,还是他自己的。 他漫不经心道。 “又来四个送死的。” 夏筠彻闻言一愣,四个? 他一转头,便看见了远处的余相皖和叶枕安。 “大师兄。” 君澈听见余相皖的话,虽然诧异,却来不及多想。 余相皖和叶枕安看着躺在地上破碎不堪的人。 踏空飞去。 这是他们来到这个世界遇见的第一个人。 这是他们素未谋面的大师兄。 这是他们光鲜亮丽的大师兄啊,可是如今却颓败染血的躺在地上。 他不要大师兄再逝去了。 他该好好活着的,他那么善良,他该好好活着的。 余相皖和叶枕安飞到一半时,那邪修惊天摄地的威压扑面而来。 凭他们两个的修为根本顶不住。 不过瞬息便从空中狠狠落在冰面上,两人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震碎了,口中俱是吐出一口鲜血来。 余相皖看向夏筠彻的方向,他被强大的威压震慑得站不起来。 他费力的想向前爬去。 荆祈悦和张竞雪也不好受。 夏筠彻见着几人狼狈的向他奔赴而来的模样,不由惨然一笑,随即踉跄着爬起来,眸光狠厉的看向那合道期邪修。 “想要我们的命,凭你也配!” 刹那间,他的身体瞬间涌现出无限灵力。 周围的灵气霎那暴动,尽数朝他的身躯涌入。 余相皖和叶枕安见此瞳孔一震,不只有木灵力,还有许多其他属性的灵力,其中冰灵力最甚。 这是,灵体自爆? “大师兄!” “不要!” 荆祈悦和张竞雪顶着迫人的威压,见此不由大声道。 荆祈悦语气中甚至带着哽咽的哭腔。 夏筠彻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却并未停下对各种灵气的吸收。 合道期邪修见着不远处疯狂吸收灵气的夏筠彻,只见他飞至空中,红衣似烈焰翻飞,灼灼夺目。 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压竟然比他还要强大! 疯了! 他猜出了夏筠彻想要做什么,只有灵体自爆时可吸收天地各类灵气,灵体自爆非比寻常,他转身便要逃。 夏筠彻眼神一松,见他要逃跑又岂会放他离开? 一个天阶阵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那合道邪修摄去,直接挡住了他逃跑的路,将他困在其中。 身上吸入的灵力还在不断加大。 余相皖,叶枕安,荆祈悦,张竞雪四人瞬间被夏筠彻身上散发出来的磅礴灵力震飞数百米远。 而那些凡人虽然还待在夏筠彻布下的高阶阵法之中,但是早不知何时便被渗进去的微末威压震晕了。 夏筠彻上方各色灵气形成了一道巨大的灵气漩涡。 各色灵气纷纷争先恐后的疯狂朝着君澈的身体撞去。 远处一道玄色的身影飞来,看见自毁式反击的君澈目眦欲裂,厉喝道。 “夏筠彻!” “不要!” 夏筠彻闻言不为所动,待吸收完灵气,身体像是一道火光,飞速向那合道邪修掠去。 在千钧一发之际,万俟聿一把抱住夏筠彻,调动周身灵力,试图强制让夏筠彻停止这场自爆。 “夏筠彻……” 夏筠彻被万俟聿撞了一个猝不及防,他不想伤害万俟聿,可是他的灵力收不住了…… 第117章 莫名其妙的亲切感 夏筠彻被万俟聿撞了一个猝不及防,他不想伤害万俟聿,可是他的灵力收不住了…… 他隐隐约约只听见万俟聿低低的在他耳边唤着他的名字…… 没想到这个处处给他使绊子的人,居然这么蠢。 他用尽最后一丝灵力,倏然扯开万俟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脚将他踹开百米。 看着万俟聿不可置信的眼神,夏筠彻释然一笑。 不必要做无谓的牺牲的,要是能跑,他自己都跑了,哪像万俟聿上赶着送。 灵体也就这点好用,即使跨了一个大境界,也可以带着对方陪葬。 不亏。 以万俟聿的修为,即使离他这个爆炸源较近,应当也是死不了的。 万俟聿震惊的看向夏筠彻,远处的少年红衣似火,马尾和着鲜红的发带飞扬,额前的碎发轻轻拂过他苍白的脸颊,像是最后的哀歌。 “嘭!” 天崩地裂,以夏筠彻为中心,冰雾四散数千米远,纷纷扬扬。 渐渐冰雾散去,并不见夏筠彻的身影,也不见那合道邪修的身影。 四周连一丝血气都看不到,所有一切的一切,都被湮灭在这场措不及防的灵体自爆中。 余相皖眼前渐渐模糊。 他们大师兄如万年前一样。 以自身,换生机。 他双眼赤红的看着眼前这一切,心口处似被一丛无形的刺棘狠狠搅弄着。 大师兄…… 你怎么这么傻啊…… 明明那日分别之时你才说过要以自身安危为先的。 冰川世界裂痕不断增大,上方吊着的冰棱像刀刃一般如雨点落下。 砸在地上又嘭的四散开来,只留下一个个深坑。 可是,再深也没有夏筠彻自爆时的坑深。 与其说是一个坑,倒不如说是一个渊,一个……深渊。 深渊之下没有任何活物,可周围都是木灵力蕴含着的生机气息。 “大师兄……” 荆祈悦泣不成声,眼尾通红,身上凌冽的冰灵力不受控制的逸散开来。 倏地往冰川溢出去,将整个极北之地唯一的那片绿意一点一点蚕食。 最终化为一棵棵毫无生机的雾凇。 余相皖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原来,这里竟然是在风情园附近,而他们,在风情园下面的冰川之下。 张竞雪崩溃的看着底下无尽的深渊,喉咙梗塞,他想哭,可是他眼睛只觉得无比干涩,他竟然哭不出来。 原来,难过到极致是没有泪水的。 他的心像是被生生撕扯成了几半一般,如刀凿火绞。 他疼得跪在深渊边缘蜷缩起来。 大师兄,我再也不和小师妹吵架了,我再也不惹你不高兴了,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你偏心小师妹也没关系,我听你的话…… 你回来…… 你回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手下渐渐有了一抹异样感,是,生机? 抬眸望去。 千里冰川之下,无数生机破冰而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芽,生长,打苞。 逐渐成长为数十米高的花朵,千姿百态,绚丽多彩,各有风情。 而夏筠彻自爆形成的深坑之中,一棵小树苗正茁壮成长,生机盎然。 不过数息,便长成了参天大树。 这是,梧桐树。 一棵遮天蔽日的梧桐树,它渐渐扩大,像是虚影一般,将整个冰川囊括其中。 而原本的深坑随着梧桐树向外逐渐蔓延,底下竟然蓄出水来,水位线肉眼可见的向上攀升,慢慢形成一个巨大的蔚蓝色湖泊。 余相皖看着眼前的一切,宿命般的。这才蓦然想起,初到风情园时对梧桐树那莫名其妙的亲近感。 原来,那梧桐树是大师兄的生机所化啊…… 原来真正的风情园早在万年前就已经在这场打斗中毁于一旦了。 留存下来的,根本就不是万年前那个风情园了。 留存下来的,只是一个被各方裹挟着为大义牺牲的少年。 原来,当初根本不是因为他是木灵体才对梧桐树感到亲切,而是两个相同灵体之间的感应…… 千万年来,同一时间从来不会出现两个相同的灵体。 对于灵体,大多也只是猜想。 可没人知道,相同灵体之间的感应是真的。 原来修仙界常识大全中的另一个木灵体是大师兄啊。 原来,他从第一次看见大师兄便对他有着莫名的亲近竟然是因为这样…… 原来竟然是这样。 恍惚中,仿佛眼前又出现了那个明媚张扬的少年,言笑晏晏的看着他不经意的说道。 “你可以唤我阿澈,我师尊便是这般唤我的。” 原来,是阿彻,不是阿澈。 他忽然读懂了临别时夏筠彻对他和叶枕安的欲言又止。 可惜,他明白得太迟了。 在无人可见的角落,一道木灵气涌入余相皖身旁的破茧之中,与它无声无息的融为一体。 破茧微微颤动了一下,又重新归于平寂。 余相皖感觉到本命剑的颤动,低头恰好看见一缕木灵气被破茧吸入其中。 是大师兄的灵剑之息。 他的手微微颤抖着触碰仍旧沉睡的破茧。 原来是这样啊,命运仿佛给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他们一直在寻找回去的契机,没想到就在大师兄身上。 众人心绪纷杂。 没人注意到远处一袭破败玄衣,血肉模糊的万俟聿身上因为濒临死亡突然焕发出来的护命金光,整个人瞬间消失在原地,气息微弱的出现在云上宗道场,引起轩然大波。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景象已经焕然一新,全然不似当初那般冰冻三尺,反而如春雪融化,万物复苏。 尽是一片和煦美好的模样。 余相皖看见深坑对面的荆祈悦一脸泪痕,眼中满是氤氲浸润的泪珠,仿佛微风轻轻一吹便会不堪重负的继续落下。 与她形成对比的是张竞雪。 他只怔怔的看着前方,像是骤然失魂的一具木偶一般,眼神空洞。 不过一会儿便一如往常一般起身,敛下眼眸,将眼中所有情绪掩埋,没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 他就像一个没事人一样,仿佛死去的并不是他一向亲厚的师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只不过不经意间微微摇晃的身影还是暴露了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他不顾身后的狼狈,也不去探寻有几人在看他。 他只往前走,走到那些被大师兄保护得很好的凡人旁边时,脚步微微一滞。 随即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 而荆祈悦此刻还在原地,她蓦然想起师兄送给她的那棵元灵奇木,惊慌失措的向四周望去。 师兄送她离开之时,落下了那棵小树苗。 她回到原地,却什么也没有。 泪水太多,模糊了视线。 去哪儿了?元灵奇木去哪儿了? 余相皖看着荆祈悦像无头苍蝇一般寻找着什么东西。 忽然想起了那棵生机盎然的小树苗。 那是大师兄留给她的东西。 他也帮忙寻找起来,方圆几里,一寸一毫,什么都没有。 不对,应该是有的。 这里不在爆炸波及范围内,不可能会化为齑粉凭空消失。 寻了许多地方,蓦地看见半片细碎的绿叶,藏在蓬勃的巨大花海之下,地上无数嫩绿的小草探出头摇曳。 那片细碎的绿叶隐在众多嫩绿之中并不显眼,却又那么刺目。 视线往上,它不远处是一截小树木,浑身一点儿绿意也无,干巴巴的一条,毫无生机。 余相皖觉得脚步似灌了铅一般,难以挪动。 他有些机械的佝偻着身子,颤抖着手想将那躺在无限绿意之中格格不入的小树木捡起来。 手还没碰到,便见一只莹白如玉的手将那截小树苗捡起,递到他身前。 是叶枕安。 第118章 保重,三师姐 余相皖看着那截小树木。 是啊,在这毁天灭地的灵压之下,它虽然不在爆炸范围,但是泄出来的灵力波也不是它一个小树苗可以承受的。 现在这情况,还能剩这么一截,已算万幸了。 余相皖从叶枕安手中接过那残破的小树苗。 与之前充满生机截然不同的小树苗。 它此刻一片死气。 余相皖看了看还在尽力寻找小树苗的荆祈悦。 只见她虽然努力控制,但总是被泪水模糊视线。 回过头,略微垂下眼眸看着手上的小树苗。 该给三师姐一个念想的。 他想。 余相皖背对着荆祈悦,手中涌现出无限生机,蓬勃涌向那截脆弱破败的小树苗。 只见它从一片破败之中渐渐出现了一丝生机。 余相皖将自身所有的生机之力尽数送过去。 又使力将木灵气全部压缩在小树苗的根部,如此每隔一段时间根部就会输送一点木灵气出来,维持生机之象。 这样,小树苗就可以撑得久一些,久到荆祈悦忘了大师兄,久到她能坦然面对大师兄的离去。 就好。 余相皖面色渐渐苍白,他不断地吃回灵丹补充着灵气,又不断地将自身灵气抽干。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这截弱小的小树苗再也承受不住一丝灵气。 余相皖这才停手。 而他和叶枕安这时候身体也在渐渐变得不受控制。 似乎有一个无形的时间巨洞想将他们吸入。 叶枕安感受到周围的变化,抬眸讶异的看向余相皖。 余相皖唇色苍白,声音清浅喑哑的对叶枕安道。 “契机在大师兄身上。” 叶枕安闻言也垂下了那双一向冷冽的寒眸,想到夏筠彻,默默无言。 余相皖看着手中的小树苗。 时间不多了。 他和叶枕安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回去。 他得将这小树苗给荆祈悦。 荆祈悦正惶惶不安的找着,可是怎么也找不到。 这时,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截小树苗,短短小小的,和大师兄给她时的蓬勃模样大相径庭。 可是她能感觉得到这截破败的枝桠就是大师兄留给她的元灵奇木。 微微颤抖着手将小树苗接过来,小心翼翼地护着。 泪水汹涌而出。 她与余相皖和叶枕安之间仿佛隔了一层水雾,两人的身影逐渐模糊。 余相皖知道他们要回去了。 “保重。” 三师姐。 他只来得及留下一句保重,便消失在了冰川世界,与叶枕安一道被拉了回来。 入目之处尽是骸骨,地下的泥土肥沃黏腻,数不清的怨气飘散在崖底。 他们知道,他们回来了。 思过崖崖底。 原来,这才是现在的思过崖崖底,死寂,荒芜,黏腻,不见天日。 这里任何怨气都泻不出去,似是被什么阵法生生世世封印在这儿了一般。 灵力也泻不出去,他和叶枕安,如今也和这些怨气一样,困在这思过崖崖底。 余相皖拿出弟子玉牌。 只见上面弹出许多讯息。 有他师尊的,也有余皎月的,还有一些其他因为宗门大比认识的弟子。 想来是他和叶枕安失踪这段时日宗门都传开了。 余相皖一一与众人报平安。 这才将玉牌收入兰花戒中。 不过片刻,一道白色身影便从天而降,一袭白衣恍若神祗。 余相皖看着破开怨气向他和叶枕安行来的师尊。 无论怎样都无法将眼前这个一身冷冽如霜雪的人与万年前那个温润宽仁的仙尊联系在一起。 分明就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啊。 为什么会是同一个人呢? 宁钰见自己两个小徒弟并没什么事,不由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在扶摇宗人还能丢了。 这段时日他找了许多地方。 思过崖崖底也找遍了,都没看见二人的身影。 没想到突然收到小徒弟的讯息说他们在思过崖崖底。 小七还好,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反倒是小徒弟,一直有些心不在焉,宁钰见此也不多问,只轻轻叹了一口气。 “先回去吧。” 余相皖轻轻点了点头。 待回到小竹屋院门前时,忽然觉得,不过是去万年前走了一遭,再次回到这里,却恍若隔世。 宁钰将人送到便要离去。 似乎来寻他和叶枕安,只是他挤出来的时间一般。 师尊似乎总是很忙,以前忙着修炼,现在又忙着山下的事。 想起他与叶枕安之前去风情园取的万花酿。 不由出声唤住正欲离去的宁钰。 “师尊。” 宁钰脚步一顿,回头看向小徒弟。 “何事?” 余相皖抿了抿唇,一双清冷的眸子就这么定定的看着他。 “师尊如此忙碌是为何事?” 宁钰闻言一怔,今日的小徒弟怎么如此反常? 他拧了拧眉,想着思过崖崖底埋着的数万魂魄,慧眼如炬的看向余相皖,仔细探查了一番,并无任何被夺舍的迹象。 于是这才回道。 “去寻你大师兄。” 一语惊人,余相皖和叶枕安听见师尊轻飘飘的一句话,瞬间惊讶的看向他。 余相皖喃喃道。 “大师兄……” “大师兄不是……” 宁钰听见余相皖不可置信的低喃,那张冰雕似的面容竟然破天荒的出现了一丝不悦。 “你大师兄没死,莫要听外界胡说,若无事为师便下山了,归期不定。” 余相皖闻言并不惧,反而上前一步继续问道。 “那师尊可记得大师兄是何模样!” 他定定的看着宁钰,不放过他眼底任何情绪。 宁钰眼中茫然了一瞬,他仔细想了想,却怎么也记不起来。 只记得自己大弟子喜欢华丽好看的东西。 只记得他红衣热烈,良善热忱。 是他从小带大的第一个弟子,也是唯一一个自己费心教导的弟子。 其他弟子,二三弟子是扔给大弟子带的。 至于其他的,入域剑峰时已是少年,他自然不必过多劳心,只偶尔指导指导他们修炼。 只不过大弟子失踪了。 他的阿彻失踪了。 失踪在万年前那场比试之中。 都说他死了。 可是,他不信。 阿彻的魂灯分明还好好的。 他不知道祈悦和竞雪为何会突然叛出宗门。 可是阿彻不会的,他知道阿彻不会离开宗门,也不会离开他的。 他只是不知道阿彻去了哪里。 万年来,他对外称闭关不出,可是他一直在暗中寻找阿彻。 宁钰眼底渐渐漫起缕缕血色。 第119章 赎罪的赎 余相皖见宁钰陷入回忆的模样,心下了然,又见师尊眼底的血色,心中隐隐不安。 叶枕安看见师尊这不同以往的模样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这才知道余相皖突然唤住师尊是为何事。 他只是在试探。 试探师尊是不是忘了大师兄。 看师尊如今这副模样,没忘,但是也没记全。 他记得夏筠彻,但是却不记得他的模样,也不记得他大弟子早在万年前便陨落了。 宁钰脚步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 是啊?阿彻是何模样? 脑海中的影子一直模模糊糊,怎么看都看不真切。 只隐约可见一个炽烈清透的红衣少年,迎风而立,肆意张扬,似是回首对他轻笑。 他极力想去看清,但是他们之间像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浓雾一般。 触不到,摸不着,看不清。 不对,他不会忘记阿彻的模样的。 他头痛欲裂,想要回想起夏筠彻的具体模样来,却每次都只能临摹出大致轮廓,飘渺又悠远。 余相皖发现师尊的神情不太对,像是受了什么打击。 他连忙上前想将人扶住,便见一人踏空而来,用灵力将他震开,接着一道灵力打入宁钰身体。 宁钰瞬间晕了过去,被宗主接住。 叶枕安上前扶住余相皖,余相皖诧异的看向眼前突然出现的人。 是宗主。 余相皖蓦然想起来叶枕安以前对他说的话。 宗主让他们不要在师尊面前提起已故的三位弟子。 余相皖看着昏迷的师尊心下后悔,当下却又不敢说什么,于是低低的唤了一声宗主。 “师叔。” 宗主看着余相皖,声音冷厉。 “不是说了不让问关于你大师兄他们的事吗?” 如今师弟这副模样,分明是被挑起了关于夏筠彻的回忆,隐隐有入魔之象。 余相皖疑惑的看向宗主,如今这一切都像一团乱麻,不知道原因,无从解起。 不过他也知道宗主并不会给他们答案,于是只得按捺住想向宗主问清事情缘由的心思,乖顺道歉。 “弟子知错。” 宗主并未多言,丢下一句话便带着宁钰离开了。 “这两年你便安心待在自己竹舍吧。” 这便是变相关禁闭了。 没想到宗主会如此生气,不过想到先前师尊反常的模样。 心下又担心又恼恨自己,是他鲁莽了。 明知道师尊有异,却还是固执的问出口,刺激师尊。 余相皖看着宗主带着师尊离开的身影,低眉顺眼的道。 “弟子领命。” 他甘愿领罚。 师尊先前那症状,分明是走火入魔之象。 师尊,有心魔。 而且与大师兄他们有关。 虽然他不知道缘由,但日后,不可再在师尊面前提及大师兄他们了。 叶枕安担心的看了余相皖一眼。 “长宁,你没事吧?” 余相皖摇了摇头。 他有些迷惘,抬起手召出那一缕冰心极焱,小小一缕幽蓝色的火焰瞬间出现在他手心。 余相皖看着这缕小小的冰心极焱出神,喃喃道。 “没想到,才得知君澈是夏筠彻,是我们的大师兄,却是永别……” 现在的扶摇宗,没有几人知道他们大师兄,二师兄和三师姐的名字,连他们的生平都被尽数抹去,众人只知道他们天资平平早早陨落。 就连他和叶枕安知道大师兄名唤夏筠彻还是阴差阳错之下从沈伶那里知道的。 所以他们根本不知道二师兄叫张竞雪,也不知道三师姐名唤荆祈悦。 要是…… 要是他们早点知道就好了…… 大师兄还不知道他和叶枕安是他的师弟呢,只以为他们是异世之人。 修士飞升之后可以撕裂虚空,穿越异世。 所以当初在思过崖崖底大师兄才会对他们说出‘相逢终有时’。 当时他和叶枕安也是这么想的。 以他们的修炼资质,撕裂虚空只是时间问题。 可事与愿违。 他们原以为,山一程,水一程,万水千山,相逢终有时。 可风一更,雪一更,伊人已逝,晤面却无期。 直到现在他们才知道,当初思过崖崖底夏筠彻的那一句再见是告别的意思,而不是重逢。 “长宁……” 余相皖见叶枕安担心,虚弱的扯出一个难看的笑来。 与叶枕安在院子落座。 忽又想起荆祈悦。 “七师兄,你可记得我们初到大师兄院中时,三师姐说的话?” 叶枕安回想了一下,这才想起来他与余相皖在风情园时风情园园师送给他们的那两壶与众不同的万花酿。 心中顿时有了猜测。 “你是说……” 余相皖点了点头,从自己的兰花戒中取出万花酿。 他的万花酿壶口是方形的,而叶枕安的是圆形。 叶枕安也将自己那壶万花酿取出。 余相皖将两壶万花酿打开,轻轻闻了一下。 随即又取出两个空玉杯放在石桌上。 分别将万花酿倒入两个玉杯。 从外观来看并无区别,闻着也没什么特殊之处。 余相皖又仔细感应了一下,这才品出些细微差距。 “我的这壶便是寻常万花酿,与我们取出来的另一壶别无二致。” “而你那壶,是三师姐特意给你的,是忆往昔的解药。” 随着余相皖话音一落,叶枕安也跟着沉默了。 没想到三师姐一直没有忘记万年前说的话。 当时在场没有一个人相信她能炼制出解药,都只当是玩闹。 余相皖想起一袭白衣,气质冷冽如霜的风情园园师。 这与万年前那个活泼开朗的荆祈悦分明是两个人啊。 没想到,她竟一个人在风情园守了大师兄万年之久。 难怪他与叶枕安去时会遇蛊雕和荼迷蝶。 这分明是三师姐故意而为之,她一直记得大师兄,记得大师兄的一切,也记得大师兄被裹挟着走的每一步。 原来风情园中所有人的赎,并不是救赎的赎,而是赎罪的赎。 她惩罚着当初那些算计大师兄的凡人,引来蛊雕和荼迷蝶,将他们一辈子困在那一方天地,受寒气入体之痛,常年病体沉疴,每天活在恐慌之中。 她也没放过自己,让自己苦守风情园万年,日复一日的守着大师兄用命护下来的那些凡人,守着那些凡人的后代,也守着大师兄留给她的最后一件礼物———元灵奇木。 第120章 这回是真哭了 听闻木灵体用灵力蕴养过的生命体,承载着生者之息,只要一息尚存,便有扭转阴阳之机。 这也是三师姐一直苦守在那的原因吧? 可是,大师兄留下来的元灵奇木早在万年前那一场自爆之中便没了。 如今留下来的,只是余相皖耗尽灵力布下的假象…… 云气随风起,天清日色明。 余相皖这半年谁也没见,一直居于域剑峰闭关修炼。 同时也是在反省当初的鲁莽冲动,当日若不是宗主师叔前来,后果不堪设想。 听闻师尊在被宗主带走之后三月便恢复如常了,只不过他似乎是忘了余相皖曾与他提及过夏筠彻的事。 余相皖蓦然看着院外那道萧瑟的身影,从房中走出去,开口道。 “师尊?” 宁钰见余相皖从房中出来,这才走到院中坐下。 “嗯。” “近日修行可有什么不懂的?” 听见师尊关心的话语,余相皖轻轻摇了摇头,接着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师尊的神情。 见他并无任何异样,这才放下心来。 师尊没事便好。 “思过崖走一遭,你可明白当日比试错在何处了?” 听见师尊淡漠的话语,余相皖神色微暗,声音有些喑哑。 “弟子明白了。” “无论身处何处,都不应将自己与七师兄置于危险之中。” 宁钰见余相皖开窍,终是点了点头。 “你与小七倒是心有灵犀。” 想起之前小七板着一张脸,一本正经的说出与小八如出一辙的话,宁钰眼底难得的有了一丝笑意。 余相皖一听,便知道师兄定然也是与他同样的说法。 “既然你们二人知错了,便好好修炼吧。为师有事下山,归期不定,若你二人有事可传讯于我。” 宁钰说着拿出一张九阶符箓来。 “你与小七此次潜心修炼,等再次出关之时便可下山历练了。此符箓在你遇险之时,可挡渡劫初期修士的致命一击。” 这符箓中加了他的生息,届时他也能第一时间确认小七与小八所在的位置。 “多谢师尊。” 想必叶枕安的师尊已经给过了。 余相皖虽然疑惑师尊下山之事,但有前车之鉴,他也不敢贸然开口了,怕一不小心刺激到师尊。 直到现在他才知道师尊万年前就是渡劫尊者,为何万年来却迟迟不肯飞升。 想来是因为心魔吧? 不过师尊似乎并不知道自己有心魔,那师尊至今仍不飞升,许是因为大师兄他们。 宁钰走了之后,余相皖便又继续闭关了。 叶枕安这两年也一直在闭关之中。 余相皖现在有了冰心极焱,不用特意去丹峰借用地火了。 他如今炼丹一应用具什么也不缺,闭关这些年他偶尔也会炼制一些丹药,前几日堪堪突破了四阶。 冰心极焱到底是千年难遇的天阶灵火,即使只有一缕,却也不是普通灵火可以相媲美的。 有了冰心极焱的加持,他和叶枕安在一年前便成功突破到了金丹。 待他再从小竹屋出来时,便率先去寻了余皎月。 将这些年自己手中备下的各类无瑕丹药以及灵果汁,灵泉水,各类灵果,皆分了一些给余皎月。 余皎月看着与往常一般的哥哥,分明还是一样清冷温润。 但是自从他与枕安哥哥两年前从思过崖莫名其妙消失,回来以后又莫名其妙闭关。 再次相见,她总觉得哥哥两年前的消失不简单。 余相皖见自家妹妹灿若朝阳的模样,倏然想起几年前师尊对余皎月的纵容。 当时他们只以为余皎月讨人欢喜,可师尊并不是那么容易被讨好的人。 想来……他是想起了万年前的三师姐了吧? 毕竟当时的荆祈悦和如今的余皎月一样,都是用爱浇灌出来的花朵,绚丽朝气,热烈明媚。 想起师尊平日里唤他小八时,他还觉得土气,可这或许是师尊祈念自己前面几位弟子的唯一方式了。 若师尊都不记得他们,或许这世上就没人记得这个世界上曾经也有一位光风霁月,敢为天下先的扶风宗少年首席了。 “哥哥?” 余相皖听见余皎月的声音这才回神,平复了一下心绪,看向一旁担心的余皎月。 “长乐,怎么了?” 余皎月皱了皱眉,总觉得哥哥有什么事瞒着她。 “没事了,只是哥哥刚刚怎么看着我便出了神?” 这还是哥哥第一次用这种虚缈的眼神望她,似是透过她在看别人一般。 余相皖并不回答,揉了揉余皎月的脑袋,顾左右而言他。 “哥哥想回家看娘亲,长乐可要同去?” 余皎月知道哥哥并不想告诉自己,于是也不再问。 离家数载,她也想娘亲了。 可是…… “哥哥,我如今才筑基九层,得好好闭关冲击金丹。” 余相皖见妹妹情绪不高的模样,显然是因为想回家却因为修炼而耽搁感到不悦。 “那你便安心修炼吧,阿娘那边我会与她说。” 余皎月怏怏不乐的点了点头。 叶枕安还在闭关,这次余相皖并没有与叶枕安一道,毕竟入了金丹,便可以直接出宗门历练了。 不用借任务的名头。 天水清相入,秋冬气始交。 日夜兼程,余相皖终是到了丞相府。 如今的丞相府与几年前并无什么不同。 余相皖才刚踏入丞相府,便听见一片热闹喧嚣由远及近。 “小公子,小公子慢些。” “小公子……” 随即便是一阵小孩疯跑的脚步噔噔声。 余相皖并不打算多管闲事,正准备朝听雨院行去。 谁知一转身一道小身影便撞到了他。 他岿然不动,但是那金尊玉贵的七八岁小孩却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哇啊啊啊!!” 哭声震天撼地,余相皖心下烦躁,只觉得无比吵闹,声音不自觉的带上了些许冷冽。 “别哭。” 但是这小娃却像听不懂话一般,只在地上撒泼打滚的嚎啕大哭。 “小公子!” 追在小孩身后那些仆妇丫鬟赶过来时便见自家小公子被撞倒在地,连忙想将人扶起来。 但是那小娃见有人来哄又怎么肯轻易罢休? 更加啼哭不止。 余相皖也不管他,想直接去听雨院,却见这路早被围得水泄不通。 只这小孩身旁可过。 他不欲纠缠,看向忙做一团的丫鬟婆子。 “让开一条道来。” 那些丫鬟婆子这时才看见余相皖,一些新进府的并不认识余相皖。 但是丞相府其他人却是一眼便认出来了。 毕竟这位几年前可是用热茶将林姨娘脸皮烫落,并且将人打得血肉模糊,连牙齿都掉了好几颗。 若不是大公子和大小姐回来给了林姨娘一些灵丹妙药,恐怕林姨娘一辈子都得顶着那张毁容的脸过日子了。 那些婆子拦住几个新进府还不知道天高地厚想向余相皖施压呛声的丫鬟,正想让开一条道来供这位爷过,便听见地上那撒泼打滚的小公子霎时止住了哭声。 愤恨的看着四周正打算让路的婆子,声音稚嫩却狠毒。 “不准让,我看谁敢让!我便让爹爹将你们统统杖毙!” 四周原本正打算挪动步伐的婆子丫鬟瞬间一脸惊恐,站在原地不敢动了。 毕竟这位小公子被林姨娘和余丞相百依百顺的养着,要什么给什么,自然也养成了如今这般无法无天罔顾人命的纨绔性子。 府中这些年折在小公子手下的人可不少。 余相皖看众人被这小孩一句话定住,烦不胜烦,见这小孩一脸凶狠的趴在地上。脸上哪有半点泪痕? 想来方才也是故意朝他撞来的。 余相皖也不废话,直直向他走去。 余耀业看见余相皖朝他走来,一点儿也不怕。 如今大哥大姐可是在府中的,大哥大姐会仙术,他才不怕! 要不是知道面前这人是他那便宜的二哥,也会仙术,他早在刚刚便将人杖杀了。 余相皖看着坐在地上明明害怕他害怕得要死,却强装镇定仍旧一脸跋扈的小破孩。 直接上前,一脚将人踹倒,也不顾脚下小孩鬼哭狼嚎般的杀猪声。 踩着余耀业的背便走了过去。 回头看着地上哭得狼狈的余耀业,神情冰冷。 这回是真哭了。 第121章 被抹去的记忆 真哭就是比假哭好听,估计一会儿他那大哥大姐爹爹姨娘便要循声过来了。 他从一回到丞相府便感觉到了府中两道灵力波动。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余耀业被余相皖冰冷的眼神冻得哭声都不由一滞,害怕得打了一个寒颤。 随即想到自己会仙术的大哥大姐又壮起了胆子。 周围的丫鬟婆子见余相皖直接踩着平时不可一世的小公子过去,不由暗暗咋舌。 却又不免担忧,没能保护好小公子,这次过后估计又要被小公子惩治了。 余瑞和余婉婉过来时看见的便是余相皖毫不留情的踏着余耀业弱小的背走过去的那一幕。 余瑞气愤至极。 “余相皖!” “你不要欺人太甚!这是你弟弟!你就是这么对你弟弟的!” 余相皖听见嚣张跋扈的声音,回头,果然看见了余丞相一家齐齐整整的赶过来。 “你这逆子!” 余丞相连忙上前将地上哇哇大哭的余耀业扶起来,心疼的抱着自己的爱子。 那张生出些许皱纹的脸疾恨的看向余相皖。 林姨娘早在几年前被余相皖教训过过,现在看见余相皖轻易不敢说话,不过眼中的恨意却犹如实质一般射向余相皖。 这几年要不是自己儿子女儿争气,说不定她便要一直顶着那张破败丑陋的脸过一辈子了。 余相皖看见林姨娘刀子似的眼神并不在意,只轻飘飘的扫了她一眼。 林姨娘瞬间连眼神都不敢造次了。 毕竟余瑞和余婉婉早在几年前便与他说了余相皖的厉害之处。 她不懂什么木灵体,但是听她女儿说的,余相皖仙术比他们还厉害。 “丞相大人这是何意?” 余相皖声音清冷,要不是不想让这一家人去打扰听雨院,扰他娘清静,他直接便走了。 视线一扫,看向一脸不虞的余瑞。 “还有你,余瑞,我可不记得我娘亲给我生了一个弟弟,就这小野种也配?” 余瑞听见余相皖如此贬低他弟弟,顿时火冒三丈。 “你!余相皖你不要得寸进尺!” “二弟弟,莫要与父亲置气了,你毕竟是父亲的儿子,业儿自然是你弟弟,并不是什么来历不明的小野种。” 余婉婉轻轻按住发狂的余瑞,柔柔的看向余相皖说道。 余相皖莫名其妙喝了一杯绿茶,心下作呕,随即看向余婉婉。 她这做派倒是与她姨娘早些年一般,如今大绿茶明确知道自己被余丞相偏爱,所以坏得有恃无恐,倒是这小绿茶继承了她煽风点火的本事。 这话不就暗暗表明余相皖刚刚是在说他丞相爹是大野种吗? 果然,他那便宜爹在听到余婉婉的话以后脸色更黑了。 余相皖见此不由嗤笑。 “余婉婉,以往在府中我便不吃你这一套,如今修仙了,你不会以为我吃你这一套了吧?这个便宜爹我不稀罕,他的亲情对我来说一文不值,如今你们可奈何我不得。” “我现在之所以还留在这里,只是不想你们这些腌臜污虫找到听雨院去扰了我娘清静。” “如今你们一家人齐齐整整,那我便最后再说一遍。” “若有谁敢算计我娘,扰我娘安宁,那你们便别想日后还有宁日。” 余相皖说着视线停留在余婉婉和余瑞身上。 林姨娘和余丞相不足为惧,他娘自己便可轻松对付,唯一有点危害的便是已经修了仙的余婉婉和余瑞。 林姨娘闻言心虚的看了余相皖一眼,又迅速移开视线,身体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余婉婉没想到余相皖竟然这么不留情面,连自己亲爹的面子都不给。 他们努力争取的父亲,在余相皖那里似乎渺不足道。 余丞相在听见余相皖那句‘他的亲情对我来说一文不值’时,才忽然想起,这也是他的儿子。 原以为他到底顾念着自己这个父亲,可是他们之间竟然毫无亲情所言吗? 虽然他从未在意过这个儿子,但是突然听见他这么大逆不道的话心中却无比愤怒。 “老子是你爹!” 余相皖轻蔑的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什么脏东西一般。 他不理剩下的众人,转身便走。 他已经仁至义尽提前打好招呼了,若他们还不长眼的撞上来,那便不能怪他了。 毕竟听不懂人话的人也不必留着了。 余丞相见余相皖转身便走,气愤囊加了他的勇气,快步向前就想甩他一巴掌,教训教训这个大逆不道的孽种。 谁知手还没碰到,整个人便被一股气流瞬间掀飞出去,狠狠砸在地上。 而余相皖自始至终从未回头,连脚步都不曾停下。 余瑞余婉婉等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 丫鬟仆妇们纷纷低垂着头降低存在感。 余相皖回到听雨院,并未让下人通传,径直便去了娘亲的院子。 只见自家娘亲依旧仙气若淼,斜倚在院中那张梨花木贵妃椅上。 心中似有什么事,看着石桌上的水晶葡萄发呆。 余相皖见此不由皱了皱眉,上一次来时阿娘也是如今日这般魂不守舍,只不过上次是看着桃花树发呆,如今倒是换了发呆对象———水晶葡萄。 上次他还以为是那棵桃花树的原因,没想到竟是阿娘自己的原因。 “阿娘?” 云涟回头便见几年不见的儿子,瞬间肉眼可见的浮上喜色。 “长宁回来了。” 随即探头往他身后看了看,怎么也没看见小女儿娇俏的身影。 “长乐正是修炼的关键时刻,故而这次就我一人回来。” 余相皖见阿娘的神情便知道她在想什么,于是解释道。 云涟闻言脸色微微落寞。 不过很快又开心起来,长宁回来了也是好的,知道他们兄妹俩过得好,她就放心了。 余相皖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想到刚刚娘亲的异样,轻声开口问道。 “阿娘适才可是想着什么了?” 云涟闻此,微微一怔,随即敛下眼眸,开口回道。 “不知何时起,我便时常如今日一般发呆,总觉得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想不起来了。” 余相皖见云涟的模样,心中讶然。 既然是重要的事阿娘又怎会忘记,他记得阿娘的记忆并不差。 再联想到阿娘看似虚弱的身体,心中有了猜想。 阿娘或许被人抹去了记忆。 而身体虚弱的表象,虽不知是何原因,但是想来与记忆之事有关。 第122章 心太软 那件阿娘口中的重要之事,或许隐隐成了阿娘的心结,隐而不发,却亏空着身体。 余相皖蓦地想起来三师姐给他的万花酿。 万花酿最主要的作用便是能让人想起被篡改的记忆,那么,对被抹去的记忆是否也有效呢? “阿娘,我觉得你或许是记忆被人抹去了。” 云涟闻言皱眉,却毫不犹豫的反驳道。 “这不可能。” 这些年她也不是没怀疑过,但她的记忆岂是寻常人说抹去就能抹去的? 倒是余相皖听见自家娘亲斩钉截铁否定的话语微愣。 虽然他知道自家娘亲不似寻常女子,但这到底是修仙界,没什么是不可能的,于是又劝道。 “阿娘,我这有一壶万花酿,可恢复逐渐忘却或者是被人篡改的记忆,反正试试也没什么损失,阿娘不妨试试?” 云涟知道余相皖也是一片好意,虽然自己能确切的感知到这些年自己除了偶尔发呆并无任何异样,也并未接触过其他人。 但到底虎落平阳,就怕百密一疏,而且她不可能身体会出现虚弱之症,却又对身子毫无影响。 “那我便试试。” 余相皖见娘亲听劝,心下也松了一口气。 于是取出万花酿递给阿娘。 这万花酿需得连续服用六次,每次服用时间相隔半年,这才能将丢失的记忆完全补全。 余相皖又与阿娘叙了会儿话,这才回房。 他并未如以前回府一般,回来便摆烂。 在屋内设好阵法,防止有人偷窥,同时有人进来触动阵法他也会立马知晓。 他得抓紧时间修炼,但在凡尘界灵气不足,适合修炼的地方只有芥子空间。 芥子空间虽然可以随时进入,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如今修仙界拥有芥子空间之人寥寥,若他有芥子空间之事露于人前,也不知得遭受多少无妄之灾。 本来身具木灵体就足够惹眼了,他可不想再让人知道他有芥子空间,实在太招摇了。 余相皖在丞相府待了两个月,这两个月他除了陪阿娘便是修炼。 天清清,云渺渺。 城门口,云涟看着即将远行的余相皖,微微一笑,开口嘱咐道。 “长宁,万事小心。” 余相皖看着阿娘的模样,略微感怀。 阿娘似乎从不害怕分别。 眼中似有犹疑,既然玉佩是传家宝,那阿娘是不是知道什么? 还有阿娘的身世。 “阿娘,可以与我说说阿娘小时候的事吗?” 云涟闻言微微一怔,似乎不明白自家儿子何时这么关心她了。 “没什么好说的,与寻常家姑娘一样。” 余相皖听见阿娘敷衍的话,也没再问玉佩的事。 阿娘不会说的。 他母亲向来极有想法,当初瞒着阿娘给余皎月用灵泉水之事他虽然已经极力避着了。 但他总觉得阿娘也知道,只是不戳破他们。 他当时并不敢将灵泉水和玉佩之事告知阿娘,只想着阿娘一个凡人,知道太多了反而危险。 可越长大越发现,阿娘或许早就察觉到了些许情况。 “阿娘,保重。” 余相皖与云涟告别,便向城外走去。 云涟看着儿子逐渐行远的身影,心下怅惘。 直到再看不见余相皖,这才回身走到不远处的马车旁对着丫鬟道。 “回去吧。” 上马车之际,感觉到城墙转角处似有一道目光,等再回头去看时却又什么都没看见。 丫鬟见云氏盯着那空无一人的城角,不由疑惑道。 “夫人,可是有何事需要奴婢去办?” “走吧。” 云涟敛下心绪,摇了摇头,径直上了马车,坐在软榻上无意识的摩挲着无名指上一枚平平无奇的骨指。 随即心念一动从里面取出昨日余相皖临别时送与她的许多东西。 其中有一个水囊,云涟目光停在上面。 良久才无奈地叹息一声,儿子到底资历尚浅,且心也实在太软。 小时候还知道避着她,现在是越发不避着她了。 什么都往她这儿拿。 还说是他自己捣鼓的普通甜水,可她又怎会不知道呢。 灵泉水,普通人喝了单是身体排出的那一身污浊就能让他瞬间暴露自己隐藏多年的秘密。 凡人虽然只是凡人,但又不是傻子,只要露出一点儿蛛丝马迹,他们立马就能抽丝剥茧给你盘出来。 长宁幼时给长乐用灵泉水,要不是她在后面收尾,早便被人发现了。 云涟将东西尽数收入那颗毫不起眼的骨指之中,这才靠着马车慵懒的休息起来。 余相皖不知道自己的秘密都已尽数被知晓了。 正不知疲惫的赶着路。 连续赶了几天路,夜色将临,余相皖才停下。 这是一个边陲小镇,人烟稀少,摊贩寥寥。 余相皖随意找了一个客栈,正准备付灵石,忽然听见外面一片吵闹,一行人推推搡搡着从客栈门口走过去。 一个锦服华袍的男子虚浮着脚步,一脸猥琐的看向他旁边的人。 “楼兄,这次花楼新来了一个美人,保证你喜欢。” 那男子闻言俚俗的抬头,恰巧与余相皖四目相对,顿时眼冒精光。 余相皖猝不及防与人对视,见那男子虽然长得人模人样却一脸纵欲过度的模样。 微微皱了皱眉,这人看他的眼神怎么那么恶心呢? 该不会是一个男女通吃的浪荡傻缺吧? 余相皖回到房间,布好防御阵这才闪身进入空间。 楼涛看见余相皖的那一瞬间就走不动路了,只觉得心口一阵酥麻,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天上地下难得一寻的美人。 用言语难以形容其万一。 他胸无点墨,要他来说只能说太好看了,比花楼的姑娘们好看一万倍。 却又不觉得女气。 看一眼魂儿都丢了。 他身旁那男子见楼涛失神地望着客栈的方向,不由跟着看过去。 他还以为里面有美人呢。 结果里面除了一脸褶子的掌柜什么也没有。 见楼涛还是呆呆的看着客栈,活像刚被妖精吸了阳气一般,不由疑惑唤他。 “楼兄?楼兄?” 楼涛这时才回过神来,胸腔还在不正常的律动着。 他只觉得浑身火热,这两天他才惹了事儿,现在不宜操之过急,还是先去花楼重要。 且观他模样不像本地人,左右跑不了。 “走走走!就点你刚刚提的那个美人!” 楼涛心热难忍,急切的推搡着身旁的酒肉朋友往客栈不远处的花楼走去。 余相皖看着井井有条的空间,只觉得一阵心旷神怡。 第123章 楼府阴气 自从宗门大比获得时空石之后,这空间又向外扩了数十米。 而多出来的地方都被他改造成灵田,洒上了各种灵果核,如今那些小果树正在盎然生长。 还有一些灵田被小须芝种上了各种灵植。 余相皖看着灵田里忙得不亦乐乎的小须芝,也不打扰它。 径直往三楼去,三楼的封印还是一如既往。 余相皖心下叹气,也不知何时才能将三楼的封印打开。 不过他才金丹,也不急。 才下楼,就见小须芝哼哧哼哧的搬着玉盒,正将成熟的灵植往里装。 小须芝察觉到熟悉的气息,一股脑将灵植放入玉盒之中,这才一个窜身弹射到余相皖怀中,高兴的唤道。 “哥哥!!” 余相皖抱着小须芝。 说实话,他从进来看见小须芝将他空间中的灵植照料得很好时,心中是有些昧心的。 以至于他回答的语气都有些心虚。 “嗯。” 小须芝对于余相皖的心虚一无所知,只开心的用两根小根须扒拉着余相皖的衣襟。 “哥哥你又来看我了?!” 余相皖点了点头,轻轻摸了摸它头上的小花。 小须芝感受到余相皖的触碰,头上湛蓝色小花朵开得更大了,随着小须芝的动作左右摇晃。 小须芝腻歪了一会儿,这才跳下来傲娇的看向余相皖。 “哥哥,这些都是我给你收的小草。” 说着又傻笑着欢快的跑出去,小小的草影灵活的穿梭在各种灵植中间。 余相皖看着傻乎乎的小须芝有些不忍心。 特别是看见小须芝这么勤勤恳恳的给他“打工”,对以后的事愈加不忍。 从两年前他向师尊提及大师兄,师尊差点走火入魔之后,他就有一个想法。 那便是将小须芝整棵草炼制成破虚丹,来消除师尊飞升的心魔。 为了不浪费,他甚至还想着提前将小须芝的两只“手”折下来炼破阶丹。 他原本还奇怪师尊早已渡劫圆满,为何迟迟压制着不飞升,可看见师尊那副模样之后。 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因为大师兄的陨落,还有孤身待在风情园万年的三师姐,以及不知所踪的二师兄,师尊生了心魔。 平时不提及大师兄他尚且可以压制,但飞升的心魔劫是怎么也渡不过去的。 或许,师尊自己也不想飞升…… 不过师尊心魔太重,若是想飞升,唯有借助破虚丹。 虽然他现在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四阶炼丹师,但剩下的每一天都感觉是小须芝的献身倒计时。 余相皖越想越觉得愧对小须芝,这几年每次进空间他都避免和小须芝相处过多。 果然还是不能相处太久,不然即使是一棵草也会生出些许感情出来。 看着外间还在费力拔灵植的小须芝,余相皖愧疚的道。 “须芝,你休息休息,不用忙着收灵植。” 小须芝听见哥哥竟然主动关心它,拔得更起劲儿了。 它要好好表现,才不愧对于哥哥对它的收留之恩! “哥哥!你休息!我还能再收好多好多好多草!” 听着做苦力的小须芝欢欣若狂的话。 余相皖更加心虚愧疚。 也不急着修炼了,只先陪小须芝一起收灵植。 翌日,晨光微熹。 余相皖出门,准备去采买一点儿糕点继续赶路。 买糕点纯粹是为了口腹之欲。 路过一座宅子时,余相皖感觉里面透出点点阴气。 朝里望去,什么也没看见,一派正常。 余相皖不觉得自己的直觉会出问题。 于是原本打算买完糕点便继续赶路的他又回到了客栈。 看来想搞明白那点点阴气从何而来,还得多留几日。 一般阳间不会有阴气存在,不然对活人身体有损。 那阴气太浅,不好判断是邪物还是……鬼。 希望是邪物。 余相皖心中祈祷。 夜色暗涌时,余相皖趁着月黑风高,悄无声息的潜入这座透露着些许诡异的府邸。 如今还是在凡尘界,越过这个边陲小镇再行两日便可回到修仙界。 凡尘界的事对修士来说不过弹指一挥便可轻易完成。 沿着墙檐,越往里走,越觉得阴气渐浓。 直到行至一间屋子,隐隐有缕缕黑雾晕散开来。 余相皖隐匿在一旁,小心的将神识探入屋中。 只见床上隐约睡着一个少女,墨发披散,呼吸平稳。 而离她不远处,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安静的坐在妆奁前,对着铜镜梳着如绸长发,那青丝越梳越长,像以万倍流速生长的柳树一般,迅速占据少女脚下的地盘。 铜镜中的少女长相平平,低垂着眉眼一副乖顺的温婉模样。 余相皖正想看仔细些,便见铜镜中安静梳发的少女倏地抬起眼来,与余相皖四目相对。 余相皖一个闪身,脚下忽感异样,低头去看,只见那少女的长发不知何时已经蔓延到了屋外,将余相皖的双足禁锢着。 再抬眸,少女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他面前,认真的打量着他。 这少女显然才化鬼不久,修为尚浅,屋中弥漫着阴气,但是身上却干干净净,与常人一般无二。 余相皖正想开口说话,便见少女将食指轻轻置于她唇前,神色并无任何异常。 看明白了她的意思,余相皖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余相皖修为比她高上许多,又怎会轻易被她所缚? 少女早便看穿了余相皖的欲擒故纵,因此也不拘着他,将他腿间的束缚收回。 借着月色又看了一眼床上安眠的少女,这才出来。 夜色正浓,少女一袭红裙飘在空中着实显眼。 余相皖不知道少女想做什么,看她身上的阴气较为纯粹,显然是没残害过人。 于是也不管她,端看她想做什么。 猛地一刹那,空中的少女神色骤变,双眼泣血,发丝瞬间包围整个楼府,很快整个楼府便人声惨寰。 “啊!” “啊!” “啊!” 惨叫声此起彼伏,有一些甚至衣衫不整的被少女拖了出来。 有些手指死死扣住门橼,留下死死鲜红的血迹。 不过眨眼,楼府众人全部聚在这院中,或趴着,或仰着,姿势不一,却都很狼狈。 “你放过我们吧……” 少女如今的模样着实可怖,一院子的人皆是战战兢兢的跪着。 第124章 进楼府,遇故人 他们压根不认识这个少女,但这少女不知何时缠上了他们。 他们每夜都会经历这么一遭,或是被拖出来,或是被凉水泼醒。 像是对待畜牲一般,日日遭受着千百种不同的折磨。 余相皖隐在阵盘中,外界吵闹,却无人可以看见他。 这少女鲜血覆面,模样虽然可怖,身上却没有杀气,只不厌其烦的折腾着下方这一干人,长发似绳索利刃,将下方一府几百人刀割狠砸。 有几人神情恍惚,只一个劲儿的求饶,显然精神已经不太正常了。 余相皖将神识覆盖整个楼府。 少女明显也感受到了余相皖的神识波动,她只略微停滞了一瞬,又若无其事的继续享受下方众人的哭饶。 这个府中只有两人没被少女拖出来。 一个是前两日余相皖在客栈看见的那个猥琐男楼涛。 一个就是房中依旧安稳睡着的少女。 余相皖贴近床榻旁,透过微弱的月光,这才将床上少女的面容看了一个全。 她竟然……长得与外间大杀四方的少女正常时一模一样! 再仔细看,床上的少女其实睡得并不安稳,额头渗着些些薄汗,但她呼吸却机械的一成不变。 她在装睡。 天光破晓,外间的少女将所有人震晕,无视余相皖。 这才一个闪身化作一团黑雾隐藏在床上的少女发间。 余相皖见状抿了抿唇,看了看外面躺了一地的人,也不多做停留,直接回到客栈。 床上那少女知道她的房间有鬼,而且看她装睡的熟稔模样,与鬼共存的时间想必不会少。 还有那个鬼少女,阴气纯粹没杀过人,但是她折磨楼府人时不小心泄出来的杀气骗不了人。 她为何想杀人又生生忍住了? 而且一直躲藏于少女身上。 还有一个奇怪之处,这鬼少女既然与楼府有仇,又怎会独独放过楼涛和房中那少女? 那少女不出意外应该便是楼府三小姐,楼慈恩。 为何那鬼少女与楼慈恩长得一模一样? 余相皖思绪一阵乱麻。 这楼家,与他打听到的似乎不太一样。 楼家是此处最富裕的商户,这边陲小镇大半产业都是他楼家的。 外界都说楼家乐善好施,其中楼夫人和楼老爷更甚。 以至于即使楼家出了一个纨绔子,与楼家这些年的施恩比起来都显得无足轻重了。 看来得想办法光明正大的去楼府会会那鬼少女了,还有……楼家。 余相皖放出自己修者的讯息,便安坐在客栈等着楼家人上门。 不过几个时辰,便有家丁上前,看见余相皖像是看见了救星一般,声音都有些激动颤抖。 “仙长!” “我家老爷有请。” 他们眼泛金光,目光炯炯的看着余相皖,生怕人跑了似的。 实在是每日被那女鬼折磨得太狠了。 所以即使是浮木他们也不想错过。 余相皖见此佯装不知他们此来目的一般,与他们寒暄了几句,这才跟着回到楼府。 “放开本少爷,仔细我剥了你们的皮!” 他才到楼府,便见一个男子挣脱小厮的阻拦跑出来。 眼看快要撞上余相皖,余相皖一个闪身躲开。 那些家丁仆从见大少爷差点撞上他们辛苦请来的仙长,心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忙开口唤道。 “大少爷!” 余相皖与楼涛擦身而过的瞬间,感觉到了他身上传来的隐隐灵力波动。 是避鬼符。 难怪那个鬼少女近不了他的身。 楼涛见有人这么不长眼色差点冲撞了他,抬头就想骂。 结果一张精致淡雅的面容蓦然闯入眼中。 少年似仙似雪,飘飘渺渺,让人忍不住冲动,想将人拽入泥沼,沾染污浊。 余相皖乍然又看见楼涛这恶心黏腻的目光,心下不喜。 楼涛看呆了去,嘴中喃喃着,身体不自觉的靠近余相皖,想将人揽入怀中。 “这位公子是?” 小厮看见自家公子这副被摄了魂儿的模样,就知道自家公子淫病又犯了。 连忙过去想将人挡住,这位仙长可不是谁都能冒犯的啊。 不怪他们对余相皖修士的身份深信不疑,实是在凡尘界无人敢冒充仙人。 起初也有些不信邪的凡人冒充仙人,但无一例外,最终都下场凄惨。 余相皖神色淡淡,直接略过楼涛,往里走去,对着身后还一脸呆滞的家丁说道。 “烦请带路。” 那家丁这才回过神来,连忙领着余相皖往大堂走去。 一边走一边给余相皖说着府中情况。 “仙长有所不知,自三年前,府中便出现了一个怨鬼,一袭大红衣衫,双目泣血,面容可憎,日日以折磨府中人为乐。” “她折磨人的法子千奇百怪,却一日未停。” 家丁说着说着想到往日自己遭受的折磨,心下凄凄,不过想到如今请到了仙长,那女鬼没几日好活了,又精神起来,继续道。 “府中除了三小姐和大少爷,上至期颐之年的老夫人,下至六岁小公子,没一人不遭她毒手。” 余相皖这期间只安静听着,不多时便到了大堂,那家丁第一次对外界人倾述女鬼之事,还有些意犹未尽。 不过也不敢耽搁府中大事,于是恭敬将余相皖引入大堂便离去了。 仿佛余相皖来了他们以后便能睡一个安稳觉一般,脚步都透着几分轻快。 余相皖进去时,才发现府中还有两人。 一男一女,少年一身正气浩然,少女清婉温柔。 这两人他认识。 温南新一回头便看见余相皖,欣喜的开口唤道。 “相皖师弟!” 桑榆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见余相皖,也有些讶异。 “余道友。” 余相皖点了点头以作回应。 “南新师兄,桑道友。” “你们怎一起来了?” 按理说温南新和桑榆应当不认识才对。 温南新也没想到桑榆和余相皖竟然相识,有些惊喜又有些腼腆的回道。 “一月前下山执行任务,见桑道友被邪修追捕,这便认识了。” “后来桑道友旧伤未愈,于是我们便打算同路一段时日,未曾想昨日路过此地,见这楼府似有阴气,便上门了。” 桑榆也点了点头附和。 余相皖闻言这才了然。 几人话落,门口便进来了两人。 第125章 楼慈恩,双生子 是楼老爷和楼夫人,两人锦服华袍,仆妇环绕。 楼老爷声音沧桑,面色苍白。 “几位仙长。” “楼某有失远迎。” “实在是府中那女鬼猖狂至极,这几年我们请了许多人,却都拿她无可奈何。” 楼老爷如今这副泊云寡淡的憔悴模样,倒是与昨日声泪俱下向那鬼少女求饶的狼狈不同。 来之前便有小厮与他们说了楼府大致情况。 所以几人并未从头了解经过,直入正题。 温南新总觉得这莫名其妙出现的女鬼有些突兀,一般鬼怪都是直接杀人补气的,不可能有闲心将满府人折磨三年。 于是疑惑的看向楼老爷,问道。 “不知这女鬼可与贵府有何渊源?” 楼老爷闻言神情愕然,一瞬又恢复正常,似乎不理解温南新为何有此一问,只气愤道。 “这鬼物害人又岂有道理可讲啊!那女鬼满府上下,我们是半点不识啊!” 楼夫人此时也神色恹恹的附和道。 “是啊,仙长,那女鬼这些年可是将楼府搅得鸡犬不宁。” “求几位仙长将那女鬼收了去吧。” 楼夫人说到激动处眼中还泅出泪花来,明显被那女鬼闹得精神恍惚了。 温南新本便不善言辞,见楼老爷和楼夫人这一唱一和的打算将此事糊弄过去,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桑榆则是皱了皱眉,站起身来看向坐在上位的楼老爷和楼夫人,声音冷冷。 “既然楼老爷和楼夫人不是诚心,那我们便不叨扰了。” 说着便要往外走,余相皖也不落桑榆的面子,站起身便打算与她一同出去。 温南新见上一秒几人还好好的,下一秒桑榆和余相皖就要走,有些讶然的愣在原地。 余相皖见他呆愣愣的一动不动,回头过去将人拉着往外走。 “哎!仙长!仙长!” 楼老爷见几人真的要走,顿时也急了,连忙道。 “我说!我说!仙长,我说……” 几人顿住脚步,回头看向楼老爷和楼夫人。 楼老爷也没想到,这几人认识,更没想到看着最温柔最好说话的桑榆做事如此果决。 “那女鬼,其实是我女儿,早在四年前她自己贪玩,不慎落入湖中……谁知不过一年,她不知怎的修了邪术化为鬼回来了。” 楼老爷边说边哭,满是褶子的脸上布满眼泪,悲痛欲绝。 “她从小顽劣,定是因为落水之事想报复府中。” 楼夫人眼中也是蓄满了泪花,忍不住哽咽出声。 “是啊,仙长,求求你们将那逆女收走吧!” 余相皖不为所动,看着楼夫人问道。 “不知楼公子和楼小姐,可有受那女鬼侵扰?” 楼夫人见余相皖询问,忙不迭将府中儿女状况说出。 “除了涛儿有仙长送的符纸,并未受那女鬼侵扰之外,阖府上下只有慈恩能安眠。” 桑榆见状秀眉微蹙,不解的看向楼夫人。 “楼大公子符纸从何而来?为何楼三小姐并无任何防身器物却没被那女鬼报复?” 楼夫人对于楼慈恩一事只是有些猜测,但不可能对外人说。 “涛儿那符纸是几年前偶然路过的一个仙长算出涛儿命中有此一劫,特意给的。” 楼夫人说着又低垂着眼恨恨道。 “至于慈恩,慈恩与那逆女是双生子,两姐妹从小感情甚笃,想来那逆女或许保留着些许理智,这才没伤害慈恩。” 明明同样是她女儿,说到楼慈恩满脸慈爱,说到那女鬼却又满目憎恶害怕。 而且他们在外界打听时可从来不曾听说楼家有一对双生女儿。 想来化为鬼的那女子在楼府过得并不好。 “此事我们了解了。” 余相皖温声回道。 楼老爷和楼夫人见余相皖并无下文,以为几人还是不愿意帮他们,声音颤抖的追问道。 “那……” 余相皖迎着两人期待的目光摆了摆手,说道。 “今日戌时全府禁严,其余的放心交与我们便是。” 楼老爷和楼夫人闻言才露出喜色,放下心来,忙不迭道谢。 回到楼府为他们几人准备的客居,温南新这才说道。 “相皖师弟,我们真的要帮他们吗?” 余相皖奇怪温南新会这么问,不由反问道。 “南新师兄何出此言?” 桑榆也看向温南新。 温南新被俩人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捏着衣袖的手指紧了紧,轻声回道。 “我总觉得他们不太对劲。” 余相皖闻言笑了笑,如春雪化开,带着丝丝暖意。 “师兄放心,我自有评判。” 这轮到温南新有点懵了,自有评判? 相皖小师弟刚刚不是让楼老爷和楼夫人放心吗? 桑榆知他不解,于是好心解释道。 “余道友让他们放心,可又没承诺一定会帮他们。” 温南新这才恍然大悟,相皖小师弟的话还能这么理解吗? 于是讷讷地点了点头。 温南新离开以后,余相皖这才看向桑榆。 “桑道友一直看我作甚?” 桑榆一路上频频回首看他,着实奇怪。 桑榆见余相皖发问,也没有偷看被抓包的尴尬,反而大方承认。 “没事,就是越看余道友,越觉得眼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可是他的气息她又不熟悉,只觉得眉眼有些眼熟。 余相皖闻言皱了皱眉,除了五年前他与叶枕安在小初秘境之中救过桑榆,其他时候便从未有过交集。 当初在秘境之中,桑榆看他的眼神也有些不对劲。 可又不让人觉得冒犯。 桑榆见余相皖确实不认识她,而她与余相皖也确实只见过寥寥两面,于是又说道。 “许是我想多了吧。” 应是余相皖长相太过出众,她才会有这诡异的熟悉感。 余相皖看着少女离去的背影,也不多想。 或许她认错人了也不一定。 桑榆与几年前一样,全身上下只有头上一支竹木簪,腰间一个储物袋。 也不知过了这么多年,她要找的那人找到了没有? 余相皖正准备进屋,一回头便看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站在他身后不远处。 是,楼慈恩。 少女孤寂的站在幽深的小径旁,细碎的日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落,在她身上印起点点金黄。 她似久别见故人,只定定的看着他。 余相皖有些疑惑,他好像是第一次见楼慈恩吧?怎么像故人重逢似的? “楼三小姐来找我可是有何事?” 楼慈恩走向前,看着余相皖,忽地浑身颤抖,无声哭起来,泪珠越聚越多,越聚越大,直至像决堤一般倾泄而下。 第126章 楼三小姐,算计 楼慈恩快步上前紧紧抱住余相皖,像溺水的人好不容易才抓住的浮木一般。 她整个人都在颤抖,哭得无声无息又绝望崩溃。 余相皖见她这副模样也不好推开她,只安静等她调节好情绪。 良久,楼慈恩才放开余相皖,眼睫尽数被泪水濡湿,眼中泪光盈盈,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余相皖,仿佛一眨眼余相皖就会消失一般。 余相皖听见她轻声又释然的唤他的名字。 她说。 “余相皖。” 余相皖清晰的记得他这二十年并没见过楼慈恩。 但是见楼慈恩第一次见面便能认出他来,也不由疑惑哑然,只礼貌疏离的道。 “楼三小姐。” 楼慈恩见余相皖这副模样,想到自己如今这般模样,便知道他没认出她来。 于是继续道。 “高三十七班,余相皖。” 余相皖见楼慈恩精准的说出他前世的讯息,这才震惊的抬头看向她。 他很确定,他高中三年并不认识一个叫做楼慈恩的女孩子。 所以,楼慈恩也是胎穿? “你是?” 楼慈恩笑了笑,这一笑,豆大的眼泪像是没地方储存了一般,顺着她白皙的脸颊簌簌滚落。 她已经很多年不曾说出那个记忆深处的名字了,她听见自己说。 “卫枝,我是卫枝。” 卫枝?余相皖记得她。 卫枝是他的高中同学,是他们班的学习委员,是每一年的学生代表。 她张扬,漂亮,自信,学习好,家世好,整个人像一团灼热温暖的火光,待人温和。 整个高中部几乎无人不知。 余相皖从记忆中找了许久,才将眼前这个平平无奇,内敛怯懦的楼慈恩与前世那个明媚恣意的少女拼接起来。 两人找了一处凉亭坐下,余相皖才斟酌着对楼慈恩道。 “卫枝,你怎么认出我来的?” 楼慈恩想到先前乍然看见余相皖时的模样。 “你还保留着以前的习惯,况且你模样与前世倒是相差不大。” 看他的模样,他来这里应该没受过什么苦楚。 挺好。 “啊?什么习惯?” 他怎么不知道? 楼慈恩见余相皖疑惑的模样,许是在这异世突然见到熟人,她整个人放松了不少,脸上带着些许轻松。 “你思考时,大拇指会不自觉的曲起一点儿弧度。” 余相皖这才看向自己下意识曲起的大拇指:“……” 楼慈恩这也观察得太仔细了。 余相皖大拇指微微僵硬,随即不动声色的将它掩在宽大的青色袖袍之下,看向楼慈恩。 “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楼慈恩闻言一怔,好不容易有点光亮的双眸半敛。 “拿到大学通知书的那天。” 她似乎有些卡壳,想了想这才继续道。 “……晚上十二点睡觉时,才闭上眼睛,醒来就在这里了。” 她还记得拿到录取通知书时父母高兴的笑容,记得他们骄傲又自豪的语气,记得哥哥说明天回家给她带礼物…… 也记得自己抱着录取通知书入睡时的欣喜。 余相皖见楼慈恩这副模样,便知道她想起了从前。 楼慈恩前世可是名副其实的团宠乖乖女,几乎没有人不喜欢她。 他前世开家长会时也曾羡慕的看着楼慈恩。 她父母很恩爱,对她也很好。 知道自己无意中提到了她的伤心事,余相皖有些不好意思,开口道歉。 “不好意思啊……” 楼慈恩不在乎的笑了笑,“无碍。” 在这边那么多年了,有时候她甚至会觉得前世只是一场梦,一场美好又遥不可及的梦。 是余相皖的出现,让她知道,在另一个世界,她是真实的存在过的。 过往都作数。 那便好。 不过片刻,不远处走过来一个小丫鬟,恭敬的对着楼慈恩道。 “三小姐,夫人唤你去前厅待客。” 楼慈恩闻言眉眼淡淡,乖顺起身,与余相皖告辞,这才与那小丫鬟一起离开。 看着少女的背影,余相皖站起身叫住她。 “楼三小姐。” 卫枝顿住脚步,回头看向余相皖,等他继续开口。 余相皖想了想,还是没有告诉楼慈恩那女鬼隐藏在她身上。 毕竟说了也没用,反而会吓着她。 而且他适才观察了一下附在她身上的那个女鬼。 仿佛沉睡过去了一般,轻易察觉不出她的存在。 “若有任何事都可来寻我。” 卫枝点了点头,随着丫鬟转身离开,多余的一句话都没有。 余相皖看着那丫鬟对卫枝的态度,感觉很是奇怪,可又说不上来。 但他总觉得卫枝穿过来的这些年过得很不开心。 余相皖摁下心中所有思索,回到客居,进门以后并未进入空间修炼。 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卫枝,原来不止他穿过来了。 这倒是有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惆怅之感。 天空低垂,夜幕悄然来临。 余相皖与温南新和桑榆会合。 三人都没什么动作,只祭出几个防御阵盘将楼三小姐的院子罩入其中,随即用灵力布了一个阵法隔绝楼府与外界的一切,这才去往楼慈恩的小院。 这次那个鬼少女并没有对着铜镜梳头,她似乎知道他们会过来寻她一般,安静的坐着。 三千发丝规规矩矩的梳了一个发髻,整个人显得温婉了许多。 她看见余相皖几人,这才起身,仿佛等了很久一般。 “你们来了。” 听见鬼少女的话,余相皖皱了皱眉,她怎么知道他们会来? 她白天附在楼慈恩身上时不是陷入了沉睡吗? 鬼少女见余相皖沉思的模样,也知道他在疑惑什么。 毕竟昨日她的所作所为并没有避开他。 “不必多想,白日我确实听不见你们说话,只不过我知道你们会来。” 鬼少女站起身,走向余相皖三人,声音悠远。 “我等你们很久了。” 桑榆见状上前问道。 “你等我们干什么?” 鬼少女温柔的笑笑,并不说话。对她来说,来的是谁都一样。 结果都一样。 端看来的修士对她是何态度罢了。 “不重要了,你们来了便好。” 鬼少女看着窗户外面,声音飘渺。 “不好!” 余相皖看见鬼少女看着外面的眼神,一个闪身上前想将她缚住。 谁知那鬼少女顷刻间便化为一缕黑烟迅速朝外跑去。 桑榆和温南新这时也反应了过来。 这鬼少女算计了他们。 从一开始她最大的目标不是别人,是楼涛! 因为楼涛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避鬼符让她近不得身,所以她迂回辗转三年不曾杀人,就是想引修士前来,将楼涛的避鬼符打破。 避鬼符可趋吉避凶,让鬼魂不得近身,但也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那便是不能与同属性的灵力相冲。 而楼涛那避鬼符,显然是一位火灵根的修士画就的,而温南新是火土双灵根,恰恰含有火灵力。 所以他们三人适才合力布下的灵力防护罩,反而如了鬼少女的意,恰好破了被灵力防护罩拢入其中的避鬼符灵力。 如今楼涛身上那避鬼符,只不过一张废纸。 第127章 真放了你们又不高兴。 余相皖和桑榆追着那鬼少女到楼涛的院子中时,便见她一手掐着楼涛的脖子。 而楼涛此刻被鬼少女单手掐着脖颈提到空中,整张脸因为长时间的窒息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眼白外翻,瞳孔涣散,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了。 楼老爷和楼夫人听见儿子院子这边有动静也顾不得会不会被鬼少女报复,直接跑过来。 一来便看见自家大儿子被那逆女掐住,楼夫人受不住打击,双眼一翻差点撅过去。 楼老爷急得团团转,连忙大声喊道。 “逆女!逆女!还不快将你哥哥放下来!” 鬼少女闻言这才施舍般给了他一个眼神,凉凉地望着他,无悲无喜。 片刻后,又突兀的朗朗笑开,声音缥缈扩散到楼府的每一个角落,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楼志,你确定要我把他放下吗?” 楼老爷刚想点头,却总觉得这逆女的语气不太对劲儿,于是求助的看向余相皖和桑榆。 余相皖和桑榆刚被这鬼少女摆了一道,神色各有不同。 不过俩人都没说话,他们不是傻子,眼下这情况虽未知全貌,但也可窥见一斑了。 鬼少女见楼老爷迟迟不说话,疑惑懵懂的看向楼老爷,鼻间轻轻发出一个音节, “嗯?” 声音算得上轻柔,却砸得楼老爷心肝一颤,他见状也不敢耽误时间,连忙点头。 “你,你把你哥哥放下,我和你娘给你烧纸……” 鬼少女见状手下虽然还卡着楼涛,但到底松了松。 楼老爷见说软话有戏,不由更加卖力。 “你在下面想要什么,你告诉我和你娘,我们会烧给你的。” 见她手下又松了松。楼老爷心中暗骂蠢货,脸上却笑得更加殷勤。 楼涛得以喘息,恨恨的看向鬼少女,在鬼少女回头看他的瞬间眼色一变,软声开口求道。 “慈恩,你先放开哥哥……哥哥错了……哥哥不是故意推你下水的,哥哥弥补你……哥……” 还不等楼涛说更多,只见鬼少女手下一紧,他脖子瞬间软耷耷地垂下,突兀地歪在一边,眼中布满震惊恐惧,未尽的话永远闭在了口中。 鬼少女见他不再聒噪,随即手下一松,楼涛直直从空中坠落,“嘭”的一声砸在地上。 “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 楼夫人声音尖锐短促,直接被眼前这一幕刺激得晕了过去。 楼老爷则是突然被抽干了灵魂一般,呆愣愣的跌坐在冰冷的地上。 鬼少女看着周围人的反应,声音哀怨无奈。 “看吧,真放了你们又不高兴。” 余相皖则是完全沉浸在楼涛之前那一句‘慈恩’之中。 若眼前这个鬼少女是楼家三小姐楼慈恩,那今日与他说话的楼慈恩又是谁? 她们真的是双生子吗? 鬼少女从空中飘下来,一步一步朝着楼老爷走去,像她生前那般。 每一步都重重踩在楼老爷心上。 此时他再也顾不得刚刚被扭断脖子的楼涛,连滚带爬的躲在余相皖身后。 声音颤抖,跌宕起伏。 “仙长,仙长救我!” 没了大儿子,他还有小儿子,只要活着就好! 鬼少女并没有变成以往满脸鲜血的可怖模样,她一张脸虽然惨白,却很干净。 若不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黑暗气息,倒与寻常闺阁女子并无什么不同。 她看着躲在余相皖身后的楼老爷,眸色温柔,抬头看向余相皖。 “你要护着他吗?” 余相皖闻言并不后退,也不主动将人护在身后,他看着真正的楼家三小姐,楼慈恩。 “楼三小姐觉得呢?” 他之前一直陷入了一个误区,他先入为主的以为卫枝和他一样是胎穿。 但眼下看来,她是半路上穿过来的。 她从始至终只是卫枝,而楼三小姐,早在四年前便香消玉殒了。 楼慈恩见余相皖拖延时间,左右看了看,也不废话,直接道。 “你们还有一人呢?去哪儿了?” 余相皖静默不语,早在他们发现被楼慈恩算计之后,便仔细探查了楼府。 他们发现楼府有一个低阶绞杀阵法,布置得极为隐秘。 若时辰一到,恐怕楼府所有人都会被即刻绞杀。 修士还好,可这凡人,一个都逃不出去。 所以温南新一早便去疏散府中众人,顺便寻找那个阵法的踪迹。 没听见余相皖的回答楼慈恩也不恼,她似笑非笑的看着对面的几人。 随即手下黑雾一吸,躺在地上还在昏迷中的楼夫人便被她提了起来。 “楼三小姐!” 余相皖见状不得不提醒道。 “你难道还要再造杀孽吗?你既是不喜他们,又何必让他们脏了你的轮回路?” 人杀多了,楼慈恩便是真的恶鬼,再也回不了头了。 楼慈恩闻言抬眸看了余相皖一眼,手下动作不停。 “小公子这说的是什么话?我的轮回路,自然要有他们相伴才算完整,一个都不能少。” 只见原本昏迷的楼夫人突然痛苦挣扎起来,双手死死抓挠着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双脚乱蹬。 渐渐的,动作由剧烈慢慢变得缓慢呆滞。 她头上方忽然涌出许多画面,是她生平的记忆。 桑榆和余相皖见状互相对视一眼,皆是从对方眼中看见了震惊。 这种从魂魄提取记忆的邪术,没想到他们有生之年还能亲眼所见。 画面中的楼夫人从小被嫡母苛待,被仆妇小厮欺辱,一路跌跌撞撞的长大,平时唯唯诺诺大气都不敢出,别人一抬手她就会应激般的伸手护住头。 直到及笄之后嫁给楼老爷为妻,这种境况才好起来。 她从怯懦卑微慢慢变得自信。 仿佛慢慢立了起来一般,生活逐渐好转。 直到她生下大儿子楼涛,又生下楼慈恩。 她把所有的爱都给了楼涛,对楼慈恩却一直无视。 而楼慈恩从此走上了母亲的老路。 她被欺辱,被忽视,她所遭受的一切仿佛复刻了楼夫人未出阁时一般,有过之而无不及。 楼夫人对她也是时常打骂,仿佛她之前半辈子所有的苦难都是楼慈恩带给她的一般。 她肆意发泄着内心的不满,她自大恶毒。 可她多年的怯懦卑微,导致她即使是做了当家主母,也不敢过多对丫鬟小厮发难,于是对楼慈恩的折磨愈加变态。 她不敢招惹外面所有人,她所有的恶全都倾泄到年幼的楼慈恩身上。 楼老爷重男轻女,对楼慈恩也不好,再加上楼夫人的态度。 府中众人愈发肆无忌惮,俨然将楼慈恩当成了发泄的对象。 阖府上下,竟然找不出一个没欺辱过楼慈恩的人来。 第128章 两个楼慈恩。 不过短短一炷香,几人便走马观灯般看完了楼夫人和楼慈恩的一生。 楼慈恩与楼夫人一样,可又不一样。 楼夫人被欺辱时只会一昧的躲避退让,任人欺辱,但是楼慈恩不一样。 她幼时虽隐忍,却依然会暗里报复欺辱过她的所有人。 直到她八岁那年,才完全将本性露出来。 所有欺辱过她的人,她都一一狠狠报复回去了。 她似巨鹰长了利爪,像猛虎生了黐牙,桀骜不驯,睚眦必报。 府中没有一个人喜欢她,有些欺软怕硬的会避着她走,而有一些硬抗的后来被她整治了几次之后也不敢再与她对着来了。 毕竟楼慈恩无牵无挂,发起狠来谁也不放在眼里,似乎随时准备好一命换一命。 直到她十一岁那年被楼涛推入湖中,她本能爬上来的,是楼涛在岸上死死按住了她的头。 终究是力量太小,不久她便没了呼吸。 等把她捞上来时,人已经凉透了。 谁知后来她忽然又醒了过来,眼中狠厉不在,满是单纯懵懂。 回忆到了这里就断了,楼夫人到底是凡人,被强制提取大半记忆后眼神空洞。 她像是一个储存记忆的容器一般,被用完以后神情呆滞。 楼慈恩见状也不为难她,随手将人一丢。 就在这时,一阵哄闹声传来。 是温南新,还有这楼府中众人。 平日里楼慈恩出现都满脸鲜血,犹如厉鬼索命。 是以三年了,他们这时才看清楼慈恩的脸,俱是一脸震惊,原来一直折磨他们的人是那个早就死了的三小姐。 随即脑中被恐惧占满,楼慈恩的心狠手辣他们早便深有体会。 众人皆是声泪俱下。 “三小姐!” “三小姐饶了我们吧。” “三小姐……” 各种求饶声不绝于耳,而楼慈恩始终神色淡淡,充耳不闻。 余相皖看着一脸淡然的楼慈恩,以及去而复返的温南新,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南新师兄?” 温南新脸色也不好,不知是急的,还是赧的,一片赤红。 他办砸了事不敢与余相皖对视,低垂着眼眸摇了摇头。 他不仅找不到那个隐在暗处的阵法,也将人送不出去。 那个阵法不是普通的绞杀阵,还有困顿生灵的属性。 这府中众人仿佛提前被楼慈恩下了咒法一般,怎么也出不去。 余相皖看着跪了满地痛哭流涕的众人。 一时心中复杂。 这些人都不是好人,可也有些人不是纯粹的恶人。 但无一例外的是,他们将自己平时不敢对外表露的恶意都倾注在了楼慈恩身上。 或许对外他们是好人,但对楼慈恩来说,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彻头彻尾的恶人。 现在,就像一个分叉口一般。 一边是看着并无过错的楼慈恩,一边是满府几百人的性命。 而他有能力选择救或不救。 楼慈恩仿佛并不在意余相皖的选择,她知道若余相皖愿意竭力一试,这些人他至少能保下大半。 但她不在意,无论换多少,她都是赚了的。 余相皖见状,挣扎了片刻,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艰难的向旁边退了半步。 温南新看见余相皖退开的动作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桑榆并未犹豫,直接退开。 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当初的选择付出代价。 她能做的,便是不插手。 后来的温南新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余相皖和桑榆都退开,一脸茫然。 余相皖见他还呆在原地,心下叹气,过去将人拉到旁边。 传音给他讲了前因后果。 温南新闻言双眼震惊的看向余相皖,传音道。 ‘可这些人,他们也很无辜啊?而且有一些不是只口头骂了楼三小姐几句吗?罪不至死吧?’ 余相皖理解温南新的想法,却并不苟同。 他摇了摇头,放开拉住温南新的手,让他自己选择。 温南新见没人动,也知道自己的实力,只悲悯的站在一旁,满眼同情的看向众人。 楼老爷见余相皖离开,紧绷着的那根弦终于“啪”的一声崩断,他大叫道。 “仙长,仙长,是我请你们来的啊?” 他不顾形象的膝行着上前,看着余相皖,伸出手想抓住眼前唯一的希望。 “求求你们将这妖孽除掉!” “仙长!” 余相皖见此轻轻抬手给他们三人布下一个防护罩。 楼老爷被无形的屏障阻断脚步,见触碰不到余相皖等人,更加崩溃,只一个劲儿的大叫。 “仙长!仙长!” 在一切尘埃落定时,远处忽然跑过来一道身影。 她额头上全是汗,气喘吁吁。 是卫枝。 楼老爷看见突然出现的卫枝,像是乍然看见了救星一般,连忙调转方向。 “慈恩,慈恩,你快给慈……你姐姐说说,你快求求她放过我们!” 其余众人逐渐绝望的眼中看见卫枝也像看见了希望一般。 纷纷激动的唤道。 “三小姐,三小姐可怜可怜我们吧……” “三小姐,” 卫枝见众人向她求救愕然一瞬,看着不远处的楼慈恩,随即恍然大悟般。 原来她战战兢兢这么久,生怕暴露自己异世之魂的身份。 但直到现在她才知道,在楼府,一直都是她一个人在唱独角戏。 所有人都知道她是谁,都知道她不是原来的楼慈恩,可从来没有一个人揭穿她。 他们都将她当成新奇的玩具,冷眼享受着她的挣扎。 卫枝像是看不见其他人一般,绕过所有人,径直朝着楼慈恩走过去。 “楼……慈恩?” 楼慈恩看见卫枝,神色有些不悦,声音不自觉染上冷厉。 “你怎么回来了?” 她们共生那么久,这是第一次正式见面。 可楼慈恩不需要与这个在她死后出现占据她肉身的灵魂出现。 卫枝初来乍到时,并未继承楼慈恩的记忆,倏然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满心惶恐。 整日提心吊胆,害怕回不了家,害怕自己被发现身份,害怕自己被当成妖怪烧死。 她以为自己是穿越到了一个架空朝代,后来见识到仙人法术,她更加小心了。 她不敢露出一点破绽,她旁敲侧击的打听原来楼慈恩的性格。 可得到的讯息都是楼慈恩的性格与她一模一样。 以至于她一直有一种她原本就是楼慈恩的错觉。 想来那时候楼府所有人便都知道了她的身份。 只不过他们想要一个好欺辱的对象,好把控的女儿。 至于这个人是谁,来自哪里,没有人在意,也没有人关心。 第129章 宁为玉碎,神魂俱灭 卫枝一开始被磋磨时还想着反抗,可是每一次的反抗都换来变本加厉的惩罚,后来她只能沉寂下来,麻木的承受着这一切。 只有这样,他们玩腻了才会放她喘息一会儿。 她第一次察觉到楼慈恩的存在是在两年前。 因为从那时起,满府的人好像总是睡不醒,眼底总有乌青,身上总有伤痕,他们似乎很忙。 忙到忘记了欺辱她。 那时她便有所怀疑,直到一次偶然,她迷迷糊糊间看见一个满目鲜血的红衣女鬼站在她床前。 她瞬间心神震荡,这是她第一次直观地看见只存在于传说中的鬼。 全心只有无尽的恐惧。 她害怕,所以每到晚上便准点上床盖着被子装睡。 直到今天。 她不知这女鬼用了什么方法,一睁开眼她便出现在了数里之外。 她第一次想。 或许,这个女鬼不是坏人,至少没伤害过她。 而对她的身份她也有了猜测。 于是她回来了。 所有思绪万千不过一瞬,卫枝看着楼慈恩,轻声道。 “回来看看你,没想到你便是楼三小姐。” 这是她第一次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见楼慈恩。 楼慈恩丝毫没有要叙旧的意思,只对着卫枝道。 “你快离开。” 卫枝不答,反问道。 “你不与我们一道走吗?” 楼慈恩闻言眸色半掩,轻声道。 “不了。” 从她决定修鬼回来复仇的那一刻,她就走不了了。 府中所有人都被楼慈恩禁锢着动弹不得,连话都说不出,只绝望的张着嘴无声求饶,期盼楼慈恩良心发现放过他们。 卫枝不知道心中是何感觉,只觉得一阵酸涩。 她走向楼慈恩,眼睛看着她,真心道。 “楼三小姐,谢谢你这两年保护了我。” 楼慈恩所有阴气都用来布置阵法了。她能送卫枝离开第一次,却无法送她离开第二次。 她回头看向不远处的余相皖等人。 余相皖明白她的意思,轻轻点了点头。即使楼慈恩不说,他也不可能留卫枝一个人在这绞杀阵中的。 楼慈恩见余相皖点头,这才放下心来。 还有一刻钟时间,够了,够她认识这个异世之魂,也够她与她道别了,她轻声回道。 “我不是保护你,我是保护我自己。” 卫枝自从来到这里,四年了,她之前一直被欺负。 这两年算是她过得比较安稳的两年,无论怎样,楼慈恩就是护住了她,她固执的反问道。 “现在的我不就是你吗?” 所以保护你自己的同时,又何尝不是保护我呢? 楼慈恩不想再与她争论这一点,似想到了什么,似笑非笑的看着卫枝。 “你不觉得我狠心吗?” 毕竟以她这两年的观察,占据她身体的这个灵魂虽然有很多新奇想法,但可谓是毫无脾气。 还很容易被骗,有时候心善得愚蠢,就比如现在,都送她离开了,还巴巴的跑回来送死。 等楼府灭门以后回来继承家业不好吗? 楼慈恩不理解。 原本意料之中的答案,可这异世之魂却给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回答。 她说。 “我不觉得你心狠,楼三小姐。” 虽然她被辱必究,有仇必报,仿若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一般,可人心都是肉长的。 她并不是一生下来就是这副模样的。 这几年的经历,让她对楼慈恩以往的生活也猜到了一个大概。 楼慈恩虽然心冷,但她似乎并不是很了解自己。 她仿佛一直将自己放在了下首位。 卫枝看着楼慈恩,坚定又温柔的重复道。 “楼三小姐,我不觉得你心狠。” “换做谁经历了这一些,估计都会与你的做法一般,我也不例外。” 卫枝说完看着楼慈恩,继续道。 “楼三小姐,人应该知道如何平视自己,成为什么样的一个人,怎样走好人间的这一趟旅程。” 卫枝的声音越发轻柔,像是一片羽毛拂过众人心间。 “楼三小姐,人间这一遭你走得很好,你比大多数女子都要勇敢,你不必因为自己手下的不留情就觉得自己心狠。” 就怕被别人否定。 “毕竟他们对你下手的时候,也没顾念着任何。” 楼慈恩听见卫枝毫不犹豫出口的话,有些愕然。 现在的卫枝仿佛不是从前她知道的那个女子,那个被欺负了也不吭声,胆小怕事的女子。 她温柔而有力量。 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点点飞雪,似柳絮一般轻柔洁白。 楼慈恩忽地浑身一阵轻松,怔怔地望着天空。 这十六年来,年年轮新雪,她却一直浸在旧雪中,日复一日地承受着肮脏不堪的宿命。 今年,终究是要解脱了。 以后的每一年,都没有旧雪,日后的她,将会是一个全新的她。 即使她不存在于这个世界,至少,她来过。 她没享过福,可她也没让自己憋屈。 所有的仇她都报了。 她以往觉得不重要,现在她却想知道这个异世之魂的名字。 她看向她,启唇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卫枝闻言笑开,她知道直到此刻楼慈恩才真正的接受她自己,好的,坏的,一切。 “卫枝。” “我叫卫枝。” 她说。 余相皖见绞杀阵缓缓启动,连忙过去一手揽住卫枝向楼府外掠去。 原地只剩楼慈恩以及被禁锢着的楼府众人。 楼慈恩撤开禁锢,看着底下疯狂逃窜的众人。 神色释然。 这一刻她不恨,也不怨。 楼慈恩轻轻伸出素白的手,去触碰天空飘落的晶莹雪花。 眸中含笑。 他们既然欺负了她,那合该给她陪葬的。 想来他们第一次欺辱她时,便已经为这个结局做好打算了。 楼慈恩看着卫枝远去的方向,难得雅然。 她这一生,唯一见过的纯白便是卫枝。 这个在她死后又占据她身体的异世之魂。 她看起来胆小,懦弱。 可她的内心却很稳定,这几年看着楼府众人一边欺辱她一边给她洗脑,说她就是楼慈恩。 有时候就连她都信了,可卫枝却能摒弃别人的观念入侵,一直坚持着本心。 她是一个温柔又强大的人。 她一直知道自己是谁。 她不被名字和身份所束缚,她就是她。 绞杀阵彻底开启,楼府瞬间生灵涂炭,鲜血满布。 留在阵中的众人肉体被撕裂之后,灵魂也被一点一点蚕食。 阖府上下,除了卫枝,没有一个人逃出来。 余相皖,桑榆和温南新看着空中这不同寻常的阵法。 俱是讶然。 难怪他们怎么也找不到阵法所在,这阵法居然是在空中,与无形天地融为一体。 楼慈恩以气为点,炼气为面,将整个楼府笼罩在里面。 而阵心,便是她自己。 这阵法无论如何都会被开启。 她将自己也算计进去了。 阵法弯弯绕绕,若阵心被毁,阵法即刻开启,若阵心不毁,时辰一到,他们也难逃一死。 楼慈恩决定布下这个阵法之时,就没想过活着出来。 她要的,从来不是轮回,而是宁为玉碎,与楼府众人一起,神魂俱灭,消散世间。 古往今来,以气做阵的,她是第一人。 第130章 阿榆,前路很好 卫枝并没有随余相皖一起离开。 她没有灵根,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凡人。 她不想成为谁的累赘,也不想变成谁的拖累。 即使这个人是余相皖。 如今楼府仅剩她一个人,她或许可以出去看看。 看看山,看看水,看看风吹草低,看看春花冬雪。 她知道这个时代吃人,可又有哪一个时代不吃人呢? 她会去寻回家的路,她不信只是睡一觉便永远离开了家。 她想。 即便要死,她也要死在回家的路上。 余相皖理解卫枝想回家的心,与她道别后,他目送着卫枝轻装远行,一如她来时一般。 暮霭沉沉,枝压柳低。 桑榆和温南新目的地相同,都是要去夜郎古国,这是一个危险且神秘的地方。 听说往生的魂魄无论投胎与否,只要走过,都会留有痕迹。 温南新去此地是为完成宗门任务,取一株往生花。 余相皖看着桑榆取出的古黄色地图,大大厚厚的一张,上面半数地方都被桑榆用灵力标记过了。 他不解,这画圈是什么仪式吗? “桑道友怎么在地图上画那么多圈?” 她这地图几乎囊括了整个修仙界和凡尘界大大小小的地方,属于凡尘界的所有地方全都被她用金属性灵力覆盖了。 桑榆闻言清透的眼底落寞一闪而逝,随即笑着回道。 “不过是寻一个人罢了,这些年走过的地方都做了标记。” 余相皖看着地图上被标记了三分之一的地方,想到桑榆一直在寻找的那个人,真想穿回去给刚才嘴快的自己一嘴巴。 “不好意思啊。” 桑榆并不觉得有什么,笑着摇了摇头。 “无碍。” 温南新见俩人打哑谜一脸茫然,不过他不是一个探知欲旺盛的人。 只迷茫了一瞬便又恢复正常,想着余相皖前几日送与楼慈恩(卫枝)的许多小东西,问道。 “相皖小师弟,你之前给楼三小姐的那个防御阵盘是在何处买的?瞧着甚是精巧。” 他与桑榆并不知道之后占据楼慈恩身体的异世之魂所唤何名,所以仍旧唤她楼三小姐。 临别之时余相皖送了几个储物袋和各种丹药符箓阵盘给卫枝傍身。 虽然卫枝没有灵力,但是余相皖临时将自身灵力储存在了一个精巧的容器之中,只要有危险,便可打开开关释放合适的灵气催动符箓或阵盘。 应该够卫枝防身了。 余相皖闻言思索,防御阵盘? 想了想,才在他送给卫枝的一大堆东西之中寻到关于那个防御阵盘的记忆。 “那是我小七师兄送与我的。” 温南新闻言眼前似浮现出叶枕安那张倾世容颜。 不过他瞧着那个阵盘似乎与其他阵盘有所不同。 见余相皖不欲多说,他也不便多问。 苍茫天地,秋霜氤氲着草色覆盖的十字路口。 余相皖与他俩目的地不同,故而同行了几日便打算就此分开。 桑榆一身素雅,头上别着一支竹木簪,双瞳似水清华静谧,温柔婉约,清丽脱俗。 “余道友,就此别过。” 温南新安静与桑榆并立,与余相皖道别。 “相皖小师弟,后会有期。” 余相皖唇边漾开一抹笑意,声音清润。 “再会。” 话别以后余相皖召出破茧,御剑离去。 桑榆见余相皖行远,转身之际,猝不及防与一人相撞,“叮当”一声,少年怀中的檀木鎏宝纹暖炉簌簌而下,砸在地上向外滚落,沾上些许尘埃。 少年一头长发尽白,雪纱覆眼。 他身形单薄,身着一袭窃蓝色锦袍,外搭一件雪绒滚边毛狸大氅。 不期然被这一撞,往后趔趄了几步才堪堪站稳。 桑榆见状伸手想去扶。 “你没事吧?” 柳疏璃稳住身形避开桑榆伸过来的手,微微摇了摇头。 并不去看桑榆。 他向前几步去拾滚落在地的暖炉,捡起来拂了拂上面的灰尘,直到将其拢入怀中,身体这才感觉到了些许暖意。 温南新见桑榆没跟上,回过头去就见桑榆正怔怔地盯着一个如画精致却满脸疤痕的白发少年出神。 他心中有些怪异,这少年的身形看着甚为熟悉,可他又确实没见过这么一个人,毕竟像他这样顶着一头雪发,明明面目被毁得狰狞可怕却清冷绝尘的少年可不多见。 桑榆看着少年精致卓绝的侧脸,心中咯噔一下,声音滞涩,不自觉的有些颤抖。 “阿璃?” 柳疏璃眼上覆着纯白色的眼纱,闻言抱着暖炉的手一顿,随即回头“看”向桑榆,声音淡淡。 “道友当是认错人了。” 桑榆看见少年正脸的那一刻,紧张悬着的心倏然提起来。 少年脸上沟壑纵横,满是狰狞的疤痕交错镶嵌在那张原本白润的脸上。 桑榆眼睛慢慢的从少年的脸上移开,害怕又紧张地看向少年的耳垂。 他耳垂上带着月白色的流苏,在日光的照耀下泛着浅浅的蓝色,使得他整个人更添了几分清冷。 桑榆看了又看,少年耳朵莹白,除了那流苏耳饰再无其他。 没有? 怎么会没有呢? 难道她又认错人了吗? 可这些年她认错的那些人一回眸她就知道自己认错了,但是这个少年,让她觉得很诡异。 他侧脸是与阿璃相像,但阿璃耳垂处有一颗胭脂色的美人痣,她不会记错。 且阿璃最不惧寒,往常九天腊月为讨她欢心,时常用厚冰给她雕一些新奇玩意儿。 而眼前这个少年,不过才入冬,便穿得这般戎厚,抱着暖炉都止不住的颤抖。 而且,阿璃是不会不认她的。 桑榆悬着的心蓦地落下来,收回打量着少年的眸光。 “不好意思。” 听着少女不知是庆幸还是失落的声音,柳疏璃轻轻摇了摇头,抱着暖炉与桑榆擦身而过。 桑榆看着少年远去的单薄背影,孤寂绝尘。 “桑道友。” “走了。” 听见温南新的声音,桑榆才回眸,对着温南新点了点头。 她黯然这个少年不是阿璃。 又庆幸这满脸疤痕的少年不是阿璃,不然,不然他得多疼啊? 万山红遍,层林尽染,初冬的枫叶最是红艳。 柳疏璃路过红枫铺就的巨树,蓦然回首,看着桑榆和温南新远去的背影。 少女远去的身影逐渐与记忆中温婉的身影重合。 柳疏璃神情并无任何异样,像是送行友人一般,看着桑榆。 一阵凛冽秋风袭来,柳疏璃下意识拢紧了手中的暖炉,却怎么也止不住彻骨的寒意。 这么多年了,阿榆,你还是一如从前。 直到俩人的身影被树色遮挡,消失在山间,柳疏璃这才抱着怀中温热的暖炉离开,与桑榆背道而驰。 阿榆,前路很好,无须留恋从前。 如今的我,丑陋,肮脏,幼时种种,便只当戏言吧。 第131章 你是你,我是我 玉城。 余相皖一路前行,直到看见人烟,这才停下。 此处临近海域,休整两日,他正好可以去取海鲛珠。 海鲛珠长于深海,集海底生灵之华,享纯粹之灵,研磨成粉可入药,让人容颜永驻,生机不息,药性温和,是最适合凡人用的一味灵药。 也是他空间中那七阶延寿丹方所需要的一味天材地宝。 那丹方中其他天材地宝药性太烈,修士服用不仅可以延寿,还可以强身健体。 但凡人身体太过脆弱,轻易承受不住,若没有海鲛珠中和,贸然给凡人服用,那无异于见血封喉的毒药。 这海鲛珠虽稀有,却也不至于引人趋之若鹜,毕竟修士修至筑基便可容颜永驻,延寿也有其他高阶丹药可替代。 所以很少有人冒险去寻这个东西。 但若想凡人亦可服用,满修仙界只有海鲛珠可以做到。 他得尽快找齐七阶延寿丹所需的天材地宝才行,虽然他知道阿娘无论是医术还是身份可能都不简单,但阿娘到底只是一介凡人,生命有限,他不允许这期间出任何岔子。 除此之外他也得加快炼丹进度,如今他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四阶炼丹师,离七阶,任重而道远。 人声鼎沸,远山悠远。 余相皖才用完灵食出酒楼,不远处一道身影蓦然闯入眼帘。 少年红衣潋滟,容颜绝色,一出现便吸引了无数目光。 是叶枕安。 两人隔着人海目光相接,两三年不见,叶枕安还是一如既往的夺人心魄,只要一出现必成焦点。 想来他也是才出关下山历练,余相皖没想到俩人会撞到一块儿。 还真是巧。 人潮涌动,余相皖朝他走去。 与一个少年擦身而过的瞬间,余相皖下意识地回头望去。 那少年身形单薄,穿着一袭蓝衣,披着同系雪绒大氅,整个人被笼在白色的幕篱之中,隔绝了余相皖打探的目光,很快便没入人海。 “长宁,你在看什么?” 叶枕安循着余相皖的目光看去,只见各类人群纷繁杂戎,却没察觉到任何异样。 余相皖收回目光,听着叶枕安疑惑的声音摇了摇头,敛下心中的奇异心绪,看向叶枕安。 他看不清他的修为,想来他应该也很顺利的结丹了。 “师兄何时出关的?也下山历练吗?” 叶枕安轻轻点了点头,回道。 “前几日才出关。” 霞光西斜,墨色渐涌,两人才一同回到客栈。 左右不过历练,余相皖并不介意行程再多加上一个人。 一回到房间便开始马不停蹄的修炼,说来也怪,这两年,他并未感到明显的心悸了。 这不得不让他怀疑当初的那个推测是否还成立。 如果不是修为越高,心悸越频繁,那还能是什么原因呢? 思绪纷扰,想不明白余相皖索性先将其丢至一边。 翌日,晨光微熹。 余相皖和叶枕安出发前往无尽海域。 无尽海域,顾名思义便是无边无尽,横无际涯的一片海域。 水面往下深不知其几千里,至今仍是未解之谜。 没人真正到达过海底。 可藏宝轴中记载,海鲛珠的生长地便是在无尽海域的最底层。 余相皖总觉得此行可能很危险,于是一路上欲言又止的看向叶枕安。 思忖着怎么开口,毕竟昨日才答应一路同行,结果过了一晚就变卦好像不太好。 叶枕安看着余相皖犹疑不定的眼神,开口道。 “长宁可是想说什么?” 余相皖见叶枕安问了,也不继续扭捏,寻海鲛珠本便是他自己的事。 无尽海域历来记载甚少,里面恐怕有着不为人知的危险。 叶枕安是来历练的,不是来赴死的,他不想将叶枕安牵扯进来,于是道。 “师兄,我刚才想起来……” 余相皖倏然住了口,他该怎么说?难道说他刚想起来海鲛珠是长在无尽海域底部,太危险了我一个人去就成? 以他对叶枕安的了解恐怕他压根不会放弃与他一道。 于是话锋一转,道。 “想起来我还有事,海鲛珠之事不急,日后再来取,就此别过吧。” 叶枕安闻言一怔,眼中透着丝丝愕然,他停下脚步看向余相皖。 余相皖被他看得心里毛毛的,拿不准叶枕安这副一言不发的模样,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师兄?” 叶枕安垂眸,抿了抿唇没说话,再抬眸时眼中酝酿着余相皖看不懂的情绪,眼眶似乎有些湿润,再看过去又像是错觉。 只见他声音瑟瑟。 “你是想甩开我自己去吧?” 乍然被拆穿,余相皖一愣,叶枕安还是这般敏锐。 见叶枕安直接摊开来讲,他也不和他虚与委蛇。 “是。” 叶枕安见余相皖这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声音低沉。 “为什么?” 余相皖听着叶枕安的质问,心中有些莫名其妙。 还没开口又听他继续道。 “你不是说无论前路如何,我们……都一起面对吗?” 余相皖讶然。 他说的一起面对仅限于叶枕安与他师兄弟间,同门之谊,并不是说叶枕安完全可以摈弃自己参与到他的生活,也不是他加入叶枕安的生活。 正想抬头纠正他,就直直闯入了叶枕安有些猩红湿润的眼眸中,原来他适才看到的并不是错觉。 此刻的叶枕安看起来像一盏布满裂痕的玉瓷,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这是余相皖不曾见过的叶枕安。 他没想到曾经安慰他的随口一言,能得叶枕安如此看重,不自觉的软了语气,轻声道。 “师兄,当日是我未曾说清楚。” “师兄永远都是我的师兄,我说的一起面对是域剑峰的余相皖和域剑峰的叶枕安。” “关乎宗门,关乎彼此,我们自然是要一同面对的。” “只不过如今出了宗门,无关那些,自然是要分清楚些好,你是你,我是我,我不想因为家事将你牵扯其中。” 余相皖抬眸看向叶枕安,认真道,“我如此说,师兄可明白了?” 叶枕安有些不可置信,他这才细细回想起修仙以来余相皖的种种作为。 以往不曾在意的一切都逐渐清晰,放大,填满他苦涩的心间。 他原以为,余相皖一直对他若即若离是因为丞相府阁楼之中的那件事。 可直到现在,他才发现,无论有没有那件事,余相皖都不会对他多一分真心。 他于他来说,只是同门,只是师兄,离了这个身份,他俩什么也不是,什么关系也没有。 因为余相皖从来不曾将他划入自己的范围,所以他将两人的一切都划分得很清楚,从不逾越一分一毫。 第132章 只是师兄弟 叶枕安整个人有些泄力。 什么他俩能一起面对,什么他不能涉足,余相皖一直划分得很清楚。 静谧在两人中间蔓延,叶枕安忽然觉得此刻的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他听见自己仍然不死心的问。 “那你当初,为何要在翠香楼……” 叶枕安眼中氤氲着水汽,他不敢错过余相皖的表情,像是身处困圄等着最终的宣判一般。 心中的弦绷得紧紧的,只等余相皖一句话。 余相皖看着叶枕安这副脆弱的模样,心中难得有点心虚。 但他也不打算继续隐瞒。 于是叹了一口气道。 “幼时做了一个梦,姑且算作预知梦吧。” 毕竟他不可能告诉叶枕安他穿越之事,故而半真半假道。 “梦中的你在翠香楼……”余相皖想了想,还是斟酌着用词委婉道,“发生了一些不太好的事。” “后来你被一个纨绔赎回去,这期间余瑞也……碰了你。” “之后因缘际会,你得以入云渺宗修炼。” “在你十九岁时修成归来,然后你报了仇。” 余相皖三言两语将整件事轻描淡写的说完。 叶枕安却犹如被人当头一棒,心中绷着的那根弦倏然断成两半。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 余相皖未尽的话,他知道。 他肯定是回去将曾经欺辱过他的人,连同家人,一道灭了的。 即使是今生余相皖梦中的一切都未曾发生,但他从始至终都不是什么好人。 就像几年前回到大雍,那些诱拐他,侮辱他,甚至包括当初在巷子中伺机打伤了余相皖的那个大黑瘤子等人,都尽数于某个夜晚殒了命。 他不知道少时的余相皖乍然得知这些时心中是何等恐惧。 他像是第一次认识余相皖一般,眼中尽是破碎的暗光,讷讷地往后退了几步。 难怪他会去翠香楼。 难怪…… 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叶枕安脑海中一瞬间走马观花般将过往一切整理出来。 “噗!” 他只觉得喉头一阵腥甜,蓦地吐出一口血来。 纵使余相皖再淡定,看见叶枕安不期然的喷出一口血也是吓了一大跳,连忙上去扶他。 莫非他忆往昔的毒还没解? “师兄,可是忆往昔……” 叶枕安一阵头晕目眩,看着余相皖扶住他的手。 莹白如玉,不染纤尘。 这只手曾无数次将他从深渊中拉出来,告诉他人间很好。 可现在,却显得无比讽刺。 无论是对他,还是对余相皖。 听见余相皖关怀的话,他心中不知是何感觉。 有涩,有苦,密密麻麻,噬骨剜心。 知晓一切后,他甚至不在意余相皖直到现在才想起他中毒之事了。 他只是心疼。 他不知道余相皖当初是怀着怎样一种心情踏入翠香楼的,也不知道余相皖是以怎样的心境拍下他的。 他对他虽然是算计,但他确实是受益者。 是余相皖救了他,让他免于被折辱。 可。 “长宁,你当日救我之时,可有一点真心?” 一点不夹杂着任何算计的真心…… 只要一点就好。 虽然知道希望渺茫,但只要余相皖点头,他就信。 余相皖迎着叶枕安祈盼细碎的目光,他无法违心的点头。 当时他其实还想杀了他永绝后患来着,只不过怕自己失手弄不死他,走上书里的结局。 权衡利弊之下才将人赎回来放在府中的。 叶枕安看着余相皖垂下的眸光,一切尽在不言中。 “……我明白了。” “师弟。” 他将手从余相皖手中抽出来,擦了擦唇间的血迹,尽量不显狼狈的往后退了几步。 “万事小心。” 轻飘飘的四个字似喃喃,似呓语,随着微弱的风传入余相皖耳中。 余相皖看着叶枕安离去的背影,心中不知是何感想。 原打算将这件事烂在心底的,没想到今日就稀里糊涂的摊开了。 不过他并不后悔,他总觉得叶枕安对他的态度有些奇怪,如今说开了也好。 不被期待的喜欢,有时候也是一种负担。 他不需要任何人以任何理由陪他去冒险,然后做一些无谓的牺牲。 他并非什么都不懂,毕竟被阳光照耀着,又怎会感受不到暖意呢? 如今这般,便好。 俩人还是师兄弟,也只是师兄弟。 看着叶枕安离开,余相皖并未停下脚步,径直往无尽海域走去。 叶枕安回首,视线有些模糊,看着余相皖毫不留恋的背影,垂眸压下心中的苦涩。 海水无风时,波涛安悠悠。 一眼望去,潮水平静无波,一层暖黄的光晕柔柔地铺洒在一望无垠的水面。 余相皖用灵力包裹身体,一个闪身消失在原地。 再出现时已经到了水中,初时还能透过水面看见些许浅白的光晕,越往下,越是黑沉。 直到一点光亮不见。 海底暗流涌动,余相皖极力稳住身形往下行去。 期间不知用了多少回灵丹,才堪堪稳住自己透支的灵力。 已经行了数千米,周遭漆黑一片,余相皖木灵气散发出来的光无比微弱,像是被无尽黑沉的海水吞没了一般。 他现在无比庆幸自己平时没事炼制了许多回灵丹。 不然早在他灵力枯竭的那一刻就被海底这强大的水压碾成肉泥了。 余相皖见灵力彻底无法照亮周围,这才放出神识探路。 又往下潜了几千米,如今粗略估计已经是在万米之下了。 余相皖碰到一个壁垒,他往左右都仔细探了探。 确实是到了最底部。 不过这底部的水石怎么全都凹凸不平的? 硌得慌。 余相皖往后退去,想再仔细观察观察,感觉到背后水润润凉飕飕的,余相皖回头看去,只见一块数百米高的蓝色水玉拔地而起。 蓝色水玉中间还镶嵌着一块黑色的水玉。 余相皖伸手轻轻摸了摸,这水玉触感细腻,质感还挺好,也不知道能不能换点灵石? 这水玉太大,他现在没工夫耽搁时间,等他找到海鲛珠再回来将这蓝黑水玉给收了。 余相皖正畅想着未来,忽然目光一凝。 这黑玉里面怎么好像有东西在蠕动? 他心脏猛地一停,赶紧退开数百丈远,抬头望去,这才窥见全貌。 这哪是水玉啊! 这是巨齿妖兽的眼睛啊啊啊啊! 余相皖捂住自己的心口,惊魂未定,这时候他连自己猛烈的心跳声都觉得大,生怕吵醒这只睁着眼睛睡觉的巨齿妖兽。 巨齿妖兽是深海霸主,只在深海活动,皆是身长数百丈,高百余尺,四四方方的一大块,搁那儿一躺像一块断崖似的,身处其中,谁会注意到啊? 他还以为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到了海底深处。 谁知道自己转了半天,一直在人家宽大的躯体上瞎转悠呢。 第133章 什么?海鲛珠不是珠? 余相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的巨兽,连腿肚子都有点打哆嗦。 巨齿妖兽以魂灵为食,轻易不会出现,但凡出现必伴随着大灾。 观其模样,显然是餍足之后的沉睡。 是有人在喂养它吗? 余相皖遁出百里,这才将先前提起的心放下来些许。 此处不宜久留,他得先将海鲛珠找到,然后赶紧离开。 余相皖一边赶路,一边拿出弟子玉牌,将无尽海域惊现巨齿妖兽之事禀报宗门。 巨齿妖兽现世可大可小,还好发现得及时。 让它没来得及为祸世间。 余相皖看着眼前触不到底的海域,心下凄凄,他已经在此处待了数日,也不知何时才能到达海底。 又往下遁行了十余日,余相皖才触到实处。 鉴于之前错把巨齿妖兽当海底之事,这次余相皖探查得格外小心。 见无任何异样,才开始仔细寻摸起海鲛珠来。 期间余相皖找找停停,实在累便躲进空间缓解片刻。 寻了一月之久,范围覆盖了大半个海域,可惜还是一无所获。 频繁使用神识,余相皖只觉得无比疲惫。 难不成卷轴所载有误?海鲛珠不在海底? 余相皖收起之前的恹恹,重振旗鼓。 还是先将整个海域都扫一遍吧。 不然海鲛珠不在海底能在哪儿? 一月后,无尽海域数千里深处,黑水沉沉,渊流汩汩。 一道青色的身影灵活的穿梭其中,墨发在水中散开,与黑色融为一体。 不死心的余相皖又寻了三日,还是一无所得。 如今整片海域都已寻遍,一点儿海鲛珠的影子都没看见。 他停下来立于水中,取出回灵丹服下,阖上双眸,放出神识将范围扩到最大,细细感应着周遭的一切。 除了海底各类奇形怪状的生物,其他的什么也没感应到。 余相皖一边忍着神识传来的阵阵刺痛,一边往深处游去。 察觉到海底的一抹异色,余相皖倏地停下来。 睁开眼不可置信的看着远处向他游来的绝色少年。 少年一袭红衣被水色晕染,墨发顺滑的被打散在水中,容颜秾丽,举世无双,整个人像是一朵开在黑暗中的盛世红莲,灼灼夺目。 不是叶枕安又是谁? 余相皖有些摸不准现在是什么情况,巧遇? 这不能吧? 在陆地上巧遇还说得过去,在海底深处数千里还能巧遇那是闻所未闻。 待两人相隔不过几米距离时,余相皖传音给叶枕安。 “师兄?” 叶枕安听见余相皖惊讶的声音,面上并无任何乍然重逢的表情,似乎对于在海底遇见余相皖并不显得讶异,他平淡的回望余相皖。 “长宁。” 余相皖不解,叶枕安都知道他俩的开始始于一场梦,起于一次算计,他还能毫无芥蒂的追过来? “师兄怎么来了?” 叶枕安闻言轻轻抬手,只见他手中捏着一条银色扁平的小鱼。 那小鱼通体滑溜,全身莹白,身形侧扁圆润,约摸巴掌大,薄如蝉翼,在水中静立不动时,它透明状的背鳍和胸鳍随着水流漾出一圈圈儿的波纹。 不经意间看去,像是一张被谁不小心遗失的雪色绣帕一般。 “海鲛珠。” 叶枕安轻飘飘的三个字震惊余相皖八百年。 他眼睛蓦然睁大,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么个小东西。 原先不屑忽视的眼神立马绽放出不一样的明光来。 不是? 你说这么个小玩意儿是海鲛珠? 海鲛珠不是珠子是鱼? 那这些天屡次与他比邻而过的小银鱼算什么? 忽地想起一月前他路过一条,当时嫌它碍眼随手给挥到一边儿去了。 余相皖眸色喑哑,无语凝噎。 为何藏书阁的卷轴没记载? 卷轴误我啊。 “师兄就这么一路提溜着它过来?”余相皖看着被叶枕安捏住身体还疯狂摆动的海鲛珠,不由疑惑道,“为何不收入储物戒中?” 叶枕安有些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道。 “海鲛珠一直生活在数千里低的水域中,它已经习惯了高强度的水压,若是贸然收入储物戒,会顷刻间爆开。” 余相皖懂了,随口一问道。 “师兄怎的对海鲛珠如此了解?” 叶枕安抿了抿唇,并不说话,一开始他确实也不知道海鲛珠不可收入储物戒,所以他现在的储物戒中还沾染着海鲛珠突然膨胀炸开的血气。 余相皖见叶枕安不答也不纠结,既然知道这是海鲛珠,他自然是有办法的。 叶枕安的储物戒不能放海鲛珠,他的兰花戒却是可以的,毕竟放进去的那一刻是静止的。 只要他手速快,海鲛珠就爆不过他。 难怪无人愿意来寻海鲛珠,寻常人确实很难将其带回去。 即使带回去了也难保拿出来时海鲛珠不会炸开。 修士修炼到化神之后可凝滞时空几息时间。 他现在不过金丹,短时间内他是修炼不到化神的,他现在首要提升的应该是炼丹之术,至于取海鲛珠之事,大不了到时候请师叔师伯,再不济还有扶摇宗化神师兄帮忙,所以这倒不是事。 余相皖看着眼前的海鲛珠,这东西虽然稀有却无人寻,最主要还是它对修士来说委实鸡肋。 不然别说是在海底深处了,即便它是在另一个时空,估计都能给它薅过来。 余相皖接过叶枕安递过来的海鲛珠,将其收入兰花戒。 “多谢师兄。” 若不是叶枕安,估计他得寻到天荒地老。 毕竟谁让他和海鲛珠擦身而过却不识呢? 想了想余相皖还是问道。 “师兄怎的突然下来了?” 叶枕安此刻并无什么表情,神色也很正常,所以余相皖并未看出什么。 他一如从前,仿若之前的事都没发生过一般。 “想着你不认识海鲛珠,左右无事,便来了。” 余相皖听着叶枕安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不由愕然。 却又无从反驳。 行吧。 他开心就好。 被算计的人都不在意,他又怎么可能在意呢? 他们之间的窗户纸已经捅破了,想来叶枕安以后会注意和他的安全交往距离。 两人继续向前寻找海鲛珠。 这次知道海鲛珠具体模样,余相皖速度快了许多。 海鲛珠通体银白,光洁如镜,很容易便能找到。 可惜海鲛珠不是群居鱼,不然便可以一锅端了,也不必像现在这般到处去寻。 第134章 被困海底无色牢笼 两人又寻了大半个海域,也才找到两条海鲛珠。 叶枕安一开始还不觉得奇怪,直到后来见余相皖一直避着西北方向走,不由有些困惑。 余相皖心情怏怏的看着兰花戒中可怜巴巴的几条海鲛珠。 这海鲛珠可真能藏,轻易发现不了它,若不是因为这海鲛珠可用部分只有那小小一鳍透明状尾部,磨成粉末只有寥寥一点,他也不至于现在还在寻。 走着走着余相皖忽然发现他和叶枕安走偏了,待发现自己偏到哪儿去了以后连忙顿住。 直接伸手拉住一旁无知无觉的叶枕安,传音道。 “师兄,那边去不得。” 那边可还躺着一个不知什么时候会苏醒的六阶巨齿妖兽呢。 他可不想送上门被吃。 叶枕安自然的随着余相皖拉他的方向转去,不待他问,就听前方带路的余相皖道。 “那边有一个六阶妖兽,在沉睡呢。” 话落,余相皖看着前方,目光突然一顿,随即弥漫上丝丝缕缕的欣喜。 只见不远处一个巴掌大的银白色小鱼在水中欢快地游来游去。 “师兄,你看。” 余相皖放开叶枕安的手,青丝随着他的动作柔顺地飘在后方,似随水而舞,别有一番旖旎。 他慢慢的走过去,手中小心的蓄满木灵力。 脚下借着水力向前一踏,翠绿色的灵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向那尾银白小鱼。 不过眨眼间,那尾海鲛珠便被木灵力束缚住。 余相皖往前游去,正欲将海鲛珠收入兰花戒,谁知手才触到那尾鱼,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漩涡乍起,身体不自觉的被扯入其中。 叶枕安见余相皖猝不及防被卷入涡流,急忙上前。 千钧一发之际,只来得及勾住余相皖的发带。 顷刻间,墨发四散,与水共舞。 余相皖愕然抬眸,见叶枕安也被卷进来了,当下顾不得许多,伸手去揽住叶枕安,顶着漩涡形成的无限压力,将叶枕安紧紧箍在怀中。 隔着衣衫肌肤相贴,叶枕安身体蓦地一僵,捏着余相皖青色发带的手指紧了紧。 不过瞬间,两人便不知被这漩涡带到了何处。 海底万里深处,无尽黑沉的海域中,漩涡肆虐,一红一青两道身影紧紧相贴,两人长发飞扬,成了无边墨沉中的唯一异色,弹指间便被疾劲的漩涡刮远。 余相皖察觉到叶枕安身体的僵硬,抬眸看去,只见他唇色不知何时血色尽失,一片惨白。 而覆盖在他身上的火灵力只余薄薄一层,似乎随时会消散。 他这是,灵力不支了? 俩人被漩涡撕扯着,灵力不稳,从兰花戒中取出的回灵丹没有灵力护着,不过片刻便被绞为齑粉。 余相皖抬眸,看着叶枕安越来越白的面色,一手揽着叶枕安的腰,一手逆着暗流覆上他的手。 浓郁的木灵气瞬间将叶枕安整个人覆盖,将他与强大的海底水压隔开,治愈着他被挤压得难受的身体。 四目相对,迎着叶枕安底色不明的目光,余相皖微微一笑。 等漩涡平静时已经是三日后。 此处水流平静,不再是一片漆黑,反而透着明白的光。 莫非被卷到其他海域来了? 余相皖和叶枕安对视一眼,倏然看见他手中青白的发带,才想起来自己头发还散着。 叶枕安将手中的发带递给余相皖,余相皖也不言语,施了一个术法不过瞬间又恢复成一副清冷齐整的如画模样。 两人这才仔细打量起周围来。 此处珊瑚遍布,海草域乱,尾鱼奇形怪状,虽可窥见全貌,却处处透着诡异。 总觉得似在雾中,看不真切。 那些鱼以海鲛珠和各种奇珍异鱼为多,游得无精打采的,余相皖甚至能从它们面上琢磨出些许憔悴来。 无一例外,它们全都绕开了余相皖和叶枕安。 叶枕安这时也察觉出不对劲来。 与余相皖对视一眼,俩人分别朝两边游去。 意料之中,两人皆是碰到了一个透明的屏障。 四四方方的,像是一座牢笼。 “师兄,恐怕这海鲛珠是被故意放出来引诱我的。” 虽然他很不想承认,但他们确实中计了。 不然怎么他刚触碰到那海鲛珠便顷刻间出现不可抗力的漩涡? 还刚好落在这透明囚笼之中。 叶枕安仔细观察着外面这些一脸疲态的鱼,轻声对余相皖说道。 “外面这些鱼身上应该也隐着阵法。” 余相皖循着叶枕安的目光看去,外面这些鱼看着确实与寻常鱼并无什么不同。 不过它们身上隐藏阵法的厉害之处,余相皖和叶枕安经此一遭深有感触。 余相皖看着这些打工鱼若有所思,此处这么多诱饵鱼,莫非无尽海域底部那六阶巨齿妖兽是此处主人养的? 而他们现在是那巨齿妖兽下一餐饭食? 既是如此,那此处应该不止他们俩人才对。 与此同时,叶枕安冷清的声音从一旁响起。 “长宁,我总觉得这囚笼不止一间。” 余相皖收回目光看向叶枕安。 “师兄何出此言?” 叶枕安看着下方的沙砾。余相皖也跟着望过去。 只见满地都是这种沙砾,五颜六色大小不一,实在是看不出有任何不同。 “你仔细看那些沙砾,虽然初时看着凹凸不平,但每隔一尺都会出现一颗饱满圆润的小沙砾,且位置较其他沙砾要略高一些。” 余相皖闻言咋舌,又仔细地打量了好几遍,这才将叶枕安随随便便就能找出来的沙砾规律瞧了一个大概。 如叶枕安所言,的确每隔一尺便会出现一颗饱满圆润的小沙砾,但每次出现的小沙砾无论是颜色还是大小都大相径庭,只是它们的高度出奇地一致,分毫不差。 无论是谁看了都不会注意到就是这些看着毫无关联的小沙砾聚成了这一座座无形的牢笼。 几乎每隔十余米便会出现这些不起眼的小沙砾。 “这是切切实实的牢房了吧?” 看着一望无垠毫无遮挡物的广袤海域,居然是紧密相连的一座座无形牢笼。 可惜他俩都不是阵法师,如今在海底深处也不敢透支灵力强制破阵。 不然还不等被喂给巨齿妖兽,人就已经没了。 余相皖拧眉深思,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察觉手下有些异样。 是一条细长的褐绿色海草缠住了他的指尖。 脑中灵光一闪,顿时有了主意。 如今他和叶枕安被困囿于此,除了知道这附近全是透明不可见的牢笼之外,其余一无所知。 他们不知道这里的情况,但是不代表别人不知道啊? 还有什么比这里的常驻民知道得多呢? 第135章 胡乱试药 不待动作,余相皖便犯了难,不自觉地看向还在认真研究阵法的叶枕安。 他该怎么去空间中将小须芝带出来呢? 海草也是草,它们草草之间肯定能无障碍沟通。 叶枕安没多时便被余相皖灼热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无奈回头看向余相皖。 “长宁可是有话要说?” 余相皖闻言眼神一闪,没料到叶枕安突然回头,直直将他欲言又止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见余相皖不回答,叶枕安却是误会了,以为他还在为几月前那件事介怀。 于是轻声道。 “当日之事,长宁不必多心。” 虽然心中明白,但由他口中说出来时心中还是忍不住的滞涩。 “我知道,你是你,我是我,但无论如何,你我都是师兄弟,不是吗?” 无论当初余相皖是出于何种目的将他从翠香楼救出,最大的受益人都是他。 他从来不怪余相皖算计他,他只是心疼他而已。 他会与他保持距离的,只要余相皖不厌恶他就行。 余相皖不知叶枕安心中的百转千回,闻言诧异抬眸。 不是? 都过去几个月了怎么突然又提起?而且他的语气虽然一如既往平静,但他怎么听出了委屈? 按理来说他们二人之间叶枕安才是应该生气的那个,毕竟是他算计了他。 怎么如今的情况与预料之中的迥然不同? 余相皖见叶枕安垂眸不语的模样,心中叹了一口气,这才开口解释道。 “师兄多虑了,无论何时,你我都是同出一源的师兄弟。” 言下之意便是只要叶枕安不介意,那他们与从前并无二致。 叶枕安听见余相皖解释的话语,心中酸酸涩涩的,抬眸轻笑。 “谢谢你,长宁。” 谢谢你无数次拉我出漩涡,无论是哪一次,无论是怀着何种目的。 听着叶枕安的话余相皖难得的有些不自在,于是转移话题道。 “我瞧师兄身上灵力较为稀薄,是回灵丹不够了吗?” 叶枕安身上的灵力确实很少,只堪堪覆盖住他的身体。 在海底无时无刻都需要耗费自身灵力隔绝外界千万斤重的海水之压,所以回灵丹不充足的话简直就是寸步难行。 迎着叶枕安的目光,余相皖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时机正好,于是他尽量不那么兴致勃勃的开口道。 “我这里有一款我新研究的回灵丹,还未曾寻人试过,师兄帮忙试试可好?” 叶枕安拿不准余相皖是什么意思,但绝不是试药那么简单。 可他相信余相皖不会陷他于险地,于是点了点头。 “嗯。”,他轻轻回道。 余相皖见状面上不显,心下却长舒了一口气,空间之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轻易暴露的。 叶枕安服下回灵丹之后,眼前一黑,整个人便陷入了昏睡之中。 余相皖自然而然的揽过叶枕安的肩膀,将他扶正靠在透明状的屏障上。 祭出一个隐匿阵盘,见四周并无任何异样,也没有察觉到任何窥视的目光,这才闪身进入空间。 进入空间之后,余相皖顿时感觉浑身一轻,抬眼望去,看着还在果园之中忙忙碌碌的小须芝,眉眼间不由染上笑意。 “须芝。” 小须芝怀中正抱着数不清的小果子,听见余相皖的声音开心的回头。 “相皖哥哥!” 它想立马飞奔过去窜入余相皖怀中,又怕将怀中的小灵果损坏。 他顾头不顾尾的将小灵果一骨碌塞入玉盒之中,这才撞进余相皖湿漉漉的怀中。 余相皖见它这副冒冒失失的模样,哑然失笑。 小须芝察觉到湿润,疑惑的看向余相皖。 “哥哥的皮怎么又湿了?” 余相皖闻言无奈纠正道。 “都说了这是衣衫,像你们这种植物的外裳才叫皮。” 前几次他闪身进空间时小须芝也是管衣衫唤作皮。 小须芝闻言点了点头,又默默在心里纠正了自己数遍。 它太笨了,它这次背好了,下次一定不能再叫错了。 余相皖伸出指尖轻轻点了点小须芝的翠绿叶子。 “我这次来,是带你出去的……” 将小须芝接下来的任务都尽数告知它以后,余相皖这才将小须芝整根草用灵力包裹住。 小须芝还是第一次感受到余相皖纯粹的灵气,舒服得直哼哼,头上的蓝色小花和叶子皆是舒服惬意的摇晃着。 出了空间,余相皖将小须芝放下来,小须芝时刻谨记着自己的任务。 于是一溜烟就窜到先前缠住余相皖手指的那棵小海草身边。 余相皖看着不远处的小须芝,随即回头走向一旁还在沉睡之中的叶枕安。 他给叶枕安的是回灵丹不假,甚至效果比坊市上的要好上许多。 只不过他在给他服用时,偷偷加了一味沉睡散进去。 余相皖走近,给叶枕安服下解药,不过片刻,他便悠悠转醒。 声音迷迷糊糊的唤他。 “长宁?” 余相皖见此有些心虚,低低的应了。 “师兄可好些了?” 随即又欲盖弥彰道, “下次定不让师兄胡乱试药了。” 叶枕安这时才彻底清醒,他目光一转,便看见了不远处蹲着小草身用两根小根须扒拉着小海草的万年须芝草。 心思百转,垂下眼眸,也不拆穿余相皖。 “无碍。” 见叶枕安这么一副予取予求的模样,余相皖心虚地将兰花戒中的回灵丹取了一半出来递给叶枕安。 “师兄,回灵丹分你一些。” 叶枕安本便是火灵力,水火属性相克,更何况现在还是在海底,没有回灵丹可不行。 况且平素他们师兄弟之间也经常互送一些小玩意儿。 于是叶枕安也不扭捏,坦然收下了。 “多谢。” 余相皖循着叶枕安的目光,果然看见了不远处弯着草身,头上那朵湛蓝色的小花在海水中一摇一晃的小须芝。 知道叶枕安的疑惑,余相皖开口向他说明情况。 “我想着小须芝也是草,应当能与小海草沟通,所以便将它放出来了。” 叶枕安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他垂眸看了一眼余相皖腰间。 那里果然挂着一个灵兽袋。 “小须芝?” “是你给这小草精取的名字吗?” 余相皖闻言点了点头,小须芝,一听便知道它是个什么东西了,万年须芝草。 第136章 抽魂 不过须臾,小须芝就一摇一晃的走过来了。 看它的姿势显然是不习惯在水中走路,小小一段路它走得极为费力。 “哥哥,小草弟弟说这里关过好多人了,你们是它遇见的第七十任了。” 小须芝找了一个舒服的躺姿,一屁股坐下,靠在余相皖腿上,仰着脑袋继续道, “这里面的阵法有三百个,每一个都和现在我们在的这里一样。” 叶枕安道,“那除了被关着的人,还有其他人进入吗?” 小须芝不适应海底重压,恹恹的靠在余相皖腿上蹭了蹭,糯糯的回道。 “没有,只是偶尔会来一个黑衣人,遮得严严实实的,小草弟弟也没见过他长什么样。而且每次他一过来,所有关在这里面的人都会消失。” 见问不出什么了,余相皖输了一点儿生机之力给小须芝之后便将它收进了事先准备好的灵兽袋中。 这里很不对劲。 按小海草的说法,这里至少存在千年了。 千年间陆续有人被骗进来。 整整千年,这小海草才见过七十任进入此间牢房的修士。 即使将另外三百间牢房一齐算上,至多不过上千人。 而巨齿妖兽每隔百年便要进食一次,一次至少要吞噬上万魂灵,仅仅靠着误入此中的修士根本不够喂养它千年。 所以,他们这些被引诱进来的修士,顶多算是备用食粮。 真正的“储粮之地”另有其处。 可除了万年前有过大批量的修士凡人亡故,其他时候修仙界都是一片风平浪静。 若真的每隔百年便有万人丧生,无论做得多么隐秘,修仙界不可能听不到一点儿风声。 思及此,余相皖不由喃喃道。 “那邪修究竟是如何瞒天过海在这喂养巨齿妖兽的?” 还将它喂成了六阶大妖。 “一次不可让万人殒命,但若是将死去的魂灵禁锢起来呢?” 乍然听见叶枕安的声音,余相皖犹如醍醐灌顶。 是啊,世界各地每天有那么多人丧生,这边死几个,那边死几个,无论是不是自然死亡,都不会有人注意。 而修士死了以后一般都是神魂直接消逝在天地间。 所以被抓到此处的修士,神魂皆是被生生抽离出来喂养妖兽的。 而除了修士,其他的空缺,不出意外便是用普通的凡人来填补了。 凡人逝去以后魂灵可存在于天地间,有修炼天赋的若得机缘,可修鬼道。 若无机缘的,或成恶鬼为祸世间,或被鬼差勾去进入轮回,再次投生。 而这些魂灵无一例外,都是可以被人为圈养的。 只不过这个圈养地在何处却是无从得知。 忽然,牢笼之外倏地出现一道阴影,无声无息。 余相皖骇然抬头,只见一身黑袍看不清男女的人立在半空,那双枯淖的眼扫视了一圈。 随即扬手一挥,所有阵法顷刻间消失,障眼之术撤去,一切都暴露在明面上。 只见各处零零散散的散落着十余人,或一人独立,或两人依偎。 那些人不知在这海底被关了多久,大多都是浑浑噩噩的,乍然被放出来也没有力气挣扎逃跑,只怔怔地呆在原地。 有一些被关得脾气暴躁,对着黑衣人便是破口大骂。 叶枕安见突然出现的黑衣人,目光幽幽的看着他,与此同时不动声色的朝余相皖靠近。 那黑衣人被骂也不恼,似一个没有丝毫情绪的傀儡一般,毫无所觉。 原以为他们会被关上些时日,没想到才刚进来便撞上这黑衣人前来抽魂,还真是倒霉。 余相皖扫视一圈,正欲收回目光,便看见有一人面色菜然的在远处。 是温南新。 他不是和桑榆去夜郎古国了吗? 他在这里,那桑榆呢? 余相皖又仔细找了一圈,半点桑榆的影子都没看见。 温南新此时也看见了余相皖和叶枕安俩人,原本死寂的眼眸中蓦地迸发出欣喜的光来。 没想到他无意误入此地被困,会遇见余相皖和叶枕安。 余相皖见温南新也注意到了他们,微不可见的对着他摇了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温南新见此点了点头,不再去注意余相皖他们,但观他表情已经不似先前那般生无可恋,反倒焕发出了点点精神气。 那黑衣人不知是何修为,只见他以手作刃,他的掌心瞬间涌出汩汩血液,顺着无边的海水消散,这时众人才发现,这无声流着的海水竟然都是顺着一个方向缓缓流着的。 其中有一个男修见状目眦欲裂,瞬间道心破碎,他知道再逃不出去就真的彻底完了。 于是祭出灵剑想厮杀出一条路来,他悲愤不已的看着立在半空中的黑衣人,怒吼道。 “你这邪修,我今日就是死也要跟你拼了!” 黑衣人闻言只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仿若看蝼蚁一般。 男修见此怒不可遏,心中怨气更甚,提着重剑踏着海水,上前一个猛劈。 黑衣人从头到尾除了刚才那淡薄的一眼,连一个多余的表情都没有,仍旧自顾自的施着术法,启动抽魂阵。 “嘭!” 只见一声巨响,那男修像是撞上了一道无形的屏障,瞬间被灵力波及反弹砸在地上,将平缓的水撕出一道庞大的口子,而他被吞噬其中。 “啊!” 一声惨叫透过水波传出,他护着身体那微薄的灵力瞬间土崩瓦解,不过眨眼,甚至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便霎时被数千万斤重的海水挤压成一团血雾。 众人俱是惊骇的看着这血腥的一幕。 在最后一刻,立在空中的黑衣人伸手一点,只见那本该神销魂灭的男修灵魂蓦地被剥离出来。 被抽出来的魂灵一脸呆滞,像一个毫无智商的痴儿,呆呆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见男修这副模样,剩下那些想拼死一搏的人纷纷偃旗息鼓。 直到此刻众人才明白,刚刚的阵法并不是被撤去了。 而是化为了一个更大的阵法,连着抽魂阵一起,将他们所有人笼在其中。 他们自始至终只不过都是这瓮中鳖罢了。 所作一切不过都是在给这黑衣人逗趣。 且这黑衣人修为不知比他们高上多少,想到此,还有些蠢蠢欲动的零星几人也不由心中一片凄凉。 难道今日注定要殒命于此了吗? 抽魂阵起,阵中人顿时痛苦难耐,俱是神色狰狞的抱着头,或匍匐在地,或仰天痛叫。 上方像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撕扯着他们的神魂,似是想将灵魂生生与他们的躯壳剥离。 余相皖感觉到神魂传来的抽痛,紧紧攥着自己的手心,鲜血淋漓晕散在水中,才勉强保持住清醒。 第137章 破阵,白发少年 温南新头痛欲裂,看着不远处的余相皖和叶枕安,踉跄着朝他们走去。 他们得找一个薄弱处,合力破阵,才有一线生机。 余相皖和叶枕安也不好受,他们在等,等半空中那黑衣人浪费大半灵力布阵,那时他灵力临近枯竭,而这阵法又没完全闭合,如此,他们才尚有一线生机。 想到什么,余相皖倏然回首去看温南新的方向,目光忽地被地上一个满头白发的少年攫去。 那少年一袭月白色锦袍,发丝银白,脸上疤痕遍布,双眼覆着雪色眼纱,他颤抖着蜷缩在地,战栗不止,似正在承受着极大的痛楚。 他不似其他人那般痛得嚎叫,他只颤巍巍的贴着地面,紧咬着唇,像是一条濒死的鱼。 余相皖怔怔地望着他,他不认识他,但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此刻的他连灵魂深处传来的强烈撕扯都感觉不是很痛。 他轻轻移动步伐,朝地上那个少年走去。 他想将他扶起来。 才走了两步,温南新倏地撞上了他。 温南新看见余相皖失神朝他走过来的模样有些不明所以,可他整个灵魂都在震颤,只艰难的吐出几个字。 “相皖、小师弟,你要去、哪儿?” 乍然被温南新挡住视线,余相皖无奈,可温南新颤抖得站都站不稳了。 他不可能丢下他,正打算请叶枕安先帮忙照看照看温南新,却听叶枕安沉静冷凝的声音响起。 “长宁,就是现在!” 余相皖抬眸看去,果然,抽魂阵快要闭合了,此时是那黑衣人灵力最为稀薄的时刻。 他的脚步蓦地顿住,透过温南新看向他身后不远处还蜷缩着虚弱的趴在地上的少年。 那少年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倏然抬起眼来,隔着人群,隔着他覆在眼上的雪纱,与余相皖遥遥相望。 刹那间,余相皖仿佛看见了他的眼睛,也看清了他身上那散不去的点点寒霜,由内而外的渗出来,包裹着他。 少年费力的强撑着枯枝破败的身体艰难的爬起来,白发随着海水倾泻而下,缕缕银丝轻柔地拂过他满是沟壑的面庞。 少年痛得紧皱眉头,被万顷重压死死钉在地上,再也动不了丝毫,他艰涩的抬起头,看着余相皖。 温南新不知道余相皖在看什么,他见时间越来越紧迫,低声急切道。 “相皖小师弟,时间不多了。” 余相皖不忍心的避开少年的“目光”,召出破茧,与温南新和叶枕安一起,几乎抽干了全身的灵力,只余一层薄薄的灵气护着身体。 三人皆是剑修,即使是在万米海底,仍旧能将自身力量发挥到最大。 齐齐蓄满剑势朝黑衣人面前那道快要闭合的抽魂阵裂缝击去。 “嘭”的一声巨响,抽魂阵层层破碎,轰然倾塌,化为点点流光消散在海水中。 没了抽魂阵,阵中之人灵力耗尽的,瞬间连人带物一起,被绞成一片血气。 澄澈的海水霎时晕染成深红,随着海水的流动,又渐渐化为浅红,直至消失不见,彻底与无尽海水融为一体。 几人破完阵便疾速向远处掠去,余相皖手握两颗灵力珠,加大自身灵力输出,在经过黑衣人之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灵力珠丢过去。 “轰!” 灵力珠的爆炸声将黑衣人的惨叫声淹没,不过弹指间,他便与先前丧生的那些修士一般,化为一滩血水。 温南新见此震惊的看向余相皖,没想到余相皖竟然还留了一手。 霎时万籁俱静,余相皖耳中嗡鸣,回头望去,牢笼之处血水弥漫,里面什么都看不清。 只有一些从头到尾保存着灵力的修士时不时从血雾之中窜出来。 余相皖心脏骤缩,似万蚁噬心,他的步伐越来越慢,回头看向身后。 他想回去,看看那个白发少年。 温南新见余相皖停下步伐,捂着心口往回走的模样,不由连忙拉住他,出声道。 “小师弟,别回头,快走。此处肯定不止那一个邪修!” 叶枕安也回头看向余相皖。 余相皖闻言脚步一顿,深深的看了远处那黏稠血腥的囚笼一眼,转身离开。 叶枕安见余相皖脱力,伸手揽住余相皖的腰,顺便将自身灵力覆在余相皖身上。 另一只手拿出千里传送符捏碎。 三人瞬间消失在原地,遁形到了海底的千里之外。 余相皖自抽魂阵破之时便心痛如绞,好不容易强撑着逃出来,瞬间痛晕了过去。 叶枕安见此心急如焚,可却什么都做不了。 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尽自己所能守护好余相皖。 海底深处,潺水悠悠。 余相皖紧闭着双目躺在一个偌大的贝壳之中。 他的身旁坐着两个少年,一红一白,一人容色倾城,一人相貌平平。 叶枕安看了一眼一旁如同劫后余生般正在庆幸着的温南新。 联想到刚刚那一剑,叶枕安垂眸看着还在昏睡中的余相皖,并不多言。 温南新的剑法丝毫不比他和余相皖差,甚至隐隐透出来的杀气都有些慑人。 看来温南新这一百多年在扶摇宗过得也不是那么容易。 不然他的剑气不会有这么凌冽的杀意。 余相皖再醒来时已经是三个月之后了。 他双眼朦胧的看着眼前毫无一物的白皙海贝壳。 心中空落落的。 几年不曾出现的心悸,怎么又突然卷土重来? 叶枕安原以为余相皖还没醒,谁知一过来便看见余相皖失神望着贝壳内壁的模样。 “长宁?” 叶枕安唤了好几声,余相皖才后知后觉。 他只是觉得好累。 看着一旁的叶枕安,声音迷茫喑哑。 “师兄,怎么了?” 叶枕安摇了摇头,走过去轻轻将余相皖扶着坐起来,声音缓和,“适才见你似有心事,是想到了什么吗?” “没有。” 余相皖方才其实什么也没想,他只是放空了自己。 直到坐起来见着周遭井井有条的一切,四周如梦似幻,除了几个偌大的贝壳,还有许多海底珊瑚,海星,翠绿色的水草,各种形状好看颜色漂亮的海石头。 恍若还在梦中一般,他不由睁大双眸,惊讶的看着叶枕安。 “你布置的?” 叶枕安难得有些羞赧,耳尖不自觉地染上一抹浅浅的绯红。 点了点头,又想起余相皖似乎对他的亲近有些抗拒,于是解释道。 “听南新师兄说,一个好的环境对病人休养有益。” 所以他擅作主张花了几天时间布置了这一些。 余相皖闻言哑然失笑,他觉得他的心悸不是病,只是找不到诱因而已。 没想到温南新和叶枕安,俩人一个敢说,一个敢信,他一个大男人,要这些做什么? 虽然如此想,但他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蓦地想起什么来,问道。 “对了,南新师兄呢?怎么没看见他?” 第138章 夜郎古国遇守城人 余相皖话音才落,便见贝壳外站着一个少年,赫然便是温南新。 也不知道他在那儿徘徊了多久,脸上透着踌躇。 其实他从余相皖醒时便知道了,只不过纠结着怎么说开场白,后来见俩人叙旧,他自然是不好贸然打扰。 直到听见余相皖主动问及他,这才正了正色赧笑着上前。 “小师弟。” 余相皖对着他温和的笑了笑,道。 “南新师兄怎的不进来?” 温南新憨然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我是来告辞的,我宗门任务还未完成,虽然是长期任务,但再过几月便该逾期了。” 本来逃离那无形牢笼之后便要离开的,可当时他们三人都不同程度的受了伤,又偶然发现在这贝壳之中并不会受到外界海水重压的影响,所以他便在此调养了几月。 且余相皖一直未醒,他也担心。 余相皖闻言了然,不过当日他们三人分开时温南新分明是与桑榆一起的,怎的突然就被困囿于此了? “南新师兄当日不是与桑道友同行吗?桑道友呢?” “与她一起行了两日,我忽然有点私事要办,所以我们便分开了。只不过没想到会被卷入那牢笼之中。还要多谢小师弟和小七师弟,不然仅凭我一人之力,肯定无法逃出来。” 听闻是私事,余相皖也没再追问,当时只见温南新不见桑榆,他还以为桑榆已经遭遇了不测,没事就好。 几人道了别,温南新离开之后,余相皖拗不过叶枕安,又休养了几日,这才准备离开这处海底。 出了贝壳,离开叶枕安亲手布置的那片海域,只余一地荒芜,半点旁物不见。 看着截然不同的两处地方,余相皖心中腹诽,叶枕安这厮不会把周围的海草都薅秃了吧? 不然那些海鱼看见叶枕安为啥倏地一下就扭头游开了? 一月后,旭日初升,风平浪静。 一青一红两道身影忽地从无尽海域中心跃出来,激起千层浪。 余相皖看着自己湿沥沥的衣衫,运起冰心极焱覆盖全身,不过片刻,便将衣袍全然烘干了。 施了一个清洁术,这才看向一旁的叶枕安。 只见他衣冠楚楚,早已拾掇妥当。 余相皖不禁感叹,火灵力就是方便哈。 “师兄接下来打算去往何处?” 叶枕安闻言,以为余相皖是不想与他一道,神色略有些黯然。 “不知,行到哪儿便是哪儿。” 余相皖朗然一笑,如徐风轻轻拂过心间。 “师兄,一起吗?” 叶枕安愕然,心中还没反应过来,便率先点了头。 乍然看见叶枕安这副模样,余相皖不由莞尔。 他们是师兄弟,一起历练也无可厚非。 况且他和叶枕安早已将那事说开了,即使他之前是有那么一点儿微末的朦胧好感,但现在应该也没了。 两人日夜兼程,终于在一月后到了夜郎古国。 此行是他们商议之后的决定,反正也不知要去哪儿。 传闻夜郎古国但凡是行过的魂灵,都会留下痕迹。 天下生灵逝去以后,都会经过此处。 俩人一开始以为那喂养巨齿妖兽的幕后人或许会将豢养魂灵的地方设在夜郎古国。 毕竟普天之下没有哪一处的魂灵有这儿多。 但想了想又觉得不大可能。 若那幕后人真将豢养地设在那处,没道理不会被发现。 夜郎古国虽然神秘且危险,却也是有鬼皇管理制约的。 虽传闻中那鬼皇万年间无人得见,只知其亦正亦邪,阴晴不定,对夜郎国呈放纵之态,俗事不理。 可越是这样的人,眼里越容不得沙子,不可能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算计夜郎却不管。 而无尽海域中余相皖发现的那只六阶巨齿妖兽,早在月前便被五大宗门派人抹杀,并派弟子去其余三大海域探查。 如此,想来那幕后之人暂时也不敢顶风作案了。 他此行,也是想要往生花,这是炼制破虚丹的其中一味八阶灵植,既是历练,若能取那便好,若不能也无所谓,左右还早,等日后他修为上去了再来取也不迟。 而温南新来取的是市面上低阶的往生花,低阶的在夜郎比比皆是。 难的是高阶往生花,一般四阶以上就很稀少了。 且都是自然生长,历来无人可培育出来,所以但凡出现高阶往生花,自是人人趋之若鹜。 他此行也不过是探探路罢了,对获得高阶往生花他并不抱什么期望。 大雪压青松,冰霜凝新雪。 余相皖和叶枕安看着眼前的巍巍城门,撑着油纸伞步入城中。 寒冬腊月,路上行人稀稀,两人各交了五枚入城灵石。 守城人见余相皖和叶枕安,不由多看了两眼,不是因为两人难得一见的绝色容颜,而是潜意识里那点莫名的熟悉感。 察觉到目光,余相皖回头看去,疑惑道。 “这位道友可是识得我?” 守城男子见余相皖问及,这才回神,态度谦卑,讪笑着回道。 “观两位道友面相,觉得有些眼熟,这才多看了两眼,失礼了。” 余相皖看着眼前约摸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翻遍了记忆也没找出这么一个人来。 “这是万年前在扶风宗与大师兄争论的那个云上宗弟子。” 余相皖听着叶枕安的话,不由一愣,刻意被自己遗忘的记忆被猝不及防的提起,心中蓦地一阵悲凉。 他的记忆中是没有这么一个人的,他记忆中与大师兄争论的云上宗弟子,无论是哪一个,都与眼前这个满脸沧桑的守城人对应不起来。 在记忆中,他们都还是风华正茂的少年。 于他而言,不过是他与叶枕安无意落入思过崖崖底月余,可现实世界却已过万年。 “走吧,师兄。” 他的声音低沉,他不想去回忆万年前的一切。 叶枕安见余相皖不想去提及,也不多言。 修士寿命有限,万年前的云上宗弟子,能安然活到现在的,最低也是炼虚期了。 这鬼皇也不知是何实力,竟然让炼虚期的修士自愿守城。 俩人入了城,耳目一新,城中与城外的萧索轩然不同,热闹,繁华,赌坊花楼数不胜数,各类修士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余相皖和叶枕安随意找了一间客栈,便将所有喧嚣隔绝在外。 第140章 自请为质 此时六号审讯室中缓缓走出一个颀长的身影。 慢条斯理的用锦帕擦着手上的血迹,口吻随意。 “三弟又何必动怒,左右不过一个和亲的质子罢了。” 说着将手上的锦帕丢在地上,抬眸戏谑的看着百里暮景,声音平和又危险。 “还是说,三弟心疼了?” 百里暮景看见来人神色一顿,随即收敛起全身的戾气道。 “大哥想多了。” 百里煊邺见百里暮景这副模样,顿觉无趣,抬步便往外走去,路过五号刑讯室时看了一下余相皖和叶枕安,眼中神色玩味。 余相皖:“……?” 早知道昨日进来时便让那些人将审讯时那种隔光隔音的阵法打开了,平白看了这人恶心。 不过瞧这夜郎城少城主方才担心的模样,也不像外界传的那般不喜逄映雪。 百里暮景并未注意到其他人,满心满眼只有地上一身血色的少女,见人都走了,这才上前温柔地将逄映雪抱起来。 “映雪。” 逄映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任由百里暮景动作,虽然虚弱得骨头缝都在疼,但神色却微微欣喜,像是对镜练了无数次一般,多一分过媚,少一分过淡。 她看着百里暮景的眼中盛满了星光,配上苍白的面容,显得更加楚楚可怜,格外引人怜惜。 声音温柔又充满爱恋的柔柔道。 “阿暮哥哥。” 百里暮景听见少女虚弱清甜的声音,心下越发愧疚。 是他没护好她。 手下的动作更加轻柔,生怕碰疼了怀中人似的。 直到百里暮景抱着逄映雪从余相皖面前走过时。 逄映雪才抬起眼眸看了余相皖一眼,很随意的一眼,就像看草木一般稀松平常。 没人看见她敛下眼眸时一闪而过的亮光。 看见离去的两人,余相皖还久久回不过来神。 叶枕安不知何时站在了余相皖身旁。 “这应当就是被明度城送来和亲的十七小姐了。” 余相皖闻言讷讷地点了点头,心中却惊骇不已。 刚刚逄映雪路过时,他压根没感受到任何修士该有的气息。 “没想到这十七小姐居然是凡人。” 叶枕安见余相皖对此事感兴趣,这才娓娓道。 “明度城城主一生露水情缘无数,平生只看重利益。这十七小姐便是他在凡间时留下的,凡人体弱,生下她之后她母亲便仙逝了。” “如今明度城少城主未立,他所有儿女都有竞选资格,而这逄映雪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名唤逄豫年。” “听闻他们兄妹二人自小相依为命,过得水深火热,逄豫年五岁时才被接回来,原本此次应当是送逄豫年过来和亲当质子的。” “是逄映雪私下去求明度城城主,自请为质。” 余相皖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些事,想到适才逄映雪柔柔弱弱的模样,不由道。 “逄豫年就这么让他妹妹过来了?” 说得好听是做质子,但谁不知道此番前来,意在羞辱,九死无生? 叶枕安声音淡淡,并无任何情绪。 “他的想法不重要。” 余相皖一哂,是啊,他自己实力浅薄,又摊上了那么个万事利为先的父亲,根本没有他说话的余地。 逄豫年好歹是修士,到底比他妹妹有用些,而且送女儿和亲,总比送儿子和亲好听得多。 又在牢中待了几日,这才有人前来,这人并不是前几日将他们关进来的人。 他一句话不说直接便将他们两人放了出去。 余相皖不解。 “这位道友,这是放我们离开了吗?” 那修士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毫无感情,硬邦邦的道。 “不,失窃的八阶往生花还未寻到,烦请二位继续待在城主府。” 得,换一个地方软禁呗? 不过关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给他们换地方了? 还是换在这么一个正常的地方? 余相皖看着将他们二人带到小屋便准备转身离开的男修,问道。 “不知为何城主府会认为那八阶往生花是我们拿的呢?” 那男修闻言皱眉,不欲与余相皖他们口舌纠缠。 “不是你们一直在打听八阶往生花吗?你们才来几日往生花便丢了,不是你们是谁?” 说罢也不待余相皖反驳,一个闪身便消失在原地。 余相皖无语凝噎,打听往生花的人多了去了,这借口可真敷衍。 知道城主府不会拿他们怎样,而且他和叶枕安想要逃出去还是挺简单的。 毕竟自思过崖他和叶枕安失踪,他师尊便给了他们一人一个天阶传送卷轴,其中还注入了师尊亲自打下的护印。 有师尊给的传送卷轴,平常人根本拦不住他们,除非那人修为到了合道。 留下来也是想看看这城主府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将他们二人扣下却又不无无礼之处,究竟是想将谁诱出来? 翌日,山黛远,露初曦。 知只要不出城主府,便无人会拦着他们。 余相皖和叶枕安便在城主府中漫无目的的晃荡,不知走到了何处,只见前方一小片茂密的杂草,随意被几米宽的一个圆台框着。 本来余相皖都走了,随即脑中一闪,又不确定的退步回来看了看。 不是?你说城主府唯一一株往生花失窃了,你好歹把剩下的藏好啊? 就这么大喇喇的摆出来是怎么个事儿? 叶枕安对灵植并不熟悉,看着余相皖明明都走了,又不可置信的倒回来看着那一片杂乱无章的草,不由疑惑。 “长宁,是有什么发现吗?” 余相皖闻言一噎,发现了上百株八阶往生花算吗? 是的,圆台之上草挤着草,茁壮生长的玩意儿就是往生花。 “这些都是往生花。” 听见余相皖的话,叶枕安这才又仔细地看了那些杂草一眼,眼中颇为嫌弃。 这往生花长得实在是太掉价了。 你就是把它丢在路边,都不会有人联想到它是有市无价的八阶往生花。 丹修和医修除外。 “两位道友可是喜欢?” 乍然听见身旁响起的声音,余相皖心中被吓得一激灵。 回头看去,只见一个儒雅的少年站在一旁,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 他眉目爽朗,看着那片长势旺盛的往生花。 叶枕安在来人一出现时便将人认出来了,并不言语。 余相皖毫无心理负担的点了点头,语气清冷随意。 “道友能割爱?” 能在这铁桶似的城主府来去自如的,想必就是百里城主最宠爱的小儿子百里鹤尘了。 他并不觉得这百里小公子舍得,也不觉得他能做主。 况且他们素不相识,怎会一来就张口送这种价值连城的礼物? 百里鹤尘闻言却是朗朗笑开。 “你倒是有趣。” 随即手下灵力一转,护着那往生花的阵法开启,百里鹤尘取出两株往生花,随意的用灵力托着丢在余相皖和叶枕安身前。 也不与余相皖虚与委蛇,直接道。 “相皖道友不必猜了,我送与你这往生花并无其他目的,只是报恩,如此而已。” 第141章 投灵渊,再见鱼回 报恩? 他们于他何恩之有? 叶枕安闻言却是毫无异色的将面前的八阶往生花收入储物戒中。 余相皖见叶枕安的模样,就猜到叶枕安一定是在这百里小公子刚出现时便认出他来了。 而他所说的报恩,估计只有无尽海域那一遭,这百里小公子应当也是当初在那无形牢笼中的其中一位。 虽然他不记得了,但送到眼前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如此那便多谢百里小公子了。” 百里鹤尘见余相皖收得那么爽利,不由有些愕然。 他知道叶枕安一开始就认出他了,可余相皖从始至终好像都没想起来他这么个人啊? 不过这也正合他意,往生花他多的是,但救命之恩该还还得还,只是送了两株花便将这因果消了,值得。 想到什么,又取出一株八阶往生花递给余相皖。 “我记得当时还有一位道友与你们一同破了那抽魂阵,想来你们是旧识,这谢礼便请相皖道友帮忙转交了。” 余相皖坦然收下,过个手的事,不麻烦。 只不过没想到这百里小公子受宠之事比外界传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八阶往生花竟然也能随意取用,想来整个夜郎城除了城主便只有眼前这一位了。 余相皖从善如流的道。 “定不负百里小公子所托。” 百里鹤尘道完谢便离开了。 余相皖看着百里鹤尘远去的背影,眼中再无一点儿喜意。 看来他们得离开了。 若说之前还有些好奇,那现在是半点也无了。 无论这城主府的人是想将谁引诱出来,都不关他们的事,但利用他们不行。 他们可不想间接害人。 百里鹤尘原本都离开了,忽地想起来余相皖和叶枕安是被他那个好二哥坑进来的。 于是又回头略带歉意的道。 “两位道友,此次你们被抓进府中,是我二哥知道你们救了我,故意的。” “抱歉。” 余相皖:“?” 不是?这么大费周章的将他们捉过来,还以为是准备让他们引出什么大人物呢? 猜想了千百种原因,万万没想到仅仅只是兄弟阋墙。 不过他们二人只顶着一个救命恩人的头衔,困住他们是能对百里鹤尘造成什么危害吗? 难不成百里煊邺是想让百里鹤尘看着救命恩人因他落难,然后良心过不去? 难道他和叶枕安的命很剑吗? 百里鹤尘看着余相皖一脸菜色,也知道无论是谁平白遭受无妄之灾都会心下不虞,于是又递了两个储物袋给余相皖和叶枕安。 “赔罪之礼,万望莫怪。” 看着满满一储物袋的上品灵石,余相皖有些不平的心倏地宁静了下来,嘴角漾开一抹温和的笑容。 “无碍。” 随即又道。 “那我们现在可以离开城主府了吗?” 百里鹤尘点了点头,此次虽然不知道二哥又抽什么风,但放个人还是不成问题的。 “自是可以,二位道友请便。” 本来前两日他吩咐手下将人从牢中捞出来时便准备让人放他们二人离去的。 但当时自己在忙,只来得及给手下说将他们二人从牢中放出来,就急忙出去了。 又想着报恩之事,便一直耽搁到了现在。 他并不知道因为自己匆忙的丢下一句话,导致自己手下也误会了他的用意,只以为是想换一个地方软禁余相皖和叶枕安二人。 余相皖和叶枕安一路畅通无阻的离开了城主府。 因为知道温南新也在夜郎古国,所以两人并未急着离开。 余相皖传了讯息给温南新,知他在明度城。 于是和叶枕安这么一合计,便往明度城去了。 毕竟在哪儿历练对他们来说都一样。 走到一处喧嚣地,两人这才停下。 看着下方泾渭分明的两处地方,一平地黄土,空无一物。一青山绿水,笙箫耸立。 一静一动,一平一立,迥然不同。 余相皖和叶枕安随后找了一间客栈,向店小二打听道。 “道友,不知为何这城池之外是另一番景象?” 店小二闻言便知他俩是从外地来的,叹了一口气这才道。 “原本那边百里处有一小镇,名唤晴阳,谁知前不久夜郎突袭开战,便被夷为平地了。” 余相皖听此,又看向远处那平脊的地域。 按理说晴阳池被明度城其他城池围在其中,且向来籍籍无名,一直中规中矩的。 夜郎城怎会舍近求远选择铤而走险从内部攻打呢? 就不怕有来无回吗? 除非,晴阳池与明度城其他地方皆有不同。 如今六城争夺资源,莫非那儿有其他城池垂涎不已的资源? 余相皖甩了甩脑袋中的想法。 无论晴阳池有什么东西,如今都变为一履平地了,多思无益。 霜打芭蕉,雨雪落叶。 一晃三日转眼逝,是夜,天空只余寥寥几颗暗星。 余相皖和叶枕安准备去探探投灵渊。 投灵渊顾名思义便是但凡魂灵经过,即使只有一息,也会留下影像,且状似深渊。 温南新传来的讯息中提到,他便是在投灵渊。 投灵渊仅在夜间开启一条通道,只有缘人得寻,故而神秘莫测。 余相皖和叶枕安一道前往,不过两个时辰便到了目的地附近。 放眼望去,尽是荒芜凄凄。 才寻不久,谁知大雾忽起,再回头,身边哪还有半点人影? 两人猝不及防被无数雾气分散。 置身黑暗,余相皖不由皱眉,才取出夜明珠,便见眼前猛然出现了一个人,衣衫褴褛,脑袋被斜斜削去了半个。 距离之近让余相皖觉得那从头颅之中汩汩冒出的脑浆和鲜血都要溅到他身上了。 余相皖呼吸一滞,看着近在咫尺,空荡荡血肉模糊的眼眶,大脑开启自我保护模式,直接宕机。 失声了两秒,突地一声尖叫划破夜空。 “啊!!” “鬼啊!!” 余相皖一拳将面前的鬼打开,随即一个弹射离他百丈之远。 刚刚打到那鬼时,他甚至看见那鬼被他打飞出去时晃荡出来的半颗眼球和无数红白混合物。 他头也不回,也不管看不看得见路,埋头就是跑。 无论在哪儿,总比看见那鬼强。 不知跑了多久,余相皖才停下来,想着刚才那一幕还浑身打冷颤。 主要是那鬼出现得悄无声息,他怕打不过,不然直接让他再也不能出来吓人。 余相皖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还没来得及深思,连气都还没喘匀,便听见身后一道大笑。 “哈哈哈,你跑什么?” 听见这突兀出现的嘲笑声,余相皖打了一个哆嗦。 回头看去,只见一个熟悉的玉面书生在离他不远处捧腹笑得直不起腰。 第142章 搭条线,有缘人 鱼回? 余相皖静下心来,面无表情的看着不远处的鱼回,他知道刚刚脑中那一闪而逝的是什么了。 等鱼回笑够了之后,余相皖也不理他,自顾自便要继续寻找叶枕安和那投灵渊通道。 真不知道这鬼怎会这般无聊,几年前在迷惘森林便吓了他一回,如今又这般捉弄他。 鱼回见人要走,这才收起笑容小跑过来,对余相皖道。 “慕白小道友这是准备去往何处啊?” 余相皖不欲与这三番两次捉弄自己的人多言。 “关你何事。” 鱼回见他生气,这才正色道。 “相皖小道友是准备去寻那投灵渊入口吗?” “关你何事。” 余相皖面无表情的继续复述。 说完才一怔,不对,鱼回怎么知道他本名的? 鱼回见余相皖这副恍惚模样,眉眼一挑,朗朗笑开。 余相皖看着鱼回:“你调查我?” 鱼回也不正面回答,一派坦荡君子的模样,两手一摊。 “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调查呢?” “这叫打听。” 余相皖闻言心头一梗,早知道当初就不说那些话膈应鱼回了,现在好了,被他学了去,直接一个反膈应。 “你又不是读书人……” 余相皖小声嘟囔了一句。 鱼回却是听见了, “我可真是读书人,只不过后来修了鬼道而已。” 余相皖:“……” 回头打量了一眼身旁的人,衣冠楚楚,玉面临风,手中拿着一把雪白的折扇,那书生气像是从小刻在骨子里的一般,一举一动都很是自然,想让人忽视都难。 他不变成鬼样吓唬人的时候还是挺正常的。 “那个,大叔,你是离家出走了吗?” 鱼回闻言一愣,疑惑的看向余相皖,什么离家出走? 这么想他也便这么问了。 “什么离家出走?” 余相皖勾唇一笑,精致如画的眉眼戏谑的看向鱼回。 “迷惘森林不是大叔你的家吗?” 鱼回这才想起当初自己逗弄余相皖时瞎掰乱扯的话,不过他并未觉得有任何被拆穿的不好意思,反而道。 “天下之大,何处不为家?何处不是家?” 余相皖再一次被鱼回的厚脸皮惊到了,讶然道。 “这投灵渊也是你家?” 鱼回坦荡荡。 “那是自然。” 余相皖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他发现无论他怎么走都身处一片迷雾之中,不由看向一旁一直跟在他身旁的鱼回。 “大叔,这不是你家吗?可否带我去找我的同伴?” 鱼回修为比他高,而且看他这个鬼除了爱吓他之外并无其他可疑的地方,不然若他有歹心,自己早就玩完了。 “你说的可是一袭红衣的小叶道友?” 鱼回闻言将手中的扇子啪的一收,颇有些清韵翩然。 余相皖听见鱼回话语中的意思,知他识得叶枕安,也不奇怪,毕竟都能打听到他,没道理会漏了经常与他一起的叶枕安,于是点了点头,答道。 “是。” 鱼回扇子一指,余相皖疑惑的看向自己另一侧,循着他扇子指的方向看去,一片漆黑,除了浓浓的白雾,什么也看不见。 于是不解的看向鱼回。 鱼回微微一笑。 “刚刚你路过这里第二圈的时候与你擦身而过了。” 余相皖:“……” 合着鱼回全程搁一旁看他带着他鬼打墙? 莫名有些心梗。 若没记错,这已经是他今日第五次打圈儿了。 而按鱼回的说法,他第二次与叶枕安擦身而过之时,是在半个时辰前。 余相皖都被这鬼大叔磨得没脾气了。 “那我师兄现在人呢?” 鱼回倒也不隐瞒他。 “与你擦身而过他便去了投灵渊。” 余相皖有些惊讶,师兄找到去投灵渊的通道了? 那通道应该就是在这附近了。 余相皖回头看去,除了雾气便是雾气。 看来这雾气有隔绝灵力气息的作用,不然以他木灵体的亲和力,方才与叶枕安擦肩而过的瞬间应当能察觉到他的存在才是。 摸清楚鱼回的脾性,余相皖本着不问白不问的原则,开口道。 “大叔,你可能看见那投灵渊通道是在何处?” 鱼回讶于余相皖对他的态度转变之快。 不过还是答道。 “自己寻摸吧。” “毕竟有缘人自会得见。” 余相皖还是第一次惊叹于鱼回的迂腐,不由道。 “我寻到了你,而你又恰好知道投灵渊通道所在之处。” “你从中间搭个线,那我和它不就有缘了吗?” 鱼回惊骇于余相皖的鬼才逻辑,嘴角挂着一丝僵硬。 “按你这个逻辑,那岂不是天下万物只要你能找个中间人,那你都是有缘人了?” 余相皖闻言点了点头,硬要这么说的话,那也没错,毕竟谁也没规定这有缘人不能借助外物达到‘有缘’。 这次轮到鱼回默然了。 虽然那通道所在之处一直在变化,他也能预测下一次通道出现之地。 但能不能进去还得看余相皖自己。 主要是,他看不惯别人不劳而获的模样,容易心里不平衡。 见鱼回不搭理他,余相皖知自己想借助‘中间人’的想法泡汤了,于是也不多言,埋头就是找。 他还就非不信这个邪了。 直到一个时辰后,余相皖都有些怀疑自己的运气了。 那通道难道就那么变化莫测吗? 鱼回只在一旁安静看着余相皖拧眉深思,也不打扰他。 良久,余相皖这才蓦然抬头,看着被雾气笼罩的天空。 从他一进入此处,便像与世隔绝了一般,除了迷雾还是迷雾。 可是,除了迷雾还有一个很容易忽略的东西。 那便是无边无尽的黑暗。 抬头不见月,不见天,身处迷雾很容易让人忽略这一点。 但他分明记得进入此地前天空分明是有几颗黯淡的星星的。 或许这就是叶枕安比他先找到通道的原因,叶枕安过目不忘且细心。 难怪。 余相皖眼中渐渐泛上点点亮意。 召出破茧,踏雾而起。 漫天黑夜之中,一袭青衣的精致少年破雾而出。 他立于天地之间,如诗似画,清冷绝尘。 直到出来,余相皖才回头看向下方,什么也看不见。 果然,那雾气不仅可以隔绝气息,还能造成一种仍旧身处天地的假象。 实则只要进去,便与被纱蒙眼无异,当习惯了黑暗,便很难跳出潜移默化的思想误区。 余相皖立于空中,慢慢的放出自己的木灵气融于风中。 细细感应着空中一切细微的变化。 若他没猜错,那通道应当是在空中。 第143章 预测未来,趋吉避凶 良久,余相皖才睁开那清澈如明泉般的双眸,眼底深处划过一抹笑意。 不枉他费了那么多灵力。 他猜的不错,那通道果然是在空中。 余相皖循着先前探寻到的那抹细微的灵力波动,足尖一点,踏风掠过去。 壁立千仞,余相皖停在一处幽暗寂静之空,周围仍旧一片漆黑,地面白雾弥漫。 他立在空中,眼前并无任何实物,瞧着与他处并无二致。 余相皖将灵气尽数蓄在白皙莹润的指尖,对着方才感应到的那处地方掐了一个诀,将馥郁的木灵力输过去。 鱼回在不远处的地面,手中那柄扇子不知何时被他别到了腰间,负手而立,隐在茫茫白雾之中看着天地间正在施法的那一抹雪白。 眼中神色怡然。 余相皖感应不到鱼回的目光,但不用想也知道鱼回肯定能透过那雾气看见他。 他并不理会周遭的一切,只一心加大手中灵力的输出。 不知补了多少次回灵丹,眼前空无一物的半空突然出现了一小方拳头大的亮色。 像是被无形的火焰烧了一个洞的巨大纸张一般,里面渐渐露出无限的亮意。 余相皖见通道被打开,掐了一个收灵诀,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不过须臾,只见万籁俱寂的群山无数枯败的树叶蓦地飞起。 在空中旋转飞舞,翩然围着余相皖打着旋儿。 而这些土黄色一碰就碎的枯叶渐渐一点一点变得翠绿,直至整片叶子重新焕发生机,透着盈盈绿色。 杂乱而有序的在半空中铺就一层层天梯,像一道绿色的绸带直直划破黑夜。 成为这浩瀚墨色中独一无二的一抹异色。 余相皖见此即使再淡定也忍不住愕然。 回头看向不知何时悄然站在他身旁的鱼回,有些难以置信。 他确定自己刚才仅仅只是用灵力打开通道,并没有释放任何生机之力出来。 “你确定这投灵渊真的是有缘人才能寻得吗?” 鱼回负手看着余相皖:“那是自然。” 余相皖有些怀疑鱼回眼神不大好,难不成眼前这大喇喇的玩意儿他看不见? “这么大的动静,这么亮的绿光,你确定不是一人找到,万人皆是有缘人吗?” 鱼回转过头去,手中不知何时又出现了那把风流恣意的白色折扇。 “那是自然。” 余相皖突地想到了什么。 飞身退出几米,眼前倏然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见,哪还有半点绿意? 就连鱼回的踪影都消失不见。 与刚才像是两方天地一般。 余相皖:“……” 这还真是有缘人才能寻得啊,里面即使天塌了,外面也没有丝毫波动,只有特定之人站在特定位置才能看见那奇异景象。 余相皖默默回到刚才的位置,也不看鱼回了。 直到看着天地间最后一片绿叶落在天梯之上,这才迈步走上去。 天地渺渺悬悬,只见半空中一道突兀出现的翠绿色长阶延伸到天际,上面一个眉眼如画的少年提着衣摆往上走。 一个时辰后,余相皖终于走到了尽头,而原本下方还可见的万山早已不见踪迹。 绿叶天梯之上是一扇枯木造就的门,万千枯木细碎破败,虚虚掩掩。 这枯木门似轻轻一碰便会不堪重负轰然而倒一般。 余相皖洁白似月的手指才轻轻碰到枯木门,便听见耳畔响起一道悠悠的声音。 “你确定要进去吗?” 余相皖手下一顿,看着鱼回不明所以。 “世人只知投灵渊有缘人得寻,可还有一件事世人不知。” 鱼回说罢,手下一转,只见他手中那把空白折扇上忽地出现了一幅画。 似彩色晕染一般,栩栩如生。 余相皖惊愕的看着这把另有玄机的折扇。 这是?预知吗? 画中一袭白衣精致似瑶华的少年浑身染血的瘫倒在地,而远处是红衣绝尘的叶枕安,深陷泥潭,面目痛苦。 这画面中只他与叶枕安,再无第三人存在。 “大叔这是何意?” 鱼回将折扇一收,只见上面的彩色迅速褪去,重新变成一片雪白。 他看着余相皖道。 “如你所见,此扇名为洞澈观火扇,可预测未来发生的事。” 至于他想探查谁,自然是随自己心意而动。 心中想的是谁,便可预测谁的未来。 鱼回看向余相皖身前的枯木门,继续道。 “而这扇枯木门,实则有两色,一荣一枯,当你到达此处看见枯色时,便注定了此行注定难如你意。” 余相皖自然也知道这洞澈观火扇,修仙界十大奇宝之一,却不知这投灵渊通道竟然有两色,可预设吉凶。 他蓦地想到初见鱼回之时,鱼回手中也拿着这把雪白的折扇。 只不过当时他和叶枕安谁也没想到会有人将十大奇宝之一的洞澈观火扇随意拿在手上。 此扇择主极为严苛,非心思纯净之人不可得。 纵使你有半点瑕疵,若想强行认主,它也会直接消散于眼前,等它再次出现便不知是在何时何地了。 因其极难认主,故而历来修仙界自动将洞澈观火扇归于十大奇宝最末。 没人想到这东西会落到一介鬼修手上,现在外界可是默认这洞澈观火扇还未被认主的。 若世人得知它被认了主,恐怕修仙界又会引起一番动荡了。 毕竟能预知未来趋吉避凶的宝物,世间仅此一个。 “大叔,你是说我进去会死吗?” 鱼回看着余相皖,并无其他多余的表情,轻微的点了点头。 余相皖手指与枯木门只一毫之隔,他手指微屈,似在犹豫。 不过一瞬,余相皖抬起头来,眼中明媚,似清月生辉。 手指轻轻一触,那枯木门顷刻间化为细碎的残屑拂过余相皖的脸颊,接着纷纷扬扬似尘埃般飘散在天地间。 “大叔,多谢你的好意。” “但是我不怕。” 余相皖一脚踏进只剩一个枯木门框的空荡地域。 他回眸看着鱼回,容色比天清远,眼中是熠熠星光。 “我师兄还在里面。” “更何况,修仙者自决定修仙之日起,便是逆天而行。” “凡人寿命不过数载,而今我修至金丹,至少可活五百年,我连运命都改了,又何惧这洞澈观火扇预测的不知真假的未来?” 鱼回一手拿着洞澈观火扇,看着余相皖。 “以往也有人如你一般不信,但它所预测的所有,皆是发生了的。” 余相皖眉眼清和,语气平静。 “即使是真的,那又如何?” “未到最后一刻,未必不可改。” 余相皖说完,径直走进去,只见原本浩渺的高空,在他迈步的那一瞬间化为实地。 身后的枯木门框瞬间消失不见。 鱼回听见余相皖清和透彻悠然远去的声音,不由失笑。 还真是顽固呢。 非得吃了亏,受了苦,才知有时可预知未来也并不全然是坏事。 第144章 你的眼睛很好看 风清星疏,草色氤氲松软,放眼望去像一汪巨大的草海。 外面分明冬已至,投灵渊中却绿色如茵。 余相皖不敢贴着草色,怕里面会突然窜出什么不明生物。 于是御剑低飞。 半年多以前便听桑榆说要来投灵渊,也不知桑榆在不在此地,还有温南新,虽说他传讯说在投灵渊,但或许他并未找到投灵渊入口呢? 这投灵渊应当不如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希望温南新不在。 如此也少一份危险。 不过几个时辰,余相皖终于在一处地方看见了叶枕安。 他身旁还站着一个人。 待走近了些,余相皖才看清那人全貌。 是温南新。 不是?这投灵渊有缘人这么烂大街的吗? “师兄。” “南新师兄。” 余相皖走上前。 叶枕安上下扫了余相皖一眼,见他没受伤这才收回目光,轻轻点了点头,声音平和。 “长宁。” 温南新没想到他们三人这么有缘,三番两次的遇见,他眉目疏朗,却仍旧有些内敛。 “相皖小师弟。” 余相皖从兰花戒中将百里鹤尘托他交给温南新的八阶往生花取出,递给温南新。 “南新师兄,这是夜郎城小公子百里鹤尘答谢你救命之恩的赠礼。” 温南新早在之前偶遇叶枕安时便听叶枕安提了一嘴。 如今见真有礼物,反倒有些不知所措,他没想到当初只是自救,却偶然也救了他人。 而且还因此被人记得。 他心中有些温暖忐忑,但很是开心。 他以为以他这普通的资质和普通的容貌,永远是沦为旁人陪衬的。 没想到会有人记得他。 “谢谢。” 余相皖闻言有些好笑,明明是温南新该得的,却如此小心翼翼。 见温南新小心珍重的将往生花收入玉盒。 眼中似闪着明媚煦和的春光一般,从内渗出来点点亮光。 余相皖第一次发现温南新竟然拥有这样一双好看的眸子。 “南新师兄,我才发现你的眼睛很是好看。” 鲜活又灵气。 湿漉漉黑泱泱的,像是初生小动物的眼眸,清澈纯洁。 温南新见余相皖这么夸他,脸上又不由自主的染上点点赧红,忙低下眸子。 声音都有些结巴,喃喃道。 “谢谢。” 叶枕安听余相皖夸温南新,也回头看了一眼,恰好温南新垂眸,什么也没看见。 不过他怎么记得温南新的眼眸似乎与他这个人一般,平平无奇? 莫非一人外在的气质会掩过其他瑕美之处? 叶枕安回头,不再去探寻温南新的眼睛是否真的如余相皖说的那般好看。 或许每个人的审美不一样吧。 三人一同寻了半月之久,所过之处除了无边无际的草海,空无一物。 余相皖初始还以为鱼回会随他一起进来,可半月过去了,此处除了他们三人,再无旁影。 还有桑榆,他们几人之中,若说有谁执着于投灵渊,便只有桑榆了。 “南新师兄,你可知桑道友是在何处?” 温南新见余相皖问他,想到什么,心中也不免有些担心。 “不知。” “我早在入这投灵渊之时便与桑道友传过讯,但无一例外,皆未有回音。” 余相皖闻言黛眉微拧,温南新早在他与叶枕安之前进入投灵渊。 可那时他们虽身处两界,但玉牌分明是可以正常传讯的,并不受这投灵渊的影响。 且鱼回那洞澈观火扇中显示的投灵渊之中,分明有一处沼泽地。 那沼泽地是在何处? “或许投灵渊还有下一层。” 而他们现在所在只不过是表面浅显易见的第一层。 “或许投灵渊另有入口。” 余相皖与叶枕安异口同声,两人互相对视一眼。 温南新见两人如此默契,有些讶然。 “两位小师弟何出此言?” 余相皖并未打算将鱼回拥有洞澈观火扇之事说出来,只道。 “外界传闻投灵渊神秘莫测,但历来找寻投灵渊的修士不在少数,虽说有缘人得寻,可那么多人,万万年间,不可能没人寻到。” “所以我猜测,但凡是进入此界之人,或许并未活着出去。” 还有一种可能,便是出去之时被抹去了关于投灵渊的部分记忆。 余相皖抬眸扫视了一眼四周广袤无垠的绿海,继续道。 “而此处我们寻了半月之久,并无危险,也未见他人,足以见得此处只是第一层,目的就是将我们困在此处。” 温南新略一思索,便将这些日的蹊跷之处想通了。 知晓余相皖所言非虚。 回头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叶枕安。 “枕安师弟也是如此想的吗?” 叶枕安摇了摇头,也不答,只轻声开口反问道。 “投灵渊之所以叫投灵渊,是因为什么?” 余相皖和温南新闻言皆是默言,叶枕安还是一如既往的心细如发。 投灵渊之所以叫投灵渊,是因为凡是逝去的魂灵,只要途经此处,皆会留下投影。 而叶枕安之所以一开始并未点破,想来也是在验证此处究竟是不是投灵渊。 他们此行,确实未见到任何人,故而这当是投灵渊,但绝不是投灵渊核心。 “若没猜错,如今我们出不去了。” 余相皖抬眸看向蔚蓝的天空,手中释放出丝丝缕缕的木灵气。 只见那木灵气融于气中四散开来,飘向各处。 片刻后,余相皖收起灵气。 果然,一点儿通道裂缝都感应不到了。 为今之计,便是继续寻找下一层,直至寻到投灵渊核心,出去的通道许是在那儿。 余相皖想到鱼回那洞澈观火扇中定格的画面,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 那画面中只他和叶枕安俩人,可现在多了一个温南新。 若他所料不错,桑榆或许早就在投灵渊接近核心处了。 那洞澈观火扇会预知错吗? “长宁可是在想何事?” 乍然听见叶枕安的声音,余相皖才回神,摇了摇头。 “没什么,我们去寻这投灵渊第二层所在吧。” 也不知这投灵渊究竟有几层。 叶枕安见余相皖不想多说,点了点头,也不多问。 六个月后,投灵渊。 湛蓝清澈的天空突然掉下几道身影。 直到快落到地面,余相皖才轻车熟路的用灵力稳住身形,缓缓降落。 叶枕安和温南新也是如此,显然已是习以为常。 余相皖看着底下的各类生物魂灵,这是第六层了。 第145章 院中昏迷,替身 直至走到第六层,他们才看见魂灵。 这里除了动物便是普通百姓逝去之后的灵魂。 人死如灯灭,他们不会保留生前的记忆,但会截取他们一生之中最难以忘怀的一件事重复动作,日复日,年复年,不知疲倦。 而生前无欲无求,没有执念的少部分鬼魂,则是一脸呆滞的半透明状,漫无目的的四处游荡。 余相皖看着来来往往的鬼魂,并无动作。 这些鬼魂基本都保持着生前逝去时的模样,故而不怎么吓人。 温南新看着那些无意识的鬼魂,上前一步道。 “还是分开行动?” 余相皖又打量了一下四周,这才出声制住温南新往外迈的步子。 “南新师兄可觉得此处有古怪?” 温南新步子一顿,不明所以的看向余相皖,又看了看那些鬼魂,并未察觉到任何不妥。 “小师弟何出此言?” 叶枕安也看向余相皖。 余相皖沉吟片刻,这才道。 “前面五层,除了我们三人并无任何活物。直到这第六层,魂灵激增。” 叶枕安闻言也明白了余相皖话中的顾虑。 “你是说故意有人将这些魂灵引到这第六层?” 余相皖点了点头,继续道。 “若非如此,仅凭这些毫无意识的魂灵,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穿过前面五层,无一例外的汇聚在这第六层?” 投灵渊于逝去的魂灵来说,是自然吸引而来,他们无需去寻通道。 不像修士,若想寻这投灵渊,还得费尽心思。 这些凡尘魂魄要想转世投胎,需得入投灵渊洗去记忆,直至如同一张白纸,才会再次被鬼差勾去入轮回。 但按理说入了投灵渊,涤灵便开始了,不可能全部汇于一处。 如此,便是有人刻意引导安排。 温南新一脸凝重,叶枕安则是一如既往的平淡。 “如此看来,我们暂时应该并无危险。” 余相皖点了点头,这才对温南新和叶枕安道。 “嗯,分开行动,万事小心。” 三人散开,朝三个相反的方向行去,没入众多鬼魂之中,很快消失不见。 他们尝试过,在这投灵渊之中仍旧可以正常通讯。 若一方有情况,也能以最快的速度赶往。 夜色沉沉,月光浮浮,余相皖行至一处院落,站在院外看着月色,心中默默倒数。 在他数到最后一个数时。 “嘭”的一声,屋中一个老嬷嬷跌跌撞撞的跑出来跌倒在地,身后拖着长长的暗红色血痕,似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她身体颤抖,眼中布满祈求和绝望,枯树皮般的脸上尽是泪珠。 嘴中喑哑着发出悲痛的“嗬嗬”声,好似在哀求着什么。 余相皖不知这是第几次见这满头华发的老嬷嬷从屋中冲出来了。 一开始他以为她身后的血迹是她的,可仔细观察才发现。 那哪是她的血啊,分明是用红色的动物血伪装的。 一般死去的鬼魂,生前死时什么样,死后的魂灵也是什么样。 压根不需要用旁物来伪装,就像鱼回一般,只要他想,他被削掉的那半个脑袋可以一直流血。 这老嬷嬷生前印象最深刻的最后一幕应当就是如今这样。 余相皖看着院中像是在看着谁的老嬷嬷。 她是在模仿谁吗? 亦或者是在模仿曾经的自己? 看着院中突然‘晕’过去的老嬷嬷,余相皖若有所思。 他走过去看着地上紧紧闭着眼睛的老嬷嬷,蹲下身,轻声开口道。 “老奶奶?” 这座院落他观察过了,要想去往投灵渊第七层,得从这里进去。 可投灵渊中自有规律,除非镇守的魂灵同意,否则那入口便会消失转移到其他地方。 这也是他们前面五层能轻易下来的原因,因没有魂灵镇守,所以一找到入口,他们便直接到了下一层。 这是他第一次出现在这老嬷嬷眼前,他已经传讯给叶枕安和温南新了。 相信要不了多久,他们便会赶来。 那老嬷嬷像是听不到一般,依旧紧紧闭着眼睛装晕。 余相皖无奈,只得等这老嬷嬷自己‘醒’过来。 按她往常的时间,大概还有一炷香,她会做出一副被人抱着的昏迷状飘进屋躺下,直至天明,周而复始。 那老嬷嬷不一会儿,果然如前几日余相皖所见那般。 原本趴在地上的人自然调整,身体弯曲,像是被无形的人拦腰抱起一般漂浮在空中。 正在余相皖看着她,以为她会与昨日一般飘进去时。 只见那老嬷嬷忽地睁开那双枯白的眼睛,直直盯着余相皖。 余相皖乍然被一鬼魂盯着,吓了一跳,声音都有些惊魂未定。 “老奶奶?” 老嬷嬷像是要将余相皖盯出一个洞来一般,她的身体从空中站起来,慢慢落在地上。 看着余相皖的眼睛格外炙热,倏然笑开,露出一口莹白惺忪的牙齿。 “嗬嗬……” 余相皖听不懂她说什么。 好在这老嬷嬷貌似也不需要他能听懂。 自顾自的伸出手来扶余相皖。 一个毫无灵力的鬼魂而已,余相皖若想对付她自是万般容易。 但他并未动作。 顺从的任由老嬷嬷摆动。 很快,余相皖突地被这老嬷嬷拦腰抱起。 虽然只是一个假动作,并没有真的触碰到他,但他大脑还是懵了一瞬。 正在她准备抱着余相皖进屋时,看着余相皖睁得大大的眼睛,脸色顿时垮了下来。 凶狠的看着怀中的余相皖。 余相皖:“……” 他知道这老嬷嬷那一眼是什么意思,毕竟这几日他也不是白观摩这老嬷嬷的。 这时候他应该是“昏迷”着的,所以眼睛不可能睁开。 余相皖心中拂了一口气,压制住自己想要挣脱的本能,闭上眼睛。 不过一个情景重现的替身罢了,他能演。 见余相皖闭上双眼,那老嬷嬷这才满意。 抱着余相皖往屋中走去。 接着把他轻轻放在床上,站在床边目光复杂的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余相皖。 一甩衣袖,叹了一口气,随即开始自然而然的打扫起地上的血迹,似做了千百遍一般。 片刻之后,一切恢复如初,再不见半点异常。 余相皖趁着老嬷嬷出去打扫的空隙,传讯给叶枕安和温南新,让他俩一切按照这老嬷嬷的要求来。 反正进了这屋,等天明之际,他们就可以直接前往投灵渊第七层了。 结果对就行,至于过程…… 过程不重要。 余相皖正安慰着自己,便听见院外传来一阵响声。 第146章 桑榆受伤 “嘭嘭嘭!” 听着外面的巨响,余相皖不由睁开眼睛看着外面。 这屋中门并未关,所以他一眼望过去,正好看见叶枕安和温南新被老嬷嬷提着扫帚打出去。 两人早有准备,一个飞身退出院子。 余相皖见此满头问号,据他所知,这老嬷嬷情景重现需要的演员挺多的。 怎么他才现身就自然而然的当上了“替身”,而叶枕安和温南新就不行? 眼看天色将明,余相皖起身走出去。 老嬷嬷看见余相皖,不赞同的看着他,嘴中继续发出嗬嗬嗬的怪异响声。 余相皖见这老嬷嬷对他的态度不似对叶枕安他们那么强硬,温声道。 “老奶奶,这两位是我请来的客人。” 老嬷嬷表情痛苦,眉毛拧做一团,似在思考余相皖话中的意思。 良久,就在余相皖以为他们只能采取下下策,取用这老嬷嬷的鬼血涂抹在身上进入下一层时。 她让开了。 叶枕安见她妥协,这才走进来。 温南新试探着迈出步子,见这老妪不再抗拒他们进入,这才放下心来。 余相皖也松了一口气。 能商量便好,虽这老嬷嬷只是一介鬼魂,但他也不想做出任何伤害她之事。 余相皖叶枕安和温南新三人才进屋,便见天光破晓,他们倏地直直落入第七层。 失重感传来,只看见那老嬷嬷焦急跑过来的身影。 来不及多想,不过转瞬之间,又是天空之上。 云层叠叠,罡风猎猎。 余相皖看着下方的一片漆黑,瞳孔骤缩。 黑沼泽? 是洞澈观火扇里面困住叶枕安的那片黑沼泽! 在快要落地之时,只见那无垠的沼泽深处猛然凝聚出一座桥梁。 余相皖叶枕安与温南新,正好齐齐落在上面。 砸出声响。 难不成投灵渊只有七层,而这第七层,便是出口,也是……那预知里面的死机? 叶枕安见余相皖自落地开始便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不由出声唤道。 “长宁?” 温南新也发现了余相皖的异常,抬头看过去。 余相皖见状起身,看着落地时沾染上的黑色脏污,施了一个清洁术。 掩下心中的不安,不露声色的回道。 “我没事,师兄不必忧心。” 抬眸望去,这无边沼泽地黑压压的,一片死寂。 数里外,在朝光照耀之处,半空中渐渐浮出一道百里城池般大的天堑来,凌驾在沼泽深渊之上,似凭空出现的海市蜃楼一般。 而上面,是与此地截然不同的景象。 无边的绿意,微风一吹,无边草海像是柔顺的波浪一边倒,漾出好看的波纹。 峭壁上粘附的也是绿色的草浪,只这深渊沼泽之下,是晨光触不到的黑暗。 原来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投灵渊。 投灵渊上,是无数被涤去记忆的魂灵,皆是一脸茫然的有序排队,直到走到一处巨大的草门前,顷刻间消失不见。 想来那巨大的草门之外便是这投灵渊出口了。 “出口!” 温南新看着那无数懵懂的鬼魂离开的地方,激动道。 说完才看着这无尽的黑沼泽地,神色不由暗淡下来。 两方相隔甚远,一上一下,且这投灵渊无论哪一层,飞到数米便禁灵了,想过去谈何容易。 于是看着半空中的投灵渊,有些气馁道。 “不过这该如何过去啊?” 叶枕安扫视四周,蓦地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在数十里处,身上的白衣尽数被污泥弄脏,若不细看,很容易将她与这沼泽地混为一体。 “长宁。” 余相皖听见叶枕安的声音,循着他的目光看去。 少女浑身污浊,手中紧紧握住那只竹木簪,却又不敢用全力,似怕将它折断。 她陷于沼泽之中,面色惨白,气息微弱,只时不时将灵力覆在竹木簪上,划开另一只手掌,以此保持清醒。 她一手握簪,一手鲜血淋漓,伤口深可见骨,鲜红的血液顺着手心落下,没入沼泽地,很快便被吞没,仅有少数不融于下。 他身前的那一小片沼泽地被晕染出丝丝血色,浮于表面,诡异又旖糜。 余相皖看着她那布满伤痕的手心,不由凝目。 是……桑榆。 温南新也看见了桑榆。 “是桑榆。” 温南新话落,脚下一踏,临着低空飞过去。 正想抱起桑榆,谁知桑榆并未看清来人,察觉到陌生气息,手下的簪子迅速一划。 径直朝着温南新的命门而去。 若不是桑榆身体虚弱,温南新又反应快,说不定此刻他已经殒命了。 见一击不成,桑榆又快速朝温南新刺去,抵住温南新的喉咙。 温南新眼疾手快的挡住,抓着桑榆还欲动作的手,忙表明身份。 “桑榆,是我。” 桑榆眼前模糊,就连刚刚那一击都是用尽全力。 见桑榆略显茫然的脸色,眼睛并无聚焦,知她并未看清,温南新又道。 “我是温南新。” 桑榆闻言这才骤然放松下来。 而温南新早在刚刚躲避桑榆的凌冽攻击时便落在了地上。 这沼泽地快要没过他的小腿了,感觉到地上的实处,不由对此处有了猜测。 “我带你过去。” 温南新才说完,便看见桑榆不知何时灵力不支晕了过去。 温南新弯身,将靠在沼泽桥上的桑榆抱起,运起灵力往回飞去。 不过一会儿,灵力便渐渐流失。 看着抱着桑榆的温南新,余相皖和叶枕安自然的让出一个空位出来。 温南新将桑榆放下,便靠在一边休息了。 没想到只是在这沼泽地飞行,所耗费的灵力竟然是外界的数倍。 余相皖上前,先给桑榆施了一个清洁术。 只见她斑驳的衣衫瞬间一片雪白。 脸上的脏污也不见,只手心的透骨伤痕清晰可见。 按桑榆失联的时间来看,她至少孤身一人在这沼泽地挣扎了数月之久。 余相皖蹲下身,从兰花戒中取出回灵丹和疗愈丹给桑榆服下。 看着桑榆的手沉思片刻,叹了一口气。 执起桑榆受伤的手,输送治愈灵气,桑榆身体中的暗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外伤余相皖只治愈了一半,随即取出灵药给她敷上。 真不知道桑榆这一年经历了什么,身体内里暗伤无数,尽是沉珂。 叶枕安早在余相皖对桑榆使用治愈之力时便不动声色的挡在了温南新面前,隔绝视线。 温南新不知叶枕安的小心思,只以为他是面冷心热关心他,于是将刚才的发现告诉他。 “小七师弟,这桥会沉,方才我去接桑道友时,发现她身下也是一座沼泽桥梁,只不过已经尽数沉入沼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