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天机云锦》 楔子 初春时节,天气乍暖还寒。 “半个时辰后穴道会自动解开,十九,少主就交给你了。” 十九透过层层藤蔓,看着眼前已经满身伤痕步履蹒跚的翠竹姑姑,双眼赤红,她想开口阻止,可任她心中如何呐喊着急,却口不能言,亦无法动弹。 翠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山洞口,不过须臾,十九就听到不远处密集的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然后有一人喊道:“在那边”,另一人则沉声命令“追”。 很快,十九就听到一道女子的尖叫声,她心中狠狠一颤,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外面那些嘈杂的声音慢慢的离她越来越远。 半个时辰后,十九缓缓动了一下手指,长长的舒了口气,她僵着脸转身看向身旁和自己一般已经解了穴道的男子,却见他呆呆的看着洞口。 “少主” 楚连锦眨了眨眼,声音毫无情绪,“走吧”。 十九的气息有些不稳,之前她已受伤不轻,她拨开藤蔓到洞口外查探了一番,才回身将楚连锦扶了起来。 两人出了山洞后,看着翠竹姑姑声音最后传来的方向久久无言,然后默契的,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不过一刻钟的距离,一具支离破碎的尸体就那么凄凉的暴露在两人眼前。 十九松开扶着楚连锦的手,一步一步走到尸体前,缓缓跪下,她双手骤然握紧,掌心的刺痛哪里比得过心中的悲愤和恨意。 楚连锦踉跄的走过来,解开白色的外衣,轻轻的盖在尸体上,他双手捧着身旁的泥土,刚朝上面撒了一把,十九就听到远处几道破空的声响,她立即忍着伤口皲裂传来的阵痛,旋身到楚连锦身前,在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之时,弯身将他背起…… “十九,放我下来吧!” 十九看着不远处的悬崖,这些人几路围剿,终于还是把他们逼到了绝路。 她放下背上的楚连锦,看着他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颊和唇色,心中骤然一痛,这接连两日的逃亡,连她都吃不消,何况文弱的少主。 她将他挡在身后,试图做最后的挣扎,此时,脸上却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她本能的伸手去摸,顿时,一张破损的轻薄的肉色面具便落在了手上。 她茫然的看着面具,心中苦笑,假的终究成不了真。 她丢下面具,眼神坚定的看着前方,声音沉沉: “少主,属下尽量再拖一下时间,或许侯爷已经派人在路上,只要我们运气够好,定有活下去的希望。” 可是,不管是她还是楚连锦,都知道她说的话希望渺茫。 楚连锦定定的看着十九随手丢掉的面具,从侧面看到了她脸颊上粉红的陈年伤疤,他的声音很轻,也很温和。 “十九,你走吧,从此以后你自由了。” 十九顿时一惊,忘记了自己从来不想让他看见的真容,转头看向他,却见他朝自己微微一笑。 “你欠候府的,已经还完了,这一切本就与你无关,从此以后,好好的活着。” 十九颤声道:“属下既然答应过侯爷会誓死保护少主,就绝不会食言。” 楚连锦音色骤冷:“暗卫十九,这是命令。” 十九紧紧咬牙,愤然转身,不再说话,却丝毫没有离开的打算,这是她第一次违抗他的命令,若不是侯爷,她根本活不到今日,就是少主也待她极好,活着的这些年很苦,但也是赚来的,死,又有何惧? 十来个黑衣人已将十九和楚连锦围堵在悬崖边,领头一人冷声一笑:“夫人果然算得没错,知道你会回去找那女人的尸体,可惜她就算牺牲了自己,也不过是让你多活了一个时辰。” 十九紧紧的握着一根树枝,她的武器早就掉在了逃亡的路上,这一路走来,十二师兄和翠竹姑姑都先后离去,如今只剩下她还在少主身边。 对面的人一步步朝着二人走来,十九再次向身前跨出一步。 身后却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让她心中酸涩不已。 “放她走,我就把兵符交出来,并且自绝在各位面前。” 黑衣人继续往前走,领头的人沉沉笑道:“楚二少爷,你现在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东西,我会拿走,人,也绝不放过,这些年来,为了对付你,我可牺牲了不少兄弟,其中有不少,就死于她之手,呵,没想到,竟然是个丑八怪。” 十九如今即便听到这样的话,也已经没有了羞愤的情绪,她只知道,就算是死,自己也要战斗到最后一刻。 楚连锦声音渐冷,“你们可以杀了她,只是,你也休想得到兵符,你猜,是你动手快,还是我跳下去的速度快?” 楚连锦的身后,是极深的悬崖,那崖下隐隐可以听到潮水击石的声音,一旦有人掉下去,很快就会被潮水吞噬,连尸体都难找,更何况是一块小小的兵符,那无异于大海捞针。 领头人脚步一顿,嘴角露出邪魅的笑意,他单手高举,阻止身后的人再次前行。 “你威胁我?” 楚连锦还是那句话,“放了她”。 黑衣人突然放声大笑,“没想到堂堂惊才绝世的紫衣侯府二少爷如此珍惜下属的命,也难怪他们一个二个的都抢着去送死。” 他眼神复杂的看着丝毫不为所动的十九,不知是羡慕还是嘲讽,“怎么?你还不走?” 十九冷冷的看着黑衣人,再次听到身后传来楚连锦让她离开的命令,她岿然不动,却突然察觉到那领头的黑衣人身后闪过数道冷芒,她心中大骇,手中的树枝瞬间飞出,但她深知那力度抵不过那诸多的暗器,于是转身就向身后的楚连锦飞身扑去。 “唔” 十九口中传来几声闷哼,领头的黑衣人脸色一变,眼看那匕首上闪动的幽光,他微微闭眼,知道已回天乏术,他转身朝动手的几人看去,眼中的杀气丝毫不掩。 楚连锦被撞得摔倒在地,眼睁睁看着十九的唇色顷刻间就变成了绿色,口中吐血,他惨然一笑,仰首望天,低头间,他双手骤然环抱住十九,用尽全身的力气翻身滚下悬崖。 悬崖上顿时传来那领头的黑衣人气急败坏的怒骂声,很快,十九就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了。 她深深地看着眼前的男子,口中还在不停的吐着血水,双眼早已因泪水模糊,脸上却传来冰凉的触感,她知道,那是他的手,也知道,此时的自己定然丑极了,可心中那如山崩海啸的震撼久久未曾平息。 她紧紧的抱着这个人,哪怕即将跌入地狱的谷底,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的害怕,这一世,他们都活得太累了,若上苍有眼,可否送她个不一样的人生?来世,她想要活得久一点,不想再有遗憾。 嘭! 世界终于归于一片平静…… ------题外话------ 开坑新书,请多指教! 第一章 降生 天地难辨 日月不闲 光阴似水流年 甘苦同伴 冷暖缱绻 世事浮沉万变 这是一个仿若被神明瞬间遗忘的地方,就在不久前,夜空中分明还有些许闪烁的星点,可不过须臾之间,无尽的黑暗像个躲在暗处的盗贼,已经偷偷的吞噬了整片天空。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那些原本无数躲藏的阴谋诡计终将窃喜着迅速前行。 突然,那不分天地的墨色之中霎时划过一道白光,像蒙尘的银珠被随意地镶嵌在深黑色的夜幕上,又似仙人慈悲的眼泪,带着潮气的、在空气中慢慢地浸润,扩散出一股似有似无的、苍凉的悲伤。 而远处,皇城禁地野兽嘶鸣,此时的敬王府主殿卧房,不时传来一阵阵嘶哑的、渐渐无力的痛喊声。 顿时间,天空如被利刃撕开一道狰狞的口子,降下一片腥红的芒光。 王府地处平地,无数人惊奇的看着这一幕。 “不,不好了,快,王妃血崩了,快去通知王爷,不,通知皇上,快去。” 侍女一时惊慌险些忘记了王爷身处边疆,早已不在王府,丫鬟婆子惊慌不已,水盆,帕子,剪刀等用具杂乱无章的四处摆放着。 “丑…奴” 床上虚弱的女子伸出满是汗水的、苍白的手臂,费力地看着一旁满脸疤痕的奴仆。 丑奴立刻跪在床边握住女子的手,双眼发红,嘴唇紧抿,眼神强装的坚定中透着一丝慌乱。 女子颤抖着嘴唇,努力抬起头,试图看奶娘怀中被襁褓包裹着的孩子,几次深呼吸却终究无法再说出一字,丑奴一手慌忙将奶娘拉到床边,结结巴巴的哑着嗓子:“孩子很好,王爷,王爷他会平安回来的,王妃要等,再等等。” 话音刚落,丑奴不可置信的看着那玉掌无力瘫软在她手中…… 片刻后,屋内发出一阵类似野兽悲鸣的凄喊,旁边的丫鬟婆子顿时哭成一片。 当一身明黄的封珏来到王府时,府里的喧嚣戛然而止,大概是谁也没有想到皇帝会亲自前来。 封珏站在门外,他身后的黑衣祭师漠然的看着屋中的一切,视线很快转移到产婆和丫鬟们一脸惊恐的看着的怀中之物。 封珏和祭师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那产婆手中分明是用襁褓包裹住的婴儿,为何众人却一脸惊恐的模样? 祭师后方的中年妇人立刻上前跨入房中,掀开刚给孩子裹上的小红布一角,不动声色的做了一个手势。 确定了孩子的性别后,祭师眼神隐晦的和皇帝在空中交汇,双双松了口气,皇帝如今膝下无子,只有一女,若这敬王府出生的是男儿,那朝中的老家伙们估计不会轻易妥协,但看妇人亦是一副眉头紧锁的样子,封珏和祭师纷纷不解,快步走了过去。 顿时,那婴孩如被野兽啃食过的青白小脸瞬间印入眼帘。 脸色青白,大概是因为在母体里长时间窒息造成的,而双颊两边各有一道长长的、肌肉扭曲的粉红纹路,却让人觉得有些狰狞恐怖,不正像被野兽咬过后结痂的模样吗? 封珏的瞳孔微微一缩,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看来,导致这个结果的,就是当初那西域的冥根花毒转移到了孩子身上。 他侧身看向祭师,眼神晦涩。 祭师将手中的玄色权杖驻地,墨色的斗篷衫将他笼罩在阴影里,看不清楚鼻翼以上的真实长相,微显苍白的薄唇溢出一串低沉怪异却又神秘古老的咒语…… 片刻后,他有些雌雄难辨的嗓音似惋惜的叹道: “此地阴煞之气甚重,该女乃百年难遇之天煞星,若不及时加以压制煞气,轻则克父母亲人,重则累及皇朝稳定。” 封珏原本冷漠的脸突然转身看向祭师,眼中一道幽暗的光芒瞬间闪过,随即一脸痛苦道: “依祭师所言,敬王妃已被天煞星的煞气所累,以致身死?朕,愧对王弟所托啊!可是,念其年幼又是王弟独女,为保战神血脉,朕决定,今免其一死,仅将其关押禁地,每日受佛咒驱邪,直至煞气散尽,方见天日。” 祭师眸光低垂,随即抬头,右手手掌微握靠在左胸前,上半身前倾,“皇上圣明,吾必将尽己所能,祈求吾神庇佑,保我墨云国永定四海之首。” “哎!即刻……将此女关押禁地,来人,带下去吧。” 封珏的声音低沉,似惋惜,似悲悯,似沉痛,可那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却出卖了他真实的想法,只是一干仆人均瑟缩的低头不敢见天颜,没人看见这画面。 众人对祭师的批语和皇帝的决定均保持了沉默。 就在产婆心慌害怕的急忙把手中的孩子递出时,一直发愣的丑奴发疯似的抢过产婆手中的孩子,紧张道:“我,来”。 封珏看了一眼丑奴,那面目全非的脸在夜晚看着着实恶心恐怖,真不明白封越怎会收留一个长相如此丑陋之人,不过这些都已不再重要了,如今看着这两人的样貌倒也是绝配。 祭师斜睨了丑奴一眼,“去吧!以后就由你负责照顾此女”。 丑奴眼中瞬间闪过一道愤怒仇恨的火光,却不得不深深的把头低了下去,听到吩咐,便自觉的抱着孩子紧紧的跟随护卫在后边走着, “吃,东西,孩子”。 丑奴自小在山林中长大,当年因机缘巧合救了重伤的敬王,逃亡时又遇到大火烧山,她的容貌和嗓子就是那时被毁掉的,即便到了现在,她每说一个字,都依然会觉得难受。 护卫一脸不耐烦的看着丑奴,可是当看清月光照耀下的那疤痕纠结的脸时,心下一抖,瞬间撇开了头,继续朝前走去。 丑奴急道:“不吃,会死的”。 护卫在没有得到命令之前,也怕出了人命。 “等到了禁地,自然会有人送吃的过去。” 丑奴没有办法,只能战战兢兢的时不时偷看几人的脸色,紧跟在后。 禁地,这是专门关押各种凶猛野兽和死囚的地方,也是专供王孙贵族的历练之地,与其说是历练,不如说是娱乐,毕竟,进入兽场与兽厮杀只为练习个人技能的只是个别,更多的时候,都是王孙们将死囚放入兽群中,设下赌局以此取乐罢了。 丑奴抱着孩子,刚一入禁地就能感觉到一股来自野兽的威压和阴冷的湿气。 她低头关爱的看着怀中的孩子,当看到她那张比自己好看不到哪里的小脸时,心中悲戚万分,喉口难掩哽咽之声。 丑奴知道,王爷不在,王妃去世了,就连王爷离开之前安排的暗卫和侍婢也一个个不知所踪,即使不聪明的她也能猜到,他们大概已经遇害了。 她人微言轻,就算拼了命也阻止不了皇帝的决定,如果自己也死了,就没有谁会用心照顾孩子了。 所以,她不会反抗,她要好好的活着,只有等到王爷回来了,他们才能得救。 只是,世事难料,不想这一等,竟然就是六年岁月。 …… 第二章 禁地 千世流觞,万世风云,几番流年沧桑催梦醒,暗淡了浮华绮璨。 在这禁地之中度日如年,早就让人弄不清外面的世界究竟是个什么光景了,而这世间的一切,似乎都与看不见世事浮沉的她们没有任何关系。 丑奴只有凭着孩子的样貌来判断,她们在这禁地之中的日子,大概已有好几年。 月光透过墙上的洞口,在石室内投射出树叶斑驳的影子,似魑魅魍魉正张牙五爪的摆出各种丑态,外面不知是猫头鹰还是其他鸟类的声音时而响起,在这寂静的偏僻之地显得异常的空旷和阴森。 一个瘦小的身影蹲坐在角落里,脑袋不时的一点一点的,怀中抱着一个圆盘形的黑色油亮物,仔细一看,那竟是一条有孩童大腿粗的乌蛇,那乌蛇大半个身子蜷在地上,它的头正懒懒的搭在孩子瘦弱的臂弯上。 不远处,一个骨瘦如柴,披头散发的女人不时的转头看着这一幕。 丑奴慈爱的看了一眼孩子,她自小在深山长大,爷爷便教会了她如何与动物沟通,那里鲜少有人经过,山里的花鸟兽便都是她的朋友。 这禁地偏僻,虽与山林相隔,却也距离不远,所以毒蛇野兽便也会时常光顾。 这孩子似乎天生就与这些山中之灵亲近,它们都很喜欢她,甚至时常衔着一些带着果子的枝丫进来。 “小草?” 丑奴哑着嗓子试探的喊了一声,该是时候吃东西了,小草若是还不醒过来,等会儿又该吃冷饭了,虽然饭菜本身就不热,但多少软和一些。 王妃过世的时候没来得及给孩子取名字,丑奴想到曾听爷爷说,孩子的名字取得贫贱一些更好养大,如她自己的名字便是这般,于是就叫她小草,在她的意识中,“小草”的生命力非常顽强。 小草悠悠醒来,小手半握成拳揉了揉迷糊的眼眶,伸了伸四肢,才轻轻的拍了拍乌蛇的头,乌蛇便乖巧的悠悠爬上墙从洞口钻了出去。 在石室的几年,丑奴早就想明白了,这一切都是那皇帝和祭师设计的阴谋,可谁又能想到,王爷用生命帮助兄长守护江山,却遭来这般谋害,那可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从一个肚子里爬出来的至亲骨肉啊! 这权利,当真胜过世间一切吗? 日子就这么重复的过着,野兽的呼吸声盖过咕咕的虫鸣声,却起到一定的催眠效果,小草小小的头颅靠在丑奴温暖的怀抱中清浅的呼吸着。 次日,金乌从东边缓缓升起,就在她们以为要继续重复一天的光阴时,石门却毫无预兆的被打开了。 是的,终于打开了…… 怀中的小草突然被惊醒,睁开了迷蒙的双眼,可是外面的光线实在太强,晃得丑奴和小草的眼睛一阵刺痛,什么也看不清,两人便赶紧躲到了阴暗处,闭上了眼睛。 这道石门自从六年前关上以后就没有再打开过,即便丑奴经常用墙角木桶接来的雨水冲洗着里面的小间,但这数月不见雨,里面的空气着实不怎么好闻,只是习惯了这环境的两人似乎并没有察觉到。 以往,就算是送东西,也是通过石门下方的一个铁门板进出。 丑奴清楚的记得,还不会走路的小草因为吃喝拉撒很容易弄脏衣服,但只要她向外喊叫,外边的人还会送几套干净的衣物过来,她只需要将脏衣服再从洞口送出去就可以了,当然,那些被送出去的衣服是不会有人清理的,因为她再也没有看到过它们的影子。 可是自从小草会走路以后,他们只在秋冬各送了一身衣服,那送来的衣物也从最开始半新的变成后来全旧的,而最后的那套全旧的衣服则从两年前一直穿到了现在。 丑奴时常很疑惑这些衣物的来源,皇宫中小主子们的衣服大多在来不及穿时就已经小了,好些也只穿一两次就丢掉了,那这些送给小草的旧衣便不可能是王子公主们穿过的那部分,小草这身上的衣物大概也只有农间穷苦人家才会看见的。 起初,丑奴还会因此为小草委屈掉了不少眼泪,后来也就渐渐放开了,有总比没有强吧,那些个心思歹毒的,怕也只是为了羞辱王爷以求变态的心理得到些许慰藉罢了。 幸好屋内备好的水还可时不时的给自己和小草擦洗身子。 这里的夏季并不会有多高的温度,他们就穿着里衣尚可度过,而在冬季过冷的气候里,他们几乎就只能整日在破旧的被子里呆着了,缺乏锻炼和营养的身体也因此变得腐朽不堪。 可小草再是不长身体,衣服也无法再穿得上身,所以到处都是被撑破的口子,捉襟见肘。 惊讶的是,孩子几乎没有生过病,就算有些许不舒服,睡一觉竟也就好了,她就要差一点,不过拖两天也就没事了,丑奴觉得,这也许是小草去世的娘在天上保佑她们吧! “把她们带出去”。 一个着黑色绸服,头戴黑色官帽的中年男人看着石室内的二人,打断了丑奴的思绪,他捂住鼻子声音瓮声瓮气的。 “是王爷,回来了吗?” 丑奴眯着的眼中闪烁着期冀的光芒,却又隐隐带着担忧,除了这个原因,丑奴想不到是为什么要放她们出去,她像只保护幼雏的母鸡挡在小草前面,警惕的看着突然出现的几人。 “出去你就知道了”。 黑衣男子显得很不耐烦。 丑奴抱着一脸茫然的小草警惕的跟在几人身后,眯着眼睛用洗得不辨颜色的袖子挡在头上遮住阳光,把小草的头轻轻的押在胸前。 两刻钟后,他们来到一间上好的屋子门口,里面好几个侍女正站在一旁。 “给她们洗干净点,再换上那身衣服,不要错过了时辰。”黑衣人指着桌上的衣物,退开几步,显然不想和丑奴二人靠得太近。 “进去吧,只是洗个澡,换身衣服而已”。 一个好脾性的侍女温声提醒。 丑奴有点不太相信,再次问道:“是王爷回来了吗?” “难道你们准备就以这副模样见王爷?”黑衣人明显耐心告罄,很是不悦。 丑奴楞了一下,也不管他高不高兴,蹲下身子搂着小草的双肩,激动得语无伦次,最后才镇定的一字一句道:“小草,王爷,回来了,你爹爹,回来了”。 丑奴再低头看着此时二人的模样,似悲似喜的皱眉道:“对,对,我们要洗干净,换身衣服,小草,还没有,还没有见过爹爹呢。”说完便拉着小草进了屋。 小草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人,从出生到现在,她只见过丑奴,甚至连自己长什么样子都不得而知,只能一直僵着身子,苍白瘦小的双手紧紧的抓住木桶边缘,任侍女给她搓澡,洗头。 这水是热的,是她从未感受过的温暖舒服,可是她却有种窒息般的难受。 小小的身子被侍女不分轻重的力度擦出一道道红痕,可她一声也未哼过,只是时不时的抖缩一下,抓住木桶边缘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显得青白。 木桶里的水很快就污浊了,侍女又给换了一次水,小草因为身体小还好一些,丑奴硬是换了两次水才洗干净。 看着自己身上洗下来的颜色,丑奴很不好意思,如果仔细看的话,就可以发现,她脸上没有被烧伤的皮肤已经泛起了粉红色。 从来没有被人服侍过,丑奴显得很不自在,她想要自己打理的心思也被几名侍女装作未闻直接忽视了,她如今的体力也拧不过她们,也只有任人揉捏。 她不知道那些被人服侍洗浴的王孙贵族会不会感觉惬意,她只知道自己的感觉,真的,非常不舒服。 ------题外话------ 写得不好的地方,请指教! 第三章 暴晒 洗完澡以后,还要漱口,修剪指甲,洗头梳发什么的,耽误了不少时间,直到外面等候的侍卫快不耐烦的时候,才终于结束了打理工作。 看着穿在身上的衣服,丑奴终于觉察到了一丝怪异,这一身怪异的服饰并不似墨云国常见的装扮,可她见识浅薄,着实又说不出个所以然,这让她心里似突然被无声无息的放了块石头,压得她整个人有些晕沉。 她抱着同样穿戴好的小草,爱怜的在她脸上亲了两口,以安抚自己突然的不安。 佯装激动道:“小草真好看,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我们要去见爹爹了,你开不开心?” 母不嫌儿丑,丑奴早在王妃去世的那一刻,就已经把小草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照顾,自然是怎么看都顺眼。 小草看着丑奴扭曲的脸,小嘴抿着,眼睛忽闪忽闪的,她没有表情,可是六年的相处和了解,丑奴多少能够知道小草此时的想法,或许,那也是一种和自己一样不安的情绪,只是她无法表达而已。 对于小草不说话一事,一直是她心中的痛,这孩子刚开始还会咿咿呀呀的,后来就突然不发声了,她只能不断和孩子说着自己和她爹娘的故事,还有教她怎么和动物们沟通,见她每次都精神奕奕的看她说话,似乎真的明白了一般,她才放心。 就在侍卫带着丑奴和小草离开后,屋里的几个侍女纷纷议论起来。 “天啊,原来天煞孤星是长那样儿的,听说六岁了,怎么看起来那么小?白惨惨的,王爷长得那么英俊,王妃也长得极美,这就是祭师说的煞性影响的吗?” “是啊,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脸上的疤是被火烧的呢,你们说,那真的是天生下来就有的吗?” “是真的,我认识的一个侍卫大哥说,他表哥的媳妇儿的丫鬟的姑姑曾经亲眼见过那煞星刚出生的样子,天生就那样的。” “你别说,我刚才给她洗澡的时候,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了,瘦得像个猴子一样,那背脊骨上凸起的骨节儿就像一颗颗算盘子儿都快要爆出来似的,还有那双眼睛黑漆漆的简直大得吓人。” “对对对,还有那个丑奴,我以前也见过她,可是每见她一次就会被吓一次,今日还给她洗澡来着,不行,我得好好洗洗手,否则我会做几天恶梦的。” “身上可真脏啊,现在干旱正是缺水的时候,若不是去那里必须清洁干净,谁舍得浪费这么多水?哎,你们说,我们会不会沾染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啊?” “你们别说了,听着怪吓人的,其实,我看她们也挺可怜的,在那种地方能活着已经不容易了,长得瘦当然在情理之中,我们也算是最后为她们做点事吧!” “嘘,这样的话可不能乱说,她克死爹娘,本就不祥,若被人听到你同情那煞星,有你罪受的。” …… 丑奴抱着小草走在队伍的中间,感觉并不是回王府的路,疑惑道:“王爷,不在王府?” 前面的人头也不回的敷衍道:“嗯,走就是了。” 丑奴心里的不安正在越扩越大,她紧紧的抱着小草。 似乎感觉到了丑奴的紧张,小草迷茫不解的仰着头看着她的眼睛。 当看到不远处密密麻麻的人群,以及那奇怪的场地布置时,丑奴心头的侥幸几乎到了崩溃边缘。 她突然停住脚步,哑着嗓子大喊道:“王爷,王爷……” 连续喊了几声都没有人答应,反而是队伍中的人突然反应过来,死死的拽住她的手臂往前走,她努力挣扎却丝毫无用,又怕伤到小草,只有颤抖着身子继续环抱着孩子亦步亦趋的走到人群前。 丑奴四处张望仍旧没有看到想见的人,如今离得近了,便看到了站在石台上的皇帝和祭师,除开那些奇怪的八卦画符,还有台上一根固定的木头,下面架着很多的干柴。 “把这煞星绑上去”。 祭师操着那雌雄难辨的嗓音,不阴不阳的指着台上架着干柴的木柱吩咐道。 “你们要干什么?”丑奴挣扎着喊道。 祭师对着下面人头攒动的场面,指着小草厉声说道:“此女,就是天煞孤星!因她的降临,造成了战神和王妃的不幸,原本吾以为能够保住战神一脉,可呕心沥血六载,此女煞气不减反增,早已被煞星附体,不再是敬王之女,如今吾等必须趁她羽翼未丰,及早处置,否则必成我朝之大患啊。 如今墨云国遭受数十年难遇之大旱,为了我朝的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今日,必将其焚火祭天,以慰战神和因为干旱而亡的百姓在天之灵。” 话音刚落,顿时,人群爆发出很多种议论声,因为小草出生的当天,天降血光,这是很多人都看到的场面,王妃难产而死也是既定的事实,而且传言祭师通阴阳,在墨云国地位神圣,他说的话当然有权威。 丑奴其他的没有听清楚,她只听到“战神…不幸”, 她不相信的大吼道:“你胡说,王爷是战神,他不会死。” 人群突然爆发出一阵阵高亢的指责和谩骂。 “王爷早在六年前就在边境一战中遇害,那日正巧是王妃生产之日,就是这煞星克死了战神,烧死她,烧死她。” “对,她克死了王爷和王妃,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 “干旱死了那么多的人,都是因为她,一定不能让她再活着。” “你看她那张脸,不正是邪恶的化身吗?还有她旁边的怪物,长得好生恐怖,一定要烧死他们。” 只有丑奴一个人抱着小草沙哑着嗓子疯狂的叫道:“不是,不是,小草不是,她没有害人。” 那稚幼的孩子苍白着小脸曝晒在烈日之下,她感觉到双眼非常的难受,她微眯着刺痛的眼睛,一脸漠然的看着周围指着她的人,似乎不太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这副毫无表情的小脸好似刚好印证了那群无知百姓的猜想:“你看啊!若是正常的小孩,哪里经得住这样多的指责和咒骂,怕早就吓哭了。” 听着人群中的议论声,封珏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切,祭师苍白的嘴角满意的勾起一个弧度。 六年前,原本以为必死无疑的封越突然失去了踪迹,为了预防他诈死而寻机报复,皇帝和祭师才想到囚禁他那刚出世的女儿,想让他投鼠忌器。 没有想到,这一等便是整整六年时光,也让封珏和他的祭师担惊受怕了整整六载,直到在一个月前才得以证实,封越早在六年前就已尸骨无存,那些偶尔闹出的传言,不过是朝中有人作怪,他们心中的大石才终于落下,心里却涌起一股莫名的愤怒和羞辱,接下来,当然就是处理这个遗留下来的祸患了。 他们原本的打算是毁掉封越在民间的声望,可战神的形象在百姓心中太过坚固,当初战死沙场的消息一传入皇城,便有无数百姓失声痛哭,如今,寺庙中还立有封越的功德碑。 当初若计划稍有失误就会得不偿失,因此,他才不敢轻举妄动,唯有封越死了,封珏才会觉得自己的皇位没了威胁,于是,他牺牲十万大军引封越入局,最终才以绝后患。 这些人有多爱戴战神,就有多恨克死他的小草。 封珏心中冷笑的看着这一切,这些人哪有如他们所说的那般爱戴封越,不过是因为害怕罢了,他们害怕封越死了以后,再无人可保他们平安了,可真是笑话,没有了封越,他不照样把这墨云王朝经营得好好的,所以,战神的光辉早已过去了。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他又怎么可能再留下眼前这个人鬼不似的怪胎留在世上碍他的眼呢? “还不带上来?” …… 第四章 焚火 听到这句话,丑奴戒备的全身绷紧,两名侍卫上前,试图抱走她怀中的孩子,用力掰开她的手臂。 她咬紧牙关,拼死护住,愤恨的龇着牙怒吼两声,眼睛充满了血丝,大叫“放开”。 直到一声惨叫声响起,众人才看见,丑奴的双臂硬是被活生生掰断,扭曲的垂下,她再怎么愤怒也只是一个不会武功而又虚弱的女子,可旁边还有那么多虎视眈眈的侍卫,她的反抗不异于螳臂当车。 小草因为没有多大力气,揪在丑奴胸口衣服的手指轻易就被扯开,身后的侍卫任由她整个人摔落在地。 她痛苦的蹙着小巧的鼻子,紧锁着眉头,咬紧牙关,小手下意识的揉着受伤的小臀,双眼突然圆睁着,显得很惊恐不安的看着倒在地上的丑奴。 丑奴仍然不放弃,嘴里发出破布撕裂般的哭叫,爬在地上,用牙齿咬住小草手边的袖子,结果被侍卫狠狠一脚踹开,她闷哼一声滚在一边,随着“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水,里面竟还和着几颗牙齿,可见被踢得多狠。 丑奴眼中恨得漫出血丝,口中不甘的啊啊大叫。 “你们,这些禽兽不如的,畜牲,是王爷守住了你们的家园,你们却要在他死后害他的孩子,你们会有报应的,一定会有报应的。” 小草听到丑奴发出痛苦的声音,惊得顿时尖叫了起来。 不远处,禁地内的野兽像是突然被惊醒,纷纷咆哮起来,以发泄自己的不满,让祭台周围的众人一阵胆寒。 “果然啊,连野兽都受她的召唤,祭师快点将她祭天吧!” “是啊,不能再拖下去了。” 人群中已经开始不安起来,祭师和皇帝听到禁地的响动时只是对望了一眼,显然没放在心上,如果她真有这个能力,也不至于被关押了六年不动声息,不过让百姓更加信服倒是意外收获。 此时,丑奴已经完全被压住,小草被带上了祭台,两只小脚悬空不断挣扎着,她一直扭头看向台下,看着地上的丑奴。 丑奴爬在地上凄厉的喊着“小草,小草”。 原本发音就困难的丑奴,如今又被打掉了几颗牙,说话完全听不清楚,她绝望得浑身颤抖。 小星虽不是她所生,可她付出的心血最多,不说她和王爷王妃深厚的主仆情谊,就是这六年的相依为命,她早已把小星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可是如今,她没有能力保护自己养大的孩子,她愤怒的嘶吼着,有谁能来救救她的孩子,来人救救她的孩子啊! 看到小草被捆绑在圆木上,旁边已经有人拿着火把走了过去,丑奴被踩在地上,双脚被钳制着,除了嘶吼和挣扎,什么都做不了,她依然只能绝望的哭嚎着。 周围人群中突然有个小小的声音响起:“娘,她们,她们好可怜啊”。 从声音听上去就知道是个孩子,可是立刻就被旁边的大人捂住了嘴。 发现并没有人听见小孩说的话,大人才松开了手,蹲下身子,认真的看着小孩道: “她们都是妖物,只是被祭师压制了法力,否则还不知道要害死多少人呢,这样的人是不值得同情的,知道了吗?” 小孩皱着眉头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好了,很快就结束了,现在就用你手中的利刃,将足下充满罪孽的帮凶即刻送入修罗炼狱,受极致之苦方得重入轮回。” 祭师看着压制丑奴的其中一人,双手做托天状,脸上显得十分虔诚,口中不停的念着人们听不懂的神秘咒语。 那压制丑奴的刽子手得令后,麻木的沉着脸,高高的举起长戟,用力的朝着丑奴的左胸连接的背心处,又狠又快的,刺了下去,而丑奴还在焦急的望着台上那个被固定着的挣扎着的孩子。 同时,台上的火把点燃了周围的木柴。 “啊……” 丑奴伸着干枯的手指不停的前伸着,发出最后一声凄厉的痛喊,头颅高高的仰着,青筋臌胀,浑身抽搐,嘴中不断的冒出血泡。 人群中,很多人看到丑奴的模样,都吓得身体一颤,似有不忍,但随即看到祭师虔诚的模样,眼神又重新变得坚定起来,好像在安慰自己,“我们没做错”。 小草看到台下的一幕,双眼不可置信的圆睁着,顿时,眼泪迅速溢满眼眶,她捏紧拳头,用自己最尖锐的声音吼叫着,用力挣扎着。 丑奴凄厉的声音越来越小,看着那被绑在柱子上的小小身子,眼神中的不甘和绝望开始快速扩散,最后停止了所有的动作…… 火快速的燃烧起来,小草望着台下那个趴在地上没有动静的人,突然张大嘴仰天嚎啕大哭,远处禁地里的野兽竟也纷纷发出低沉的呜呜声。 那凄凉悲愤如受伤小兽的声音如此的惊慌无助,有人的心被颤动了,可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继而重新变得麻木而坚定。 就在这时,原本不知何时变得有些阴沉的天空顿时电闪雷鸣,瞬间乌云密布,一道道银龙狠狠的劈在不远处的山坡上,以及禁地的房梁上,一大片林木轰然倒塌。 禁地中,野兽突然似食用了兴奋药物,发狂似的发出地震般的碰撞声,这种不在预计的变化,连一直演戏的皇帝和祭师也变了脸。 不等他们有所安排,瓢泼大雨接踵而至,刚才还熊熊燃烧的大火顿时被一浇而熄。 人群早就在闪电的时候就慌乱起来,纷纷远离祭台找寻躲避之处。 干旱已久,原本应该为这场大雨欢呼的人们,却被突如其来的变数吓得四处乱窜,因为这一切来得实在太快了。 小草已经彻底昏迷过去,可是大雨还在继续。 皇帝已被层层侍卫护到安全之处,祭师经过那一瞬间的慌乱以后,突然以内力振臂大喊:“天煞孤星已死,煞气得以解除,墨云的天终于被解除了魔咒,这都是帝王星的保佑,天佑吾皇,天佑我墨云啊!” 四散的人群听到祭师的话,才想起来,这是她们一直祈求的大雨啊,他们顿时忘记了刚才的恐惧,忘记了刚才血腥的一幕,忘记了那个还绑在木柱上的孩子,尽情地在雨中大声的欢呼着“万岁,万岁”。 这场大雨似乎真的验证了祭师的实力,以及那个已经迎来死亡的孩子“煞星”的身份,那些口口声声叫嚷着“烧死煞星”的人们不知不觉间松了口气,好似这样便已证明他们没有间接害死两条无辜的生命,那都是因为她们该死而已。 可事实上,这场大雨带来的远远不止如此…… 第五章 复活 大雨还在下着,山林中一泥土翻滚之处,一个本以为早已僵硬的小小尸体动了,像个经久岁月早已锈朽的铁器,她缓缓的移动手指,抹掉脸上的稀泥。 过了一会儿,她曲起四肢,慢慢的爬了起来,缓缓转动头颅看了看四周,然后踉跄的朝着一个方向走去,山路很滑,她一路走一路摔,摔倒了爬起,走几步又摔倒,然后再爬起来,如此反复。 终于,她看到了一个可以躲避的山洞,洞口有一个雨水集成的小水塘,她走进洞口,转身缓慢的跪趴在地上,埋头像个小狗一样,大口大口的喝起水来,最后用仅剩的一丝力气爬进洞穴睡得个昏天暗地。 不一会儿,她脸上潮红一片,呼吸急促起来,她难受得弓着身子,不时的抽搐着,那随时会一命呜呼的模样实在让人怜惜至极。 可一幕奇异的画面突然出现了,她背上隐隐闪过几道金色的光晕将她包裹其中,渐渐的,她脸上的潮红退去,呼吸也变得绵长起来。 大雨持续的下了四天四夜,原本干枯的田地、河流均已被淹没,无数江边的房屋也被泛滥的河水冲走,山上大量泥土随着流水冲垮了山下的人家,地势偏低的地方早已看不到房屋的影子。 第五日,雨停了,太阳出来了,可是却留下了尸痕遍野,满目疮痍的大地。 有人说,这是天煞孤星死前对墨云国发下了诅咒,墨云国不应该惹怒天煞孤星啊。 有人说,天煞孤星是战神的孩子,天上的战神看到皇帝和祭师杀死了他的孩子,他愤怒了。 有人说,其实那个孩子不是天煞孤星,而是兽神转世,所以可以控制兽群,就连禁地被困多年的野兽也跑出固若金汤的禁地,咬死许多当日咒骂兽神的无知百姓,最后全部逃出了皇城。 有人说,战神和他的妻子没有死,只是脱离了凡胎,飞上天宫,成了神仙。他们的孩子却因是肉体凡胎,无法施展法力,却在皇帝和祭师的蛊惑下,在无知百姓的咒骂中,在众目睽睽下被活活烧死,所以触犯了天怒。 有人说,那个长得极其恐怖的丑奴其实是一只神兽,她的小主人被火烧的时候,她故意被侍卫杀死,舍弃肉身,然后魂飞天宫,请了雷公电母和雨神惩罚墨云国。 这样荒诞的传言渐渐的竟也有人信了,否则为何临近的其他国家没有受到这场暴雨的侵袭? 后来,有人说,墨云国皇帝嫉妒战神封越功高盖主,与祭师合谋将其杀害,就连王妃在临产时,也因那早被收买的产婆下了大量活血药物血尽而亡,最无耻的是,他们将罪因安在无辜稚子身上。 墨云国都城的百姓被野心勃勃的皇帝和心怀不轨的祭师迷了心窍,泯灭良知,竟将战神遗孤焚火祭天,背弃了战神多年的庇护与付出。 天神一怒,浮尸万里,战神一去,墨云国气数已将尽矣。 也有人说…… 还有人说…… 这四起的流言皆从他国迅速传出,墨云国上至天庭冷宫下至偏区稚儿都听说了此等言论,短短数月的时间,民间便自发的组织了数个以清君侧为由的义军,分别从西北和东北方向迅速朝着皇朝的方向攻占而去,墨云国的江山注定了未来将会风雨飘摇。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墨云国的皇帝和祭师以为已经掌控了一切,只要蛊惑了人心,一切便尽皆在握,手到擒来。 却不想,世人多信奉神明不假,且一方百姓被愚弄也容易,可天下并不都是蠢人。 人心是最难掌控的,一旦昏睡的人们从沉睡中苏醒,认清了一切,就像饿极了却被迷惑的野兽瞬间惊醒时所爆发的力量,将戏耍它们的猎人咬个粉碎,再一点点吞入腹中。 今日埋下了怀疑的火种,他日一个不小心就可能点燃那星星之火,足有燎原之势,封珏和他的祭师这才恍然而惊慌胆颤。 他们万万没想到,敌国早就虎视眈眈的等着这么个合适的机会来动摇墨云国之根本,而他们以为是苍天开眼来拯救墨云国的及时雨,竟然是想要覆灭皇朝命脉的夺命暴雨梨花针。 封珏此时正心急火燎的、绞尽脑汁的想着计谋安抚百姓,否则,以封越在民间的呼声,一旦人们相信了流言,他这个皇帝的位置也就再也坐不住了。 当然,这一切都发生在数月以后。 而在大雨初停的那日,山洞中的一个娇小的身影也终于爬了出来,她已经饿得没有力气了,可是外边的雨势太大,她根本不敢出去,只能在洞口摘些叶子食用。 雨停了,她终于可以出去找吃的了,身子淌过洞口的小水塘,一路滚下山坡,半天没有动一下,好一会儿,她才撅着屁股慢慢的爬了起来。 她突然停止了行动,努力的撑起身子,盘脚坐在地上。 不远处有一只正吊在树上‘叽叽咕咕’的猴子,它每次一摇晃就会掉下一些黄桑桑的成人拇指大小般的果子,而它此时正捧着一个在手上,吃得津津有味。 她像是得到了神力,四肢竟似那动物站在地上快速的爬了过去,那猴子惊得‘簌’的一下跳到另一棵树上,等看清楚了以后,它又再次跳了回来。 她的眼里只看到的是满地的黄色,随意抓起一个粘着泥土的果子在旁边的小水凼里汤过水就扔进嘴里,酸酸甜甜的是她从未尝过的味道,她激动的双手并用,抓了好几个在手中,同样淌过有些浑浊的水后就一把扔进嘴里,小嘴装得鼓鼓的。 终于觉得吃得差不多了,她舒服的叹了口气,看着地上剩下的果子,又看着小小的手掌,笨拙地牵起满是稀泥的衣服,把那些果子捡得一颗不剩才心满意足的伸了伸小腿,缓慢的站了起来。 临走前,她抬头看了看树上的猴子,又看了看树上还挂着的不少果子,才终于放心的走了。 她抱着果子朝着路线平坦的方向走去,不一会儿,远处出现一个很大的水塘,她微张着小嘴,显得有些错愕,以往见过最多的水,也就是那日被几个侍女按着洗澡的大木桶了。 像是看到什么稀罕东西,她略带急切的小跑过去,把果子倒在一旁,直接爬在地上狠狠的喝了好几口水,嘴里的酸涩才好了很多。 愣愣的看着面前被脸上和手上流下的泥弄混的水,她笨拙的挪动跪地的双腿到另一地儿。 正准备伸手再捧水时,突然听到远处孩童打闹的声音,她浑身一僵,来不及收起地上的野果,立马慌张的跑到树林里躲了起来。 像是看到了凶猛野兽般绷紧着身体,偷偷地看着一群孩子赶着牛羊玩够了水离开,打闹着走向远处,直到看不见影子,她才战战巍巍的走出来。 劫后余生的野兽终身都竖起耳朵,时刻提防着猎人的脚步,小草亦是如此。 第六章 重生 她重新走回水边,看着被踩得脏烂的果子,失落的转头看着水中模糊的倒影,机械的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小小的身子像是风中飘零的落叶,摇晃着,对前路充满了迷茫。 呆呆的黑眸自眼脸处慢慢溢出水光,她感到脑中突然阵痛袭来,顿时头晕目眩,不等她反应过来就晃晃悠悠的栽向水面…… 窒息的惊恐和痛感铺天盖地而来。 一团像被野兽撕碎的画面渐渐被重新拼接,遥远的记忆纷至沓来,胸口一阵压抑的紧缩抽痛,周围的空气仿佛受到某种吸引,四面八方的疯狂咆哮着、拥挤着压向水里。 玄九,玄九…… 水中原本该挣扎的孩子突然一动不动的睁大了双眼,黑白分明的眸子像是瞬间被丢落在毫无生气的浓墨里,咻的吞没了最后一丝的白,同时,她娇小的身体里骤然爆射出一道道诡异的金色丝状的光线悬浮在她的周围,迅速将她包裹似蚕蛹一般。 这里,是一个红色的独立的界域,不似炙热的烈日般炫耀,亦不若红腥的血液般浓稠,而是霞光的梦幻和娇羞般的温馨和浪漫,就连不远处唯一的一座府邸亦是丹楹刻桷。 道路两旁长满了一排排古老壮硕的大树,形成一个天然的圆形洞口,一望无尽。 在阳光的照耀下,树叶的间缝中,扬扬洒洒着无数金色的光粉,风一吹,叶子摇曳间发出金叶撒地的声音,迷醉心神,而树的背后,是一片永不凋零的花海。 那树下,背对着站了一个白衣纤瘦的少女,她渐渐的向她走去。 可就在她伸手触碰的瞬间,四周的红色像是受到了惊吓突然活过来一般,剧烈的挣扎起来,开始变得粘稠,红得刺目,霎时铺天盖地的朝着那白衣少女席卷而去,如一张血盆大口,凶恶残暴。 “你,不该回来。” 是谁?耳边不断响起的是谁的声音? 她突然感觉自己凌空站在一处,然后被什么狠狠一推急速坠落,那种将心悬在喉口的恐惧感让她完全丧失了言语的能力,在下落的这一路,她看到了很多陌生又熟悉的面孔,以及一个个模糊又渐渐清晰的画面,最后,数道凌厉的寒光闪过,她背心骤然一痛。 “啊……” 脑海中的画面戛然而止,那些闪过的无数张脸孔也尽数消失,瞬间消散成碎片,金色的蚕蛹应声而破,惊天的水柱直冲而起,一个黑色的娇小人儿随之被冲出水面,那嘶哑的、凄厉不甘的声音震彻山谷,惊走附近的飞禽走兽。 嘭 水柱骤然退回河塘,一道身影瞬间砸向岸边,不知生死。 一个时辰后,山间不知何时吹起了一股凉风,岸边几不可闻一道痛苦的呻吟。 小草缓慢的翻身斜躺在地,身体的每一根骨头都在叫嚣着疼痛,她渐渐记起昏迷前的那一幕幕。 她坐起身来,茫然的摸着脸上早已风干的泪水和河水,低头看着自己一身怪异的服饰和苍白细弱的手脚。 再缓缓转头看着四周的环境,她轻捶晕乎乎的脑袋,眯眼看着蔚蓝的天空,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 脑海里像是突然住了一个人,却又好像不是,似乎只是多了很多东西。 画面中的女子死了吗?她好像死了,为何自己会觉得那么伤心呢? 突然出现的梦境让她混乱不已,画面断断续续,可这个梦实在太过真实,真实到让她心悸非常,莫名悲伤。 她蜷缩在岸边久久没有动一下,呆呆的保持一个姿势,直到感觉到又一股凉风吹到身上打起冷颤,才深深的吸了口气,那气息中还带着浓重的颤抖着的鼻音。 身上黏黏湿湿的让她感觉很不舒服,她试探的将小手伸入水中,反复的洗手,来感受这双手带给她的怪异的真实感,这水,也感觉是那么的真实,她转头看着那已经变得平静的水面,神情呆愣,她刚才是怎么上来的? 她这才快速的将身上清洗干净,动作比之之前熟练了很多。 把清洗干净的湿衣服穿上了身,冰凉的触感让她浑身一阵哆嗦,看着满是断绳的鞋子,好像刚才为了把它解开,自己已经把它扯坏了。 她干脆把绳子都扯掉,然后把鞋子随意的丢在有太阳和风的地方,懒懒的用小脚踢了踢鞋子,将鞋面面向阳光。 小草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现在的行为是那么的自然,眼神中早已没有之前的茫然无知。 但终归才死里逃生,才清醒不久的她再次感到了疲倦,有些事既然分不清弄不明,她不如什么也不去想了,这暖和和的阳光,一时间让她忍不住贪婪起这片刻的安逸来。 她找到一个又大又平坦的白石,小心翼翼的爬上去,翻身躺在上面。 长长的叹息一声,她闭上眼睛,用袖子遮住小脸,一动不动。 披散的头发,苍白透明的肤色,加上那一身宽大的黑色袖袍,从远处看上去就像是哪家做丧时不小心遗落的纸人。 当时祭师安抚好百姓后,便伸手在已经昏迷的小草的脖颈处试了一下,当已经感觉不到跳动时,他并未诧异,虽然火势很快就被熄灭了,但以她那般脆弱的身体,撑不过须臾实属正常,他和封珏报备了一声后,就直接派人将她丢到山上埋掉。 因为雨势太大,被派出的侍卫又知道她天煞孤星的身份,本来就满心惶恐,又加上暴雨还在持续的下着,哪里来得及认真垒土。 看着小草身体娇小,就随便找了个坑把她丢了进去,随意刨了些泥土埋在她身上后,害怕得早早就跑掉了。 所幸的是,就在他们走了没一会儿,大雨就将这个临时堆起来的小坟冲开了,下方的泥土随之坍塌,所有的水都流下了山坡,无法囤积,否则,小草就算是没被活埋,也定会被泥水活活溺死。 任封珏和祭师青璃如何想也想不到,那般娇小脆弱的生命竟是如此顽强和好运。 炫目的阳光散发着温暖包裹着全身,小草感觉浑身一阵舒畅。 躺在石头上,刚闭上眼睛,脑中又开始浮现之前那些断断续续出现的画面…… 一觉醒来,小草眨巴了好几下眼睛,突然“腾”地坐起身子,身上的疼痛顿时让她龇牙咧嘴。 看到周边的环境,突然记忆回笼,她慌忙的低头检查自己,然后跑到水边透过水面看到一个娇小的影子。 她满目震惊的看着水中长相丑陋的自己,半晌才用力揪了一下胳膊,剧烈的疼痛让她痛呼出声,她抬头看着远处已到西山的落日。 呼~ 禁地,六年,丑奴,火祭,一切都仿佛在昨日…… 可这一次,她却能清晰的知道自己是谁,她是墨云国战神敬王之女,也是后来紫衣侯府的暗卫十九,她重生了,重生在六岁这一年。 可谁来告诉她,时光为什么倒退了,谁能有这么大的能耐? 不对,她之前的梦中好像还出现过什么,可究竟是什么呢?红色?玄九?当她试图去回忆时,脑袋就像被人用尖锐的刀尖一点点的刻画着什么,痛入骨髓,她大汗淋漓的蹲在地上,不得不收回思绪。 还是,如今的这一切是在梦中,亦或是,她曾经六岁以后度过的那十来年只是一场荒诞的梦境? 但很快,就被她否认了,梦境不可能那么真实,那些生命中走过的人是那么的鲜活,那不可能是梦。 她低头看着自己苍白瘦小的手掌,摸着脸上纠结的疤纹,这一切都真实的可怕。 原来,一个人真的可以重生? 若不是自己的亲身经历,以及脑海中真实得不能再真实的记忆,任谁讲得天花乱坠,她都不会相信这世间竟真的有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她有太多太多的疑问…… 她呆呆的坐着一动不动,想着那个最后和她一起摔下悬崖的人,想着就在不久前,那个护她六年却被害死的人,以及只活在传说中从未见过面的父母,然后是翠竹姑姑和十二师兄,她缓缓低下头,埋在膝盖间,眼眶一阵酸涩。 她用衣袖擦了擦眼角,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揉了揉酸涩不已的眼眶。 然后紧紧的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那双黑色的瞳孔一闪而过一道星芒,谁也不知道她刚才想到了什么,又做了什么决定。 此时,她已恢复孩童的清澈纯良,她小心的看了一下四周,起身朝着山洞走去。 若是丑奴还活着,如果她看到小草,她定然能一眼看出来,这已经不是那个一无所知的孩子了,似乎不知道因为什么,她已经瞬间长大。 第七章 震惊 那场大雨带来的后遗症还在持续发酵,因此,山间来往的人寥寥无几,小草也安安分分的在山中藏身了一个多月。 这一日,在水边洗漱完后,小草找了一块隐蔽又能被阳光照得到的大石躺了上去,好让阳光把身上从山洞中带来的潮气吸食干净。 正睡得不知今夕何夕的时候,她忽然闻到风中带来一股淡淡的和着药香的血腥味,她向来嗅觉灵敏,瞬间睁开眼睛坐起身子,警惕的朝四周望去。 突然,她双眼骤然一亮,终于来了,她等这一日已经很久了。 楚云堂不知道昏迷了多久,他是被一股浓郁的肉香味熏醒的,当他睁开眼睛时,就看到河边一个三、四岁模样的孩子,正背对着他在火堆前捣鼓着什么。 他有些茫然的看了看四周,才忽然想起自己身处何地。 小草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身看了一眼,然后拿着树枝上已经烤好的鱼朝楚云堂走去。 楚云堂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自己受伤的手臂,见原本随意包扎的伤口已经被处理得干净整洁,就连上面的布条也打了一个好看的蝴蝶结。 他抬眼看到小草一身怪异的服饰和脸上两道明显的伤疤,微微一愣,哑着嗓子问道: “孩子,你家大人呢?” 小草眨了眨眼,脸上露出天真的神情,“我家没有大人,只有我一人。”说完,便将手中的鱼递给楚云堂。 楚云堂顿了一下,眼中闪过惊讶,“我手上的伤,是你处理的?” 小草点头。 楚云堂有些不可置信的眼神慢慢转为怜惜,他看了一眼小草,又看了一眼小草手中的鱼,小草率先道:“我已经吃过了。” 楚云堂接过小草硬塞过来的鱼,心道:“好聪明的孩子。” 他心下好奇,“你几岁了?” 小草歪着头,想了想,“六岁”。 楚云堂点头,这孩子明显营养不良,比实际年龄看起来小得多。 他这一路被人追杀,许久未进食,如今闻着这鱼香味,确实感觉饿了,他看了一眼小草,却见她已经转开了视线望向别处,他心下一松,便忍不住低头吃起来。 这么小的孩子,就算背后真的有人,若要对他动手,早就趁他刚才昏迷的时候动手了,又怎么会拖到现在。 不知不觉,他很快就吃完了一整条鱼,精神一恢复,思绪便也清明起来,他看着那边打着盘脚坐在地上,正盯着火堆发呆的孩子,心中满是疑问,这孩子不过六岁,可说话思路清晰,小小的一个人能在山中抓鱼烤鱼,动作熟练,没有长时间的训练,不可能做到这般。 只是,她那脸上的伤疤,是烫伤吗?还是…… 看着看着,楚云堂眼神微微一变,她奇怪的打扮,如此明显的长相特征,还有身形的大小,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尤其是前不久一直在墨云国流传的消息,这座山,正巧在那禁地的附近。 楚云堂眉心微跳,可那传言中分明说那孩子已经…… 他看了小草很久,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小草尽量让自己的呼吸变得平缓,然后便慢慢放松身体,好似没有发觉一般。 她前世做了多年暗卫,调节呼吸,是最擅长的事。 她知道,以他的心智,怎会猜不到她的身份?所以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欺骗,只是前世十几年,他从未说破过。 其实,如果世子知道她被关押的六年过的是什么日子,知道丑奴的实际情况,恐怕根本不会想到她的身份,因为在那样一个环境中成长的孩子,怎么可能还会像她这般,会说话,会生活? 可前世和今生,终究是不一样的,前世他同样受伤在此处落脚,只是遇上她时,她已奄奄一息。 试问,一个从出生就被幽禁在方寸之地的孩子,身旁只陪着连说话都困难的忠仆,在眼看丑奴被杀害,自己又被陷入火海之后,奇迹生还,可带着懵懂无知和胆颤心惊,她又如何在这陌生的世界存活下去? 当年,还是世子的楚云堂怜惜她,将她带回了青云国,她先去了侯府,后来因为一些事,才被送入了暗卫营。 那时候,她只知道训练,不知疲惫的训练,似乎那就是她唯一有兴趣的事,她不和任何人亲近,因为在她的心里,除了那个救她离开墨云国的人,还有那个给过她手帕,帮她上药,跟她年纪差不多大的孩子对她抱有善意以外,这世上就再没有好人。 直到很久以后,她认得了字,也开始说话,很多事情,她才渐渐明白,不能因为曾经被伤害过,就不再去相信人。 曾经,她活得糊涂,直到最后,既没有保护好要保护的人,也没有找到机会为爹娘和丑奴报仇,既然老天让她重来一次,她定要活得明明白白。 只是如今,她这个年纪和长相,再呆在墨云国,并无益处,还不如先去青云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让自己变得足够强大,等将来时机成熟,再回来不迟。 想着想着,大概因为年纪还小的缘故,她竟真的有些困了,想到楚云堂就在她身后,她干脆放心的靠在大石旁打起瞌睡来。 楚云堂眸光一闪,他走上前,轻轻捏了捏孩子手臂上的筋骨,忍不住点头,竟是个根骨奇佳的孩子,可就在他放下孩子手臂的时候,黑亮的眸子突然闪过一抹震惊,他急切的摊开小草的手掌,仔细的看了看,眼神越发的深沉。 小草分明感觉到他的呼吸骤然变急,她心中顿生疑惑,前世她并不记得有这个画面,她自己的手掌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是那个与常人不一样的掌纹吗? 松开手后,楚云堂看着睡眠中的孩子良久,才在小草的脖颈上看似随意的拂过,小草原本微微颤动的眼皮沉沉的垂下,进入深眠。 其实在睡着之前,她并不敢肯定世子会如前世那般带走她,毕竟她的情况和上一世不同,但不管如何,她也已经打定主意要赖定他的,只是没想到,昏迷的时刻会来得如此猝不及防。 这是小草多年以来睡得最舒适的一觉,柔软的被褥,有被阳光晒过的味道,这样的美好,竟让她舍不得醒过来。 可随即,她便疑惑的睁开眼,当看清楚周遭的一切时,心中一惊,她不是应该在侯府醒来吗?难道记忆出错了? 她当年再次醒来的时候,才被翠竹姑姑告知,自己是在青云国的紫衣侯府。 因为被翠竹姑姑带了一个小面纱,她在景园无忧无虑的生活了近两个月,可是,也因为呆愣胆小又不知礼数,无意间得罪了大房突然闯入景园的孙小姐楚连玉,便被楚连玉让人扯去了面纱。 即便隔了那么多年,她仍旧记得当时楚连玉被吓得脸色苍白,连声叫“怪物”的模样,还让丫鬟下人对她拳脚相向的痛楚。 直到景园的人闻风赶来,才结束了那场无妄之灾。 可是,那日见过她脸的人,除了本就见过她的翠竹姑姑,没有人敢上前。 尽管那时的她才六岁,可那日的画面,还是在她卑微的自尊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害,她将自己蜷缩在地上,把头深深的埋在膝盖里。 “你也和我一样生病了吗?你别怕,我有药,吃了就不痛了。” 那只嫩白的小手,还有那张洁白清香的丝帕递到她眼前时,便注定了她一生的命运。 她知道那是谁的声音,也见过那张世上最好看的脸,所以越发的不敢抬头。 景园出了个怪物的传言一时间传遍了整个侯府,她担惊受怕的不敢出房门一步,她到至今都还记得翠竹姑姑跟她说过的话。 “怕吗?” “想不想变强,以后再也不受人欺负?” “可是想要变强会吃很多苦,还会受很多伤,还要学吗?” 从来没有那么一刻,她坚定的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她狠狠的点头。 从此以后,她就进入了暗卫营。 第八章 鬼使 她闭上双眼,长长的深吸一口气,无论如何,她都终于回到这个熟悉的地方了。 “你醒了?” 小草咻然睁开双眼,来人诧异的挑了下眉,冷冷道:“小家伙,想不想吃饱,穿暖,好好活着?” 小草默默的看着来人,眼底的情绪一闪而过,多么熟悉的对话啊!明明是在引导她说话,可任谁听来,都觉得这声音冷硬严肃,她有些沙哑的声音还是缓缓脱出。 “想” 来人戴着鬼面,突然低头认真的看向小草,眼神充满了探究。 这孩子分明看上去不过三、四岁的稚龄,昏睡已经两日,呼吸时有时无,若不是神医曾说她并无大碍,只是严重的气血不足,外加很长时间没有休息好的缘故,他都要以为她活不下来了。 这是他接任鬼使以来,接收的年龄最小的孩子,人是世子亲自送来的,好在根骨奇佳,确实是颗好苗儿,可没想到,这孩子的一双眼睛有种与年纪不相符的沉稳和坚定,世子既然能选上她,必定有自己的理由。 呵,只是,不知道她以后会不会因受不住磨练而后悔,可即便是后悔,也不会再有机会了。 不过,这孩子那脸上…… “既然想,就好好听着,这里是死亡谷,不是养闲人的地方,你既已来到这里,就必须接受这里的安排,从此以后,你的命将不再属于自己。 还可以喘气的话,就赶紧起来,跟过来。” 罗熙也不管小草这个年纪能不能听懂他说的话,一股脑的先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完,才偷偷观察小草的反应。 小草深吸一口气,坐起身子,一句话也没说,只是低头看着自己早已不是原来的那套黑色祭祀服时,微微一愣,然后掀开被子,下床套好鞋子,又快速的摸过脸上那贴合紧密,却不属于自己的那层皮肤,匆匆走到一旁的书桌前。 她拿起桌上的一面小铜镜,看着那张已被面具完全遮挡住胎记的小脸,有种久违的熟悉感。 罗熙突然停了下来,转身看着小草一系列轻车熟路的动作,心里有种怪异的想法,这孩子的一举一动,真的不像她的年纪该有的样子。 “听着,脸上的面具绝对不能在外人面前取下来,记住,是任何人,我说话不喜欢说第二遍,听明白了?” 小草抬手再次摸了摸脸,放下铜镜,转身认真的点了点头,便静静的跟在罗熙身后,看着他高大冷硬的背影,三十岁上下的年纪,一身玄衣,她的眼眶瞬间划过一阵湿意。 当年,她也是同今日这般,来到死亡谷后张开眼睛第一个看见的人就是他,每一个进来的孩子都是在昏迷的状态下被带来的。 看着他严肃冷硬的脸庞,以及毫无情绪的眼神时,她心中充满了惊惧,完全不知道自己遇上了什么人,又是到了哪里,大概任谁如她这般遇事突然,都会茫然又害怕吧! 那之前,在墨云国时,她独自一人在山中生活了两月,她为了躲避人,白日根本不敢出山洞,只待夜晚才会偷偷出去摘些果子食用。 没有人教过她如何觅食,但人的本能总会教会你怎么获得食物。 有中过毒,也受过伤,后来也就学会了看那些猴子吃什么没事,便跟着吃什么,如此才撑到了世子发现她。 经历过生死,她早已对人产生了厌恶和恐惧,后来又在侯府有了那样不好的经历,骤然间再次和陌生人相处,自然免不了担惊受怕和抵触。 但或许是她自小便表情欠缺不善言辞,以至于没人发现她当时胆怯的心理,反而还让这个冷面鬼使另眼相看,以为她天生心理强大,甚至后来多次相护。 只可惜,他最后在一次任务中失了性命,那件事,一直让她耿耿于怀。 罗熙虽然一直没有回头,但听着身后始终跟着的时轻时重的脚步声时,心里却是想着:主子这次安排的小丫头心理素质不错,从起床到现在没有害怕,没有质疑,若不是个傻的,那便是早慧了。 自然,能够被主子亲自送过来,定然也不可能是个傻的,做他们这一行的,本来就是要少说多做多听,不管这丫头是不是早已被主子点拨过,自己都如以往那般好好训练,是龙是虫就看个人造化了。 说起来,罗熙虽然被称为鬼使大人,其实看起来并没有一点阴森的感觉,他脸型方正,不苟言笑,反而有种正气凛然的气质。 不过是因为他专门替紫衣侯府培训暗卫,暗卫营又被建立在死亡谷谷底,此谷深不见底,谷中因为常年迷雾遮天,瘴气带着毒性,四处悬崖峭壁,凶险异常,很多人进入这里都会迷失在雾中,最后被瘴气毒死,无一幸免,时间长了便得此恶名,如今,已鲜少有人靠近。 而罗熙出任务时都带着一面半人偶半鬼脸的面具,他是暗卫的头领,便称为鬼使。 罗熙已经是第五代鬼使了,然每一任新鬼使的继位,则代表着上一任鬼使的牺牲或是退位。 其实在青云国境内,几乎每个王侯世家都会有这样一只暗卫的存在,不过名字不同,实力有悬殊罢了,就连皇家也是默认了这只队伍的存在,只要不让人抓到把柄,人数不多,也能容忍。 这也是在允许各个世家拥有一定的安全保障的同时,也限定了他们的实力。 而当年的小草,便是紫衣侯府年纪最小的暗卫,代号十九。 此时,小草心中有些隐隐的猜测,不是她记忆错乱,而是真的可能因为她的重生,有些轨迹或许已发生了变化,所以她才会直接出现在暗卫营。 …… 第九章 天赋 四海之州,曾以墨云国为诸国之首,青云,敕酋,坍古,分站西,南,北三方,其余小国偏居一隅。 可自从墨云国战神封越被害死的消息传出去后,墨云国就内乱不止,诸国又推波助澜,散播流言,此时的墨云国早就不是当年的墨云国了。 一晃眼的时间,十九已经在死亡谷呆了整整六年,对于前世早已生活过的地方,熟悉的训练流程,她的进步速度在每一个小伙伴的眼中,包括在罗熙的心里,都是怪物一般的存在。 被选到死亡谷培训的人员,没有选择中途退出的权利,因为一旦出去的人透露了这里的消息,便会后患无穷,所以进来之前必然是通过严格的考核和筛选的。 如果有人中途逃跑或退出,面对他们的只有一个结局,就是死亡,当然,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好在前世的十九就是个很认死理的人,当初既然是自己说想变强的,就没有给自己想过后路,该是怎样就怎样,不管再苦再累再痛,她都从不说后悔。 她也并不认为这样的处罚有什么不对,毕竟人生很多时候都没有多一次的选择,既然做出了选择,就必须接受结果。 被选入的人员都在八岁以上,十三岁以下,虽然选拔条件苛刻,将来也必危险重重,但依旧有不少人趋之若鹜。 因为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只有你站得比别人高,能力比别人强,背景比别人硬,你才能真正有立足之地。 他们都是孤儿,不是举目无亲,就是身负仇恨,一旦成功入选,将不必再为生活烦恼,不会再狼狈的流浪人间,还会有一身的本领养活自己,或者,为自己报仇。 紫衣侯府不会阻止他们报私仇,但前提是,你得有本事经过考核,得到出谷的通行证,而且出谷后,不得借侯府的名义,不得暴露自己的身份。 主家会在合适的时候准许他们了结私事,给他们每个人的时限是一年,一年以后,不管你有没有办完事,都必须回去为紫衣侯府效力。 这对于那些丝毫看不到未来的、半大懂事的孩子来说,这绝对是个值得用命来为之一搏的好机会。 当然,十九绝对是个例外,她年龄太小,不过才六岁,但看上去也就四岁差不多了。 这一次进入死亡谷像是懵懵懂懂的,就加入了这只队伍,似乎当时真的就“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每天有饭吃有人陪,还有任务要完成,即使满身的疲惫,时常练得浑身是伤,可她觉得这种生活与她而言是多么的幸福,总好过漫无目的、毫无方向的人生。 实际上,只有她自己知道,她选择的这条路就是她想走的路,她没有懵懵懂懂,从始至终都很坚定,只是有些为世子这一次未经过她首肯的举动感到疑惑罢了。 她记得自己刚刚接触那十三个师兄,五个师姐时,他们眼中的惊异,大概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小的师妹吧! 因为她是最后进来的,所以先前的这十八人中,最大的几个已经二十五六,最小的也有十岁,有的早已经开始不时的出去执行任务,有的还留在暗卫营继续磨练。 大概是本身就存在年龄的差异,又因她话少勤奋,反而减少了和他们产生冲突的机会,所以不知不觉间就成为被他们争相保护的对象。 前世,她对于这个决定,从未因此生过一丝怨怼,即使最后她为之献出了生命。 她想:大概是因为,她早已把暗卫营当成了家,把这里的人当成了家人,试问,谁舍得远离家乡,背叛亲人呢?至于墨云国,不,那里的人背弃了她的父亲,伤害了她和她最亲的人,所以那里从来不是她的故乡。 而这里有家,有安身立命的地方,有活下去的理由,有可以全心全力去守护的信仰,也是这里,教会了她一身的本事。 …… 死亡谷常年看不见天,空气潮湿,所以只要有阳光的日子,在山谷的一个遍布峭石的风口,便会出现一床床棉被悠哉的摊在那里敞开了身子,自成一片风景。 也正是因为地域的原因,这里不管树木还是花草都长得异常的高大或妖艳,许多外界罕见的草药种类,在这里不说是俯拾皆是,却也不在少数。 因此才吸引了一个早已在江湖上销声匿迹的人物久居于此,大概没有人会想到,这么一个传说中喜怒无常、刻薄寡恩的神医,会是青云国紫衣侯府的人,当然,那又是上一代的故事了,外人并不清楚究竟是何原因。 莫云神医如今已过知命之年,两鬓不知何时添了几许花白,他站在阁楼上,若有所思的看着那林中翩若惊鸿的小小身影,转身看向一旁的青年男子。 “十年了,如今,我早已不问世事,年纪大了,便喜欢清静,也不愿再离开熟悉的地方,那京都之地实在太吵,这一次,就让她去吧。” 楚云堂眉心微蹙,“她年纪还小,恐怕……” 神医笑笑,“她当初一心想学,我难得亦对这孩子一见如故,又见她确有天赋,一开始便没有藏私,六年过去,她早已不是当初那懵懂幼孩儿,若有她在身边,公子的身体定有更好的保障。” 楚云堂轻叹一声,“我当日将她送来这里,原本只是因为玄和大师说的那命格一事,便没有问过她是否愿意,直接将人送了过来,就是自私的希望,有朝一日她真的能帮助锦儿渡劫,只是,如今她才十二岁,是否还需要等等?” 神医看向远处,眼神似是陷入回忆之中,说道: “若是当年老夫听到玄和这么说,大概会指着他的鼻子大骂神棍,妖言惑众,可如今这般年岁才知道,这世间之大,无奇不有,不是你没遇见过就说明不存在,任何未知的,即便不信,也要保持敬畏之心啊。” 楚云堂随着神医的视线看向远处,“是啊,若不然,我又怎能那般巧合的遇见了这孩子,偏偏她的一切正如玄和大师所言。” 神医笑道:“无论将来是否会真如玄和所说,可至少有一点他已经说对了,这孩子如今就已有守护公子的能力了。 想来,鬼使早已将她的情况跟你说过,不过六年,这孩子就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般天赋异禀的苗子,实属罕见,老夫活到这般年岁,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优秀的孩子,更妙在她心思沉稳又纯净。 只是,她却只能生活在暗中,可惜了。” 第十章 出谷 楚云堂低头陷入沉思,这些孩子的情况他最清楚不过,看着她如自己期待的那般快速的成长,他心里既欣喜却也担忧,想着是否再过两年才送到锦儿身边,可是,若真如神医所说,那么早一些将她送到锦儿身边,锦儿也就多了一份保障,或许…… 他嘴唇微抿,当初他并没有想到她会喜欢医术,更没有想到还会入了神医的眼,如今看来,计划需要变一下了。 “父亲已不在府中,我也有其他的打算,不日就会离开,我打算将锦儿和如风送入衡山书院,十九或许可以,换个身份。” 神医眼睛一亮,“你是说,要将她也安排进衡山书院?” 暗卫营里的人注定只能活在暗处,一生见不得光,那衡山书院只收学子,丫鬟仆人却又皆不能入内,既不是暗卫,那么…… 楚云堂看出神医的惊讶和期待,便笑道:“她既然通过了考核,如今亦可算您的弟子,当初我就没有如其他孩子那般问过她的意愿,现在即便给她不一样的安排,也说得过去。” 神医追问道:“只是不知,这身份该如何安排?” 楚云堂见神医是真的关心那孩子,事事为她考虑周全,心中不由感慨,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确实神奇,谁能想到昔日眼高于顶的神医,会为了一个毫无血缘的孩子如此放下防备和身段。 他眉眼一垂,缓缓拿出怀中一块黄色的玉牌,“方家”。 神医见此长叹一声,曾经闻名青云的方家,如今也不知还剩下几人?他转身看向楚云堂,眼底有一抹凝重。 “世子放心,即便她不再以暗卫的身份出行在外,但关于死亡谷的一切,她都必定会守口如瓶,就算将来她要了断私事,也必不会牵连侯府。” 楚云堂眼神深邃,他看着神医沉沉点头,神医此话算是以自己的身份做了担保,只是,楚云堂侧身看向那林中的身影,嘴角微微一扬。 “若她真有那个本事,他日不过借一点势,又有何妨?” 神医顿时转身看向楚云堂,眼中闪过一道光芒。 …… 这一夜,死亡谷的雾色难得的没那么大,竟然可以隐约看见些许闪烁的星辰,一颗已生长数百年的榕树上,正躺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少女,她一身黑衣完美的融合在黑夜里。 十九双手枕在头下,呆呆的看着夜空中那为数不多的星点,脑海中不断的重复着不久前师傅跟她说过的话。 “为师已将你推荐给了世子,鬼使亦是赞同,一个月后,你将以方家之女方槿言的身份进入侯府,从此以后,你的任务就只有一个,那就是保护小公子,奉他为少主。 他的身体一直都是为师在调理,这么些年你也参与了其中,如今,除了为师,也就只有你最清楚不过了。 从你踏出这里的那一步开始,便记着,你只是方槿言,这里的一切只能埋在心底,决不能向外人透露,否则,即便你走到天涯海角,都会受到整个侯府和死亡谷的全力追杀,就是为师,也绝不原谅。 但若是遇到无法解决的事,你亦可向死亡谷和为师求助,切不可急功近利……” 前世,她只是一个活在暗处的影子,花了十几年的时间,都在追逐着一个只敢在梦中才会出现的身影,而如今,她却觉得今晚的一切都那么不真实,竟不敢相信师傅真的曾经说过那些话。 方槿言,亦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可至少,她有名有姓,不再只是一颗随时被践踏的小草,亦不是一个活在阴暗处,代号为十九,让人记不住也看不清脸的暗影,而是一个可以光明正大走在他身边的人,一个活生生的人。 …… 今日,是她作为方槿言离开死亡谷的日子,却比前世离开的时间整整提前了两年。 可她却不再是以暗卫的身份,而是以方家小姐的身份入住紫衣侯府。 方家,便是世子发妻的母家。 她没有想到,因为想要弥补前世的遗憾,她一开始便奔着神医莫云而去,武功,她会继续学,继续练,但医术她一定要掌握。 她一边努力调养和强健身体,一边融合前世所熟知的所有武学技巧提高本领,其余的时间便全部耗在医术上,却没有想到,正是因为这一点,她的命运得到了一个转机。 而她也知道,这预示着,或许今生的一切将不再按照前世的轨迹发生了。 …… 十九离开时,四处张望了一圈,才再次背紧身上看起来很沉重的包袱随着鬼使离开。 直到身影完全消失在山谷入口处,暗处才走出几道或高或矮的身影。 “小十九真的走了?这丫头运气真好,这么快就可以出谷了,以后还可以光明正大的露脸在外面行走,真羡慕。” 突然,他的头被身后的人没好气的拍了一下,“你若是有小十九那么好的天赋,也不至于比人家先来四年还打不过她。” 十八不甘的怒道:“是只有我吗?明明这里谁都没她妖孽好吗?谁能想到六年时间,她就能成长到这个地步?简直不是人啊!” 十三嘁嘁的叹道:“是啊!这丫头还真不像人,不过,其实她进来的那天,老大就说过她和我们不一样,你看她哪一样符合要求的,又瘦又小,对了,你们有谁见过小十九的真容吗?我们这里就只有她不以真面目示人。” 十三转身看着旁边面露不舍的少女道:“十七师妹,你和她都是女子,房间相邻,关系也最好,可有见过?” 十七愣愣的摇头,十三和十八面露遗憾的叹息一声,然后十八呐呐道:“你们说,小十九会不会是那种长不大的侏儒,说不准比我们谁都年长呢?” 十七瞪了一眼十八,十三也翻了个白眼,“虽然这个答案或许会让你好受一点,但是,就没这种可能,你可别忘了,这四年来,她从一颗小豆芽长成了少女模样,而且她刚来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内力,弱得很,你就认命吧。” 大家都没再说话,但心中都有着同样的目标,就是更加勤奋的加紧训练,输给年纪最小的不可怕,可怕的是以后连人家影子都追不上就丢脸丢大发了。 十三说得不错,即使十九有前世的记忆,可是她恢复记忆到进入暗卫营也不过两个月不到的时间,就算她已经坚持每日练习功法,但那么短的时间里,也不过是将她关押六年的病弱身体练习得稍显利落精神了些,内力却是没有凝结成的,那时死亡谷随便一个人就可以把她干掉。 直到在暗卫营呆了一段时日后,才开始厚积薄发,实力也就一发不可收拾的放飞自我了。 十七清秀的小脸闪过一丝难过,她确实没有见过小十九的真容,但是,她曾触摸到十九脸上有两道凹凸不平的疤痕,那是一次和小十九在山里遇上狼群,小十九背着她整整翻了一座山,最后累得晕倒了,她给她擦汗时发现的。 那张人皮面具虽然很完美,肉眼无法看出来,但他们毕竟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暗卫,对于易容术,自然也有涉猎。 这样的面具看似完美,但如果用手触摸,还是能够感觉到它皮肤下面的不完整,他们都知道小十九戴了面具,却只当她身份特殊,大概不方便被人认出,才被临时加进来的,却根本没有想过,或许她还有不得已的苦衷。 …… 第十一章 侯府 青云国一共有四大侯府,分别是青衣、赤衣、紫衣和玄衣,四大侯府的先祖都是当年追随开国皇帝的先驱,立国以后,皇帝大手一挥,便封了四个兄弟各自为侯,且世袭罔替。 四大侯也立下誓言和祖训,世代只为皇帝效力,不偏帮任何一方。 可是,时过境迁,当年的皇帝和四家的先祖们都早已先后去世,剩下的儿孙们也良莠不齐,至于在皇家还留有几分信任,便不得而知了。 就是赤衣侯府也一夕被人暗算,渐渐黯然在世人的视线之中。 到底是在这府中生活了多年,正因为生活在暗处,更方便观察,十九才对这里的一花一草都再熟悉不过,当再次看到这里的景象时,心中却依旧感慨万千。 尤其,一想到即将要见到的人,她的思绪似乎再也无法保持平静。 罗熙一身马夫打扮,脸上还贴着一把络腮胡,他首先带着十九去见了楚云堂。 楚云堂站在打开的窗户前,不知正看着什么出了神,直到罗煕低声唤道“世子”,他才反应过来。 楚云堂因为身处家中,穿得甚是简单宽松,内着蓝色的长衫,外罩一件灰色的薄衣,头发用一条银色的发带束于发顶,那银色的发带和灰色的外衫正随着微风轻轻的摆动。 他缓缓转身看向站在罗熙身边沉默的十九,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笑意,让十九觉得,这就像个即将飞升的谪仙。 楚云堂如今也不过三十一岁的年纪,有着让无数女子倾慕的才华和皮相,却过早的体会到丧母亡妻的悲痛,留下稚儿独自抚养,若他似其他那三妻四妾的男子,也不至于那么多年都走不出伤痛,孤身一人。 她希望他能放下执着,或再娶妻,或再生子。 可人就是这么复杂,正因为他对妻子的长情和对儿子的慈爱,才让她对他心生敬意和亲近。 “孩子,你可有什么要问的吗?” 还是记忆中的嗓音,儒雅,温和。 十九张了张嘴,才道:“没有”。 是的,没有,前世她也是这么回答的,只是那时候是懵懂无知不知道问什么,而现在是什么都明白了,在过去的一个月里,该她知道的,早已传达给她,所以不需要问什么。 似是没想到她的答案如此,楚云堂挑眉,想起当年那个异常单薄瘦小,神色间还带着些许阴郁的孩子,再看着眼前换了一身装束,眉宇清冷,比同龄孩子还稍长一些个儿的小姑娘,他满意的点头。 他们都是寡言少语的人,一旦觉得事情已经交代后就不需要多费唇舌了,两个字就可以解决的问题,绝对不会多说一字。 罗熙和十九刚一出门,就有一个年轻女子浅笑着上前行礼,并躬身道:“鬼使大人”。 十九看着眼前这张陌生又熟悉的面孔,瞳孔微微一缩,眼睛顿时一酸。 十八、九岁的翠竹姑姑长得很青涩却已有端庄的韵味,举止和谈吐都不乏稳重,娇嫩的粉红小脸,显得鲜活、灵动。 这是她早就记不得的模样,她只记得,只记得那具惨绝人寰的冷冰冰的尸体,以及自己当时眼里脑海里不断迸发的仇恨。 而此刻,她还活着,他们都还活着,真好。 翠竹的容貌不算上层,但平凡的五官合在一起后给人一种很清新的感觉,尤其是那份气质,便是方槿言看过的那些世家千金也不遑多让。 鲜绿色的刺绣妆花裙,放在外面,大概一般富家小姐也不过如此,可以看出她在府中的身份不俗。 十九此时心里很复杂,是的,像他们这样的人似乎注定了不长命。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重生,也不知道自己的重生会带来什么后果,但她没有打算去浪费时间思考,她如今只想的就是,她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守护想守护的人,让他们都活得好好的。 她知道,人终归有一死,但他们不该死得那么惨烈,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她希望是:享受了年华,寿终正寝。 罗熙看着十九欲言又止,十九微微躬身,“鬼使放心,我都知道”。 她当然知道,她的目的,就是守护她多年来想要守护的人。 世安苑 一个妆容华贵的中年妇人正慵懒的倚在藤椅上,年纪十三、四岁的小丫鬟跪在地上帮她轻柔的按揉着小腿。 那丫鬟一边认真的揉腿,一边轻声道:“说是那方家姑娘已经见过世子了,连个伺候的丫鬟婆子都没有,马夫直接带进去的,想来方家是真的没落了。” 妇人若有所思的按了按眉心,一旁站着的婆子轻蔑的笑道: “方家?十几年前离开京都时就已经没落了,如今看来,难道是真的连个姑娘都养不活了?” 妇人动了下腿,朝丫鬟摆摆手,丫鬟立刻停手,旁边的婆子忙走过来将妇人搀扶起身。 妇人走到窗边,用涂着蔻丹的指尖轻轻的拨弄了几下开得正艳的紫菊。 “不过一个丫头片子,世子既然念着旧情,侯府多养一个人又何妨?” 妇人转身走开,丫鬟随后便用帕子将散落一桌的花瓣收拢一处,向门外走去。 馨园 年轻的妇人狠狠的揉着手中的丝巾,朝从门外进来的婆子问道: “确定是方家人?” 婆子连忙应声,“太太,确定是方家人,说是世子夫人嫡亲弟弟的女儿,父母皆亡,她大伯身体抱恙,她不想成为拖累,才来投靠世子。 不过,奴婢想来,这嫡亲的大伯病了,不就是那女人做主吗?说不定是她那伯母容不下她,她才另投别路。” 年轻妇人嘲讽道:“容不下她?我看是让她来投石问路,若是世子能容得下她,那方家以后岂不是还可以再送两个过来?她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哪里想得到那么多?” 婆子楞道:“这侯府又不是慈善堂,哪有专门帮别人养孩子的道理?她方家还要不要脸?” 年轻妇人甩开那张已被她拧破丝的方巾,“方家人不是一向不要脸吗?当年要不是她方柏兰,我又如何……” “太太” 婆子突然提声打断年轻妇人的话,小心的看了看园中的丫鬟都站得比较远,这才放下心来,又忙轻声道: “太太,过去的事可千万莫要再提了,如今您,您是大太太,这么多年,难道您还没放下吗?” 大太太紧紧地握着手指,眼眶微红,声音极尽的压抑,却带着不甘, “我放不下,也忘不掉,明明是我先认识的他,她方柏兰就真的那么好,他念念不忘到至今?就连一个早已没落,远离京都的方家人,他都要再去接济,将人领进家门,怎么? 呵~十二岁了,说小也不小了,难道他还要帮儿子养童养媳不成?” 婆子听后长长叹道:“太太,您还有大少爷和大小姐,景园那个身体已经那样了,成不了器的,将来,这侯府还不是您做主吗?就算大爷不理事,可您还有大少爷啊! 如果世子真糊涂到将来让那方家丫头当个姨娘,岂不是正好,那方家无权无势,便对大少爷没有丝毫阻碍了。” 大太太顿了顿,突然看向婆子,“若方家姑娘只能是姨娘,那正妻之位留给谁?一个可以帮助楚连锦和齐儿竞争的人家?呵,我觉得,那方家姑娘或许温婉大方,更适合正妻之位呢。” 婆子看着陷入自己思绪的主子,心中无奈叹道:太太有心魔,可未必想得太远了,这方家姑娘才十二岁,就算及笄也还有三年,三年的时间变数太多,那边那位能活到什么时候都还说不准呢! …… 第十二章 景园 罗熙离开了,十九被翠竹领着绕过主院,越走越远,直到穿过了一片竹林,才看到一个孤零零的、却不失雅静的院子。 这里很是僻静,但不得不说,环境非常怡人,很适合休养生息,这个园子,有个和主人相关的名字——景园。 而此刻,十九远远就看到亭中一站一坐两人,站着的人是年纪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一身青衣打扮利落,身姿挺拔,一看就知平日多有锻炼,他手中拿着一把银色长剑,眼神不时的四处扫过,好似防备着有人突然闯入。 十九的心中忍不住划过一丝暖意。 她这才将视线缓缓移到他身侧,鼓起勇气看过去,可顿时便僵在原地,她定定的看着前方无法动弹,即便做好了见面的准备,她却依然做不到神色从容。 那是一个身材纤弱的蓝衣少年,十三、四岁的年纪,五官精致得好似被琼浆玉露孕养,鬼斧神工刻意雕画出来的玉人一般,虽然很瘦弱,个子却不矮。 十九自然没有见过什么神仙,但这般容貌确实是世间少有。 只是,他那一张漂亮的玉脸木讷沉静,没有少年该有的天真烂漫,安安静静规规矩矩的,神色淡然,无欲无求,像是一块被设置了定义的刻板玩具,他只是不时地夹着离自己最近的那两盘菜,其他的则是看也不曾看一眼,似乎对世间的一切都不曾感知也不感兴趣。 十九突然有种窒息般的难受,她难受得紧紧捏住袖口,胸中开始阵阵的抽痛,眼眶很快模糊得看不清他的模样,一种莫名的冲动,一种莫名的压抑,一种莫名的欢喜,一种莫名的悔恨,一种莫名的疼惜,很多种莫名的情绪冲撞着她的脑海,让她几近昏厥。 她不得不紧紧的咬住下唇,才能减轻这种折磨,让自己保持一丝的清明,她猛地低下头看着自己藏在翠绿裙下的脚尖,极力的收回眼中即将喷涌而出的泪水。 可终究有一滴接着一滴的珠儿坠落而下,渐渐地,它们汇集而成竟出现了一个画面: 那是个站在梨树下的、美好得让人自惭形秽的少年,漫天的梨花洒落一地,也落在了他头上,以及单薄的肩上。 可转眼,也是在那个地方,他痛苦得全身痉挛,蜷缩在地上,双眼猩红似血,旁边有个哭得梨花带雨瑟瑟发抖的少女,而他的身后,则是一群无知少年或嬉笑,或谩骂,或鄙夷的指指点点,突然,他的身后有数道剑影挥了过去。 铺天盖地的心痛和愤怒让低头的十九红了眼,浑身颤抖,她小手紧握成拳,手脚似被千斤束缚,她想要疯狂的大喊出声,可嘴唇似被什么紧紧捂住…… 接着,她似乎看见了一个被捆绑的少女瞬间挣脱了束缚,她举着长剑向他的身后大开杀戒,血,到处都是血。 红色,蓝色,银白色,好多种颜色的衣衫带着血肉堆积在一起,直到,她最后精疲力竭…… 玄衣少年第一时间发现了十九和翠竹,然后才低头向身旁的少年轻声说着什么。 翠竹很快发现了十九的异样,她不动声色的将她挡在身后,轻轻握住她的手。 十九满手的冷汗被翠竹摸个正着,尽管那湿润的感觉让翠竹不太舒服,但她只楞了一下便再次紧紧握住。 混乱中的十九终于被这突然的温暖换回现实,她泪眼朦胧的侧脸看向翠竹,从那满含担忧和关心的眼神中找回了自己。 在翠竹的遮挡下,她悄悄抬起袖口将脸上的泪痕一一擦拭干净,轻轻地,轻轻地吸了几下鼻头。 有一种人的出现,就算你变得再强大,做再多的准备,但在看见他的那一刻,所有努力都会变得溃不成军。 六年了,她以为六年的时间够久了,够她面不改色的面对一切,却没想到再见他的那一刻,什么都是徒劳的。 “楚连锦,自我重生已经六载,我们终于再次相见了。” 翠竹有些奇怪的看向十九,这个之前还从容淡然的小姑娘为何突然变得脆弱起来? 但她终究没有说什么,毕竟这是鬼使大人培养出来的人,或许只是被什么触动到了吧,又或许是什么地方不舒服了,谁知道呢? 看着十九很快的整理好自己,翠竹暗暗的松了口气,才继续带她向亭子走去。 楚连锦早已放下手中的筷子,正拿着一条银色的手帕慢条斯理的擦拭唇角,然后端起一旁早就准备的茶水,大概那茶久放已冷,他几乎只刚碰到唇边就慢慢放下。 饭菜放在外面本就冷得快,何况他不喜欢婢子守在一旁,所以茶水冷了没换也正常。 可是,十九眼中却闪过一丝责备和不赞同,他身体本就不好,身边的人却没有顾及周到。 楚连锦抬头看了一眼魏如风,魏如风微微点头,侧脸开口道: “翠竹姑姑带她进来吧!” 片刻后,只见翠竹笑容浅浅的带着一个年岁尚小的姑娘走了进来。 魏如风眉头跳了跳,问道:“这不会就是那边说的那个吧?” 翠竹笑笑,“是的,正是那边说的,世子夫人娘家的侄女。” 魏如风瞪大了眼睛,刚才不过想到或许自己猜错了,没想到还真是,他楞道:“这,这也太小了吧!可没听说以前有送过这么小的,她才训练多久?” 翠竹轻笑出声,“年纪小是不假,但去了那里也有六年,至于其他……不如,你试试?” 魏如风从小陪着楚连锦长大,虽然两人不同姓,但比很多同姓兄弟感情更深厚。 魏家和楚家之间的渊源还得从他们的祖辈说起。 魏家先祖当年也是一名响当当的人物,后来因受人陷害被屠满门,被楚家当年的当家人暗中所救,隐姓埋名,成为侯府的管家。 改朝换代后,魏家被平反,皇帝本已赏美人和万金为其建家,可魏家先祖却没有选择离开侯府。 当时,楚家当家人正处于病中,几个儿子暗中相较,搅得侯府乌烟瘴气,魏家先祖念着大恩,不忍离开这样面临分崩离析的侯府。 他因多年陪伴楚家先祖,两人早已是知己好友,称兄道弟,楚家先祖十分信任他,甚至直接将侯府大权全权交给了他,让他在找到能接掌大权的子孙后才能交权,如果在嫡系里面找不到,就找旁系。 魏家先祖看着病中老友,又因其信任,终是答应了下来,刚开始时,楚家子孙大闹不止,说其想谋权,就连身边原本对其信任的人也有产生了怀疑,可都被魏家祖先雷霆镇压了下来,至于其中的心酸,却难以细数。 直到,魏家先祖将手中的权利,交给了楚家先祖庶兄的孙子楚相河,也就是楚云堂的祖父,一个楚家当时相对出色的孩子,楚家先祖叹了口气才含笑瞑目,而那些跟随楚家的人才知道魏家先祖的苦衷。 楚相河既然是被魏家先祖选中的,他当然也知道魏家先祖的能力和重要性,他秉承了堂祖父的意志,不惜下跪请求魏家先祖留在楚家继续帮他管家。 其实,那时候的魏家先祖本就只身一人,了无牵挂,反而因为在楚家呆了那么多年,又得楚家先祖信任,早就把楚家当成自己的家了,眼看楚相河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又有嫡系一派虎视眈眈,他最终一沉气便再次留了下来。 他虽继续任管家一职,但并不是楚家的奴仆,在皇帝为他平反之前,楚家先祖就已经将自由文书给了他,并称其为异姓兄弟,让子辈称其世叔。 后来,他收养了当年侥幸存活下来的,魏家一名十几岁的子弟为孙,也就是魏如风的祖父,楚相河也不负他的期望将紫衣侯府撑了起来,就连之前那些鬼哭狼嚎的嫡系也被压得死死的不敢再乱来。 从此,魏家先祖才放心的另立门户,但魏家延续了四代人都与楚家极为亲密,成为他们最坚实的臂膀和盟友,甚至比很多楚家人更像自己人,魏如风更是被楚云堂认为义子。 在魏如风的父亲被派往北地时,他就被送进侯府,陪着楚连锦长大,自愿担任起陪伴和守护楚连锦的责任。 这也是他知道“那个地方”的缘故。 …… 第十三章 试探 魏如风一听翠竹的建议,眼睛一亮,他可不会因为对方是个小姑娘就放水,毕竟对方可是那个地方出来的,这可是好不容易才有的机会啊,若是年纪大点的,他或许还不敢答应,可试试这个小的嘛,他可不带怕的,他对自己的实力还是有把握的。 于是,他跃跃欲试的看向楚连锦。 楚连锦身子微微往后一靠,沉默的点了下头。 十九站在原地没动,她小嘴微微一抿,才抬眼看向魏如风,眼神淡然,看不出什么情绪,翠竹走到一旁,给两人留下足够的空间。 魏如风放下手中的剑,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右脚向前踏出,快速向十九袭来。 十九颜色不变,嘴角微微一勾,就在魏如风掌风贴近她时,她脚下不过轻轻一划,只瞬间就已经出现在魏如风身后。 魏如风没想到她的速度那么快,心想自己轻敌了,于是脚下一转,再次化掌为拳,想试图迅速再次靠近,可这一次,还不等他看清楚,眼前一花,就感觉到后颈处有一只冰冷的指尖。 他心中一惊,愣愣的看着对面同样露出一丝诧异的楚连锦,继而有些懊恼的放下手臂。 “你,你几岁了?” 十九放下手,淡淡道:“十二岁。” 魏如风哇哇叫道:“十二岁?这也太变态了吧,我三岁习武,跟着师傅学了十年,师傅走后,我自己练习了二年,不是我吹牛,在同龄人中也没几个是我对手,你就算是去的那里,但也不过六年,总不能在娘胎里就开始学武了吧?” 翠竹看着没有说话的十九,满意的笑道:“天赋是羡慕不来的”。 魏如风不甘的咕哝:“也是因为我没时间去那里,否则,可说不定。” 他嘴上说着不甘的话,但其实也知道,这小丫头恐怕还真是妖孽,就算那个地方再刻苦,却不可能个个那么恐怖,否则也不可能才去了六年就被安排到明面上来,就她这副柔弱娇小的模样,以后还真可以扮猪吃老虎。 如今小锦身边多了这么一个高手,他高兴还来不及呢!至于没能去暗卫营,虽然一直是他心里的遗憾,但也知道规矩,毕竟暗卫都是要签死契的,他的条件自然不允许。 武力过关了,至于忠心嘛,这丫头还需要再考察考察。 魏如风突然对眼前这个小丫头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十九看了他一眼,道:“方槿言”。 魏如风了然,这个名字不过是她今后扮演的人名,他嘿嘿笑道:“看你年纪,应该是那里的老幺吧。” 他又转身对楚连锦道:“小锦,以后她可就是你表妹了。” 在外她是楚连锦的表妹,但在内,她则是楚连锦的下属。 楚连锦看了十九一眼,淡淡的点头,便站起身走出亭子,向书房走去。 魏如风对着方槿言和翠竹瘪了瘪嘴,也跟着离开了。 十九知道,楚连锦自小便长得如玉人一般,由于祖母和母亲去世得早,身边的人没个约束,因为长得好看,那些人总是喜欢对他又捏又亲的,尤其是女子,身上香味扑鼻不说,还时常亲昵的抱着他,好似他双腿不能行走似的,不放他下地。 还好有世子常常伴着,那些人才会收敛一下,但世子不在时,还是被那些人占尽了便宜,就算世子发现后也最多就是警告一番,毕竟那些人是因为太喜欢他的缘故。 还好他懂事得早,小小年纪就很严肃的让父亲将院中女婢换成男仆,还都禁止进入内院,只留下她母亲当年留下的老嬷嬷和翠竹姑姑,只可惜的是,那老嬷嬷在他六岁的时候也去世了,魏如风就是那时候住进景园的。 两人同吃同住,感情极深。 从此,魏如风便成了他的代言人,杜绝了一切他不喜欢的因素,景园才变成了现在他想要的、宁静的样子。 这些事情,还是当年魏如风和她混熟以后告诉她的。 十九微微低头,一动不动的看着地上,好似那里长出了一朵美得无与伦比的花似的,可藏在袖中的小手却早已缓缓握紧。 楚连锦将刚才的一切都看在眼里,可他自小在生死边缘不断徘徊,便养成了淡漠的性子,不喜与人亲近,与府中的几个堂兄妹也少有接触,魏如风也是陪伴他多年才成了那个例外。 他早前就从父亲那里得知,今后会有一明一暗两人跟着他,他确实没有想到明面上的,会是一个看起来比自己还小的孩子。 原本他就没有太多期待,毕竟生活于他从未有过惊喜,所以当魏如风说要和她比试的时候,他也只是好奇,她究竟有什么本事能只用六年的时间就出来了。 不是没有其他人用这么短的时间就通过了考核出谷的,但一则因为他们年纪大些,心智成熟,给人更可靠的感觉,二来,他们本身在进谷之前就有一定的基础,且即便出来,也都只能在暗处,而这个方槿言,无论哪一点,都是例外。 不过,经过刚才如风的试探以后,他确实对她刮目相看,如风有多少本事,他最清楚,她一个才十二岁的小姑娘,竟然能让如风连一招都接不过,足以见得能力非凡,也难怪父亲会如此放心将她特殊安排。 至于暗中那个代号为“十二”的暗卫,也有十九岁了,比她足足大了七岁,只是不知道,若和她相比起来,谁更厉害? …… 魏如风和楚连锦都离开后,十九身边只剩下翠竹。 翠竹是个孤女,五岁就被楚连锦的祖母收养,带在身边长大,是老夫人的心腹。 所以,尽管才二十岁不到的年纪,如今却已是景园的管事,因为是老侯夫人身边的人,又得世子看重,所以整个侯府的下人都对她很尊敬,就是主子们也会给她几分薄面。 她是看着魏如风和楚连锦长大的,行事做派有分寸,老练又周到。 所以连楚连锦那么讨厌女人接近的性子,也不排斥她,景园所有人都尊称她一声“姑姑”。 整个紫衣侯府,除了当年的侯夫人,也就是楚连锦的祖母,还有楚家的嫡子嫡孙以外,就只有魏家父子和翠竹才知道暗卫营的存在。 就连楚连锦去世的母亲,还有现在家中的几个女主人,都只听说过有这么一些人的存在,却从未见过,更不知道他们究竟在什么地方,这足够说明翠竹是值得信任的,可谁又知道,翠竹其实是上一任鬼使临终前托付给侯爷的亲生女儿呢。 楚连锦和魏如风已经离开了,翠竹安排下人收拾了石桌上的碗筷后,看着身后的小女孩,笑道: “槿言,你今日刚到侯府,我先带你去看看住处,再四处走走熟悉一下环境。” 十九愣了一下,对这个新名字还有些陌生,但她知道,从今往后,她就是方槿言了。 …… ------题外话------ 有人在看吗?给我点动力啊!好的坏的评价都来啊! 第十四章 海棠 当天夜里,方槿言便已安稳的睡在景园一处,想着守夜的十二师兄,她心里踏实了很多。 将前世发生的事情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又一遍,她才安心的放下心中的石头,渐渐沉睡。 第二日,方槿言起得很早,这是她多年养成的习惯,可刚一有响动,门外就有一女子的声音弱弱的问道: “姑娘可是起床了?” 她楞了一下,便明白过来,这应该就是昨日翠竹姑姑说给她安排的小丫鬟。 她习惯了自己动手,可如今毕竟身份不同,为了能更好的融入这个新身份,很多事情都需要去适应和改变。 “你进来吧!” 门外的丫鬟听到声音,高兴的应声,动作小心的推门进入,一双眼睛闪亮的看着方槿言。 方槿言的动作微微一顿,才道:“你,几岁了?叫什么名字?” 小丫鬟局促的抓了抓袖口,“奴婢,奴婢今年十二岁了,之前在老家,家人都叫我喜妞,可昨日翠竹姑姑说了,如果小姐留下奴婢,小姐会给奴婢赐名的。” 方槿言心中一动,“十二岁?再过两年便到嫁人的年纪,为何此时选择卖身入侯府?”在很多偏远的农村,十三四岁就可以嫁人了。 小丫鬟低头,不自在的捏了捏手指,声音低落,“奴婢父母四年前就已去世,奴婢是由兄长带大的,可眼见兄长早过了成婚的年纪,却因家中无长辈,也无余钱,婚事难成,奴婢,奴婢不忍,于是就,就瞒着兄长把自己给卖了。 幸而得到翠竹姑姑垂怜,还多给了奴婢一些银钱,奴婢便拿着这些钱帮哥哥定了一门兄长喜欢,自己也中意的嫂嫂,解决了久缠于心的心事。 奴婢入府后学习府中的规矩和礼数已多日,翠竹姑姑便让奴婢来伺候小姐,小姐放心,奴婢定会打起十二分精神照顾好小姐的。” 方槿言穿上绣鞋站起身来,两人都是十二岁的年纪,可喜妞却比她还要矮上些许。 曾经的自己比同龄人矮小得岂止一星半点,可大概是这几年因为学武的缘故,韧脉和经络都得到了锻炼,再加上营养上面得到了充分补给,又有师傅的调理,所以在同龄人中已达到正常身高,似乎比前世这时候的自己都要高了些许。 而眼前的女孩,明显因为营养不良,脸上显得有些蜡黄,好在看起来很机灵。 若真如她所言,那么,一个重情又有主见的丫鬟能过了翠竹姑姑的眼,便在情理之中了,翠竹姑姑既然选中了她,那就姑且先看着吧! “如今正是海棠花开时节,你就叫海棠吧!” 海棠一脸喜意,跪地谢道:“谢谢小姐赐名,海棠以后定会好好照顾小姐,尽力办好小姐安排的一切事宜。” 方槿言一切准备妥当后,想起十二师兄守了一夜的辛苦,便决定先去小厨房看看。 景园地势较偏,是当初楚连锦因为想要安静,自己选中的院落,老侯爷虽然担心孙子过得艰苦,但也知道他的性子,便应了他。 通往景园的路上还要经过一片小竹林,为了方便,老侯爷亲自发话,以后景园的一应吃食皆不用经过大厨房,开资却走总账,至此,景园才有了专门的小厨房。 这在六岁就独自开园的情况,在侯府也算是独一份了,也因为这份独特,家中的其他兄弟姐妹都暗自抱怨过很多回,不过碍于老侯爷脾气并不好,才不敢宣扬而已。 而就在今年年初,守卫南方边境的李克将军因被奸细下毒谋害而死于非命,为了查清楚事由,同时边境也需要新将领维护,年过五十七岁的老侯爷自告奋勇的拿起了放下多年的长剑,合同一心想为父报仇的李克之子李显烨,一起出发去了南边。 如今,这府中除了已出嫁的大姑奶奶楚云英,便只剩下楚连锦父子和数年前从妾提升为侯夫人的安泰琴,以及由她所出的长子楚云薄,楚云薄嫡女楚连玉,嫡子楚连齐,庶女楚连翘,楚云薄之妻大太太薛兰和姨娘刘雅芝。 老侯爷一生只爱戎马不爱美色,却很疼爱失去了祖母和母亲的嫡孙楚连锦。 老侯爷对去世的老妻虽谈不上爱慕,但也很尊重,他一生只有一妻一妾,妾侍安泰琴还是当初老皇帝赐下的。 老侯夫人当时还是世子夫人的时候,嫁过来两年不曾有孕,老侯爷的母亲便做主停了妾侍安泰琴的避子药,安泰琴也是个有福的,停药不过三个月就怀上了庶长子楚云薄,在楚云薄还未满七个月的时候,又怀上了庶长女楚云英。 老侯爷的母亲乐呵呵的认为安泰琴就是个有福气的,又加上是皇帝赐下来的,出自当今娴太妃娘家庶弟名下,是家中的长女,于是,老侯爷的母亲便以让世子夫人将养身体尽快孕育嫡嗣为由,做主放了一部分权利给安泰琴。 说来也是巧了,不管老侯爷的母亲当时出于想捧高安泰琴的心理,还是真的想要世子尽快有嫡子,但终归,世子夫人顺利的怀上了孩子,也就是后来的楚云堂。 因此,楚云堂虽是嫡子,却是老侯爷最小的儿子,老侯爷有了嫡子后非常高兴,在孩子满周岁的那日,就从皇帝那里为楚云堂求来了世子之位。 其实老侯夫人背景并不弱,她的父亲,曾是青云国最著名的书院——衡山书院的院长,沈长年,母亲亦是江南有名的大鸿儒之女,真正是书香世家。 只是沈院长去世得早,就在老侯夫人嫁入紫衣侯府的第二年就突发疾病去世了。 都说人走茶凉,老侯爷的母亲大概也是因为这一点,所以才有了纵容一个妾侍爬到老侯夫人头上的事情吧! 老侯爷的母亲在世的时候,老侯爷因常在军中,家中的琐事便从来不管,直到老侯爷的母亲去世,他才终于定了下来,留在了京中,府中所有的事务也被他一声令下,全部交还给了妻子。 可是,老侯夫人不是个有福的人,才掌家没有几年,就和儿媳一同出意外去世了。 老侯爷是一个很严守规矩的人,所以,尽管他在家似乎不太爱管事,但只要他在家,他就像一根定府神针,家里碍于他的威严,没人敢明目张胆的乱来。 所以只有他在的时候,不管是楚云堂还是楚连锦,才会有那么一段安心舒坦的日子。 可如今他离开了,都说老虎不在家猴子称大王,方槿言知道,这才是世子着急安排她和十二师兄进府的原因。 …… 第十五章 陪练 有了自己的厨房,想做吃食方便了很多,管理厨房的,是一名三十几岁的嬷嬷,姓王,都叫王嬷嬷。 她一看到方槿言进来,就忙问是不是少爷需要什么吃食,很是恭敬。 她是府里的老人了,一直都知道少爷不喜欢女子亲近,但昨日是翠竹姑姑亲自带来认人的,还说是少爷的表妹,虽说去世的世子夫人娘家早已没落,可毕竟侯府还是把她接了过来,说明世子还是愿意认这个表姑娘的。 只是,一来就直接送来了景园,男女七岁不同席,这景园也没有一个年长的主子,难道?是想从小培养,将来做个姨娘?王嬷嬷脸上的笑容顿时更加灿烂了起来。 方槿言当然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也从来没往这处想过。 她的声音中带着一种清冷,却因年纪不大,多了一分稚嫩,她尽量柔柔的喊道:“王嬷嬷,我就是起得早,有些饿了,所以看看有什么吃食,随便一点都行。” 王嬷嬷一听心就软了,虽然这小丫头长得很普通,但声音软软甜甜的,不管她猜得对不对,就凭她能住进景园,就已经是半个主子,跟她相处好了,自己做起事来也方便很多。 便笑道:“有有有,我每日一早都会做些简单的馒头和点心,还有菜粥,就是为了方便如风少爷练武回来可以填一下肚子,若是姑娘以后也早起,我就多做一些。” 方槿言听后便轻笑一声,“那就先谢谢嬷嬷了,不如,如风哥哥的那份,我也帮他带过去吧!” 王嬷嬷犹豫了一下,便也觉得挺好的,如风少爷和自家少爷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少爷的表妹不也是如风少爷的妹妹吗? 一旁等候的海棠主动上前提过饭盒,紧紧跟随在方槿言身后。 方槿言从小厨房出去后,原想拿出一份早餐放在自己隔壁的房间,那是专门给十二师兄安排的住处,外人并不知道这间房间已经住了人,可如今有海棠陪在身边,她便不得随意出入了。 白日里有她和魏如风在,十二师兄便可以回到房间休息,一日三餐也会按时送到他的房间。 她既然是作为表姑娘的身份进府的,自然不用像丫鬟般伺候楚连锦寝食,一直都是由王嬷嬷做好餐食后直接送过来,再由翠竹姑姑拿进房中,或是天气好的时候,就如昨日那般,安排在庭院中。 只等楚连锦用完后,下面的人再上来收下去。 而现在这个时辰,楚连锦大概还在休息,他身体弱,晚上睡眠又不好,早上便醒来得晚些,否则就会整日都觉得困乏。 方槿言远远看到房门外站着的两个名叫元歌和元潼的少年时,并未停留,将海棠留在房中借口打理衣物和整理房间后,便只身拎着饭盒去了武场找魏如风。 景园虽然偏僻,但是占地却也是最大的,在竹林旁,便有一个小型的练武场,魏如风每日就在这里练习,更妙在,鬼使早在这里设下了迷阵,一般人根本进不去,自然就看不到里面的人在做些什么。 方槿言才刚走近竹林,提着篮子的手就缓缓握紧,嘴角微微上扬。 前世这时候的她和魏如风的实力不相上下,就像魏如风说的,他既刻苦又有天赋,在同龄人中少有对手,就连老侯爷也对他很是赞赏,她即便在娘胎里就开始习武,也比他少了几年,更别说她是从六岁以后才开始习武的。 就算她是经过了暗卫营的艰苦训练,但同样是很有天赋的两个人,差距也不至于那么大。 只是,他不可能会知道,她不仅有天赋,而且还多了一世的记忆,两世加起来近二十年积累下来的经验,她只用了一年的时间来锻炼和调养这具身体,再用了一年的时间来练习和融合前世的技能,如今,六年过去,她早已到了前世二十三岁都没能达到的巅峰,而她前世的生涯,便止于二十三岁。 剑风,突然将方槿言耳边的发丝吹扬起来,就在魏如风得意的将脸上的汗水挥洒过去时,就看见眼前的小人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姿态,如一条丝带轻轻飘走了,眼前顿时飞来一个比头大了几倍的东西。 还好他及时反应过来这是什么,赶紧伸手接住,高兴道:“小妖孽,你居然那么好心的给我送早膳,不错不错,小小年纪就知道要打好关系了,有前途啊!” 魏如风虽然自小生活不差,但因为性格问题,从来不拘小节,如今满身臭汗的,也不在意,正好练得又累又饿,直接坐在地上,就打开食盒吭哧吭哧的吃起来。 一边吃还一边赞道:“唔,王嬷嬷做的这个咸菜和咸蛋最地道了,一日不吃都想得慌,对了,你吃过了吗?” 方槿言点了点头,跟着走了过去,左右看了看,却没有找到坐的地方,便一直站着。 魏如风嘿嘿一笑,“你这小丫头怎么和小锦一样讲究,放心,这竹叶铺在地上干净得很。” 说完又咕哝一句,“要不是你功夫那么高,还真看不出来是那种地方出来的,训练过后肯定累得要死,哪里还能有那么多讲究?” 槿言笑了笑,却还是没动,谁知道树叶下藏着什么东西呢?以前不管是在墨云国独自求生的时候,还在死亡谷严密训练的时候,再脏的地方都躺着休息过,可是,那毕竟是不得已的条件下,而如今既然不用那么委屈自己了,自然还是讲究些好。 当年被关押在禁地时,丑奴……也是尽自己最大努力的干净着。 尤其是如今自己的身份不一样了,有的习惯便必须要养成,她毕竟姓“方”。 魏如风三两下吃完东西,突然啧啧出声: “我决定了,以后呢,你就是我的固定陪练了,你要记得一件事,那就是来了这里之后不能偷懒,功夫不能落下,所以啊,我们要共同进步的话,你就不能藏私。” 方槿言眉头微挑,依旧没说话。 魏如风一见她的表情,就觉得这个决定有戏,于是自来熟道:“虽然没有机会去那里,但能和那里的人时常交手,了解他们的招数,岂不是就知道自己和他们的差别了?如此,我变得更厉害了,你以后也能轻松一些嘛!” 方槿言歪着头,好像真的认真的想了想,终于点了点头。 魏如风眼睛顿时一亮,心中得意的哇哇大叫,表面却装得毫不在意,“好吧,就这么说定了。” 然后又故作不满道:“原本小锦就是个不太爱说话的,本以为好不容易来了个人,气氛可以热闹些,谁知道还是个沉默寡言的,好无聊。” 接着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兴奋道:“我比你年长几岁,你该叫我哥哥,如何?这句哥哥可不是白叫的,我以后……” “如风哥哥”。 第十六章 改口 魏如风本来还想各种利诱,没想到幸福来得如此突然,他是家中幼子,有两个哥哥,就是没有尝试过自己当哥哥,虽说比楚连锦年长,但他可从来不叫他哥哥。 而且,一想到居然有个来自暗卫营的,还是这么妖孽的小丫头当妹妹,他突然有种被金蛋砸中的感觉。 听着方槿言声音甜甜的喊他“如风哥哥”,他竟然晕乎乎的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 当初自从得知那边将会派人过来,他心里就一直好奇得紧,如今终于见到人了,虽然对于她那一眼就忘的长相有些失望,但好在功夫了得啊!总算满足了自己多日来的期待,觉得以后的日子终于没那么无聊了。 如今,他愣了半晌,才呵呵道:“好啊,好啊,以后,以后哥哥罩着你,遇到什么事都要跟哥哥说,知道吗?” 他虽然都有点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但还是满含期待的看着不远处的小丫头。 方槿言看着满眼闪光的少年,眉眼弯弯的笑道:“好”。 魏如风瞬间跳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竹叶,哈哈一笑,“好,我们回去吧,哥哥先去沐浴换身衣服,然后咱们再去找小锦。” 魏如风乐呵呵的想,原来以为暗卫营的人肯定都是些冷冰块,就是昨日见她,她也是冷冷的,真没想到还是这么小的软萌妹子,哎呀,太好了,虽然话不多,但好相处啊!等他调教调教,说不定以后话就多了呢! 当然,如果他接触到暗卫营其他人以后,估计想法就会一变再变了。 方槿言属于慢热的性子,上一世,在经历过那么多的事后,她早就关闭了心房,对谁都很防备,也是在景园呆了很久以后,才和魏如风熟悉起来,正是这个少年如真正的哥哥一样,给予她关怀,才慢慢让她敞开了心扉。 想到墨云国,就会想到那些…… 有些仇,她必须报,只是还未到时候。 刚回到厨房还饭盒,方槿言就从翠竹口中得知,世子出了远门,短时间内不会回来。 她想起前世的时候,他这次离开似乎去了很久,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自从世子夫人和老侯夫人意外去世后,若不是念着楚连锦还没长大,他恐怕早就不管不顾离开了。 若说楚连锦性子冷淡,便极大的可能是遗传了世子,但也据说,世子夫人没去世前,世子并没有那么冷漠,当然,方槿言并没有见过那样的世子。 在她的认知里面,世子是表面温和,实则冷漠,而楚连锦是外表冷漠,实则他的心是最软的。 方槿言走到楚连锦门外转角时,正巧听到里面传来对话声,虽然声音并不小,门也大开着,说明并无不能对人言的内容,但也没有立刻进去。 “也不知道义父这次去能不能把火儿找回来,这家伙一失踪就几个月,不会被人抓了杀来吃了吧?” 一道稍显清冷的声音答道:“不会”。 这时候的楚连锦刚过了变声期,声音慵懒中带着温润,是一种让人极易沉迷的嗓音。 魏如风哼哼道:“它虽然聪明,可外面的世界不比侯府安全,谁知道它会不会被哪个不长眼的给逮住,等它回来啊,得好好教育一下,关起来饿几顿,就是你对它太纵容了……” 方槿言听着里面的对话,若是外人不知道的,大概还以为魏如风才是那个呱噪的弟弟,而楚连锦是那个稳重的哥哥。 想起火儿,她也有些想念那个小家伙了,火儿是一只似狐非狐的宠物,据说是世子妃当年生楚连锦的那日,突然出现在侯府的,而且当日一直守在世子妃身边,世子妃见状,就让它留在了侯府。 它平日最喜欢黏着楚连锦,只要有它在,陌生人很难靠近他,那些喜欢亲近楚连锦的丫鬟嬷嬷便是趁它不在才敢去抱楚连锦。 但或许是因为她可以和它交流的缘故,它竟然第一次见她就没有那么排斥,也不知道它这次为何会离开。 按理说,狐狸最多也就十几年的寿命,可按传闻所说,火儿出现时就已经不是幼儿期,而他们前世出事前,火儿还活得好好的,或许,它并不是狐族。 她现在也算知道,原来世子离开,还有火儿的原因。 不过,她却不担心火儿,因为她记得它会安全回来的,只是,大概是什么时候呢? 就在她陷入回忆的时候,思绪再次被里面的对话打断。 “还好义父离开之前已经安排你我三日后就去衡山书院,也免了经常见到家里这些牛鬼蛇神。” 这个府中,大概也只有魏如风敢这么当着楚连锦的面,用这样的词来形容楚家人吧。 魏如风一边说着一边往门外看,“咦?槿言妹妹怎么还没来?” 楚连锦第一次听见这个称呼,有些惊讶的抬眼看向魏如风,魏如风嘿嘿一笑。 “她年龄比我小,又是你表妹,以后大家还要长久的相处,这次去衡山书院,她可是也要去的,理应这么称呼。” 楚连锦低下眉眼并没有说什么,他当然知道魏如风的性子,噬武成痴,虽然好强,但更敬佩强者,更何况还是年龄比他小那么多的小丫头,只是,一个晚上的时间就能被他视为自己人,确实让他意外。 槿言从听到魏如风说到自己时,就迈开步子走了过去。 魏如风一听到声音,脸上就一喜,快步走到门口。 “小槿言,怎么去了那么久?” 小锦,小槿言,楚连锦对魏如风总喜欢在名字前面加个“小”字的称呼忍不住蹙了蹙眉,尤其这两个称呼还极为相似。 方槿言低头走进屋里,对魏如风点了下头,然后面对楚连锦道:“少主,刚才翠竹姑姑找了属下说世子出府,还有三日后去衡山书院的事宜。” 这也就是解释了刚才魏如风问她为什么去那么久的原因。 不等楚连锦回答,魏如风便提道:“小槿言,以后在外人面前,你可要称呼小锦表哥的,不要叫错了。” 方槿言一愣,便反应过来,才看向楚连锦,嘴唇张合了好几次,才回道:“是……表哥。”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这个称呼别扭极了,却也知道,自己必须适应。 楚连锦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便面无表情的转开了视线。 第十七章 无趣 衡山书院,是由百年前的凤阳长公主和驸马创办,凤阳长公主喜武擅使红缨枪,驸马齐长书却自幼喜文弄墨,又不爱官场复杂,两人一文一武本互看不顺,却因祖皇帝赐婚成了欢喜冤家,最后竟也相得益彰,恩爱偕老。 凤阳公主怀孕后,便收了性子,更是为了让夫君才华有用武之地,与其创办了书院,且男女皆可进入书院,只是课室分开教学而已。 当时这一事情宣布以后,天下哗然,在这世俗封建下,女子就是经常出门都会被人多舌惹是非,哪还能让她们抛头露面去读书的道理。 于是,为了这件事,朝堂吵得不可开交。 驸马齐长书尊重妻子,妻子提出的建议他早已在心中过了无数遍,他虽然自小熟读圣贤之书,却不是固执不开化的老学究,想清楚后,他便带着大腹便便的凤阳公主上了朝堂,舌战群儒。 他认为:女子如果也如男子那般多读书,视野和心境便不会只禁锢在柴米油盐等锁事上。 试问,家中孩童跟母亲生活的时间多还是和父亲在一起的时间更长呢? 答案自然是毋庸置疑的,诸如朝中各位大臣,你们各自忙碌公事,归家后还有多少时间和精力陪同孩子成长,检查他们的功课,了解他们平日的生活? 可是母亲不一样,她们因为被限定了自由,每日被戒条约束不能随意出门,她们就会把更多的时间放在孩子身上。 父母的一言一行都会很深刻的影响到孩子,又问,一个心胸狭隘,胸无点墨的女子,如何教育孩子心胸开阔,见经识经? 诚然,男子可以上学,即便先天不足亦可后天来补,但古话有云,三岁看老。 虽不说所有的孩子都以三岁就可定论,但谁能保证母亲日常的行为谈吐不会影响到孩子?而每个被影响到的孩子最后都能否被成功扳回正道? 当然,也不是每一位母亲都教育不好孩子,但前提是,她们也得言之有物,有正确的知识可教才行。 对于女子而言,大户人家当然也会请一些女先生上门教学,但想必大家都清楚,她们学的大多是乐器舞蹈、梳妆打扮,或是刺绣插花,都是些消遣娱乐的才艺,有几个学的是读书识字? 也不是说学习才艺有什么不好,爱美也没有错,至少不仅好看好听,也可让人身心愉悦。 但是,所谓消遣,便是在学习主业以外的时候,才有空去打发时间的玩意儿,而以色待人又岂是长久之计? 古话亦有云:好妻福荫三代,坏妻祸害三代。 …… 中途各种七嘴八舌的反讽先不说,但齐长书那日说的话却被不少朝臣归家后说给了妻子听,最后便弄得天下皆知。 于是,天下女子都陷入了反思,然后……听说有皇孙进了衡山书院,据说公主也进入了衡山书院,还有…… 最后,衡山书院女学创办成功了。 …… 魏如风正起劲的为方槿言讲述衡山书院的来历种种,嘲讽道: “那些不知真相的百姓,大概还真以为是齐驸马说的话起了作用,而实际上,衡山书院女学能够创办成功,还不是因为听说有皇子皇孙进了书院,下面那些人哪里还想什么合理不合理的,这么好的机会,还不得赶紧把女儿们送进去?万一将来一人得道,不就鸡犬升天了吗?” 方槿言听得点了点头,赞同魏如风的话。 魏如风得意的抬了下眉,才笑道:“我一会儿先去书院探路,这里就先交给你了。” 方槿言闻言点头。 不怪魏如风如此谨慎,而是当年世子夫人怀孕期间身体底子本就不好,再加上最后意外摔倒,导致孩子早产,幸而得沈御医相助,才保全了母子的性命。 可是,那沈御医就在那不久后便突患重病去世,且从那以后,世子夫人的身体便弱了下来,少爷也得了个不能剧烈运动、过度劳累的后遗症。 这样的身体注定了不能习武,小时候更是动则生病喝药,几次在鬼门关徘徊,都是靠神医救了回来,实在是大意不得。 对于这件事,不得不说其中疑点重重,比如:世子夫人当年身体并无不妥,怀孕前三月也都安然无恙,可偏偏过了这三月安全期,告知众人这一喜事后不久就开始出了各种问题。 再则,世子夫人身体不好后,便一直更加小心翼翼的守护着腹中孩子,平日很少出寝房,可为何会突然摔倒在后花园,且身旁并无丫鬟婆子,虽然后来那一众的丫鬟婆子都有充分的理由,可依然全被世子杖责并卖掉了,尽管如此,伤害毕竟已经造成。 最后,那宫中的沈御医明明才四十来岁,身体康健,为何又那么巧合的突然病重去世呢? 一个巧合或许是天意,可太多的巧合加起来就只能是人为了。 说起来,楚连锦的命运和她何其相似,所以当年她一进侯府,见到他,才会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侯府看似一片祥和,可实则和其他那些妻妾争宠,嫡庶争权搞得乌烟瘴气的家族没什么区别。 老侯爷虽不爱色,也有妻妾各一名,如今妻子去世,妾侍上位,府中除了大爷楚云薄门下有一名庶女外,都是嫡系。 可偏偏世子之位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定下,若无意外,世子将来便是新的紫衣侯,而楚连锦就是新世子。 所以,前提是,没有意外。 但是,如今这府中能为楚连锦做主的都走了,就凭那位当年刚入府,凭借一妾侍的身份就能讨得老夫人欢欣和信任,比正室先诞下子嗣,就可以看出绝不是省油的灯。 老侯爷和世子肯定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才会安排了十二师兄和她来到景园,并将他们安排进入衡山书院,毕竟那是别人的地盘,她们也不好把手伸那么长。 如今,就是那位夫人也不知道他二人的存在,这就说明老侯爷看似不管府中事宜,但心里却明白得很,把什么都想好了。 …… 魏如风轻轻的拍了拍楚连锦的肩膀,便意气风发的出了门。 毕竟还是年少,对于即将到一个新的环境,还是充满了好奇和期待的。 楚连锦看了一眼没说话的方槿言,便若无其事的起身走到书架前,拿了一本之前没有看完的书专心看了起来。 方槿言做了暗卫多年,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沉默,只要你想要安静,她就能做到让你完全忽视她的存在。 她仔细的看了一遍房间的每一个角落,确保没有任何异常发生,便闭着眼睛凝神静气。 她不知道这一世会不会和前世走相同的轨迹,也不能很详细的记得当年发生的每一件事,毕竟那时候她还小,而且直白的说,前世的她心智开化得晚,本身年岁就不大,还因被关禁地六载,只有丑奴一人的陪伴,没有变成傻子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又能聪明到哪里去? 在死亡谷暗卫营学习的都是武功和杀招,以及简单的文字,直到跟在楚连锦身边后,她才开始在闲暇之余偷偷读书认字,却也只能算是脱离了“文盲”的行列。 好在这之前的六年里,她为了学习医术,看懂医书,下了苦力,本就有认字的基础,而且以一个成年人的思维去学习东西,比前世的学习能力快了许多,不仅如此,她还时常练习老师专门给她的字帖练字,现如今成了方家人,希望不会太丢方家人的脸。 楚连锦不时的翻动着书页,可事实上却一点也没有看进去,他虽然不爱说话,却早已习惯了魏如风整日的叽叽喳喳,平日里接触的,也都是比自己年长的人,这突然身边换了个人,他才体会到魏如风为什么总说自己无趣了。 原来面对一个比自己还沉默的人,确实很无趣。 第十八章 着相 衡山书院占地颇广,坐落在京都城内,这也让送儿女进学的人家放心不少,毕竟京都在天子脚下,治安良好。 所以魏如风一早出发,申时左右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打道回府。 他离开衡山书院后,院长秦霖拿着一份看似翻过多次的册子查看。 他的夫人谭氏好奇道:“衡山书院屹立至今,虽说外人多道这里已成富家子弟的书院,却也有部分被大儒推荐,才华出众的贫家孩子,正是因为有大儒的支撑和本身的才识,这些孩子才能慢慢站住了脚。 可是,这紫衣侯府突然加了两个名额,其中一个还只是来投靠侯府没落的方家人,其实,夫君知道我的为人,我并不是歧视她的身份,就是觉得,京都并非只有我衡山书院,为何不将她送到其他普通书院? 夫君也清楚,我们这里的孩子因为身份贵重,多傲慢偏执,若是那孩子真来了这里,既没有背景也没有才识,恐怕日子并不好过。 老师们也不可能时时关注得到那些小事,若是真的出了什么状况,岂不是害了那孩子?” 秦霖笑着放下手中的册子,拉着谭氏坐到一旁,“谁说她没有背景? 楚世子既然亲自送了名帖,那如风小子也专门打过招呼,便是说明他们看中这个来投靠的方家姑娘。 世子妃虽然去世多年,可楚世子多年未续娶,从不纳妾,就证明他是长情之人,此番将那孩子送到我们衡山书院,就说明他会为这孩子撑腰,想来,只要外人想明白了,也不敢随便招惹那孩子,而且,夫人可别忘了,方家当年是怎样的人家,方家的孩子想来也不会太差。” 谭氏这才苦笑道:“看来是我着相了,希望其他人也能如夫君一般,一想则通。” 秦霖拿起刚才合上的册子,叹道:“你可知这上面的诗文是何人所作?” 谭氏莫名道:“不知,可我见你多次拿来翻看,想来应该文采不菲,这册子似乎已在你手中几年了吧!” 秦霖轻笑一声,“是啊!三年前偶然从云谷先生那里看到,便忍不住自己抄写了一份,当时我还以为,能写出这么大气磅礴的诗文,定然不是阅尽千帆的中老年者,便是虚怀若谷,志得意满的名仕。 可如今才知道,这竟然是一个八岁孩童病中所写,夫人,你说,这般孩子若能长成,该是何等的惊才绝艳?” 谭氏一惊,“八岁?莫非妖孽不成?” 秦霖哈哈笑道:“妖孽?这形容还真是贴切。” 谭氏又道:“能得夫君如此夸赞,这作品又是从云谷先生那处得来,这,难道就是楚世子家那自小体弱困居家中的幼子所作?” 秦霖深吸口气,“不怪夫人如此大的反应,就是我不久前知道时,亦是怀疑他可能是在云谷先生的帮助下才写出这般文章的,毕竟云谷先生曾教授那孩子五年。 可是,云谷先生义正言辞的说,这册子他没参与过一丝一毫,只是当初给那孩子安排的功课,云谷先生一年前就心满意足的辞去了侯府的任教,看来,他对这个学生很是满意啊!” 谭氏听后久久的看着秦霖,感慨道:“云谷先生乃当世大儒,当初皇上本想让他任太傅,教授皇子,他都婉拒了,说是对他人早有承诺,不可毁约,谁又想到,与他有约之人便是楚世子? 只是,那孩子,据说常年服药,身体……” 秦霖亦是怜惜道:“是啊!上苍不公啊,这么优秀的孩子,若是好好培养,说不定……哎!希望上天对他好些吧,能少受些苦难,平安长大。” 谭氏想了想又道:“既然这孩子已有如此文采,为何这京中从未有过传言?他也并无必要再进书院了?” 秦霖这才忍不住皱眉:“其他孩子七、八岁就进了各大书院,消息流通自然迅速,可那孩子自小因身体病弱困于家中,又无人刻意宣扬,除了像云谷先生这种亲自教授接触的人清楚以外,外人自是难以知晓。 至于,夫人所说的后面那点,嗯,听说那孩子身体比原先好些了,且云谷先生一年前就离开京都四处云游,那孩子如今也不过十四岁的年纪,进入书院也是说得通的。 毕竟三人行必有我师,学无止境啊,懈怠不得。” …… 魏如风申时左右就回到了侯府,一进门,他就觉得这里安静得很诡异,明明两个人都清醒着,可就像两个木偶一般,若不是以他的功力还能听到呼吸声的话,都不敢肯定这两个人是活的。 于是,他大大的叹了口气,搬了凳子放在方槿言身后,将她按着坐下,咕哝一句,“你傻啊!站着不累?” 楚连锦听到这话明显一愣,他好像真的没注意到,刚开始确实觉得无聊,后来便渐渐沉迷在书中,甚至忘记房中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方槿言却觉得心中一暖,前世自己只能在暗中,直到后来一起合作过几次后,魏如风才放下心防,经常招她出去比试,遇见好吃的,也会给她留着,虽然她始终戴着面具,他从未见过她的真容,但他是真的把她当妹妹来对待的。 魏如风在楚连锦面前一直都是这么随意,但了解他之后,她才知道,因为他同样也了解楚连锦,楚连锦因为身体的缘故很少出行,生活本就过分乏味,若连他都那么刻板,这样的日子还有什么期待? 魏如风自己也随便坐在一边,然后问道: “你们都吃饭了吗?” 两人不约而同的看着他,点了点头。 他苦哈哈道:“可是我还没吃。” 方槿言一听他还没吃饭,就打算起身。 “我让王嬷嬷给你准备”。 魏如风脸上顿时如春风拂面,笑道:“骗你的,我怎么会傻得饿肚子呢!” 楚连锦疑惑的在方槿言和魏如风两人脸上扫过,这两人什么时候已经那么熟了? 然后就听魏如风转开话题,“我今日都打听好了,衡山书院的课程是上五日休两日,每日分上午和下午,在里面上学的学子们两两住一间,我和小锦正好可以住一间,小槿言则要和别人住一间了。” 槿言点头,这是必然的。 说到这里,魏如风突然若有所思道:“小锦,小槿言,嗯,两个称呼太相似了,看来,我以后还是就叫槿言吧!” 方槿言不置可否的挑眉,楚连锦绷着的小脸却暗自轻松下来,甚好。 第十九章 用膳 魏如风笑看着两人,“书院里面男女虽然是教室分开上课的,但上下课时都一样,据说那里的饭菜味道不错,不过一日三餐得在规定时间内用名牌领取,错过时辰便没有了。 槿言,我们虽然以后都在书院,可毕竟在那里行事多有不便,如若遇上什么事,都让十二传话吧!我们也是一样,有什么事就让十二去通知你。” 很显然,魏如风因为方槿言那声“哥哥”,已经完全进入兄长的角色了。 方槿言不时乖巧的点着头,这就让刚从外面进来的翠竹也看得惊奇。 这孩子和昨日刚进来时的神态简直完全不一样了,那时候全身都散发着冰冷的气息,虽说后来出现过短暂让她不解的插曲,可如今任谁看了,都不可能会联想到那个地方。 不过,翠竹也没有讶异太久,想来那里既然决定让她过来,肯定对于这些都有交代和培训,如此才能真正的隐藏在人群里,和普通人没有两样。 翠竹敛了笑容看着三人,才说道:“世安苑那边来人说,少爷和如风少爷,还有刚来的表姑娘,过两日就要去衡山书院了,所以今晚便让三位一起去世安苑用膳。” …… 方槿言换了一件翠竹一早就为她准备好的绿色罗裙,头发也梳成当下小女孩流行的两个小花苞。 小孩子发育得快,经过几年的锻炼和调养,她早已不如当初头发稀少枯黄的模样,脸上带着轻薄的面具,遮挡了原本丑陋狰狞的红疤,最显眼的就是那一双星眸,黑白分明,呈现在一张看似平淡无奇的脸上,却奇异的融合在一起,增添了几分灵气。 魏如风轻轻的拨了一下她的小花苞头,原本笑呵呵的脸却在走出景园的那一刻瞬间收了起来,平日那个谈笑不羁的少年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方槿言不动声色的看着前面那身材单薄的少年,明明年纪不大,纤瘦得像一阵风就会将他吹倒的模样,却一步一个脚印的,扎扎实实的踩着脚下的路面,有种再大的风浪都不会让他动摇一分的坚毅。 世安苑是侯爷和现任侯夫人居住的地方,平日景园的人若无特殊事务,从不踏足。 原本,方槿言进入侯府,第一时间便应去世安苑给侯夫人问安的,可翠竹一早就得到世安苑的回话,说是表姑娘既然远道而来,想来很是疲乏,便不用再来回奔劳了。 可大家都知道,世安苑对这个表姑娘的到来,根本没放在心上,她的态度,也暗示了所有人对方槿言应该抱着怎样的态度。 …… 楚连锦看着这一路繁花锦簇的院子,荷花池边上刚翻新了泥土,栽了些还看不出是何植被的绿色枝丫,假山旁侧新修建了一座亭子,石柱木顶,刚刷了红漆。 还未完全踏入世安苑,远远就听见了从园中传来的阵阵丝竹欢乐之声,他眼底划过一抹幽光,祖父不在,她活得更加恣意了。 “锦儿,你们来了”。 看着眼前珠圆玉润,一身深紫色褂裙,上襟点缀了珍珠,穿着大方雍容,端庄富态的中年妇人,方槿言记得,自己前世当看穿她真面目的时候,心中顿生的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她嘴角总是挂着一丝微笑,看起来非常亲切,可是,方槿言清楚的知道那笑容下面的算计和毒辣,她便是侯夫人安泰琴。 她十四岁不到便被一张圣旨赐给比她年长八岁,却因战事连连保卫疆土而耽误婚事的紫衣侯为妾,如今近五十的年纪,却因历来懂得保养之术,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年轻了十岁。 随着楚连锦三人的进入,安泰琴竟也没有将那些唱跳的伶人挥退下去。 楚连齐和楚连玉因还在衡山书院,今日也并非休沐之日,所以并不在家中,大爷楚云薄平日并不理事,整日在外游荡,这楚家如今已尽入这女人之手。 一旁坐着的,还有大房所出的庶女楚连翘,大太太薛兰,大房的姨娘刘雅芝,楚连翘便是这刘姨娘所生。 楚连翘不过十一岁的年纪,原本也该是可以上书院的年岁,却偏偏因为是庶女的缘故,而被拘留在家中,府中人数并不多,却只她一个庶出,可想而知,她心中的委屈和不甘。 不怪魏如风讽刺衡山书院的女学,实在是因为那里早已背离了当初齐驸马和凤阳公主创办衡山书院的初衷。 而之所以衡山书院至今仍旧屹立不倒,一则是因它主要培养的毕竟还是男子,且京中大儒和才子尽聚于此。 二来,女学的经营虽然背离了凤阳长公主当初想要天下女子都有读书权利的初衷,却也因为女学出过几个才女而提高了女子的地位,也算是改变了部分女子的命运。 只是,如今的衡山书院女学,接纳的几乎都是有身份地位人家的孩子,且都是嫡出,嫡庶之间的差距便也越发的大了。 刘姨娘站起身来,笑得最殷勤,“二少爷和魏少爷真是稀客啊!” 楚连翘也连忙起身柔柔的施礼:“连翘见过二哥,如风哥哥,方姐姐。” 楚连锦对楚连翘点头,轻唤了声“连翘妹妹”,才提步走上前,对着园中的人微微躬身,“祖母,大伯母。” 魏如风也再次变得笑眯眯的,“如风见过夫人,大太太,连翘妹妹。”然后才惊讶的看向刘姨娘,“好久不见刘姨娘,您越发的年轻了。” 刘姨娘捂着嘴连声呵呵的笑,不停的赞魏如风嘴甜。 方槿言面无异色的看着两人,心道:这侯府里的人果然都是戏精。 她向楚连翘点了点头,才道:“槿言见过夫人,大太太,连翘妹妹,刘姨娘。” 方槿言看着这几个打了多年交道的老熟人,神情不卑不亢。 “这便是方家来的表姑娘啊!听说是世子妃弟弟家的女儿,倒是和二少爷长得没有一处相似呢?” 说话的人,正是刘姨娘,方槿言脸上笑笑没有说话。 刘姨娘笑容不变,心中冷哼,“不过一个父死母亡的孤女,还真以为来投靠了侯府就是侯府的主子了?” 想到这里,她心中顿时生恨,就连这才来的丫头都可以进衡山书院,而自己的女儿却…… 第二十章 交锋 薛兰扫了几眼方槿言,脸上的不耐一闪而过,这才将视线转向楚连锦和魏如风,嘴角微勾。 “连锦,如风,你们可是很久没来给母亲问安了,若不是今日母亲请你们过来,我都差点不记得府里还有个景园了呢!” 魏如风笑道:“大太太说笑了,小锦身体自小就弱,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也是侯爷交代过,京都气候无常,一则来回奔波怕染了风寒,二则也担心这风寒传给了他人,如风整日守在景园忙活,可是忙得脚不沾地呢!都没有时间出来,这不,马上要去衡山书院了,才不得不出园子先适应着。” 魏如风说话一向不太爱给人面子,话里话外都提醒着一句话,“侯爷有交代,若有不满,大可找侯爷,要不是要离开府了,他还不愿意来呢!” 薛兰咬了咬牙,嗤道:“既然二少爷身体这般虚弱,还不如就在这府中休养,何必还去那衡山书院遭罪,堂堂侯府还是养得起两个闲人的,哦,是三个。” 楚连锦脸上依旧淡然,似乎根本没把他人说的话放在心上,自顾走到一旁的位置坐下。 魏如风眼神扫到侯夫人脸上一闪而过的凌厉,嘴角划过一丝笑意,一边自己做主招呼方槿言到楚连翘身边坐下,自己坐到楚连锦一旁,才笑道: “大太太说的是,这府中养的闲人确实不少,自然不会嫌弃多出来的我们三个,只是,毕竟是侯爷和义父好意安排的,我们也只能听从了。” 魏如风的话音刚落,气氛瞬间静了下来,薛兰眉心一跳,谁不知道这府中最大的闲人就是大爷楚云薄,府中的大权又一直掌握在夫人手中,她也不过是从旁协助,更别说没什么事做的刘姨娘和年幼的楚连翘了。 楚连翘一双灵动的眼睛看完这个又看那个,在方槿言脸上来回扫了扫,最后定格在魏如风身上。 魏如风察觉到楚连翘的视线,眼神懒懒的看了过去,楚连翘一惊,立马转开了脸。 侯夫人好似之前不过走神一般,对身旁候着的丫鬟笑道:“人来齐了,让厨房上菜吧!” 虽说男女七岁不同席,但今日都是侯府的人,方槿言既然投靠了侯府,也算半个楚家人了,且年龄和楚连翘一般大,便没有分桌。 侯夫人笑睨了一眼方槿言,“槿言虽和锦儿是表兄妹,但毕竟男女有别,姑娘家的名声可是很重要的,现在年少还好,将来若也不注重,可是要吃苦头的,改日我便让人将翡翠阁清理一下,日后,你便搬去那里吧!” 方槿言起身道:“槿言就在此先谢过夫人了。” 即便换了身份,但毕竟冷清的性子习惯了二十多年,做不来突然的谈笑风生,阿谀奉承。 侯夫人轻轻摆了摆手,让她坐下,笑得和气,“你如今既然来了侯府,我自然要为你们这些小辈多考虑一下,也是苦了你这孩子,失了亲人,千里迢迢的赶来,定是吃了不少苦。 对了,你在晋州似乎还有亲人在,他们可都还好?从晋州一路过来,可是有谁陪你一同前来?” 方槿言低声道:“父母去世后,槿言便一直住在大伯家,可大伯的身体从当年离开京都时就一直不大好,单靠给一些穷人家孩子教书启蒙的浅薄收入过日子,若要再操心槿言,便是槿言的不是了。 自小,父亲就在槿言耳边念叨姑母的好,所以,槿言犹豫再三,才决定写信给姑父,这次来京都,也是姑父派人去接的槿言,今后还要麻烦夫人了。” 来侯府之前,所有她将会遇到的问题,都已预演过数遍,如今自然信手拈来。 一旁看热闹的大太太薛兰不禁嗤笑道:“你倒是聪明,知道哪里好就往哪里走,不过既然来了侯府,你的一举一动可都和侯府有关,今后的言行举止需得好好修习,像这种一来就直奔景园的行为必不得有了,别忘了府中还有长辈呢。” 方槿言点头道:“大太太说的是,所以槿言昨日一来就打算来世安苑给夫人请安,只是夫人心疼槿言舟车劳顿,免了这个礼。” 薛兰胸口一堵,道:“行了,知道就好,长辈心慈,做晚辈的也不该失了礼,这里不是方家,侯府也有侯府的规矩,以后多看多学。” 方槿言轻声道:“是”。 魏如风看着方槿言对答如流,心情也放松下来,嘴角始终挂着笑容。 心道:“不愧是那里出来的,小小年纪撒起谎来就面不改色,还真像那么回事。” 侯夫人从楚连锦那张看不出任何情绪的脸上无声划过,嘴角重新露出一抹慈爱的笑容。 这些问题对于方槿言当然不是问题,作为暗卫,虽是始终都要隐藏在暗处,可有时并无藏躲的地方时,他们也会随时伪装成可以方便保护主子的任何角色来掩饰身份,应对很多突然发生的事故。 用完膳后,方槿言便陪着楚连锦和魏如风回了景园,打理翡翠阁还需要时间,大概要等到下次从书院回来再搬离景园吧。 可就在她回到房中准备休息的时候,眼前一片黑影闪过,就听到十二师兄熟悉的声音:“少主似乎有些不对劲,你快去看看。” 方槿言眼神微闪,身影却很快消失在房中。 当她进入楚连锦的寝屋时,就看到魏如风微红着一双眼睛紧紧的看着她。 “从世安苑回来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若不是十二通知我,我都不知道……十二说你会医术,师承神医莫云,你快看看他,他到底怎么了?” 方槿言什么都没说,脚步不停地走到床边,就看到楚连锦眼神迷茫,满头大汗,脸色苍白的紧抿着嘴唇,眉头深锁,微微颤抖,双手紧紧的捂住腹部,似乎正受着很大的折磨。 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发出一点痛苦的声音。 她胸口一滞,前世她来侯府的时候,已经是他入书院的两年后了,并不知道是否有这么一段事故的发生,一种又痛又酸的感觉顿时遍布她的全身,他一向如此,自小便已习惯了病痛的折磨,也习惯了忍耐。 轻轻握起楚连锦苍白的手腕,方槿言迅速收敛了心神。 …… 第二十一章 毒发 片刻后,她放下有些颤抖的手,敛下眼中的自责和沉痛,转头看向一旁焦急等待结果的魏如风。 “少主的身体师傅早已和我说过,今日是我大意了,他常年用药,身体里本就带了一些毒素,如今又多了一种叫‘滇葬’的毒,若是正常人,这种毒素最多也就让人头脑昏沉,嗜睡,可是,这对于少主而言,已经在体内形成了新的毒素,足以致命。” 魏如风双眼骤然一睁,“什么?那我,我现在就去请神医。”他转身就欲离开。 方槿言连忙叫住他,“现在去叫师傅已经来不及了,这毒来得太过迅猛,如果你相信我,就让我试试。” 魏如风焦急的看着方槿言,“可是,解毒不是儿戏,你尚且年幼,神医的医术怎能仅你几年的光阴就学得精髓?” 方槿言眼中突然划过一道厉色,“如今只能由我来,耽搁不得。”说完后,语气才又温和下来,“相信我”。 魏如风被她刚才释放的厉色惊了一瞬,可当他看着楚连锦浑身已经开始微微抽搐的模样,一咬牙,眼下似乎也只能相信她了。 “如风哥哥,麻烦你快去告诉翠竹姑姑,让她帮我准备热水,用来药浴的,不能太少,你再去帮我准备三七和甘草各三两,这两样府中肯定有,其他的东西我这里有。 然后再将三七和甘草放在水中熬煮,水沸以后再熬煮一刻的时间,滤掉药渣,将水倒入浴桶中,加入热水,麻烦尽快。” “好,我这就去,这里就拜托你了。” 魏如风大步走到门口,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方槿言,皱了下眉,她年龄小,除了习武以外还有多少时间学习医术呢?她真的可以吗? 但很快,他就重新坚定了脚步,世子既然安排了她来,十二也说她行,那他就信一次,就算找其他的大夫,他也不敢信了。 方槿言从怀中取出一个金色的软包,打开后,一排长短不一的金针并排于上。 她轻柔的用手帕一点点的擦掉楚连锦脸上的汗水。 “你再忍忍,一会儿就好了,这次是我大意了,今后,我绝不会再让你受到一点伤害。” 楚连锦痛苦的半眯着眼,看向方槿言一双担忧心疼的星眸,心中微颤,再次看过去时,却看不出丝毫异样,便以为自己看错了。 他没有力气做任何回应,放在腹部的手紧紧握成拳头,自他有记忆开始,对这种类似的疼痛早就习惯了。 可是,再是习惯,也有难忍的时候,这种痛会折磨人的心智,摧毁人的意志,是不是只要放弃,他就可以脱离这种日子了呢? 这样的念头在脑海中已经反复了无数次,可是,他知道,他不能,也不会。 魏如风和翠竹的速度很快,也让人把浴桶和热水都准备好了。 方槿言拔掉楚连锦身上的金针,并叮嘱除了魏如风,让其他人都先下去,她会医术这件事,不能让人知道,毕竟多一个秘密,就多一个保命的手段。 “翠竹姑姑请放心,他会没事的。” 翠竹听到方槿言的保证,并未多问,她早已从世子口中得知十九师从神医,于是一咬牙关上了门。 魏如风脱去楚连锦的上衣,将他抱到浴桶里,情急之下,也没人会注意男女之别,何况方槿言和楚连锦在魏如风眼里也不过都是孩子。 看着楚连锦纤瘦苍白的身体,方槿言眼中闪过疼惜,然后快速的将刚才让十二师兄从她房中取来的药丸和药材捏碎后溶入水中。 在很久以前,她就开始研究楚连锦的病情,将师傅原本在前世六年后研制的丹药靠着记忆提前做了出来。 这次,她从死亡谷离开的时候,只带了一个包袱,而那个包袱里面装的,全是她这六年来为楚连锦准备调养身体的药丸,还有一些以防万一的稀有药材。 让魏如风将楚连锦扶稳在水中后,她再次凝神,拿起金针找准穴位,缓缓扎入…… 当所有的金针都落在该落的穴位后,方槿言拿出一把小匕首,她眼中有一抹凝重,随后轻轻将刀尖在楚连锦左肩的位置划了一道十字伤口,暂时还没有冒出血珠。 楚连锦左肩因为疼痛微微一跳,可大概因为腹部的疼痛已经掩盖了其他地方,也可能是金针刺穴减轻了他的痛苦,他并没有太大反应。 可这一切看在魏如风眼中,却很是惊心动魄,在看到方槿言拿出匕首的时候,他险些就本能的出手阻止了,虽然最后没有出手,但也时刻注视着方槿言的动作,生怕她失误,或是说,怕她突然做出什么让他后悔莫及的事情。 毕竟他虽然这两日对方槿言的印象不错,可无论如何也比不过小锦在他心里的地位。 就在他猜测方槿言究竟打算怎么做的时候,便见她纤细的小手运用内力覆在楚连锦后心处。 魏如风很快就看出她似乎是想将什么推到那左肩处,他看得非常认真,丝毫不敢移开视线,他不是没有看到别人治过病,只是运用内功和医术结合的,至今还没机会见到。 只见楚连锦左肩处已经渗出鲜红血色的伤口处,渐渐的变成带着有些黑紫的脓血。 他双眼一亮,这,真的起作用了。 可那黑紫色的血渐渐有往回缩的趋势,他焦急的看向额头冒出汗珠的方槿言,她的脸色已经有些苍白,他怀疑是不是因为她年龄小内力不足的缘故,正想开口,却见方槿言右手再次用力推出,顷刻俯身低头靠向那伤口处。 一口一口的毒血就这般被眼前的小女孩吐到一旁早就准备好的布巾之上,直到,那血色变回鲜红色,楚连锦的气息也渐渐稳定下来。 魏如风被惊在原处,看着重新变回淡然的、轻松的小女孩,魏如风突然觉得眼前的人非常陌生,那种淡定从容,认真熟练的神态,似乎这世间就没什么能难倒她,就像,就像只是幼小的身体里住着一个成熟年长的灵魂,看起来非常不真实,谁能够想象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不仅武力超群,还医术了得? 妖孽,对,就是妖孽,若上一次说这个词只是惊叹她的武力,那么这一次就是真的佩服了。 他曾经以为,这样的人他只见过一个,可惜天妒英才,让他自小便深受折磨,可如今…… “还好十二师兄发现及时,毒素凝结心口,还没有扩散,否则……” 魏如风心疼的看着水中已经松开眉头的楚连锦,再看向脸色苍白,嘴唇沾着血红色,眼中却散发异样光彩的方槿言,急道: “接下来还要做什么吗?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就留我守着他吧,你先去休息。” 方槿言迅速的漱了口,拿出绣帕擦了擦汗珠和嘴角,轻声道:“你先去休息吧,我先守着,以免半夜再出状况,你明早再来换我。” 魏如风还想说什么,方槿言又道:“你放心,这里离不开我,还有十二师兄在,若我精力不济睡着了,也有他看着,你若也不休息,那明日谁来替换我们。” 魏如风蹙了蹙眉,才道:“那好,我会早些来换你。” 方槿言嘴角弯了弯,“好,那还要先麻烦你将他身上擦干,换身衣裳,扶到床上。” …… 第二十二章 书院 半夜的时候,楚连锦一切都很稳定,可是方槿言却突然觉得身体似是有一种如被烈火灼伤的痛感,尤其是脸上。 她心中一惊,这? 难道是刚才帮他吸毒素的时候? 就在这时,她才发觉自己嘴角有些疼,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破了一条小口,她迅速从怀中摸出一个白色瓷瓶,倒出一颗红色的祛毒丹服了下去。 半个时辰过去后,她明显感到身体已经没有其他不适反应,只是,这脸上却依旧火辣辣的痛感,且就在自己那两道伤疤上。 这两道疤是她出生时就带来的,师傅曾经告诉过她,是因为她的母亲在怀孕期间中了西域冥根花的毒,才造成的。 这六年的时间,师傅也帮她想了很多办法,虽然颜色变浅了,也不再随着她的成长而变大,可依旧微微凸起,狰狞丑陋。 方槿言眼中划过一丝苦涩,也不知今日过后会否更加严重? 整整一夜过去,看着躺在床上终于睡得安稳的人,方槿言这才放松下来。 这是她第一次有机会,这么静静地看着这个曾经守护了十几年的人。 他看似寡言冷漠,却聪慧,隐忍,坚强,行事果决。 曾经,她只是为了一个使命才来到他身边,可是后来,她才发现,她所有的目光全在他一人身上,并非强迫亦非任务,直到身死的那一刻,她才明白,他就是她生命里的朱砂,灵魂里的磐石,抹不掉,挪不动。 可惜,她明白得太晚了…… 看着他在痛苦中不断的挣扎,她却只能在暗地里偷偷的守护,她无数次的希望能救他,能帮他减轻痛苦的那个人是自己。 她将手掌贴近胸口,眼眶渐渐变红,这一次,她终于有机会能光明正大的守护他了。 方槿言突然想起什么,伸手摸向脸上的胎记,心中苦涩,就算她今生能够重来,但这样的容貌,呵…… 住进景园的这两日,她好多次都从梦中惊醒,生怕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执念,因为太过贪婪,想要得到的更多,所以才会给自己编织了这么美好的梦,梦见自己重生,梦见自己重回幼年,以一个新的身份重回他身边。 如果,这一切都只是梦,她只祈求自己能够永远沉睡,不再醒来。 …… 魏如风和翠竹整夜都没有休息好,一早便守在门口,直到方槿言打开房门。 若不是他们知道有方槿言和十二在,两人都不敢去休息,可他们却知道,如今这园中,只有他们四人可以相互信任,必须保持最好的状态,不能出差错。 看到疲惫的方槿言,魏如风眼中闪过疼惜,直到看到她嘴角微微扬起笑意,道:“他没事了”,魏如风才如释重负。 翠竹拉过方槿言有些冰凉的小手,“守了一个晚上,你快去休息吧。” 方槿言收起笑意,点点头,“少主中的毒叫‘滇葬’,是一种生长在深山潮湿环境之中的植物上的汁液,无色无味,这种植物大多生长在南方。” 魏如风捏紧拳头,“可是,昨日我们三人一同来回,同桌而食,以你而言,就算我们并不会如小锦这般,至少也会感觉有些不适吧!可若不是小锦出事,我们根本就没有任何感觉。” 翠竹想了想,“你们说,会不会这东西是在景园的时候染上的?” “不会,‘滇葬’虽然无色无味,但若直接食用,不过半刻钟就会有反应,少主是回到景园入睡后才出的事,便说明它并没有下到食物中。 可如果持续呼吸它散发的气体半个时辰以上,就算是身体健康的人,也会感觉头晕乏力。 昨日,在如风哥哥回来之前,我和少主在书房中呆了整个下午,未曾离开过,以少主的身体,若是这东西是在景园,根本等不到去世安苑,且我也没有任何异样,所以只能是在世安苑闻到的。” 方槿言眼中闪过厉色。 魏如风咬牙道:“我们昨日在世安苑呆了可不止半个时辰,这老巫婆叫我们过去,果然没有好事。” 方槿言:“昨日是在园中摆膳,有花香,又有风,我们二人习武多年,身体比之常人更康健,半个时辰的时间没有影响,并不奇怪。” 翠竹想了想,“我原本打算安排大夫进府走一趟,以免那边怀疑景园有人会医术,可现在想想还是不用了,只要我们不说,谁也不会知道少爷中过毒,毕竟对方既然只敢做得这么小心翼翼又让人不易察觉,也就不能确定这东西真的能让少爷出事,不过是赌了一把。” 方槿言赞同翠竹的说法,“或许,对方就是想要阻止我们去衡山书院,那么,这趟去衡山书院的计划便刻不容缓了。” 魏如风怒道:“我就不信找不到证据,就算如今是她当家,可也不能无法无天。” 翠竹叹道:“她这是怕少爷脱离她的掌控,可是,那‘滇葬’既然是少爷回到景园才出的事,昨日去世安苑的人也都无事,谁也不知道那东西究竟是涂抹在什么地方散发出来的,如今一夜过去,又怎么可能留下证据,少爷这罪算是白受了,不过,这次似乎并不像她的手段。” 魏如风嗤道:“不是她,就是那薛氏,这府中人不多,并不难猜,她一直就因为楚连齐去了衡山书院而自得,外界如今只知紫衣侯府有个楚连齐,哪里还记得小锦,她自然不想别人抢了她儿子的风头。” 方槿言低头没有说话,这次受的苦,她将来会替他加倍的找回来。 …… 馨园,一女子正坐在铜镜前,一头乌黑的秀发长于腰迹,丫鬟拿着木梳战战兢兢的帮她打理发丝。 “景园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太太,那边,那边没有任何动静。” 女子猛地转身,顿时扯断了几根发丝,她痛呼一声,直接抬起手一巴掌甩在丫鬟白皙的脸上,丫鬟捂住脸倒退了几步,反应过来后,立即跪在地上。 “太太,请太太责罚,奴婢不是故意的。” 女子面目狰狞,“没用的东西,你不是说那东西可以让他大病一场吗?如今数个时辰过去,你却说没什么动静?” 她这次也不是想要他的命,就是不想让他去书院,而且也想因为这件事,那个人不得不回府。 “太太,昨日夫人在园中摆宴,或许是风太大,他们呆的时辰短,所以,所以才……” 女子一脚踹向跪在地上的丫鬟,转身将手中的金簪“啪”的一声拍在桌上,才狠狠的看向景园的方向。 “算你运气好,不过,就凭你这不堪的身体,就算我不出手,我就看你还能撑多久?” …… 衡山书院坐落于青云国京都以南,背椅青山,砌石为门,垒石为墙,每一片青砖黛瓦都泛着历史的悠悠岁月,每一根雕梁画栋都泣诉着百年古韵的沧桑。 魏如风递出楚云堂给的名牌后,便由书院的门人带着三人去了北面专门给学生们安排的住处。 魏如风前日来识路时,便已让下人打理了房间,还带了不少生活用品和衣物,就是方槿言的东西,在她到侯府前,翠竹就已经给她准备不少,他当日也让人都带了过来,今日便省了很多的麻烦。 三人各自背了一个书袋,拿着轻便的包袱,里面装了几身换洗的衣物,一些碎银,以及自己觉得必带的随身物品。 楚连锦自从吃了方槿言准备的丹药后,精神便已大好,今日不仅自己坚持爬上了半山的书院,书袋和包袱也坚持自己拿,虽然这上山的路原本只需要花一刻钟便能到,但因为他的坚持,硬是走了近半个时辰。 虽然爬到山门的那一刻就忍不住咳嗽了好几下,可就算如此,也让魏如风和方槿言心情大好,出了侯府那个园子,他的精神看起来确实不错。 楚连锦因为这一路走来,脸色显出健康的红晕,他原本肤色白皙,如今白里透红的模样越发显得俊眉秀目。 大概也是因为自己的身体有所好转,他那黑亮的星眸多了几许璀璨的光芒,嘴角微微上扬。 方槿言看在眼里,喜在心里,直到和两人分开后,她才忍不住咧开嘴角。 第二十三章 食堂 到了女子宿舍这一边后,接待方槿言的,是一位三十来岁的妇人,据说是专门管理住宿的,她声称叫她袁姑姑就好。 袁姑姑很严肃,说话行事一板一眼,很刻板,从见到方槿言开始,就道,“新来的学生要严格遵守书院的规矩”,并递过来一份写着《衡山书院院规》的册本。 那册本看起来很薄,但字体有些小,看来内容并不少。 方槿言跟着袁姑姑走到最北面的那一排修建得一模一样的的房间前。 袁姑姑拿起钥匙开了锁,顺手取了一把钥匙递给方槿言。 “这里都是两人住一间,但因为其他房间都住满了,刚好单出了这间,你先一个人住着,今后有人来,或许也会住进来和你作伴。 你的东西已早有人帮你送了过来,你先自己看看,如果有什么问题再来找我,一会儿收拾好东西以后,到我这里来领取课本和院服,明日便要按时上学。 男学一共分为天、地、玄,黄四个班,天字班便是优等班,女子则分为甲、乙,丙三个班,你因为来得晚,所以被分到‘丙’字班,‘甲’班属于优等班,‘乙’班和‘丙’班是普通班,不过,每半年有一次考核,届时,班级名次会按成绩重新分配,你自己把握机会。” 袁姑姑丝毫不等方槿言提出任何疑问,只顾一股脑的把自己的话说完便罢。 方槿言前世虽然守在暗处,但这些规矩却再清楚不过,她恭敬的道了声‘谢’,将袁姑姑送出门后,才开始仔细观察整个房间。 因为是女孩子的东西,魏如风当日让人送来后,并没有让他们打开,如今几个箱笼还原封不动的靠在床边。 房间已经打扫过,看样子,那床上的被褥和其他换洗的用品都是书院准备的,一应成套,都是浅绿色和白色,看起来干净清爽,旁边还有一个绣着“衡山书院”字样的双肩书袋。 这书袋方方正正的,肩带很宽,包里还分了小格,她曾经非常好奇过,但外面并没有这种类似的书袋售卖,毕竟衡山书院背景强大,所以即便这书袋既好看又实用,外界也没人敢模仿。 衡山书院的学子们背着这个书袋在街上走过时,总会引来其他学子艳羡的目光,据说也是当年的凤阳长公主自己设计的,这位公主也是个传奇人物了。 打开箱笼看着那些准备齐全的衣裙、鞋袜,里面穿的,外面披的,就连丝帕,发带,洗漱用品,保养皮肤的润肤膏都一一备得妥当,方槿言心中一片熨帖,翠竹姑姑一如记忆中的那般细心周到。 她满意的勾起嘴角,希望不要再有人住进来,否则夜晚打坐练功,或是有事出行都会不便。 将东西都放在它应该有的位置后,方槿言拿了书袋锁上门,去了之前见过袁姑姑的那门管处。 现在的时辰正是学生们上课的时段,她这一路并没有遇到其他人,将东西领回住处后,便首先试穿了一下院服,白色底衫,湖蓝色的外衣,白色腰封,虽不是量身定做的,但上身后却觉得大小适中,再合适不过。 看着桌面上的八本厚薄不一的书本,方槿言想起之前魏如风说过的话,以及刚才从袁姑姑那里了解的信息,总结了一下: 到衡山书院就学的学子,若无意外,都该学满三年,女学这边无论到书院的时间先后,还是年纪大小,一共只有三个班,所学内容都是这八本书。 其中有《算学》、《诗文》、《史册》、《礼记》、《尔雅》、《乐谱》,《棋谱》和《括地志》。 会算学,便有了管理中馈的基础和资格,会诗文,了解些史册,便对历时有所了解,会棋、乐,更可以为生活增添乐趣,而《括地志》则可让人增长见识,了解疆土的幅员辽阔,至于其他的,便是学会一些做人的道理和举止礼仪。 这个时代的女子一生,似乎也只需要学这几样就足够了。 衡山书院并不是一个负责启蒙的书院,招生学子的年纪以十二岁为基础,这个年纪的孩子本身就已经有了一定的学习基础,只要够努力,就不怕跟不上学习进度。 而男子那边则复杂得多,分为一到三,三个年级,每个年级又分天、地、玄、黄四个班,要学的东西也很多,像楚连锦和魏如风他们虽是入书院的时间晚,可该学的东西在家时也大多学过,所以并不会和其他人出现悬殊的现象。 方槿言靠在床边,随意翻了一下书本,想了想,女学这边的学员,如今学习最久的已有两年,最短的,除开她以外,也有三个月了。 她若要赶上她们的学习进度,确实有点难度,好在袁姑姑虽然看起来严肃,但该说的都交代得很清楚,正是因为女学只有八本书,所以教学期间,老师们会经常让学生们温故而知新,新来的学员便可以在这时候趁机学到这部分知识。 方槿言眉心一松,这么看来,她似乎需要狠补的只有《诗文》,《史册》,《礼记》,《尔雅》这四本,至于其他四项,前世加上今生六年在师傅那里学来的便已足够应付了,当然,既然来了,她也没打算敷衍了事。 她慢慢打开单独的关于院规的那份册子,看完以后,她摸着手中刻着自己名字的小木牌,嘴角划过一丝嘲讽。 这规矩看着颇多,可对那些富家纨绔而言,又有几条起到了真正的约束? 或许当年有凤阳长公主管着,因为她的身份贵重,又自小被皇帝宠爱,估计没人敢随意犯规,可如今百年过去,院长换了一个又一个,又有多少人还怕这些规矩? 算了下时辰,按照之前袁姑姑说的书院安排,也快到用餐时间了,趁学生们还没有下学,方槿言轻车熟路的去了食堂。 果然一到那里,就看到了魏如风和楚连锦也刚到,一眼望去,男女院服只细节上有些许差异,可分明类似的院服,三人穿上身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魏如风身形高大,剑眉星目,穿上这身院服后,多了几分书生气。 而楚连锦原本就温润如玉的外表,在这身蓝色院服的陪衬下,更显肌肤如玉,小小年纪就已有风华绝代的趋势,让人移不开目光。 方槿言即便前世今生加起来已经看了很多年,但每一次看见,还是免不得会惊艳,却已能完全做到面无异色。 三人用那木制的名牌去领取饭菜,却没想到,那盛舀饭菜的妇人和大叔呆呆的看着楚连锦,就是那一旁坐在小凳子上剥洗土豆的小丫头也双眼发光的盯着这边,发出惊艳的神色。 楚连锦虽接触的人不多,但自小在侯府就熟悉了这样的视线,也曾因为这样的热情不得不换掉景园所有女仆,所以再次见到相似的情形,早已麻木。 方槿言不禁莞尔,魏如风却嘿嘿一笑。 “大叔和婶子莫要看我们是新来的,就要让我们饿肚子吧?” 那妇人这才回过神来,爽朗的哈哈笑道:“一看你们这个点来吃饭,就知道你们是新来的,还没上课吧?” 魏如风呵呵的笑着点头,那婶子又道:“婶子我来书院十来年了,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这孩子哪家的,怎么生得这般好?” 她一边说着,一边推了推旁边的大叔,两人这才利落的帮他们打起饭菜。 大叔也笑道:“是啊,就是这孩子太瘦了,来来来,大叔给你们多打一些,多吃点,身体才会好。” 果然,长得好看的人在哪都受欢迎。 楚连锦连忙伸手接过大叔手中盛得满满的饭菜盘,上面有三个格子一个小碗,其中一荤一素两个菜,一格饭,一碗汤,外加两个包子,这远远超出了楚连锦平时所吃的量了。 “多谢!” 第二十四章 异样 一听到楚连锦开口,那婶子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不仅人长得好看,声音也好听,哎呀,你爹娘可真有福气。” 楚连锦从前虽然接收了不少惊艳稀罕的眼神,但那些人却很少有敢在他面前说这么直白夸赞的话,一时间竟有些无措起来。 魏如风立刻接口道:“这是紫衣侯府的小公子,以后还请婶子和大叔多照顾。” 那婶子和大叔听到紫衣侯府的名号,脸上的笑容未变,想来在这里的都是京都有权有势的子弟,他们在这里多年,早就看惯了,并不胆怯。 实际上,那些富家子弟在外多有纨绔,但对书院的人还是很尊敬的,并不会刻意刁难,他们平日挑起事端,也都是针对年纪相当的年轻人。 打好饭菜,楚连锦终于在几人火辣辣的注视下走到最角落的位置坐下,方槿言眼中快速划过一丝惊奇的神色。 原来,他在这个年纪还会有这么窘迫的时候,可一想到自己前世见到他那没什么人气的模样时,方槿言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不见。 吃饭的时候,三人默契的没有说话,魏如风难得的保持了沉默,好似在想什么心事。 方槿言虽然看似低头认真吃饭,却一直偷偷注意楚连锦的动作,看到他今日似乎胃口不错,她便觉得碗里的饭菜也可口了几分,这才低头认真吃饭。 或许是因为当年被关押,胃口寡淡了六载的缘故,方槿言一点也不挑食,只要是有盐味的饭菜,只要还没变味,她吃起来都觉得香。 亦是因为在死亡谷经常亡命训练的经历,她养成了快速吃东西的习惯,直到知道自己要来侯府了,她才开始尽量的细嚼慢咽,可尽管如此,她吃东西的速度也丝毫不比魏如风慢。 魏如风无意中看向吃得正香的方槿言,脸上先是闪过讶异,他没想到方槿言看起来小小一只,小个子,嘴也小,可胃口却不小,都比得上他了,看来那日在世安苑,她吃得也不自在,明显吃得很少。 可一见她吃东西的样子,又忍不住憋着笑意一直看着。 楚连锦感觉吃得差不多了,发觉一向动作迅速的魏如风不知不觉的慢了下来,抬头便看见他盯着方槿言,而脸上有憋不住的笑意,他好奇的看了过去。 方槿言在禁地的那六年,从未有一顿吃饱过,每日冷饭加米汤,最多就上面飘着几片被别人吃得剩下的蔬菜,她从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肉这种东西,有时候还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所以,后来即便过了很多年,她对吃东西这件事,都有一种异于常人的执着,碗里有多少尽量吃完,从不剩饭,哪怕已经吃饱了。 她不怕苦不怕累,也可以忍受伤口的疼痛,但最不能忍的,就是饥饿,大概只有真正挨过饿的人才会明白这种感受吧。 而她如今虽然吃得不慢,但吃东西的技术非常高,每一筷子都不会夹得太多,但粉红的小嘴像仓鼠一般不停的咀嚼,一会儿一筷子,一会儿一筷子。 眼看她碗里的饭菜正快速的减少,可她的小嘴却很干净,眼神也很专注,似乎这世间任何事情都没有她吃饭重要。 若是方槿言知道魏如风和楚连锦是这样看待她的,恐怕也不能这么安心的继续用饭了。 魏如风这么一细看下,突然发现,眼前的小女孩肤色极好,大概也因为年纪还小的缘故,不施粉黛都细嫩白皙,有一双很好看的杏眼,睫毛密长且翘,鼻梁高挺,樱桃小嘴,粉粉的唇瓣虽小却不似那种薄情唇,薄厚恰好,就像颗可爱可口的糖果,水水粉粉的。 魏如风想到这里顿时一愣,连忙打断自己继续想下去,然后又觉得有些奇怪,这丫头的五官明明分开来看都异常好看,为何合起来就让人觉得很普通呢? 看着方槿言吃饭的样子,魏如风低头看了看自己面前的碗,快速的吃了起来,心道:“看来果然是今日的饭菜可口的缘故,这书院的伙食当真如传言那般。” 有这种想法的又岂止魏如风,楚连锦突然想到了那日魏如风告诉他自己中毒后,就是面前这个比自己年幼两岁的人帮他医治,也是她帮他吸的毒,他那日疼得脑袋昏沉,根本不记得具体的细节,可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左肩处那道伤口有些微微的发痒。 他眼中闪过犹豫,原本想要放下的筷子最终还是重新伸向了碗里,觉得自己似乎还可以吃多一点,可才吃了几口就发觉自己是真的吃不下了,他不由得再瞥向方槿言碗里已剩不多的饭菜,疑道:真的有那么好吃吗? 在书院下学的钟声响起时,楚连锦三人已离开食堂回了宿舍。 回到房间后,方槿言先翻开新书看了一会儿,才开始打坐练功,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才开始洗漱。 睡前,她小心的揭下面具,细细地将它打理干净,再泡在特制的药水中。 因为这面具做得和真人皮肤极为相似,以至于,她当初也曾以为这是一张真人面皮,险些将它毁掉,最后才知道,这是世子请师傅用一种罕见的树胶和药水做成的。 为了让她的皮肤不受到伤害,师傅在她离开的前几日还在上面加了一些保持水分的面脂在药水里,更将方法交给了她,只需要每日将面具泡在药水中一夜方可,还有保护皮肤的作用。 方槿言打开翠竹给她准备的一个女孩子用的妆盒,因为她年纪还小,所以里面只有铜镜,木梳,还有几瓶面霜。 可就在她不经意间扫过铜镜时,眼神霎时呆滞的顿住,眼睛使劲的眨了眨,才有些不可置信的拿起铜镜。 那日在帮楚连锦解毒后,她就感觉脸上的红疤有异常反应,因为怕脸上灼热的温度会对面具有影响,所以回到房中后就匆匆揭下面具检查过,可脸上那两道疤痕除了比平时红以外,并没有太大变化,她便没再多想,还曾自嘲过:反正都带着面具,至于面具下的脸,最多也就是再丑一些,并无大碍。 哪个女子不爱美,可偏她早就没有了爱美的权利,毕竟生而就是一张鬼脸,连自己看了都厌弃,何况他人?就连师傅都不能完全将它去掉,如今已过十二年,肉已长成,她便再没有过一丝期望。 可如今不过两日,为何变化如此大? 慢着,师傅说过,冥根花毒性太强,世间无药可解,连他也只能缓解毒性,延长中毒者性命,并不能根治。 幸而她并不是直接受害者,而是从母体带来的,那毒素已经成为了她身体的一部分,虽然血液含毒,却不会致命。 娘亲能坚持到生下她,大概便是她吸收了一部分毒素的缘故。 师傅也曾想过,或许可用以毒攻毒的方式帮她解毒治脸,却因她中毒年岁太久,又因怕伤及她身体,更怕害了她性命,才一直不敢尝试,都是用很中庸的方法试过几次,但最后都放弃了。 可是,她不相信自己现在的变化只是因为那“滇葬”之毒,恐怕还是因为那日楚连锦身体里形成的新的毒素,只是,可惜那日她并没有留下那有毒的血液,否则还可以查找出原因。 这一夜,于方槿言而言,注定是个不眠夜,于是,她连夜给师傅写了一封信,亲自送到山下暗卫传信的地方将信传回医谷。 …… 第二十五章 出名 次日,方槿言是掐着时间去的教室,毕竟每个学生都有自己专属的座位,等到大家都到齐了,才会知道哪里是空出来,便免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丙班上午的课是诗文课,教学的是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男老师罗城,当他看到方槿言站在门口向他行礼,表明身份时,他便笑着对班上的学生们说道: “这是我们班上新来的学生,方槿言,大家认识认识,今后你们都是同窗了,大家要相互学习和帮助,和睦相处。” 这大概是每一个新生来的时候,老师们都会交代的固定台词吧。 方槿言对着教室里所有学生躬身行了一礼,才在罗城的示意下,坐到最后一排空着的那个位置上。 每一次有新学员来到书院,老师们都会第一时间得到通知,所以对方槿言的出现,罗城早有准备。 对于方槿言的到来,班上的人除了在她出现的那一瞬间有过一些惊讶的表情外,很快就没有了反应,毕竟这里也不是第一次有人中途来的,而且方槿言收敛了一身不同常人的气息,一没名气,二没长相,其他人大概也就是图一下新鲜,时不时交头接耳的说上那么一两句评价,剩下的,也就是身份还有些让人好奇了。 方槿言喜欢这个位置,既不引人注意,也方便自己观察每一个人的动作,更何况,她从来不喜欢把自己的后背轻易交给别人。 丙班一共三十一名学生,人数不多,教室大小也合适,所以罗城在台上讲课并不费力,就可以让下面的每一个学生都能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方槿言从每个或侧,或转身的脸上一一扫过,便知道,这里都是陌生的脸孔,前世并没有一人在她心里留有过印象。 大概便是因为楚连锦自身条件的缘故,不管是针对他的,还是围着他的,不是贵胄纨绔,就是天之骄子,而那些人,大多都在甲班或是在书院外的地方。 方槿言从书袋里拿出诗文课本和纸笔,认真的做着笔记,既然师傅交代过‘除非有必要,否则你只做方槿言’,那么她就要做得像一点。 这些东西如今就是必然要学习的,那她就不会学得三心二意半途而废,不学则已,要学就必须学好,这是她一向做人做事的原则。 下课后,她听到前面几个女生正在讨论关于她的话题。 “方槿言?你们听说过吗?京都好像没有很出名的方家。” “既然都不知道,那就肯定是名不见经传的了。” “也不对啊!名不见经传又怎么可能进得来衡山书院?” “或许,是家里面有后台吧!这书院多的是各种拉关系进来的人。” 突然有一个女生朝后面的方槿言问道:“方槿言,你来自哪里啊?” 方槿言装作没听到她们之前的谈话,浅笑道:“晋州”。 她的话音刚落,就有几道细小的声音,“我说的是吧,她都不是京都人。” 那问她的女生诧异道:“是吗?那你官话说得挺好的,一点也没有外地人的口音,不过,你是通过什么关系进来的?” 方槿言还是很和气的答道:“紫衣侯府”。 这些话她不说,她们也会很快从其他渠道打听到,所以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其他人一听恍然道“难怪”,其中一道激动的声音道:“紫衣侯府啊!那楚连齐是你什么人啊?” 方槿言放下手中的书,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世子是槿言的姑父,楚连锦是槿言的表哥。” 那些人瞬间楞了,然后疑惑道:“世子是她姑父,而世子又是楚连齐的叔父,那她岂不就算是楚连齐的表妹?可楚连锦又是谁?” 方槿言眼中闪过一道微光,心道:“你们很快就会知道他是谁?” 一个上午的时间,方槿言都呆在教室里翻看那本已教了半数的课本,再仔细的回忆了一遍罗城对诗文的讲解,直到放学的钟声响起。 她去食堂领饭菜的时候偶遇了魏如风,这才知道,原来是楚连锦让他以后都将饭菜打回宿舍吃,魏如风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还带着幸灾乐祸的笑意。 “那些目光太热情,小锦身子不好,无福消受。” 方槿言了然的点头,她当然知道楚连锦的不得已,可他如今不过十四岁,要知道,她当年来保护他时,他已经少年成名,可也是那时开始,麻烦也越来越多。 只是,他不得不放弃隐忍,绽出光华,因为只有那样,他才能为将来名正言顺的接管紫衣侯府做好准备,他有他的无奈,也有他的责任。 …… 可方槿言没想到,这个日子来得这么快,就在第七日,整个书院因为一个消息变得沸腾起来,原因就是,一个刚进书院本应在末尾班级上课的学生,突然被破格提到了天字班,而且还通过了所有老师的赞同,不仅如此,他还被院长收为弟子,住进了院长的园子——长春园。 听说,他就是紫衣侯府那个传言险些病死的小公子。 听说,他曾是云谷先生的弟子,当年就是因为他,云谷先生才会拒绝当太傅,教授皇子。 听说,他多年前写的文集被书院的老师们相互传阅,交口称赞,而那本文集竟是他八岁时候的随意之作。 听说,他单薄瘦弱,却貌若天人…… 听说,他的名字叫“楚连锦”。 方槿言拿着书的手微微一紧,一切都提前了,从她提前进入侯府开始,从她转变身份开始,一切都已经改变了。 是啊!这才是真正的他,而这,才不过刚刚开始。 她微微闭了闭眼,重新静下心来,翻看书册,不敢停下来,似乎心中总有个声音在提醒她,不够,还不够…… 午时,方槿言回到房中,就察觉到了异样,她若无其事的关上房门,看了一眼今日因为想让房间气息流通更快而半开的窗棂。 她放下肩上的书袋,将它靠在床尾,理了理衣肩,可就在这时,只见她猛然向后一转,粉嫩的指尖中闪过几道极细的光影,迅速的向右侧方爆射而出,门柱上传来几声沉闷的声响。 一道黑影咻然闪过,伴随着一声极低的轻笑声,他侧脸看过已经完全渗入木柱里看不到踪影的银针,“我还以为离开了那里,你就懈怠了?” 方槿言嘴角微挑,“十二师兄”。 就在方槿言前方,突然站着一个全身黑衣,长相普通的男子,只见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小姑娘,还点了下头。 “这身衣服不错,还真有点像那些求学的富家千金了,不知道的,又有谁还知道曾有个十九?” 方槿言没理会他口中的酸味,眼神闪过笑意,指着书桌旁的椅子,才扶着书桌上的暖壶倒了两杯花茶。 暖壶自然也是书院准备的,每个学员都有一个,至于花茶,是她一直养成的习惯,她不喜欢苦涩的茶叶,师傅便教她制作了花茶,食堂的热水整日都备着,随时可取。 十二走到椅子旁坐下,看着眼前从进入侯府就像完全变了个人的小姑娘,觉得有点诧异,虽然十九从一开始就展现了她天赋异常的特质,可毕竟不过十二岁的半大孩子。 以往在暗卫营的时候,她整日沉着一张小脸,似乎从来不知道该如何笑,除了习武训练,大部分时间都跟着神医,若说他们不嫉妒她的天分,那都是假话。 可见她每日医谷和死亡谷两边奔波,从不喊累,受再重的伤也不喊痛喊苦,即便有那凌驾众人的天分,却比他们还要刻苦忙碌,他们又有何面目去妒忌? 更何况,她虽看似冷漠,可总是在他们每个人需要的时候,默默的给他们备好药丸,包扎伤口,从不求回报。 暗卫营的人甚至因为她的缘故,每个人都比以往还要拼命,就像是在跟谁较劲一般,谁都不愿落于人后,所以鬼使才曾欣慰的说过,他们这一批暗卫大概是紫衣侯府开创暗卫营以来最让人省心的一批。 试问,这样的十九又怎么能不让他们心疼,喜爱? 第二十六章 复诊 十二喝了一口花茶叹道:“还是你的茶最好喝。” 方槿言心中微涩,作为暗卫,他们哪有闲情逸致喝茶的时候,每日黑白颠倒,心神消耗也极大,就算她拿最好的茶叶,师兄也很少有机会像现在这样慢慢坐下来享用,而她,便是在每日看书的时候刚好有这个兴致和时间。 前世,他们二人都是轮换着休息,如今自己转暗为明,夜晚都只能由他一人担着,白日便由魏如风护在楚连锦身边。 来了这书院以后,师兄只有白日歇下来才有时间自己去山下买些热食,然后回府中休息,傍晚又匆匆赶来守夜,夜间饿了,就吃些干粮垫着。 不是暗卫营不愿再派人过来,而是府中一共就十九名暗卫,如今除了自己,以及还在谷中加强训练,努力冲关的十七师姐和十八师兄,其他十六位也各有任务在身。 侯爷和世子身边自然少不得人,剩下的便在死亡谷等候命令,随时任命,而这边,能有她和十二师兄,还有魏如风三人在旁周旋,已属不易。 还好在外又多了元歌和元潼两人,经过长时间的考验,很快就能放手让他们做事了。 “少主他们都已住进长春园,因为事发突然,所以现在才告诉你,魏少爷说,让你今晚再去帮少爷看看身体,不知之前的毒素会不会还有其他影响?” 方槿言了然的点头,“师兄先去好好休息,山中夜间寒凉,还要务必注意身体,若有不适,切勿自己硬扛,定要及时来找我。” 十二笑笑起身,“好,我身上还有你上次给我的药,放心吧!” 黑影转瞬便消失在屋中,只留下微微颤动的窗棂,那窗棂之外便是后山,不过几个虚影,十二便已消失在方槿言的视线之中。 死亡谷里的暗卫曾朝夕相处,因处境相同,都惺惺相惜,所以即便对外人看似冰冷无情,但对内的兄弟姐妹,他们都是有血有肉的热血少年。 夜晚,一道纤细的黑影几个瞬息便完全融入夜色之中。 长春园 方槿言一身利落的玄衣正坐在一旁为楚连锦检查脉象,着上玄衣的她和平日仿若变了一个人,浑身有种冰冷不易亲近的漠然,还有一种令人心疼的孤寂。 魏如风看着她脸上的认真,一时间不敢去打扰,或许这才是那个地方的人原有的样子。 楚连锦从腕间传来的凉意感受到了夜间的寒凉,他因自小体虚,最耐不住寒意,手腕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方槿言瞬间感受到了他的反应,迅速用内力运于指尖,一股暖流便即刻传达到楚连锦身上。 楚连锦眉头一松,这才看向方槿言眉目沉静的小脸,却见她突然杏眼微微一弯,里面似乎有星辰闪过,不等她回复,他心里便已经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有了猜测,果然: “少主的身体恢复不错,尤其之前在府里中的毒素已经清除大半,不仅如此,还带出了一部分因为常年用药形成的一些淤堵的旧毒,可以说因祸得福。 今日以后,那些从前一直服用的药物都停了吧,是药三分毒,在治病的同时也会形成毒素,对身体造成一些伤害。” 说着,她从怀中拿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绿色瓷瓶。 “今后,您只需要服用我给您的这瓶丹药,每日服用三次,三个时辰服用一次,一次只需一粒即可。 这药是师傅多年来为您调理病情特意研制出来的,为了不伤及本身,还在里面加了不少温补的材料,如此,就算它同样是药,却不会伤害本源,且丹药易服,携带也方便,不用再遭那苦涩汤药的罪了。” 楚连锦听后大大的松了口气,自从服用丹药以后,他便越发觉得那汤药难咽。 “如此,甚好。” 就在楚连锦话音刚落,一旁的魏如风却愣愣地看着方槿言,道:“还是你这个样子我习惯一点,每次一看你认真做事,就像换了个人,我都不敢认你了。” 方槿言微张了下小嘴,浅浅一笑,还是选择了闭嘴,她前世虽是与他们一起共事十来年,可如今的她,是带着前世二十三年的记忆而来,从前看起来高大的魏如风,以及其智近妖的楚连锦,在现在的她的眼中,便时常会觉得,他们还是孩子,而自己早已暮年的错觉。 魏如风突然叹气道:“如今小锦到了天字班,我却还在黄字班,可我自小便不喜欢读书,想进天字班恐怕难如登天,小锦一人在天字班,我又不太放心。” 楚连锦看向他,心中闪过一丝暖意,但脸上还是淡淡的,“不过是读书,哪有那么多的危险?” 方槿言眉心微蹙,手指微微一动,却又听魏如风说道: “也只能这样了,好在除了在不同的教室上课以外,我都可以陪着你,应该出不了什么事。” 楚连锦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道:“老师建议我今年下场考试。” 魏如风双眼一亮,顿时一喜,“若不是因为你的身体,义父早就建议你下场了,现在你的身体越来越好,也是时候准备了。” 方槿言却是一楞,楚连锦的文采前世就已经被世人熟知,可他并未参加过科考。 她眼中露出鼓励的神色,“少主的身体一定会调好到和常人一样,不用担心,其实,要想自保,不一定非要学习武术,我这里有一个更简单的方法。” 方槿言微微抬起手臂,手中正拿着三根银针,只见她手腕灵活的一转,三根银针瞬间齐发,桌上并排的三只烛火顿时熄灭。 魏如风重新点亮了烛火,惊喜的笑道:“这个不错,不用消耗体力,对小锦最适合不过了,如果对人体穴位器官足够熟悉,就可以远距离攻击对象,虽然威力不大,但在对方轻敌的时候,也能出其不意,给自己多争取一点时间。” 楚连锦眼神微微一闪,三人说好后便决定,以后方槿言每日晚上都会抽一点时间来教楚连锦针术,同时,也可以交流彼此的信息。 …… 这一日,方槿言如常早早的到了教室,打算默诵诗词,复习词义,不想突然有两个少女在门外向她招手,她疑惑的看了看四周,确定她们找的是她无疑,才放下书本向门外走去。 其实从楚连锦的名声被传出去以后,方槿言就开始发现总有人对她指指点点的,就是班上的女子也偶有人主动找她说话,问一些关于他的事。 但她并未在意,日子照样过,对谁都是保持既不得罪也不亲近的态度,时间久了,班上的人对她的态度终于再次回到了最初。 她奇怪的问道:“你们找我有何事?” 其中一名少女拉过她的手,便神神秘秘的走到一旁,方槿言对于陌生人的亲近有些抵触,很自然的放开了手,另一个女孩也笑眯眯的跟了过来。 她低声道:“听说,你就是楚连锦的表妹?” 不等方槿言回答,另一个少女便接道:“我们找你就是想问你一点事,你可知,你表哥喜欢什么样的东西,比如花或者吃食。” 看着两名少女突然微红的脸颊,方槿言恍然明白了什么,可看二人不过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年纪,又怕自己想错了,毕竟,她前世可是很晚才明白这种感觉的。 而且,女子如今虽然不像从前那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出门也不用戴帷幕。 可是封建戒条依旧紧紧束缚着女子的言行,若私相授受被人知道,免不了会引人非议,伤了名声。 第二十七章 莲花 两名少女看见沉默的方槿言,其中一人从袖中拿出一根早就准备好的、镶着玉石的银簪,急道:“一会儿就要上课了,如果你告诉我们,我就把它送给你。” 她们既然喜欢楚连锦,那么对于方槿言的身份肯定是早有所了解,像这样的簪子虽很平常,但对于像方槿言这种家境出来的女孩,还是有足够吸引力的。 方槿言嘴角微抽,忍不住叹息,“你们是何人我都不知,又怎么知道,你们拿了消息是不是要害我表哥呢?” 少女惊道:“我们就读乙班,我叫黄子瑜,她叫高昕,你打听打听就知道我们有没有说假话了,我们就是想了解他,看过他的诗文以后,就是崇拜,仰慕,没别的意思,怎么会害他呢?” 方槿言无奈,却也佩服她们的勇气,看两人得不到答案不罢休的模样,估计今日问不到之后还会来寻她,只能道:“他喜欢莲花,濯清涟而不妖,至于吃食,他似乎没有特别喜欢吃的。” 两名女孩也不管方槿言话中的敷衍,终于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喜道:“莲花呀,谢谢你啊!我们就先去上课了。” 那叫黄子瑜的少女拉过方槿言的手,将簪子放进她手中,轻笑道:“给你,以后来找你玩。” 方槿言小手一转,银簪便重新回到黄子瑜手中,“不过问一句话,无功不受禄,只要你们不带坏心思就好。” 黄子瑜愣了一下,才道:“那好吧,不过你放心好了,我们做事有分寸的。” 然后又轻声道:“如果别人问你我们找你做什么,你可千万别说实话啊!就说我们认识,来找你玩的,就这么说定了啊!” 看着满脸欣喜匆匆离开的少女,方槿言挑了下眉,如果真有分寸,大概也不会这么大胆的问起一个男子的喜好吧,那满脸满眼的娇羞和爱慕早就一览无余,被人轻易看透。 方槿言心中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羡慕,当她们将来再回首这一刻的惊人之举时,或许也会会心一笑,也算不枉年少了。 可她却不知,今日之后,楚连锦的书桌上便多出了各色各料以莲花为底的香包,锦帕,书签,应有尽有。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哪里存得住秘密,明明嘱咐过方槿言不要和别人说,可她们自己转眼就说给其他人听了,传着传着,便几乎到了人人皆知的地步。 魏如风每次去等楚连锦放学的时候,都会在他书桌上看到那些五颜六色的女子绣品,看他从开始手足无措到后来无动于衷的变化,魏如风总算是觉得这书院的生活并不枯燥了。 两人刚下学打算回长春园,对面走过来两名女子,可就在四人相错的瞬间,一名女子身上掉下一个水蓝色的香包,香味扑鼻,魏如风俊眉一挑。 “姑娘,你有东西掉了。” 两名女子听到后不仅不停下,反而加快了脚步,魏如风看着那香包上熟悉的莲花图案,轻笑一声,一时好奇,便轻轻一跃拦住她们。 “你们这是故意落下的?可你们就没看到他根本没有看一眼?就连你们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你们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呢?” 两名少女近距离看到魏如风,脸上顿时一红,虽然他们的目的是楚连锦,可魏如风不管是样貌还是一身气度,同样吸引女子注意。 两人一听,顿时便远远朝楚连锦看去,果然见他脚步虽慢,却根本没有回头,忍不住跺了跺脚,正打算开口,却又听魏如风说道: “你们可知之前那些女子送给他的东西,他是怎么处理的?还有,我很好奇,为什么所有人送的绣品都是以莲花为主的,这是有什么含义吗?” 少女脸上越来越红,一人细声说道:“是有人问了槿言妹妹,这才得知,楚公子喜欢莲花濯清涟而不妖,所以才,才……” 魏如风恍然笑道:“槿言说的?原来如此……” 另一名少女紧张的问道:“那些礼物楚公子都是怎么处理的?” 魏如风挑眉得意道:“当然,是被我低价处理掉了,大概山下那些绣品店的老板也很好奇,最近怎么多了那么多莲花饰物了?” 他哈哈一笑便将手中的香包抛进那丢东西的少女手中,转身快步向楚连锦走去,只听见两名少女羞愤欲哭跑开的声音。 魏如风走到楚连锦身旁再次笑道:“没想到是槿言告诉他们的,以她的个性,恐怕也是被烦得无奈了,才随便搪塞她们的。” 楚连锦听后却脚步微顿,藏在袖中的右手不自觉的握紧,魏如风好似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笑得好不得意,低声道: “不知道最近槿言会不会觉得无聊,你说她小小年纪,武功,医术都非同一般,如今既要读书写字,还要应付那些被你吸引的狂蜂浪蝶,如今都成所有女子的‘槿言妹妹’了。 真不知道这只小蜜蜂能学成什么样,估计同我一般苦恼吧?” …… 学习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不知不觉,衡山书院又迎来了半年一次的分班考核。 因为女子并不需要参加科举考试,所以和男子班所学内容大有不同,男子课程里面除了科考项目,偶尔还会掺杂朝政事宜,让每个人表达自己的见解。 而女子课程主要是诗文,史册。琴棋书画虽都有涉猎,考核的时候却只自由选择两项参加考核。 可是方槿言三人入院太晚,时间太短,所以为了这一次的考核,方槿言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她知道,自己并非如师兄他们心中所想那般无所不能,除了学武似乎是与生俱来的天赋以外,其他方面不过是因为自己心无杂念,刻苦勤奋,心智成熟,才占得了那一席优势。 她虽识字会写,却没有经过这么正统的教学,进了这书院方知读书不易,也越发敬佩那病弱少年才华横溢,满腹经纶的背后不知付出了多少汗水。 这世上哪来那么多的一夜成名,都是在外人看不见的地方才百炼成钢的。 …… 连续三日的考核终于结束了,每一次大考面临的,就是新一轮的分班,女子这边的诗文和史册考核只考了一个上午,剩下的两日半则都是琴棋书画的分开考核。 考核结束后,书院会连续放假三日,此时,方槿言便是在山下等楚连锦和魏如风一同回侯府。 山下,海棠,元歌和元潼三人早已将马车停靠在路边,方槿言则站在一旁抬头看着从山上下来的路。 她平日虽然看似温和,但实际性子孤僻,很难让人亲近,班上的少女们都喜欢三五成群,她却整日不是抱着书,就是躲在房间里练功,看医书,每日忙得停不下来,哪有时间去交际? 所以一考完试就带着简单的行礼出了门,算是第一个走到山下的学生。 白灵看见山下熟悉的人,连忙靠近身旁的女子,“姐姐,那好像就是方槿言,楚连锦的表妹。” 女子寻声看去,当看清楚方槿言长相时,心里好似松了口气,轻笑道:“她看上去年纪比你小些,倒是个好相处的模样。” 白灵瘪嘴,“知人知面不知心,姐姐怎么知道她真的好相处,我可是听连玉说了,她家不过是个落魄户,为了想过上好日子,这才求了楚世子把她接了来。 也算是她命好,碰上楚世子这样重情的人,否则还不知道过得什么样子,听说在乡下的地方,十三、四岁就有不少女子嫁人了呢! 我看,若真是个有骨气的,哪里会远离亲人,千里迢迢的跑到京都来?还不是嫌贫爱富。” 白羽低声斥责道:“你少和那楚连玉一起,小小年纪就开始爱道人是非,事情真相如何你我都不清楚,不过是道听途说,即便真如她所说,我觉得,方槿言的行为也是可以理解的,为自己的前途争上一争,总好过什么都不做就直接认命的好。” 白灵朝姐姐不满道:“姐姐不是喜欢楚连锦吗?我和连玉关系好,还能帮你打听不少消息呢!我这叫近水楼台先得月。” 第二十八章 放假 白羽惊得小脸一红,连忙阻止道:“你休要这么大声嚷嚷,是要弄得人尽皆知吗?” 她眼神不安的朝身旁看了看,才松了口气,还好他们下来得早,人数不多,大家也都隔了一些距离,否则她以后就真没脸在书院呆了。 白灵翻了翻白眼,“你这是明显做贼心虚,我明明声音就不大,而且喜欢楚连锦的人那么多,就算别人听到了又能怎样,大家公平竞争呗,何况,以姐姐的条件,喜欢谁还不是他的福气,他只要不是傻的,又怎么会喜欢上别人?” 白羽简直要被神经大条的妹妹吓到失语,“早知道,我就不和你说心事了,若是被父亲知道,肯定会被家法伺候的,你可别忘了,我们女子不如男,若不矜持些,日后有你受罪的时候。” 白灵想到家中严厉的父亲,这才不甘的哝道:“好了,我知道了。” 白羽和白灵下山后便直接走向了自家的马车,却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正在打量她二人。 方槿言看着两人进入马车后,才回过神来,白家人,当朝右相白勋的两个孙女,白羽和白灵,甲班的天之骄女。 白羽还曾是老侯爷亲自为楚连锦定下的正妻,只是后来命运不济,据说疯了,最后失足落水,这场婚事便不了了之。 她当年听到这个噩耗的时候,还曾可惜过,暗卫营也调查过,可是,真相明显被人刻意隐藏了,而鬼使曾怀疑过是皇家所为。 紫衣侯手握部分兵权,而丞相为百官之首,这样的两个家族结合,皇帝又怎么能安然入睡? 可奇怪的是,最后是皇帝亲自下旨赐婚,可不过半月却还是落到那般境地,这背后的黑手实在让人摸不着头绪,当然,也可能就是皇帝暗中为之。 下山的学子越来越多,黄子瑜和高昕看见方槿言时,远远就开始挥手打招呼。 方槿言笑了笑,这两个姑娘虽然没有真如他们当初所说来找她玩,可每一次遇见都显得非常热情,这大概就是爱屋及乌了。 很快,她终于看到了魏如风和楚连锦的身影,只是,和他们一起下山的人还有两个。 魏如风看见方槿言,便笑道:“槿言”。 说完后,脚步明显加快了。 一旁的赵天琪好奇道:“就是连锦那方家的表妹?” 齐清麟远远的看过去,点头道:“之前看到过一次,再说,如风也不认识其他叫槿言的吧!” 齐清麟推了推赵天琪,眼神瞟向一旁脸上笑容灿烂的魏如风。 “还没见过如风见到哪家姑娘这般高兴的。” 楚连锦侧脸看了一眼齐清麟,齐清麟讪讪笑道:“我是说,那可是你表妹,如风怎么见了她比你还开心?” 楚连锦神色不变,“槿言年纪还小,如风没有妹妹,便疼她几分。” 赵天琪和齐清麟不置可否,但看方槿言一张小脸并不出众,年岁确实也不大,只是明明纤弱的身姿就那样随意的站在那里,就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有一种人,就是天生就有种吸引人的气质,没看她的时候,她很容易被淹没在人群中,但你只要看到了她,就能让人忽视她的容貌,却被她吸引。 几人走近以后,只见方槿言眼神淡淡的扫过来,就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那双眼睛似乎包含了千语万言,又好似纯净得不含一丝杂质,可以让人忘记世间的繁杂和喧嚣。 “好漂亮的眼睛。” 齐清麟赞同的点点头,就是这双眼睛让她一张原本平凡的脸,看上去既有灵气又让人觉得亲近。 楚连锦正看着那双被齐清麟和赵天琪夸赞的眼睛,可当方槿言也看过来时,他又面无表情的转开了视线。 “槿言,你等多久了?” 方槿言微微一笑,“我也刚到。” 魏如风转身看向身后,抱怨道:“若不是等后面那两个家伙,我们也早下山了。” 见方槿言向他身后看去,魏如风指着个子高瘦的男子说道:“这是齐清麟”,然后又指向稍矮一些,长着一张娃娃脸的男子介绍道:“这是赵天琪”。 齐清麟和赵天琪无奈笑笑,走上前笑看着方槿言。 “我们跟如风和连锦是同窗,也是朋友,又比连锦年长,槿言妹妹如果不介意,就当成自家兄长一般,无需见外。” 魏如风凑近方槿言低声道:“赵天琪是秦王的长子,已被封世子。” 秦王,在王爷里面排行第三,素有贤王之称,齐清麟则是凤阳长公主和齐长书一脉的子弟,他的父亲如今是衡山学院的副院长。 方槿言对二人的记忆还在前世,但她身为暗卫,蛰伏在暗处,自然没有与他二人接触过,不管如何,她都为楚连锦和魏如风能够在书院交到新朋友而感到高兴。 她点了点头,从容的弯身行礼道:“槿言便在此见过二位兄长了。” 赵天琪当然也听到了魏如风对方槿言说的话,虽说几人平时在书院从未在乎什么身份,他们当时也是因为被楚连锦的才学所折服,又对魏如风重情义和侠义之风所钦佩,才主动交了他二人为朋友,可他也清楚自己的身份在外人看来,多少还是有些顾忌的。 皇庭争权夺位的战争从未停歇过,幸而他的父王向来淡泊名利,没有参与权位之争,所以他才能无所顾忌的做自己喜欢的事,他想来衡山书院,父王便直接同意了。 而其他的堂兄弟们便不会有他这么幸运了,因为他们想得到更多的东西,就会顾忌更多,也会有更多畏惧的东西。 当他听到魏如风对方槿言的提醒后,突然有些好奇方槿言的反应,虽然眼前的小女孩看上去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可身上却有种异于常人的成熟和稳重。 她脸上虽带着淡淡的笑意,可不知为何,他就觉得这笑并不达她的心里,只是为了不失礼仪。 如今知道了他的身份,不知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 不料,方槿言如此淡定的模样倒是让他有些惊讶了,百姓对天潢贵胄都有种敬畏和畏惧,按方家当年离开京都的时间来算,那时的她还没出世。 一个在乡下长大的孩子,听到眼前的人是皇家人,竟然连表情都没有一丝变化,就连说话还是一样的平静,不带一丁点的胆怯和卑微,更没有巴结,而是很从容。 想到这里,赵天琪突然觉得好笑,自己竟然一直在这里琢磨一个小姑娘的心思,还真是…… 齐清麟改口也特别快,“槿言妹妹,我家中也有一个妹妹在这书院,日后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赵天琪笑道:“择日不如撞日,就明日吧,书院难得放假三日,我们不如明日都叫上家中妹妹去奉天河游湖,你们觉得如何?” 齐清麟高兴得拍了下掌心,“我觉得可以,估计家中妹妹知道会兴奋一晚了。” 魏如风眼睛一亮,赞道:“这计划不错”,然后推了推楚连锦。 楚连锦近日突然看到一本有趣的游记,他自小便羡慕那些可以四处游历,不受约束的人生,所以在课外之余便喜欢看些游记,心生向往,即便自己不能出去,却也能增长些见识,那书才看到一半,他正心心念念着,张口便想拒绝邀约。 只听魏如风又道:“好不容易休息,正好可以带槿言到处看看,来京都这么久,她可哪里也没去过。” 于是,楚连锦到口的话不知为何咽了下去,变成了一个单音。 “嗯”。 方槿言有些惊讶的看向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前世的楚连锦最不喜的就是聚会,大概因为在他的记忆中,人多的地方都会出事,他一路跌跌撞撞的长大,反感喧嚣也在情理之中。 而方槿言此刻的反应却让在场的几人都以为,她也对明日的游玩很期待,于是,在方槿言的默认下,几人达成了共识。 第二十九章 浣纱 次日,风和日丽,正是外出游玩的好日子。 方槿言在天还未亮时就陪魏如风在竹林里比试了几个回合,魏如风虽然满头大汗,却觉得酣畅淋漓。 这里有阵法庇护,方槿言练武的时候也可以心无旁骛,其实她也学过一点阵法,虽在魏如风看来已经很厉害了,但她自己却觉得不过只是皮毛,所以还在研习当中。 魏如风笑道:“槿言,你又进步了,速度快得我都快看不见了。” 方槿言看了一眼竹子上出现的一个小剑口,“你也不差”。 魏如风不以为然的挑眉道:“我用剑,你用竹枝,我好不容易才划了那么一下,你这是损我吧!” 方槿言低眸轻笑:“能够碰到竹子,就说明进步不小了。” 魏如风的师傅是当年江湖上大有名气的悍匪,后来弃暗投明才转入魏如风父亲的麾下,若不是他自动投军,以他的能力,朝廷要拿下他,估计真得损兵折将不少。 其实魏如风虽然没有进入暗卫营训练,但他的武力值还真不比他们暗卫弱多少,他只是打不过她,不代表打不过其他人。 魏如风砸嘴叹道:“好吧,你比我厉害,你说什么都对,我姑且就当成你在夸我吧!哎,被一个比自己小三岁的人夸,似乎没什么得意的,不过,就算和你有差距,但只要不是越隔越远也算是欣慰吧!” “对了,几次比试,我都发现你从不用剑,是没有趁手的武器吗?” 魏如风说这话当然是开玩笑的,方槿言作为暗卫营里培养的人,怎么可能没有自己的武器,不过他确实很好奇,如果不是用剑,那她的杀招是什么? 方槿言低头笑了笑,“你以后就会知道了。” 剑术当然是必学的招式,但是一名真正的剑客并不会依赖手中的剑。一根棍子,一片叶子都可以作为武器,至于她真正的武器却是一种乐器——琵琶。 她在书院修习的乐器,也是琵琶,那是她最擅长的东西。 魏如风看方槿言没有回答,也没有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作为一个暗卫培养的人,给自己留一手也是情理之中,想通以后,他笑道:“好了,我们回去吧,一会儿还要出门呢!” …… 方槿言飞身到屋顶看了看四周,这才几个旋身进了翡翠阁,自从第一次衡山书院放假回府,她就搬进了翡翠阁。 她不常在府中,且翡翠阁本就不大,并不需要那么多的下人,在其他人眼中,她的身份本就有些尴尬,下人少些才更合理。 但一人的能力毕竟有限,连个轮换休息的人都没有,所以除了海棠,后来翠竹姑姑又为翡翠阁添了一个稍微年长的丫鬟,取名夏蝉,这两人如今都住在翡翠阁,除了她回府时才伺候在她身边以外,平日都跟着翠竹姑姑做事。 现在时辰尚早,方槿言如鬼魅一般越窗回房,丝毫没有惊醒睡在外间的夏蝉。 练武的时候免不得会出汗,为了掩饰,她便以练习舞蹈为借口,毕竟衣服被汗水打湿是不争的事实,夏蝉和海棠两人都被翠竹姑姑教得很好,即便最开始时对她清晨沐浴有些疑惑,却也从不会多嘴,这为她省了不少口舌。 夏蝉听到方槿言唤她时,便迅速收拾好自己,去厨房给方槿言准备沐浴的热水。 方槿言沐浴从不喜欢有人守在一旁,而且还会将门从房内扣上,海棠和夏蝉也只当这是她从前在乡下养成的习惯。 夏蝉将干净的衣物放到浴桶一旁的屏风上,顺手将方槿言换下来的衣服放在竹篓里带出门,趁方槿言沐浴的时间将衣服放入水中浸泡一会儿,等海棠过来换她后,便可以清洗了。 平日在书院里,方槿言为了方便省事,如男子一般,将一头的墨发都是随便打个结,用一根没有花纹的木簪固定在发顶,好在她年纪不大,五官柔和,一眼就可以看出是个小姑娘。 反正她年龄小,即便发型有些像个小道姑,却透着清爽可爱,时间久了,也没有人再说什么。 而今日好不容易出门游玩,夏蝉便手巧的帮她梳了个简单又娇俏的发型,用一条花环类似的流苏发带别在两侧的花苞处,垂在脑后,她满意的笑道: “小姐平日里就该多打扮打扮,虽然奴婢不能陪您去书院,但奴婢可以教您怎么梳妆,女子一旦打扮起来啊,可是大不一样了呢!” 方槿言看着铜镜中多了几分生动和娇俏的少女,心下感慨良多,一个曾经只能蛰伏在黑暗中生活的人,哪还需要这些华而不实的点缀,只是如今身份已变,这么看着,倒也觉得有些趣味。 三人既然要出府,自然有必要跟世安苑那边报备一声,意料之中的,夫人并没有阻止和为难,对于楚连锦,她一向都擅于表现得大度,其实也就是放养,只是背地里该做的事,一样不少。 …… 奉天河的名气由来已久,不说河上各种做工精良华美的船只,就是两岸各季的花卉盛开时,就已经是一道罕见的风景了。 古往今来,无数文人墨客都在这里留下了千古传唱的诗文,而那最大的名坊花船也日日笙歌。 可这里的花船却并不遭人诟病,反而被誉为风雅之地,只因那里的女子都洁身自好,举止得体,只卖艺不卖身,还有一些被纳入官家,成就了一段段佳话。 当然,对于那些妇人而言,这里的女子就是她们的心头大患了,生怕自家男人被她们勾了心。 这花船还有一个文雅的名字,叫“浣纱溪台”,出自“一代倾城逐浪花,吴宫空自忆儿家。效颦莫笑东邻女,头白溪边尚浣纱。” 据说是当年一名琴技超绝的美貌女子被一名身世显赫的大人物看中,可那大人家中已有美妇娇妾,那大人的妻子找到她,并告知,大人看中她不过是因为她长了一张无数男子梦中情人的脸,可等到岁月不在,也不过如她一般变成旧人。 她听罢,亦想透,便不愿做那困于墙围与人争宠的笼中鸟,于是选择了逃离,可那大人不甘被人鄙弃,让人将她拦在江尾,并放言道: “汝若离开,便是折断这双腿,亦要将汝留下。” 女子怆然一笑:“我的父亲便是那喜新厌旧,朝秦暮楚之人,母亲苦守空阁数载,郁郁而终,我便发誓,此生若与人共白首,便只能一生一世一双人,你已有美貌妻妾,见我不过数日,便移心别恋,他日,我便一如她二人,终被抛弃,如母亲那般。 今日,若你强抢,我便是跳下这江中,亦绝不会屈膝迎合。” 那大人看着她眼中的决绝之意如此坚定,幸而保留了良知,最后放她离去。 只是,这女子终其半生都没有等到那所谓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出现,后来,她用所有的心血创建了这“浣纱溪台”,终身未嫁。 方槿言听说这个故事的时候心中很感慨,也很佩服这样的女子,人这一生匆匆不过数十载,既然来了这一着,不一定要活得明白,却一定要活得痛快,宁缺毋滥,绝不将就。 第三十章 无双 魏如风今日穿了一件宝蓝色的衣衫,因为常年练武的缘故,越发显得身姿英伟,相貌轩昂,加上他爱笑,在他身边的人总是容易被他感染,心情开朗。 可是,当人们的视线注意到旁边的楚连锦时,就会不自觉的被他吸引,这少年长得太过完美,是那种在茫茫人海之中能够一眼就被看到的人,似乎用任何辞藻都难以形容。 十来岁的少年唇红齿白,却不会让人觉得雌雄难辨,因他没有一丝女气,在今日到场的少年当中,他年龄最小,虽然纤瘦,却更身姿修长,显书生气质,温文尔雅,他虽不爱言笑,却并非目下无尘,至少,在场的少女们是这么认为的。 男女各乘一条船,方槿言在一群少女的包围下,有些无奈的听她们如叽叽喳喳的喜鹊说着京都最近流行的绢花,发饰,衣品或是八卦,只得不时的被她们拉着时而点头时而摇头。 她向来不喜欢热闹,也不习惯热闹,更自觉自己不是那么遭人喜欢的人,今日大家的热情也大多冲着楚连锦和魏如风来的,她即便无奈,也只能忍耐。 就像她们说的,谁让她是楚连锦的表妹,魏如风关心的槿言妹妹呢? 若是其他女子能得到自己喜欢的男子关注,她们大概不是嫉妒就是记恨这名女子,但可悲的是,她们都觉得,即便她是近水楼台,也不会先得了那皎皎明月。 谁让她年纪最小,又无名气,模样还最平凡呢? 今日来奉天河的人似乎多了些,男子那边,除了当日约好的齐清麟,赵天琪,魏如风和楚连锦,还多了中书侍郎之子傅庭,傅庭虽已在衡山书院结束了学业,但自小与齐清麟交好,是齐副院长的得意门生。 同时,他也与魏如风和赵天琪相识,今日便是应了齐清麟的邀约,带着妹妹一同前来。 而女子这边,则是方槿言,齐清麟的妹妹齐雪吟,赵天琪的妹妹慧敏县主赵天敏,还有傅庭的妹妹傅倾城。 方槿言今日一来,就被众人火热的目光洗礼了一遍,后来才被性格开朗的齐雪吟拉过去一一给她介绍。 她虽然在一旁几乎都只听不说,但也在细细观察几人的性格。 齐雪吟爱说爱笑,长得有几分圆润,却显得很可爱,尤其脸上有一对深深的酒窝,让人看着就心生欢喜,就像女生里面的魏如风,性格开朗,话也最多,不管是谁挑起的话题,她都能毫无障碍的接上一二,今日的女子性格各异,却因为她这条纽带,变得其乐融融。 慧敏县主赵天敏个子不高,却性格高傲,穿着也最华美,配上她精致的五官,一眼就知道身份尊贵,说话直来直往,虽然有时话语伤人,却似乎没什么心眼。 这里面最漂亮的,大概就是傅倾城了,也不枉她的父母给她取的名字,如今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却已有倾城之貌,还不知再过两年会如何惊艳呢! 倒是傅庭大概长得像父亲多一些,因为据说傅夫人也是个美人,他除了眼睛和傅倾城有些相似以外,其他的都显得有些普通,不过傅庭也是京都有名的才子,喜欢他的女子大概也少不了。 据说傅庭一共有三个嫡亲的妹妹,一个庶弟,两个庶妹,可他自小却最护傅倾城,兄妹两人的感情极好。 傅倾城性格最是温婉,与每个人说话都是细声细气的,容易害羞脸红,大概因为慧敏县主性格太过刚直,便不太喜欢像傅倾城这般性格的人,从她经常对傅倾城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就可以看出来了。 方槿言也从几人的谈话中知道,几人以前就已认识。 船已划至河心,而那只河心最大也最华丽的船便是著名的“浣纱溪台”了。 人还未至,那船上便有琴音泣诉而来,少女们对这闻名已久的地方早好奇得睁大了眼,若不是此次有家中兄长打掩护,她们根本没有机会前来。 就是高傲的慧敏县主,也禁不住有些急切的想要下船。 摆渡的船家将船只停靠在浣纱溪台专供停靠的人工浮桥旁,那边已经下船的几位少年才一一接过自家妹妹安全上桥。 只有魏如风一脸哀怨的看着已经独自轻松下船的方槿言,瘪嘴瞪了一眼楚连锦。 “别人都会接妹妹下船,你怎么无动于衷呢?好歹槿言也才十二岁。” 楚连锦表情茫然的看向魏如风,“她,走得挺稳。” 魏如风深深地叹气:“这与她能不能走,走得稳不稳无关,而是一种关心,爱护,哎,跟你说了你也不懂,聪明如你,有时还真是傻得可以,你看看别人家的兄妹,多和谐!” 楚连锦挑了挑眉,无视魏如风在那里唉声叹气,看着前方纤细娇小的身影,心道:他这个妹妹可不需要他帮助,就那一身的本事,下个船哪里还需要人扶着? 方槿言根本就没有注意这些细节,而是正暗自观察这四周的环境是否存在不安全的因素,前世因为有些事情和这里扯上了关系,她曾来过两次。 对于一个暗卫而言,她最清楚哪些地方适合藏人和实行暗算,她将这些地方都淡淡的扫了几遍,暂时放下心来。 赵天琪递了一块玉牌给迎门而来的中年管事,管事眼神微讶,这才恭敬的请了众人进船。 虽说这只是一艘船,可是一进入里面,和登入陆地没什么区别,根本感觉不到一丝摇晃,想来那船底大概不知有多少根柱子和铁链支撑着船身吧! 船身分为两层,第一层是专门表演,以及观众围坐的场地,二楼则是由数个雅间组成,若想观看表演,打开窗户便能一览无余。 此时的舞台上,正有一名美貌女子坐在高台之上蹙眉抚琴,那琴声哀怨亦有缠绵之意,女子似乎沉醉在自己的琴音里,脸上挂着哀泣的神情,而台下三三两两的坐着些摇头晃脑的看客。 魏如风和楚连锦等人都是第一次来这里,魏如风环看四周,感慨道: “果然如传言那般,船柱上全是雕刻的诗文,咦~就连云谷先生也留有诗词。” 楚连锦闻声看去,这诗词确实是老师所作。 傅庭和齐清麟对这些诗词都很感兴趣,纷纷走上前去研究,傅庭惊讶道:“不仅如此,这里还有皇上还是太子时期的章印呢!” 傅倾城伸手摸了一下柱子,“还真是盖上去的,不过似乎用了什么药水,这么久了也不掉墨。” “不是药水,而是百年不掉色的颜墨,这上面还涂了桐油防潮,印章才会如新刻一般。” 傅倾城俏脸微红的看向正出神看着诗词的楚连锦,声音轻的不能再轻道:“原来如此,是倾城才识浅薄了”。 傅庭轻轻拍了一下傅倾城的头,“我家倾城可不是才识浅薄之人。” 傅倾城小脸一红,就在她鼓起勇气还想问楚连锦关于其他的话题时,却见楚连锦的目光已经转到了另一处,傅倾城有些失落的低下了头。 慧敏县主幸灾乐祸的低笑一声,心道:“任你长得再娇美,人家还不是看不上?” 齐雪吟丝毫没有发现这里的异样,正和魏如风一起研究一个会发光的石柱,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它发光的原理。 方槿言并没有如其他人一般去打量这些名家作品,而是走到一处台阶上,找了个位置随意坐下,看似发呆,实则在凝神注意四周,因为进船以后,她就有一种被窥视的感觉,这让她心中顿生警惕。 此时,一个穿着紫衣华服,妆容得体的丰满妇人满脸笑容的走上前来。 “诸位公子和小姐可是有什么要求,或是有想要见的姑娘,奴家好立刻安排。” 她这话一出,齐雪吟就愕然的看了一眼自家哥哥,小声道:“这妈妈的台词怎么那么像话本上的青楼老鸨?不是说这里是风雅之地吗?” 齐清麟满脸尴尬的轻咳一声,“这虽是风雅之地,但也确实全是女子展现才艺的地方,自然是由妈妈管理,你又何必纠结于此等小事。” 齐雪吟质疑的小眼神不断的瞟向四周,又对哥哥道:“你看那些男人,一个个色眯眯的看着台上的女子,哪有一点风雅之气?” 齐清麟无奈道:“这世间人格千万,总有另怀目的来此之人,这有什么奇怪的?” 齐雪吟这才咕哝一声:“也是,这些人真是侮辱了这个地方。” …… 赵天琪显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他有经验的笑道:“久闻无双姑娘琴舞双绝,尤其一只惊鸿舞曾在去年长公主寿辰之际一鸣惊人,本公子当日未曾瞧见,引以为憾,今日难得好友相聚,不如,唐妈妈就请无双姑娘再现当日神作,如何?” 唐妈妈脸上顿时闪过一丝为难,“这个?” 赵天琪一张娃娃脸顿时一沉,“可是妈妈不愿?” 唐妈妈一惊,心知这世子虽说看起来很无害,但始终出自王府,不好得罪,便急道:“不是仆妇不愿,只是这无双姑娘近日受了风寒,今日都已经下不了床了。” 赵天琪担心道:“那可是请了大夫瞧瞧?不过是风寒,怎么就下不了床了?” 一旁的魏如风等人见赵天琪的异样,都显得很诧异,看来两人恐怕是认识的了。 唐妈妈连忙道:“瞧过了瞧过了,大概过几日便好了,只是今日……” 赵天琪这才松眉,丢了个钱袋过去,摆手道:“既如此,那就不打扰无双姑娘了,那你,就自行安排吧!” 唐妈妈连连应是,这才躬身离开。 第三十一章 意外 赵天琪脸上的失落太过明显,慧敏县主不满的拉了拉他的衣袖。 “哥哥可是想见那无双姑娘?可哥哥也得注意自己的身份,不过一个舞姬,如果有旁的心思还得赶紧打住,父王是决不允许的。” 赵天琪有些烦躁的拂开慧敏县主的手,“我自有分寸。” 慧敏县主噘嘴咕哝道:“知道分寸就好,今日人多,哥哥可别做出什么丢脸的事。” 自家的哥哥,她还是比较了解的,若他没有其他心思,哪里会露出那般担心的神色,难怪平日让他带自己出去玩,他总是嫌自己碍事,这次却主动带自己过来,还不是因为别人都带了自家妹妹。 赵天琪瞪了一眼妹妹,又看了看身后一片带着好奇的目光,才不得不收起不该有的念头,强装淡定。 方槿言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赵天琪,突然想起前世,她虽一心守着楚连锦,但暗卫之间也会时常互通消息,她对他身边之人发生的事情便多少有听说。 当年的赵天琪似乎后来确实因为纳了一名浣纱溪台的舞姬,险些被罢世子之位,也曾因为这名舞姬,他竟然毁了原本家中为他相好的亲事,就因为这名将要成为他妻子的女子曾设计害过那名舞姬。 如今看来,这名舞姬便有可能就是这无双姑娘了。 很快,唐妈妈再次满脸笑意的走了过来,指挥着下人在每张桌面上都摆上点心和水果,然后指着台上突然暗下来的灯光。 “公子,仆妇为各位安排了和无双姑娘齐名的白露姑娘,她的舞蹈定不会让各位失望的。” 赵天琪靠在身后的靠椅上,轻轻摆了摆手,唐妈妈笑着退了下去。 台上的灯光怦然一亮,之前弹琴的女子早已不见,随之而来的,却是漫天的花瓣雨,突然,一条粉色的丝带飘然从二楼落下,一个粉裙女子从天而降…… 在场的人无不赞叹这场舞蹈的惊艳,方槿言环顾了众人的表情,他们脸上都挂着赞叹,感慨的神色。 齐雪吟两只手拍得特别用力,赵天敏也不像之前和兄长谈论起无双时候的不屑,而是一脸的惊叹,傅倾城下巴微微抬起,脸上的神色有些复杂,有不屑,有艳羡,也有自傲,唯有楚连锦脸上看不出异样,而赵天琪则是手杵着头,神情恹恹,傅庭、魏如风和齐清麟三人也是大声的鼓掌,眼里全是惊艳。 突然,一声女子的尖叫声拉回了众人的神往。 台上的白露被尖叫声吓得乱了节奏,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个丫鬟模样的小姑娘慌乱的跑进来,一脸惊恐的喊道: “妈妈,妈妈,无双姑娘落水了。” 赵天琪瞬间被惊得站起身,唐妈妈即刻叫了人,船厢里的人也全都跟着他们跑了出去。 方槿言脸色一变,快步走到楚连锦身边,轻声说道:“小心有蹊跷。” 楚连锦只以为这不过是一句再简单不过的提醒,但还是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众人拥挤到船边时纷纷往水下看,只见那水中分明还只剩下一片白纱,哪里还有人影。 赵天琪双眼发红,对着唐妈妈身后的打手怒吼道:“还不下去救人,快啊!” 小丫鬟突然哭喊道:“可是,可是姑娘只穿着寝衣,如今落了水,那衣服湿透便会,便会……” 唐妈妈一惊,这还得了,她这里的姑娘卖艺不卖身,如今有很多人都是冲着无双来的,若是被人这么一看,她不是就毁了?她连忙叫住打手,一时间也手足无措起来。 赵天琪顿时一愣,咬了咬牙瞬间翻过船延,纵身跳了下去,慧敏县主惊叫道:“哥哥,啊!你们,你们快下去救我哥上来,他不识水性啊。” 今日他们这群人都是文弱书生,几乎都不识水性,魏如风来不及多想,第一个跳下水去救赵天琪。 可是,眼看大家都奔着赵天琪而去,赵天琪却刚一浮出水面就双眼通红的大喊着,“你们快去救无双姑娘,救无双姑娘。” 方槿言看着这样的赵天琪,心中突然被触动,她不知道前世有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所以不敢保证无双姑娘会不会有事,可毕竟人命关天,想着自己当年无助眼看丑奴被杀的场景,眼中突然有些酸涩。 只见她飞身一跃跳下水中,齐雪吟惊呼,“哎,槿言,你做什么?”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方槿言识水性,才瞬间松了口气。 赵天敏正焦急的看着其他人正拉着兄长上来,她心中顿时松了口气,却又听他还在声声叫嚷着救那舞姬,气得牙齿咯咯直响。 人家都是哥哥担心妹妹,她家从小到大都是她为这个死心眼的哥哥操碎了心,可就在这时,她见方槿言也跳下水,惊得睁大了双眼,却见方槿言自如的游在水间,很显然她是要去救无双。 她心里顿时微妙起来,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单薄年幼的女孩有这般魄力,说跳就跳了,可不是每一个会水的人都敢下水救人的。 场面一时间混乱起来,可就在这时候,一双黑手突然袭在正担忧看着水面的楚连锦的后腰上,他瞬间就失去了言语,很快便被人举着推入河中。 也在此时,魏如风和打手们正将赵天琪救了上去,可赵天琪怎么也不愿意进去换衣服,眼睛死死的盯着水面。 魏如风虽然知道方槿言有武功,但也免不了担心,毕竟她还要隐藏自己的实力,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就在他转身看楚连锦时,竟然没在人群中找到他的身影,他瞪大双眼大声问道: “小锦呢?有没有谁看见小锦了?” 众人这才环顾四周,看了又看,都疑惑的看着对方。 “刚才明明还在的。” 魏如风大惊,高声喊道:“小锦,楚连锦,你在哪里?” 傅倾城几人也大喊起来,可仍旧没有人回应。 突然有人喊道:“水里有人出来了。” 所有人都急切的看过去,只见方槿言拖着一个人浮了上来,她冷声道:“在场的所有男子都离开。” 赵天敏被方槿言清冷的声音击得心中一凛,就像是发现什么感兴趣的东西,双眼微闪,她真的把人救上来了? 唐妈妈顿时反应过来,这才看清被救起来的是无双,更值得让她高兴的是,无双还有咳嗽声传来,证明人还活着。 原来,无双落水后拼命自救之际,游到了船的另一侧,她身体本就虚弱,没力气说话,只能紧紧的抓住固定铁链的绳索,苦苦支撑。 赵天琪双眼一亮,回过神来就厉声让所有男子离开,魏如风看到方槿言冒出水面后,便立刻和其他人跑进船舱四处找寻楚连锦,只留下齐雪吟双眼亮晶晶的看着方槿言,赵天敏便跟着其他人一起送赵天琪去房间。 第三十二章 急救 唐妈妈立刻放下绳梯,方槿言扶着无双,将她推了上去。 可就在这时,还未上去的方槿言顿时听到船舱里传来魏如风气急败坏的声音。 “你们当时就在旁边,竟然没有一个人没发现他一个活生生的人不见了吗?” 能够让魏如风如此生气的人也只有楚连锦了,方槿言脸色顿时一白,她抬头看向齐雪吟,却还是存了一丝希望,希望不是楚连锦。 “谁不见了?” 齐雪吟正伸着手想拉方槿言一把,闻声便道:“不知道楚哥哥去了哪里,大家都找不到他,或许,或许是去了净房也不一定。” 方槿言小脸一沉,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消失了,楚连锦虽然话少,却最知轻重,不可能在这时候一声不响的离开,她明明早就发现异常的,为何还会离开他身边? 既然船上没有人,那么水下呢? 方槿言转身再次潜入水中,这是她重生后第一次感觉到了害怕,上一次他中毒时她是有把握的,可这一次,如果他真的出了什么事,她永远也不会原谅自己。 唐妈妈已经将无双送回了房,齐雪吟看着再次沉入水中的方槿言,欲哭无泪道:“槿言,你先上来啊!” 看着方槿言消失在水面的身影,她跺了跺脚,跑回船舱。 “如风哥哥,槿言听到楚哥哥不见了,她,她又下水了。” 魏如风一听,眼睛一亮,是啊,人既然不在船上,定是在水里,毕竟这河处中央,刚才并没有船离开,也没有人轻功如此了得,能将人带走,那就只能在水里了。 可是,一想到如果小锦真的落入水中,那么他到底什么时候掉下去的?又是怎么掉下去的? 想到这里,魏如风脸色黑沉得厉害,一旁的齐清麟等人看着都觉得有些渗人。 魏如风转身再次向门外跑去。 …… 方槿言沉入水中后,便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她睁开眼睛四处寻找,努力的看清水下的环境,不敢放过一个角落。 就在她因为闭气太久快撑不住的时候,终于在船底看到了楚连锦的身影,只是那具身体没有丝毫挣扎的迹象,她心中骤然一痛,他果然在水里,她拼命的快速游了过去。 方槿言将楚连锦带出水面的时候,魏如风也正在水中寻找二人的身影,一看到这般情况,便立刻游了过去,两人协力将楚连锦背了上去。 魏如风背着楚连锦,方槿言紧跟在身后,齐清麟正好看见这一幕,便立刻叫唐妈妈准备热水和房间,其他人也跟着涌了上来。 魏如风和方槿言第一时间到了房间,方槿言扶着楚连锦的身子,扯过床上的被子迅速铺在地上,将楚连锦放平躺在上面,掌心一股精纯的内力瞬间将门关上。 魏如风反应过来后立刻对着门外说道:“你们先在外面等候,有事再叫你们。” 齐清麟等人并未看见是谁关的门,也不知道楚连锦如今是个什么情况,却也知道还有自家妹妹在场,楚连锦浑身湿透了换衣服不太方便,傅倾城突然想到了什么,小脸瞬间一白。 “可是,槿言妹妹还在里面,不太好吧!” 众人一想,方槿言是女子,为何都不知道避嫌呢? 齐雪吟砸吧了下嘴,“槿言是楚哥哥的妹妹,她都将楚哥哥从水里救上来了,还能有什么好忌讳的?” 傅庭看着自家妹妹难看的脸色,想了想才道:“救人的时候自然不一样,可如今人已经救上来了,方姑娘毕竟只是表妹,还是个女孩子,这样还是有些不合礼数。” 赵天敏则是不耐烦道:“礼数不礼数的,那也是他们楚家人自己的事,再说方槿言会水性,就可能懂得如何救溺水的人,说不得她只是在里面帮着魏如风救治楚连锦而已呢! 你们可别什么都往礼数道德上面说去,若不是方槿言,那无双姑娘没人救,就是楚连锦也救不及时。” 赵天琪刚换好衣服出来,一听到妹妹的话就点头,确实如此,他心中非常感谢方槿言一个小姑娘竟如此有勇气下水救了无双,更何况楚连锦是她的表哥,她担心些自是不用多说的。 傅庭听了赵天敏的话后,也觉得她话糙理不糙,便大方的朝她俯首一礼。 “县主说得有理,是傅庭着相了,救人要紧,当是可以不拘小节。” 赵天敏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性子,既然对方如此懂礼,她自然是不会计较,只是她高傲惯了,要让她说好话还有点难,只是点头给了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才作罢。 傅庭看了看妹妹紧盯着房门,满脸焦急的神色,又看了看已经转过身的慧敏县主,他本就是心细之人,哪会看不出来自家妹妹喜欢楚连锦,而慧敏县主又不喜欢自家妹妹呢? 可是自己的妹妹在他看来哪里都好,也不知道慧敏县主为何不喜欢她,不过还是得提醒一下倾城,让她以后还是注意些慧敏县主,免得吃亏。 屋内,方槿言快速的解开楚连锦腰间的锦带,将他的衣领处敞开一些,又指挥魏如风将楚连锦迅速扶起趴在自己的膝盖上轻轻按压,看着楚连锦口中吐出不少河水,魏如风紧紧的看着,一点也不敢放松。 接着,方槿言又和魏如风将人平放在地面,魏如风伸手摸向楚连锦脖颈见的脉搏处,几乎感觉不到那里还有跳动,他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起来,手指也在不自觉的开始颤抖。 方槿言小脸一沉,双手交叉放在楚连锦胸口处,使劲的有规律的按了数次,可是,楚连锦还是没有丝毫反应。 就在魏如风有些绝望的时候,他震惊的看着方槿言用手掌轻轻托着楚连锦的下巴微微后仰,深深吸了一口气后便对着他口中吹气。 他不是没见过别人救治溺水的人,就是他幼年习水时,也曾溺过水,可他从不知道,还可以这么救人,若不是方槿言脸上的神情太过严肃专注,他都要以为她……可即便这样的方法可以救人,换做其他人也绝对不会这么做的,因为,这样的举动太过惊世骇俗。 作为一名女子是需要多大的勇气才会如此牺牲自己?难道,槿言喜欢小锦?小锦这张脸招人喜欢,他是知道的,可是,槿言才多大,而且,他看过那些喜欢小锦的人是怎样的,可在槿言身上从未出现过,肯定是自己想多了。 第三十三章 隐瞒 方槿言当然不会知道魏如风在想些什么,她只一心想要救活楚连锦,其他的都不重要。 反复的做了数次以后,就在魏如风再次陷入绝望的时候,楚连锦突然咳嗽起来。 魏如风眼中泪光闪动,喜极而泣的一把拥住他。 “好小子,我就知道你会没事的。” 楚连锦有些恍惚的看着魏如风和方槿言,又见三人都浑身湿透的模样,突然想起自己究竟发生了什么,他看着眼中闪烁泪花的魏如风,又转头看向一旁脸色苍白,双眼发红,脸上还在流水,不知是泪水还是头发上流下的河水的方槿言,第一次心中有种类似震动的感觉。 她满眼的懊悔,痛苦全写在脸上,哪里还有平时的冷静淡然,又哪里像是个被专业培养的冰冷暗卫? 他突然想起还有上次帮他解毒时,她脸上一闪而过心疼的神色,都让他意识到,那大概并不是自己的错觉。 他当时觉得是自己看错了,一个才见面不久的人怎么可能用那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即便他们是主仆的身份,就算该有情谊,也该有一个适应的过程。 他中毒,作为一个忠心的下属,她会自责,会难过,或许还会害怕,因为她会承担责任和后果,但是,不该是心疼和痛苦,那就像是,就像是两人本来就认识,而且相处了多年,有极其深厚的情谊,可事实并非如此,所以他第一时间就觉得是自己看错了。 可如今,她眼中的情绪复杂到让他觉得难过,这是为何? “是,是你们救我上来的?” 楚连锦刚清醒,嗓子有些嘶哑,定然是因为呛水的原因。 魏如风大大的吐出一口气,“我把天琪带上来后就发现你不见了,是槿言第一时间又沉入水中发现你的,你不知道槿言为了救你……” 方槿言眼神一闪,突然“咚”的一声跪在楚连锦面前。 “都是属下照看不周,才让人有了可趁之机,还有上一次在府里,少主是在属下眼皮下中的毒,还请少主两事共罚。” 魏如风“哎”了一声,就想喊方槿言起来,可很快反应过来,经过几个月的相处,他都快要忘记槿言的真实身份了,上一次“滇葬”无色无味,还可以解释,可这一次,他们都有责任。 那么多人都下水去救赵天琪了,他就该第一时间上岸,而槿言更不该在只有她在一旁的时候选择去救无双。 虽然那无双同样是条人命,可作为下属,第一时间考虑的应该只有自己的主子,此时槿言主动请罪,他根本没有立场帮她求情。 楚连锦刚醒来,脑海还不太清明,他愣愣的看着跪在地上低着头的方槿言,想着上一次中毒时,就是她一口一口的帮他吸出毒血,将他救了回来,按如风所说,这一次也是她第一时间找到了他。 他再次哑着嗓子,缓缓道:“起来吧,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你之前也提醒过我,是我自己不小心,而且就算有错,你也算将功补过了,好歹那无双姑娘也是条人命,你去救最合适。” 方槿言身子有些微微颤抖,她其实真的希望他能罚她,可能会让她心里更好受一些,可他就是这样,看似什么都不太关心,可却总是为身边的人把什么理由都想好了。 她怕自己再呆下去会失态,便忙跪谢道:“谢少主宽恕,我这里有几颗防风寒的药,你们等会都先吃一颗,我也该去换换衣服,等少主休息一下再说不迟,您刚醒来,状态不太好,不宜太耗神。” 魏如风松了口气,如今楚连锦醒来了,槿言也没被罚,他正准备继续说刚才的话题,就见方槿言看了一眼楚连锦又对自己摇了摇头,他顿时反应过来,槿言虽然年岁小,但毕竟是个女孩子,她刚才救人情况特殊,如今那些事情如果再说出来,定然不好意思。 再说小锦从小就有些排斥女子太过靠近,一旦今日之事被他知道,还不知道会不会生气,如果他因此反感槿言……算了,既然如此,就不告诉他了。 但魏如风仔细想了想,似乎小锦也从未对槿言表示过排斥啊!嗯~槿言会医术,当然免不了身体的接触,或许,这才是小锦对槿言和对其他女子不一样的主要原因吧! 方槿言看见魏如风懂了自己的意思,便狠狠的松了口气,这才起身从腰间取出一个拇指大小的瓶子,还好瓶子很小不占地方,裹在腰间的带子里也不怕掉。 “我刚才听齐大哥在外面已经安排了唐妈妈准备衣服和热水,现在大概已经都准备好了,我也先去清理一下自己,还麻烦如风哥哥帮少主泡一下热水,换好衣服,这药,记得一人吃一颗。” 将药瓶递给魏如风以后,她这才打开房门出去。 魏如风和楚连锦早就习惯方槿言随时能从身上摸出药丸的举动,一点也不惊奇,楚连锦有些虚弱的转头看向魏如风,眼神带着疑惑,“你们是不是瞒着我什么?” 魏如风打着哈哈笑道:“哎,其实也没什么,槿言毕竟还是个女孩子嘛,如今身上还湿着,难免不好意思。” 楚连锦眉心微蹙,细细想了一下,便暂时接受了这个解释,可他心中还有些疑惑,尤其是看魏如风时不时的看向他的嘴唇。 “我的嘴怎么了,还是脸上有什么东西?” 魏如风打了个激灵,“哦,没什么,我就是看你唇色太苍白了,喏,还是先把槿言给的这药先吃了吧,或许会好些,哦,我给你倒杯水啊!” 转过身的魏如风脑海中怎么也挥不去之前看到的那个画面,说实话,他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这么火辣的场面,虽然刚才事情发生的时候,他心里只有震撼,可如今回想起来,越想越脸红。 他忍不住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对象又不是自己,要脸红也不该是自己啊! 可是,一想到小锦那张漂亮得不像话的脸,被槿言抬着下巴亲吻的画面,他怎么就突然想看看小锦知道真相时的表情呢? 等在外面的人一见屋内的三人都还穿着湿衣服,而楚连锦也是清醒着的,都大大的松了口气,一来,楚连锦没真的出事,二来,他们还算是知道男女有别,没有当着方槿言的面换衣服,只是,他们在屋中那么久,是干什么呢? 很快,他们便得到了答案,魏如风说因为今日之事有蹊跷,恐怕节外生枝,有些话不方便对外说出来。 赵天琪等人细想之下便联想到侯府的一些传言,猜想可能又是一些高门大户内地里的阴谋算计,这才理解的没有多问。 方槿言出来后,齐雪吟很积极的带着她去了唐妈妈准备的房间,说是无双姑娘为了感谢她,专门拿了一件从霓裳坊做的新衣送给她。 …… 第三十四章 疑惑 今日发生的事情让魏如风心有余悸,丝毫不敢再留楚连锦一个人在房中,便匆匆在一旁换好干净的衣衫后,就坐在桌边等着楚连锦在里面沐浴更衣。 等到楚连锦沐浴后又换好衣服出来,恢复了几分精神,这才询问起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是,当时场面混乱,楚连锦又是背对来人,还被点中了麻穴,根本就没看见凶手是谁,好在他知道自己被暗算的那一瞬间就猜到了凶手的打算,既然喊不出声,就干脆憋着一股气,这才多坚持了一会儿。 楚连锦若有所思的看向魏如风,“你可否记得,我幼时,是否见过十九?” 魏如风一愣,“十九?槿言?” 楚连锦沉思道:“我总觉得,我和她以前曾见过,或者说,她曾见过我,而我却不知道,毕竟我真的对她没有任何印象,父亲临走前说,她六岁进的暗卫营,那之前她在哪里?” 魏如风用手摸了摸脑勺,“你怎么突然这么问?” 楚连锦垂眸沉思,“有一件事,你大概也不知道,我自小最喜欢莲花,可这世上知道这件事的,就只有母亲,但因为母亲告诉我不要轻易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喜好后,我便再没有对谁说过,就是房中也并不曾留下一张关于莲花的画作,可是,她却知道,这是为何?她看我的眼神,似乎像看着一个故人。” 楚连锦之所以问魏如风,是因为魏如风虽然是七八岁才进的侯府,但在没进侯府前,他也总喜欢跑侯府来找他玩,若是他不记得见过十九,或许魏如风能记得。 魏如风眨了眨眼睛,诧异道:“原来你真的喜欢莲花?可是,这不太可能啊,我不记得有这么个小女孩出现过。 再者,你从小心思深,我和你那么熟你都没告诉过我你喜欢莲花,又怎么可能随便告诉别人?” 楚连锦微顿,他自有记忆开始,见过的人本就不多,若真有这么个人出现的话,他必定会有印象。 何况,十九比他还年幼两岁,他年幼的时候,她岂不是更小,就算那时他曾见过她,说过什么话,她又怎么可能记得那么清楚?况且,正如如风所说,他不会轻易对人说自己的秘密。 魏如风习惯性的捏了捏耳垂:“上次你中毒后,我给义父去过一封信,毕竟以后大家要共处很久,为了更了解槿言和十二,我在信中便问过他们的来历,这事你也知道的。 义父信上说过,槿言是他从墨云国带回来的孤儿,当时孤身一人生活在山中,就住在山洞里,义父看她可怜,又发现她筋骨极佳,这才带了回来丢入了暗卫营,哪知她一去就爱上了医谷,入了神医的眼,从此被神医收为徒。 信上还说,在那期间,她从未离开过死亡谷,正是因为她多年来和神医研究你的病情,加上武艺出奇的高于旁人,所以才被派过来专门保护你,她又怎么可能以前就见过你呢? 我觉得,她说你喜欢莲花可能真的是猜的,毕竟莲花圣洁,喜欢的人不少。” 魏如风一副“你想多了”的神情看着楚连锦。 楚连锦听了魏如风说的话,瞬间将他之前的猜测打翻,可他心中的疑惑丝毫没有打消,一个人的眼神是不会说谎的,除非是一个善于伪装的高手,可是,她两次救他性命,若真要害他,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 而且,她即便再有天分,进入暗卫营时也不过才六岁,他不相信以父亲和鬼使他们都看不穿这么一个孩子。 可为何,她的眼神会给他那么熟悉的感觉呢?她真的只是随意猜的吗? 而此时,回到房间的方槿言正泡在浴桶里,后知后觉的想到之前的场景,当时只一心为了救活他,根本没想那么多,可如今…… 她深深地把自己娇小的身体埋进温水中,久久没有冒出头,但想到外面还有人等着自己,她才迅速起身。 方槿言换好衣服出去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去了一楼,她先去找了楚连锦和魏如风,三人在房中说了一些话后,才一起下楼。 等在一楼的赵天琪等人见到三人下来时,都抬眼看了过去。 浣纱溪台身处河心的位置,所以唐妈妈早就考虑周全,平日里就备有男女大小不一的新衣。 魏如风和楚连锦的衣衫并不出彩,可二人容貌非凡,似乎随便穿件得体的衣衫都会显得公子如玉。 可当众人看向方槿言时,都微微一愣,她一身粉色罗裙,领口保守,微微外翻出一点点的花瓣的形状,上身除了袖子有个收紧的莲荷状巧妙设计外,并无其他点缀,显得清爽简单,下摆却层层叠叠,如梦如幻,甚是好看。 霓裳坊的衣服平日都是限量售卖的,不管是绣工还是款式,在京都绝对算是头一家。 方槿言前世有听过霓裳坊的名号,却还是第一次穿上他们的衣裳。 为她梳妆的丫鬟平日为姑娘们梳妆打扮,手艺极好,按着方槿言的年龄,梳了一个极其俏丽的发饰,简单又俏皮,加上方槿言那双好似会说话的眼睛,她整个人就像那花中的精灵,灵动极了,唯一的不足,可能就是她那平凡的长相吧。 齐雪吟和赵天敏都忍不住惊叹,方槿言穿上这一身裙子后,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而傅倾城的脸上却是僵了一会儿,才慢慢融入氛围中。 就是赵天琪等人也觉得这身衣服十分适合方槿言,她本就肤色极好,在这身粉色罗裙的存托下,显得异常的精致可爱。 赵天琪想到这身衣服是无双姑娘送的,想着如果穿在她身上是什么光景时,连眼角都带着笑意。 …… 今日本来是想好好游玩一番的,结果却不如人意,但好在最后除了楚连锦身子有些虚弱以外,大家都没事。 可就在要离开时,赵天琪却一脸阴沉的被赵天敏拉着走在一旁,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只见赵天琪依旧怒火难平的模样。 但两人一看便是不希望别人知道的样子,其他人也不好再问别人的私事,只是明眼人都猜到和今日落水的无双姑娘有关。 试问,一个在房中休息,穿着寝衣的人,怎么会突然落入水中呢?若是自杀,自然不会喊救命,更不会自救,那么这其中的缘由就耐人寻味了。 可他们既不是官差,又和无双姑娘不熟悉,既然唐妈妈和无双姑娘都有心捂着不说,他们又有什么资格询问呢? 不过,无双的事可以不问,楚连锦落水的事情却不能就此算了。 但事发之后,唐妈妈就让所有打手在船上搜查了一番,确实是没有见到任何可疑之人,那时候场面混乱,谁都有嫌疑,可偏偏唐妈妈说船上的打手那时都在水中救人,哪里有时间作乱呢? 丫鬟婆子也不在楚连锦附近,于是,这件事就成了一件无头案? 当然不可能,只是这件事,楚连锦决定要自己查清楚。 他仔细的回忆了当时的场景,还有每个人身处的位置,齐清麟他们都和他并身站在船边,也都在他的视线内,没有机会作案,那人分明是从身后袭击的他,而且骨骼粗大,臂力惊人,明显是个男子,若真如唐妈妈所言,那么值得怀疑的人就只有今日的看客了。 “还请唐妈妈将今日上船的人的名单给在下一份,大概是今日日头不好,祸不单行,所以趁天色未晚,拿到名单后,我们就不叨扰了。” 第三十五章 敷衍 唐妈妈一双精明的媚眼,笑眯眯的打量眼前因为落水显得几分病弱的少年。 他的声音分明没什么气势,可总给人一种不能拒绝的错觉,原本她不该给出这样的名单的,毕竟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有人并不想被人知道来过这里,可面对这样的少年,面对这双可以看透人心的眼睛,以及他不温不火的话,她突然无法拒绝。 当然,楚连锦话中的意思也很明确,没拿到名单,事情便不会这么轻易了了。 就在这时,唐妈妈又听楚连锦补充道:“今日来这浣纱溪台的宾客一共二十三人,唐妈妈可别记错了。” 赵天琪等人这时都没插话,但都支持楚连锦的决定,必须要查清真相,不能让凶手逍遥法外,对他为何能够确切知道上船的人数,虽然心里有疑惑,却也没有当着唐妈妈的面问出来,但后来也都归功于魏如风的惊人探查力和楚连锦聪明的大脑。 其实楚连锦之所以会知道具体人数,是他在房中的时候就让魏如风去查看过每一个房间,也问过今日上来了几艘船,来过几个人,甚至了解过是否有人是之前留宿的。 而方槿言在上船以后就暗自数过人数,仔细听过哪个房间有人,和魏如风问过情况后的结果一核对,便知有没有人说谎,最终得出加上他们九人,宾客还有十四人。 唐妈妈双眼忍不住一跳,原本存的侥幸心理荡然无存,否则一个谋害侯府小公子的罪名她可承担不起,只得乖乖的写了一份名单交给楚连锦。 出门的时候,一个个都神采飞扬,回去的时候每个人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傅倾城担忧的看着对面的船只,靠近方槿言低声问道:“槿言妹妹,楚公子真的没事了吗?可是,我看他脸色那么苍白……” 方槿言之前两次下水救人,又加上因为担心楚连锦,以及救治楚连锦时耗费了心神,大喜大悲,如今感觉浑身有些虚软,听到傅倾城的话,她并不想多说,只轻轻道:“暂时没事,回去后让大夫再看看。” 傅倾城想了想又道:“那,那之前你在房中呆了那么久,你们那时候真的只是在说楚公子为何落水的事吗?还是……” 方槿言作为暗卫,揣摩主子的话意是常有的事,可并不代表她喜欢揣摩别人的意思,相比而言,她更喜欢赵天敏什么话都直来直往的痛快,不喜欢这种说一半留一半让人猜测的感觉,何况,她并没有别人问什么她都要回答的义务。 她有些疲倦的闭了闭眼,一旁的赵天敏看不过去了,不耐烦的看向傅倾城,懒懒道: “她可是连续救了两条人命,没看到她已经很累了吗?还能不能让人好好休息一会儿了?就算他们在房中还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可与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傅倾城大概怎么也没有想到赵天敏会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顿时眼睛一红,一副快哭的模样,赵天敏最见不得别人动不动就哭,正待发火,齐雪吟和几人都认识,不好装傻,才安慰傅倾城道: “慧敏姐姐也不是针对你,只是今日事发突然,大家心情都不好,而且槿言确实很累了,就先让她休息休息,我们就不打扰她了。” 傅倾城抹了抹眼睛,轻声道:“我也只是出于关心”,然后又抱歉的对方槿言说道:“是我太粗心大意了,还希望槿言妹妹不要放心里,你先休息吧!” 赵天敏喜欢一个人就越看越顺眼,不喜欢一个人,就怎么看都觉得太做作,于是干脆转开脸看河水。 方槿言也没想到赵天敏会顾及她,心中微暖,但实在是不想说话,也没那么多精力安慰傅倾城,便淡淡回道:“没关系”。 傅倾城一看方槿言的神情,就觉得她在敷衍自己,心中暗生不快,也闷声不再说话。 另一艘船上,赵天琪感叹道:“没想到槿言妹妹这么勇敢,若今日不是她,那无双姑娘还不知会如何呢?即便别人救了无双姑娘,但也名声难保了。” 傅庭也难掩赞叹,“原本看她年龄最小,就算识水性怕也是一时冲动才敢去救人,却没想到还真被她把人救上来了,而且还能考虑周到,及时让男子全部离开。” 齐清麟脸上神采奕奕的像是在想着什么,点头道:“你说她这么娇小的个子,救了一个人就不错了,怎么还能再把连锦救上来的?” 魏如风看着齐清麟眼中发光的样子,心里顿生不好的感觉,“你们可别打什么鬼主意,她可是已经有两个哥哥了,而且她年龄还小,还有三年才及笄,别乱想。” 赵天琪三人对视一眼都有种哭笑不得的表情,赵天琪忍不住翻了白眼,“我只是蛮欣赏槿言妹妹的,话不多,可够仗义,就算她有两个哥哥了,也不怕再多个哥哥,你可想好了,多少人想当我妹妹都没资格呢!” 魏如风反应极快,心中大喜,哈哈一笑,“那可是你说的,以后可得帮着我们护着妹妹啊!” 傅庭和齐清麟听后也是脸上一愣,没想到赵天琪居然公开承认会护着方槿言,有了他的保证,方槿言以后遇上问题还真的可以拿这个靠山当挡箭牌了。 侯府虽然背景不错,可据他们这几个月的相处,都知道侯府当家人不在家,权利都在那位夫人手里,就是楚连锦都还得小心翼翼的生活呢,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那个侯夫人不一定会给方家人撑腰,而赵天琪却不一样,他是秦王府的世子,真正的天潢贵胄。 齐清麟和傅庭也忍不住羡慕方槿言的运气,就是他们,虽然和赵天琪相识多年,但在外也从不敢仗他的势,所以说,这人啊,还真是要讲求缘分的。 傅庭笑道:“我突然有些好奇,如果慧敏县主知道你认了个妹妹,会有什么反应?” 赵天琪抿了抿唇,轻扯嘴角,“慧敏虽然有些傲气,但最是懂事的,谁对她好她就对谁更好,不过是被母亲宠坏了,喜欢争些口舌,却丝毫没有心眼,单纯得很。 之前看她就维护过槿言妹妹,能得她维护的人并不多,可见她对槿言的印象不错,她们定能相处好的。” 傅庭这才想起赵天敏之前维护方槿言,便是因为自己和妹妹说了些她不喜欢的话,顿时觉得赵天琪说的是事实,不过也难说,就像他自己觉得倾城什么都好,赵天琪自然也是觉得自己的妹妹最好,可那赵天敏性子乖张,要她真喜欢方槿言?难。 魏如风看着赵天琪挑了下眉,别看赵天琪和慧敏县主在一起的时候,兄妹两人互相嫌弃,但背地里都护短得很,赵天琪落水时,慧敏县主那是真的被吓着了,深怕哥哥有个意外,这会儿一说到慧敏县主,赵天琪也是极力的为自家妹妹说好话。 方槿言丝毫不知道,就在这么一会儿自己就多了个靠山。 侧躺在一旁的楚连锦默默的听着几人说话,回想方槿言来到侯府后发生的所有事,嘴角不知何时也渐渐的扬了起来。 脑海中却模模糊糊的出现一个画面,他忍不住伸出手指摸了摸嘴唇,那里似乎还留着软软甜甜的味道,是药吗? ------题外话------ 很抱歉,昨天生病迷糊忘记上传了,这是补上昨天的章节。 第三十六章 真实 在船上的时候,大家都没什么心情吃东西,折腾了许久,每个人都饿了,于是下船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找个地方好好吃一顿。 赵天琪再次利用了身份的优势,拿着名牌在京都城最大的酒楼——裕华酒楼,定了一个大包房,点了一大桌的菜和果饮,毕竟都有家中妹妹在场,所以没有一人提及要上酒水。 今日在场的人中,如今没在衡山书院的人只有赵天敏和傅庭。 赵天敏是因为入学的年岁早,加上她本身就不爱那些诗词歌赋,反而喜欢骑马射箭,上学两年半便以明年是及笄之年为缘由,没再去书院,而傅庭已年满十八,在书院学满了三年,本身就有才学,算是学有所成,家中便打算今年为他相看亲事。 其实在座的少男少女们年龄相差并不大,男子年岁最小的就是楚连锦,还未满十五岁,其次是齐清麟,魏如风,赵天琪,年龄最大的就是傅庭,也不过十八岁。 而女子里面最小的当属方槿言了,未满十三岁,其次是齐雪吟,赵天敏,年龄最大的却是看起来最柔弱淑女的傅倾城,据说再过两月她就及笄。 别看齐雪吟年岁不大,如今却也是甲班的学生,傅倾城在衡山书院已经有两年的学龄,现在也是甲班学生。 年轻人坐在一起并没有吃饭的时候不说话的约束,吃了几口饭菜有些精神了,就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得热闹起来。 齐雪吟笑眯眯的看着认真吃饭的方槿言,“槿言,我之前都不知道你也在衡山书院,否则早就去找你玩了。” 赵天敏瘪嘴道:“你之前不还说过书院出了个了不得的才子,还有个表妹在丙班,你忘了?” 齐雪吟被堵得一噎,“那是因为那时候都不认识槿言,不知道她好不好相处,这才没去的嘛!” 齐清麟笑道:“这话我可以作证,她可是一早就听我说过连锦有个妹妹在书院的,只是她脸皮薄,大概不好意思。” 在场和齐雪吟接触过的赵天琪等人都忍不住噗呲一笑,赵天敏更是开口道:“齐大哥可是说笑了,雪吟的脸皮已经练得炉火纯青,刀枪不入了。 她没去找人家的原因,大概是又在憋着一股劲的攒着力气好去挑战人家呢!” 齐雪吟不满的嚷道:“慧敏姐姐就会拆我的台,咱俩的脸皮不相上下,彼此彼此。” 齐清麟笑眯眯的看着自家妹妹,能和刁蛮的慧敏县主如此没大没小说话,却还能让慧敏县主丝毫不生气的,也算是真的入了慧敏县主的眼了。 方槿言突然不解的从饭碗里抬起头来,“挑战?什么挑战?” 傅倾城似乎忘记了之前在船上的不快,又变回那个温柔娴雅的少女。 她轻笑一声,“槿言妹妹恐怕不知道,雪吟妹妹也不过才入书院一年半,却只用了一年的时间就进了甲班,她呀,最是钦佩那些有才华的女子,却也偏偏喜欢和她们比试一番,说是要得到她自己的验证,才能信服呢。” 然后她又笑着俏皮的提醒方槿言道:“不过槿言妹妹放心,你才入书院不过三个月,雪吟妹妹暂时还不会找你麻烦的。” 方槿言恍然点头,随意问道:“她也找你比过吗?” 齐清麟在一旁笑道:“槿言妹妹可能不知道,傅姑娘和那丞相府的白大小姐可都是书院出名的才女,名声啊,早就传遍京都了,雪吟仗着年纪小可一个不落的都去挑战过了,结果嘛?呵呵。” 方槿言一听齐清麟这声“呵呵”,答案便不言而喻了,她倒是从来没去关注过这些事情。 傅庭心细的发现,不管是齐清麟还是赵天琪,他们称方槿言的时候,都是“槿言妹妹”,而称其她女子,则是某某姑娘,就连对自家妹妹也是如此,之前他没怎么注意,可此时却觉得亲疏之别有些明显了。 不过很快,他又觉得大概是因为方槿言年龄最小的缘故,即便是他自己,就只看今日的种种,也对方槿言的印象不错。 傅倾城好似想到什么不好意思的事情,装作不经意的看了一眼楚连锦,才柔柔道: “倾城当初为了考进甲班,也花了很长时间的,并不比雪吟妹妹省了多少,而且我们那次比试不过是闹来玩的,当不得真。” 方槿言第一时间注意到她看楚连锦的眼神,心中无奈又涩然,还真是招女孩子喜欢啊!不过这傅姑娘为了吸引他的注意,也是费了些心思的。 齐雪吟却是一副坦然的模样,“输了就是输了,我自认才学比不过傅姐姐,不过再过两年可就说不准了,毕竟我也是最小的嘛!” 突然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纠正道:“哦,现在我已经不是最小的了,槿言还没满十三呢!” 傅倾城轻笑一声,“是啊,槿言妹妹年纪最小,不急,只要努力,迟早也会进甲班的。” 方槿言笑了笑没再参与这个话题,看着桌上那么多菜,便又继续埋头吃起来,两只嫩白的耳朵也不忘听大家都在说什么。 楚连锦看她吃得比谁都认真,别人都在说话,她一个人埋头就没停过筷子,看来她是真的饿了,救人真的很耗力气和心神吧! 在座的都出自京都大户,所以即便在饭桌上说着话,但礼节自小刻在骨子里,就连魏如风、赵天敏和齐雪吟看似最不拘小节,但在饭桌上都显得很斯文,吃几口饭菜便会停下一会儿,也唯有方槿言,即便吃饭的动作并不粗鲁,可一刻未停过。 楚连锦却突然觉得她活得比谁都真实,身份是假的,可人却是实实在在的。 她那张小小的仓鼠嘴微微的鼓着,闭着嘴不停地咀嚼,声音很小,却让人看着胃口大开。 他忍不住又多夹了几口菜,似乎每一次看她吃饭,自己都会多吃一些。 魏如风也看到方槿言吃饭的样子,忍不住宠溺的笑着,把一盘他觉得好吃的酱爆肉和一盘素菜换了个位置,递到她面前。 方槿言抬眼对魏如风抿嘴笑了一下,魏如风乐得大大的裂开嘴角,楚连锦看着这画面,莫名觉得心里堵了一下,心道: “难道是之前在河里喝的水还没吐干净?” 他不着痕迹的轻轻按了一下脾胃的位置,蹙了下眉。 傅倾城自从浣纱溪台离开后,就一直忍不住观察方槿言,不知是不是因为无双送给方槿言的这件出自霓裳坊的粉纱裙的缘故,让她原本肤色就比常人白皙的小脸变得粉嫩可口起来,仔细看来,方槿言的皮肤真的很白,都说一白遮百丑,果然不假。 再说人靠衣装马靠鞍,这衣服一换,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不知为何,方槿言抱着楚连锦冒出水面的画面始终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但此刻一看她吃饭的过程,她又忍不住松了口气,毕竟还是从乡下来的啊! 她的视线顺着方槿言的下巴看向胸口,又忍不住看了看自己,俏脸微红,心中却满意的笑了笑,想来,男子大多也不会喜欢这么稚嫩的女孩子。 是她想多了吧? 另一边,齐雪吟嘟了嘟嘴,不满道:“我有你们说的那么冲动擅斗吗?那你们这次可想错了。 一来,槿言比我还小,我作为姐姐就该让着她; 二来,她比我入书院还要晚一年多,我就算赢了也是胜之不武,输了岂不是更丢脸? 三来,我现在已经很崇拜槿言了,她今日可是个女英雄!说实话,就算我识水性,也不一定有勇气跳下去救人的,谁知道一个不小心会出什么意外,嗯~我还是很胆小的。” 齐清麟捂脸摇头道:“你也还真是好意思说。” 齐雪吟瞪了齐清麟一眼,“你是我哥,居然跟着他们一起损我,你良心不会痛吗?我这叫有自知之明,这可是我最大的优点,总好过那些连自己都看不清的人。” 齐清麟这才笑道:“好好好,就你活得最明白。” “那是,哎,对了,槿言,我很好奇,你当时怎么就那么勇敢呢?你这小身板,真的就不怕吗?” 方槿言不知他们为何总是话题扯到自己身上,无奈的咽下口中的食物,轻咳一声,“我当时没想那么多。” 赵天琪听到她的话,嘴角不自觉的扬起来,他看人不会看错,这丫头就是不一般,不会像别人一样,做什么事都会想想利弊,只要她性子不变,他就是真把她当妹子又有何难? …… 第三十七章 打脸 吃完饭后,大家便打算各自回府,之前因为上船不宜人数太多,因此,原本跟随的车夫、随从和丫鬟们便都留在了岸上,他们来了酒楼后,这些人也被安排在一楼用餐。 就在众人打算离开的时候,便听到大堂有人在争吵,楚连锦、魏如风和方槿言都第一时间听出了其中有元歌、元潼和海棠的声音。 方槿言吃饱了以后,整个人就显得有点懒懒呆呆的,听到这里后,眼神依旧没变,却从人群后率先走了出去。 当看清楚是何人时,魏如风忍不住哼了一声,“真是哪里有她,哪有就有事端。” 方槿言快速走下楼,看着海棠脸上红彤彤的五指印,蹙眉轻声问道: “因为什么?” 傅倾城走在后面嘴角微抿,自己的丫鬟都被人打了,她竟然还能如此淡定,丫鬟的脸可是代表了主子的面子啊!看来,她还挺怕楚连玉的。 海棠捂着脸,声音微哽,正准备说话,一旁站在楚连玉身边的丫鬟高傲的扬着下巴,嘴巴伶俐道: “这贱婢既是侯府的丫鬟,见到府上的大小姐却不行礼,奴婢不过是代小姐教她礼数罢了。” 楚连玉高昂着下巴,看着方槿言的眼神带着浓浓的不屑和鄙夷,当眼神在她身上的粉色罗裙上扫过时,心中暗生妒火。 这做工精细,款式新颖,一看就是霓裳坊的东西,这丫头竟然穿得起,也不知道花了侯府多少银子,祖母真是老糊涂了,祖父和二叔都走了,她竟然还纵容他们活得如此惬意! 她今日难得在外面遇到方槿言,她平日不是跟楚连锦和魏如风跟得紧吗? 不要以为有他们在,她就不敢动她,一个乡下来的可怜虫而已,她就不信楚连锦当真会为了她,在外人面前和自己计较。 更何况,没有祖父和世子的庇护,就楚连锦这个病秧子,看他如何与自己计较? 海棠连忙在一旁委屈的解释道:“不是这样的,小姐,奴婢当时背对着大小姐,真的没看到,刚听到有人叫奴婢的名字,奴婢一回头就被打了耳光,奴婢……” 方槿言转头看向一旁的元歌元潼二人,“你们都在一旁,事实如何?” 元歌元潼都是聪明人,从主子默认方槿言入住景园的那一刻起,还有魏少爷对方槿言亲近的态度转变开始,他们就知道要尊敬这位表小姐。 如今她主动开口,他们当然没有隐瞒,态度也十分恭敬,他们不过是陈述一个大家都看到的事实,而事实也正如海棠所言,她吃完饭后就坐在角落等自家主子,背对门外,不可能看到进门的楚连玉。 楚连玉的丫鬟冷哼一声,“没行礼就是没行礼,即便再多人帮她作证,也改变不了这贱婢忽视我家小姐的事实,她是什么身份,就算……” “啪” 海棠还想着干脆自己退一步,认个错,免得小姐为难的时候,突然就见到自家主子二话不说,小手一挥,“啪”的一声打在那丫鬟脸上,她顿时惊得吞下快到喉口的话,大大的睁着眼睛。 她虽然跟了主子三个多月了,可主子大半时间都在书院,她还没能真正了解自家主子的性子,只是看她生活极有规律,话不多,性子既淡又沉稳,是个少年老成的,对她和夏蝉姐姐从来不打骂,极好相处。 可是,她从来不知道自家主子也有怒极打人的时候,主子脸上的神色虽然看不出什么情绪,但刚才那一巴掌却实打实的。 海棠之前即便受了委屈,都一直忍着没有哭,可此时,她看着自家小姐,眼中的泪水突然怎么也忍不住,鼻子又酸又堵。 她只听见那丫鬟不可置信的惊叫声,还有自家主子缓慢又冷漠的声音。 “她若是贱婢,你又能高贵到几分?” 小丫鬟捂着脸极其委屈的看了一眼自家主子,惊怒的对着方槿言咆哮道: “就凭你?你不过是寄养在侯府的可怜虫,有什么资格代替我家主子教训我?” 魏如风冷冷道:“真是愚蠢至极”。 楚连锦眼中闪过幽光,低声道:“不过是狗仗人势罢了。” 他缓缓放慢了脚步,看着方槿言纤瘦的背影,突然有些好奇她会怎么处理,不过他更好奇的是,她的食量那么大,食欲那么好,可为何就是吃不胖呢?不过这三个多月,她好像又长高了。 赵天琪都没想到方槿言动手如此迅速果决,方槿言的身份在侯府确实是有些尴尬的,毕竟世子不在府上,世子妃又去世了,与其说她是投靠侯府,不如说是投靠年龄才半大的表哥楚连锦。 楚连玉让人打她的丫鬟,很显然就是杀鸡儆猴,换做其他人,大概就会选择忍气吞声,毕竟自己还要靠着侯府生活,却没想到方槿言一点也没有妥协。 不过他却很欣赏,一个人如果忍得太多了,只会让人觉得你懦弱好欺,还不如适当的时候还击,让别人知道你并不是好惹的,以后即便再想对付你,也会考虑一下自己是否有这个胆量。 尤其这丫鬟被打后竟能说出那样的话,方槿言就算是寄居在侯府,也是半个主子,而下人的言行往往都是参考主子的态度,换在他们王府,直接打杀了还算是便宜的。 如此,一个丫鬟敢这样侮辱主子,便可以看出方槿言在侯府根本不受这些人的尊重,他脑补了一下方槿言在侯府的生活,叹息道:昔日说不得还受过不少委屈呢! 傅庭和齐清麟都微微挑眉,显得有些诧异,方槿言看着娇小软糯,但不管是之前在浣纱溪台救人时的果决,还是救人上岸后那一身凌厉的气质,他们都已经看出来这个丫头不像表面上的那般好欺负,果然…。 傅倾城却对方槿言的行为有些不赞同的摇了摇头,认为她如此不知忍让,以后定会在楚连玉手上吃大亏。 傅倾城虽然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可对后宅妇人的心思却揣摩的十分清楚,毕竟她家中庶弟庶妹不少,自小就和他们打惯了交道。 这方槿言如果想要在侯府安稳度日,就必须和楚连玉打好关系,毕竟楚连锦和魏如风都是男子,有些事根本想不到,也护不到。 人有时就是这么复杂,方槿言退步忍让,她会觉得她懦弱怕事,可一旦还手,又觉得她冲动不考虑后果。 可赵天敏却是眼睛一亮,她倒是觉得方槿言越来越对她的胃口了。 齐雪吟既好奇又担心,正准备说什么,就见齐清麟对她摇了摇头。 “如风和连锦都在的,我们别乱插手别人家的事,先看看再说。” …… 第三十八章 教训 就在丫鬟话音刚落时,她只见眼前一花,“啪”的一声,另一边脸再次显出五指印。 “你如今见到府上的二少爷和魏少爷也不曾行礼,毫无礼数,且出门在外张口闭口骂人‘贱婢’,污言秽语,粗鄙不堪,大损侯府颜面,我便也代你家主子好好教教你礼数。” 丫鬟哭声都被打停了,方槿言缓缓收回白嫩的手掌,旁边穿着华丽的楚连玉见此,三两步上前高举手掌对着方槿言的脸,正待落下,却被方槿言再次出手制住了她的手腕。 楚连玉想要挣脱开,却没想到方槿言看似没用多大的力,但她就是动不了,她心中暗骂:果然是乡下来的,蛮劲真大。 “方槿言,你方家不过是落魄户,鼠藏偏地,你算什么东西,我的人你凭什么也敢碰?给我放手。”楚连玉怒极。 小丫鬟惊愕的退到楚连玉身后,哽咽的对楚连玉哭道:“小姐,她,她太过分了。” 方槿言用一双毫无情绪的眼睛看向楚连玉,就是这个如今看起来冲动易怒的女人,当年不过十八岁的年纪就和她母亲想出一条又一条的毒计想致楚连锦于死地。 更是她当年下药,不惜以自己的声誉为赌注,也要害楚连锦名誉尽毁,背负试图侮辱长姐的脏名,险些葬于刀仞之下。 她从进入侯府就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与世无争,也尽量避开和这些人见面,而每一次见到楚连玉和薛兰这些人都尽量的不要去想那些曾经出现过的肮脏画面,因为若不如此克制,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当场结果了他们。 可如今看着这张如昔日一般高高在上,刁蛮任性的少女,她心中那股潜藏的杀气突然有些蠢蠢欲动。 是不是干脆将这些人都杀了,一切就会变得简单些?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若真的如此,皇宫的那位大概又会安排其他人进侯府,这样的情况就会周而复始。 她藏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眼神却依旧淡漠的看着楚连玉,就像看着一个无知的路人,将楚连玉高举的手缓缓压下,嘴唇微启: “就凭我叫世子一声姑父,就凭我姑姑即使去世多年,也没人取代她世子妃的身份,就凭我方家即便如今家破人亡,也还有当年鸿儒坚毅的不屈风骨,便容不得他人轻贱。” 方槿言的声音不大,却有种摄人的冷意,每一字每一句,都说得低沉有力。 只见她眉头微挑,“我只知道我是方家人,我叫方槿言,却不知道在大小姐眼中,人,还会是什么东西,以你而言,你,除了是楚家大小姐,还是个什么东西? 我只知道,辱人者人恒辱之,你的人不知礼数,辱人在先,就该有心里准备,被人折辱。” 楚连锦心中骤然生起一丝微光,可就是这丝微弱的光芒竟然围在胸口久久不散。 魏如风暗自握拳,忍不住轻声赞道:“说得好”,他这一刻看到的,就是真正的方家人。 赵天琪和赵天敏等人也都被方槿言突然爆发的傲气折服,这就叫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谁也没想到看起来最无害,话最少的方槿言一下子说了那么多话,而且句句击中人心。 就是在酒楼里看热闹的人听到她的话,也一下子想到十几年前闻名遐迩的方家,以及方家人高风峻节的风骨,当年也不过是被人连累,无辜被牵连,才落得家毁人亡,只剩下极少的几人被迫远离京都。 而今日,他们不由得从这么一个小丫头身上,看到了方家人身上那种相似的感觉。 当然,也有人对方槿言的话嗤之以鼻,你方家人若真有风骨,那又为何还要千里迢迢的投靠侯府攀上富贵,不过是说得好听罢了,明显的言行不一。 楚连玉气急骂道:“笑话,方家早就没了,还谈什么风骨?有种你别靠侯府啊!你吃我楚家的,用我楚家的,不仅不感恩戴德,竟然还敢还嘴骂我,你别忘了侯府如今是谁在当家,我这叫祖母赶你出门,让你滚回乡下,我看谁还拦得住?” 就在这时,一道如玉击石的声音缓缓在楼道上响起。 “先皇谈及方家,以‘言有物而行有格也,是以生则不可夺志,死则不可夺名’,长姐如今却以‘鼠虫’辱方家,可是不满先皇所言?” 楚连玉顿时被噎得又想骂人,她恨极的看着说话的楚连锦,又听他不紧不慢继续说道: “长姐大概有一事不明,槿言来我侯府,吃穿用度都是我母亲当年陪嫁的铺子所收盈利买来的,而如今这些产业已均挂在我名下,再则,当年方家在离开京都时,还将几个余下的产业托付给了母亲管理,也就是说,槿言的一应花费并没有动过侯府公款,而是用的她方家的银子。” 楚连玉不相信的瞪大眼睛,“怎么可能?” 她对楚连锦说的这些一无所知,强行狡辩道:“就算如此,可她也是住在侯府,难道就没有占我楚家的资源?她是客,我是主,她就该对我楚家每个人恭之敬之,就算我让她滚,她也得立刻收拾东西滚得远远的。” 赵天琪几人看着胡搅蛮缠的楚连玉,不由得摇头,堂堂侯府千金,竟一点也没有大家小姐的素质和气量。 魏如风难得看到楚连锦愿意出头,乐得站在后面看热闹。 而方槿言从楚连锦开口后就没再说话,可眼神却不时的在楚连锦脸上划过,面上却装得越发淡然。 楚连锦神情不变,看向楚连玉,“长姐似乎对我楚家当家人的身份有所误解,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不管祖父身在何方,只要他还世上一日,他都是唯一的当家人。 而槿言住进侯府,进入书院,皆是祖父和父亲做的主,容不容得下她,除了祖父,谁说的都不算。” 看热闹的人群突然恍然,这么说来,方槿言人虽住在侯府,却没用侯府的银子,当年的方家虽是书香世家,但家中妇人自然也会有一些产业。 那她刚才能说出那样有骨气的话,也就不奇怪了。 楚连玉听到楚连锦的话后,整个人都不好了,要论口才,十个她都不是楚连锦的对手,他自小便是如此,要么一句话不说,要么一说话就让人还不了嘴。 要说她长这么大最讨厌的人是谁,非楚连锦莫属了,因为从小到大,不管什么好东西,祖父第一时间都会给他,他们只要说楚连锦丁点不好,就会被祖父严厉批评。 母亲在他们很小的时候就说过,如果府里没有楚连锦的存在,以后侯府就是哥哥的,就是因为他,哥哥才会自小就被母亲鞭策,没有自由和童年。 本以为他那样的身体也只有在府里自生自灭,却没想到祖父和二叔竟然将他送入了衡山书院,偏他还一鸣惊人。 哥哥那么多年努力得来的光环,一夜之间就被他夺去,回到府中又被母亲责罚,还因此大病了一场,这一切,都是因为楚连锦。 方槿言虽然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但听到楚连锦对她的袒护,亦觉心中微暖,那股藏得极深的杀气顿时安稳沉睡。 作为暗卫,她知道很多外人不知道的事,自然也知道楚连锦刚才说的并不是事实,实际上,方家当年离开京都时已经没有任何产业,反而是楚连锦的父母暗中将一些产业转到了真正的方槿言的父亲名下。 也就是这些收入,才能支撑方槿言一家和她伯父一家安稳的在晋州落脚,但方槿言的父亲和伯父定居后,便谢绝了京都寄回去的银钱,坚持靠自己,但他们不知道,他们不要的那一份,世子在世子妃去世后,也一直为他们留着,只是以其他的名义送到他们身边。 第三十九章 护短 楚连玉虽然行事有些冲动,却不代表她看不清形势,当她恨恨的抬头看向楚连锦时,这才发现他身后不远处还站着不少人。 对面的人中有县主,有世子,她便不能把事情做的太难看,否则以后再见到这些人,就是有理,恐怕也说不清,怪就怪在她之前并不知道有这些人在。 眼看今日想要教训方槿言的计划落空,反而沾得一身腥,她满肚子的火却不得不憋回去,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楚连锦。 冷哼一声,“既然今日二弟有那么多朋友在场,我就不打扰了,至于其他事我们回府再议。” 她说完便带着丫鬟转身愤然离开了酒楼,连原本打算吃了饭再回府的心情都没了,就连楼上和她约好的白灵,也被她忘记了。 那被打的小丫鬟有些不服气的想瞪方槿言,不料看见她一双黑亮的眼睛时顿时打了个寒颤,她是真的没想到看起来娇小柔弱的方槿言动起手来又狠又快,让她两次被打都后知后觉,此时心里又恨又怕。 却也觉得,今日方槿言不过是仗着有人在身后,才有那么大的胆子,若是下次等她落单的时候,她一定会帮小姐也为自己出口恶气。 白灵站在楼上看完了楼下发生的一切,看着方槿言的眼神便有些厌恶,寄居在别人家中,还那么嚣张,不过是仗势欺人,可恶。 还有这个楚连锦,不是说他寡言少语,不喜与女子亲近的吗?为何那么护着方槿言?还好姐姐不在,否则肯定难过。 傅倾城原本无动于衷的脸此时已经略微变色,原本她看到方槿言和楚连玉对上的时候,分明看到楚连锦放慢了速度,她当时还心中一喜,觉得他不愿意为方槿言对上楚连玉,如此,也证明方槿言在他心中并不特别。 而且一个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堂姐,一个是半路过来的表妹,他作为男子,帮谁都不好,虽然楚连玉明显是故意给方槿言下马威,但方槿言也毫不示弱的打了回去,并未吃亏。 可谁知,他竟然突然为方槿言出面,而且方槿言竟然还是靠他名下的产业生活,这让她心里非常不舒服,她自动屏蔽了楚连锦说的那部分原本属于方家的产业,在她看来,一个男子愿意把钱给一个女子花费,这就是一件非常亲密的事了。 此时,她看着方槿言的眼神,已经开始慢慢有了变化。 赵天敏却因此对楚连锦刮目相看,她之前虽然欣赏楚连锦的才华,也觉得他长得太过好看,就这么看着,也挺舒服的,但他性格太过温润,寡言,似乎对谁都一样,反而显得清冷不易亲近。 可是,就他刚刚的表现,声音虽然不温不火,可句句都是在维护自己的母家,维护这个来投靠侯府的表妹,也算是有情有义有骨气了,她突然就觉得他看起来特别高大,一点也没有之前留给她的那病弱少年的形象。 她不知道别人会怎么想,但她觉得,方槿言和楚连锦刚才回击都特别好,如果你连身边的人都无法保护,那还有什么资格得到他们的拥护。 更何况,楚连玉刚才分明就是在找茬,活该被人怼回去。 齐雪吟也是为方槿言松了口气,楚连锦出名后,方槿言的身份自然也被人翻出来,她刚才就很怕方槿言会吃亏,虽然他们才接触第一天,但经过今日发生的事后,她觉得方槿言人很不错,加上方槿言比她小,所以她想起她的身世后就对她很怜惜。 作为同窗,她对楚连玉的性子也有些了解,只怕方槿言回去后可能会被针对,不过好在楚连锦还算护着她,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离开裕华酒楼以后,众人便打算各自回府了。 分开时,齐雪吟约好回书院后去找方槿言,还小声提醒她,让她在府里小心些楚连玉。 傅倾城则是含羞带怯的看了一眼楚连锦,然后邀请方槿言参加她两月后的及笄之礼,当然,齐雪吟和赵天敏早就在被邀请的名单以内。 傅倾城邀请方槿言当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过出于礼貌,方槿言还是要对此表现得很荣幸。 赵天敏虽然没说话,但心里也打算着,下次再有聚会干脆也叫上方槿言,她难得遇上这么一个看得上眼的人。 回到侯府后,魏如风原本以为,以楚连玉的性格,定是早就把今日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跟那边说了,他们也会被叫到世安苑去问话,却没有想到,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楚连锦对于此事似乎早有预料,“这些小事还不值得她出手。” 方槿言带着海棠回到翡翠阁,就让她先下去用凉水冷敷一下脸上的伤,不要用手去摸,以免感染,也幸好那丫鬟不是做粗活的,力气不大,如今海棠脸上的伤已经没那么明显了,并不需要涂抹药膏,一两天就可以全消。 夏蝉一脸担心的看着海棠,海棠这才将来龙去脉告知了夏蝉,夏蝉听后又怜惜又后怕,海棠比她小几岁,平日里乖巧懂事,做事也勤快,她是有心教她做事的,三个月下来也培养起了感情,现下听到她得罪了大小姐,心里便有些忧心忡忡的。 海棠手指无措的看着方槿言,欲言又止。 方槿言疑惑的抬眼看过去,“你想说什么?” “小姐,奴婢受点委屈并不怕,小姐能相信奴婢,奴婢就已经很开心了,可是,您不该为了奴婢和大小姐起冲突,以大小姐瑕疵必报的性格,日后定会为难小姐的。” 方槿言挑眉看向海棠,同时也观察到夏蝉的神情,便知道她和海棠的想法一样。 她曾是一名暗卫,生活在黑暗里,虽然都是在做些拿命相搏的危险事,却并不需要过多的与他人打交道。 从进入侯府后便只听命于一位主子,而她的主子,会让人悄悄给她准备温暖的房间,给她准备她喜欢的吃食,会在自己难受的时候,像朋友一般,对着暗处的她说一些平日从不会对别人说的话,道述别人都不知道的苦,他,从来没有真正的把她当成奴才。 如今想来,那样的生活却是更自由无拘束,吃饭、睡觉,走路从来不用讲究礼仪,不用在乎他人的眼光,就算是有敌人,也是他在明她在暗,自然活得更加随性洒脱。 她抬眼看着眼前满脸担忧的少女,沉声说道: “你们记住,即便是身为奴婢,也有属于自己的人格,在这个时代,下人的命虽在那些贵人眼中不值钱,可随意打骂,可在我眼中,你们并不比别人低贱,犯错我会罚,但若没错,只要我在,只要我知道,就必不会让你们受委屈。 至于其他的事,你们就不要担心了,她过两日也会回书院,没有那么多时间找你们的麻烦,我会让翠竹姑姑在我离开侯府期间,多照拂你们,你们只需要跟在翠竹姑姑身边好好做事就好。” 海棠双眼含泪,声音哽咽,夏蝉的眼眶也渐渐发红,她虽然在府中的时间不短了,可因为大太太嫌她长相娇美,便打发了她到做后勤那些粗活累活,一做就是两年,直到被翠竹姑姑发现她做事利落,这才将她带在身边。 三个月前,翠竹姑姑告诉她,方家的表小姐刚来府中,身边还没有合适的丫鬟,便派了她过来。 从前刚到府中的时候,因为长相,她也曾心高气傲过,可后来经过那么长时间的蹉跎,心境早就变得平和起来,看到新主子是个同样身世凄凉的半大小女孩时,她是做好准备要继续受委屈的。 一来,主子这样的身份在府中怕是也不会被人重视。 二来,主子年岁太小,她们作为下人的,不仅要照顾好她,还要尽量保全自己,如此,确实有些难。 可是没想到,主子年岁虽小,可性子极好,极易相处,只要把自己该做的事情做好,主子从来不会为难她们,而且她也没想到主子和二少爷跟如风少爷关系十分融洽,翠竹姑姑也很看重主子,什么事情都为她安排好,让她和海棠在府里的日子都好过了许多。 如今再听主子的一番话,她心里便有种说不出来的感动,就连最后一点不甘也没有了。 她虽然没有见过方家人,可也听过不少传言,如今看来,方家人果真不一样。 第四十章 算账 回到景园的楚连锦和魏如风,看着桌上那张唐妈妈给的名单,发现齐王之子赵天临竟然也在其中,而其他的则都是一些外地客商。 “元歌” 门外的元歌立刻应声进门。 楚连锦将名单递给他,“仔细查一下上面的人,每个人的背景,还有近期见过的人,我都要知道。 还有,无双姑娘为何会落水,也查查,我不相信事情会那么巧!” ...... 馨园 楚连玉还坐在一旁气愤不已,“母亲,祖母不帮我出气,您也这么看着吗?” 薛兰闭着眼睛靠在贵妃椅上,像是睡着了一般,可是那起起伏伏的胸口便看出她气得不轻,这般都没弄死他,还真是命大。 只见她突然睁开一双怒其不争的眼神看向楚连玉。 “不过一个方槿言你都斗不过,还有脸回来搬救兵?” 楚连玉委屈得不行,“母亲,你是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秦王世子和县主都在,女儿却只有自己一人,还得要顾着几分颜面,哪里还敢像那乡下丫头这般豁的出去? 还有那楚连锦和魏如风,他们都是站在方槿言那边的,楚连锦甚至当众说我们侯府是祖父做主,其他人根本没有资格管方槿言。” 薛兰心中恨极,“他这是不把你主母和我们看在眼里呢!我且问你,当时那秦王世子和县主他们可有说什么?” 楚连玉楞了一下,“那倒没有,他们只是远远的站到一旁看着,没人说话。” 薛兰松了口气,“那就好,这说明他们还算是明白人,对你的印象应该还不算太坏,以后有机会,你尽量不要和他们起冲突。 秦王虽无实权,可人缘极好,不说他那些明争暗斗的兄弟,就是朝中大臣也颇为敬重他的为人。 只是,赵天琪身为世子,如今竟然和楚连锦走得如此近,这对你哥哥极为不利,我们绝不能坐以待毙。” 楚连玉突然想起今日楚连锦说的那些话,问道:“娘,楚连锦说的那些话是真的吗?方家真的还有产业在京都?方槿言没用侯府的银子?” 薛兰冷笑,“这件事我虽然不是很清楚,但也知道你祖母那里的账上确实没有拨给翡翠阁的费用清单,不过,只要没用我侯府的银子,管他谁养都一样。” 楚连玉一听果然没用侯府的银子,心里终于好受了些。 “可是母亲,我们也不能助长了那乡巴佬的气焰啊!否则以后我在她面前哪里还有底气?” 薛兰瞪了一眼楚连玉,扯开她拉着的袖子,“明日一早让她过来一趟,当客人就要客人的样子。” 楚连玉眼神一亮,这才满意的松开了薛兰。 半夜,楚连锦突然从梦中醒来,他睁开眼睛从黑暗中看着熟悉的房间,长长的舒了口气。 白日落水的情景又在他梦中重现了,可这一次,他脑海中却出现一个很模糊的影子,还有唇上传来的柔柔软软的触感,那是他将醒之际唯一的感受,他似乎还听到她哭泣的声音,这声音压抑痛苦,就像是从她心里发出的绝望。 可是,他不确定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 次日一早,一个趾高气昂的丫鬟来到了鲜少有人登门的翡翠阁。 海棠有些胆颤心惊的对方槿言道:“小姐,馨园这次来人肯定是因为昨日的事情,要不,您干脆称病不去吧。” 夏蝉也眉头紧蹙,“小姐,干脆让我和您走一趟吧,大小姐心胸狭窄,海棠这一去,恐怕会遭些蹉跎。” 方槿言眼神微敛,她就知道世安苑那位虽然不会管这样的小事,但馨园那位却不会不理,“躲避不能解决问题,放心,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们去一趟就是了。” 夏蝉低声道:“小姐,我去景园将此事禀告给少爷吧!有他在,大太太和大小姐也不好太欺负人。” 方槿言眉眼微抬,“不用去景园打扰他,他昨日落水受寒,身体欠佳,让他好好休息一下吧,我们走。” 她是来保护他的,不是来给他添麻烦的,自己就能解决的问题,不用劳他走一趟。 海棠和夏蝉对视一眼,眼里的担心丝毫掩饰不住。 二人紧紧跟在方槿言身后,馨园来的丫鬟是一个二等丫鬟,她用鄙夷的余光扫过方槿言沉静的小脸,心中冷哼一声,“不过是个乡下来的丫头,竟然也敢和大小姐叫嚣,以大小姐从不吃亏的性子,这个表小姐恐怕不会好过。” 方槿言到了馨园的时候,正巧楚连翘和刘姨娘也在,她们每日晨起都会到馨园向薛兰问安,这是当初刘姨娘进门时就定下的规矩,此时她们也刚到不久。 看见方槿言,刘姨娘眼中闪过讥诮,楚连翘则心下了然。 楚连翘能这么快就知道事情的来由,一来,是因为这个府里人不多,所以一点风吹草动,就会弄得满府皆知,二来,她还有一个百事通的姨娘,昨日的事情才发生不久,她姨娘就回去告诉了她,以她这么多年对嫡母和大姐的了解,当然知道她们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的放过方槿言。 薛兰对于方槿言的到来和行礼问候直接装作视而不见,楚连翘悄悄的观察方槿言的神色,但看她脸上丝毫不见尴尬,反而若无其事的、慢悠悠的欣赏客厅里的奢华的装饰,眼中没有一点赞叹和羡慕,就像是见惯了这样的场面一般淡然。 楚连翘有些讶异,但她相信,方槿言不可能见过这些东西,因为她嫡母的娘家有钱有势,平日吃穿用度一向喜欢奢华,且这些家具装饰可不是说用钱就可以买到的。 她虽然没去过皇宫,但也偶尔会参加世家举办的宴会,据她观察,在她见过的这些人家里面,嫡母这里的配置不说最豪华,却也能排进前三了,更别说方槿言来自乡下,又哪有机会见识到这些奢华的东西? 但她又哪里知晓,像方槿言这种历经过无数次生死的人,哪里还会在乎这些表面的虚假繁荣。 楚连翘余光看到屏风后走出的身影,快速的收起自己对方槿言的打量,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刘姨娘则放松了婀娜的身姿,幸灾乐祸的打算看起热闹来,只要事不关己,刘姨娘一向都乐于冷眼旁观或者落井下石。 第四十一章 同情 楚连玉从屏风的另一侧走出来,身后站着的,正是昨日被方槿言扇打的那个丫鬟,两人正似笑非笑的看着方槿言,似乎已经看到了方槿言接下来的下场,眼里的不屑和鄙夷丝毫不掩饰。 而方槿言回以她们的,则是面无表情,甚至,还带着丫鬟给楚连玉行了个规规矩矩的礼。 海棠和夏蝉站在方槿言身后,看着在场的每个人的反应,心里一直打着鼓,生怕方槿言应付不过来,但看她没有一丝胆怯,又暗暗佩服她强大的心态,都入了狼窝了,她还能面不改色。 楚连玉看着这样的方槿言,满肚子都是气,薛兰看出她的不耐烦,朝她警告的瞪了一眼,怪她太沉不住气,难怪连一个乡下丫头都斗不过。 薛兰冷冷的看着方槿言,“方姑娘既然是寄居在侯府,那是不是应该做到客人该做到的礼数?为你昨日的言行向玉儿道歉?” 方槿言故作不解,“槿言不知做错了什么,还望大太太指点。” 薛兰冷哼一声,“你以为昨日在酒楼发生的事,我不知道吗?” 方槿言恍然道:“原来大太太已经知道昨日的事了?槿言还以为是晚辈之间的小摩擦,不值得一提。” 楚连玉一见母亲被方槿言暗讽插手晚辈之间的小事,小题大做,她眼睛一瞪,身子瞬间坐直,一副就要战斗的模样。 薛兰眼神一变,讽刺一笑,“在乡下长大果然还是欠些修养和见识,还当侯府是一般人家了,你可知道,像我们这种家族出去的人,在门外的一言一行都会被人无限的夸大,就从来没有小事一说。 按规矩,你得称玉儿一声姐姐,你昨日当众欺辱她,知道的,说你毕竟来自乡下不懂规矩,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来侯府这几个月,侯府并没有教好你,你说,这事关侯府,还是不是小事呢?” 刘姨娘在一旁捂嘴轻笑,“姐姐,我看还是得好好教教她侯府的规矩和礼数才行,她如今进了衡山书院,见的人多了,虽说姓方,但别人都知道她如今住在侯府,如果做了什么不得体的事,就怕栽在我们侯府头上,到时候怕是会连累了我们府上姐儿和哥儿的名声呢!” 楚连翘安静的坐在一旁,没有说话。 楚连玉得意一笑,今日难得的觉得刘姨娘有些顺眼。 方槿言直接无视刘姨娘,奇怪的看了一眼楚连玉,又点头似赞同的看向薛兰。 “大太太的话确实有理,侯府的名声很重要,但槿言却没明白自己错在哪里,想来,大小姐并没有把昨日的真实情况说清楚。” 楚连玉气道:“到了母亲这里,你还想强词夺理,昨日你那嚣张的气焰哪里去了?” 刘姨娘摇头道:“大小姐又何必跟她争执,依妾身看来,这件事情已经再清楚不过了,方小姐一点也没有做客人的意识,更不识大体,看来,那书院也不用去上了,太太还是直接派人在府中好好管教管教,也算是替世子教育侄女儿了。” 薛兰看了一刘姨娘一眼,她早就知道刘姨娘因为方槿言能上衡山书院,而她的女儿却只能在家请先生教习一事心中不平,她今日难得和自己想到一处去了。 薛兰正准备说什么,方槿言却轻笑一声。 “莫非昨日,刘姨娘也在悦华酒楼,否则怎会对事情的起因都那么清楚了?可那就不对了,昨日那般情况,您作为长辈,怎么能藏着不出面,眼看着晚辈发生矛盾呢?” 刘姨娘脸色一变,看了一眼大太太,又回看方槿言,“呀,我昨日可不在那什么酒楼,妾身平日极守规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像你们乡下人行为轻浮,你这话可不能乱说。” 方槿言依旧不咸不淡道:“既如此,刘姨娘作为长辈,还是好好听听事情的前因后果再开口,才显得比较公平、合适。” 刘姨娘气道:“你……” 刚一开口,又听方槿言缓缓道:“若槿言记得不错,刘姨娘的母亲也是来自西南边陲小地,祖上三代都是乡下人,您的母亲后来因家乡遇水害被迫飘落至京都,成为歌姬,幸而得一七品武官左司马纳为妾。 可如今,刘姨娘开口闭口鄙夷乡下人,可有想过去世的母亲和远在西南的母族?” 刘姨娘纤手愤然指着方槿言,“你一个小辈,竟然敢教训起长辈来了,妾身自幼在京都长大,早就和边南那边的泥腿子断了关系,你休要侮辱我!” 方槿言忍不住摇头,看似失望至极,叹气道: “富人们吃的菜食的米哪样不是乡下人种的,他们不过是靠自己的双手和勤劳养活自己,身份虽低却活得堂堂正正,刘姨娘就因母族贫困便了断血缘关系,这……” 方槿言脸上的表情并不丰富,就是语气也没有刻意表达太多的情绪,可偏偏这样的话被她说出来,反而有种很客观的正义感,似乎她真的为刘姨娘的母族感到同情。 刘姨娘愤愤的收回指着方槿言的颤抖的手指,转身向薛兰哭诉道:“太太,妾身一个长辈竟被一个晚辈羞辱至此,您一定要给妾身做主啊!” 薛兰瞪了一眼刘姨娘,没想到平日最会叫嘴的人也会被噎得说不出话,可看着刘姨娘吃瘪,又觉得心里暗爽,她这才第一次认真的,从头到尾的仔细打量方槿言,这个丫头看着年纪小,却没想到这么不好对付。 薛兰指责道:“再怎么说,方小姐也是晚辈,我看刘姨娘说的不错,你这规矩确实该好好学学。 今日,你先跟玉儿道个歉,至于书院就不用去上了,我一会儿就去和母亲那边说一声,让你在府里跟着二小姐学规矩,至于你那丫鬟,既然以下犯上得罪了大小姐,算是初犯,就打个十来鞭吧。” 刘姨娘冷哼一声,楚连玉则鄙夷的等着方槿言跟她道歉,她身后的丫鬟更是看好戏的笑看着方槿言主仆。 只有楚连翘像是不存在一般,除了刚才方槿言说到刘姨娘母族的时候,她蹙了蹙眉以外,始终不发表一言。 夏蝉脸色一变,一脸担忧的看着海棠,又看向方槿言,大太太说得轻巧,可十来鞭一打下去,这伤估计没个十天半个月的根本好不了,甚至有些心狠的,就这几鞭子打下去就可以把人打残。 海棠一脸苍白,身子都有些颤抖。 方槿言不解的看向薛兰,“槿言没错,自然不需要向谁道歉,而且该学规矩的,不应该是大小姐吗?” 在薛兰发脾气前,方槿言继续道:“夫人还是先听槿言详细的说说昨日的经过,再下定论不迟,如果不信,自然可以再派人去悦华酒楼找人问问,昨日的证人不少,想来届时您应该也会了解真相。” 她不等薛兰发话,更不等楚连玉狡辩,便道:“大小姐昨日纵容下人在酒楼众人面前污言秽语,气焰嚣张,槿言明白事情前因后果后,第一时间就想的是侯府的名声,奴才的行为直接影射了主子的德行,槿言怕那丫鬟连累大小姐的名誉,才不得不出手教训了她,此举乃出自好意。 想来,如果这样的奴才放纵不管,别人还以为侯府的主子不会教下人,还要看他们的脸色,如此,便看出大小姐没把下人管束好,着实该管教。 二来,姑父是侯府的世子,方家乃姑父的妻族,大小姐侮辱方家,便也是侮辱了姑父和姑姑,槿言作为方家人,自己受辱也罢,可不能不顾及姑父和姑姑的颜面,自然不能无动于衷,总要为家族正名,这才不得不出面阻止了大小姐继续口不择言,让外人看笑话的机会。 因此,槿言何错之有?至于‘欺辱’二字更不知从何而来了?” 第四十二章 管教 楚连玉几次想要打断,都被方槿言紧密连续的语言叙述影响,不知该从哪一句开始反驳,直到她话音落下,她才愤然站起来,食指指着方槿言。 “你信口雌黄,你当着众人的面骂我,骂我……” 她气急拉过身后的丫鬟,“香兰,你告诉母亲,她昨日是怎么骂我的。” 香兰恨恨的瞪了一眼方槿言,又一脸委屈的回禀薛兰,“太太,方小姐昨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骂我家小姐‘是个什么东西?’,如今却不敢承认,分明就是强词夺理。” 薛兰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怒道:“方小姐住在侯府,难道还不知道玉儿是侯府的大小姐,你这话不是明显的欺辱她吗?你如今还有什么话说?” 方槿言轻笑一声看着香兰,“你是被我打傻了吗?如此断章取义,这是骂你家小姐的话吗?那我就奇怪了。” 方槿言一副疑惑的表情,“昨日分明是大小姐指着槿言说,‘你算什么东西’,槿言苦恼的想了想,还真不知道答案是什么,所以才疑惑的反问了大小姐,她是什么东西,如果她能答出来,也算是帮槿言解惑了。 怎么?这是一句侮辱人的话吗?那恕槿言无知了,竟然把这话还给了大小姐,太太,这样的话,应该算是不知者无罪吧?” 香兰气得跺了跺脚,楚连玉眼睛都被气红了,“你拿什么和本小姐相提并论?本小姐说你是什么,你就是什么,只有我说你的份,你没有回嘴的份,记住了,这里是侯府,不是你方家,否则你就给我滚蛋。” 楚连玉终于被逼出原形,这才是方槿言最熟悉的模样,也更让她习惯,刚才那样一直忍耐装委屈的模样还真让人难受。 刘姨娘暗咳一声,眼睛一亮,她觉得早就该如此了,还说什么道理,说理还说不过人家,浪费那么久的时间。 薛兰暗恼今日的情况不如自己预期的那么容易,明明可以不管不顾的直接处罚了方槿言,为何事情偏离了轨道,刚才竟让她说了那么多话,反而到最后如果自己还要处罚她却变成无理取闹了? 可她又不想就这么放过方槿言,盖棺论定的怒道: “好了,都别再说了,方小姐就不用再去书院了,至于礼教方面,我明日就让人进府给你上课。” 因为在场的人总是提到礼数,夏蝉和海棠作为下人,一直没有说话的机会,生怕给自家小姐再添麻烦,但如今关系到小姐前途的问题,两人就再也忍不住,那可是衡山书院啊!如果停学,小姐以后嫁人便少了资本,而且这是世子同意的,大太太根本没道理阻了小姐的路。 两人正准备跪下求情,方槿言明明站在她们前面,却第一时间察觉到她们的举动,转头对二人摇了摇头,阻止了她们的行为。 又听薛兰道:“昨日那个丫鬟就先让人带下去,处罚完了你再把人带回去吧。” 有丫鬟上前准备拉海棠下去,方槿言伸手直接拦住,眼中冷芒闪过,向前走了两步,正准备开口,就听到一个丫鬟在门外禀报说二少爷和魏少爷来了。 方槿言顿住身形,忍不住叹了口气,她本不想麻烦他的,却还是惊动了他,她其实可以不管薛兰的吩咐,可能会回绝得粗鲁一点,不过她并不担心得罪薛兰会给楚连锦带来麻烦,因为就算她不得罪薛兰,他们也没打算放过楚连锦,所以她并不需要委屈自己。 但楚连锦能来,她还是松了口气,也觉得很开心,虽然这个身份是假的,可得到关心的人却是真实的她。 楚连锦还是小时候被楚连齐带着进过一次馨园,敏感的他知道大伯母不喜欢自己后,就不再来了,时隔多年,再到这里,他早已没有什么感觉。 方槿言毕竟身份不一样,自然不好太过肆意,有时不得不陪着这些人绕圈子,可楚连锦行事从不喜欢拖泥带水,当然,他本就出自侯府,有祖父宠爱,父亲又是世子,当然不用看谁脸色,尽管私底下对方阴招再多,但明面上也不敢对他怎么样。 他一到,事情就好解决多了,魏如风则似笑非笑的拿把扇子敲了敲手掌,笑眯眯的喊了声‘大太太’就找了个位子自顾自的坐下了。 楚连翘一见到魏如风,双眼就闪了闪,却依旧忍住没敢有任何举动。 薛兰心中顿时升起一股闷气,就听楚连锦缓缓道: “大伯母,连锦听说您叫槿言过来是因为昨日之事,想着自己也是当事人,自然少不了,便不请自来了。” 楚连玉冷哼一声,扯了扯裙角重新坐下,刘姨娘一见楚连锦出现,就不敢再开口了,她自来就有些怕这个看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二少爷,他就那么淡淡的看她一眼,她都会觉得心慌慌的,生怕出错。 她可忘不了他幼年时,就因自己说他母亲坏话,被他听见,她威吓他不准告诉侯爷,他竟任由她让下人把他的手臂掐得血红不吭声,然后默默回到侯爷身边。 她还记得后来那丫鬟被侯爷让人当众打死时,他淡漠的眼神,而从他被她威吓,被丫鬟掐打,到丫鬟被打死,整个过程,他一句话也没说过,可全程神色不变。 她至今都不知道他是怎么不动声色就让老侯爷知道事情经过的,从那以后,她一看到楚连锦那张云淡风轻的脸,就觉得渗人得慌。 薛兰看着这张明明与楚云堂很相似的脸上,却长着方柏兰那双秋水明亮的眼睛,心中就无法平静。 她懒懒的向身后的椅背上一靠,“连锦啊,不是大伯母说你,这女儿家的事,你一个男子还是少插手的好,你看今日,齐儿就在自己院中好好读书,这件事你就别管了,我自会处理的。” 楚连锦眉眼微挑,“还是大伯母明事理,既如此,槿言我就带走了,您慢慢处理院中的事吧。” 魏如风笑笑的起身向方槿言以及她身后的海棠和夏蝉招了招手,却听薛兰语气中明显的怒意。 “慢着” 薛兰坐直了身子,“我什么时候说她可以走了?” 楚连锦转身,“槿言来了这么久,想来事情都已经交待清楚了,自然不用留在这里看大伯母教育子女,难道还有其他事吗?” 话到嘴边,薛兰却沉住了性子,笑道:“方小姐毕竟是乡下过来,很多规矩还不懂,大伯母也是为了她好,决定以后就让她留在府中学礼数,还有连翘作伴,书院就不用去了,择日不如撞日,干脆今日就让她开始学着,你和如风毕竟是男子,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魏如风忍不住哈哈一笑,“大太太想法不错,这府上确实该请个特别厉害懂礼数的嬷嬷了。” 第四十三章 分班 楚连玉隐隐觉得魏如风话里有话,薛兰沉默的看向魏如风,她可不认为魏如风会顺着她的意思,果然又听他说: “不过,该上课的不是槿言,而是您家大小姐,哦,对了,还有她身边那个叫什么的丫鬟。” 楚连玉和薛兰气得不行的时候,他还夸张的用扇子打了一下手掌,“啊,您是没看到昨日那丫鬟嚣张的模样,一个下人居然仗着有主子撑腰粗言秽语,实在有损侯府的形象,确实该好好教教。” 就在楚连翘双眼亮晶晶的看着魏如风,刘姨娘装鹌鹑,薛兰和楚连玉暴怒,而丫鬟香兰惊恐的时候,楚连锦点了点头。 “去书院的事,是父亲安排的,槿言自然不能半途而废,槿言既然是连锦的表妹,教授规矩的事,也就不用麻烦大伯母了,我们还有其他事,就不继续叨扰您了,先告辞。” 一群人丝毫不理会身后的人究竟是何表情,光明正大的扬长而去。 夏蝉和海棠出了馨园的门,心中突然如落下一块大石,大大的呼了一口气,果然还是少爷他们出马,事情最简单不过了,方槿言也忍不住扬起嘴角。 魏如风用扇子敲了一下方槿言的肩膀,“你这丫头,明知来馨园不会有好事,为何不让人去通报一声?就算不通报,你也可以直接拒绝前来啊,她的话又不是圣旨,拒绝了又何妨?” 方槿言看了一眼楚连锦,魏如风悟道:“怕麻烦小锦?那你还真是多虑了,他是很烦阴招,却不怕明的,以后别冒险了。” 楚连锦没有回头,方槿言却笑道:“我也没怕她们,只是今日心情不错,想看她们生气跳脚也算是一种逗乐。” 楚连锦脚下微顿,魏如风却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难怪我们来的时候,她们一个二个的脸色那么差。” 夏蝉和海棠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才后知后觉自己白担心了,原来这根本就不是个事儿。 方槿言他们走后,楚连翘和刘姨娘见势赶紧推脱有事远离了战场,至于馨园有没有发生暴力事件,楚连锦几人并不关注。 …… 三日的假期一晃即过,庆幸的是,楚连锦从落水吃过方槿言给他的药后,并没有其他不适的并发症。 楚连锦对自己的身体最了解,若是以前,不说他经历了死里逃生,就说他浑身湿透在外面呆了一会儿,可能就直接缠绵病榻了,哪里像现在这般跟没事一样。 看来,方槿言之前给他停药,换成她给的丹药后,他的身体确实得到了很大的改善。 方槿言对此很欣慰,她将师傅几年以后研制的药提前做出来给了楚连锦,不过三个月的调理,果然见到了成效,至少,他现在不会再随便走走就气喘吁吁了。 调理身体的过程是漫长的,只要好好调理,总有一日,他会变得跟正常人一样,不需要再日日服用苦涩的药丸。 楚连锦三人在天还未亮时就出了门,到达书院的时候,时辰尚早,可身后跟随的马车却不少,都是今日赶来上学的人。 一到山下,就看见又高又长的石梯,好像一眼望不到头。 楚连锦如今爬山不再像第一次那么辛苦了,可于他而言,始终都还是个挑战,毕竟虚弱了十几年的身体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 魏如风为了配合楚连锦,始终保持和他并立,时不时的找些话题,而方槿言习惯性的走在楚连锦身后,看似沉默的在走自己的路,实则正时刻关注他的情况,听着他和魏如风时不时的说些话题。 好不容易爬上山,看到书院的正门,就见到很多人正在看着大门外的公告板议论纷纷。 方槿言猜测,那上面应该是关于这次的成绩公告。 这是她第一次参加分班考核,说实话,她虽然觉得自己发挥得不错,却不知道其他人的实力。 魏如风大步走上前,尽管自己不爱学文,但自小也被逼着学了那么多年,还是很好奇自己究竟在什么水平的。 方槿言依旧走在楚连锦身后,人那么多,她没有离开分毫。 楚连锦停下来,她就停下来,楚连锦无意间一回头,就看她始终站在离自己几步远的地方,从前本也是如此,可不知今日为何,他心里突然觉得有个地方很暖,心情变得很不错。 突然,前方传来魏如风夸张的笑声,两人好奇的看过去,就见魏如风大笑着快步走回来,其他人也跟着他的视线看了过来。 当一看到那边的人是楚连锦时,少女们都变得娇羞起来,此时仗着人多的份上,她们都大方的直勾勾的看着,可一见他身边那么近的地方居然站着一个少女,心里就都妒忌得不行,纷纷问起方槿言的身份。 他们很多人都听说过楚连锦在书院有个表妹,但方槿言平日太过低调,也有很多人没见过。 其中一人诧异道:“方槿言?咦~这个名字好熟悉。” 另外两人惊得转身再次看向公告板,指着上面的一个名字惊道:“是这个吗?” 马上就有一道声音又说道:“就是她,她就是楚连锦的表妹。” “那岂不是也才入书院数月?她居然从丙班考到甲班了?” 一个丙班的学生也有些不可置信道:“真看不出来,她平日在班上并不突出啊!怎么这一考就考那么好?” 有人低声质疑道:“不会是走了什么关系吧!毕竟她是楚连锦的表妹,楚连锦又是院长的弟子。” 但这一次,她的话并没有得到其他人的附和,毕竟如今这书院谁不知道要论关系,魏如风和楚连锦的关系更好,两人自小一起长大,比那个才来不久的表妹关系不知好到哪里去了,他都没进天字班呢! 而且不说楚连锦是院长的弟子了,就是王子皇孙来这里也没有一来就进入天字班的,楚连锦当初可是以惊艳的作品说话才成了个例,而像之前人家慧敏县主都是离开书院的前半年才考进的甲班。 她一个落魄家族的女子,难道还能比那些天潢贵胄面子还大? 第四十四章 甲班 那些人七嘴八舌的,楚连锦和方槿言站得远,楚连锦并不能很清楚的听到他们在说什么,方槿言却耳力惊人,待听清以后,面上虽无甚变化,但心中却松了口气。 她毕竟不是心智只有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一旦想要学习什么东西,只要够努力,加上较强的理解能力,总会别人快几分,因此,这个结果并不会让她失态,但心里终归是很高兴的。 魏如风走到两人面前,兴奋得拍了拍楚连锦的肩膀。 “好小子,这一次可真的是实至名归了,第一名的好成绩,看谁以后还敢说什么,清麟排第二名,天琪第九名,不过我也不错,即便还在黄字班,可也排在班级第八名,哈哈。” 然后他又双眼亮晶晶的看着方槿言,忍不住摸了摸早上夏蝉给方槿言梳得可爱的花苞头。 “丫头,你可知道自己的成绩?” 楚连锦一看魏如风的神情,便有些诧异的也看向方槿言,她平日不显山露水,三人在一起时也从不谈论书本的话题,这些时日,他并不曾见她弹奏什么乐器,或是喜欢什么书籍,他以为,方槿言大概也跟魏如风一样,除却她擅长的医术,便只喜欢练武。 毕竟一个人的精力有限,她能够小小年纪就有两门极为擅长的技能,就已经很不错了,可看魏如风的意思,似乎她这次成绩还不错。 方槿言虽然刚才听到那些人说她进了甲班,却不知道自己的名次,倒是有些兴趣的等着魏如风宣布答案。 其实这一次只要进入甲班,她就已经很满足了,毕竟给她的时间太短了,若是再给她一点时间,她应该会考得更好。 魏如风这一次没再吊人胃口,他激动地又摸了摸方槿言的头发,笑道: “你这次在女学的成绩竟然排第十二名,被分到甲班了。” 楚连锦眼睛一亮,这样的成绩已经完全超乎了他的预料,女学虽然学习的内容没有男学这边的复杂,可怎么说也是三个班,共有八九十人,且京都有名的好几个才女都在甲班,她却能排在甲班中上游,这可真不是只靠努力就能做到的,还必须有天分。 楚连锦对她越来越好奇,因为她越来越让他惊讶了,看来,父亲让她以方家人的身份入京都,却是再合适不过了,若如十二那般活在暗处,倒是可惜了她的天赋。 方槿言也没有想到自己竟能排名这么高,即便是平日再是如何沉稳,这时候也忍不住高高的扬起嘴角,笑得眉眼弯弯。 有一种人,平日不笑的时候,便容易埋在人堆里,可一旦笑起来,你就只是看着,都会觉得她身上带着一种耀眼的光芒,似有百花盛开般灿烂,忍不住也跟着笑起来。 等人少了以后,方槿言才陪同楚连锦走近通告版,虽说魏如风已经告诉了他们结果,但有的东西就是要自己亲眼见到,心里才会踏实。 每个年级的名次都是分开排名的,当看到二年级那一栏,楚连齐的名字也出现在第一的位置时,她并不惊讶。 她来侯府这些日子,便极少看到楚连齐,但也知道他其实还是有真才实学的,只是,以薛兰的性子,随着楚连锦的成绩一公布,他的日子恐怕并不好过。 他自小就被薛兰和安泰琴寄予厚望,整日被压着学这学那,若楚连锦是天赋使然,那么楚连齐就像是个傀儡,是被强制的推着必须往前走,没有一日得闲…… 其实,他也是个可怜人。 …… 回到宿舍放好了东西,方槿言就背着书袋去见了丙班的负责人罗城老师,被他大大的表扬了一番,又对她说了些鼓励和期许的话后,罗城便放她去了以后的新班级——甲班。 她当初来书院的时候静悄悄的,在丙班三个多月,坐在最后一排,平日从不主动发言,若不是因为有人知道她是楚连锦的表妹,恐怕从来不会有人想起班上还有这个人的存在。 可是,这一次她不管是离开丙班,还是进入甲班,两个班级都炸开了锅。 毕竟这一次的成绩公布后,大家都发现甲班还是那个甲班,全班一共二十八人,除了方槿言,其他人都排在二十九名以内,这一次考试便只有她一人考进甲班。 甲班和天字班都有一个规定,那就是,每次的分班考成绩只要不下降三个名次,就不会被降到普通班,因此,这次甲班不会有人离开。 有了这项规定之后,普通班的学员或许还可以得过且过,但作为甲班和天字班的学生,即便是为了脸面,也不会放松对自己的要求。 好在方槿言这次只是第十二名,并不是第一名,所以话题性依旧没有甲班的第一名和第二名的白羽和傅倾城高。 方槿言是掐着时间去的教室,一眼就看到齐雪吟站在前排的位置激动的朝她招手。 她微笑着对她点头,就在视线划过一个地方时,便看到因为身高坐到中间排瞪着她的楚连玉,还有第三排笑得柔美的傅倾城。 任课的老师是一位叫冷月的三十来岁的声乐女老师,擅长多种乐器,曾是宫廷乐师,她一看到方槿言,便想起考核那天,就是眼前这个小姑娘弹奏的一首好琵琶让她惊艳到差点失态。 如今再次看到,她就心生喜爱,这孩子小小年纪却宠辱不惊,那日分明看到老师们震惊的神色,她却依旧如进门时的沉着淡然,实在让人惊讶,直到知道她原来是方家人时,她却突然释怀了,十几年了,方家人再次出现了。 冷月微笑着朝站在门外的方槿言招了招手,当方槿言走进教室后,她笑着对班上的人说道: “这位,就是这一次唯一一个考进我们班上的学生——方槿言,也是我们甲班如今年龄最小的,以后就是你们的新同窗了。” 冷月又侧头看向方槿言,“不知道你以前有没有听说过,我们甲班一直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 在方槿言不解的眼神中,冷月笑道:“‘独学而无友,则孤陋而寡闻’,也就是说,刚进班级的学生,都要和班上的其他人互相切磋,用以增加彼此的印象。” 方槿言眉头微挑,这,她倒是没有听说过,魏如风不在天字班,所以不会关心,而这种考验对于楚连锦而言估计没什么难度,最重要的是,大概没人会想到她会这么快就考进甲班,所以齐雪吟也根本没时间提醒她。 见她摇头,冷月脸上的笑容更是灿烂了几分,越是没有准备的考验,结果越真实,不少学生刚进班级时,都受到了许多刁难,闹了不少笑话。 至于学生们心中是怎么想的,老师们可不管,他们就只是想知道这些孩子的应变能力,还有真实实力。 ------题外话------ 每一个收藏都是我最大的动力,所以请乃们走时记得留下爪印噢!么么哒! 第四十五章 切磋 从方槿言的名字出现在甲班的名单上时,“方槿言”这三个字就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小透明了,甲班的每一个人都从头到脚的将她洗礼了一遍。 能进甲班的学生,都有一股傲气,很多人看着方槿言的眼神都开始跃跃欲试,尤其是这一次考在她名次后的那些人,脸上的好奇和不服气是那么的明显。 就在这时,一道脆生生的声音突然响起,只见一个长相天真可爱的少女站起身来,她用挑衅的眼神看着方槿言。 “老师,让白灵第一个来吧,我年岁不比她大多少,算不得太欺负人。” 冷月一脸兴味的看着白灵,“可以,只是输赢都别伤了和气,毕竟以后相处的时间或许还很长。” 白灵很喜欢冷月说的“或许”两字,她一脸的傲气,“老师说得是,进了甲班,不代表永远是甲班的人,必须要经得起考验才行,方槿言,输了可别记恨我们这些学姐啊。” 方槿言神色淡淡,没有说话,冷月不置可否,其他的学员也一脸兴致的坐直了身子,白羽对白灵的才学有几分把握,也有些好奇方槿言能不能应对。 齐雪吟和傅倾城则是一个担心,一个看戏。 白灵高傲的抬着下巴,不屑的神情一闪而过, “我们甲班本有二十八名学生,你以第十二名的身份考了进来,也算有几分本事和运气,只是,运气再好,也有用完的时候。” 她拿起桌上的乐册,随意的翻了翻,然后挑眉看向方槿言。 “我且问你,这世间的书籍何其之多,可为何书院只给女学发放了八本书,其中内容多少不一,却说只要学以致用便够用一生?” 方槿言面无异色的看着白灵,即便白灵模样再是天真,眼中藏着的不善还是被她抓个正着,那日在裕华酒楼,白灵是中途出现在楼道上的,并没有看到全过程,至于后来楚连玉有没有告诉她真实情况,就另当别论了。 那时她就发现白灵看着她时满脸的不屑和不善,她知她和楚连玉走得极近,此时她第一个冒出来当枪头鸟倒也不足为奇。 她不紧不慢答道:“礼以道其志,乐以和起声,政以一其行,刑以防其奸。礼、乐、政,其极一也,同民心而出治道也。而算数活动思维;《括地志》扩展眼界,故,此八书够用也。” 冷月眼中一亮,嘴角的笑意略微明显,班上的其他人也觉得方槿言的回答极妙,她说话不像白灵那般快而亮,而是每一个字都抓住得很准,说得不急不缓,却很清晰,也很抓人心,白羽不由认真的看向方槿言。 白灵心中不屑,又道:“《礼记》有云:君子不失足于人,不失色于人,不失口于人。你如何看待?” 方槿言淡看白灵:“智者慎言,言由心生,该说则说,适时而言。” 白灵冷哼一声,“那你是否以身作则?” 方槿言挑眉看去,两人见面不过两次,她能有此一问,加上这个态度,便是在为那日裕华酒楼的事,帮楚连玉打抱不平了,是说当日她不该在公共场合说那些话,任由楚连玉指白说黑?可笑,不说她是女子不是君子,就算是君子,难道君子就应该站着不动被人折辱? 她嘴角微勾,“槿言做人做事都无愧于心。” 白灵嗤笑一声追问道:“那你对‘淡看世事去如烟,铭记恩情存如血’这句话作何理解?” 方槿言一字一句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白灵啧啧叹道:“鹦鹉能言,不离飞鸟;猩猩能言,不离禽兽。就像有些人明面上看起来是个人,其实不过是忘恩负义之徒,与兽无异,你说是也不是?” 冷月和班上的学生们都听出了白灵似乎不是在考验方槿言,而是两人有什么恩怨,这是在进行人身攻击了? 所有人都满含好奇的来回看着两人,眼中闪过对八卦消息的激动和兴奋。 方槿言并不生气,轻笑一声,“这世间多的是一叶障目之人,可他们却自喜以为窥得的便是事物的全部以及本质。槿言以为:一钱谨慎胜过一磅智慧,可若智慧不够,那就需要足够的谨慎来凑了。学姐觉得这话,可对?” 白灵听着这明显不过的讽刺,气急:“你的意思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的事也能有假?” 方槿言眼中似有星子闪过,只见她神色坦然,声音依旧那么不急不缓。 “槿言突然想起一个故事:故事里说的是师徒两人,徒弟在门外叫师傅吃饭,然后转身回到了厨房,当师傅的想去帮忙,可走近厨房的时候,就看到徒弟正用手从饭锅里抓了一撮饭塞进了嘴里,师傅不好当场拆穿徒弟,假装自己没有看见,于是回到了饭桌前。 当徒弟把饭盛好端上桌的时候,师傅平心静气的对徒弟说道:‘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梦见大年那日,饭食还未祭拜先人,我就把干净的饭吃了,然后把不干净的留给了他们’。 徒弟很认真的听师傅说话,当师傅刚一说完,他就恍然的‘呀’道:‘不是这样的,我刚才在打开饭锅的时候,屋顶突然掉下了一丝黑灰到饭里,可我觉得那撮饭丢掉了太可惜,就,自己吃掉了。’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有时眼睛看到的,也不一定就是真相,既然不了解真相,那就不要妄加评价对错。” 白灵眉头微蹙,她突然转头看向楚连玉,气得咬牙,都这时候了,楚连玉竟然还不说话,亏得自己为她出了那么久的头。 楚连玉之前就已经和方槿言过了招,知道她不好对付,她虽然也是甲班的学生,却排名末尾,自问学识比不过白灵,连白灵都被说得哑口无言,她还能说什么,你要让她打骂方槿言还成,若要考她学问,自己哪里是对手,出口岂不是主动丢丑吗? 班上那些原本想要让方槿言丢丑的人,一时间沉浸在她说的故事里,有不少人觉得有理,还暗自点了点头。 白羽忍不住看着白灵摇头,“恶言不出于口,忿言不反于身”。 妹妹还是改不了冲动的性子,那楚连玉一看就是个爱惹事的,她却总是喜欢和她呆一起,怎么说都不听。 冷月虽然全程看着,却并没有阻止,这样的场面几乎在每一次有新成员进来的时候都会发生,她早已见怪不怪,便乐的让他们自由发挥。 白羽虽然对妹妹刚才的行为很不赞同,却也不想看到妹妹尴尬的没人救场,她不得不站起来。 “你好,我是白羽,我看过你各科的成绩,分数最高的,是声乐,在乐器方面,你选的是极少有人选择的琵琶,而我学习的则是古琴,不如我们各弹一曲,互相切磋,也好让大家看看你近满分的琵琶曲妙在何处?” 当白羽站起来的时候,班里所有人都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白羽可是甲班第一人啊,本以为一个方槿言不够格让她出面的,但谁想到白灵一上场就被挡了回来呢,看来这场戏越来越好看了。 齐雪吟不由得蹙起眉头,白羽的第一名可是名副其实的,可谁叫人家是两姐妹呢?不过就算输给白羽,方槿言也没什么丢脸的,一来,她是新人,二来,白羽光是名气就够人吃一壶了。 傅倾城嘴角微微扬起细小的弧度,进书院才不过三个月就考进了甲班,确实令人刮目相看,但新人嘛,总该还是要被适当的打击一下,才能成长的。 第四十六章 惊艳 方槿言看向白羽,眼中划过一丝让人看不懂的微茫。 暗卫营的每一个人都会选择自己最趁手的武器,她那时什么都不懂,只看到兵器架旁有个小巧的琵琶,便以为它也是武器,一眼就看中了它最好看也最轻巧,后来才知道,那是鬼使去世的妻子留给他的,也是她曾经擅长的杀器。 那时候的她还看不懂鬼使当时复杂的眼神代表什么,后来才大概明白,那应该是怀念和追悔,大概正是因为她选择了琵琶的缘故,所以鬼使才会对她越发的上心,将自己平生所学力求完美的教给了她。 前世离开死亡谷后,方槿言也从不忘练习琵琶,算起来,也有十几年的光景,可她真正用到琵琶杀人,也不过只有数次,而见过的人,除了那几个本就知情的以外,都无一幸存,只有最后那次,她因为背着楚连锦,便不小心将它遗落了。 她其实并不很了解白羽,毕竟当年白羽在还没嫁进侯府时,就已经香消玉殒了,只是,前世十二师兄和元歌元潼他们因为好奇未来的当家主母是何种女子,便暗自查过一段时日。 她那时候对楚连锦的感情还有些懵懂,常苦恼自己为何一听他要成亲就会难过,便也没了心思理会白羽究竟如何。 据他们所说,白羽极重规矩,也很聪慧,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丞相在她幼年时就是奔着太子妃的身份去培养她的,只是最后丞相为何又愿意将女儿嫁给楚连锦便不得而知了。 方槿言看着白羽一脸平和的模样,似乎一点也没有因为她讽刺白灵而生气,她便也当做之前什么都没发生,点头表示同意。 白羽缓缓走到前台讲座下方的古琴前施施然坐下,举止谈笑都显得端庄大气,浑然天成,让人赏心悦目,小小年纪便已如此,若不是方槿言知道她前世的命运,都得赞叹,这样的女子就是将来登上那个至高之位也未尝没有可能。 白羽五岁学琴,又有名师教导,近十年的练习,她的琴艺在同龄女子之中始终排在第一名,不过临时弹奏一曲,自然不在话下。 一曲《天行九州》信手弹来,清脆悦耳,如鸣声脆,悠扬委婉的琴音不断的引人入胜,时而松沉而旷远,让人起远古之思,时而如天籁,有一种清冷入仙之感,乐意非常丰富,那手指下的吟猱余韵细微悠长,时如人语,可以对话,时如人心之绪,缥缈多变。 琴音结束时,众人似乎还沉醉在那美妙的画面中,久久没有缓过神,而随之附和她的,便是班上所有人信服的掌声,这其中包含了冷月的赞叹和方槿言沉默的赞赏。 方槿言听过楚连锦的琴音,若说楚连锦的琴音在她心中无人可比的话,那么,今日白羽的琴技则让她觉得两人有种天作之合的契合感。 这大概是她第一次发现,这世间还真的有人能配得上楚连锦,人无完人,可在喜欢的人眼中,楚连锦就是那个完美的。 而像白羽这样的女子,楚连锦会喜欢的吧? 她已经记不得,上一世楚连锦在知道白羽出意外之后是什么神情了,只记得他呆坐在屋中整整一夜没有熄灯。 方槿言打断自己已经偏离轨道的思绪,可心中那莫名的酸涩和难受却不断的吞噬自己的五脏六腑。 她看过器架上专门为声乐课准备的乐器,取了一把离自己最近的琵琶。 她自己的琵琶今日没有带来,因为她还没有得到甲班的课程表。 她担心目光的空洞被人看见,于是干脆闭上了眼睛。 白灵不屑的冷笑:“自大,看你一会儿怎么丢丑。” 可随即,一段段琵琶声如玉珠走盘,时而清脆,时而圆润,时而高亢,时而浑厚。 方槿言灵巧的左手弹、挑、勾、抹、摭、分、轮、扫、拂、滚、摇;右手则吟、揉、推、拉、带、擞、打、颤,每一个声音都饱满圆润、明亮而坚实,弱而不虚,强而不噪,且力度均匀,音色统一,却在流转舒缓的同时,让人觉得凄然悲切,且宽阔苍凉。 若白羽的琴音是悦耳的仙乐,让人心生向往,那么方槿言的琵琶声则如战后的疆场,满目疮痍,天地同悲。 甲班久久的安静了下来,没一人说话,就连白羽自己也震惊在其中,不能自已。 她对自己的实力最是清楚,自傲的说,同龄女子之中她绝无对手,可今日听了方槿言的琵琶后,她竟不敢确定,这真的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少女弹奏的吗?这样的水平绝不在自己之下,可以前从未听说过。 看来老师说得没错,这世间之大,天外有天,人外,还有人。 白灵愣在当场,她的琴技虽不如姐姐,可也自认是个才女,本就擅长乐器的她,当然能够听出方槿言的技艺之高超,早已远远超过了自己,她面对这样的方槿言竟然完败。 从此时开始,“方槿言”这个名字终于深深的扎在每一个甲班人的脑海中,就是不喜欢她的白灵和楚连玉亦不会再以“运气”之说来评价她考进甲班的事实,因为当一个人的实力太强时,任何诽谤都只会变成笑话。 齐雪吟以惊呆的模样看完了整个过程,而傅倾城则是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梦,始终无法相信眼睛见到的,耳朵听到的。 她可以接受白羽凌驾于她之上,因为白羽的身份和名气本就在她之上,可为何,连方槿言也能突然那么耀眼? 她心中的危机感在不知不觉中一块一块的修筑起了城墙,越来越高。 甲班在这一刻,再也没有人出面刁难方槿言,即便她可能其他方面或许还有比不上她们的地方,但就刚才的情况来看,白家姐妹一个排名第一,一个排名第九的两人出场,就已经让大家看到了方槿言的实力,能够进入甲班,她实至名归。 冷月像是发现了宝藏似的,一脸欣慰的看着方槿言,她自小痴爱乐理,一心追逐各种乐器带给人的那种心灵上的震撼,原本她以为那日考核时的方槿言就已经让她刮目相看了,没想到今日一番比试,连她自己都要自愧弗如。 她没有觉得身为老师不如学生有什么尴尬的,毕竟她要学习的乐器有很多,不像这些学生们大多只学习一种乐器,而且能与如此优秀的孩子一起切磋技艺,是一种既骄傲又让人激动的事情。 她只是好奇,教方槿言的人是谁,她这般年纪为何能弹出有那种历尽沧桑岁月的乐声,就像她亲自到过战场,见过那战后的苍凉一般。 她这么想,便也这么问了。 方槿言早已恢复了之前的淡然,也能感受得到冷月对她的好奇和好感。 “教我的师傅早已隐姓埋名,槿言不便透露其名讳,至于音乐里的灵感,也是当年听他讲过太多的故事,细细描述过那些场景,槿言才有感而发。” 冷月恍然点头表示理解,以方家当年的身份,身边有这么些高人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只是这孩子这般年纪,能够理解到这种深度,就实属难得了。 …… 第四十七章 疏离 长春园 赵天琪和齐清麟最近瞧上了楚连锦这里清静的环境,羡慕魏如风在楚连锦搬入长春园的第一天就跟着搬了进来。 他二人虽然比不得魏如风和楚连锦打小的感情,但从那日去过浣纱溪台以后,便日日前来和他们一起用餐闲聊,当然,鉴于楚连锦学习如此优异的前提下,他们也会时常探讨一下学业。 齐清麟吃饱了放下筷子,赵天琪笑着对他说道:“还是在这里吃东西香一点啊!” 魏如风扫完碗里最后一粒饭,顺口接到,“是我和小锦太秀色可餐了还是怎么的?不都是一样的饭菜吗?” 齐清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是跟着连锦早早的享了清福,如何能理解我们心中的苦?” 齐清麟的父亲虽然是副院长,但他们一家并不住在书院,如今的他是和赵天琪住同一间学舍。 赵天琪用布巾擦了擦嘴角,“你试试吃饭的时候被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对你评头论足,说谁吃饭最好看,谁长得最俊朗,看你是什么感受?” 魏如风幸灾乐祸道:“我记得你们当初不是挺高兴被别人关注的吗?而且整日的不也说女学的那白家姐妹如何如何,傅家妹妹又何等倾城?” 齐清麟长长的叹息一声,“谁不爱看美人?只怪那时年少无知,不知道被人喜欢也是一种痛苦啊!” 赵天琪“嘿”了一声,“我强调啊,我可没有说过什么傅家妹妹白家姐妹的啊,她们虽然长得漂亮不假,也是才女,可相比而言,我更喜欢槿言妹妹的性子,说话做事都不喜欢拖泥带水,虽然没有她们那么美貌,但你们别说没有听说过啊! 她当日进甲班就被白家姐妹轮番挑战,结果非但没有败场,还硬是吓得其他人不敢再挑衅,白家大小姐可是女学那边的第一人啊!这实力,啧啧…… 而且我觉得,和她相处起来更舒服些,最近我还发现,槿言妹妹其实很耐看的。” 齐清麟夸张道:“我早就听雪吟说了,岂止是没败场,明明是惊艳好吗?我那个妹妹你们是知道的,最喜欢挑战,这次她可是说了,她连挑战的勇气都没有了,直呼槿言妹妹是妖孽。” 赵天琪挑眉指着楚连锦,“妖孽?这不是大家对这位的形容吗?” 齐清麟附和道:“所以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两兄妹都是妖孽,而且都是平时不爱说话,一说起来谁都说不赢。” 赵天琪感叹一声:“完了,我更喜欢槿言妹妹了。” 楚连锦眉心一跳,魏如风则哇哇叫道:“什么?你喜欢槿言?” 赵天琪无奈的瘪嘴,“是当成妹妹一样的喜欢,而且,就算我喜欢槿言妹妹,你有必要这么大反应吗?” 魏如风也觉得自己反应过激,硬着头皮道:“我还不是把槿言当成亲妹妹看待的,当然怕有大灰狼想拐走她,而且,她年纪还那么小,十三岁都还不到,我当然要给她把关。 你可是世子,将来就是王爷,你那王府里注定会有王妃侧妃一堆女人,槿言才不适合那种生活。” 齐清麟忍不住笑道:“人家连锦那个亲表哥都还没说什么呢,你怎么就先嚷起来了?呀,不会是,你喜欢槿言妹妹吧?” 楚连锦状似无意的看向魏如风,魏如风吓了一跳,“我当然喜欢槿言了,都说我把她当亲妹妹了,哪有哥哥不喜欢妹妹的?”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自从槿言上次在水里救了小锦以后,他的脑海里面就始终忘不了那个画面,他总觉得,槿言年纪小还没意识到自己吃了什么亏,而且她真正的身份是暗卫,那就是要一辈子呆在小锦身边的,除非将来小锦还她自由,但小锦的身体离不开槿言的调理,所以,槿言只能是小锦的人。 其实,齐清麟也纯粹是在开玩笑,毕竟魏如风虽然对方槿言好,但确实就像魏如风所说的那般,那是一种哥哥对妹妹的好,这不仅是因为方槿言合了他的眼缘,大概还因为魏如风没有妹妹,所以新奇之下,便也有种精神寄托。 可是魏如风的话却戳中了赵天琪,他苦涩的笑道:“其实有时候,我挺羡慕那些普通人家的孩子,没有那么多的戒条约束,活得简单自在。” 几人第一次看见赵天琪露出这般神色,不过算起来,他们也都能明白,在座的没有谁活得轻松。 就是齐清麟也会有苦恼的时候,他的父亲是副院长,是当年科考的榜眼,他自小便经常被人拿来和他父亲作比较,甚至有时候都分不清,自己如此努力学习,究竟是因为本身喜欢,还是因为不想让父亲失望,怕在人前丢脸。 至于魏如风,他如今年岁不大,可以陪着楚连锦,可他将来也会有自己的路,他自小喜欢习武,便是希望将来能和父亲那般,驰骋疆场,保卫疆土,不可能一辈子陪着楚连锦。 说实话,在侯府的这么些年,魏如风挺厌烦女人们使用的那些阴招,若不是为了楚连锦,他早就想打包跟上老侯爷去边南或是去北地找父亲了。 楚连锦又何尝猜不到魏如风的想法,他一日好不了,魏如风就一日放不下,所以,他才会那么积极的配合治疗,不管是之前中毒还是那日落水,他都那么拼命的想活下来,就是不想魏如风有心理负担,这么多年来,魏如风早已把他当成了一种责任,他能有这样的兄长,何其有幸。 “其实,即便是普通人,他们也会烦恼柴米油盐,有时还会因为无权无势被乡绅恶霸欺负还不了手,只要是人,都会有自己的苦恼和身不由己。” 赵天琪难得听到楚连锦宽慰自己,他们和楚连锦认识了几个月,在他的认知里,楚连锦就是那种天生就带着光环的人,也是最苦的人,自小就受病痛折磨,母亲也很早离世,虽说家丑不可外传,但哪有不透风的墙,侯府那些人对他如何难免也会在外间有些传言。 他看似温润如玉,实则,不过是有些别扭的矛盾孩子,明明想要关心人,可嘴巴就像被蚌壳锁上,要么不说话,要么说出来的话也不会很好听。 在他印象中,也只有两个月前那次在裕华酒楼,他帮槿言妹妹出头那次说的话,大概是最多的一次。 “对了,四日后就是傅庭妹妹的及笄日,正好放假,傅庭请我们一起去聚聚,你们可别忘了。” 齐清麟突然想起来还有这么件事,提醒道。 …… 两日后下午,楚连锦、魏如风和方槿言一起回了侯府,在门口却遇上了同样回府的楚连齐和楚连玉。 大家同住一个府里,又在同一个书院上学,免不了会经常遇上,更不用说方槿言如今和楚连玉在一个班里。 可是,认识楚连玉的人都知道,她不喜欢方槿言,而楚连齐和楚连锦分属不同的年级,又因他刻意回避,所以几人竟是从未一起回过侯府。 如今见面了,楚连玉直接冷哼一声就进了门,楚连齐则是疏远又礼貌的招呼了一声,才先一步离开。 方槿言曾听翠竹姑姑无意间说过,幼年的楚连齐很喜欢楚连锦这个弟弟,时不时的背着他母亲就会偷偷跑来找楚连锦。 楚连锦的祖母和母亲去世后,一次他又跑来找楚连锦,回去后就生了场不大不小的病,他母亲就再也不让他入景园的门,否则发现一次就要被惩罚一次,从此,他就再没来过景园,和楚连锦的关系也越来越疏远。 第四十八章 惊吓 第二日,方槿言刚从竹林练武结束,在回翡翠阁的路上,她忽然看见一个小厮模样的男子,正鬼鬼祟祟的在草笼里拨弄着什么。 她双眸一凝,快速闪身到墙角一处,耳力惊人的她仔细一听,便听到很轻的“嘶嘶”声,脑海中瞬间一闪而过一些片段,她仔细的看了一眼那小厮的模样,足尖轻点,整个人便飞上了屋顶,很快回到了房间。 近日,楚连翘学有长进,在府中给她上课的女先生曾在侯夫人面前多次夸赞,加上府中只有她一个孩子,侯夫人对她也越发疼爱,为此,侯夫人还叮嘱刚回府的楚连玉,傅家小姐及笄之日,让她带着妹妹一起去,好好照顾她。 楚连玉一去见了母亲,就因此事抱怨了一晚上,她好不容易回来一次,祖母都不问她在书院过得好不好,一心只想着楚连翘。 薛兰听完她的话后,也是满脸的不高兴,心道:“当真是自己当过妾,就善待当妾的。”她却不敢把这话说出来,包括在女儿面前。 看着气鼓鼓的楚连玉,她有些烦闷的随口道:“她让你带她去,你既然不想带,难道就不知道随便找点借口让她去不成吗?从来都不喜欢动动脑子,只知道跑来我这里闹腾。” 楚连玉被母亲一喝,又气又委屈,气冲冲的回到房间就开始砸东西,突然,她眼睛一亮,“找借口让她去不成吗?哼!” 楚连翘这几日清晨都会到花园接花露跟着先生学做香料,在去花园的路上遇到一个低头行事匆匆的丫鬟,刚开始时她并没有在意,直到那丫鬟快走到她面前还没有察觉时,她才蹙眉侧身躲开,低声斥责道:“什么事这么慌张?” 丫鬟这才发觉自己险些撞到了二小姐,低着头不断的认错,说是因为家中父亲生病,她请了假,准备回家看父亲,这才没有注意前面有人。 楚连翘原本生气的小脸在听到丫鬟的解释后,想着自己也没事,而且她因为担心家中父亲,便放她离开了。 楚连翘带着丫鬟继续向花园走去,走了走,楚连翘突然停下脚步,轻轻嗅了嗅,她最近研究香料,对气味非常敏感,此时,她就闻到一股淡淡的气味在离她很近的地方散发,可她却无法分辨究竟是什么。 她带着疑惑的走进花园,看着满园绽放的花朵,一时间便把之前的异样忘得一干二净。 就在她采着露珠不知不觉往里走时,她身边的丫鬟突然惊叫一声。 “啊!有蛇。” 楚连翘顿时吓得花容失色,还没看见蛇在哪个方向,闷着头就想着跑出花园,可是,那蛇像是专门针对她一般,一直追着她游走,小丫鬟又是跺脚又是尖叫,却丝毫引不起那蛇的注意。 楚连翘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起来,回头一见那绿油油的一长条直勾勾的翘着头对着自己,楚连翘一时十分后悔回头看了这一眼,双脚顿时吓得一软,摔倒在地,惊恐的瞪大了眼睛。 就在这时,方槿言一手拿着木棍,一手在他人看不见的角度,轻轻撒了一把雄黄在楚连翘身上。 然后像是怕极了胡乱敲打着地面,那条蛇一闻到空气中的雄黄味道,瞬间转头钻入花园内,很快便消失了踪迹。 楚连翘的丫鬟白着脸慌忙的跑上前,看着瘫软在地的小姐,十分庆幸还好方槿言出现了,那蛇一看就是有毒的,若是小姐在她的陪同下被蛇咬了,她也就不用活了。 丫鬟哭丧着脸想要扶起楚连翘,楚连翘却愣愣的看着地面,又看了看方槿言。 “你把蛇打跑了?” 方槿言一听她这傻乎乎的话,就知道她是真的被吓到了,大多女子都怕这种蠕动的爬行生物,何况这蛇是竹叶青,虽然毒性不能瞬间毒死人,可若处理不及时,危险性也极大。 她面无异色的说道:“嗯,打跑了,不用怕。” 楚连翘又看了一眼花园的方向,白着脸对身边的丫鬟一字一句嘱咐道:“你赶紧让人把那条蛇找出来杀掉,以免日后再有人遭殃。” 方槿言蹙了蹙眉,说道:“万物皆有灵性,它不会无故伤人,其实并不用赶尽杀绝,只需要在有人常走的地方都撒上雄黄,或是一些刺激性气味的粉末,它们便不会随意进入这些领地了。” 说着,方槿言凑近楚连翘身边嗅了嗅,奇道:“咦,你这身上怎么有淡淡的血腥味?” 楚连翘脸上先是有些茫然,随即恍然明白之前闻到的那股奇怪的味道是什么,难怪那条蛇一见她就追了上来,蛇最喜欢血腥味了,可是,她起床后才换的干净衣服,当时并没有那味道,后来没有去过其他地方,除了,对了,除了刚才遇到的那个丫鬟。 她立刻对身边的丫鬟吩咐道:“你,你快去把之前路上遇到的那个丫鬟给我带回来,快去。” 小丫鬟犹豫的看了一眼方槿言,楚连翘知道她在想什么,急道:“方姐姐在这里,你不用管我,我叫你去你就去。” 方槿言无奈的对着小丫鬟点头,“你去吧,我陪着她。” 小丫鬟这才提着裙角匆匆向外面跑去。 楚连翘吞了吞口水,眼睛看着方槿言,却更像是在自言自语,“我和那丫鬟无冤无仇,她为什么要害我?” 这府里的人就那么几个,是谁做的并不难猜,所以,楚连翘也并没有真的希望方槿言为她解惑。 方槿言叹息一声,朝楚连翘伸过手去,楚连翘看了她一眼,双眼湿漉漉的伸出手搭上去,方槿言摸到她吓得冰凉的手,一个用力就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方槿言虽然看起来已经很融入这个身份了,但行为举止还是会透着一股干净利落。 楚连翘抽泣一声,低下头,“谢谢你,你,你都不怕蛇吗?你就不怕刚才它反过来咬你?” 楚连翘一想到那条蛇的模样,就浑身起鸡皮疙瘩,若是她,本能的就会离得远远的,哪还敢上前? 方槿言还是那句话,“没想那么多,既然看见了,难道还能眼睁睁看着你被蛇咬?” 楚连翘想到丫鬟刚才的反应,有些苦笑,她能理解丫鬟和她一样害怕才不敢上前,那是一个人在面临危险的时候最直接的反应,可偏偏方槿言就敢来。 第四十九章 赴宴 她当然不知道方槿言根本不怕蛇,幼年时期她唯一的伙伴就是那条乌蛇,也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它还是否活着。 楚连翘双眼一红,呆呆的看着花园的方向,“祖母让大姐明日带我去参加傅家小姐的生辰宴,方姐姐和傅姐姐是同窗,你应该也会去吧?” 她没等方槿言回答,眼神中渐渐透着一丝阴狠,继续自言自语道:“他们什么都有了,为何还不满足呢,她如果不想带我去,直接和我说就好了,反正我和那傅家姐姐也不熟。 方姐姐家中没有兄弟姐妹吧?其实,挺好的,这样,就不会有对比,也不会觉得不公平,更不会被人针对,被人欺负。” 方槿言沉默了一下,想着自己自从到侯府以后的观察,楚连翘是一个事事都活得谨小慎微的人,她很清楚自己的处境,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冒头,活成了一个小透明,今日能够和她吐露心声,恐怕也是真的恨极了。 有那样一个生母,可她却一点也不像刘姨娘那么不安分,方槿言觉得她活得确实不容易。 突然想到了前世那个阴郁的少女,她缓缓道:“我不过也是刚好遇上了好人,实际上,这世间只要有人在的地方就会有是非,只要抱着攀比的心思,无论在哪里都会出现不公平。 想想你现在拥有的,这些已经是无数人穷极一生都得不到的,或许你会好受一些。 你与其活在别人的阴影里,偶尔得到施舍,不如自己主动站在阳光下,感受温暖,最重要的,还是要做好自己,不能因为别人的恶埋葬了自己的善,你要相信,善恶终有报,只要有足够的耐心,终会等到那一日。” 楚连翘眼底的恨意慢慢退去,她回头有些迷茫的看着方槿言,然后又看向远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丫鬟匆匆跑回来的脚步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她回头看过去,那丫鬟气喘吁吁道: “小姐,门卫说根本没有什么丫鬟出过府,她定还在府上。” 楚连翘忽然轻轻的挥了挥手,无力道:“不用找了,你去世安苑禀告祖母,就说我在花园被蛇惊到,一时后怕不已,明日便不去傅家了。” 楚连翘用丝帕沾了沾眼角,对方槿言很诚挚的点头,“今日谢谢方姐姐了,连翘改日去看姐姐,今日就先回去了。” 方槿言点头表示理解,看着她缓缓离去。 只但愿楚连翘会因为避过了一场人为的意外,不重蹈覆辙。 方槿言今日出来,并没有带夏蝉和海棠过来,免得二人不小心被毒蛇咬到。 她也是一早见到那个小厮看到那条蛇,才突然想起前世她来侯府听说的一件事,说是侯府的二小姐因为在花园被毒蛇咬过一次,救好以后,就变得性格阴郁,竟然突然就喜欢悄悄的养毒蛇。 她当年曾偷偷去见过,就在她院中的一角有个黑黑的笼子,那里面确实都是些毒蛇,有的人越怕什么,越是想要征服什么,她当初遇上蛇时或许还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才留下了很大的阴影。 后来,楚连玉成亲后怀孕回侯府,不知怎的就被一条毒蛇咬了一口,为了解毒,不得不打掉腹中的孩子。 楚连玉恨极了楚连翘,便让人将快要出嫁的楚连翘绑至山中,令乞丐将其侮辱,虽然后来被救了回来,却名声尽毁,侯府主动退了婚,并将她送到庵堂带发修行,而那时,她的生母刘姨娘却再次怀孕,根本没有心思顾及到她。 那时的自己一心只能顾着楚连锦,他们都没太多精力顾及旁人,还是后来楚连锦怜惜楚连翘,让她去庵堂给她送过几次衣服和银子。 方槿言感慨,这侯府的人本就不多,面积却不小,明明可以各占一地相安无事,可偏偏有人心太大容不得人,不过,这后宅女人的战争从来都是因为男人,若不是他们三妻四妾,坐享齐人之福,又哪来那么多勾心斗角。 …… 九月二十八日,这一日是傅府千金傅倾城的及笄之日,傅家门庭大开,热闹非凡,那些与中书侍郎傅大人共事的官员们,几乎都派了家中的夫人前来观礼。 真正是一家有女百家求,傅大人和傅夫人都喜得合不拢嘴,傅倾城有美貌,有家世,也有才学,最是符合男子倾慕和父母选儿媳的标准。 女子及笄便代表着可以谈论婚嫁,虽说京都大户人家的儿女在婚嫁方面要比偏远之地晚一些,但这时候相看却也是最合适的,毕竟婚嫁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定下来的,提前先看好了,也免得好一点的后生被别人截胡了去。 京都大户人家女子一般在十六、七岁时是最适宜的出嫁年纪,最晚的也很少超过十九岁,而男子一般在十八、九岁时就会定下正妻,二十之前完婚,娶妻后才可纳小妾。 傅庭今日请了不少好友来参加妹妹的及笄宴,也是经过傅大人和傅夫人授意的,加上傅庭又是才子,结交的友人不是才学不凡便是身份不俗,加上来观礼的女子也多,傅家两老也可以帮傅庭相看相看,一举两得,所以,这场生辰宴办得很是热闹。 这也是在京都这些大户人家里,才会如此注重嫡女的及笄礼了,若是在普通人家,就只有几个近亲的女长辈走个过场也就算是成了。 方槿言和楚连锦、魏如风三人一到傅府,就被分成两边,毕竟女子及笄一般都是最亲近的姐妹和长辈才能观礼,所以男子都被安排到了另一边,而女孩子们则被安排在了内院。 今日人多,方槿言便将海棠和夏蝉都带在了身边,如此,也方便有事的时候有人帮忙跑动。 齐雪吟一眼就看到进门的方槿言,高兴地小跑过去拉着她就往石亭的方向走去,原来那里已经坐着好几个人,其中就有赵天敏,还有许久不见的黄子瑜和高昕,其他两人,方槿言并不认识。 方槿言也是不久前才知道高昕是京兆尹高大人的掌上明珠,更是想起来高昕就是前世被许给赵天琪的世子妃,后来却因为设计无双,被赵天琪退婚,如今看她们和赵天敏等人坐在一起,或许两家人已经隐隐有打算了。 只是不知道,高昕现在还喜不喜欢楚连锦? 若不是她这一世当了一回方槿言,还真不会知道这些小插曲。 第五十章 打趣 高昕没想到方槿言竟然和赵天敏认识,一见方槿言,就有些局促的笑了笑,想着之前那个胆大勇敢去向她讨问楚连锦喜好的少女,方槿言向她点点头,竟有种恍然隔世的错觉。 方槿言一进石亭,就听到赵天敏抱怨道:“你怎么比我这个县主还尊贵,非要等到最后才出场啊!” 若是方槿言没和赵天敏接触过的话,大概也如旁边或幸灾乐祸,或诧异的人想的一般,以为赵天敏是在故意讽刺她,可自从上次一起去过奉天河后,她们私底下又见过两三次,有些人明明相处不过数次,却像是认识多年一般,相逢恨晚。 她微微抽了一下嘴角,淡淡道:“那县主可要明察秋毫了,槿言人小腿短,跑着都跟不上您的步子,也怪不得我啊!” 赵天敏忍不住噗呲一笑,“你这张小嘴可是被雪吟带坏了,想当初半天挤不出一个字,如今瞧瞧,再没有那老实劲儿了。” 齐雪吟嚷嚷道:“嘿,你们说就说,干嘛什么不好的都说是我带的,我可不背这个黑锅啊。” 方槿言一脸佩服道:“慧敏姐姐果然慧眼识人,一语中的,我就是近墨者黑。” 齐雪吟咻的凑近方槿言,“亏得你睁眼说瞎话还不脸红,我看看你到底黑不黑?” 一双小手不停的翻看方槿言的手,又看看她的脸蛋脖子,“呀,还挺白的嘛!还白里透着红呢,明明就是近朱者赤,偏爱反着说话,事实证明,人家根红苗正着呢!” 若是从前,方槿言也不会想到她还会交到两个志趣相投的好友,更不会想到自己的性子会受到她们的影响,变得开朗起来。 旁边的黄子瑜和高昕几人这才明白人家三个关系好着呢!但也有些好奇,方槿言是怎么入的慧敏县主的眼,毕竟慧敏县主的性子并不好相处,就在方槿言来之前,她们也只和齐雪吟说话,就是他们主动挑起话题,县主也爱理不理的。 黄子瑜和高昕二人跟方槿言有过接触,但也仅仅算得上点头之交,毕竟二人最开始接触方槿言,就只是为了知道楚连锦的爱好,所以此次大家见面,也是相互笑了笑表示问好便罢。 原本按赵天敏并不怎么喜欢傅倾城的性子,今日本不该前来的,但了解赵天敏的齐雪吟和方槿言多少猜得到原因。 一来,傅倾城极有诚意的邀请了赵天敏,赵天琪又和傅庭关系不错,二来,赵天敏虽高傲不易亲近,却也是个喜欢凑热闹的性子。 她还有几个月也要及笄了,今日便想着来看个新鲜,反正有他们二人在,她也不怕无聊。 另一边,傅倾城几乎邀请了甲班一半以上的同窗,楚连玉和白羽、白灵自然也在其中,白灵喜欢黏着白羽,又拉着楚连玉说着话,所以画面看起来,就像是白羽和楚连玉的关系也极好的样子。 白羽平日性子不错,加上有个人魅力,所以似乎任何时候,身边都围着一群人,她也早就习惯了这种现象,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可偏偏赵天敏就是那种生来就有反骨的人,极其不喜欢那些曲意逢迎的嘴脸,也看不惯那种喜欢被人追捧,并乐在其中的人。 很显然,白羽在她眼中,就是后者。 楚连玉身边有人突然指着石亭那边瘪嘴道:“那不是方槿言吗?怎么和慧敏县主有说有笑的,看起来,她们关系似乎不错。” 甲班的人谁不知道楚连玉和白灵不喜欢方槿言?而白羽是白灵的姐姐,加上白羽从不在外人面前说教白灵,她们便认为白羽也是默认不喜欢方槿言的。 想想也是,方槿言第一天进甲班,就和白家姐妹杠上,白羽又怎么可能会喜欢方槿言呢? 白羽也大概猜得到其他人的想法,但自家妹妹就是认定了方槿言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她除了在背后说教妹妹几次以外,自然不会在外人面前数落她,落了她的脸面。 其实说实在话,她并不讨厌方槿言,或许是因为喜欢一个人,你就想知道关于他所有的事情,就连她身边的人,你也会关注。 所以,她了解过那日在裕华酒楼发生的事,以楚连玉不容人的性子,方槿言的反抗本就在情理之中,不过是早晚的问题而已。 不过,楚连锦那日那般维护方槿言,她还是被惊到了,以她从调查的结果了解到,楚连锦性子极淡,除了身边固定不变的魏如风,他似乎就只和每次来书院接送的元歌元潼二人亲近一些。 白羽还得知,在方槿言未来楚家之前,楚连锦身边从未出现过其他女子,听说他除了对院中的一个叫翠竹的管事姑姑和颜悦色以外,都不准丫鬟婆子靠近主房。 可自从方槿言来了以后,除了在书院分开学习以外,楚连锦,魏如风和方槿言三人几乎出门都在一起,若不是有个魏如风在其中,她都要以为…… 还好,除了那次在裕华酒楼楚连锦极力维护方槿言以外,他似乎也没有太关照方槿言,后来她想了想,那日楚连玉毕竟侮辱的是他的母族,他生气也是应该的。 虽然她不愿意承认,但方槿言确实是她第一个认定的对手,傅倾城都不算,想想,方槿言比她还年幼两岁,换做两年前的自己,或许那日输赢已定。 身边的人都说那日赢的人是她,可她知道,不过是人心偏向,有失偏颇,她不认为自己输了,可她也根本没赢。 就仅仅是方槿言进甲班的这两个月,她的进步她都看在眼里,她知道她学习的薄弱点在诗文和史册,可是不过经过了两个月的学习,她作诗和写文章的水平越来越好,她似乎学什么东西都很快,这让她心中既羡慕又不安。 她不安的不是怕她超越自己,而是怕一个如此优秀的女子待在离他那么近的地方。 没有见过楚连锦以前,她从来不知道自己会那么喜欢一个人,越了解越喜欢的那种,也从来不知道喜欢一个人会那么欢喜又那么害怕,一见到他就欢喜,见不到就想念,会失落,更害怕的是,怕将来他的身边站着的并不是自己,这让骄傲的她第一次感到了受挫。 这让她很苦恼,因为这么久了,她连和楚连锦说话的勇气和机会都没有。 白羽的心思藏得很深,除了知道她心事的白灵,就连方槿言也不知道当年白羽除了和楚连锦有婚约以外,其实早就暗暗地喜欢着楚连锦。 但在方槿言看来,任何人喜欢楚连锦,她都不觉得意外,反而不喜欢楚连锦她才会觉得奇怪,就像身边的齐雪吟,赵天敏和傅倾城几人,又有谁对他没有好感呢?只是大概意义不一样罢了。 从每个人谈起楚连锦时的语气和神态就可以看出来,齐雪吟对他是崇拜,赵天敏因为自认比楚连锦年长,则带着欣赏,至于傅倾城,那就是赤裸裸的爱慕了。 至于其他人对他的喜欢究竟到了什么程度,经不经得起考验,又是另当别论了。 第五十一章 算计 楚连玉一看到方槿言就冷哼道:“不过是趋炎附势的走狗,看她能得意多久?” 赵天敏不知道她在看不顺眼白羽和她身边那群人的同时,自己和方槿言同样被对方这般看待。 就在这时,两个丫鬟走进花园告诉众人,及笄礼就要开始了,她们专程来请各位小姐到前厅观礼。 赵天敏,齐雪吟和方槿言三人也起身跟着其他人向前厅走去。 方槿言前世进侯府时,楚连玉早已过了及笄之年,而楚连翘及笄的时候,楚连锦因身体不适,中途回了景园,她便也没有见过这及笄礼究竟是怎么回事。 可如今真正见到了整个过程之后,却长长的吐了口气,程序繁琐,太折腾人了,还好她前世没有遭过这样的罪。 赵天敏却叹道:“我以后估计比这还要麻烦,我还以为多好玩呢!” 齐雪吟嘻嘻笑道:“我觉得挺好玩的,那么多人来给自己过生辰多有面子啊!” 观完礼后,各家小姐再次被请到后院赏园,用膳。 到了用膳的时辰,方槿言也有些饿了,便提议先去寻个位置坐下,赵天敏早就从几次的相处了解到了方槿言的胃口极好,其实那次在裕华酒楼时她就看出来了,方槿言小小的肚子似乎可以吃下不少的东西,那大概饿得也比别人快。 方槿言的这个爱好让她觉得有些好笑,好吃的人她不是没见过,可别人都是专挑好吃又贵的吃,她却是不挑食,似乎只要有吃的她就很满足了。 如今听她一说,就知道她定然是又饿了,赵天敏和齐雪吟都笑了,然后带着她寻了处不打眼的位置坐下,这个位置刚好适合方槿言大吃特吃。 可就在这时候,一个傅府的丫鬟走上前对赵天敏和齐雪吟躬身笑道:“县主,齐小姐,我家小姐早就为您二位安排了最前面的位置,还劳烦这边请。” 赵天敏淡漠的看了一眼那丫鬟,“只请了我们二人吗?” 小丫鬟愣了一下,点头道:“是的,我家小姐请了县主,齐小姐,白家小姐,还有紫衣侯府的楚小姐一起到主座用膳。” 方槿言看了一眼小丫鬟,脸上并无异样,齐雪吟却忍不住蹙眉,傅姐姐此举有些不妥,她以为经过那次几人一起去过奉天河,她当时又主动邀请了槿言,那么几人的感情应该是不同的。 而且这两月在书院的相处,也没看出她对槿言有什么不满的,今日她和慧敏姐姐一直陪着槿言,她却突然有此一举,留槿言一人,不是让别人轻看了槿言吗? 方槿言无所谓笑道:“慧敏姐姐和雪吟去吧,没有你们在这里,我就把你们的那份一起吃了。” 赵天敏却是脸色一沉,对丫鬟冷冷道:“跟你家小姐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们就喜欢这个位置,跟喜欢的人一起吃饭,就不劳她操心了。” 齐雪吟这一次没有再为傅倾城说话,以傅倾城敏感心细的性子,说她无意的,她都不相信。 她原本以为傅姐姐跟她一样,都是喜欢槿言的,毕竟平日大家在书院时都是一起吃饭,一起学习,原来都是她自以为是。 丫鬟无奈只得回去复命,傅倾城脸色瞬间一白,她并不觉得自己有错,大家身份不一样,待遇自然也会有区别,谁家不是把身份尊贵的分到主桌了? 方槿言虽然是楚连锦的表妹,可毕竟是方家人,她的身份本来就不够坐主桌。 傅倾城再是有城府,如今也不过刚满十五岁,她也会有自己的小性子,在她生辰之际,赵天敏和齐雪吟如此不给她面子,她心中也很气愤,哪里还有心思再去理会她们。 赵天敏、齐雪吟和方槿言倒是心安理得的坐在一起,讨论哪样食物好吃,哪里好玩,约着是不是什么时候让哥哥们带她们去看看。 又叹道女子出个门不容易,没有哥哥们带着,长辈都不许出门,一进书院就被关在里面五日,刚一放假,家中派去的人早已在门口守着带她们回家,哪里有什么自由。 当然,大部分时候都是齐雪吟和赵天敏在说,方槿言只是在吃东西期间偶尔抽出个空闲应和两声,她性格如此,那两人也早就习惯了。 她们这一桌自然不可能只有她们三人,见她们说的开心,其他人也小声的聊着自己的事。 只见其中一名女子突然离席后回来,就招手让站在不远处的傅府丫鬟过来,方槿言听到她低声对那丫鬟说让送一壶果汁过来,她并没有太过在意,眼见终于吃得差不多了,她才心满意足的放下筷子,擦干小嘴,慵懒的半眯着杏眼认真听赵天敏和齐雪吟说着京都趣事,就像个吃饱餍足的猫。 丫鬟很快就端着一个白色的漂亮高瓷瓶回来了,这丫鬟也是有眼力的,第一个先征询了赵天敏的意见,说是新鲜的葡萄汁,赵天敏觉得刚吃完饭喝点果汁也不错,便点头应允了,并让她给在座的每个人都满上一杯。 那名主动要果汁的女子既是知道赵天敏的身份,当然不会有什么意见,全程都笑眯眯的。 小丫鬟走到方槿言身边时,却不小心打翻了方槿言面前原本放在桌上的杯子,她慌忙的告罪请求方槿言的原谅,赵天敏正待发火,就见方槿言对她摇了摇头,然后亲手扶起小丫鬟,让她换个杯子就好。 小丫鬟感恩戴德的快速换了个新杯子,恭敬的帮方槿言满上果汁,才倒退着身子好几步,然后转身离开。 齐雪吟抿了一口果汁后,点头道:“味道很不错,这葡萄挺新鲜的。” 其他人也是对果汁的味道赞不绝口,“听说经常喝葡萄汁,不仅利腹纤体,还能美白养颜呢!” “对啊,我刚才就是看见他们备了新鲜的紫葡萄,才让丫鬟去准备的,我在家就经常喝。” “是吗?难怪你肤色如此好,那我以后也经常喝。” 赵天敏原本觉得这葡萄汁太酸,不想多尝,可这一听,也不由得端起杯子多喝了几口,方槿言笑,哪个女子不爱美呢? 齐雪吟看方槿言一口没喝,奇道:“槿言,你不喜欢这种味道吗?” 方槿言浅笑道:“是有些不太喜欢太酸的味道。” 齐雪吟和赵天敏都讶异的笑了,齐雪吟道:“我以为你不挑食的。” 方槿言但笑不语。 ------题外话------ 各位看书的小可爱们,如果喜欢文文,就请留下你们的爪印哦!我需要动力,动力,动力!么么哒! 第五十二章 报复 一旁叫果汁的那名女子不由得捏紧了手指,装得若无其事的和其他几人继续说着这果汁的好处,视线几次偷偷的瞄向方槿言。 方槿言突然端起杯子对齐雪吟和赵天敏质疑道:“真的有那么好喝吗?” 她说完话就将杯子凑到嘴边轻抿了一口,然后眼睛一亮,似乎觉得味道确实不错,又连喝了几口。 齐雪吟呵呵的捂嘴一笑,“是吧,我就喜欢这种酸酸甜甜的味道。” 没过一会儿,方槿言突然捂了一下肚子,然后对着齐雪吟和赵天敏低头耳语不知说了什么,两人就站起身来打算陪她一同离开饭桌。 就在这时,傅倾城带着丫鬟从对面走来,一见到赵天敏三人就热情的拉着齐雪吟的手。 “县主,雪吟妹妹,槿言妹妹,今日人多事情繁琐,我都没有好好陪你们说说话,招待不周之处还望你们多多包涵啊! 这不,我这才刚刚甩掉其他人,专门赶了过来。” 齐雪吟见赵天敏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便抿了抿唇,为了不让场面尴尬,这种时候当然就要靠她八面玲珑的性子出来打圆场了,她笑道:“今天是傅姐姐寿辰,自然会忙一些,我们都明白。” 傅倾城笑道:“那就好,我还担心你们误会呢!我真不知道原来及笄礼这么麻烦,规矩也多,光是换衣服发饰我都快累得不想动了!” 齐雪吟是个善良心软的,眼见傅倾城似乎真的没有刻意忽视方槿言,她便也真以为自己之前想多了,或许傅倾城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些细节呢!毕竟她今日太忙了。 傅倾城很明显就是一副要长谈的模样,还主动询问赵天敏对今日的餐食可是满意,又提到平日吃什么东西可以养颜,赵天敏原本对她没什么耐心的,但女子爱美是天性,尤其近眼一看,傅倾城果然美到让人惊艳。 齐雪吟快速看了一眼方槿言,低声掩唇对傅倾城说了什么,傅倾城恍然道:“难怪刚才看你们要离开的样子,我还以为你们是真的对我有意见了想要提前离开呢!原来是虚惊一场。” 说完话,她就拉过方槿言的手,笑道:“我让丫鬟带你过去,早些回来,我还准备了一些新节目呢!” 赵天敏见有丫鬟带着,这才挥了挥手,顺口道:“赶紧回来啊!” 齐雪吟也应道:“赶紧回来看节目啊!” 方槿言笑着点头,这才带着海棠和夏蝉跟着丫鬟离开了,一路走过假山,经过池塘,才终于看到了恭房,丫鬟的解释是今日人多,近处的恭房都被人用着,方槿言听后也没说什么。 这时,丫鬟又说:“方小姐,小姐那边还需要有人跟着,奴婢这就先回去了,您可还记得回去的路。” 方槿言没有刁难她,说自己记得,便让她离开了。 海棠和夏蝉守在门外,方槿言正准备打开恭房的门,才见房门是锁上的,而这时,从假山一旁突然走出来五个女子,还有几个丫鬟,其中有楚连玉和白灵,另外三个也都是甲班的,这三个人在书院的时候,就像几条尾巴,总是跟在楚连玉和白灵身后。 方槿言面无异色的看了一眼几人,便若无其事的对海棠和夏蝉道:“我们走吧,换个地方。” 海棠和夏蝉当第一眼看到楚连玉的时候,就开始脸色发白,她们一直等着楚连玉的报复,以她瑕疵必报的性子怎么可能会把上次在裕华酒楼的事当做没发生过呢? 可当今日事情真的来临的时候,她们心中却有种“终于来了”的踏实感,同时也为自己和小姐捏了一把汗,小姐年岁还小,上次不过是打打口水战,如今可就完全不一样了,大小姐那边带了那么多人,不知道究竟要怎么对付她们。 夏蝉低声对海棠快速道:“一会儿你见机行事,一有机会就跑去找县主来帮小姐,我在这里守着。” 海棠也知道夏蝉说的道理,她狠狠的点了下头。 楚连玉看着转身的方槿言,冷哼一声,“来都来了,想走就没那么容易了。” 然后又笑道:“怎么,是要去恭房吗?哎,可惜了,门锁着呢,如果实在忍不住,不如就地解决可好?刚好这么多观众看着,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帮你宣传宣传。” 方槿言像看弱智一般看着楚连玉,淡漠道:“大小姐好歹也是侯府千金,怎么不仅喜欢随地排泄,还喜欢被人观赏?这般爱好恕槿言无法想象。” 楚连玉怒极骂道:“贱人,你当日狗仗人势,没想到今日还敢如此猖狂,我今日定要让你后悔来这京都。” 白灵站在一旁幸灾乐祸的看着,就凭你也想跟我和姐姐相提并论?早就该让你知道,京都可不是一个乡下丫头就可随便立足的地方。 海棠见势不对,灵巧的冲过两个拦着他们的丫鬟之间的缝隙,可不想,白灵身边的两个丫鬟中有一人会些拳脚,一脚踢在海棠的腿弯处,海棠痛呼一声趴在了地上,那丫鬟便顺势一脚踩在她的背上。 夏蝉冲上前去想要推开那丫鬟,又被她一把推倒在一边。 楚连玉看着站在原地没有动作的方槿言,冷笑道:“你看起来似乎不太好了,肚子开始难受了?哦,对了,那杯果汁好喝吗?我想着,你在乡下大概没有喝过这么好的东西,所以就在里面加了点料,不用客气,你该多喝点的,因为你以后可能就没有机会喝了。” 海棠和夏蝉脸上一惊,海棠忍着痛,硬着头皮求道:“小姐如今住在侯府,也算是半个楚家人了,如果我家小姐今日在别人家中出了丑,大小姐脸上也不会好看的,大小姐如果记恨上次的事,将气撒在奴婢身上便是,还请放过我家小姐。” 夏蝉也从地上爬起来跪求道:“大小姐和我家小姐并没有深仇大恨,何至于要对我家小姐下毒,还请大小姐快给我家小姐解药,奴婢任由大小姐处置,求您了。” 楚连玉讽刺道:“你们是什么东西,竟敢跟我求情,我今天就要让你们看着,你们守护的不过是个乡巴佬,她敢让我难堪,我就会让她声名扫地,在京都待不下去。” 第五十三章 赶来 方槿言看着海棠和夏蝉二人跪在楚连玉的面前,她们说的一字一句她都听得很清楚,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暖流,她们跟着她这个身份尴尬的主子,委屈她们了,可是,她的人,也不是这么好欺负的。 她看着白灵的丫鬟还踩在海棠身上的那只脚,而那丫鬟一张脸阴沉沉的,嘴角带着折磨人的痛快感,她心中杀机一起,藏在手中的银针被她瞬间弹出。 只听那丫鬟“啊”的痛叫一声,便抱着膝盖在地上痛苦的哀嚎,“我的腿,什么东西,啊,好痛,好痛啊……” 海棠顺势爬起来,一见机会难得,拔腿就跑了出去,夏蝉也起身跑回方槿言身边,却还保持挡在方槿言前面的姿势。 白灵惊疑的对那另一个丫鬟吼道:“你还不去看看她到底怎么了?” 楚连玉身边的两个丫鬟立刻朝海棠追了过去,楚连玉沉声道:“一定要捉住这贱婢,竟然敢在我眼皮子下伤人。” 白灵却道:“不是她,你的丫鬟抱着膝盖,那丫鬟趴着做不到。” 众人突然一惊,都慌忙的环顾了一圈,却没有发现任何有人出现过的痕迹。 白灵的另一个丫鬟小跑到受伤的丫鬟身边,她还没碰到人呢,就被那丫鬟大叫一声,“别碰我,别碰我,好疼,好疼啊!” 白灵对着丫鬟怒道:“你赶紧去找大夫来给她看看怎么回事?” 楚连玉突然道:“先别请大夫,如果惊动其他人,还怎么整治这死丫头?” 白灵一听,想想也是,果断的没再提起请大夫的事,那受伤的丫鬟眼中瞬间闪过恨意,顿时又被膝盖上的痛楚带回了神,痛得她大汗淋漓。 方槿言从不喜欢对原本就心狠手辣的人手下留情,她既然那么享受折磨人的快感,那她就让她好好的享受这种被痛折磨的感觉。 过了一会儿,白灵都开始怀疑并没有其他人出手过,她转身问那受伤的丫鬟。 “风铃,你究竟是怎么回事?” 风铃抱着膝盖,断断续续的哭道:“就像是突然,突然有什么东西钻进奴婢的膝盖中,然后又在骨头里拼命的钻来钻去,这种痛,痛入骨髓,奴婢恨不得将这膝盖剜开,啊!好难受啊!” 楚连玉疑道:“难道是什么毒虫?” 她这一说,众人都浑身一个激灵,低下头四处寻看,就连夏蝉也担心的围着方槿言转了一圈,方槿言眼中闪过一抹讥诮。 白灵对楚连玉低声责怪道:“好了,你要干什么就赶紧,那丫鬟跑掉了还不知道能不能抓回来,别到时候让我白跑了一趟。” 白灵的话提醒了楚连玉,她今日的目的是方槿言,不管那丫鬟能不能跑掉,反正今日她是一定要让方槿言后悔当日说的话。 可是,她看着方槿言依旧一副神情淡然的样子,忍不住转头问白灵。 “按理说那药早就发挥作用了,可为何她像没事一样。” 白灵蹙眉看了眼方槿言,“或许她只是在强忍,那药我们之前试过几次了,怎么可能对她没用?不过恐怕时间来不及了,还是速战速决的好。” 楚连玉对方槿言冷笑一声,对身边的人说道:“我的丫鬟去追人了,让你们的人去扒掉她和那丫鬟的衣服,将她们丢入湖中。” 其中一名少女有些犹豫,“是不是太过火了,其实,只要让她脸面扫地,你也算出气了,如果丢入水中,万一出了人命……” 楚连玉轻笑一声,“你们今日既然已经和我们一起来了,无论我们做了什么事,别人知道了都会算上你们一份,其实你做与不做都是一个结果。” 另两个少女虽然也有犹豫,但还是说道:“连玉不过是想给她一个教训,谁叫她才进书院就那么嚣张,故意去招惹连玉,我们又不是要她的命,怕什么?” 两人一说完,就吩咐丫鬟上前去对付方槿言和夏蝉,那原本还在犹豫的少女见其他人都没有异议,如果自己不动手的话,以后恐怕就要被她们排挤了,便也大着胆子让自己的丫鬟上前帮忙。 加上白灵没有受伤的那个丫鬟,如今一共七个丫鬟猛地向方槿言和夏蝉扑了过去。 夏蝉惊叫一声,整个人伸开手臂挡在方槿言身前,方槿言眼神一冷,脚下一个巧劲勾着夏蝉的脚向前一踢,左手抬起她的手臂佯装躲避,一个巴掌扇了过去,顿时,站在左边的人因为想要躲避瞬间闪了开,那个方位就露出极大破绽。 方槿言便拉着夏蝉的手,低声喊了一声,“跑”。 夏蝉只觉得自己被撞得本能的一通乱打,也不知道打到了谁,但一听到自家主子的声音,本能的抓紧她的手就开始朝没人的一边拼命的往前跑。 楚连玉和白灵看得目呲欲裂,伸手就要帮忙把两人逮住,可也不知道方槿言怎么回事,就像个滑不留手的泥鳅,还跑得特别快。 楚连玉“啊”的一声低吼道:“废物,那么多人拦两个人,居然还能让她们跑了,还不给我追。” 白灵也气得胸口发疼,但好在还留了几分理智,“她就算再能忍,那药也应该发作了,现在所有宾客都在前厅,傅家的人也在前厅招待客人,她如今越往里跑,越不可能有人会帮她,但如果她朝外面跑,到时候就会当场出丑。” 言罢,几人也快速的跟上方槿言逃离的方向,想着如果遇到其他人,他们要作何应对。 那受伤的丫环则被白灵安排到偏静的地方等着,说一会儿回来再去接她。 方槿言拉着夏蝉一路狂奔,她虽不能在人前暴露武功,可不代表她只能坐以待毙。 这四周没有很好的躲藏之处,如果只有她一个人,她随随便便就可以寻到藏身之处,可如今带着夏蝉,只能继续往里走。 另一边,海棠拼命的往前跑,但因为她年龄小,腿短,没有多久就被那两个丫鬟逮住了,可海棠并不气馁,一想到自家小姐还等她找人去救,就拼了命的折腾,手脚并用,撕、扯、打、咬,什么都用上了,那两个丫鬟竟然也一时间制不住人。 三人在地上滚得狼狈,海棠干脆扯开嗓门就喊救命,两个丫鬟一惊,就使劲想要捂住她的嘴巴,可谁伸手她就咬谁,两个丫鬟又急又气,就干脆抓住她的脚往回拖。 海棠两只脚都被抓住,她就使劲的踢,头发被扯住她痛得想哭,也不停止挣扎。 傅倾城的丫鬟把方槿言带到了最远的一个恭房,若是平时,大概还真就没有人过来了,可偏偏赵天敏和齐雪吟见方槿言还没回去,就打算过来找她,顺便也去如厕。 傅倾城原本也是一直和她们在一起的,可后来被她母亲派的人接过去了,说是有夫人想要见她,齐雪吟和赵天敏都明白那些夫人今日都抱着别样心思来的,所以并不在意,傅倾城走后,这会儿便没有人拦着她二人了。 给她们带路的就是之前给方槿言领路的丫鬟,丫鬟想着,时间已经过去那么久了,这时候过去,想来事情也都结束了,所以心中并不担心。 可是,就在她们走到一半的路程时,就听到有人在大喊救命,丫鬟心中一惊,这里离她刚才带过去的位置还有不短的距离,她们那么多人对付一个方姑娘不该让人逃到这里来才是,难道是其他人发生了什么事? 赵天敏和齐雪吟却都是第一时间想到了还没回来的方槿言,便急忙带着丫鬟跑了过去。 ------题外话------ 还有人看吗?每天关注收藏,心里拔凉拔凉啊! 第五十四章 硬碰 当披头散发的海棠听到有脚步声响起时,便激动的再次喊起来。 另两个丫鬟见势不对,心喊不好,两人瞬间松开海棠转身就跑了。 海棠爬起身就往有人来的地方跑,转过假山就看到了来人是谁,她眼眶瞬间一红,上前就跪下。 “求求县主和齐小姐快去救救我家小姐,有人在我家小姐喝的果汁里面下了毒,还要折辱她。” 海棠虽然心急,但要说的话却很快表达清楚了,赵天敏和齐雪吟这才认出这是方槿言身边的小丫鬟,两人惊骇的看着海棠狼狈不堪的模样,又听到说方槿言中毒,什么都来不及问,拉起地上的海棠就让她赶紧带路,赵天敏边走边回头让那傅府的丫鬟赶紧请大夫来,又让身边的小丫鬟去通知兄长,还有楚连锦和魏如风。 傅家带路的丫鬟不敢再耽搁,既然事情都被发现了,她自然不敢再出篓子,为了让自己被摘除出去,只有立刻按照赵天敏的安排去找大夫。 赵天敏和齐雪吟一边跑一边问海棠,这才知道竟然是楚连玉和白灵,赵天敏气得咬牙切齿道: “槿言没事还好,如果有事,我定要让她们付出代价。” 齐雪吟脑袋也是一团乱麻,她一直就知道楚连玉心胸狭窄,白灵也有些性子刁钻,两人总是一起狼狈为奸,但她以为,她们这个年纪的女孩们,也最多就是喜欢逞逞口舌,欺负弱小,再严重点,也就是打骂一顿。 可如今光看海棠的模样,她就一阵后怕,更不说她们还下毒,这样的人,也难怪槿言当初那么好的脾气也忍不住反击。 赵天敏和齐雪吟已经不敢想她们会怎么欺负方槿言了。 那两个跑回去的丫鬟看到之前的地方早已空无一人,可当时来的是何人她们也没有看到,并不敢走回头路,于是也只能随便找了一条路寻了过去。 楚连锦和魏如风正跟赵天琪、齐清麟和傅庭站在一旁说话,身旁还有不少书院的学子,赵天敏的丫鬟一走进去就赶紧收了脸上的紧张,毕竟是从王府出来的人,很会看场合,如果那方小姐真的出了什么事,自然不能声张。 赵天琪第一时间就看到妹妹身边的丫鬟,小丫鬟规规矩矩的走上前。 “世子,县主有事找您。” 赵天琪并不奇怪妹妹为何这时候找他,他猜想那丫头大概是待不住了想回家了吧,他早就看出她不喜欢傅倾城。 他点了点头,单独走到一边,丫鬟立马跟了上去。 她压低嗓音道:“世子,县主是让奴婢来请楚少爷和魏公子的,方小姐的丫鬟说方小姐出事了,似乎还被人下了毒。” 赵天琪面色一惊,沉声道:“谁做的?你家县主如今在哪里?” 丫鬟快速答道:“动手的是楚家大小姐和白家二小姐,还有另外三位小姐,县主和齐小姐已经去找人了。” 赵天琪心中一沉,但为了不让人看出来,他装作若无其事的走回楚连锦身旁,又拉了一把傅庭。 “槿言妹妹在你府中出事了,你先别声张,现在带我们去内院找人。” 楚连锦眉心一跳,魏如风手心骤然握紧,而傅庭眼神微变,然后笑着说道:“喝多了?那我带你去就是了。” 魏如风忙道:“我也去。” 楚连锦和齐清麟什么也没说,自然的跟上两人的步伐,其他人都知道几人最近关系比较好,就没太在意他们这是去哪儿。 一进内院,傅庭就忙问丫鬟发生了什么事,可丫鬟也解释不清楚,只道听方槿言的丫鬟说她家主子被人下毒,又被人围堵,针对方槿言的人是楚连玉和白灵。 傅庭一听到楚连玉的名字时,才终于忍不住松了口气,今日是傅家宴请宾客,如果谁在府上出了事,他们傅家难辞其咎,可若是他们楚家自己家的人胡作非为,便另当别论了。 不过听到“下毒”两个字,傅庭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楚连锦一句话也没有说,他知道方槿言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她会武功,也会医术,可是,她要掩藏自己的实力,便不敢任意妄为。 魏如风一路咬牙切齿不想说话,他怕自己一说话,就会忍不住爆粗。 他和楚连锦的想法一样,都是担心方槿言不敢发挥,虽然以她的性子不会随便让自己吃亏,但如果人多了,难免会有所影响。 楚连玉和白灵几人已经追到了方槿言二人逃跑的路线尽头,夏蝉担心的看着方槿言。 “小姐,一会儿我把她们拦住,你尽量找机会跑开。” 方槿言没想到竟然会走到这条死路上来,她没有理会夏蝉说的话,而是四处寻了寻,然后走到墙边拿起一旁靠着的长扫帚递给夏蝉。 这把扫帚是专门清扫树叶的,分支特别多,打人最疼,又顺手折了一根树上的枝丫在手中颠了颠,满意的点了点头。 “一会儿她们如果要来抓我们,你不用管我,只需要见人就打,不管是谁,知道吗?” 夏蝉紧张道:“可是小姐,她们那么多人,我们打不过的,还不如奴婢帮您争取逃跑的机会。” 方槿言挑眉冷静道:“试都没试过,你怎么知道我们不行?” 夏蝉疑惑的看了看自家主子,突然好奇道:“小姐,您真的一点都不怕吗?” 方槿言嘴角微勾,“怕,可是她们会因为我们怕就放过我们吗?” 夏蝉沮丧的低下头,“不会,大小姐对我们下人下手特别狠,府中的下人最怕惹大小姐生气了。” 方槿言冷笑一声,缓缓道:“既如此,为何要屈服?因为你是下人吗?还是因为她身份尊贵?可你就算是下人,也是我方槿言的人,至于我,你就不用担心了,我骨头硬着呢!” 夏蝉看到方槿言当真无所畏惧的模样,不知怎么就突然不怕了,她是卑微太久了,可也还有骨气,若真的等到被她们扒了衣服,她就真的活不成了,不如像小姐说的那般,该反抗的时候就反抗,反正结果已经不能再坏了。 第五十五章 住手 楚连玉等人很快就追了上来,看到对面的主仆二人拿在手中的东西,都忍不住嘲笑起来。 楚连玉的丫鬟去追海棠了还没回来,便让旁边三人吩咐她们的丫鬟上前去。 考虑到之前的大意,才让她们侥幸跑了那么久,这一次,每个人都紧紧的盯着方槿言。 “抢了她们手中的东西,把人给我按住,不管用什么办法。” 夏蝉握紧手中的扫帚,又看了一眼自家小姐,得到她的点头后,她深深地吸了口气,一见到那几个丫鬟上前,她“啊”的喊了一声,管他是谁,也不管会打到哪里,使足了力气就开始乱挥乱打,打得对面的丫鬟不停的痛叫。 方槿言眼中闪过笑意,快速的退到一旁,一有人靠近她,她就又躲在夏蝉身后。 可是,挥舞的次数多了,夏蝉的手臂越来越酸,速度越来越慢,就在这时,一个被打了好几下的丫头终于抓住了夏蝉手中的扫帚,一把取下头上的簪子,狠狠的朝着夏蝉的手臂刺过去。 方槿言眼中冷芒闪过,手中的树枝‘啪’的一声打在那丫鬟手背上,丫鬟痛喊一声,刚一缩手,又被夏蝉的扫帚打到,她气急喊道: “你们都找找有什么东西可以当武器,这么下去她们还没怎么着,我们就被打残了。” 众人反应过来都忙在地上找,可这地上除了有一些树上飘落的树叶,哪来什么武器,于是看到刚才那丫鬟取下的发簪,都纷纷取下自己头上的簪子当武器。 大概在场的人很少见到像方槿言和夏蝉这么顽强的弱者,所以原本还有几分犹豫和心软的少数人都开始变得心狠下来,约莫还在纳闷:“这两人怎么就不好好的接受惩罚呢?” 这场原本带着戏谑的惩罚,突然就变成了一场生死搏斗的场面,似乎把抓住方槿言和夏蝉变成了她们此生的唯一目的。 夏蝉即便已经没有了力气,却还是在拼命的挥着手臂,每一次那尖锐的簪子就要刺到她身上时,总有一根柔软的树枝看似轻飘飘的打在那些手上,丫鬟们总会痛得躲开。 夏蝉的手臂已经酸软得没有知觉,终于被一个丫鬟拉住,扫帚被扯着丢到一边,方槿言一把拉过夏蝉躲到自己身后,一个丫鬟刹不住脚步,朝方槿言扑了过去。 方槿言佯装脚下不稳,朝一旁歪了一下,拉着夏蝉一个踉跄的向旁边走了好几步,那丫鬟瞬间摔倒在地。 其余几个丫头手中还举着簪子,看到夏蝉手中已经没有扫帚,便觉胜利在望,打红眼的她们纷纷再次向着方槿言和夏蝉扑了过去。 就在这时,不远处猛地传来两声惊叫,接着便是一声怒吼。 惊叫自然是海棠和齐雪吟发出来的,而怒吼声则是赵天敏气到了极点。 “给我住手。” 几个丫鬟心中一惊,纷纷停住,当转身看到赵天敏满脸的杀气时,几人看着手中的簪子,吓得脚下一软。 慧敏县主是皇家的人,就连自家小姐都不敢在她面前太张扬,而今让慧敏县主看见他们的举动,不知道结果会怎样。 几人顿时默契的跑回自家主子身边,缩起头装鹌鹑。 赵天敏和齐雪吟几人一见到方槿言二人身上的衣服还好好的,刚才被吓得惊魂未定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齐雪吟和海棠忙跑过去将二人扶起身来,又仔细的看了看她们身上是否还有其他的伤。 方槿言笑着摇摇头,“放心,我们没事。” 她这才看到海棠一张小脸红紫不均,头发也乱糟糟的,她沉声问道:“疼吗?” 海棠眼中还有刚才受到惊吓的茫然,“不疼,唔,疼过了。” 夏蝉瘫坐在地上,她实在是没有力气了,刚才看到那么多簪子朝着她们扑来时,她早就吓傻了,如今捡回一条命,还有种后怕的颤栗感,看着海棠身上的伤,也是一脸的疼惜,还好她将县主她们请过来了。 赵天敏听到方槿言的声音,才真正放下心来。 白灵和楚连玉暗叫不好,马上就要抓到人了,这两人怎么就来了呢? 她们立马和另外三人暗示了一下,便打算直接转身走人。 赵天敏冷冷道:“站住,光天化日之下行凶杀人,还想堂而皇之的离开,谁给你们的胆子?” 楚连玉蹙眉转身,“县主言重了,不过是一点小矛盾,说开了就好了。” 白灵也忙着插科打诨,“是啊县主,不过是丫鬟们之间的一点矛盾,当不得真。” 赵天敏面色骤然一沉,“本县主亲眼所见,另有旁人作证,难道还能看错不成?你们睁大眼睛看看,那里只有丫鬟吗?你们告诉本县主,谁那么有本事成了方槿言的主子?” 楚连玉本能的就想还嘴,在她心里,方槿言就是奴才,若不是死皮赖脸的赖在楚家,她连给侯府当奴才的资格都没有。 白灵手快的拉了她一下,她这才道:“那还真的是县主看错了,她们针对的就是那个丫鬟,不过是方槿言刚才在那里而已。” “慧敏姐姐,她说得对,你们都看错了。” 赵天敏表情一愣,迷茫的看向方槿言,“你……” 方槿言走上前拉住她的手,轻轻的摇了摇头。 赵天敏忍了又忍,气得转过身瞪向楚连玉几人,“你们,我可以不计较,但这些丫鬟吓到本县主了,来人,给本县主每人赏十个耳光,给我狠狠的打。” 楚连玉还想说什么,其余几人都朝她摇了摇头,能大事化小就不错了,否则如果一会儿还有其他人来,或许还会引起事端。 更何况,赵天敏的脾气谁也码不准,因为她很得太后的宠爱,就是公主也要让她三分。 几个丫鬟即便心中再委屈,也不敢在赵天敏面前求饶,只得乖乖的跪着,任由赵天敏的丫鬟处罚。 这十个耳光可不是真的用手打,否则就这么打下来,处罚的人的手恐怕也会受伤,所以此时,就见一丫鬟手持一只绣花鞋,那鞋底熟练的“啪啪”打在一张张嫩白的小脸上,很快,她们脸上就出现了鲜红的血印。 看着自己的人被打,楚连玉等人当然觉得没面子,而这些仇,她们也只能记在方槿言的头上,谁叫她不乖乖让她们整治呢?谁让赵天敏之所以如此,也是在为她出气呢? ------题外话------ 希望亲们看到文文后勇于评论,我真的很想知道你们的感受,谢谢了!么么哒 第五十六章 忠心 今日这件事后,几人也看出来赵天敏竟真的愿意为方槿言出头,看来以后,她们就算要整治方槿言,也要完全避开赵天敏才行了。 最气人的是,今日折腾了那么久,自己的人也被打了,结果方槿言还是完好不缺,那她之前喝的果汁明明下过药了,怎么她却像没事一样? 唯一的可能,就是她根本没喝。 赵天敏现在一看到这些人就有气,低吼一声,“滚”。 楚连玉和白灵几人脸色一黑,她们平日里高高在上,没想到今日撞到了铁板,里子面子都没了,可遇上赵天敏这真正的金枝玉叶,两人却不得不灰溜溜的离开。 但她们都没有想到,方槿言竟然会放过赵天敏为她出头的好机会。 楚连玉心中得意,这就叫奴性,她就料定了即便把方槿言怎么着了,她也不敢真的和她作对,上一次在裕华酒楼和府里,她也不过就是逞了一下口舌之勇,看来,要想在侯府生活下去,她还得罪不起她。 白灵虽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也没有太纠结,反正结果就是如此。 可是,她虽然和方槿言接触得不多,但经过几个月的观察,那丫头骨头硬得很,不容易屈服于人,她宁可相信她是因为顾忌楚连锦和楚世子,怕影响了侯府和自己的名声,才不想把事情闹大,也不敢相信她是因为怕了楚连玉。 楚连玉和白灵几人离开后,赵天敏气得不想和方槿言说话,方槿言抿了抿唇,才微微一笑,上前轻轻的拉着她的衣袖一角。 “我知道敏姐姐对我好,怒我不争气,可我并不是懦弱得不敢得罪她们,而是我不得不为楚家的名声着想,楚连玉是处处与我过不去,可我的一切都是姑父一家给的,我不能因为一颗老鼠屎就害了楚家的名声,她可以不顾及后果,我却必须要维护。 有什么事我们可以关上门来解决,却不能在傅家就把矛盾暴露于人下,这不比上次那般只是口舌之争。 而且你看我,虽然看似弱小的一方,但我可从来没有吃亏的,你刚才看到了吗?受伤的都是对方的人,我和夏蝉都好好的呢!” 方槿言重生以来,心柔软了许多,因为她遇上了很多让她不得不心软的人,她早已不是从前那个不爱笑,不会哭的暗卫了,她也会说很煽情的话,做让人暖心的事。 赵天敏听到她的话就想到刚才那些丫鬟脸上伤,以及衣服上的脏乱,这才忍不住瞪了她一眼。 “是,就你最机灵,那么多人整你,你还能全身而退。” 方槿言抿唇一笑,“若不是敏姐姐和雪吟你们赶来及时,我可能就真的被扎成刺猬了。” 齐雪吟想到那画面,突然打了个冷颤,忍不住捂着胸口。 “还好,还好,多亏了你家丫鬟拼了半条命,才等到我们。” 方槿言轻轻的将海棠脸颊的乱发拨到她而后,沉声道:“苦了你了,我们现在就回去好好上药。” 海棠红着脸蛋眼睛亮亮的看着方槿言,“小姐,我一点都不疼。” 赵天敏赞赏的看着海棠和夏蝉,“你这两个丫鬟倒是忠心。” 方槿言沉默了一下,“这一次,我和楚连玉算是真正的结成仇了,她们二人今日这般护我,以楚连玉瑕疵必报的性格,她虽然也会去书院,可少不得会安排人在府中找她们的麻烦。 而且楚连玉向来视府中下人的命如草芥,我就怕我不在府中的时候,她二人有个万一……” 赵天敏一听就知道方槿言的意思,她微抬下巴,“那有何难,你去书院的时候就让她们呆在我的别庄,那里虽然偏僻了些,但好在安静,平日里跟着做点事,还能跟着那里的管事嬷嬷学点本事,以后说不得就可以直接给你当管事了。” 方槿言脸上一喜,“我就知道慧敏姐姐最好了。” 她拉了拉一旁早就呆住的夏蝉和海棠,“还不快谢谢县主。” 夏蝉和海棠连忙跪在地上,“谢谢县主大恩大德,奴婢一定会在那里好好做事,绝不偷懒的。” 齐雪吟不满的撅着嘴,“就慧敏姐姐好,我就不好了?我也可以给她们找安身之处啊!不过,我承认,慧敏姐姐的安排再好不过了。” 方槿言伸手捏了捏齐雪吟的小脸,“你也好,你们对槿言的好,槿言都记在心里了。” 赵天敏终于笑道:“好了好了,我们先出去吧,我刚才已经让丫鬟去通知哥哥他们了,想来他们还在到处找人呢!” 话音刚落,就看到对面匆匆走来几个翩翩少年。 魏如风快步走上前,“槿言,你没事吧?” 方槿言看到他紧张的神色,微微一笑,“还好敏姐姐和雪吟来得及时,我没事。” 魏如风突然想起什么,又道:“不是说你中毒了吗?” 赵天敏等人也想起这件事,刚才看到方槿言没事一般都忘了还有这一茬。 方槿言抿唇笑了笑,“我没喝那果汁。” 齐雪吟楞了一下,“原来是下到果汁里的,可我们都没事,看来他们是早有预谋的,只针对你一人,但是,我分明看见你喝了好几口的呀!” 方槿言拿出袖中已被染成紫红色的绣帕,齐雪吟惊道: “你是早就发现不对了?可你怎么发现的?” 方槿言:“当时发现那位要果汁的小姐看我的眼神不对,还有那个丫鬟走到我面前故意碰倒了我的杯子,举止异常,以防万一,我就没敢喝。” 齐雪吟诧异道:“可你为何还要假装喝了的样子,如果不喝,她们也不敢强迫你喝啊!” 方槿言作皱眉寻思的样子,“嗯~如果不喝那果汁,她们定然也会找其他的办法,比如不小心将果汁洒在我身上,那我就必须去换衣裳,岂不是更麻烦,还不如看看她们究竟想要做什么,有了准备总比事发突然的好。” 齐雪吟恍然:“也是,还好你机灵,我们竟然都没有察觉,那这上面究竟是什么毒啊!这楚连玉和白灵也太不把人命当回事了。” ------题外话------ 各位小伙伴,我8号就要pk了,好紧张,大家预祝我pk成功吧!谢谢了,么么哒! 第五十七章 杖责 魏如风几人来的时候,也正巧遇上了赵天敏让人请来的大夫,大夫接过方槿言手中的绣帕,仔细的检查了一下,让人找了一个小碗,在湖边舀了点水,把绣帕放进碗中,又仔细的看了看水中的变化,用银针放入碗中试了试。 他叹息道:“这水中并无毒,可是却含了浓度极高的‘腹中乐’,也就是学名为‘巴香’的泻药,此药只需一克,就可以让一匹马腹泻一两日,服药一刻便可发作,可按照这碗中的成分,大概三克不止,如果这位小姐当时饮完杯中的果汁,根本等不到一刻就会腹缴难忍,可想而知,如今安有命在?” 魏如风和楚连锦心中忍不住一沉,幸好方槿言谨慎,发现了事情不对,否则喝下那杯果汁,就算医术再高明,如果没有解药,或是有解药却服用不及时,那后果都不堪设想。 赵天琪和赵天敏等人也觉得楚连玉和白灵既然做出这样歹毒的事情,早就不只是想要让方槿言丢丑那么简单了,更何况听夏蝉说,她们当时想要那般对待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头,若真的被人看见衣衫不整又落在水中的两个姑娘,她们以后还怎么见人? 傅庭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就站在一旁眉头紧锁,那日在裕华酒楼时,他还觉得方槿言不该那般反击,虽然楚连玉说的话难听,可毕竟她还要在侯府求生,有些事情能忍则忍了,可现在才知道,他大错特错了,小小年纪就能这般歹毒,若是继续纵容,恐怕侯府的天都会给她捅破了。 幸而方槿言没事,否则即便出手的是楚连玉,可傅府也有失察的过失。 赵天敏这时候一看到傅庭,却是脸色难看,她大步走过去。 “傅公子,虽说今日的主谋不是你傅家人,可傅家也是帮凶,你是不是该给个说法?” 傅庭一愣,“傅庭不知县主何意?” 齐清麟也诧异的看向自家妹妹,齐雪吟靠近哥哥,把发生的事情都仔细的说了一遍。 赵天敏冷哼一声,“今日给我们准备果汁和故意打翻槿言杯子的人,是你傅府的丫鬟,我们原本打算陪同槿言一同过来的时候,是傅倾城的突然出现,我们才留了下来,也是她指派的丫鬟将槿言带到这最远最偏僻的地方。” 傅庭心中一沉,反应过来后立刻回道:“倾城不会做这样的事,她和槿言妹妹并无嫌隙,她也没有理由这么做啊。” 赵天敏低头想了想,也觉得她虽然不怎么喜欢傅倾城,可她似乎确实没有必要这么做,更何况今日是她的生辰,又是在傅府,她这么做对她并不好处。 傅庭看赵天敏的反应,顿时松了口气,虽然他觉得自家妹妹不会参与其中,但若是别人硬要怀疑,他也不能强迫不是。 “槿言妹妹放心,那下药的丫鬟如果真是我府中的,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傅庭对身后的下人交代道:“去找到那两个丫鬟带过来,还有,让二小姐也来一趟。” 这边,方槿言让大夫看了一下海棠身上的伤,大夫拿了一瓶专治淤伤的药膏,吩咐夏蝉待会儿就给她涂抹上,否则第二日不仅会红肿发炎,也更痛。 至于那些脸上被指甲抓伤的地方,则是当场就用干净的水擦洗后就涂上了药水。 夏蝉两只手因为用力过度,现在还没有恢复力气,赵天敏就让自己的丫鬟帮她把凌乱的头发重新梳洗了一番,等她们弄完以后,傅倾城和那两个丫鬟也被带了过来。 傅倾城的脚步很急,当看到方槿言身边的丫鬟一个脸上全是伤,就算收拾整齐了,还是可以猜到之前的狼狈,另一个则是无力的坐在一旁动都不想动一下。 她紧张的走过去拉住方槿言的小手,仔细的看了看,“槿言妹妹,这是怎么回事,我刚才听到哥哥派去的人说你出事了,你这是怎么了?” 众人看着傅倾城脸上的关心不作假,之前心中本就不多的怀疑顿时又少了几分。 傅庭看到妹妹的表情,也放下心来,他看了一眼她身后的两个丫鬟,冷声道: “你们哪个是给方小姐倒果汁的,哪个是给她带路的?” 傅倾城惊讶的看着自家兄长,“这是怎么回事?” 傅庭把事情跟她说了以后,她似不可置信,被吓住的模样,厉声对两人喝道。 “你们把事情说清楚。” 其中带路的丫鬟立马为自己解释道:“小姐,奴婢只是按照您的吩咐为方小姐带路,因为今日人多,那些离得近的地方都有人,奴婢才带方小姐到这边来的。 奴婢当时也和方小姐解释过的,奴婢惦记着还有差事没有完成,有问过方小姐身边的海棠姑娘,她说记得回去的路,奴婢这才提前走了,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事,奴婢真的不知道啊!” 傅倾城用询问的眼神看向方槿言,方槿言目光如炬的看了傅倾城一眼,才面无表情的点头表示确认。 傅倾城被方槿言看得微微一愣,故作镇定。 而另一个丫鬟则双手紧张的抓着袖角,白着脸不敢抬头,一看就是做贼心虚的样子。 傅庭冷声低吼道:“说,谁指使你的?” 丫鬟吓得身子一抖,突然‘咚’的一声跪在地上,“奴婢只是一时鬼迷心窍,那侯府楚小姐给了奴婢一根金簪,说是只需要将那药粉下在方小姐的杯中,还说那药只是会让方小姐腹泻,不会有其他副作用,奴婢才敢的,求求少爷和小姐绕了奴婢,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傅庭冷下眉眼,“你既然为了一点金银就敢吃里扒外帮着外人在府里行恶事,置我傅府名声不顾,就该想到事发后自己该承担什么后果。” 傅倾城似不忍的闭了闭眼睛,眼眶微红,她转身对方槿言道:“槿言妹妹,既然是这丫鬟犯下的事,我就将她交给你处置,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傅府都不干涉,只愿妹妹原谅姐姐的失察之罪。” 其他人都没有说话,现在有权说话的,也只有方槿言了。 ------题外话------ 明天就要pk了,额,我不紧张,我不紧张,我不紧张…… 第五十八章 狐狸 方槿言淡淡的扫过在场所有人的神情。 傅倾城满脸的诚恳,傅庭脸上带着羞愧,而赵天敏和齐雪吟几人都是鄙夷的看着那地上跪着的丫鬟,似乎等着她快些做决定。 她看到魏如风不管她做什么都支持的神情,最后才看向那边那个从一来就没有开过口的少年,他黑亮的眼眸也正沉静的看向她,她突然浅浅一笑。 “今日是傅姐姐的生辰,槿言大概也是沾了好运没有出事,既然这丫鬟是傅府的人,当然还是交给傅家人做主比较好,不管结果如何,槿言也绝无怨言。” 赵天敏忍不住又瞪了一眼方槿言,都这时候了还在大发善心。 可是,赵天琪几人却暗赞方槿言这个决定很明智,如果人真的交给了方槿言,做得狠了,即便傅家人不说什么,可也会觉得方槿言心狠手辣,如果轻拿轻放了,又会有人觉得方槿言果然是从小地方来的,没有魄力。 如今交回给傅家人处置才是最好不过的,如果处理得轻了,傅家也会怕别人闲话说欠方槿言一个公正,处理得重了既有诚意,也不会有人把事情扯到方槿言身上。 傅庭这一次没有犹豫,方槿言把人交还给他们傅家人处理,也算是给了他们面子,他先谢过方槿言,才沉声道: “既然贪财,那就先没收她所有的钱财,打二十大板后如果还活着,就直接发卖,傅家永不录用,还有,将那根金簪还给楚家大小姐,她的手伸得也未免太长了,这件事,如果连锦觉得合适,我会写信如实告知侯夫人的。” 楚连锦袖中的手指微微一绻,点头表示赞同。 虽然明知就算把事情告知了侯府,楚连玉也不会怎么样,可他也要把这些事一样一样的帮他们记着。 上次在浣纱溪台的人他已经查出来了,和他猜的一样,也是薛家在背后搞的鬼,他不喜欢和女人计较,却不说明不管什么事他都不会计较。 她们母女二人做的恶事简直罄竹难书,但不管她们还有什么毒计,他都接着,总有一日,他会让她们做过的事付出代价的。 …… 傍晚,所有宾客都离开了,傅庭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对傅倾城问道: “今日之事,当真与你无关?” 傅倾城面色一变,眼眶发红,“哥哥也怀疑我吗?可我为什么要对付方槿言,我是什么人哥哥还不知道吗?” 傅庭一看妹妹的神情,便不想再问,只安慰道:“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今日之事可大可小,我也是怕你被蒙在鼓中做错事而不自知。 好了,今日之事也当是个警示,那丫鬟毕竟是从你院子出来的,日后,院中的人还是要多注意一些,像这种见钱眼开的奴才,早日发现也好早点打发了,免得带累了主子。 今日是连锦和槿言妹妹都没有太计较,也是槿言妹妹没有真的出事,否则,不止是连锦和如风,就是世子和县主他们都会替槿言妹妹做这个主,恐怕哥哥日后在他们面前也很难做人。” 傅倾城不满道,“哥哥一口一个槿言妹妹,似乎也挺喜欢她的?你才见过她几次? 再说,方槿言对他们的影响有这么大吗?你看这次,就算他们明明知道是楚连玉和白灵做的,可最后不也没拿她们怎么办吗? 你和世子他们认识这么多年的感情,难道还比不上方槿言?她才来多久?她又是什么身份?” 傅庭脸色微变,“你讨厌槿言妹妹?为什么?” 傅倾城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咬了咬唇,倔强道:“我没有讨厌她,只是,也谈不上喜欢,她在书院爱出风头,本就没几个人喜欢她。” 傅庭叹了口气,“我和她接触不多,对女孩子的心思也不太了解,可是,我身边的这几个和她接触过的人都挺喜欢她的,就说性格难缠的慧敏县主和调皮的雪吟也爱和她玩,一心护着她,这就说明她有可取之处。 还有上次她不怕危险跳水救人,更说明她心地善良。 哥哥不是要求你也喜欢她,只是不希望你和楚连玉那样的女子一般,做事任性妄为,不计较后果。 你和她们不一样,你自小就比很多女子优秀,你在大家的眼中是个长得漂亮,多才多艺,温婉端庄的千金大小姐,所以你只需要继续好好的,将来定有一个锦绣前程,千万不要做一些让自己后悔的事,毁了自己。 今日的事,我不会再问你,你也不必再对我解释什么,我只希望,像这样的事,今后不要再发生了,记住哥哥的话。” …… 回王府的路上,赵天琪一路都在听妹妹抱怨,可他也是真的好奇那么多人对付槿言,她居然还能全身而退,是太过机灵了,还是真的运气太好了? “那傅倾城不像是个好东西,只可惜没抓住她的把柄,你说,槿言是不是傻?要是我,既然有人撑场,我当场就会让人当着楚连玉他们的面,将那几个丫鬟打杀了,不杀鸡儆猴,以后那些人不得更肆无忌惮了?” 赵天琪慵懒的靠在身后的棉枕上,“这就是你非得要和我坐一辆马车的理由?” 赵天敏忍不住翻了白眼,“要不是槿言和雪吟都回去了,我用得着找你说吗?” 赵天琪笑了笑,“你说她傻,我却觉得她比你聪明呢!” 说着,他又赶紧在妹妹还没发脾气前解释道:“正如你所说,她如果真的傻的话,会发现有人对她不利吗?那么多人攻击她,她身上却没有一点伤,反倒是对方的丫鬟被伤得没有一个还是好模好样的。 最后,傅倾城把惩罚人的问题交给她,她不管罚轻罚重,结果都会给自己带来不利,所以她干脆的推了出去,如今啊,傅庭还得记着她一个人情,估计对她印象也更好了。 她既不是你,没你这样的身份,自然不可能如你这般可随心所欲,四两拨千斤才是最好的办法。” 赵天敏一愣,她想了又想,恍然道:“那依你所言,槿言是只小狐狸啊!哈,那楚连玉和白灵几人什么都没捞着,反而面子里子丢了一大把,真是自作自受,不过,恐怕她们现在更恨槿言了,也难怪她要把丫鬟交给我。” 赵天琪这才知道方槿言还把自己的丫鬟拜托给了自家妹妹,他轻笑道:“确定是小狐狸不假,不过也是一只善良的小狐狸。 其实,就算她再聪明,今日的事也不得不说亏得你赶到得及时,否则,她恐怕真要吃大亏,所以啊,还是你厉害。” 赵天敏得意道:“所以说,身份和权利才是真的好东西啊!” 赵天琪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不过他没有野心,只要那些站在权力巅峰的人不要把他们一家拉进漩涡,他对自己的身份已经很满足了。 ------题外话------ pkpkpk嚯嚯,自己给自己打气,加油! 第五十九章 礼物 齐清麟和齐雪吟在回家的途中也在说起这件事。 齐雪吟小脸皱着,“哥哥,你也觉得傅姐姐没有参与其中吗?” 齐清麟挑眉,“为何这么说?” 齐雪吟苦恼的噘着嘴,“原本我和慧敏姐姐要陪槿言一起出去的,正好这时候傅姐姐来了,我知道,有可能就是这么巧合,可就在之前,她也让人安排我和慧敏姐姐到主桌,这样的话,就刚好留下槿言一个人,只是我们没去。” 齐清麟想了一下,回道:“以你和县主的身份,被安排到主桌很合理,只是在明知你们三人的关系还要单独留下槿言妹妹,确实有些不妥,但也不能说明这件事她知道。” 齐雪吟还是愁眉苦脸的样子,“哎,是不能说明什么,就像之前,我也一点都没有怀疑过傅姐姐,可是,我现在就是有种感觉,觉得傅姐姐不喜欢槿言,而且,我也知道傅姐姐喜欢楚哥哥。” 齐清麟呵笑一声,“是,就你什么都知道。” 齐雪吟不满的哼一声,“瞎子都能看出来好吗?在书院的时候,我们每次和槿言一起不管是吃饭,走路,还是聊天,傅姐姐什么话题都能扯到楚哥哥,她就想从槿言那里知道关于楚哥哥的一切,只是,槿言不喜欢在外人面前谈起楚哥哥。” 齐清麟楞道:“不喜欢?你是说槿言妹妹不喜欢连锦?哎呀,终于有个眼光独到的小姑娘了。” 齐雪吟忍不住翻了白眼,“我的意思是,槿言知道楚哥哥不喜欢被别人知道自己的事,所以她才不喜欢说。” 齐清麟摸着下巴,“是槿言妹妹自己说的?” 齐雪吟“嗨”了一声,“当然不是,是我感觉出来的。你说,是不是因为这个,所以傅姐姐才不喜欢槿言啊!” 齐清麟看着天真的妹妹,无奈的叹气,“既然你都说了傅倾城喜欢连锦,可槿言妹妹和连锦又走得极近,你说傅倾城会喜欢槿言妹妹吗?” 齐雪吟这次反应极快,“可槿言是楚哥哥的妹妹啊!” 齐清麟忍不住用手指戳了戳妹妹的脑门,“是表兄妹,而不是亲兄妹,表兄妹成亲的还少吗?” 齐雪吟终于恍然大悟,“噢,所以说,傅姐姐是在嫉妒槿言和楚哥哥能走的那么近,不仅如此,槿言除了长得没有傅姐姐漂亮以外,才学可是都快赶上白羽了呢!傅姐姐是把她当对手了呀!” 她好奇心大发,“哥哥,那你说,槿言以后真的会嫁给楚哥哥吗?” 齐清麟低头想了想,叹道:“别说我不知道他们二人对彼此是什么感情,就说槿言妹妹的家世,侯府就不可能让她嫁给连锦,或许纳妾是有可能的,当然,两家是否有这个打算我们都不知道,你可别乱说。” 齐雪吟紧紧的锁着眉头,“不可能,给人做妾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我之前就听说过,方家人就没有当妾的先例,以槿言的性子也绝不可能给人当妾的。” 齐清麟摊了摊手,“所以咯,他们两个是不可能在一起的,除非槿言妹妹能够放下作为方家人的傲骨。” 齐雪吟苦恼的撑着下巴,“我希望槿言不要喜欢楚哥哥,这样,有侯府这个靠山,她以后凭借自己的才学,还有机会嫁个身份不那么高又能尊重她的人。” …… 楚连锦和魏如风回了景园,方槿言带着夏蝉和海棠也回了翡翠阁,今夜,翡翠阁的主仆三人很早就熄灯休息了,毕竟今日确实是折腾够了。 只是,夜色中,一道纤细的黑影如鬼魅一般,快速的越过房顶,飞到了景园。 十二看着黑暗中的人影,挑眉点头,又重新隐回暗处。 门外传来几声很轻的叩门声,房内的人清冷道: “进来。” 很快,一道身影快速的闪进门内,轻轻的合上门。 “少主。” 楚连锦淡淡的看了一眼旁边的椅子,“坐着说话”。 方槿言微微一愣,便也听话的坐到楚连锦的对面。 “不知少主有何事让槿言去做?” 回府的时候,楚连锦对她说过,让她回翡翠阁后再去一趟景园。 “今日,你是否受伤?” 方槿言微楞,然后老实答道:“没有,属下虽然没有暴露功夫,却也没有让自己吃亏。” 楚连锦眼角划过一丝浅浅的笑意,很快隐去。 “女子之间的矛盾,我不方便插手,可是,只要你能做到不让人找出把柄,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必顾忌我。” 方槿言突然抬眼定定的看着楚连锦,有些诧异的眨了眨眼。 楚连锦轻咳一声,转移了话题,“上次我见你的琵琶有些旧了,便让元歌去寻了一把新的,你拿回去试试看合不合适。 嗯,好了,我也没有其他事,你就回去早些休息吧!” 方槿言反应有些迟缓的看了一眼楚连锦,他让她来,就是告诉她这些话? 见楚连锦已经拾起书桌上的书,她才眨了眨眼走到桌前,拿起桌上被套在绣着金银两丝木槿花样式的黑色棉套里的琵琶,沉默了一瞬,然后恭敬的向楚连锦道谢后,才转身如来时那般,悄无声息的回了翡翠阁。 回到翡翠阁的方槿言,快速的换掉夜行衣,小心翼翼的拿出黑套中棕红色、还散发着木香味的、精致古朴的琵琶,以及十个金色的护指,她白嫩的手指无声的抚着上面的琴弦,心中久久无法平静。 鬼使当年给她的琵琶因为对他有极其特殊的意义,所以当她学会怎么弹奏之后,就还给了他,这一世也一样,而她现在用的琵琶,还是后来鬼使让人从外面帮她买回去的。 她原本就会弹奏琵琶,可为了一切都有源头,所以还是重新接触了它。 可当她再次学起琵琶时,不知是不是因为心境不一样的原因,每当弹奏的时候,她都有种随心所欲的畅快之感,就像是灵魂和琴音达到了一种契合,有种超脱于自然之上的奇妙现象,她不确定这种感觉是只有她自己才能发现,还是听到琴音的人也能感受到。 方槿言长长的舒了口气,感觉心中有一片暖阳。 将金色护指从手指上一个个取掉放回袋子里,她看着自己的手指有些出神。 在确定以新身份到侯府以后,她就被师傅要求用药水软化手茧,每日在手上涂抹药膏,如今的手指和掌心,早就没有当初练武握剑留下的厚茧,变得白嫩滑腻。 她抱着琵琶静静的躺在床上,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上扬,眼里全是笑意,这是她今世收到的,第一份来自他送的礼物。 …… ------题外话------ 推荐朋友的一本女强古言,3月11号2p 皇后祸巫蛊,东宫废储君。 为求真相,洗刷冤屈,废太子慕容竞偷偷逃出冷宫,被东方宁玉救下。 前半辈子的东方宁玉,父亲是江湖第一楼摘星阁的阁主,母亲曾是名动江湖的苗疆第一美人。虽非官宦千金,却也是掌上明珠。可惜,一手好牌硬生生的被她自己打成了烂牌。只因为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从此,一子错,满盘皆落索。 她帮着他东山再起,卷土重来。 有相士为她批命:前生贵不可言,后生红颜祸水。 他对她许下誓言,来日他若登基为皇,她定为后。 可直到慕容竞真的登基为皇,东方宁玉等来的,是铁笼关押,武艺被废…… 第六十章 还击 傅庭送到侯府的信,当日就已经交到了侯夫人安泰琴的手中,正如楚连锦预计的那般,侯夫人只是装模作样的将楚连玉训斥了一番,然后让她当着送信的人,对方槿言说了句“对不起”,再然后,呵~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而三日后,在书院的楚连玉和白灵二人夜间突然发热,全身起红疹,第二日纷纷被送回家中,请了大夫一看,结果被确诊为传染的热病,一时间两府人心惶惶。 按照大夫的要求,两人都被禁在各自房中不得随意进出,不仅得配合大夫说的不得沾荤,只能吃素食,还得忍着身上的瘙痒,不得用手去抓挠,否则一旦抓破了就会破相。 那种恨不得抓肉挠骨的瘙痒折磨得她们睡不着觉,吃不好饭,两人为了这件事不知道哭了多少次,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在身上留下了不少伤痕。 为了杜绝传染,白楚两家在书院的人都被留了下来,说是以免他们回府后被传染,再将病带入书院。 齐清麟和赵天琪见楚连锦他们被留在书院,也跟着凑热闹,加上赵天敏和齐雪吟,一群人趁此机会,放假的时候偶尔探讨一下学问,逛一下后山,顺便看花,赏景,对诗,作画,过得好不惬意。 白羽远远看着山中一行人的背影,眼中划过羡慕的神色,她身边站着几名少女,也是一脸的向往,那群人中可没谁是简单的。 又过了几日,那整日跟着楚连玉和白灵恃强凌弱,也就是当日在傅家跟着楚连玉对付方槿言的那三名少女,在放假出去游玩的时候,在山中不知遇上了什么东西,第二日便昏迷不醒,大夫却说她们身体上并无任何不妥,可待晚上人醒来以后,就产生了幻觉,疯了一般总是哇哇大叫有鬼。 家中人没有办法,猜测她们估计在山中遇上了不干净的东西,最后还是三家轮番请了几个和尚到家中念了几日的经,才慢慢好了起来。 和尚临走时说:“平日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施主只要平日多做善事,自然有正气护体,鬼魅无法近身。” 可从此以后,这三人都极怕夜间出门,那种幻视幻听的感觉实在折磨人,恐怕短时间以内,她们都会带着这种阴影生活下去了。 两日后,那名在傅倾城生辰之际让丫鬟送果汁给方槿言的小姐,在家中吃错了东西,腹泻两日,整个人都虚脱得走不动路,第三日才恢复过来,这个算是受罪最轻的了。 魏如风得知消息后笑看着方槿言,“难怪世人都说,莫轻易得罪大夫,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哈哈哈……” 楚连锦静静的喝了一口花茶,最近对这花茶的味道越发习惯了,方槿言则蹙眉捏着一颗黑棋盯着棋盘,突然无奈一笑。 “我输了”。 魏如风上前看了几眼,“连秦院长都自叹不如这妖孽,你能和他下那么久,已经很不错了,行了,你们也下得够久了,接下来的时间,槿言该陪我过几招了吧!” 楚连锦看着竹林中自信飞扬的少女和笑容灿烂的少年,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一抹笑意。 …… 楚连玉和白灵重新回到书院,已经是两个月后的事了。 她们没在书院的两个月,方槿言觉得甲班都安静了不少,自己也能静下心来沉淀沉淀。 可是,当她看到进门的少女那带着挑衅、对她的厌恶与日俱增的眼神时,她知道,这两个月的禁闭对楚连玉而言,实在是起不了任何作用,这难得的祥和日子又暂时告一段落了。 午时课后,方槿言吃过饭便回了房间看新寻来的医书,齐雪吟知道她的生活规律,所以一般午时过后,便很少去打扰她。 方槿言正拿着毛笔勾画一个新鲜内容,却忽然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她目光微凝,将手中的医书放入抽屉,便听到窗棂上传来异常的声响。 她站起身,朝四周看去,只见那打开的窗沿冒出了两条细长的影子,而窗棂的上面,还有东西在不断的掉下来。 那密密麻麻的、五颜六色的爬行生物,正被屋中那奇怪的味道吸引,纷纷从外面爬了进来。 方槿言虽然不惧蛇蝎,却不代表她喜欢这么多陌生的生物打扰她的安宁。 门外,楚连玉和白灵站在远处,看着两个学生打扮的丫鬟将一个大黑袋子里的东西,纷纷从方槿言那处的房檐上倒了下去,即便两人相隔甚远,却还是被那些不断蠕动的东西弄得头皮发麻。 楚连玉忍住浑身的不适感,朝那踩在房檐处的丫鬟招了招手。 两名会武功的丫鬟收起放空的黑色袋子,便起身轻轻跃下,回到楚连玉身边。 白灵忍不住搓了搓手臂上生起的鸡皮疙瘩,“那些东西确定都没毒?” 楚连玉冷哼一声,“我倒不想在书院弄出人命,但也要看她有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看着白灵微楞的眼神,楚连玉轻笑,“我不过是让人在一群拔了牙的毒蛇里面,掺了一两条没拔牙的,你说,她是不是要靠运气啊?” 白灵眼神微微有些犹豫,楚连玉轻扯了一下她的衣袖,“好了,我们赶紧走吧!否则一会儿被人发现还得耗神找理由。” 白灵点头,转身的时候突然想起什么,“我们这次回来后,我发觉林月他们三个都怪怪的,每次叫他们一起,她们总是找各种借口推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中邪了。” 楚连玉无所谓的哼道:“不就是中邪了吗?你难道没听说她们三个最近总疑神疑鬼的?不过三个墙头草,理会那么多作甚?” 白灵莫名打了个冷颤,“咦,算了,赶紧离开吧!你也是,下次别弄这么恶心的玩意儿,我自己看着都怕。” 楚连玉瘪了瘪嘴,“就是自己都觉得恶心可怕的东西,才能整到那小贱婢,我就不信她这次还能躲得过。” 林月三人是真的一次就被教乖了,自从听到和尚的话后,想着平日跟着楚连玉和白灵没做几件好事,三个同病相怜的人便决定暂时避着那两人。 房间里,方槿言从容地打开抽屉,只见那里有一个方形的米白色药笼,看着里面颜色不一的小瓷瓶,她白嫩的手指从上面一一划过,最后挑出两个绿色的瓶子。 当她一打开其中一瓶的瓶盖,空气中便快速蔓延着一股些微刺鼻的味道,那些还在努力爬进来的蛇蝎顿时停止了动作,甚至慢慢的,有往后退的趋势,似乎想尽量远离方槿言。 方槿言拿着瓶子缓缓向前移动脚步,喉间发出低低的共鸣声,它们便不断的往后退,然后便出现了一个奇异的画面。 一群像是被训练的蛇群和毒蝎,正以它们爬进来的速度,快速的,从窗户又爬了出去。 ------题外话------ 今天继续pk,喜欢文文的小可爱们,每天记得来翻书啊,点评有奖哦! 第六十一章 边南 方槿言环顾了一下房间,确定屋中再也没有这些东西后,便打开窗棂,轻轻的跳了出去,并回身合上窗棂,在上面撒下药粉,然后以她鬼魅般的身手,在女子宿舍的每一个房间的窗棂下,都滴上了一些药水,当然,除了楚连玉和白灵的房间以外。 这一夜,整个书院被一阵刺耳的尖叫声弄得人仰马翻,一时间人心惶惶,接下来的好长一段时日,大家在回宿舍的时候,仍然心有余悸。 而那两个始作俑者当日被吓得花容失色,衣衫不整的跑出宿舍的样子,实在有损形象。 尽管两人一致栽赃方槿言是罪魁祸首,但后来还是被书院查出,那些东西就是她二人让人带进去的,于是,女学的学员们都对两人避如蛇蝎。 书院里的人多的是身份不简单的,而这般行为恶劣的,书院必须做出相应的决判。 正好两人在书院的时日也已快满三年,书院便干脆为两人办了结业手续,也算是完成了学业。 但这般丢脸的事,楚连玉和白灵每度想想,都觉得心中火气上涌,脸上更是火辣一片,而对方槿言的恨意也就越发浓烈了。 方槿言抱着一本泛黄的旧书坐在树下,微闭着双眼感受着阳光和微风的轻抚,嘴角微微上扬。 少了这两根搅屎棍,她觉得整个书院的空气都变得清新了许多。 …… 时光飞逝,岁月如梭,山中的梨树已隐隐冒出白色的花苞。 转眼,方槿言已经来了书院两年的时日,在此期间,不少人都先后结束了三年的学业离开书院,而她也从甲班的第十二名,变成了第一名。 这一日,她回到房间不久,就听到屋顶传来很轻微的、有节奏的异响,她脸色一变,便迅速起身将窗户打开。 顿时,一道黑色的身影瞬间闪进房间。 十二刚进屋站定,就对她说道:“速去长春园。” 方槿言以为是楚连锦出了什么事,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成夜行衣,就和十二一起飞身离开。 可到了之后,才看到那里并无旁人,楚连锦和魏如风也是好好的坐在房间里。 她面露疑色,等着楚连锦为她解惑。 楚连锦绻了绻指尖,魏如风迅速道:“侯爷在边南出事了。” 方槿言面色一惊,这时候才听楚连锦说道:“祖父如今被人下毒,昏迷不醒,军中御医也束手无策,而当年害死李将军的奸细还没找出来。” 他缓缓起身,看向方槿言。 “祖父离开的这两年,我一直有和他通信,那里的情况我基本上已经了解,我想了很久,便写了一些计策和应对措施,虽不知是否有用,却需要尽快送到边南。 我让你来,是想让你和十二一同前去边南,一来,以你的医术,或许可以救治祖父,二来,你二人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他叹息一声,“我却不能离开,我的一举一动都会有人关注,祖父中毒一事尚未传开,否则不仅影响军中士气,还可能让敌人有机可趁。” 方槿言刚听完后,心中便忍不住有些慌乱,从她离开死亡谷后,很多事情都和前世不一样了,而有的相同的事情却又提前了。 就像傅庭是与冯家大小姐冯若瑄成的亲,齐王之子赵天宇狩猎被暗杀,这些事情虽然发生的时间不同,可结果都和前世一样。 然而,这一次去边南的人,前世并不是自己,而是十二师兄,而且事情也不该这时候发生。 那么,离楚连玉陷害他的日子还有多久呢? 这些日子,她总是在回忆,可事情发生的时间顺序早就已经乱了,她根本无法利用前世的记忆提前做安排。 好在,她终于记起在那件事发生之前还曾发生过一件事,就是魏如风兄长帮楚连锦管理的酒楼出了食物中毒死亡事件,魏如风去查这件事情的时候被人暗算,身受重伤。 大概隔了没有多久,冲桦寺活佛现身的消息便传遍青云国,安泰琴以为侯爷祈福为由,让侯府上下一起去冲桦寺颂佛抄经三日,但魏如风因受伤便没能去。 这两件事是相连的,顺序应该也是连在一起的。 冲桦寺后山风景秀丽,尤其那一片梨树在春季的时候盛开,雪白的梨花漫天落下,纯洁无暇,如今是三月初,正是梨花盛开的季节,而那件事就发生在这个时节。 这一世,因为她会医术,所以才会有幸换了个身份,如今,也是因为医术,所以去边南的人从十二师兄变成了她。 可不得不承认,她去最合适,当年就是因为师傅年迈,日夜兼程赶过去,险些丢了半条命,这一次,只能她去。 想到这里,她坚决道:“属下一人去便可,十二师兄就留在您身边,属下现在就下去收拾一下行礼,连夜出发。” 楚连锦眉头微蹙,“不行,你二人必须同去,我这里还有如风,就是元歌和元潼也已经完全独立。” 方槿言捏了捏掌心,“少主莫不是忘了半年前发生的暗杀事件?您的身体大好,那些人又怎么可能会在侯爷和世子回来前放过您?” 两年的时间过去,楚连锦已经调养得几乎和常人一样,可这两年期间,他们也遇到过大大小小的暗害,好在她带着前世记忆,大多数都被提前化解了,就是一些突发事件也因为他们几人协作被一一解决。 “元歌元潼虽然会些拳脚功夫,可若遇上真正的对手,根本难以抵挡,如风哥哥再怎么厉害,亦是双拳难敌四手,就是老虎还有打瞌睡的时候,谁能保证不会出意外? 您放心,属下虽然出来了两年,可对自身的本事从来没有懈怠,再者,属下年纪小,行走起来更不会让人堤防。” 十二也从暗中走了出来,“少主,您不用太担心,就是属下也不是十九的对手,可若我们都走了,少主出了什么事,我们都活不成,毕竟我们当初接到的命令,就是保护少主的安危。” 魏如风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他既不放心方槿言一个人去危险重重的边南,却又觉得他们说得有道理,楚连锦身边不能一个暗卫都没有,不是他没有保护小锦的能力,而是他不能白日黑夜都能守着他,毕竟一个人的精力有限。 随着小锦的身体好转,尤其近一年发生在他们身边的事不少,他不能因为担心槿言,而忽视小锦的安危,所以,他只能保持沉默。 ------题外话------ 今天12点pk要换榜了,也是等待被宣判的时候,紧张 第六十二章 归期 楚连锦一直没有松口,直到最后,还是方槿言打破了僵局,“若少主还是坚持让十二师兄和属下离开,那属下就抗命哪里也不去,就守着您。” 楚连锦心间一跳,五指微微握紧,闭了闭眼,终于还是道:“好,那就你去吧。” 方槿言神情一松,迅速站起身,“是,属下今夜就启程,至于书院这边……” 楚连锦面无表情道:“表妹晋州老家有事,我明日清晨便替她请长假让人送她回家。” 方槿言放心道:“属下明白了。” 魏如风连忙开口道:“注意安全,早些回来。” 方槿言点点头,转身对黑暗中的十二轻声嘱咐: “十九不在,还请师兄一定守护好少主,十九……”方槿言停顿一下,没有把话说完,叹息一声,然后上前拿起桌上厚厚的信纸,没敢再看楚连锦一眼,转身便轻轻一跃飞向屋顶。 临行之际,方槿言拉着十二,“师兄,我这一去不知道事情会不会有什么变化,也不能确定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所以,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十二听了方槿言的话后,呆愣在原地,“你,你如何知道要发生这些事?” 方槿言面色严肃沉静,“师兄只需要记住,如果真的发生了我说的事情,你一定要第一时间给我写信,用最快的速度告诉我,不管我身在哪里,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会赶回来。 切记,如果真的要去冲桦寺,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你都不能离开少主身边,尤其,在冲桦寺期间,任何人以任何名义让少主离开寺庙,你都要阻止。” 十二觉得诧异,“你为何不直接和少主说清楚?” 方槿言楞了一下,“我,我也不能确定,不过是以防万一,虽是如此,你也一定不要放松警惕,这些事你就先不要和少主说了,毕竟事情还没发生,说了反而让他们心里不安。” 她不能说,是的,她不能和楚连锦说这件事,就像冥冥中有人告诉过她,如果她跟他说了真相,这一切都会消失,不过是一片浮云。 十二疑惑的看着方槿言,可看着方槿言纯粹又为难的神色,他突然不想再问了。 他在少主身边呆了两年,眼看着每一次少主能够安全度过难关,十九都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她比他们所有人付出的都多,她虽然年纪小,却真的是用生命在保护少主,若不是她,可以说少主都死了不下于五次了,少主虽然才智过人,可当敌人直接以粗暴的武力和下贱的招式来对付他时,就算他有再高的智慧又能如何呢? 不管十九的这些要求如何怪异,但只要是为了少主好,他也必须去相信,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如果可以,方槿言当然希望能有什么办法使楚连锦不去冲桦寺,可是,这是全家人为侯爷和侯府求福音,机会难得,不管楚连锦是因为什么原因不去,都会给他们留下以后攻击他的借口。 …… 方槿言就这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京都,因为赵天敏不在书院,而齐雪吟也学满三年毕业回家,所以等赵天敏和齐雪吟知道的时候,方槿言已经离开了两日。 楚连锦坐在院中看着明月,似在黑夜中自言自语道:“以你的脚程,从这里到边南需要几日?” 夜风中轻飘飘的传来一道男声,“七日”。 这一次,楚连锦没再说话。 十三日后,楚连锦终于接到方槿言从边南送回来的信,原来她不过用了六日的时间就到了那边,可以想象她这一路定是日夜兼程,根本没怎么休息。 祖父的毒,她果然能解,如今祖父正在调养中,而自己写过去的计策,李将军也正在实施。 他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嘴角微微上扬,悬挂了多日的心弦终于回归了本来的位置。 接下来的时日,楚连锦再次收到方槿言从边南寄回来的信,祖父的身体在方槿言去边南之前,拖了半月,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身体损害极大,如今不宜长途奔波,便只能暂时留在军营。 方槿言则女扮男装扮成药童,短时间内也无法离开。 一个月后,方槿言正在侯爷的帐中为他把脉看诊时,一个穿着兵服的小兵送来了一封信,而这小兵则是暗五装扮的,也就是说,这封信是通过暗卫营的渠道直接送过来的。 楚腾毅命人将信送进帐中,方槿言立刻接住信封,确定上面没有异常后,才交给坐在一旁喝药的楚腾毅手中。 楚腾毅如今已经不需要卧病在床了,偶尔还能在营帐附近慢慢走走活动筋骨,当日他不仅中毒,还有数道刀伤,修养的日子便延长了许久,这让他烦闷得很。 可他刚一打开信封,就见上面写着“吾弟小严”。 他眼神一愣,看了看身旁眉目清秀的小童,“给你的?” 方槿言瞬间坐直身子,接过信纸,信是十二师兄寄来的,他没有直接将信写明是给她,而是通过侯爷的手,自然也是知道这件事不能瞒着侯爷。 方槿言只见信中内容不多,仅有几行字,“吾弟外出许久,事情可已办妥?家中风雪将至,家人甚是挂念,不知归期几何?” 楚腾毅自然也是看清楚了上面的内容,他面色微沉,“可是京中发生了什么事?” 方槿言当即跪地,“侯爷,这两年来,少主身边发生的事不计其数,属下离开之前就和十二师兄说好,若是少主身边有任何异动都要第一时间通知属下,这封信便是师兄的提醒,可具体的事情属下也不清楚,但如果只是小事,师兄必不会如此。” 她看了一眼楚腾毅,再次沉声道:“侯爷如今只需要按照属下开的药方再调养几日,便可痊愈,可京中如今只有十二师兄,属下实在放心不下。” 楚腾毅虽然人在军中,但楚连锦在京中发生的事情,他虽不能说事无巨细都清楚,但也可以说大多都了解,他当初还觉得云堂让这丫头跟着锦儿太过大胆,可经过那么久的了解,也不得不说云堂看人精准。 如今自己的身体已然恢复大半,难得这孩子对锦儿一片忠心,他哪有不放人的道理。 这丫头照顾了他近一个月,分明相处的时日不多,他却突然理解,莫云那老家伙为何一眼就相中这丫头,聪明,做事踏实稳妥,年纪小小,可莫名的就给人一种安全可靠的感觉。 若不是考虑到锦儿需要像她这样的人在身边,以他惜才的性格,还真舍不得放人。 …… ------题外话------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一尘在第一轮pk中经过大家的努力,成功过了这关,谢谢小可爱们的支持和鼓励!一尘会继续加油努力,等待第二轮风雨的到来,冲鸭! 第六十三章 活佛 京都 魏如风兄长管理的酒楼果然如方槿言所说的那般出事了,有客人在酒楼中因食物中毒不治身亡。 幸好有方槿言的提醒在,十二及时救了魏如风,让他免遭被人重伤的命运。 后来,楚连锦了解事情之后,略施计谋便将陷害酒楼的贼人当场抓获,原来是另一家酒楼老板不满楚连锦名下的酒楼比他的生意兴隆,便利用一个得了绝症的人服下毒药陷害魏如风的兄长。 这间酒楼因为老板犯事后,一夜之间便被府衙封闭,酒楼老板不仅要赔偿对楚连锦酒楼造成的名誉损失费用,还被关进大牢服役三年。 毕竟那服毒的人也是贪慕钱财给妻儿才自愿死的,并不是酒楼老板杀的,所以构不成杀人罪,刑罚自然没有那么重。 但幕后真凶真的是这位酒楼老板吗?楚连锦和魏如风等人都心知肚明,大房和薛家那边最近太过活跃了。 事情发生的十日后,京都突然传言,郊外的冲桦寺有活佛现世,佛光显现了整整三个时辰不散,传言越演越烈,不管是皇家,还是官家、百姓,都想一睹活佛真容,期望得到活佛一赐真言。 活佛的传说自古便有,可这世间能见到活佛的人少之又少,因为活佛赐言只针对那些真正有佛缘的人。 可即便不能见到活佛,但能在活佛出现的地方拜上一拜,或许也能得到佛光的庇佑呢? 于是,活佛现世的消息一经传开,京都人潮涌动,纷纷朝着冲桦寺朝拜而去。 两日后,在书院的楚连锦接到了府中传来的消息,侯府全员出动,一起到冲桦寺诵经三日,为远在边南的侯爷求平安长寿,也为整个侯府上上下下求个安稳富足。 十二在暗中护着楚连锦去冲桦寺的路上,脑海中还在不停的响起那日十九说过的话,心中的怪异感越发的强烈。 酒楼出事,魏如风遇险,少主前往冲桦寺,这些都被十九说准了,这些事情就像是她亲手策划的一般,让他心中打了个激灵。 十九一身的本事已经够妖孽了,难道还真的如妖孽一般能够预见未来发生的事? 太可怕了! 可是,即便他心中此时有无数的疑惑,此刻也不得不全神贯注的保护少主,听十九的意思,似乎这一次的行程会很不平静,但他只需要记住不让少主离开寺庙就好。 侯府的马车一路走出城门,驶向郊外,这已经是活佛现世传言的第三日,路上还有许许多多步行的路人,有衣衫褴褛的乞丐,也有粗布麻衣的平民,更有穿着绫罗绸缎乘着马车的富人。 侯府的马车离山脚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就被迫停了下来,无他,因为前面已经停了不少马车,据说今日还有宫里的贵人前来参佛。 侯夫人让众人都下了马车,大爷楚云薄和大太太薛兰扶着侯夫人,楚连齐和楚连玉紧跟在侧,楚连锦、楚连翘和大房刘姨娘随后,魏如风则站在楚连锦身旁。 寺庙毕竟空间有限,今日又有宫中贵人前来,所以老百姓们都被拦在了山脚下,不过他们也不敢有怨言,只得寻个好一点的位置对着寺庙的方向或跪或坐,有等不及的便先离开了,想着等下次再来,有耐心的,则守在山脚,希望贵人们早些离开,他们就可以上山了。 侯夫人因为前两日就递过了拜帖,今日一来,就得到了寺中人的接待,沙弥很快就带着他们先到了后院的住房,待众人休息片刻,便又重新聚在了佛厅。 当看到一身雍容装扮,严肃高冷的老妇人时,众人这才知道,宫里来的贵人原来是娴太妃,也就是侯夫人的姑母。 跟在娴太妃身边的,是八公主赵天心,赵天心的母亲出身不高,是远在西南小地方的县令之女,当年因为貌美才被选秀入宫,在宫中辗转数载终有幸得到皇上宠幸,奈何后来因为生八公主那日难产,只保住了孩子,自己却香消玉殒了。 娴太妃没有子嗣,便将没了母亲的八公主养在身边,这一养就养了十四年。 众人一番行礼之后,侯夫人便主动上前扶着娴太妃的手,让其他人跟在身后依次跪在佛堂准备聆听僧人诵经。 赵天心一见到楚连玉就高兴得眉开眼笑,可一双妙眼却常常忍不住瞄向长身玉立的楚连齐,偶尔偷看一眼楚连锦,楚连齐察觉到赵天心的注视,忙点头表示见礼。 娴太妃一见,便拂开赵天心的手,“去和玉儿一起吧!你们年轻人在一起好说话。” 她透过人群一眼就看到站在最后面的楚连锦,眼中顿时闪过微光,这孩子不管是长相还是一身的气度都令人眼前一亮,可惜了,终究不是她安家的人。 楚连玉见到赵天心也是一脸的高兴,两人志趣相投,几句话就说得乐不可支,直到僧人准备开始诵经,两人才停止讨论。 楚连锦和魏如风在后面至始至终都像个小透明,别人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只是,魏如风一双凤眼有些警惕的将整个佛厅都观察了一遍,也不时的注意每个人的举动。 听完诵经以后,众人随着小沙弥的带领用了简便的斋饭,才各自回到房中,侯夫人还给所有人安排了作业,就是每日抄写一遍房中的经书,第二日交给她,再由她交给寺中僧人于佛前开光。 第一日,就这么平静的度过了,可这并未让在暗处的十二松口气,十九预言前面的事情都应验了,那么后面的事情说不定什么时候也会发生。 其实方槿言并没有把发生的事情交代得太详细,毕竟她并不想十二把她当成妖怪,只是一再强调,如果魏如风兄长的酒楼出事,就一定要立刻写信给她,魏如风如果为这件事奔波,一定要注意他的安全,如此而已。 所以当这些事情发生的时候,其实十二想了又想,也觉得大概是他不在的时候,方槿言发现了一些什么苗头,他并没有把方槿言真正的当成怪物。 第六十四章 蹊跷 第二日,侯府众人照样听完了诵经,用完斋饭就回了房间,寺庙的住房有限,魏如风便主动要求和楚连锦住一间屋子,反正寺庙为了方便,轻便的床榻也有多余,便多搬了一张床放进房间。 不一会儿,一个小沙弥来到房门外敲门,说是山下有位叫翠竹的女施主有事求见。 楚连锦和魏如风都愣了一下,翠竹姑姑不是在侯府吗?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寺庙是清修之地,男女厢房也是分开两院,如此,翠竹姑姑就不便于到男子厢房这边。 楚连锦看着小沙弥,“你确定那位女施主叫翠竹?和她一起的可有旁人?” 魏如风疑惑的看了一眼楚连锦,“可是有什么不对?” 楚连锦摇头没说话。 小沙弥歪着脑袋,模样单纯可爱,他想了想,“还有一个瘦瘦高高的小童,女施主好像叫他,云歌。” “元歌?” 小沙弥大概没有听清楚,把元歌听成了云歌。 楚连锦眉心微蹙,“元歌是男子,为何不亲自前来,还需要小师傅带路?” 小沙弥恍然道:“元歌?原来是小僧听错了,嗯,这个元歌好像是受伤了,可是小僧说让师傅给他看看,他却说不用。” 楚连锦从小和尚来了以后,就一直认真的观察他说话,如今看来他应该说的是实话,可是,元歌为何会受伤? “那就劳烦小师傅带路吧!” 突然,房中传来一极小的声响,魏如风耳力惊人,笑道: “小师傅还请在门外稍等片刻,外面春寒,我们再去寻件衣服穿上。” 小沙弥了然道:“正该如此,两位请。” 魏如风关上房门,楚连锦就见十二从暗中出来。 十二单膝跪地,“事有蹊跷,还请少主谨慎行事。” 魏如风眼神一凝:“翠竹姑姑和元歌突然上山,定是有什么必须要通报之事,而且元歌还不知如何受了伤,这其中必有隐情,必须去看一看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楚连锦看着十二有些为难的表情,“你可是发现了什么?” 十二想了想,觉得并无不能对人言,十九的本意本就是一心为了少主和魏少爷好。 “并不是属下发现了什么,而是十九说过,如果少主一定要来冲桦寺,那么,中途无论任何人以任何名义让您离开寺庙,都让属下一定拦住,似乎是怕楚大小姐对您不利。” 楚连锦面露不解,魏如风也诧异的问道:“我们来冲桦寺不过第二日,槿言那么快就收到信而且还给你回信了?” 十二沉默了一下,才道:“并不是,实际上,十九在离开书院那日就警示属下,若是有日客松酒楼出事,让属下一定要注意魏少爷的安全,还要即刻写信给她,也再三嘱咐属下,若是少主到冲桦寺,期间无论如何都不能离开寺庙。” 魏如风惊道:“所以那日你才会那么及时的救下我?” 十二点头默认。 魏如风看了一眼低眉深思的楚连锦,疑惑道:“槿言是如何知晓会发生这些事的?” 十二也满脸的困惑,“这个,属下也不知,当日属下还觉得是她太担心少主和魏少爷了,才会过度思虑,还问过她为何不直接和少主说,她却说自己也不太确定事情会不会发生,只是让属下在她离开的日子里一定要时刻警惕,她也会尽快赶回来。 可是如今几件事都被她说准了,属下也觉得不可思议,因此,刚才听见那小和尚的话后,属下才故意制造声响提醒少主。” 魏如风大大的瞪着眼睛,“槿言这,也太能算了,难道她还真有预知未来的能力?还有,你们说,这寺中真的有活佛吗?会不会也是他们为了对付小锦,刻意传出的谣言?” 楚连锦却凝眉道:“不可能,不过对付我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他们没必要花那么大的心思,而且,活佛一说造成的舆论如此大,若有人知道是假的,恐怕没有人能承受得住后果。 至于槿言,或许是她发现了一些苗头,任何事情的发生都会有一定的迹象,别忘了,她时常会夜晚出去探查一些消息。” 其实楚连锦心中也有很多的疑惑,可不知为何,他却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猜测。 魏如风恍然,“也对”。 他突然想起之前白灵和楚连玉等人中招,不就全部是这个丫头干的吗?或许是她在晚上听到了什么消息也不一定,只是,她知道了这些消息,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和他分享,这就不对了,等这丫头回来,他定要好好责问一下。 十二原本也是这么想的,如今见楚连锦也有这般猜测,心中的疑惑很快便放下了,十九一向心细,发现了他们没发现的事情实属正常。 只是,如今听说翠竹姑姑和元歌上山,他们也不可能无动于衷啊,万一来的人真的是他们,确实有什么事呢? 魏如风也想到这里,立刻道:“也许活佛是真,但他们如果想利用这次机会对付小锦,恐怕也是极好的机会,还是我去看看吧,小锦就留在这里,有十二守着我也放心。” 楚连锦想了想也只有如此,如果来人真的是针对他的,那么魏如风去也应该不会有事,再则他本身就武功高强,一般人也对付不了他。 魏如风打开门,和小沙弥讲了几句话后,就随他离开了。 小沙弥在前面带路,魏如风发现并不是走向山门的路,小沙弥解释道: “门外人多,那位女施主说有要事禀报,便移步到了后山梨林,施主这边请。” 魏如风心中了然,这事果然有蹊跷,他轻笑一声,“元歌既然受伤去不了厢房,为何又能去后山?还真是奇怪!” 小沙弥笑眯眯的解释道,“施主大概第一次来这里,还不知道马车可以通往后山那条路,可去厢房却只能步行。” 魏如风眉头一抬,“原来如此”。 两人一路行至人迹罕至处,满山的梨花就像是一朵朵纯洁的雪花覆盖在树芽之上,一簇簇,一串串,好看极了。 走的近些后,前方果然出现了两个人的身影,魏如风一看到熟悉的背影,这才终于松了口气。 ------题外话------ 昨天点击好少,没人气好惨的说,呜呜 第六十五章 箭信 小沙弥将人带到后,就请辞道:“施主,几位既有要事要说,小僧便先离开了,山间风大,不宜久留,还望施主早些回去。” 魏如风谢过小沙弥后,才继续朝前走去。 小沙弥走了一段路程后,身上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咕哝道:“明明早间还看得见太阳,才不过一会儿,怎么就突然这么冷了呢?” 他重新低下头继续行走,可突然一阵香风吹过,他不过转头之际,就被一个重击打在脖颈处,瞬间人事不知。 魏如风走着走着,突然停下了脚步,那不远处看着背影分明是翠竹姑姑和元歌,可为何他一路走来,踩着树叶树枝那么大的声响,那二人竟是丝毫没有发觉的样子。 魏如风连叫了几声二人的名字,他们依旧没有反应,魏如风暗叫不好,他连忙绕着从两人一侧走过去,却见两人虽然站立着睁着眼睛,却好似口不能言,也无法行动。 魏如风确定是两人后,心中一惊,便知道两人是被人点了穴道,他立马上前替两人解穴。 翠竹眼眶微红,努力的让自己清醒,紧紧地盯着魏如风,可惜魏如风一心在替他们解穴上,根本没有注意。 当翠竹和元歌的穴道被解开以后,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开口喊道:“我们身上有毒,你快走。” 可就在这时,魏如风已经和翠竹、元歌二人一般,眼神开始有些涣散,魏如风暗道“糟了”。 突然,从暗处窜出五个黑衣蒙面人。 魏如风摇摇欲坠,惊道:“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黑衣人并不理会他的话,直接朝三人走来,其中一人不满道:“楚连锦人在何处?”。 魏如风眯着眼,目眦欲裂:“你们是谁派来的?” 他心中却暗道:“还好小锦没有来”。 …… 楚连锦在房中等了许久,依然没有等到魏如风回来,心中的不安开始渐渐扩大,他向黑暗中说道:“你去看看他是不是遇上了什么事?如果出事了,你立刻帮忙。” 十二走出黑暗,却沉声道:“少主,属下不能离开您身边,如果魏少爷真的出了什么事,属下再离开的话,您身边就无人可用了,岂不是正好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楚连锦当然知道,但他也不能明知魏如风可能遇上了危险却仍旧无动于衷。 就在这时,门上传来一道箭弩声,十二闪身到侧门一听,确定外面并没有人和其他的动作后,才向楚连锦点头表示安全。 楚连锦打开门,一眼就看到门上正插着一只并不是很锋利的木箭,箭身上裹着一张信纸。 楚连锦取下信纸,打开一看,上面只有一行字,“即刻独身来梨林,不得耽误,否则三命休矣。” 他闭目深吸,为什么这些人就是不放过他呢?他已经一忍再忍了啊! 这一次,即便十二再怎么阻拦,楚连锦也不得不去了。 看着漫山的白色花瓣,楚连锦记得幼年时,父亲曾带他来过这里,说这是他和母亲相识的地方。 可大概这么多年见过的阴暗的东西太多,所以早就忘记世间还有这么纯净美好的地方。 只是,即便地方再美,若是有人在此行了龌蹉之事,再美好的景色也不会给人留下美好的记忆。 楚连锦只身到了梨林后,并没有看见魏如风几人的身影,他缓步而行,每一步都像踩在生命的节点上,如果以魏如风的能力都无法全身而退的话,那么即便有十二保护,他又是否还能如以往那般侥幸活下来? 午间凉风习习,飘散着一股淡淡的清香,楚连锦一身白衣如月华皎皎,他虽病弱多年,可容貌身姿都集齐了父母身上所有的优点,十六岁的少年已有成年男子般的修长身姿,容貌更是俊逸无双。 他清冷的看着周遭,如玉击石的嗓音有些疲惫道:“我人已至此,还望暗处的人别牵连无辜。” 可是,他等了又等也没有任何人出现,暗处的十二也正纳闷着,他们都已经来了,怎么迟迟不见人来。 楚连锦忍不住在风中打了个寒颤,不知是不是因为吹了许久的凉风,他渐渐感觉身子有些发热,就连视线都开始慢慢模糊。 十二发现楚连锦身形有些摇晃,他暗道不好,再也不敢迟疑,可这一动,他便发现自己的内力有些阻塞,心中一惊,便立马顿住身形,看来,他们都着了别人的道了。 这时,他才察觉到这风中飘散的清香并不是梨花的味道,难道是有人在这周围撒了东西? 他真该死,若是十九在这里,早就发现这香味不对了,十二立马点住身上的穴道,可是,除了身上有些发热,气息堵塞以外,他似乎也没有发现其他不对的地方,这好像也不是什么厉害的毒。 突然,他眸光一冷,梨林深处有人来了。 楚连锦为了站直身子,缓缓走到一株最近的梨树旁,将身子靠在上面,努力的挺直了脊梁,面上却越发的淡然。 林中突然传来两声女子的轻笑声,那笑声如美妙的风铃之声时有时无的响在耳畔。 楚连锦看到一粉一绿两道身影缓缓走来,即便身上火热难耐,心中却冰凉一片。 他虽才不过活了十六年,却多年与病魔抗战,还时常被这些魑魅魍魉骚扰,实在少有宁静之日,便觉日子过得极慢,有时度日如年,有时度时如年。 无论是吃饭、喝水、还是外出,他都得时刻小心着被人暗算,原本,他从未想过要争那什么世子之位,更别说什么侯爵之位,他自知身体孱弱,能够活着,或许都是老天垂怜。 可是,这些人却并未从他一次次的忍让中看出他喜欢的,只是宁静、平和的生活,没事看看书,弹弹琴,下下棋,然后等着下一次的病痛来袭,或是等着上天眷顾继续活着,或是等着生命之花渐渐凋谢。 或许,他会选在哪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久久的、安然的闭上双眼也未尝可知,这大概便是他觉得最好的安息之法。 其实,他就是这么一个人,并无太大的志向和野心,可是,这些人非要一次次的咄咄相逼,反而逼出了他人格中的反骨,激起了他求生的欲望。 只是可笑的是,他从无意与女人计较,可偏偏这些女人都一心想让他死。 ------题外话------ 话说,3月17号就要第二轮pk了,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情又瞬间被吊了起来,有点怕怕,各位大可爱小可爱,一尘需要鼓励,鼓励,和鼓励!谢谢,吼吼! 第六十六章 腌臜 他的视线已经渐渐模糊,听力好似也在开始变弱,浑身热气不散,灼烧着五脏六腑,口干舌燥,他这是要死了吧?不知道她们这一次又使用了什么毒? 只是可惜,这一次十九不在他身边,恐怕没人救得了他了。 楚连玉和赵天心看着眼前的楚连锦,赵天心犹豫道: “真的要这么做吗?你就不怕自己名誉受损?” 楚连玉哼道:“他若不除,哥哥便难有出头之日,日后,若是八公主嫁给了哥哥,就能掌管侯府了。 如果他好好的在府里待着,或许,我还可以让他苟延残喘几年,可他为何要去书院?又为何要抢了哥哥的名声? 也不知道怎么的,他的身体竟然还一天天的好起来,那么多次都能逃过去,如果我再不狠一点,以后动手只会越来越难。 这一次,我就要斩草除根,让他爬不起来,而且,让其他人来办这件事我也不放心,何况,我又怎么可能让自己吃亏呢?” 赵天心先是小脸一红,可听到楚连玉后边的话后,想到自己在宫里的处境,她堂堂公主,却连一个赵天敏都能给她脸色看,脸上的犹豫渐渐消失不见。 她忍不住看了看楚连锦,虽然觉得楚连锦这样貌和才华实在可惜,但一山容不得二虎,若他还在,以老侯爷偏心的性子,齐哥哥很难再有出头之日,只能日复一日的等着,委屈着,若自己要嫁给齐哥哥,那么……想到这里,她原本还想说的话,瞬间咽下,再去半分迟疑。 楚连玉突然“咦”了一声,“不是说药效很快就会发作吗?怎么他看起来还没什么事的样子。” 楚连锦已经不是很能听清楚她们在说什么了,只是尽管身体发虚,他却用尽了一身的力量,死死地掐住手心,才能保持一丝清明,站得挺直。 楚连玉疑惑的靠近楚连锦,却见楚连锦一动不动的站着,眼里却是迷茫一片。 口中却坚持说道:“我已来,放了他们三人。” 楚连玉冷笑道:“原来不过是装腔作势。” 十二忍着身体的不适,若见势不对,便要立刻带走少主,又听楚连玉冷笑道: “你放心,等事情解决了,我自然会放了他们,放他们与你在地下团聚。” 楚连锦还能记得自己的目的,不过是凭着一股执念,他根本无法再听清楚楚连玉在说什么,可是暗处的十二却是听得很清晰。 他心中骤然一冷,他作为暗卫训练,原本才该是见过生死,染过鲜血的杀手,可是面对这些高门大户的妇人女子,却觉得这些人比他们更冷血,更残忍弑杀。 杀人不过头点地,他们杀人都是快很准,从不让人多受一分折磨,可这些人却以折磨人为乐,直到承受过了抽筋剥骨之痛,才让人慢慢死去。 两年前的楚连玉或许在对付人方面还有些稚嫩,但如今却已然变得心狠手辣,不计后果了。 感受着身体的异样带来的变化后,他便已猜到他们中的并不是什么毒,而是那腌臜的烈性春药,楚连玉一个才十六、七岁的女子,竟然用这下作的药物害自己的弟弟,简直心思歹毒到极致,无药可救。 眼见楚连玉继续靠近楚连锦,十二再也无法等待,他一直不出手,便是楚连锦交待要等知道魏如风几人在何处后,才能行动,可是如今两人都中招不说,楚连玉也根本没有打算告知魏如风等人的下落。 十二此时看着眼前的女人,只恨之前没有早些结果了她,才让她在这世间继续糟蹋粮食,为非作歹。 他手中的玄剑直直的挥向楚连玉即将碰向楚连锦的那只手掌。 楚连玉丝毫不知这暗处还有其他人,变数一起,顿时吓得花容失色,惊叫一声。 而赵天心在看到十二出现的那一刻,就捂着嘴慌得后退到梨树下。 眼见楚连玉的手掌就要被斩下,却突然窜出五个黑衣人拦住了十二的剑势,其中一人将楚连玉带离到了另一边,另外几人便和十二当场打了起来。 十二大惊,难怪魏少爷没能回去,这几个人明显就是被雇佣的杀手,这一次,他们是真的不留余地了。 如果单打独斗,以十二的能力,一人连挑几人顺利逃走并不是难事,可如今难就难在他不仅自封了穴道,还要带着一个完全不会武功的楚连锦,这让他的速度也越来越慢。 谁也没有想到来佛门之地还会遇上这等意外,即使十二早有方槿言的提醒,却也没有想到有人会在寺庙附近安插那么多杀手,要知道,雇佣一个杀手的费用就已经极高了,何况五个? 他以为只要守着少主,等他们得到魏如风他们的消息,他就能安全的带着少主离开,而且就凭楚连玉那个冲动无脑的女人,也不可能想到找杀手来对付楚连锦的法子。 所以,可能他从一开始就注意错了方向,十九大概也不会想到还会有这些变数,否则,她肯定也不会只把这件事告诉他,而没有直接告诉少主。 他们都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以为预知到了一些事情,就能及时应付得当。 方槿言确实没有想到,因为前世并没有出现这些杀手,那时候的楚连锦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本来就有些病弱的身体,稍微一点风雨就能让他病上几日,他还是撑着虚弱的身子去了冲桦寺。 只是魏如风换成了元潼,因为当时的魏如风受了重伤并没有前来。 在楚连玉等人的眼中,以当时楚连锦的身体,加上唯一武功高强的魏如风也不在他身边,对付他易如反掌,自然不需要太多的小动作。 至于楚连锦的身体为何经过师傅的救治和调养后仍旧那般虚弱,还得另外说起,因为当年的神医莫云不是她的师傅,所以很多细节她也不太清楚。 只知道有一味十分重要的药材师傅始终没有得到,多年以后还是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下,才从一个远从异域而来的商人手中买到,据那商人说,这是北海中央的一个孤岛上采到的药材。 即便如此,久经病痛折磨的楚连锦却不能一下子就服用太多药剂,只能一次加一点,以至于,楚连锦直到二十岁后,身体才开始看到成效。 ------题外话------ 明天就开始二轮pk了,我假装什么事都没有,继续更新,淡定,淡定,再淡定,但还是忍不住想说句:“亲爱的小伙伴们,明天开始的连续三日,大家记得来捧场啊!凡打赏和与小说相关评论的,字数越多奖励越丰厚哦!” 第六十七章 杀器 这一世,当她诱导师傅说出那药材的名称时,便故意说是曾听人提起过那药材所在的地方,她知道,即便她当时年龄再小,可不论真假,师傅和世子他们都会尝试。 至于她是怎么知道的,没有谁问,因为那几个见过她真容的,恐怕也早猜到她的身份,就算知道她被关在禁地没见过世面又如何,别忘了她的生母会医术,她的身边还有一个陪伴她长大的丑奴,丑奴究竟知道些什么,除了她,谁也不知道。 果然,当师傅当真得到那味药材时,欣喜不已,加上有她推波助澜,药丸便提前了六年被制作出来,对于楚连锦而言,自然是越早用药效果越好,如今,他的身体从表面上看,和常人并无异。 正是因为如此,方槿言才敢去边南,一来,十二师兄救了魏如风,魏如风便可以在冲桦寺一行中陪着楚连锦,二来,她已经提醒了十二师兄,让他阻止楚连锦离开寺庙,她以为如此,或许就可以避免一场阴谋。 却没有想到,计划总没有变化快。 楚连玉刚逃过一劫,便惊怒道:“难怪他那么多次死里逃生,原来竟是有人在暗中相助,既如此,给我杀了他们。” 不怪楚连玉不知道这一茬,因为她一直以为这所有的一切都是魏如风帮的忙,方槿言和十二暗地里的动作竟是从未被人发现过。 正是因为他们低估了楚连锦身边的人,所以才会一次又一次的失败,而这一次,他们为了行动无阻,才会提前针对魏如风,却没有想到竟让魏如风逃过一劫。 而最后,为了此行万无一失,大太太薛兰才会下了大血本,请了五名杀手,就是为了一击即中。 赵天心小跑上前拉住楚连玉,“如果现在就杀了他们,岂不是让人觉得他们死的不明不白,那后面安排的人还没到,怎么能让他身败名裂?若是等侯爷他们回府以后要追究,你们又要如何脱身?” 楚连玉一想到刚才自己险些没了手,不管不顾道:“我突然觉得之前那些安排都有些多余了,等他死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不都是我说了算?他死了,祖父便没有其他选择,难道还要为了一个死人,置我们于不顾吗?” 楚连玉今日的安排便与方槿言前世所知那般,她给楚连锦施了烈性春药,然后再刻意靠近他,她虽然这一次孤注一掷,却不会真的要做什么,只是等到她安排的人快来之际,故意做出一些举动,到那时,楚连锦即便是有一万张嘴也说不清楚,侵犯女子的罪就够他吃一壶了,更何况还是他的长姐? 如此,便会有人按照之前吩咐的,怒极杀了楚连锦,这样的人,就算死了,也不会有人同情,还会遗臭万年。 十二渐渐力不从心,即便是没有中药的他,要对付五个高手已经有些为难,如今中了药,能撑那么久,已实属难得。 他深知自己不能再拖下去,可对方步步紧逼,他根本无法脱身。 眼见楚连锦终是脱力摔在地上,见他难受的蜷缩着身子,十二眼神骤然一缩,他陪着少主两年,看着他每一步走得那么艰难,明明出生世家,却还不如寻常百姓家过得自在快活,他没有武功,便没有内力护体,如何能抵抗这药性的侵袭? 侯爷和世子只安排了他和十九两人,大概是在保护少主的同时,也是为了锻炼他,可这样的路,注定了荆棘密布,坎坷不平。 十二大怒,他既要阻拦杀手靠近楚连锦,又要挡住那些招呼在自己身上的杀招,一时不查,身上便中了数刀,瞬间杀红了眼。 就在这时,风中一道刺耳的琵琶声振聋发聩般冲向五名杀手,几人顿时被击得心神一乱。 十二眼中骤然一亮,趁这空挡瞬间飞回楚连锦身边。 就连迷糊的楚连锦也出现了一瞬间的清醒,却不知是现实还是自己幻想的。 楚连玉惊声叫道:“是谁?” 恍惚间,便见一个黑衣娇小的身影如鬼魅般穿梭在梨林间,手中似乎还抱着一个东西,而那一声声琴音便是从那上面发出来。 楚连玉从来不知道,原来乐器也可以当做杀器。 方槿言看到那躺在地上蜷缩的身影,心中又酸又痛,她来晚了。 她双眼赤红,从接到信的那日,她就从边南出发,可路上遇到了山石拦路,等绕过那条道,便多花了半日的时间,幸好最后她终于还是赶到了。 当看清楚这梨林中几个黑衣装扮的杀手时,她亦是心中一惊,此时更不能再继续停留,因为目前最重要的,就是先救楚连锦,否则时间耽误久了,便会伤了身体的根本。 她一进梨林就闻到了空气中散发的味道,从怀中取出一个紫色的药瓶丢到十二手中。 故意哑着嗓子,“一人先服下一颗,带上少主先走,我来断后。” 十二立刻喊道:“魏少爷、翠竹姑娘和元歌都在他们手中。” 方槿言心中一顿,冷冷道:“我知道了”。 十二心中一松,知道自己不能再撑,也不和方槿言客气,取开药瓶倒出两枚药丸,自己先服下后,便让楚连锦也服下。 幸而方槿言的琴声换回楚连锦一丝神志,他听话的将药吞了下去,眼神有些迷离的看着那抱着琵琶游刃有余的娇小身影,心中顿时一暖,原来,在他最后弥留之际,心中想的,竟是要见她一面。 此时的楚连锦虽然服下了药,却还以为这不过是自己的幻觉。 楚连玉和赵天心看着十二背着楚连锦准备离开的样子,心中大急,楚连玉尖声喊道: “你们都瞎了吗?没看到人都要跑了吗?” 有人想要转身飞向十二,可刚一有动作,就被方槿言的琴音乱了心神,顿住身形,楚连玉眼睁睁看着十二带着楚连锦连飞带跑,离他们原来越远,急得咬牙切齿,眼睛都发红了。 方槿言冷哼一声,手中一把银针飞出,五名杀手顿时飞散,她便趁机飞到楚连玉身边,一把拉过她,手中锋利的匕首顿时在她脖颈处留下一条红痕。 “带我去找魏如风他们,我耐心有限,否则我一刀下去,你便再没有说话的机会。” ------题外话------ 推荐朋友新书《顾少的腹黑妻》 她,曾是华国第一公司——“温氏集团”的下一任总裁, 她的母亲却在十八年前死于车祸, 十八年后, 她突然接到父亲病危的消息, 为拯救公司的危机, 她从国外赶回来奉旨成婚。 他,是华国最年轻的总裁之一, 仅用五年的时间就将手下公司运营成华国第一公司, 而他却突然接到父亲的旨意——与素未谋面的温氏大小姐结婚。 本是一场没有感情的政治婚姻, 又会碰撞出怎样的火花? 而她母亲的车祸,是否真是意外? 父亲为何突然病危? 这一切的背后, 又是谁在操纵? 本文男强女强,全程走向高甜! 第六十八章 奉还 楚连玉连声尖叫,“住手,住手,你究竟是谁?” 方槿言眼中满是弑杀的意味,她一回来就听说侯府的人来了冲桦寺,便再也没有任何耽搁,直奔梨林而来。 如今根本不再言语,只是手中的匕首再度划向楚连玉的脖颈,楚连玉痛呼一声,再不敢耽搁。 “我说,我说,你住手,他们就在前面的草棚里。” 方槿言继续拉着她,“带我过去。” 楚连玉只得连声道“好”。 五名杀手知道这次遇上了真正的对手,就是之前的那人如果不是中了药,恐怕他们也很难对付。 可是,江湖上用琵琶杀人的,他们却从未听说过,想来,这两人就是紫衣侯府的暗卫了,没想到竟如此难以应对。 眼前的人,身材娇小,但因为戴着面具,声音也雌雄难辨,他们并不清楚这人是男是女,年岁几何。 但她能轻易的在他们五人面前劫走楚连玉,不仅是她招数诡异,出其不意,更是因为她的武功远在他们五人之上,如此,此人年龄定是不小。 方槿言如今才十四岁,但因为一路奔波,春寒天的风极冷,所以穿得不薄,又是一身男儿装扮,还在内里做了掩饰,就这么短的时间,确实难辨性别。 五名杀手既然接了任务,此时便不能撒手而去,如今只能亦步亦趋的跟在方槿言和楚连玉身后。 赵天心早就吓得捂着嘴,双脚发软,却还记得要找人来帮忙,于是提脚就想走,不料方槿言就像背后有眼睛一般,手中一根银针飞出,赵天心连惊叫声都没发出,就晕倒在地。 杀手们当然知道这是公主,便有一人立刻上前查看赵天心的情况,当他摸到赵天心还有力跳动的脉搏时,才大松一口气,他们虽然是江湖人,可是若因为保护公主不利,恐怕将来皇家的人也不会放过他们。 方槿言抵着楚连玉的脖颈,跟着她穿过一片梨林,终于看到了她说的那个茅草屋,她一脚踹开木门,果然见里面昏昏沉沉的三人。 方槿言将楚连玉拉进房中,立刻将门关上,手指快速的在楚连玉身上点了几下,将她转了个面。 楚连玉背对方槿言站在原地无法动弹,她张了张嘴,却无法发出一点声音,这让她又惊又怕。 方槿言上前为三人大致的检查了一番,便拿出怀中的软包,取出几枚银针,在每人身上重要的穴道上一一刺下,又在他们每人的眉心刺了一下,放了几滴血。 不一会儿,三人就渐渐转醒过来,当看到眼前的黑衣人时,元歌忍不住喊了一声,“你”。 方槿言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当看清楚那双漆黑沉静的星眸时,三人都瞬间认出了来人的身份,顿时放松下来。 方槿言拿出三颗药丸递过去,每人一颗,轻声道:“外面有五名杀手,不过不用怕,这女人在我们手中,你们先起身试试是否有力气离开。” 魏如风三人吃了药后,便慢慢起身试了试,魏如风最先点头,“我没问题。” 翠竹和元歌也应道:“走得慢些应该还是可以的。” 三人之前都中了柔浮散,只是脱力了而已,其实楚连玉也不敢真的用毒药,毕竟她就是要让他们主仆死得不让人怀疑,便不能让人找出把柄,这柔浮散和楚连锦中的烈性春药性质一样,都是两个时辰后就会自动退去,一般的大夫来了,也不能查出几人中了药。 就算是宫中的御医,等到时间拖久了,同样无法察觉。 方槿言拉着楚连玉重新打开门,却已不见赵天心的踪影,不过眼前依旧还是五名杀手,这么短的时间,他们也不可能把赵天心送得太远,不过是怕自己再多一个人质罢了。 她冷冷道,“如果还想要她活命,就给我让出一条路来。” 杀手们看着屋中已经清醒并能自己行走的魏如风三人,便已知今日的任务怕是失败了,这黑衣人不仅武力高强,恐怕还会一些医术,否则即便是再好的药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能起作用。 迫于无奈,几人只得留在原地,看着魏如风三人慢慢走远,而此时,林中远远传来一群人嘻嘻哈哈的声音,似在感慨这梨花漫落之美。 方槿言冷笑一声,将手中的楚连玉像丢垃圾一般扔了出去,就在杀手飞身抱起楚连玉的那一刻,她在空中撒了一把白色的粉末。 冷冷道:“既然她如此喜欢,我便送她一份大礼。” 几名杀手瞬间察觉不对,但那些来梨林的人似乎越来越近,他们只得快速的抱着楚连玉和藏在暗处的赵天心,几个飞身便逃之夭夭。 方槿言很快便追上了魏如风三人,等到魏如风和元歌走正门回寺庙后院的厢房后,她背着气喘吁吁的翠竹从一个隐蔽的方向翻墙而入。 这里男女分院,翠竹当然不能和魏如风他们一样从正门进去,方槿言如今一身黑衣装扮,行动却是方便得很。 将几人送回房间后,他们并没有见到楚连锦和十二,魏如风一见到方槿言进门,就急声问道:“十二可是带着小锦去了其他地方?” 方槿言也是一脸的惊疑,师兄没带楚连锦回来,那他们去了哪里? 方槿言突然看到房间的地上有泥土的印记,她快步走进去一看,那泥土的印记到床边便没有了,她转身看向魏如风。 “你们这次带来的行礼呢?” 魏如风匆匆跑到内间一看,楞道:“我的包裹还在,可小锦的衣物却不见了。” 翠竹虚弱的坐在一旁,疑惑道:“或许,十二回来过,但是因为出于某种原因,没有敢留下,只把少爷的衣物带走了。” 方槿言突然想到了什么,她重新回到里间,终于发现了十二留下的暗号。 她心中了然,沉声道:“之前还有其他人来过这里,少主中了药,师兄带着少主去了另一个地方,你们先待在这里,我去看看。” 魏如风三人身上的药效还没散完,这时候跟着方槿言只会成为拖累,一听她知道楚连锦的下落,都纷纷松了口气,仿若只要方槿言在楚连锦身边,就一切都会往好的方向发展,他们也不用再提心吊胆。 ------题外话------ 推荐一本朋友的书《末世崛起之异星女将》 异星女将伊梦,在一次星际巡航中受到袭击意外来到地球,与刚死去的人类少女韩梦躯体暂时融合,哪知末世来临。 带着品种未知的异兽小银一只,杀丧尸,提异能,收物资。千辛万苦弄到飞船,伊梦苦逼了,这身后这群甩不掉的土著是怎么回事…… “老大,我们一致决定跟随您,去外星也没关系。”…… “女人,你是我的,你跑不掉的。”一张俊美而邪肆的脸上带着妖娆的笑容,眼睛定定的看着面前的女人。 第六十九章 庆幸 方槿言一路不停歇的飞向十二说的那座后山,又从他在路中给出的暗示找到了一个靠近悬崖的地方。 她以为自己走错了,直到,她发现了有一个被树藤挡住的山洞,而一旁的石头上有一个用泥土画上的记号。 她轻轻的扒开藤枝,转身将洞口恢复了原样,才小心寻进去。 果然,很快里面就看到隐隐的火光。 一看到方槿言出现,十二高兴道:“十九,你快些过来看看少主,他之前明明喊热,现在又喊冷。” 方槿言揭下面具,快速的走到两人身旁,伸手给楚连锦把脉。 十二便忙将之前的事情说了一遍:“我们原本是要回厢房的,可哪知侯夫人正派人来寻,少主当时的情况根本不宜见人,我便取了少主的包袱来了这里,想着外面春凉,如此也好有个急用,你放心,这里以前我执行任务的时候来过,不会有人发现的。” 方槿言了然的点头,她当时就有这般猜测。 她眉心紧蹙,目光在四下看了看,十二发觉她的动作,便问道:“你是否需要什么东西,你在这里守着少主,我去帮你找。” 方槿言松开楚连锦的手,对十二道:“事情有些棘手,还麻烦师兄现在尽快从附近帮我寻来虎剑草、红新叶和碧落根。 这三样东西这山中必也有,可是突然寻找起来恐怕极耽误时辰,不妨去山下人家问问,老百姓靠山吃山,便会经常采些草药自己在家中熬些汤药,这三种东西可以治风热,他们应该都会备些。” 十二一听,立马应道:“好,我会尽快寻回来,少主就交给你了。” “对了,还麻烦师兄再带上药壶和碗,刚好旁边有山泉,我一会儿好熬药。” 十二离开后,方槿言才有些复杂的看向楚连锦,她让十二师兄去寻找治风热的三种药材,当然不是因为楚连锦现在的情况是风热的症状,若如此,她身上就有解风热的药丸。 楚连锦的身体虽然这两年调养得好,可是他的生活就一直没有得到消停,若是一直无病无痛的,大概如今也就真的和正常人无异了。 他的身体最忌讳的,就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这一次的烈性春药险些要了他半条命,可以说,之前两年多的努力,有一年都白费了。 她应该用更快的时间赶回来的,是她认为自己有前世的记忆,便以为这一次有魏如风和十二师兄两人的守护,而他只要不离开寺庙便会安然避过去。 可是,一切都不一样了,这一次,他们更狠,请了杀手,绑了翠竹姑姑和元歌,诱捕了魏如风。 她唯一庆幸的是,自己赶回来了,没能让之后的事情在这一世重演。 上一世,十二师兄白日休息,是她守着楚连锦,楚连玉以楚连齐的名义约楚连锦去梨园赏景,也是因为楚连齐虽和楚连锦早已疏远,却从未出手害过他,所以难免放下了防备,可是,去的却是楚连玉和赵天心。 那时,她也如这一次的十二师兄一般,在暗处和楚连锦一样中了药,她会武功,所以还可以点穴,克制,可原本就身体不如这一世的楚连锦不过片刻就已难受的蜷缩在地。 她第一时间就冲了出来准备带走他,可刚一扶住楚连锦,便觉全身无力,最后如砧板上的鱼肉,被楚连玉让丫鬟绑在树上,她没有医术,不能自救也没有解药。 可即便如此,已经那般难受神智不明的楚连锦,如同刚出生的婴儿般紧紧的抱住自己,也不愿碰楚连玉一下。 楚连玉算着其他人到梨林的时辰,在最后那一刻,她突然撕扯开自己的外衫,弄乱自己的头发,坐在楚连锦的身旁哭泣,而赵天心如受惊的小兔,不断的向来赏花的人哭诉楚连锦是如何欺侮楚连玉的各种不齿行径。 那些人中有被薛家故意安排的人,有被无辜引入局的人,有曾经在书院信誓旦旦说此生非楚连锦不嫁的女子。 可那一刻,他们每一个人都变成了瞎子,看不到他的痛苦,发现不了他的无助,她们不是难受的哭泣,就是难以置信的失落。 还有人幸灾乐祸,有人大声谩骂,最后,有人说,这样禽兽不如,侮辱长姐的无耻小人不配就读衡山书院,更不配活着,于是,那些早有准备的人便拿起身旁可以致命的东西朝那本就难受得失去神智的楚连锦刺去。 她看见那一幕的时候,脑海中只有一句话,就是要杀了他们。 于是不管不顾的逆行经络,冒着爆血而亡的危险挣脱了束缚,杀红了眼,最后抱着楚连锦飞身离开。 可是,她当时经络受损不敢再停留,所以并未杀尽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楚连玉在内。 尽管后来等待事情查明之后,大家都知道楚连锦是因为被人下药才神志不清的,却也挡不住众人的恶意揣测。 也是从那时起,她被那些遭她斩杀的人的家族全面追杀,他们誓要楚连锦交出她,这件事甚至惊动了皇帝,楚连锦那时已经结束了三年的书院生活,可也因为这件事被人恶意宣扬失了名声,于是放弃了科考。 那时的楚连锦连番受挫,身体已经很虚弱了,世子和侯爷那边已经传去了书信,神医也在从边南赶回来的路上,他的身体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 她还记得,他努力的站直了身子,面色苍白的站在人前。 “她是为救我才杀的人,想要她的命,除非我死。” 谁也不知道在那一刻她心中的感受,她也从来不知道,原来被人保护的感觉,那么的温暖…… 那一次,楚连玉成功的找到了替死鬼,不过这一次,她不会再让楚连玉逃过了,她说过,她是个有耐心的猎人,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方槿言无意间一低眉,就看到楚连锦还紧紧的捏着拳头,她眉心一皱,轻轻的用手掌拍了拍他的手背,柔声道:“别怕,先松开,你的手已经受伤了。” 楚连锦之前吃过方槿言给的药,已经不像在梨林的时候那般没有神智。 他只是觉得很累,身体忽冷忽热,习惯性的自己硬撑着,似乎只有身上的痛楚才能证明,他还活着。 可现在听到熟悉的声音,他心中顿时一松,放心的松开被他自己掐得鲜红一片的手心。 ------题外话------ 推荐好友的小说:《妖孽无双,你别太嚣张》 简要介绍:这个世界上有这么一个女人,她不相信异性,不相信所谓的爱情,一直奉行单身主义,却偏偏遇到了一个‘棋逢对手’的人,还是一个妖孽般的美男子,于是乎,兴趣被勾出来了,斗志被引出来了,而情感自然就不受控制的冒出来了。 且看聪明狡猾的她遇到腹黑邪狞的他,会擦出怎样的火花? 第七十章 困乏 方槿言一见到那刺眼的血红,心中就开始蔓延着丝丝难过,她连忙摸出怀中的药粉轻轻的洒在伤口上,再将白色丝绢撕成两半,将他两个手掌都小心的包裹着。 还好,她从在师傅身边学医开始,就习惯在身上塞满各种各样的迷你药瓶,只要能装的地方都有,而且还做了防水保护。 楚连锦睁开眼睛有些模糊的看着方槿言,看着看着,忽然脸上微微一笑。 “你回来了?” “你才不在我身边,我就活得那么狼狈,是不是很没用?” 方槿言愣愣的眨了眨眼,心中骤然一缩,随即又变得酸涩,知道他还有些不清醒,便带着温暖的笑容,“少主是属下见过最勇敢,最坚强,最有才华,也最宽容的主子,正是因为你太优秀了,所以才会被世人妒忌,被恶人陷害。” 方槿言半是认真半是安抚的说着,可楚连锦却听得呆呆的看着她,耳朵赤热,眼神却慢慢垂下来。 “果然是我得癔症了,她怎么可能跟我说这些话?” 说完话,楚连锦就慢慢闭上眼睛,很快就像睡熟了一般。 方槿言愣在原地,她,从前真的没对他说过这些话吗?只是,作为属下,必须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这样的话确实不该说,难免有谄媚奉承的嫌疑。 而她在他面前,也一向喜欢闷着头做实事,不喜欢说些花俏好听的虚话。 前世的她便绝不会说出像刚才那样的话,那时的她对楚连锦是下属对于主上的忠心,是凡夫俗子对才子的崇拜,是朋友对知己的怜惜,但这些复杂的感情都被她一一藏在心底。 而如今,她对他却又多了一些情感,是一种痴心的守护,还有感同身受的心疼,这些感情复杂到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她对他究竟是什么样的情感,有时,她就像看着一个孩子,一个弟弟,看着他一点点的长大,一次又一次的挺过生活给予他的磨难。 有时,她看着他,又像是…… “唔” 方槿言听到声音,低头一看,就见楚连锦双唇发白,浑身颤抖,他嘴里无意识的喊着冷。 她赶紧将十二师兄带来的包裹打开,取出里面的衣服和袍子都披在他身上,又将旁边的柴火拨弄了几下,让它烧得更旺一些。 可是,楚连锦的脸色依旧很苍白,他紧紧的抱着身上的衣服,蜷缩着。 方槿言上前将他扶起来,想将他抱得离火更近些,可刚将他扶着,他似乎感觉到脸边的气息很温暖,便本能的向热源靠去,额头紧紧的贴着方槿言的脖颈处。 方槿言身子一僵,可见楚连锦明显松一口气的神情,她微微叹气,挪了挪身子,又向火源的方向继续靠近了几步,这才慢慢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坐下,再将他身上的衣服裹紧了些。 楚连锦此时只感觉自己身处寒冷的冰雪之中,浑身冰冷得厉害,突然有个软软暖暖的东西靠过来,他本能的便想牢牢的抱着这股热源。 方槿言长长的叹了口气,脖间不时有一股轻柔的气息吹过,她心中觉得非常的怪异,心跳不停的加快,身子也忍不住僵了又僵。 可是,她心里又觉得很满足,觉得自己抱着的,似乎就是她的全世界。 就在这时,方槿言的表情一惊,她忍不住猛地打了个哆嗦,可楚连锦却不满的又往前将她紧紧抱住。 原来是刚才楚连锦并不满足眼前的温度,将手伸进了方槿言的脖颈中,冰凉的手指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也羞窘得厉害。 方槿言只得退开一些,抓住他冰冷的双手握在手中,用内力帮他暖手。 就在方槿言感觉楚连锦的身子好不容易变得暖和起来的时候,他却又突然喊着热,就连额间也渐渐冒出了汗珠。 方槿言心中恨极,楚连玉下的药性极强,如像十二师兄那般有内力护体,当一感觉到不对时,就可以封住心脉,吸入的药物自然没有那么多,服了药后再用内力运行几个周天,便很快就可以恢复。 可是楚连锦没有一点内力,身体又虚弱,尽管吃了药,依旧无法根除药性,所以才会如这般忽冷忽热,除非,除非找个女子…… 可是,那只能是最后迫不得已才会选择的下下之策,他身体本就虚弱,年岁也不大,若是那般,即便药性解了,对身体的耗损也极大。 若是等他清醒过来,以他心高气傲的性子,知道了是怎么解的毒,恐怕短时间内也很难接受,上一世,他就那么硬挺过来的,直到她一路背着他找到大夫,可原本就虚弱的身子因为耽误了时间也变得越发亏损。 所以,如今只能让他多忍受一下,等到师兄回来,这药性也就可以解了。 方槿言看他确实热得厉害,便将他身上盖着的衣服揭开放到一旁,又见他正在烦闷的扯着身上的衣衫,便又扶着他远离火堆,翻出他包袱中的锦帕将他额间的汗珠擦净。 她从边南回来,连日奔波,其实精神早已匮乏,但一想到楚连锦可能遇到了危险,便没有丝毫停留马不停蹄的赶来了冲桦寺,一到了那里又经历了一场战斗,精力早已消耗得所剩无几,想着一会儿还要熬药给楚连锦服用,便打算休息片刻恢复一下精神。 此时坐在地上,旁边又有火堆,她握着楚连锦的手便开始有种昏昏欲睡的欲望,实际上,不一会儿,她就真的歪倒在一旁。 但心中担忧着楚连锦的病情,睡得并不踏实。 她昏昏沉沉间,突然感觉到身旁的人又向她靠近了些,但一闻到熟悉的气息,她便放下了警觉,闭着眼睛,习惯性的用手背去摸他的额头,感受他身体的变化。 可是这一伸手,却被人突然握住,她心中一惊,骤然睁开双眼,这一看,眼中瞬间一喜。 她立刻坐起身子,“您醒了,感觉好些了吗?” 楚连锦也是刚醒不久,原来之前他不是在做梦,她真的赶回来了,果然,似乎只要有她,他就能安全的活下来,她又救了他一次。 ------题外话------ 我应承诺加更了一章,大家先凑活着看看哈!嘿嘿,码字君额头绑带正在奋斗…… 第七十一章 回府 醒来后,楚连锦便发现身边躺了个人,心中便是一惊,但越看身形越熟悉,这才发现原来是十九,想着自己之前迷迷糊糊间好似抱着什么温软的东西,难道? 他俊脸一红,眉心紧蹙,便坐起身来,可是,以她的警觉性怎么可能没有反应呢?他心中又是一惊,没想到刚准备将她翻过身来看看究竟,就见她脸色苍白,本能的就将手伸了过来。 他楞了一下就抓住了她的手,好似刚才在梦中,她就是如此时不时的将手放在他的额头上感受他的温度。 听到她第一句话就是问自己,他心中微暖,问道:“你,受伤了吗?” 方槿言一愣,忙道:“属下没事,不过是,是有些困乏,十二师兄去帮少主寻药去了,等他回来,您就会没事的。” 楚连锦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绑着的丝绢,点头表示知道了,方槿言这才将他中药后发生的事情一一说给他听,他听后久久没有说一句话。 难怪他当时会如此难受,就连听到楚连玉的声音也会觉得美妙动听,浑身燥热,原来是中了那腌臜的药物,他心中骤冷,他们是要将他逼到绝路呢! …… 半个时辰后,十二果然从山下带来了药材和熬药的东西,方槿言又加了自己特定的药丸融入其中,这才开始着手帮楚连锦熬药。 在方槿言熬药期间,楚连锦久久的看着她的侧脸发呆,想着之前手下感受到的微微凸起的痕迹,他的眼神渐渐变得深沉。 服下药后,楚连锦又再次陷入睡眠,但这一次却没有再出现忽冷忽热的情况,方槿言和十二都大大的松了口气。 方槿言趁此机会,又连忙帮十二将伤势处理了一下,还好都是些皮外伤,休养些时日就会好。 十二带着楚连锦暗中回到了寺庙厢房中,而方槿言则是带着翠竹悄悄的回了侯府。 翠竹进侯府的年岁太小,并没有学过武功,只会一点简单的点穴手法,所以这次元歌也是为了保护她才会被制住。 而当时在马车里和小沙弥对话的人并不是元歌和翠竹,而是杀手伪装的声音。 几人好好的休息了一夜后,方槿言便重新装扮好,带着翠竹以方槿言的身份,光明正大的去了冲桦寺,她在侯府住了这么久,为侯府和侯爷祈福,自是理所应当。 她最先去看了侯夫人,安泰琴眼神慈爱的看着她。 “听说你伯父身体不好,可你这孩子走得也急,我就是想让你带点什么东西回去,也无法,如今你回来了,可是你伯父好些了?” 方槿言乖巧的低头答道:“不过是倒春寒,加上年纪大了,所以一病起来才会看起来凶险些,现在已无大碍,槿言当时一心担忧伯父,便来不及回侯府,直接从书院就出发回了晋州,失礼之处还望夫人莫怪。” 安泰琴笑容慈善,让丫鬟扶了一下方槿言。 “你这孩子纯孝,你伯父也算是方家和你最亲的长辈了,你担心他本就在情理当中,若是你不回去,我还觉得你这孩子冷情了些,你大老远的回来,先去厢房休息一下吧,明日一早我们就回去了。” 方槿言离开后,安泰琴的脸色顿时一沉,“还没找到玉儿和八公主吗?” 丫鬟战战兢兢的回道:“回夫人,还没有。” 安泰琴眸中冷光闪过,“我说过多少遍,不要轻举妄动,她薛家人总是自以为是,如今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还连累了八公主,我看他们怎么收拾残局?” 丫鬟担心道:“可是,这件事会不会连累到您和娴太妃的关系?” 安泰琴冷冷一笑:“人是她自己带来的,恐怕她本身就知道并参与其中,愿赌就要服输,怨不得旁人。” …… 三日的时间一晃即过,宫中的贵人和侯府的家眷都启程离开了冲桦寺,没有人知道这里曾经死了一个小沙弥,也没人知道八公主和楚连玉曾消失了一夜,更不会有人知道她们曾经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八公主和楚家大小姐去梨林赏花着了凉,为了不将风寒传给他人,下山离开的时候都带着厚厚的头纱,走路都虚浮得需要两个丫鬟扶着。 楚连锦、魏如风和方槿言三人走在最后面无表情的看着,如果仔细一看的话,便能发现魏如风眼里的嘲讽和幸灾乐祸。 而楚连锦看着自食恶果的楚连玉,眼中最后一丝与亲情有关的东西已全然消失不见,从今往后,他就真的不会再容忍了。 馨园 薛兰看着哭闹不止的楚连玉,眼中满是红色的血丝,她手中的丝帕早已被她搅得不成形,留了许久才做出来的漂亮指甲被她狠狠的掐断在掌中,足以见得她有多愤恨。 “那两名黑衣人定然就是传言中的暗卫,没想到老头子居然派了暗卫来保护那贱子,你哥哥却没有,若不是他偏心,我何至于如此?” “娘,我的一生都被那贱子毁了,您一定要给我报仇啊,定要让那贱子死无葬身之地,否则难消我心头之恨。” 薛兰虽然不爱楚云薄,可是这两个孩子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两块肉,她做那么多,不还是为了他们吗?只可恨的是,如今女儿被人害得这般,她如何能忍气吞声。 “你放心,那五人已被你外祖父派人解决了,谁也不会知道你发生过什么,将来,母亲定会为你寻得佳婿,让你照样风风光光的嫁人,接下来的时日,你就在家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情先别管了。” 楚连玉听到母亲的保证,瞬间又看到了希望,犹豫道: “可是,八公主也……她会说吗?她,还会嫁给哥哥吗?” 薛兰冷哼道:“她自己也有同样的遭遇,哪还敢乱说话,我的儿子也不可能收了那样的破烂货。” 薛兰刚一说完就后悔的看着女儿瞬间变得苍白的小脸,硬着头皮解释道: “母亲说的是她虽是公主,却只是寄养在娴太妃名下,娴太妃不一定会为了她得罪侯府,而且她一个公主还不如那慧敏县主受太后和皇上的宠爱,娴太妃怕丢人自不敢将这件事透露出去的,不过,母亲绝不会吃了这哑巴亏,那贱子不会永远那么好运。 只是以往,我竟不知他身边有暗卫守护,恐怕很多事情,都瞒不过那老头子,如今只能从长计议,不能再轻举妄动了。” ------题外话------ 站住!看过来! 推荐【潜力男作者鹿杖君!】玄幻新文《女帝重生也作妖》,3。20至3。24第一次pk!追文有奖! 【简介】 绝处逢生,这一世穿越成了黎天国左相府的憋屈嫡女,慕华本非池中物,立志必要发光发热,登临武学巅峰! 莫非与天同齐,不如与天同皮?老娘偏不信邪,本沙雕女神势要与尔等一较高下! 你傻我制杖,你疯我癫狂! 左手布阵,右手炼丹! 先暴揍,再毒杀! 慕华守住沙雕的底线,磨刀霍霍向前逼近,势必要好好调教这些极品! 【秃头大兄dei诚心拔毛力荐!】 生活很苦,故事狠甜! 本文1v1身心干净,甜宠he,小三小四一概没有。 第七十二章 补缺(加更) 门外突然有丫鬟禀报道:“太太,大少爷求见。” 薛兰眉心微蹙,若无要事,齐儿很少往她身边凑的。 楚连齐一身浅色绣青竹的长衫,步履轻缓的走进房门,一见到母亲就规规矩矩的行了躬身礼,薛兰满意的看着仪表堂堂的儿子,笑问道: “齐儿可是有什么事?” 薛兰只关注到儿子举止礼仪得体,却没有察觉这一言一行中透露的疏离。 楚连齐先是看到脸色苍白的楚连玉,忙关心道:“妹妹这是风寒还没好转吗?怎么脸色越发憔悴了?” 楚连玉和赵天心当日发生的事,薛兰就连自己的丈夫和儿子都瞒了下来。 楚连玉双眼一红,“吃过了药,大概过两日就好了。” 楚连齐眼中闪过怜惜,“那这两日妹妹就在家好好休养,按时服药,等你好了,才可以出去找友人。” 楚连玉无力的应了一声,便垂下了头。 楚连玉心思狠毒,可是对这个哥哥却很维护,其实她这么恨楚连锦,很大一部分也是因为薛兰从小就跟她说是楚连锦抢走了原本属于楚连齐的东西,明明父亲才是长子,哥哥是长孙,可祖父却偏宠二叔和楚连锦。 这在她眼中,就是二叔抢走了她父亲在家中的地位,害得她父亲整日颓废度日,而楚连锦又抢走了属于她哥哥的东西,这种不满和记恨从她幼年起就深深的扎在骨血里,如今肉已长成,再难拔除。 楚连齐这才看向薛兰,“母亲,孩儿今日前来,是想征得母亲的同意,孩儿想参加今年的春闱。” 薛兰楞了一下,然后怒道:“你堂堂侯府嫡孙,哪里需要和那些凡夫俗子一样挤破头颅的参加什么科考?你外祖父早就为你寻了一个户部的缺,那科考后的人就算成绩再好,还不是要先外放几年,做出成绩了才有可能被调回京都,你哪里需要吃这样的苦? 之前你想要证明自己,我就让你去考了那童生,秀才,后来又考得了举人,那就足以证明了你的才学,如今哪里还需要你自己去挣功名? 你先回去吧!我今晚就修书一封给你外祖父,过几日你就去户部上任。” 楚连齐站在原地没动,他有些颓然道:“母亲让孩儿自小要比别人强,这么多年来,孩儿也是按照母亲的意愿努力着,可如今在孩儿真正想要证明自己的时候,母亲却又让孩儿放弃。 其实,母亲是因为连锦今年也会下场,担心孩儿比不过他会丢了您的颜面吧?” 薛兰大怒,“那贱子是什么东西,我怕丢什么颜面,他哪里又比得过你?” 楚连玉也尖声气道:“哥哥何必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祖父偏心,让他拜在云谷先生名下,院长也收他为徒,他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楚连齐哪里会不知道母亲和妹妹的心思,他苦涩一笑:“母亲,我下场并不是想和谁比什么,我只是想知道自己这么些年来的努力会得到什么样的成果,仅此而已。” 薛兰冷声道:“别再说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同意的,你就安心的等着你外祖父的回信吧!下去吧,我困了,你妹妹的身体也还没好,该休息了。” 楚连齐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才颓然道:“孩儿告退,妹妹……也好好休息。” 看着楚连齐离开的背影,楚连玉朝薛兰轻声问道:“母亲,哥哥有才学,你为何不让他参加科考,说不得还会考个状元回来呢!到时候谁还敢说哥哥不如那贱子。” 薛兰斜瞪了一眼楚连玉,“那贱子一路考来都是第一名,云谷先生和秦院长都肯定的学生,你以为真的只靠的运气? 我虽不喜那贱子,可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有几分本事,他写的那些东西,你外祖父和舅舅也看过,连他们都说好,难道还不能说明什么?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齐儿名次落到他身后,岂不是有更多的人会用此来和你哥哥比较?” 楚连玉眼神瞬间阴冷下来,“那母亲不如干脆就让那贱子参加不了考试就成了?” 可是这一次却被薛兰一口否决了,“不行,暗卫的事情还没弄清楚,不能再轻举妄动。” “今年正好户部有个缺漏,你哥哥补上之后,有你外祖父和侯府当靠山,还怕没有上升的机会吗?可若是参加了科考,即便得了个状元,虽然靠着关系,也能让他留在京都不被外放,可也只能从芝麻小官开始爬起,他若想要升得快,就只能外放做出成绩。” 楚连玉还是有些疑惑,“既然有外祖父和侯府做靠山,为何哥哥就不能既考得了状元,又被安排到好的官职呢?” 薛兰叹道:“官场有官场的规矩,哪里能那么容易说得明白,到时候金銮殿上皇帝一个旨意下达,哪还有随便可以还转的余地。 所以说啊,这世上最好的东西,就是权力,有了权力,你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楚连玉双眼阴狠,“所以,就算那贱子考得第一名,将来同样有可能会被外放,到时候,我们想做什么,是不是就会方便很多?” 薛兰嘴角划过一丝残忍的笑意,“山高皇帝远,我看他到时候还有几条命?” …… 半个月后,边南旗开得胜的消息突然传遍了青云国,当初谋害李克将军和刺杀紫衣侯的奸细也已被揪了出来,原来竟是军中一名得力副将,他真实的身份就是南疆人。 就在皇上封赏之际,李克之子李显烨将军才爆出惊人消息,说这一切计策都是紫衣侯府的小公子楚连锦所出,如今南疆俯首称臣,楚连锦至少有一半的功劳。 一时间,关于楚连锦的很多传言纷纷被人搜了出来,原来他是早产儿,生来便体弱多病,三岁丧母,还有大夫曾言他活不过成年。 他不能跑,不敢跳,但他自幼喜欢看书识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他的老师是闻名遐迩的鸿儒云谷先生,传闻,楚连锦三岁识字,五岁能作诗词,八岁时,就能写出让大儒们交相称赞的文章。 他一进青云最大最好的衡山书院,就被院长收为弟子,直接进入天字班,十四岁以案首的成绩成为秀才,又在次年的秋闱中考得解元,而如今,他的计策更是帮自己的祖父解决了边南之忧,为青云国解除了后患。 有人说,他不仅有才学,还长了一张让人一见便误终生的惊世容颜,可是,大概便是他太过美好,所以连老天都心生了妒忌,给了他一副孱弱的身体。 王孙贵族和豪门世家的子弟,即便不用科考,也会有很多走官路的途径,也只有那些真正有实力的,不想被人诟病的,才会选择科考这条路来证明自己。 一时间,“楚连锦”这个名字传遍了整个青云国,无数女子扼腕叹息,希望能见他一面,又默默的为他向上苍祈祷,希望这样优秀的男子能战胜病魔,早日康复。 …… ------题外话------ 明天中午12点就要等到最后判决了,好怕怕,唉,不管了,先加更一章啊,你们先解解馋。 第七十三章 封侯 边南战事平息后,李显烨和楚腾毅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做好了收尾工作,将余下事宜交给了副手,便携手回朝复命。 两年多的时间过去,有很多熟悉的人先后离开了书院,方槿言跟着楚连锦和魏如风,也背上了自己最后的行囊踏出了山门。 十八岁的魏如风,近十七岁的楚连锦,还有三个月就要满十五岁的方槿言,他们在最好的年纪,终于开始踏上真正属于自己的人生舞台。 算着时间,他们在书院还没满三年,可是,紫衣侯昨日已还朝,届时,也将迎来他的六十大寿,不仅如此,楚连锦还要为三日后的春闱做准备。 当初,楚云堂安排他们三人到书院,本就是因为担心家中主事的人都不在府中,而如今真正主事的人已经回来了,孩子们也已学有所成,该回家了。 秦霖站在山门前,看着山下三个孩子坚毅的背影,心中感慨万千。 对于楚连锦这个半路收来的学生,他满意得不能再满意了,并不仅是因为他有读书的天分,还因为这孩子性子的沉稳和大气,宠辱不惊,不骄不躁,十几年的病弱从未磨掉他骨子里的坚毅,反而如被精心雕琢的白玉,低调却奢华。 所以对于他离开书院,秦霖虽然舍不得,却也知道书院已经教不了他什么东西了,以后的路,只有靠他自己在生活中再去慢慢学习和体会。 而对于魏如风和方槿言,他亦没有什么要交代的,魏如风从来都不属于书院,他能来书院的唯一原因,大概就是为了自己这个弟子,这样的少年情谊也挺让他羡慕的,而这一次,他同样会参加科考,不过是参加武考。 他的父亲就是紫衣侯一手提拔起来的将领,如今还守在北地,恐怕他将来也是要走他父亲那条路的。 这两年多下来,他看着那个病弱的少年一点点的健康红润起来,心中甚是欣慰,看来,老天还是有眼的。 至于那个方家的孩子,他虽然没有教授过她,可是教过她的老师就没有一个不喜欢她的,大家对她的评价很高,第一次分班考得了第十二名进了甲班,第二次就以第二名的成绩仅次白羽,第三次第四次都是稳居第一名,只是那时候的白羽已经学满三年离开了书院,所以两人没有机会再一争高下。 可是,即便是白羽,也没有如她那般,被老师几度拿来与当年的凤阳公主作比较。 当然,这些都只是他们这些做老师的私下里的言论,而他也看过那孩子的文章,听过她弹奏的琵琶,他不得不承认,她有当年方家人的影子,不,她就是方家人,也不愧是方家人。 更妙在,那孩子每次在书院被人针对,却都能被她巧妙的化解,外表看似沉闷,可骨子里机灵得很。 她当初就是跟着楚连锦和魏如风一起来的书院,如今三人一起离开,他一点也不觉得诧异。 哎,都走了,也不知道还要等多久才会再出现这么让人喜欢的孩子哟! 老了,老了…… 谭氏温婉的笑着,陪着秦老夫子转身慢慢的走回书院,却没有看到山下的少年停住了脚步,正回头看着两老蹒跚的背影。 …… 紫衣侯还朝以后,第一件事就是向皇上交出兵权,申明自己已经年迈,比不得年轻人,往后将退出朝堂,颐养天年,并希望儿子楚云堂能够承袭侯位。 做这个决定,楚腾毅想了很久,但他最终做出这个决定的原因,还是楚连锦在他回府的当晚让十二送回来的那封信。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他不是不懂,只是,又有几人愿意将自己辛苦大半生的成果说放就放呢? 他膝下两子,一个浑浑噩噩,一个淡泊名利,但他知道他们看得比谁都明白,皇帝需要的,不是战功赫赫的臣子,而是能让他高枕无忧的皇位。 紫衣侯府已经出了个能征善战的侯爷,这就足够了。 但想要保住侯府基业,在他退下之后则必须还要有人能够撑得起家族兴衰。 他原本打算将侯府交给云堂,可是那孩子因为他母亲和妻子的死,这么多年来耿耿于怀,把心思全部放到了锦儿身上,为了锦儿的身体,四处奔波寻药,这几年更是信了那传言的神秘高人,从派了暗卫来锦儿身边后,他就隐秘了踪迹。 因此,他只能打算在孙子辈中挑选,前两年,他一直没有做出决定,就是因为锦儿年幼体弱,他怕他…… 听到他受的那些苦遭的那些罪,他不是不心疼,可雏鸟终究要学会自己飞翔,才能变成雄鹰,这是必经之路。 好在这两年他接到的消息,都是说他越来越好,他才放下心来。 其实,齐儿也不错,可是他性格太逆来顺受,优柔寡断,更有那样的母亲,若是将这个家交给他,恐怕这侯府就将是那薛家的后院,永无宁日了。 而且,就凭那女人这么些年做的事,就是罚她死十次也不为过,若她得权,又怎么可能放过锦儿? 这侯府看似风光,可谁又知道,如今的侯夫人和大太太都是皇帝赐下的人,身后都有强大的背景,更代表皇帝的脸面,轻易打杀不得? 看着年迈的紫衣侯,皇上也是感慨万千,不过委婉的劝阻一番后,又问道楚连锦的身体,楚腾毅也是欣慰道:“小子调养多年,身体已经大好。” 皇上一听,就大笑着说道,“听说你家这孙儿今年要参加春闱,他可是连续拿了两个第一名,如今风头无倆啊,那些想拿头名的,恐怕都将他视为劲敌了。 嗯,这次他献计有功,该重赏,不过,他马上就要考试了,那就等到春闱结果出来后,一并宣了他来这金銮殿吧”。 老侯爷立即表现出一副面上装得平静,心里却不乏得意的模样。 谦虚道:“哪里哪里,他不过就是平时玩的东西少了,没办法,才只得用在那读书上,不过是误打误撞,误打误撞啊。” 皇帝自当这小老儿心中高兴得要死,不过是惺惺作态,只是,他虽没见过那孩子,倒是听秦老先生说得不少,他对这后生也好奇得紧,能得云谷先生和秦霖都交口称赞的小子,究竟有多好? 第七十四章 春闱 如今兵权已经收回,皇帝心中大石落下,对侯府便暂无芥蒂,毕竟是百年侯府,老侯爷又护国有功,他堂堂一介帝王,若是那孩子真的有能力考上这金銮殿,难道还能吝啬不给他一个体面的官职吗? 两人谈话结束后,皇帝立刻写了圣旨,盖了印章,令楚云堂接任紫衣侯府,为新任紫衣侯,并命他回京都后立刻进宫复命。 当楚腾毅领着圣旨回到侯府时,景园一片风平浪静,而馨园却一阵人仰马翻,世安苑却出奇的宁静祥和。 楚连玉提着裙摆跑到馨园,人还未至,声音已传到薛兰的耳中。 “母亲,祖父真的那么快就把侯位传给二叔了吗?” 薛兰捏着绣帕的手在微微颤抖,可楚连玉的声音还在不断的刺激她的耳膜。 “母亲,二叔继承了侯位,将来那贱子可就是世子了,如果我们还不做点什么的话,他或许还会是下一任紫衣侯,到那时,哪里还有我们的容身之地?他肯定会报复我们的。 一旦他成为世子,将来可就是一片坦途,什么状元,在他面前也就不算什么了,更不会再有外放一说,母亲,我们对付他的机会越来越少了!” 薛兰不断的深呼吸,眼神冷冷的看着前方,声音冷到极致,“不到最后,谁也无法预料明天会发生什么事。” 所有人不管是什么心态,此时都必须前往正厅,接受圣旨的宣布。 这道圣旨一下,楚云堂的侯爵之位就是铁板铮铮的事实了,楚云堂名下只有一子,将来的世子之位不言而喻。 楚云堂如今人还在回程的路上,谁也不知道这两年他去了哪里,直到半月前,才有暗卫传信,他正在赶回京都的途中,这次回来是专为老爷子过六十大寿的。 晚上,方槿言坐在院中的藤椅上,看着漫天星辰,心中宁静一片。 这一世,老侯爷因为从楚连锦身上看到了希望,提前交回了兵权,让皇帝放下了戒备,那么楚连锦的婚事,就不会再那么坎坷了吧? …… 今日,是春闱的第一日。 天不见亮,魏如风和方槿言就起身陪着楚连锦用完了早膳,再亲自送他去考场,魏如风参加的武考比文考要晚几日,这两年他虽在书院,却从未对武功懈怠,所以还算有信心,如常训练即可,并不用临阵磨枪。 几人刚一到大门,就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已等候在门口。 楚连锦快步走上前躬身叫了声“祖父”,方槿言和魏如风也跟着上前行礼,也不知老侯爷来了多久,但见他神采奕奕的模样,楚连锦心中微宽。 “祖父为何不多休息?春季还未结束,早晨依旧凉风习习,最易受寒,而且不久前,您还受过伤。” 楚腾毅一脸欣慰的看着楚连锦,用长满老茧的手掌拍了拍楚连锦纤瘦的肩膀,这孩子从前很少开口说那么多话的,看来这两年的变化确实很大。 “你放心,祖父身体好着呢,上次在军营里调养得不错,早起习惯了,不过出来走走,刚巧遇到你出门,你呀,还是太单薄了,不过气色看起来倒是比从前好多了。” 楚腾毅想到之前收到的消息,也知道就在不久前,楚连锦还遭过大罪,否则,他可能看起来会更好。 楚连锦也不戳破他故意早起送他的心思,看了一眼低着头的方槿言,眼中划过暖意,“那也是拖了祖父和父亲的福,帮我找了个好大夫。” 楚腾毅看着身后那么多人,也不说破,朗声笑道:“那也是你的运气,好了,好好去考试吧!别太有压力,考得好不好你都是祖父最骄傲的孙子。” 楚连锦心下感动,他当初知道祖父想把家业交给他的时候,他是拒绝的,他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也没有当家主的野心,可在了解祖父的想法后,他就妥协了。 或许有过那么一刻他曾怨过祖父,若是他能把自己下面的人管好,没那么多顾虑,祖母和母亲就不会死,他也不会遭那么多的罪,可是后来他才知道,祖父有他的苦衷。 不过,经过那么多的事后,他却不再赞同祖父的做法,有的人和事不是光靠容忍就能解决的,就像自己从前无数次的容忍也不过换来她们一次次的,得寸进尺。 方槿言和魏如风送完楚连锦后,方槿言就去了秦王府,她昨日便已送了拜帖,这次专门前来,一则是为了和赵天敏叙旧,二来便是接回海棠和夏蝉。 这两个丫鬟被赵天敏送到庄上,才安然的度过了那么长的时间不被楚连玉刁难。 她中途也陪赵天敏看过两人,见她们不仅学了规矩,还学了识字算账,赵天琪甚至请了个武师教了他们一些拳脚,若不是县主主动提起,她都有些不好意思再接她二人回来了。 毕竟她不过是一个寄居他人家中的落魄小姐,而县主是真正的金枝玉叶,跟着谁有前途,这根本不用比较,而且赵天敏对她们有恩,她们学到了东西帮赵天敏做事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所以她才一直没有提,可没有想到她刚离开书院,赵天敏就写信给她,问她什么时候把她的人接回去,在她那里混吃混喝很久了。 她哭笑不得,也知道赵天敏是在跟她开玩笑,当初她就说过她身边没人,夏蝉和海棠虽然忠心机灵,可还缺点本事,所以主动说要帮她调教一番。 如今她离开书院回来了,她们回府也就有个主心骨,受过训练的他们也可以更好的帮她办事。 方槿言心中说不来的感动,赵天敏和赵天琪是真的在诚心帮她,若说赵天琪帮她是为了她当初救无双的事,那么赵天敏就是真的当她是朋友,是知己了,她何德何能? 一到秦王府报上名字,侍卫和门童便一改之前有些怠慢的神色,特别恭敬的请了方槿言进府。 方槿言看到他们前后不一的变化,眼里微微闪过笑意。 很快就有丫鬟出来将她直接带到赵天敏的院子,想来,这些都是赵天敏早就吩咐好的。 ------题外话------ 给大家说一个好消息,《重生之天机云锦》成功经过了第二轮pk,一尘在此非常感谢各位小可爱的关注和支持,谢谢大家了! 一尘会继续努力,搜肠刮肚,绞尽脑汁,尽自己最大努力给大家带来一个完整又精彩的故事情节,这是一尘的第一本小说,它对一尘非常重要,尽管它可能会有诸多不足之处,但也是它,让一尘学会了成长,能在将来写出更好的东西,再次谢谢大家了! 希望小可爱们能够一如既往的支持一尘,看着十九和连锦成长,也欢迎大家来吐槽,一尘绝对不玻璃心,你们的批评,一尘都会虚心接受的,一尘拜谢! 第七十五章 不嫁 赵天敏命人准备了许多好吃的点心,热情的招呼方槿言多吃些。 方槿言果然眼睛一亮,来赵天敏这里最开心的,就是她这里的点心特别好吃。 就在这时,一个小丫鬟快步走了过来,在看到方槿言的时候,稍微顿了一下脚步,正准备退出去,就被赵天敏喊住。 “有话就说,槿言不是外人。” 小丫鬟犹豫了一下才道:“小姐,那个秦公子又来了,王妃正让世子在接待呢!” 赵天敏小脸一垮,不耐烦道:“上次我不是说得很清楚吗?他怎么又来了?” 方槿言好奇的看向赵天敏,“哪个秦公子?” 赵天敏脸上微窘,“还不就是我年岁大了,母妃整天就怕我嫁不出去,就连太后老人家也忙着让母妃帮我相看,闹得我头疼,偏偏那秦子遇像个狗皮膏药一样往王府跑,把我母妃哄得一愣一愣的。” 方槿言诧异道:“敏姐姐说的,可是太常寺卿秦大人家的公子秦子遇?” 赵天敏有点惊讶,“你也听说过他?你整日不是书院就是侯府,哪里也不去,怎么会知道他的?” 方槿言毫无异色道:“不过是听表哥和如风哥哥偶然提到过,说是有点才学,皮相不错。” 赵天敏嗤道:“不就是长了一张好皮相吗?再加上那张会说的嘴,看样子,母妃怕是都要答应了。” 方槿言放下手中的点心,奇道:“难道王妃满意,姐姐就会嫁给他吗?” 赵天敏无奈的长叹一声,“哪个女子年龄大了不得嫁人,如果母妃真的觉得可以,或许我也可以将就,反正都十七岁了也没找到喜欢的,说不定看久了就喜欢了,好歹他还有张脸可以看不是?” 方槿言不赞同道:“敏姐姐才十七岁,人生还很长,万不能因为将就,便把自己随便陷入一段婚姻当中,这个秦子遇,姐姐不妨再看看。” 赵天敏突然沉默的想了想,才又忍不住噗呲一笑,“明明比我还小,说起道理来却一板一眼的,不过,说起来你也快及笄了,有没有发现喜欢的人,跟姐姐说说。” 方槿言明显愣住,是啊!她马上要及笄了,女子及笄就代表可以谈婚论嫁,可是…… 她心里就只有那个人,藏了那么多年,这些年来,因为他们都还年少,她可以不去想那么远,而今,她却不得不面对一些事情了。 她本能的抬手碰了碰脸颊,心中渐渐慢开一丝苦涩,尽管两年前因为帮他解毒后,确实因为以毒攻毒的原因,脸上的胎记发生了一些变化,可是,那疤痕在脸上的时间终究还是太久了,虽然变小变浅了,但那两条粉红色的线条还是留了下来。 她写信问过师傅,可就连师傅也说,能有这样的变化,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这两年来她不是没想过其他办法,可是,都没有任何反应,从那以后,她就知道,她只能把他藏在心底,也是那时候她才知道,她其实有多么在意自己的容貌,和这世间的其他女子没什么区别,因为都想把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展现在喜欢的人面前。 有时候,她突然不想长大了,因为不长大,他们就不用面对这么成人的问题,她就有理由留在他身边,更不用看着他身边出现其他的女子。 如今就只是想想,都会让她这么难过,可若真的发生在眼前了,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接受。 有人说,在一起的时间久了,感情就会变淡了,因为太习惯,太熟悉,所以连动心的可能性都没有了,人们也常说:“兔子不吃窝边草”。 可是,这些说法在她身上从来都是相反的,前世今生加起来,她陪着这个人足足有十一年,可是在一起的时间久了,她心中的贪恋反而越来越浓烈。 如果真到了他娶妻的那天,她想,她会选择离开,因为当你真的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只想占有,没法成全,她,也没那么伟大。 赵天敏看着陷入沉思的方槿言,惊讶的捂着小嘴:“你不会真的有喜欢的人了吧?是楚连锦吗? 你和他在一起的时间最多,要不喜欢他恐怕还真的挺难的,我若不是比他大,也定然会喜欢,只可惜我不喜欢比将来的夫君年龄大。” 此时,方槿言早已没有了当初义无反顾选择回到楚连锦身边的那种勇气,就连心中那个埋藏多年的秘密都不敢说与人听。 既然不是他,那她又何须嫁人,反正前世她也没想过这个问题,她更是时刻谨记,自己是暗卫的身份。 等他的身体完全好了,有了喜欢的人,她就可以放心的去给爹娘和丑奴报仇了,墨云国内部虽然已经四分五裂,可是她的仇人还没有死,有些仇,必须亲手去报,她不想遗憾两辈子。 听了赵天敏的话,她心中苦涩,脸上却越发的淡然。 “他只是槿言的表哥,将来的妻子也一定是身份与他相当,能够与他相辅相成的大家闺秀,我将来终归是会离开侯府,回晋州的。” 赵天敏一愣,“你要回晋州?你不想嫁到京都?” 方槿言缓缓摇头:“我没想过嫁人,伯父家中只有表姐一女,表姐出嫁后,就只有他们两老在家中了,我可以照顾他们。 我在衡山书院学了两年的东西,回去后也可以当个女先生,维持生计照顾他们还是不成问题的。” 赵天敏第一次知道方槿言竟然有这个打算,忍不住惊道:“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你刚刚明明还劝我人生很长,你就不怕后悔? 你父母去世没多久你就来了侯府,难道不是专门来投靠他们的吗?为何又想着回去? 说起来,你伯父一家对你的恩情远没有侯府给的多,你若想要报恩,还不如就留在京都。 你现在可不是当初一无所有的孤女了,如今的你,是衡山书院第一名的才女,你有侯爷姑父,有表哥,还有我这个县主当姐姐,就连我哥也是把你当妹妹的。 哦,对了,还有对你很好的魏如风,喜欢你的雪吟,我们这么多人给你当靠山,你大可以在京都好好的挑选如意郎君。 若是不够,我就去缠我母妃,让她认你当干女儿,看谁敢欺负你?” 第七十六章 巧遇 方槿言看着这样一心为她打算的赵天敏,心头微涩,有些说不出话来,直到将心中那股感动和酸涩咽下之后,她才笑道:“槿言能够有你这个姐姐,此生无憾了。 不过,像让王妃认槿言当女儿这样的话,姐姐以后千万莫要再提,槿言能和姐姐当知己就已经足够,再不敢奢望太多,否则心中会不安的。 我当初选择来京都,不过是因为什么都不会,而伯父一家经济本就困难,我不想成为他们的负担罢了,但他们对我亦是不错,只是家庭条件限制了他们无法给我更多而已,至于侯府对我有恩情的人,我会用另外的方法来报答的。” 对于晋州的方家,在她来侯府之前,还是世子的楚云堂早就把那里的资料给了她,所以心中对方家人的品行十分赞赏。 赵天敏看得出来,方槿言说得很认真,她其实也知道方槿言的性子,她从不喜欢给身边的人带来丁点的麻烦,可是,她却不知道她就是那样一种人,一种让身边的人心甘情愿为她考虑的人。 从第一次见面,她就奋不顾身跳水救人开始,从她为了维护丫鬟和方家的名誉,在身份尴尬的情况下还敢对上楚连玉开始。 她冷静自持,聪慧过人,从不怨天尤人,似乎也从来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优秀。 其实她虽然欠着侯府的恩情,却也在用自己最大的努力偿还着,楚连锦的命不也是她从水里救回来的吗?从那以后,她就决定了交定这个朋友。 那次若不是为了保住夏蝉和海棠,她定也是不愿意麻烦她的,这不是见外,而是她性子使然,她为别人做的,她从不觉得有什么,可别人为她做的,她都记得很清楚。 赵天敏知道她固执,只得道:“反正你也好好想想,千万不要冲动做决定,或许就在不久的将来,你就会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呢!嗯~你究竟是不喜欢楚连锦,还是觉得不能喜欢?” 方槿言本能的想说什么,可到嘴边就变成,“他是我表哥,我当然喜欢,但也仅仅只是兄妹的喜欢罢了。” 赵天敏又疑惑道:“那,难道是魏如风?” 这一次,方槿言哭笑不得道:“我从来都是把他当亲兄长看待的,敏姐姐也不用一个个的猜了,我真的没有喜欢的人。” 或许是方槿言的眼神太过纯净,赵天敏终于相信她大概还没开窍,不懂什么是喜欢。 午时,方槿言带着海棠和夏蝉离开王府时,正好遇见赵天琪送秦子遇出门,而赵天敏因为硬要送方槿言离开,两方人便不期而遇。 秦子遇一见到赵天敏,便满脸笑容,一脸欢喜的表情,连忙上前行礼道:“子遇见过县主,县主这是要出门吗?” 赵天敏一见冤家路窄,便忍不住暗喊倒霉,但看在秦子遇长得还不错的份上,还算给他几分面子,回道:“我也是出门吹吹风,好巧。” 秦子遇看见方槿言,忍不住诧异道:“这位小姐,我似乎从未见过。” 方槿言面无异色,只是淡淡的点了个头,赵天琪笑道:“这位是天敏的好友方姑娘,平日很少出门。” 赵天琪知道方槿言性子淡然,便也不愿透露太多关于她的事。 秦子遇一脸恍然,“哦,难怪,不过能得县主青睐,方姑娘也定非寻常人。” 赵天敏忍不住嗤道:“衡山书院第一名的人能是寻常人吗?你这不是要走了吗?那,好走不送。” 就连赵天琪和方槿言都觉得赵天敏说话太直接了,可那秦子遇却面色毫无异常,笑道:“如此,那想来,这位就是紫衣侯府楚二公子的表妹,那位衡山书院有名的方家小姐了,子遇适才失礼了。” 楚连锦如今的名气早已今非昔比,连带他身边的人的信息,也被很多人熟知,何况衡山书院名气之大青云皆知,要想知道方槿言的名字自然是轻而易举的事。 方槿言亦弯腰还礼道:“不过是大家抬举,也是敏姐姐看得起,不计较槿言身份罢了,秦公子客气。” 秦子遇看出赵天敏有些不耐烦他的神色,这才主动提出率先离开。 赵天琪笑看着方槿言,“槿言妹妹如今离开书院了,日后就要经常来王府坐坐啊,天敏的性子朋友不多,你来了她才不会那么无聊来烦我了。” 赵天敏不满道:“哪里是我性子不好朋友少,是我不喜欢那些整天娇滴滴,又爱拼比,当面背面各一套的小女子当朋友而已,是我太挑,不是别人挑我。” 方槿言眉眼弯弯道:“那正好,就没人和我抢敏姐姐了。” 临走之际,方槿言再次转身看向赵天敏和赵天琪,认真道:“敏姐姐不妨让世子好好的调查一下那秦子遇,等了解清楚了再做打算。” 赵天敏无奈的笑道:“好了,我知道了。” 方槿言转身后忍不住皱眉,她前世和敏姐姐没接触过,对她的事情并没有太关注,却知道秦子遇前世娶的人就是八公主赵天心。 赵天心与楚连玉狼狈为奸险些害了楚连锦的命,因此,她对赵天心的事一向比较上心,对秦子遇这个人也顺便了解了一下。 赵天心一心爱慕楚连齐,但最后并未如愿。 而秦子遇实际上是齐王的人,他的父亲太常寺卿就是在祭祀的时候动了手脚让皇帝中了毒,齐王把持了朝政,最后太子和齐王分庭抗礼,在她临死前,两派也没有分出胜负。 既然秦王不想被拉入战营,敏姐姐就决不能嫁给秦子遇,秦子遇这次来接近秦王府,定也是想将秦王府拉进齐王的阵营,只是太常寺卿隐得很深,若不是后来皇帝被幽禁的事情被曝出,根本没人知道真相。 而且这秦子遇是个十足的笑面虎,也是个心狠手辣之人,据说他曾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妹,两人在很早前就已有首尾,可最后他为了哄得赵天心,想得到她背后娴太妃娘家的支持,便暗中杀了已经怀有身孕的表妹。 她虽知道前世的秦子遇娶的不是敏姐姐,可这一世有太多的变数,看来,她必须做点什么才行。 第七十七章 夜探 马车上,方槿言看着两张笑容灿烂的俏脸,也忍不住笑道:“好不容易过了好日子,你们又要跟我回去吃苦了,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海棠呵呵笑着,夏蝉解释道:“王府虽好,可规矩也多,还是在小姐身边自在些。 奴婢们很感谢县主和世子,也很用心的把县主交代的事情办好了,可是,奴婢心中至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主子,早就盼着小姐能把我们接回去呢!” 方槿言故作怀疑道:“真的?不是为了哄我开心的?” 海棠立刻认真道:“当然是真的,县主虽然会安排我们做事,可也说过,一定要记着只有您一个主子,而且小姐人那么好,我们怎么舍得离开您?” 方槿言想着赵天敏为她做的一切,心中越发坚定,一定不让她掉进火坑。 夜晚,星辰寂寥,方槿言一身黑衣踏着夜色,朝着不知名的地方潜去。 …… 春闱三日一到,方槿言和魏如风带着元歌元潼等人一起去了考场大门。 那里人潮拥挤,全是焦急等待的家属、小厮和丫鬟。 为了出门方便,方槿言今日做了男子打扮,当大门打开的那一霎,所有人都翘首以盼,紧紧盯着出来的每一个人。 方槿言早就为楚连锦准备了御寒的药让他带进考场,生怕他在考场里有个好歹,可即便如此,在这春寒的天,要在一个狭窄的房间待上三日,就算身体康健的人也会觉得异常难捱,何况楚连锦那么爱干净又身子单薄的呢? 看着一个个学子不管考得好与不好都一副备受摧残的憔悴模样,魏如风砸吧下嘴,侧身摇头对方槿言道: “这些读书人还真是身娇体弱,不过三日,怎么一个个都成了这副模样?” 方槿言紧紧盯着大门,随口接道:“考试不过三日,可他们背后付出的时间和精力却也让人佩服,这三日不仅要忍受天气的恶劣和环境的限制,还要耗费大量的心神做题,能够自己走出来的,已经很不错了。” 若不是楚连锦参加了科考,魏如风哪有心思关心这些,所以还真不知道。 方槿言眼睛突然一亮,身后的元歌和元潼的惊喜的喊道:“我家主子出来了。” 魏如风和方槿言快步走了过去,楚连锦的面色显然比其他人更苍白了些。 当他看见魏如风和方槿言时,嘴角微微扬起了一个并不怎么起眼的弧度,一步一步缓慢的走了过去。 方槿言看出他是在硬撑,她如今男子装扮,倒是不怕在这里和楚连锦靠近些,借着魏如风高大的身形,她上前扶住楚连锦,在楚连锦冰凉的手腕把了一下,眉心微蹙,立刻用内力帮他暖和身子。 “我们尽快回去吧,这里人多,元歌元潼先在前面开路。” 元歌元潼连忙应声。 楚连锦转头看着方槿言,淡淡的笑道:“我没事,别担心。” 方槿言看着他眼中似有星辰闪烁,便知他这次定是考得不错,她紧张的心情顿时得到缓解,装作不在意道: “嗯,你没事,但也要早些回去吃点东西,再睡个好觉。” 楚连锦收回目光,嘴角的笑意还是没有收回来,像是突然变了个人,乖乖巧巧道:“好,我知道了。” 听着两人的对话,魏如风心中突然有些怪异的想法,“怎么看上去两人就像是一对母子,一个温柔慈爱,一个乖巧听话。” 不仅是他,就是方槿言自己也觉得奇怪,楚连锦虽然本就是个脾气好的,但像今日这样听话的时候,还真是少见。 这两年来,方槿言多次为了救楚连锦,就连帮他渡气的事都已经做过了,虽然知道那件事的人只有魏如风和方槿言二人,可或许是大家都已经习惯了方槿言在楚连锦需要她的任何时候都在他身边。 就像现在,方槿言虽做男子打扮,可毕竟还是女子,但她和楚连锦共乘一辆马车,竟也没有一人觉得不对,就是当事人也早就习惯了。 楚连锦一上马车,便终于忍不住发起困来,魏如风将他扶着靠在软枕上,让他睡得舒服一些,方槿言从一旁拿出两个小巧的暖瓶,一个放在他手中,一个放在他怀里,让他更暖和一些。 到了侯府后,几人并没有下马车,而是让马车从侧门进去,一直将人送到景园。 方槿言早就让翠竹姑姑准备了清淡又可口的菜粥,楚连锦肠胃寡淡了三日,不宜立刻吃荤硬的东西,喝完热乎乎的粥,再好好睡一觉,是最好不过的。 方槿言还在粥里加了治风寒头热和有助睡眠的药,其实楚连锦从考场出来的时候已经发热了,不过是硬撑着而已。 楚连锦尽管实在困乏,但也要求在睡前必须沐浴,方槿言便让人准备了药浴,。 他沐浴完再换了干净的衣裳后,才疲惫的倒床便睡了。 这一睡,就从午时睡到了第二天的清晨,中途从未醒过,可见他在考场根本没有休息好。 不日,赵天琪的手下陈举回报:“世子,您之前让我们暗查的事情有消息了……” 赵天琪带着赵天敏去寻了秦王妃,秦王妃一见二人表情严肃,便叫身边的丫鬟婆子退下,只剩下母子三人。 秦王妃问道:“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赵天敏看了一眼哥哥,走过去挽着秦王妃的手,一脸的不满,“母妃,您真的想将儿臣许给那秦子遇?” 秦王妃笑道:“原来是为了这事,怎么,你是找哥哥来当说客的?” 她又看向赵天琪,“琪儿,我看这几次你和子遇相处得还不错,之前不是对他评价也颇高吗?现在怎么被你妹妹一求,你就倒戈了?你是世子,做事可不能这般没有原则。” 赵天敏哼了一声,“母妃,你还是听听哥哥怎么说吧!别到时候把女儿卖了,您都不知道呢!” 秦王妃明显一愣,“这是什么理?” 赵天琪神色凝重,沉声道:“母妃,妹妹说得没错,如果把妹妹嫁过去,不止是将她卖了,恐怕连我们整个王府都要被卖了。” 秦王妃大惊,“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七十八章 底细 赵天琪这才将这两日调查的事情跟秦王妃一一道来。 原来是赵天敏听了方槿言的话,觉得婚姻不是儿戏,就算如今没有喜欢的人,也要找个底子干干净净的,她其实主要担心的是他会不会已有相好什么的。 所以转头就找了赵天琪,说要去好好查一下秦子遇的底细,赵天琪之前知道他母妃要给妹妹相看秦子遇时,其实他早已去了解过。 得来的消息中对秦子遇的评价都很正面,他这才想着接触一下本人,或许了解得更清楚些,几次相处下来,也觉得此人不错。 可哪知就在赵天敏让赵天琪再细查一遍的第二日,就有人给了赵天琪身边的侍从陈举一张无名纸条,说让他到后街弄堂一聚,陈举考虑再三还是觉得应该去看看这人究竟是谁。 却没有想到在那竟然看见一个女子哭倒在秦子遇怀里,陈举虽然没有听清楚二人的话,却见二人十分暧昧亲密,便让人跟着那女子,自己则又偷偷跟了秦子遇一段路。 后来,他眼见秦子遇从一座府邸后门跟着一个管事模样的人进入其中,他这才发现那座府邸竟是齐王府。 而跟踪和秦子遇相会的那名女子的侍卫也回了消息,那名女子去的正是太常寺卿的府上,她正是秦子遇母族的远房表妹。 这秦子遇不仅其身不正,跟他表妹勾搭在一起,更是和齐王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秦王府怎么可能将掌上明珠嫁给这样的人? 秦王妃心中一惊,“你说的可是真的?那陈举可是查到是谁给他的字条,这明显是有人故意想让你知道这件事的。” 赵天琪低头沉思了一瞬,便道:“如今谁和齐王争权最厉害?” 秦王妃恍然道:“你的意思是,这是太子给的信息?” 赵天琪凝眉道:“儿子也不敢确定,但不管这人是谁,都一定是不想我们和齐王连在一起,如此,母亲日后也就不用再考虑这秦家了,秦子遇来秦王府,或许就是齐王在背后指使的。” 秦王妃长叹一声:“母妃知道了,日后啊,你们的婚姻,母妃都必须要再三谨慎些才好,免得将你父王和王府带入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当中。” 赵天敏大大松了口气,看来,暂时不用考虑这件事了。 赵天琪和赵天敏离开的路上,赵天敏庆幸道:“之前槿言就说让我好好查一下这个秦子遇,果然是个有个问题的!” 赵天琪诧异道:“槿言妹妹上次应该是第一次见秦子遇吧!难道她一眼就看出秦子遇有问题?怎么说,秦子遇长得也不错,是很多女子喜欢的模样啊!” 赵天敏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槿言天天看着楚连锦,还能把秦子遇放在眼里?她其实也不是一眼就看出秦子遇有什么问题,不过是提醒我识人要清罢了,你知道的,她自来就行事谨慎。” 赵天琪不知想到了什么,笑道:“说起来,槿言妹妹明明在我们这群人中是最小的,可偏偏也是最沉稳老练的,有时都感觉她身体里住了个老人,小小的人总做一些大人的举动,偏偏她的神情最正经不过,看着都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赵天敏深有同感,但随即又感慨道:“或许是因为她自小有那般家境的原因吧,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恐怕,她在没来京都之前,日子确实不好过。” …… 楚连锦一觉醒来,感觉精神大好,想着过几日就是祖父六十寿辰,便让元歌去叫了魏如风和方槿言,准备上街去看看买什么礼物。 老侯爷大概真的无事一身轻了,从回来以后,就三天两头出门寻老友,楚连锦得知祖父又不在府中,便让人和世安苑那边报备了一声,才和魏如风、方槿言出了门,方槿言因为做了男子装扮,便没有带上海棠和夏蝉。 楚连锦难得主动说要出门逛街,魏如风和方槿言便陪着他去了不少金银器店或是古玩店,可都没有找到让他觉得称心的东西,反而因为有人认出了楚连锦,时不时的被人当宠物一般热闹观赏。 三人走累了,便到附近魏如风兄长管理的酒楼用膳,掌柜一见到楚连锦和魏如风,都立马将人带到了二楼雅间,平日里酒楼生意也很不错,这间房却是从来不对外的,只有主家的人来,才会开放。 魏如风有两个兄长,大哥负责管理府里的事务及所有的生意,二哥已经带着二嫂和孩子去了北地投靠父亲,所以如今在京都的,只剩下大哥大嫂了。 此时,他的兄嫂并不在酒楼,他们夫妻二人除了自己名下的产业外,还管理着楚连锦名下大部分产业,并不会固定的待在某一个地方。 三人点了几个招牌菜,两份点心。 魏如风这才问道:“让你出来一趟已很难得,没想到你还主动喊我们出来,精神还不错,看来,你这次考得很好。” 楚连锦只是淡淡一笑,“不过是觉得完成了一桩心事,心里轻松罢了。” 方槿言一如以往在饭桌上的习惯,别人说话,她一边吃一边听,很少发言。 魏如风想起一桩事,笑道:“你们可知道最近这京都最盛行的一件事是什么?” 方槿言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继续低头吃东西,楚连锦很自然的将自己面前的松鼠鱼推到她面前,方槿言抬眼看了看自己面前的菜,眼神果然一亮,筷子第一时间就伸了过去,吃了一口后忍不住又夹了一筷子。 魏如风无趣道:“算了,我还是自己说吧!最近京都所有的大酒楼都在下注关于此次春闱的前三名究竟花落谁家,其中上榜的有十几人,但下注最多的,就是你,清麟和江南来的一个叫唐宁的小子。” 对于春闱下注这样的事每一届都会有,并不稀奇,而对自己的名字赫然在首,楚连锦丝毫不讶异,从边南的消息传回来以后,京都就传遍了他的消息,他知道有人在推波助澜,也知道自己将活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可他并无压力,他从来想要战胜的都是自己,而不是其他任何人。 方槿言听到唐宁的名字,才想起来前世这一次的春闱第一名,以及后来殿试后被封为状元的,就是一个叫唐宁的江南人。 这个唐宁后来成了太子的人,或者说,从他还在江南开始,他就已经是太子的人了。 三人正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突然听到旁边房间清晰的传来两道女子的声音,三人顿时沉默下来。 第七十九章 尴尬 这家酒楼其实是魏如风的兄长魏如升自己做主盘下来的,却很少有人知道这背后的老板是楚连锦。 而这间房间也是为了打探消息,刻意在装修的时候做了点小机关,旁人听不清楚这里的人说话,可他们说的,这间房里的人却能听得很清晰。 白羽和赵天敏同一年的,这个年纪的女子都到了适婚年纪,今日便是因为家中又提及此事,白羽一时心烦意乱,就带着白灵出了门,到这酒楼附近,才想起腹中空空,便临时起意来了这酒楼。 白灵看着闷闷不乐的白羽,也知道她在烦什么。 她一边吃东西一边劝道:“姐姐何必自寻苦恼,你如果不告诉他,他又怎么会知道你的心思,我就不信他若知道你喜欢他,还会没反应,姐姐是何人,京都谁人不知,说不定他也暗中关注你呢!” 白羽脸色一红,苦恼道:“说不定,他根本不知道我是谁?” 方槿言听到这里,心中一跳,她忍不住看了一眼楚连锦,她已经听出了说话的人是谁。 楚连锦正淡然的吃着盘里的菜,魏如风则一脸兴味的停住筷子,没想到今日一来就听到别人说闺中话,听两人话里的意思,那位被叫姐姐的是很出名的人。 白灵嘴里含着食物,咕哝道:“姐姐是京都有名的才女,又出自衡山书院,京都谁人不知,他就算闭门读书读傻了也肯定听说过吧! 以前在书院的时候,你或许还可以顾及身份,也不想打扰他,可如今他都离开了书院,春闱也结束了。 你若再不说,父亲万一真把你嫁给皇子,可就再没有机会了,再说了,如果等他春闱的成绩出来,估计上侯府的冰人都要踏破他家门槛了,你就不怕他娶了别人?” 若听之前的话,楚连锦和魏如风还不知道她们说的是谁的话,那这后面又是侯府,又是春闱,同样出自衡山书院的还能有谁? 似乎对于楚连锦能在春闱中得到很好名次一事,在很多人心目中已经是个既定的事实。 楚连锦手指一顿,慢慢的放下筷子,轻声道:“我们,是不是也该回去了?” 方槿言看了一眼楚连锦,轻咳一声,“那个,她们的丫鬟在门口的。” 魏如风也无奈的摊手,指了指门口,这时候出去遇个正着,楚连锦这张脸一眼就会被人认出来。 这不是明显告诉那两人,当事人可能听见她们说的话了吗?不说这酒楼设计本身就有机关,听得清清楚楚,就算听不见,可这时候出去也多少会让人尴尬。 楚连锦低眸,不得不留下来,方槿言心中微酸,面上却装得毫无异色,继续向盘中菜进军,魏如风竖着一双耳朵,认真的听着隔壁自以为隐秘的私话。 白羽听着白灵的劝解,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白灵长叹一声。 “姐姐平日哪里会这么优柔寡断,你这么优秀,上我白家提亲的人就快排到城门口了,为何一个楚连锦就让你失了分寸? 其实,我倒宁愿姐姐嫁给皇子,以姐姐的姿色和才学,将来可能就是王妃,还可能是皇……” “灵儿” 白羽听到妹妹说得越来越大胆,忍不住阻止道:“如今就只有我们姐妹二人还好说,若是被外人听到,这可是会被人诟病的。” 白灵不以为意道:“就是因为只有我们姐妹二人,我才这么说的啊! 楚连锦是有才有貌,可是他身体不好,你没听到外面的人都在传他活不过成年吗?连玉也说他就是个病秧子,以前三天两头都生病,你若嫁给他,不得整日操心他的身体? 其实姐姐何必死心眼,也不是没有比他好的,太子就喜欢姐姐啊,他如今府中只有侧妃,姐姐如果嫁过去就是太子妃了。” 白羽忍不住反驳道:“他,现在身体不是已经好多了吗?太子虽好,可他却不是我心中的那道白月光。 等你以后有喜欢的人了,就会懂我,皇家,不过是个牢笼,一旦进去,就很难再看到外面的天空了。” 白灵哼了一声,“反正我若是姐姐,就选太子,身份地位都有了,我们女子一生所求,不就是要活得比别人都高贵,才算是不白活一着吗? 不过,若姐姐真的非要嫁给楚连锦,倒不如放下些矜持,主动约他出来说明心意,否则你们哪有见面接触的机会?难不成还要我们白府放下身段让人去侯府提亲? 你看那方槿言不就是整日跟着楚连锦,自古就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你可曾听说楚连锦这么多年来和哪个女子走得近的? 听说,他院中除了他祖母当年给他留下的管事姑姑,连个女婢都没有,可那方槿言从来了紫衣侯府后,楚连锦去哪儿都会带着她,说不得两人早就珠胎暗结了。” 白羽愣在当场,“你别口无遮拦,他绝不是那样的人,再则,方槿言也不像那样的人。” 白灵忍不住翻了白眼,“姐姐自己高贵清雅,就把其他人都看得纯洁无暇,我可是听连玉说,那方槿言刚到侯府的时候就直接住进了景园,她那时都十二岁了,也不知道避嫌,后来还是被老侯夫人赶到其他院子去的。” 这边清清楚楚听到二人谈话内容的三人,神色各异,魏如风愤然低斥:“还名门闺秀,狗嘴吐不出象牙。” “珠胎暗结”这样的词汇不管安在谁身上,都是一种极大的侮辱,就算在这个女子可以读书的时代,也容不得这样的女子。 这样的言论若是被一些家教森严的女子听到,或许连自杀以证清白的事都能做出来。 方槿言险些把嘴里的菜咳出来,不得不放下筷子,低头连忙用丝帕捂住嘴。 楚连锦俊脸一沉,显然对白灵的话极为不喜。 白灵和白羽把该说不该说的话都说了,当然,大多都是白灵在叽叽喳喳,白羽时不时的阻止,又偶尔感慨几句。 良久,两人才带上丫鬟离开了酒楼。 第八十章 自贬 方槿言吃完了饭菜,喝了几口茶润了润被呛咳得辛辣的喉咙,她倒没有觉得多难为情,只是一时被白灵惊人的言论刺到了而已。 或许一开始以方槿言的身份住进侯府开始时,她并没有想到太远太多,只一心想要调养好楚连锦的身体,帮助他度过一个个难关,送他一个与前世不一样的人生。 而后来有多余的时间想了,还有从其他人偶尔口不择言的流言蜚语中意识到一些事,便有了心理准备。 刚重生那会儿,她还问过自己,若说侯府给了她一切,可前世的她也用了多年的时间来守护,并用生命偿还了恩情,为何她今生还是一心想要回去呢? 当时,她始终无法给自己一个确切的答案,或许是因为不甘,不甘她守护多年的人并没有因为她的守护过得更好,不甘自己在这世间生活了二十三年,却长了一张鬼脸无法示人,就算死了,也没有留下任何她在世间存在过的证明。 可能更不甘的,是一个她明知却不敢承认的事实,因为她一旦承认了,可能就会忘记仇恨,再也放不下,再也离不开,只想自私的拥有,自私的留下。 隔壁的人走了,魏如风说话便再没有顾忌,他看似自言自语道: “白家,看来就是那有才女之称的白大小姐白羽了,另一个就是那个整日和楚连玉在一起的白灵,这白家的人长得还真是参差不齐,两姐妹的性子简直天差地别。 不过,我没想到,这白羽姑娘竟然也喜欢小锦。 据说,白大小姐不仅有才华,而且口碑极好,就像刚才,在明知只有姐妹二人的情况下,说话也不忘分寸,看来,似乎传言非虚。” 他有兴趣的看着楚连锦,“喜欢你的女子那么多,但确实没有发现你对谁关注过,如今春闱结束,你也快满十七了,反正早晚都要成亲,现在也该考虑了,说说看,有没有觉得合适的?” 方槿言手指微绻,看了一眼魏如风,又看向楚连锦,奇怪的是,楚连锦脸上竟然毫无异色,只听他如玉击石的嗓音淡淡道: “我并不记得她们谁是谁,她们又喜欢我什么呢?皮相终会老去,有才学的人也有很多,她们喜欢的,不过是别人口中被美化的传言,心中美好的想像,或许等到真的了解我了,并不见得还会喜欢,所以,这样的喜欢又有何意义?” 方槿言一愣,难得楚连锦今日如此有耐心解释。 可那些传言虽有夸张之意,但更多也是基于事实,只是他对于自己的魅力,似乎并不在意。 魏如风却一本正经的点头道:“那也是,等她们知道你像个小老头一样无趣后,估计就不会那么疯狂了,谁愿意一辈子对着个木头生活呢! 只是可怜了你如风哥哥我了,明明花一样的年纪,就因为常年和你站在一起,所有人都只看到你却看不到哥哥我的美貌了,否则,就是这些女子中分一半看上我,我也不会仍是孤家寡人一个。 哥哥我也是十八岁的人了,我娘早就写信给我哥,让他早点把我的婚事搞定,否则,她就要亲自回来办了。” 楚连锦连眼神都懒得看魏如风一眼,方槿言却忍不住笑了。 “如风哥哥恐怕是忘了在书院的时候,有人曾让我代交给你的情书,还忘了雪吟给你绣的那个荷包了?” 魏如风一窘,楚连锦嘴角划过一丝笑意,缓缓站起身来。 “我们再去看看其他几个店铺,早些回去吧。”毕竟离祖父的寿辰不过几日光景了。 方槿言放下手中的茶盏,用丝帕沾了沾嘴角跟着站起身来,魏如风走到方槿言身边轻轻弹了一下方槿言的后脑勺,低声恐吓道: “你这个小没良心的,枉我帮你打发了不少狂蜂浪蝶,以后看我还帮不帮你?” 方槿言楞了一下,笑道:“呀,我怎么不知道,还有人眼神那么不好吗?他们日后肯定会感谢你在他们眼盲的时候,为他们指引了光明的方向。” 魏如风捂着脸,直接不想说话了,楚连锦余光看到方槿言白嫩的小脸,眼中却突然闪过细碎的光芒。 好不容易选好礼物后,三人终于打道回府,一到家门口,就见元潼在门外东张西望,一副等了很久的样子。 元潼一见到马车驶来,就高兴的小跑上前。 “主子,世子回来了,现在正在世安苑,侯爷说让你们回来后,就立刻去那边。” 楚连锦眼中闪过亮色,元歌把三人买好的礼物先带回景园,方槿言则先回翡翠阁快速换回女装,然后带着夏蝉和海棠陪着楚连锦和魏如风一起去了世安苑。 几人刚一走进世安苑,就见一道火红矫健的影子飞一般的向楚连锦扑来,方槿言心中一跳,立刻朝前挡在楚连锦身前。 楚连锦一眼就认出了是什么,脸上微微一变,本能的伸手拉开方槿言,那家伙的性格可不是好惹的。 方槿言看到出手的是楚连锦,没有任何反抗的就被他拉到了身旁,她心中诧异,可当看清是何物时,嘴角渐渐划开一个好看的弧度。 这家伙终于回来了! 火儿一身火红的柔亮皮毛,琥铂色的灵动眼睛,又小又薄的粉红小嘴,长得既像狐狸又像猫,奔跑起来的时候速度极快。 只见它及时的刹住脚,歪着脑袋瞧了瞧方槿言,被长长的毛发遮住的鼻子不停的耸动着,原本因为方槿言挡住自己而有些恼怒的眼神,渐渐变成了迷茫,它好奇的围着方槿言转了一圈。 方槿言看着火儿,心中也极为高兴,那么多年没见,它居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排斥她。 魏如风“呀”的惊喊一声,“义父还真的找到它了?外面不好过吧,看它瘦了好多呢!可是,它一向臭屁,怎么好像对槿言很感兴趣的样子?” 楚连锦也是一脸的疑惑,火儿一向不喜欢生人,更不喜欢生人靠近他,当初为了争宠,魏如风没少被它捣蛋得发狂,可如今这一副感兴趣的模样,是为何? ------题外话------ 前面十九刚到侯府时,有提到过火儿哦,一只战斗力很强的傲娇萌宠,大家可不要忽视它,嘿嘿 上架公告 在公告前,一尘想要先感谢陪我一路走来的小可爱们,是你们的支持和鼓励,让我有了更多的动力,才能一路披荆斩棘,等到上架。 真的很谢谢大家! 其实想写小说这件事,在一尘心里已经萌生了多年,却一直没有勇气踏出第一步。 或许因为懒惰,亦或因为不自信,所以总是一敲键盘就没有信念支撑,总觉得,心里想的和实际写的差异太大。 怕写了没人看,也怕写得不够好,总是想得太多,其实归其一点,还是太懒,给自己找了太多借口。 就在前段时间,我偶然看了一部电视剧,突然就被里面的情节触动。 回头想想,人这一生真的很短暂,如果当真有想做的事,万不能再拖延,因为谁也不知道明天将会发生什么,明天又是否会到来。 于是,一尘说干就干,先是擦干净了蒙尘许久的键盘,然后利落的在潇湘书院注册了作家号,终于开始了自己的码字生涯。 至于“一浊凡尘”这个笔名,有不少可爱说这个名字太男性化,其实,这个名字的由来是因为心里的一点小情节。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喜欢看周星驰的电影,小学看时只知道傻笑,中学看时吐槽着笑,大学再回头看时,又哭又笑。 就在他的《长江七号》被外界骂他江郎才尽时,我还在拿着餐巾纸不住的擦眼泪。 这大概是每个人看到的点不一样吧,他被很多人吐槽的时候,我却依然觉得这部电影拍得不错。 看着他削一个烂苹果,买一个烂电扇,拿着被儿子将0分改成100分的试卷到处给人炫耀,最后,他因为一个事故摔下高楼尸体不全。 我看到的,是很多让人感动的光点。 我喜欢看他的电影,喜欢他电影里面想表达的意境,当然,这个意境也仅仅是我内心的感受,并不代表他想要表达的一定是这个。 因为受他的电影荼毒,我想到了他在《唐伯虎点秋香》里面的一句台词,大概是说“华安不过是凡世中一小小书童”,于是,我取名为“一浊凡尘”。 《重生之天机云锦》是一尘的第一部作品,不管将来一尘还会写多少部小说,这本书对于一尘的意义都是最特别的。 一尘知道,这世上没有完美的东西,这本书也定会有诸多不足之处。 但不管是楚连锦,魏如风,还是赵天敏等人,亦或是我最爱的十九,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都是我爱的,所以非常希望他们能得到大家的认可和喜爱。 有小可爱吐槽,觉得十九突然懦弱退缩了,喜欢为何不直接说,嗯……大概是因为,每个人都希望在喜欢的人面前留下最美好的样子吧! 一尘反复的站在十九的立场想过,如果我喜欢的人那么优秀,而我却容貌有残,那我大概也会选择默默守护,或是离开,除非,他能给我足够的勇气和力量。 只可惜,这时候的楚连锦还太懵懂。 不过,大家千万不要失望,毕竟一尘喜欢奇迹,更喜欢美好的结局。 好吧,说着说着就扯远了,那我们最后还是要回归正题。 小可爱们,《重生之天机云锦》3月29日就要上架了,这注定是个让人极其忐忑的日子。 因为一旦上架,就意味着文文的免费期就要终结了,或许还有不少读者将会离开一尘,再次寻找免费的作品。 一尘确实是新萌,或许经验不足,信心不够,不知道自己的故事能不能留住可爱们,但一尘敢明白的说,这个故事绝对是花了一尘百分百的精力,且一直在不断努力。 唉,想着有可爱会离开一尘,这真是个忧桑滴故事! 不过一尘是个小强性格,哪怕只剩一个小可爱要追文,一尘也会全力加更,不让他(她)失望哒! 最后,一尘还是忍不住卖惨,一尘码字真的很不容易,这几天妈妈住院,一尘都是抽时间坐在角落里偷偷的敲键盘,希望小可爱们多多支持正版呀! 一尘,拜谢! 第八十一章 大寿 方槿言忍不住弯身,用手摸了摸火儿柔顺的毛发,楚连锦和魏如风却看得心中一跳,生怕它跳起来就给她一爪子。 却见火儿很通人性的用头去蹭了几下方槿言的手掌,然后在侧脸看见魏如风后,又高傲的仰着头,毛茸茸的尾巴嘚瑟的左右摇摆,走出撩人的猫字步,慢慢走向楚连锦。 然后,步伐越来越快,欢喜的情绪就快要溢出来,让旁边看着的每一个人都能感觉到它的喜悦。 楚连锦虽然因它对待方槿言的态度有些困惑,但此时心中也是欢喜,它这一离开就有近三年了,照理说,它并没有见过槿言才是。 火儿知道楚连锦喜洁,所以即使再高兴,也没有扑在他身上,只是欢乐的在他腿边绕来绕去,仰着头不断的朝他吱吱吱的发声。 楚连锦眉眼温和的看着它,知道它很高兴,却不知道它在表达什么,不过只要知道它的心情就够了。 火儿很有灵性,从小和楚连锦一起长大,一人一狐虽然言语不通,但亦能心意相通,很多时候他都并不需要听懂它的言语,却也能猜到大半。 方槿言始终笑容浅浅的看着火儿,相反的是,她完全能听懂火儿的意思。 原来它遇到了坏人,吃了些苦头,所以才变瘦了,又遇到了好人,这几年就是和那救它的人待在一起,这次侥幸遇到了世子,便和他一起回来,这是在回答楚连锦刚才的问话。 火儿不是凡物,她前世就知道,只是,怎么个不凡,却又说不上来,就跟自己能重生这件事一般,透着玄妙。 楚云堂看着不过两年就长成大人一般的楚连锦,心中感慨万千,孩子的脸色已不再如他记忆般的苍白,而是透着健康的神采。 瘦弱的少年依旧直直的挺着脊梁,似乎怎样都压不倒的模样,他的双眼渐渐的变得湿润起来。 他不由得看向楚连锦身后的方槿言,眼中有感谢,有歉然,还有怜惜,一时间百感交集。 但看在外人眼中,却以为他看见方槿言时,大概便想起了楚连锦的母亲,才会心情复杂。 方槿言看懂了,却也理解错了。 事实上,楚云堂最清楚方槿言的真实身份,他亦是敬佩封越那般的英雄人物,想着若这孩子的父母皆在,她也会是他们的手中宝,掌上珠,而今却只能隐藏身份,做楚连锦的下属。 但更多的,却是怜惜她的同时,又不得不自私的希望她能助楚连锦度难,玄和大师说的那个劫,还没到来,而这个劫,只有方槿言才能破。 楚连锦三人上前一一向这个在外不知去向,却经过了两年风霜洗礼的男子行了一个大礼。 楚云堂欣慰的将三人扶起来,先是拍了拍魏如风的肩膀,然后又是十分感慨的对方槿言说了句,“孩子,辛苦了。” 除了知情的几人知道,他说的是方槿言对楚连锦的救治和守护,还有去边南一事,其他人则认为是他念着旧情,怜惜这孩子。 但同时,也可以看出楚云堂对这个侄女的关心和重视。 方槿言眉眼弯弯的微微一笑,“姑父,槿言不苦。” 楚云堂心中一涩,慈爱的笑了笑,心中却道:怎么不苦?明明是金枝玉叶,却受尽了人间冷暖,活得比普通人都不如,她更不知,他收她回来,也不过是…… 罢了罢了,既然私心已起,那就只能用其他的方法尽量补偿这孩子吧! 当夜,侯府难得聚集了人,方槿言从人群中看到憔悴的楚连齐,心中微微叹息,他如今看上去竟似比楚连锦还单薄些,思想负担太重了。 她却不知,她在同情别人的同时,也在被人同情着。 …… 楚云堂在回府的第二日清晨,就陪着楚腾毅去了皇宫,领回了圣旨,正式接手了紫衣侯府,成为新任紫衣侯。 三日后,便是楚腾毅六十大寿之际。 侯府一向低调惯了,这一次,原本也只是邀请了一些关系亲近的朋友和亲戚前来。 但官场上关系复杂,一个连带一个,以至于最后来了不少人。 楚腾毅虽然退出官场,可多年为国效力,立下不少汗马功劳,就是当今圣上也得给几分面子,据说早就派了几个儿子届时前去拜寿。 只是,如今的新侯爷楚云堂是个文弱书生,虽曾是京都出名的才子和美男子,当年欣赏爱慕他的人有许多,可自从他的母亲和妻子去世后,他就突然淡出在世人眼中。 据说之前还消失了很久,这才刚回来,这在贵族圈里,可是难得一见的痴情种了。 很多人可惜的同时也在幸灾乐祸,楚腾毅戎马多年才好不容易挣得的荣耀,恐怕就要后继无人了。 两个儿子,一个荒诞度日,一个文弱藏名,孙辈也只有两个男丁,亦是没人学武。 一个虽有惊世才华,却病弱多年,一个只读死书,不擅长交际。 紫衣侯府要想继续维持荣耀,而不是只当啃着祖辈留下基业的蛀虫,也只有看那病弱少年能否经得起岁月的打磨了。 今日,衡山书院院长秦霖和他的夫人谭氏来得很早,秦霖作为院长,门下学生不知凡几,他却很少参加这样的宴会。 可楚连锦是他这么多年来最喜欢的弟子,老侯爷也是个值得敬佩的人,他便破了一回例。 后面来的人知道这件事后,也知道这位大儒是真的很看重楚连锦这个学生,不由得再次想到了这次的春闱。 即便紫衣侯府的掌家人换了,没有之前的威力在,可毕竟还有侯府这么大个金字招牌矗立着。 如果那孩子真能在这次春闱中获得好成绩,又有老侯爷的余威在,将来的成就或许还真不敢小觑。 就算是个短命的,只要联了姻,等到生下了侯府血脉,将来这侯府岂不是也有他们的一份。 有这种想法的,又岂止一家两家,就是那些喜欢楚连锦,却因为传言说他的身体孱弱,而被家中长辈拒绝相亲的女子,此时也是用这样的理由来说服他们。 ------题外话------ 明天《重生之天机云锦》就要上架了,欢迎喜欢看文的小可爱们前来订阅看正版哦!呜呜,不要一看收费就离开一尘呀!唉!上架真是既忧桑又激动滴故事啊! 第八十二章 不平 秦王来的时候,楚云堂立刻迎了出去。 大概很多人都忘了,少年时期的秦王和楚云堂曾是好友,只是后来成家立业后,王储相争太激烈,秦王为了避嫌,而侯府又出了不少事,楚云堂几乎断了和外界的所有联系,两人才渐渐没有了往来。 如今时过境迁,楚云堂是新侯爷,秦王也干净的退出了风暴圈,两人再次见面,倒是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赵天琪和赵天敏,齐清麟和齐雪吟,傅庭也带着妻子冯若瑄和妹妹傅倾城,几人如约好了一般,先后没多久都来了侯府。 李显烨一下马车就大步走来,远远的就朝着老侯爷行了个晚辈礼,在边南的两年多,他早已和老侯爷成了忘年交,可两人就算感情再好,他还是不忘自己是个晚辈。 李显烨如今已有二十八岁,早年就已成家,可他的妻子却在生完孩子没两年后就病逝了,他一心想着为父报仇,家中想为他再续一门亲事的事就被耽搁了下来,这一次回来,大概也是有续娶的打算。 此次去边南,他不仅替父亲报了仇,还立下了战功,如今回到京都,就被皇帝封为平南将军,正是个被人争相抢夺的香饽饽,而同样有着战功的侯爷却选择了退隐。 他虽知侯爷已年迈,确实该颐养天年,可心中难免为他后继无人感到可惜。 魏如风一见到李显烨,心中就有些隐隐的激动,想着他如今也有十八岁了,不知这一生还有没有机会能如李将军一般驰骋疆场,为国效力? 李显烨没见过楚连锦,但是看了看身旁的几人,楚连齐又已带着同窗进了堂中,如今只留下楚连锦,一眼就可以认出来。 再则,楚连锦这张脸就是个活招牌,在他看来,就是当年盛誉之下的楚世子,也会被这孩子遮掩了光华。 他看着身子单薄的楚连锦,感慨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小子,书不是白读的,不过,看你的面色,身体现在应该恢复得不错,等你好了,就该把身子好好的练起来,你这脑袋那么好使,可千万要长长久久的留着,为朝廷效力啊!” 老侯爷哈哈大笑,楚连锦嘴角也微微上扬,“平南将军说的是,连锦会努力的、长长久久的活着。” 李显烨在边南日子过得糙,皮肤呈现微亮的古铜色,人也长得高大,此时和楚连锦站在一起,两人一黑一白显得特别违和,可两人精致的五官和气质却让人看起来同样吸引人。 李显烨看着楚连锦云淡风轻的笑容,心中也忍不住惊叹,“这小子果然如传闻那般,长得也太好了,而且虽然瘦弱,却没有一点女气,君子如玉、如兰,亦如竹。” 突然,李显烨感觉到魏如风火热的目光,他挑了挑眉,“你就是如风小子吧!两日后的武考可是有你名单的,到时候得好好露一手给我看看。” 魏如风心中既惊又喜,他没想到李将军居然知道自己,他呵呵一笑,忍不住摸了摸后脑勺,脸上一红,“我,我一定会好好表现的。” 李显烨哈哈一笑,魏如风连忙就上前主动带他进府。 最后,就连右相白勋也带着孙子白宣、孙女白羽和白灵笑眯眯的前来。 今日算是侯府双喜临门之日,一来是老侯爷大寿,二来也是侯府新旧地位的更替,右相作为皇帝的左右手,当然是第一时间懂了上面的意思。 老侯爷交了兵权,皇帝身心愉悦,派了儿子们来给侯府撑场面,下面的人当然也要跟跟风气。 今日的寿宴是老侯夫人安泰琴一手操办,大太太薛兰从旁协助准备的,楚云堂虽然当了侯爷,但毕竟没有可以当家的主母,所以后院的一切仍旧未变,权利还在安泰琴手中。 因为提前知晓了王爷太子们都要来,所以原本打算低调办寿的计划只得全改。 安泰琴本就是个懂得享乐的人,所以心思一动,不仅请了京都有名的唱戏班子,还请了浣纱溪台的无双姑娘,欲再现当日在长公主府的惊鸿舞。 就连楚连玉和楚连翘都不仅准备了礼物,也准备了节目,楚连齐亦是花了半个月的时间,画了一幅近有半丈大小的山水画。 不得不说,楚连齐的绘画水平是极为不错的,在这个作品上花的心思也不少。 楚连齐虽然自小就对这个严肃的祖父有点怵,可心中却很敬佩他,为了这个寿辰之礼,他想了很久,可见其用心之诚。 楚云薄今日也是难得的没有一身酒气,而是穿了一件宝蓝色的长衫,束了一条黑金色的腰封,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神清气爽的模样。 但大概是平日太重情酒色,以至于明明才比楚云堂只年长两岁,可看起来却是生生像年长了五六岁不止。 此刻,他正招呼着自己平日的两个酒友,一个是青衣侯家的二爷孙晚洲,一个是威远侯家的四少薛宁。 薛宁看着远处与宾客谈笑得体的楚云堂,愤愤不平道:“明明云薄才是家中长子,为何这侯位却给了他这个久不在京都的人,这老侯爷的心也长得太偏了。” 孙晚洲也赞同道:“确实如此,如今这侯府也是云薄的母亲和夫人辛苦操持,凭什么楚云堂一回来就白捡个侯位当上了?” 楚云薄眼中精光瞬间闪过,他嘿嘿一笑:“这有什么,反正我也不爱招揽那些烦心事,后院尽在母亲手中,我吃喝不愁,还要那劳什子侯位干嘛,不得平白添些负担责任压身上,多糟心。” 薛宁怒其不争的低吼道:“你这是真喝酒给喝傻了?那可是侯位,世袭罔替的侯位,你不爱当,还不打算给儿孙留着啊! 万一哪日这楚云堂一个脑热续娶,那老侯夫人不得交权吗?到时候,你还想不想有好日子过了?” 孙晚洲在旁插科打诨,“是这么个理,这楚云堂就算是个情种,也有个期限吧,万一哪天还真给薛宁说中了呢!你想想你家连齐,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他屈居那病秧子之下啊?” 楚云薄眼神闪烁像是摇摆不定的模样,突然他看到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哈哈笑道:“哎呀,你们先聊聊啊,今日客人实在是太多了,我去招呼招呼,一会儿陪你们喝酒啊!” 第八十三章 伴奏(二更) 薛宁看着笑呵呵走远的楚云薄,恼怒的哼了一声,孙晚洲瘪了瘪嘴, “这云薄还真是傻,不过这不争吧,也有不争的好处,就像我一样,其实这样活着也不累,下一代的事,就让他们下一代自己去争取吧!” 说着,他就邀着薛宁去找熟人聊天去了,他哪能不明白薛宁的意思,大家虽是朋友,一直叫着名字,可云薄终归是他姐夫,他当然希望云薄能掌管侯府,自己也与荣有焉。 不过,既然云薄都不愿意去争,那又何必强求?说不定傻人有傻福呢! 今日天色正好,这宴会就摆在了露天的宽敞地方,开宴之前,每一张桌上都摆满了各种新鲜的瓜果和零食,而在寿宴最前面的空地前,还摆了一个红色大舞台。 太子、秦王和齐王打头坐在离舞台最近的地方,这个位置和舞台还有一定的距离,是观看的最佳角度。 他们身边有右相,平南将军,也有威远侯,衡山书院院长等人,身份越高,位置越靠前。 秦霖虽不在朝廷任官,可桃李满天下,京中的文官也很多出自衡山书院,就是当今圣上,也要尊称他一声先生,所以他坐在前面,没有人会有异议。 为了让宾客不无聊,这里早早的就唱起了戏曲,但因为是寿宴,是喜宴,所以都是些轻松搞笑的戏,或是讲述保家卫国征战沙场的英雄戏,看得是宾主都满意。 今日寿宴,老侯夫人并没有让府中的孩子们插手,他们的任务就是招呼好宾客,而方槿言虽然来了侯府两年多了,可老侯夫人一直待她都如待客。 尤其这一次,她吩咐方槿言只需要陪着她的朋友就好,什么都不用做,如今她还真的就像半个客人,一直陪着赵天敏和齐雪吟。 傅倾城坐在不远处,一双美眸顾盼,却只能远远的看着那道修长的背影,任爱意疯长,渴望靠近。 可自从傅倾城生辰之日发生那件事后,虽然没有证据证明那件事有傅倾城的参与,但几人的关系却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就连之前唯一对傅倾城维护的齐雪吟,如今和傅倾城相处起来也只剩下客气和疏离。 不过,傅庭和赵天琪几人的关系却没变,一如当初,这也与傅庭的为人处世有关,傅庭虽然袒护妹妹,但也算是君子,是个处事有原则的人。 傅倾城和嫂嫂冯若瑄坐在一起,看着旁边有说有笑的三人,她脸上始终淡淡的、美美的笑着,可眼底却闪过一丝嫉妒和愤懑。 明明是她先认识慧敏县主和雪吟的,可如今那两人却和方槿言好得像一个人似的。 在她心里,方槿言就像是个窃贼,偷走了她的朋友,而最让她不甘的是,明明她比方槿言漂亮那么多,为何楚连锦就是看不见她的好,却偏偏只和方槿言亲近,去哪里都带着她,表兄妹一点也不知道避嫌。 冯若瑄余光看出傅倾城的手指在桌下不停的绞着丝帕,不禁叹了口气。 她知道自己的小姑子喜欢楚连锦,她和小姑子相处的时间久了,自然了解她的性子。 傅倾城看似温顺,娇滴滴的,实则性子极其要强自负。 当然,她长得漂亮,头脑聪明,又有才学,傅家也是正三品官员之家,她确实有足够的资本骄傲。 说起来,她虽然听到楚连锦的名字那么多次,却从未见过他,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否如传闻一般,是个值得小姑子喜欢的男子。 不过,倾城也曾多次提到过那方家姑娘,看来,那边陪着慧敏县主和齐家姑娘的,便是那方槿言了。 她仔细的看了看,若要说脸蛋,她确实不如倾城,可不知为何,看着看着,她就觉得这姑娘的一颦一笑都给人有种说不出来的舒服感。 她的话似乎不多,却很认真的听着身旁的人在说什么,她看起来单薄,却没有很多当下女子那般像一阵风就可以吹走的娇弱。 不知自己是不是因为受到了传言的影响,知道她亦有才女之名,所以总能从她的眉眼中看出恬静淡雅和才气修养这类东西。 这方家姑娘据说已多次是衡山书院的第一名,想来,她之所以没有如倾城和白家小姐那般出名,受人追捧,大概便是因为她尴尬的身份吧! 她人虽然住在侯府,却不是侯府真正的小姐,就算她能被送到衡山书院,身上镀了一层金,可毕竟无父无母,无富贵家族,侯府能给她的顶了天去,也就是帮她找个好夫婿,将来有个好日子。 就如今日这般重要的场合,她也只能如客人一般,坐于宾客之中。 戏曲结束后,宾客也几乎都到齐了,老侯爷人逢喜事精神爽,一脸的红光,他大步走上台,先是说了一番感谢的话,然后就声音洪亮的让大伙吃好喝好,笑呵呵的就走到人群中找老友了。 就在这时,只听台后传来一阵悦耳动人的琴音,知道内情的人都有些激动,早就听闻无双姑娘琴舞双绝,场中有不少人今日前来侯府,便有一部分原因是被无双的名字所吸引。 赵天琪一听到琴音,眼中就骤然一亮,场下瞬间就安静下来。 无双虽然卖艺,却不轻易到浣纱溪台以外的地方表演,达官贵族也知道浣纱溪台的规矩,自认君子的,便不会随意为难里面姑娘的意愿。 所以至今为止,她也不过才出来参加过两场宴会,一次是长公主寿辰,一次便是这次老侯爷的寿辰。 很多人都暗赞老侯夫人面子真大,当初不少王孙贵族邀请无双姑娘,可是都被她拒绝了。 红色的幕布拉开,无双穿着一身样式繁复的裙装,从琴旁站起来,那一身白色,粉色和瑰红三种颜色的搭配,加上她精致的五官,以及美轮美奂的装扮,还未起舞,就已经让人沉醉其中。 这形象和两年前方槿言印象中那个落水的病弱美人,简直判若两人。 她浅浅一笑,美眸顾盼台下,声似空谷幽兰。 “无双今日有幸前来,一来是为守卫我青云国的老英雄祝寿,二来,也是为了昔日方姑娘的救命之恩,无双不知如何报答,只能赴尽全力献上一舞,聊表心意。 只是无双有个小小的心愿,听闻方姑娘出自衡山书院,又素有才女之名,一手琵琶弹得出神入化,不知无双今日可有幸能得方姑娘伴奏,了却心愿?” 第八十四章 配合(三更) 台下众人一惊,救命之恩?方姑娘? 方槿言从人群中看过去,正好对上无双一双美眸,她无奈一笑,心下了然。 她之前也奇怪老侯夫人是怎么请动无双的,原来,竟是这个原因。 众人渐渐回过神来,原来无双姑娘能来侯府,是来报救命之恩的,知情的人,都听说那方姑娘不就是方家前来投靠侯府的表姑娘吗? 可是,她一个单薄瘦弱的小姑娘,是怎么对无双姑娘有救命之恩的呢? 有人问了出来,无双也不惧有人知,毕竟浣纱溪台本就是公共场合,那日前去的人不少,随着楚连锦等人年长盛名,迟早也会有人将这些事传出去。 等她说明了缘由,众人均感慨这方家姑娘大义,小小年纪就敢跳水救人,纷纷在人群中搜寻方槿言的身影。 但其实也有些大家夫人暗中嘲笑方槿言果然是从乡下来的,虽然救人是出自善意,可那般场合,一般大家小姐哪个又会不顾身份和形象轻易下水救人?若是被人看见不该看见的,哪还有清白可言? 坐在前排的齐王眼中精光一闪,嘴角划过不明笑意。 方槿言心中叹气,她大概看出来无双是想帮她,试想,今日和无双姑娘配合一出后,恐怕不想出名也难。 只是,她偏偏不想成为众矢之的,可事到如今,却无法拒绝了,因为其他人已经从无双微笑的眼神中找到了她,还有人不停的催促她不能让无双姑娘久等。 赵天敏、齐雪吟和傅倾城等出自同一书院的人都是见过方槿言弹奏琵琶的,自然知道她的实力,所以此时有人高兴,有人不甘,有人却黑了脸。 楚连玉从之前得知二叔继承侯位后就一直闷闷不乐,好不容易今日宾客满座,她才高兴了几分。 就在不久之前,她还在和几个好友夸夸其谈说无双是看在祖母和母亲的面子上才来的,没想到转眼就被无双打了脸。 白灵不屑的哼道:“不过是个妓子,有什么了不起?还搞得自己多高贵似的,那方槿言也就只配和她一起,一路货色。” 白羽看着缓缓上台的方槿言,没有理会白灵的话,她此刻的的心思全在那日白灵说的那些话上,甚至有些羡慕能上台的方槿言,若是今日上台的是她,或许,他就能注意到她了。 白宣俊眉微凝,他侧身对身旁的白灵低声斥道:“说话注意分寸,这里不是相府。” 白羽突然清醒过来,亦是转头看向白灵,正好看见白灵不甘心的瞪了一眼兄长,她忍不住轻扯她的袖子,摇了摇头。 白灵从来都觉得自己和兄长生来就不和,好像无论自己做什么,兄长都觉得是错的,所以也懒得顾忌他的叮嘱,转身就朝后面走去坐到楚连玉身边。 两人交头接耳的不知在说些什么,只看到两人一会儿看看台上,一会儿又露出恶作剧的笑容。 白羽看着这样的妹妹,有些心惊胆战的生怕她又要做什么傻事,那次在傅倾城及笄宴发生的事,以及在书院投放蛇蝎的事,她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不过却没有了解到详情,还好方槿言并没有什么事。 现场那么多人,她又不好对妹妹再说什么,只希望她不过是一时孩子气的和楚连玉抱怨而已。 白羽转过头后,楚连玉不知对身边的小丫鬟说了什么,小丫鬟怔了一下,才点头匆忙离开。 方槿言从容地走上台,暗卫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如在聚光灯下被关注的时候,不过,两年多的日子,足以让她适应这一切。 秦王、齐王和太子等人都好奇的看着方槿言。 秦王好奇,是因为早就从自己一双儿女的口中多次听到这孩子的名字,齐王和太子,仅仅只是好奇方家的孩子,究竟还有几分当年方家人的影子。 而其他人,只是对方槿言衡山书院第一名的才女之名感兴趣而已,还有人时不时的看向右相身旁的白羽作比较,一时间摇头晃脑,不知在说些什么。 但更多的,还是期待她的弹奏能否配得上无双的舞蹈。 方槿言上台的时候,海棠就已经匆匆赶回翡翠阁取琵琶了,只是没想到,方槿言刚走上台,无双就示意身后的人将一把原木色的琵琶递了过来,原来她早有准备。 方槿言不禁莞尔,她这是一开始就没打算给她拒绝的机会吧! 方槿言不笑的时候,乍一眼看上去觉得很普通,再一看,最多就是认为她耐看,尤其是这两年样貌长开以后,可是当她开始露出笑容时,就让人忍不住也跟着眯起眼角,这就是一种魔力。 台下很多人都不自觉的露出淡淡的笑意却不自知,只是目光专注的看着方槿言的一举一动。 只见她拿起琵琶用指尖在琴弦上随意的划了一下试音,轻笑一声,“不知无双姑娘打算跳什么舞,该配哪首曲子?” 无双嘴角微微上扬,自信一笑,“无双就是这身衣裳,方姑娘看看适合什么样的曲子,就弹什么曲子吧。” 下面的人一听,大感兴趣,即兴舞蹈,这没有深厚的舞蹈功底,哪敢这般自信。 方槿言单手熟练的抱着琵琶,将原本弹琴的凳子轻挪了一下位置,轻轻牵了一下裙摆,随即坐下,右腿顺势搭在左腿上。 明明一个简单的跷二郎腿的姿势,却被她做出了几分潇洒的韵味,如行云流水。 白宣感兴趣的观察着方槿言的一言一行,毕竟在这京都,能多次被拿来和白羽相较的女子,还真不多。 方槿言虽知无双好意,却也不喜欢被人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逼着她做任何事,所以一见无双这般有自信,便有意想要刁难一下她。 她浅浅一笑,手指已经放在了琴弦上...... 一开始,她就用了极快的指法将音乐带到了很欢快的节奏。 无双眼神一亮,很快就找准了节奏,在翻飞的时候忍不住瞪了一眼方槿言。 方槿言眉头一挑,手指继续快速的飞走,场下的人不由惊呼一声。 不仅是惊呼无双敏锐的反应力和惊艳的舞姿,也惊讶的发现,他们几乎看不清方槿言的手指是怎么动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下面的人越看越觉得有意思,虽说一开始大家都觉得方槿言有点刁难无双的意思,但后来一看无双竟然能够快速完美的配合乐声舞蹈,又觉得方槿言能第一时间就逼出无双的实力,这一招简直太绝了。 渐渐的,众人一会儿看无双跳舞,一会儿看方槿言高超的指法,他们这才发现,方槿言根本就没有看琴弦,而是始终淡笑着看无双跳舞,时不时的在她跳到一个难点的时候,突然转换音乐的氛围。 从一开始的欢快,到中途突然的一声尖锐的大滑音,然后变得非常的缓慢,之后又突然变得铿锵有力,就像一个少女从孩童时的无忧无虑,经过了岁月的洗礼,渐渐变得沉静,然后突然找到了人生的目标,一步一步向着目标坚毅的前行。 这首曲子竟是在场的众人从未听过的,因为这是方槿言临时创作的新曲。 第八十五章 献礼(四更) 此时的无双已跳得香汗淋漓,但心中也是无比的畅快。 她虽然有意想要帮方槿言扬名,却也有自己的私心,她早就听闻方槿言的才名,同样作为女子,她心中自然也会想做比较。 她和方槿言有着同样的遭遇,家族虽然没有曾经的方家那般有名气,但她也曾是清白人家的女儿,奈何她却没有像侯爷这样重情义的姑父,所以最后才被迫流落卖艺维生。 可是,她不甘心,即便沦落至此,她也有一身的傲骨,纵是世人都轻视她,她却从不轻贱自己。 所以当日她宁愿跳水,也不让那人亲近一分,就是眼前这个当时不过十二岁的小丫头,不顾生死的跳下水救了她,不仅救的是她的命,还帮她守护了多年的清白傲骨。 如今,能有幸亲自体验到这小丫头高超的琴艺,也不枉她来此一遭。 畅快,就连那些帮她伴奏的老师傅,都不一定有方槿言这样的技艺,这种天分,还真是让人不得不佩服。 最后,方槿言大概是觉得自己折腾得够久了,指尖一划一勾,琴音戛然而止,结束的非常利落干脆。 无双一个旋转后跪在地上,双手优雅的大平展开,白皙的天鹅颈微微后仰,留下一个很漂亮的弧度,裙摆如花瓣盛开时最美好的模样...... 台下沉寂了一瞬间后,便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白宣看着言笑晏晏,似乎不知道她刚才逗弄无双时的琴技有多么俏皮鲜活,技艺高超,他终于在心中叹服,这方家的姑娘确实很不简单。 赵天琪赞赏的笑看了一下方槿言,然后又看向台上的无双,心里眼里都似乎只有那个人在,齐清麟轻轻推了他一下,他才反应过来。 齐清麟也是为好友担心,无双这样的女子,确实惹人喜爱,可是赵天琪是什么人,就算无双愿意跟着他,他又能给她什么身份呢? 若是要和许多女子争宠度日,没了自我,对这样的女子而言又太残忍,还不如不去纠缠。 侯府里除了楚连锦,魏如风和楚连玉见过方槿言弹琵琶外,其余的人也是第一次见到。 老侯爷伸手捋了捋下巴本就不长的胡子,心中感慨:这孩子,云堂究竟是从哪里带回来的,怎么越看越喜欢了,让她待在锦儿身边,应该不算委屈她了吧? 楚云堂眼神很沉,她看了看方槿言,又看向身旁神色柔和的楚连锦,瞬间沉默下来。 老侯夫人安泰琴身旁有几个夫人忍不住赞道:“这方家姑娘有今日这般造化,也是侯府的功劳啊,还是夫人心善,那么用心的栽培她。” 安泰琴脸上丝毫看不出不满,她对每一个和她说话的人都笑得特别和善,“是这孩子自己有天赋,人也努力,便让人忍不住心疼几分罢了。” 旁边的人都纷纷称赞侯府是大善之家,大气容人,对后辈慈爱。 刘姨娘第一时间就打了一下女儿鼓掌的手,“拍什么,不过是弹个琵琶,难道还能考个状元不成,她就算再能,也不是正经的侯府小姐。 哼,今日来的贵人这么多,这丫头定是和那妓子串通好了上去表演的,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她心机这么重。” 楚连翘摸了摸被拍红的手背,“姨娘,我觉得,方姐姐不是这样的人,她对我没有恶意,姨娘为何看不惯她?” 刘姨娘瞪了一眼楚连翘,“你这个没脑子的,看谁都觉得好,怎么就不知道讨好你祖父让他喜欢呢,人家一个来投靠的孤女都能上衡山书院,你为何就不能?否则,如今站在台上被人瞩目的就是你而不是她了。” 楚连翘面无表情道:“大姐不也是衡山书院出来的?也不见得就比得过方姐姐,再说,祖父也请了老师到府里给我上课,该学的,一样没少,二哥当初也是在家学了多年才去的书院,我,只是没他们有天赋罢了。” 方槿言前世对像小透明一样的楚连翘并没有太多印象,没想到今生不过救了她一次,跟她讲过一段话,就改变了她前世有些阴沉的性子。 忽然,太子,齐王和秦王三人不知说了什么,齐王哈哈一笑,拍手道: “精彩,无双姑娘的舞技精彩绝伦,方家姑娘的琵琶亦是技艺超群,本王今日没有白来啊!” 秦王和世子也在一旁点头表示赞同,其他人一见这三位都很满意,一时间夸赞之声如潮水般涌来。 不管这夸奖是因为谁,但侯府今日举办的宴会算是让宾主皆满意了,这让老侯夫人和薛兰都松了口气。 但薛兰看着方槿言的方向,眼神不由得眯了眯,神色不明。 方槿言很从容的接受了齐王的夸赞,但也不想在舞台上再被像看猴一般七嘴八舌的评价,便将舞台留给了擅长这一类事的无双。 老侯夫人请无双前来,就是希望她能够再现当日在长公主府的惊鸿舞,无双之前既然答应了,自然要完成这支舞。 众人再次将目光集中在台上,方槿言重新坐回赵天敏和齐雪吟身边,两人都对着她挑眉笑道:“干得好。” 方槿言微微一笑,目光重新转回台上,无双的舞姿确实惊艳,如果错过便可惜了。 无双跳完舞后,再次得到所有人热烈的掌声,这只惊鸿舞是无双的成名作,加上有她自己带来的八个乐师伴奏,比起上一只即兴舞蹈,气势上就大了许多,人美,舞美,乐声也美,让人回味无穷。 之后,楚连翘,楚连玉,楚连齐也纷纷献上自己准备的礼物,以及楚连翘和楚连玉准备的小节目,诸如绘画和弹琴一类,也纷纷得到众人的夸赞。 但有了无双和方槿言珠玉在前,她们的表演就显得不那么突出了。 楚连翘对此虽有些沮丧,倒也是心服口服,却也自信自己并不差,而楚连玉却暗自咬牙,觉得只要方槿言在的地方,她的运气都好不了。 在青云国,对于老人办寿,儿孙当众献礼和表演节目一事一直是一种风俗,也是间接向外人将儿孙们的才名介绍出去,如此,对他们将来的婚姻也有一定的帮助。 至于楚连锦和被外界一致公认的作为半个楚家人的魏如风没有表演一事,众人并没有任何异议,毕竟楚连锦才结束春闱,魏如风也要参加武举,这早就是不用宣传的活招牌了。 楚连齐画的那副山水图却是得到大家的一致赞赏,在楚连锦还没出现在世人视线中时,楚连齐的才名早就在京都传开。 只是后来楚连锦一鸣惊人后,很多人提起紫衣侯府时,第一个提起的却都是楚连锦的名字了。 第八十六章 设计(五更) 节目表演结束后,也到了摆宴席的时候,方槿言这才注意到,海棠说是帮她取琵琶,怎么去了那么久还没回来。 她跟赵天敏和齐雪吟说了缘由后,便独自回了翡翠阁。 可当她回去后并没有见到人,就连夏蝉也不知所踪,但想着今日侯府人多事忙,或许是被翠竹姑姑临时叫走办事也说不定。 她还是觉得该去问问翠竹姑姑,确定一下,毕竟这个府中有个不安分的楚连玉,她必须随时提防。 方槿言刚出了翡翠阁,就见两个小丫鬟在她前面不远处交头接耳的说着什么。 她本无意去听,却恰好听到了海棠的名字,她快步上前喊住两个丫鬟。 “你们刚才说海棠怎么了?她在哪儿?” 丫鬟一见是方槿言,也没太害怕,有些敷衍的喊了声表小姐,这府里谁不知道方槿言的身份,就算她住在侯府,迟早也是要离开的。 而且这表小姐来京都两年有余,待在府里的时间却并不多,她们这些做下人的也未曾得到过她什么恩惠。 私底下都说这位小姐家穷也抠门,性子更是个软的,府里曾经对她不敬的下人们,她都从不敢责罚,更不敢告状,身边也才两个丫鬟。 一个丫鬟懒懒回道:“我之前见海棠行事匆匆打翻了要给客人们准备的菜肴,已经被大太太的人带走了,大太太看起来很生气,恐怕......” 方槿言心思一沉,可转念一想,哪有这么巧的事,她刚出门就正好遇上这两人谈论海棠,很明显就是要让她听到,可她明知这是个局,也不得不去,丫鬟的命在薛兰眼中,恐怕真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两个丫鬟看着方槿言离开的背影,暗笑一声,“走,我们赶紧去跟大小姐回话。” 方槿言一路向馨园的方向走去,在途经荷花池旁的假山时,她突然听到了一道粗重的吸气声,很明显是个身强体壮的男子,她装作若无其事的继续往前走。 突然,从假山旁窜出一个黑影,一掌敲在方槿言后颈处,她瞬间便瘫软下来被人接住。 一个丫鬟在旁边说道:“动作快点,小姐那边已经做好安排了。” 另一边,楚连玉听到丫鬟的禀报,眼底闪过一丝恨意,她心中得意道: “即便你这次考得再好,恐怕也不会再有殿试的资格,就算你身边有暗卫又如何?他们能救你的命,难道还能算到所有事?” 楚连玉早就忘了薛兰之前提醒过她,让她暂时不要对楚连锦出手的事了,当她看到方槿言上台的那一刻,一个计划就在她脑海中成了型,她已经等不及要看那两人的下场了。 白灵原本只以为这是针对方槿言的局,没想到楚连玉的目的是一箭双雕,她突然看向姐姐的方向,眼神有些发虚。 可是,事已如此,她本就不希望姐姐和楚连锦在一起,如果姐姐因为此事断了单相思,或许,也不错。 果然,白灵朝男方宴席那边看去,很快就见到一个小厮向楚连锦走去,随即见他起身离开了席位,魏如风则留了下来招呼客人。 楚连锦回景园的路上,在转角处遇上了一个丫鬟,那丫鬟端着一个大大的汤碗,大概是因为视线受阻没有见到有人,一下子就向楚连锦撞去。 虽然元歌帮楚连锦挡了大半,可楚连锦身前和衣袖上还是被沾上了一些汤水,丫鬟慌忙的跪下认错,一个劲的磕头。 楚连锦眉心微蹙,没有多说一句话,提脚就继续往景园的方向走去。 侯府谁不知道楚连锦喜洁,此时一见楚连锦匆忙回去,第一件事定然会回房换衣服。 元歌低声喝道:“走路时眼睛放亮点,万一烫到少爷,你就别想在侯府待了,下去。”说完话后,便紧追上主子的步伐。 丫鬟喜极而泣,跪谢道:“谢谢少爷”。 可她抬头的瞬间,脸上的神情已经完全变了个样,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快速的捡起地上的碎裂的汤碗碎片到餐盘里,匆匆离开。 楚连锦一回到景园就看见元潼从另一边走来,他问道:“表小姐人在哪里?” 元潼一愣,“属下之前被前院的人叫到厨房帮忙,也才刚回来,没见过表小姐啊!” 楚连锦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汤渍,对元潼吩咐道:“你去翡翠阁问问表小姐找我何事,速来禀报。” 他又转身看向元歌,“你也下去换身衣裳”。 元歌和元潼两人得了吩咐,都纷纷离开,楚连锦这才打开房门,进入房中。 可就在他走向衣柜准备取干净的衣裳时,突然察觉到了异样,他觉得胸口有种沉闷的感觉,顿时停下脚步,不禁伸手捂向胸口。 他不经意间扫过床边,却见床下摆着一双小巧的女鞋,眼中顿时一惊,抬脚便朝床边走去。 床上那张干净的小脸瞬间便映入眼帘,他眼神一楞,快步走上前,手指却在腰间不经意的拂过。 就在这时,楚连锦身后有一道黑影瞬间扑来,不料,他俊眉微凝,右手快速的朝着身后一挥,接着便是嘭咚的倒地声。 那黑衣人倒在地上后并没有晕过去,一双浑黄的眼睛不可思议的瞪着楚连锦。 他如何也没有想到,这个传说中身体弱得连去书院的山门,都走得异常艰辛的少年,竟然有一手诡异而精准的针法,根本不用看人,就能准确的射中他的麻穴和哑穴。 楚连锦跟着方槿言练了两年多的飞针,不仅要熟悉人体的每一个结构穴位,还要听声辨别人体的位置,他无法练武自保本就是他心中的遗憾,所以花了不少心思认真练习针法,这还是他第一次在人前使用,没想到丝毫没有失了准头。 他掌心微微有些汗意,刚才,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幸好。 他没有再管那黑衣人,而是准备上前看看方槿言究竟怎么了,一瞬间,他在脑海中把刚才的一切都想了一遍。 之前,那名告诉他表小姐有急事在景园等他的小厮,刚才撞到他的丫鬟,还有这个黑衣人,以及昏迷在他床上的方槿言,这一切都是为了设计他。 可是,以她的能力,怎么可能轻易被人设计? 第八十七章 赞赏 他快速的伸手想要扶起方槿言,想要看个究竟,却觉身上有些乏力,就在他将手伸向她时,只见她瞬间睁开一双清澈的黑眸。 方槿言看向地上的黑衣人,眼底闪过一丝满意,再看向楚连锦时,却是毫不掩饰的赞赏,这哪里像刚清醒的模样,知道她没事,他心中不自觉的松了口气,眼神瞬间变得柔和起来。 方槿言伸出食指快速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从怀中摸出一个药瓶,取出一枚红色的药丸递给楚连锦。 楚连锦的神情很是平静,他早已习惯她身上如装着百宝箱般,可随意变出药丸,他毫无戒备的将药丸放入口中。 这药丸有一种甜甜的味道,入口即化,就像他好几次在梦中于水里挣扎后被救起,然后唇上划过的,那甜甜软软的味道。 服药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就让他整个人都变得轻松起来。 方槿言纤细的身子灵巧的翻身下床,穿上绣鞋。 还顺手将床铺理平,步履俏无声息的快速走到黑衣人身旁蹲下。 她白嫩的指尖捏着一根银针,动作迅速地扎入黑衣人的太阳穴处,那黑衣人眼睛瞬间爆睁,无声无息的歪了头。 看着方槿言杀人也如行云流水般的动作,楚连锦心里毫无波澜,因为他对这样的死亡早已麻木。 更何况,这个人见过他使用的保命手段,便不能再留下来。 这时,火儿不知从哪个角落钻了出来,它淡淡的看了一眼屋里的场景,又悠哉的从窗前轻轻一跃,不见了。 楚连锦也难得管它,今日人虽多,但火儿也不是喜欢往人前凑的性子,他并不担心。 只见方槿言纤细的手臂拖起比她重了两倍不止的大汉,轻巧的甩向床底,而她身子轻轻一跃,便飞到了房梁上,隐在暗处。 与此同时,楚连锦房外突然响起一串脚步声,楚连锦看了一眼房梁,若无其事的脱掉外衫,打开衣柜,拿出一件紫色的外衫换上,他皮肤本就白皙,如今穿上紫色的外衣,更添几分高贵。 推开房门的人一眼见到的,就是一个谦谦如玉,身姿俊雅,一袭紫衫清贵高华的谪仙公子。 他的表情微带诧异,手指正在整理袖口,不解的看着他们这一行莫名闯入的人群,眉目清朗。 进门的人瞬间尴尬的站在原地,似乎每一个人都显得局促和无地自容,反应过来的一瞬间,都开始为自己的无礼翻找理由,七嘴八舌的讲完后,楚连锦和在房梁上的方槿言也听了个明白。 今日侯府的下人们几乎都被分到各处忙碌,每个院子的主子也都在前厅,后院可以说是十室九空,少了防备。 可就在摆席后,宾主尽兴之际,有个丫鬟慌慌张张的跑到席间,说是见到一个黑衣人将表小姐打晕往景园的方向去了。 很快,众人就察觉到方槿言和楚连锦都不见了踪影,大太太薛兰第一时间出面就让丫鬟小厮赶紧去景园找人,又喊了几个会点武功的下属,说是务必找到表小姐和二少爷,千万不能让黑衣人伤了他们。 老侯爷和楚云堂对视一眼,什么都没说,楚云薄却是一副我喝醉了,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魏如风眸光一闪,率先冲了出去,赵天琪、齐清麟和傅庭也随即跟了上去,赵天敏和齐雪吟自然也不落后。 最夸张的,便是那些被称为大家闺秀的女子们,一听楚连锦可能会出事,都纷纷放下筷子,提着裙摆就跟着小跑去了景园,哪里还顾得上端庄矜持? 楚连翘心中一跳,也跟着站了起来,才走了几步,就被刘姨娘拉住手臂,对她摇摇头,让她不要多管闲事,楚连翘满脸的不赞同,轻轻甩开了刘姨娘的手,带着丫鬟匆匆离开。 刘姨娘暗恨不知那方槿言究竟给连翘下了什么迷汤,这一年多来,她一说到方槿言不好,平时听话的连翘就会和她顶撞。 刘姨娘早就忘了当初楚连翘和她说过方槿言救过她的事,在她看来,方槿言欠着侯府的恩情,也就是欠着侯府每一个人的恩情,她不过顺手救了一次连翘,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事。 楚连齐虽然这些年来和楚连锦很疏远,但不管如何,在外人眼中,他们都是兄弟,此时就不得不表示出关心的姿态。 其实,他自己也很矛盾,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为了应付还是真的担心,反正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快。 太子、秦王和齐王看着又重新坐下的老侯爷和楚云堂,也跟着纹丝不动的坐在席间。 齐王挑眉疑惑道:“老侯爷和侯爷似乎都不担心,可是有什么缘由?” 太子和秦王也闻声看向楚腾毅和楚云堂,楚云堂脸上毫无异色。 楚腾毅长叹一声,看似无奈道:“京都权贵之家多的是,我这侯府值钱的东西也没比他们多,不过嘛,钱虽不多,人还是有两个的,哪个没眼力劲的敢跑来这里偷盗,不怕有来无回吗?” 他直接将丫鬟所说的事称为是偷盗,又提醒大家这件事的荒诞,就差直接说一句“这丫鬟就是被人收买了,在胡说八道。” 一旁大腹便便如六月孕妇的威远侯听后,脸色微微一变,但发现楚腾毅正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后,便也呵呵笑着没有说话。 楚腾毅丝毫不藏着,明摆着就是说我侯府的钱可能没别人多,但有用的人还是有几个的,不怀好意来的人,只会有来无回。 反正各大世家都有自己的暗卫,这早就不是秘密,今日人这么多,暗卫当然要保证主家和客人的安全,安全性还是有的。 齐王几人也瞬间明白老侯爷的意思,既然主人家都不担心,他们又何必再去添事儿。 白宣看着紧张跟在人群后的白羽,还有近日妹妹时常对着一本册子发呆,并对自己的亲事十分抗拒的举动,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楚连锦吗? 他俊眸微凝,究竟是什么人,会在今日这样的日子里绑走一个客居侯府的表小姐呢? ...... 第八十八章 暗影 魏如风在看见楚连锦安然无恙时,便轻松的在一旁看戏,赵天琪、齐清麟和赵天敏等人却是第一时间关心方槿言的安危。 楚连锦露出恍然的神色,当他看见已换好衣衫的元歌从外面挤进来时,便吩咐道:“你速去翡翠阁看看表小姐在何处”。 元歌原本想说:少爷不是已经叫元潼去翡翠阁了吗?怎么现在又叫他去?但看门口那么多人,他也来不及想太多,连忙应声后就转身离开。 傅倾城站在人群中,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方槿言若真的被黑衣人绑架了,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就算救回来,恐怕名声也早就没了。 楚连玉和白灵两人对视一眼,双眼在屋中各个角落都扫视了一遍,却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楚连玉暗自咬牙,该死的,究竟把人带哪儿去了? 众人一看楚连锦还好好的,主人家也安排了人去找方槿言,他们若是再挤在景园便不合适了,魏如风便重新邀着所有人回了宴席。 楚连齐在看见楚连锦没事的那一刻,也默默的退出了景园。 一路上,那些女子多次忍不住停留张望景园的环境,脸上带着好奇和欣喜的神色,似乎来了一趟,就觉得对楚连锦的了解更进了一步。 楚连锦以要等元歌的消息为由留了下来。 等到众人离开后,楚连锦才将门关上,方槿言从房梁上轻轻跃下,便打算将床底下的尸体拖出来,却被楚连锦拦住。 “还是等元歌元潼回来后处理吧!你先去找无双姑娘,现在需要一个人能证明你不曾遇见什么黑衣人,以免名声受损。” 方槿言点头,她戴着方家人的身份,自然还是要顾及一下名声。 她将走之际,突然扫到刚才被她随意铺平的床铺,脸上有一瞬间的尴尬,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解释道: “我,属下刚才不是有意弄脏了少主的床,只是,属下不知那人究竟要做什么,所以不得不配合做戏,以免他们此计不成又生歹意。” 楚连锦没想到她会因为这件事专门解释,他楞了一下,他不喜欢女子进入他的房间,更不用说有女子沾过他的床了,可是,他之前看到她出现在他床上的时候,竟是一点没有注意到其他,只担心她的安危了。 回过神,他没有说什么,只是点头表示知道了。 方槿言见他没回答,想着他估计心里多少还是会介意,毕竟她是知道的,就连魏如风都不被允许在他床上打盹的,她只能下次尽量避免了。 楚连锦看了看自己的床,奇怪的是,他心里似乎并没有丝毫不舒服的感觉。 方槿言转身之际,楚连锦突然看到她肩上的衣裳有些褶皱,想着方槿言是如何被带进房间的,他不由眉心深锁。 他看向暗处,音色骤冷,“砍掉他的双手,丢入乱葬岗。” “是,少主。” 一道黑影瞬间闪出,弯身从床底拖出黑衣人。 若是方槿言见到这个人,也定会惊讶,因为她从来不知道,侯府除了死亡谷的暗卫营,竟然还有其他的暗影。 而这个人竟能在她的眼皮底下隐匿得如此完美,这绝对是一件令人震惊的事。 事实上,就连楚连锦也是最近才知道,原来父亲手中还有第二支影卫。 ...... 去景园的大部分人都跟着魏如风回了前厅,可楚连玉和白灵还抱着一丝希望,或许那人见色心起,将方槿言带到其他什么地方行不轨之事,也说不定。 只有赵天敏和齐雪吟想着方槿言是为了去找海棠才离开的,她二人便让丫鬟亲自带她们去翡翠阁。 两人才走到半路,就见夏蝉跟着一群丫鬟端着果盘朝前厅走去,赵天敏叫住夏蝉问了一番,才知她一早就被翠竹姑姑叫过去帮忙了。 夏蝉这才知晓自家小姐和海棠都不见了人影,她慌忙的将果盘交给赵天敏身后的丫鬟,自己代替她带赵天敏和齐雪吟去翡翠阁。 路上,三人又遇上了匆匆前来的楚连翘,原来她也在找方槿言,几人便一同前行。 另一边,方槿言的动作很快,她见到无双时,无双正在客房打理妆容,已经换上了一件轻便的粉白色罗裙。 无双一见是她,显得有些诧异,方槿言没打算瞒她,但也略过了她是怎么从那黑衣人手中逃走的详细经过,只说了自己侥幸逃离黑手。 无双一点就通,能帮方槿言一点小忙,她似乎还挺高兴的,拉着她的手,就说陪她去馨园找丫鬟。 无双的丫鬟也是个机灵的,安安静静的跟在身后,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 路上,她们还遇到了几个其他院子的丫鬟,那几个丫鬟一见方槿言和无双在一起,都惊讶的说道:“表小姐怎么在这里?” 无双这才知道前院已经闹得人尽皆知了。 她看了一眼方槿言,原来她在这府里过得并不如意,也是,寄人篱下讨生活又怎么可能会容易? 她惊讶的捂着嘴笑道:“方姑娘一直都和我在一起,又怎么可能被什么黑衣人带走,这是谁在造谣?真是胡说八道。” 丫鬟们散去后就将消息一个传一个,最后传到了前厅,白宣不知为何突然就松了口气,将面前的一杯果酒一饮而尽。 方槿言和无双到了馨园,但馨园只有一个嬷嬷和丫鬟守着,都纷纷说没见过海棠,夫人都不曾回来过,又怎会将人带回馨园。 方槿言看出两人并未撒谎,如果薛兰一直忙着没回来的话,或许之前那两个丫鬟对她说的话本就是假的,但如果海棠不在馨园,还能在哪里? 她突然懊恼的掐了一下掌心,或许,海棠至始至终都在翡翠阁。 她带着无双匆匆赶回翡翠阁,一进院子,就听到几道熟悉的女声。 海棠和夏蝉都一脸开心的大喊,“小姐,原来你没事。” 赵天敏、齐雪吟和楚连翘也是一脸松口气的表情,“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可你究竟去了哪里?” 方槿言并不想他们担心,就将之前和无双说的那些又说了一遍。 众人恍然。 第八十九章 绣帕 方槿言一问海棠,方知海棠的确是回来拿琵琶,结果在回去的路上就被人告知自家小姐已经有琵琶了,且她也听到了熟悉的琴音。 她自来就知道方槿言很重视这个琵琶,今日人多,怕被人不小心弄坏,便又中途拿回了翡翠阁。 可谁知回到房间后,就被人打晕了,扔在柜子里,还是夏蝉带着人回来,因为说话的声音大了,才把她吵醒。 这个时候,在场的人都知道怎么回事了,看来是有人利用海棠的消失,引方槿言离开,然后伺机而动。 可谁知方槿言侥幸的躲过一劫,不知情的丫鬟却以为事情已成,便去前厅通报了消息,就是为了毁掉方槿言的名声。 只是,丫鬟为何说人是往景园方向去的呢? 齐雪吟惊呼一声,“啊!难道他们是想用对付海棠的方法把槿言打晕,然后带到景园,当时,楚哥哥也在,而且不知是谁最先推开了楚哥哥的卧房。 不就是说明他们以为槿言是在楚哥哥房里吗? 天啊,他们这心思太歹毒了,想要一箭双雕啊!如果今日槿言真的昏迷在楚哥哥房中,两人还真是说不清楚了。 楚哥哥刚参加完春闱,若是此时闹出什么不好的谣言,到时候,那些古板迂腐的御史岂不是就有抨击楚哥哥的理由了。” 齐雪吟本就聪明,而且这件事原就简单,所以根本经不起推敲。 在其他人推敲整件事时,方槿言却是第一时间去检查了自己的琵琶,海棠很快发现她的举动,便急着解释道: “小姐放心,奴婢是在放好琵琶后才被袭击的,刚才已经检查过了,它还完好无损呢!” 方槿言的神情很明显松缓了下来,但还是亲自再检查了一下,确定没有丝毫损伤后,才又变回那个从容淡定的模样。 赵天敏和齐雪吟都知道方槿言有多珍视这个琵琶,也是在刚才海棠醒来第一时间就去检查琵琶时,才无意间告诉她们,这是楚连锦送的,如今看她的举动,两人突然灵光一闪,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方槿言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可是,真正喜欢一个人时,又怎么可能真的不露痕迹? 楚连玉知道楚连锦身边有暗卫,所以她才会把时间掐准,不给他多余的时间准备,暗卫也定会护在他不远处保护,房间里就会有疏漏。 她早就让人在房中烧了迷魂香,等楚连锦和暗卫进去后,只要呼吸到迷魂香,还不是任她的人摆布。 可是,她估错了对手的实力,依旧不长记性。 今日整个侯府都布满了暗卫,任何异常事件都会被暗卫看见,最后报给老侯爷和楚云堂,早在几年前,老侯爷就已经将暗卫交给了楚云堂来管理。 当暗卫发现,有的事情根本不用他们出手就能得到解决时,自然就不会出现。 楚连玉更加不会想到,楚连锦自己就把她的人搞定了。 而且她那次在冲桦寺被方槿言劫持时,方槿言在救治魏如风几人的过程中,将她点了穴转了身,所以她并不知道楚连锦身边的暗卫有会医术的,便一直只当她是提前带了解药。 而那五名知晓真相的杀手也没有机会再交代清楚,便已身首异处。 方槿言在赵天敏等人的陪同下回到了前厅,楚连锦也已先一步回到了那里。 宴上的人早就听闻了她并未被什么黑衣人带走的消息,但一直没见到人,所以都是半信半疑的心态。 如今见到了真人果然毫发无损的模样,就连衣服也还是之前那件,所以很多人都打消了疑虑。 但同时,问题来了,如果方槿言并没有发生什么事,那之前那个丫鬟为何那么说? 于是,丫鬟被带了上来。 楚连玉和白灵看见方槿言那双淡然的眸子时,心中瞬间一寒,为何她们每次整治方槿言,她都能全身而退? 此时看着方槿言,二人总感觉怎么看怎么邪门,你看她,不管面对什么事,似乎都那么从容,一点也不像一个十来岁的人,难道就真的没有什么事能让她惊慌,害怕吗? 薛兰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便想将此事轻描淡写的揭过去,其实说起来,今日之事本来就算是侯府的私事,怎么解决,也是侯府说了算。 可是有的事情若不当面说清楚,给人似是而非的感觉,最容易让人遐想。 所以为了方槿言的名声,楚连锦要求当众审问这个丫鬟究竟怎么回事? 楚腾毅和楚云堂几乎从来不阻止楚连锦做的任何决定,所以任由其发挥。 丫鬟在看见方槿言的时候就大惊失色,惊恐的捂住嘴。 那样子让不明真相的看见,还以为见鬼了呢! 可事实上,在这丫鬟的眼中,方槿言此时的出现就不异于见到鬼怪时给她的冲击力。 她亲眼看见方槿言被那人打在后颈处晕倒,人也是她交给那人,让他带去景园的,她还故意引走景园的人,在房中点了迷魂香,可是,如今她为何安然无恙的出现在这里? 方槿言缓缓走近她,面上微带不解,声音不急不缓道:“你说我被黑衣人带走了?在哪里带走的?我自己怎么不知道呢?” 无双在她身后轻笑道:“怪事年年有,没想到无双今日也能见到这般奇事! 方姑娘找丫鬟,结果偶遇到我,便一直和我在一起,我还向她探讨了半晌弹奏琵琶的技巧呢!莫不是,你眼花看错了?” 赵天敏冷哼一声,“我看,你是受什么人指使,故意污蔑槿言的名声吧!” 秦王忽然轻咳一声,赵天敏抬眼看向自家父王,噘嘴哼了一声,但到底是没再说什么。 丫鬟突然跪在地上,哭道:“奴婢不敢,奴婢和表小姐无冤无仇的,怎么可能污蔑表小姐呢!更没有人指使奴婢啊。 奴婢真的亲眼所见表小姐被黑衣人打晕带走了,就在,就在荷花池旁,奴婢当时因为太害怕不敢出声,可是后来,奴婢还是第一时间就来向大家禀报了,大太太也派人去找了呀,奴婢冤枉啊!” 第九十章 对峙 丫鬟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从怀中摸出一张丝帕,“对了,当时,当时表小姐被打晕时,那人下手很重,脖颈上定也留有瘀伤或是印记,而且,奴婢当时还捡到表小姐遗落的丝绢。” 薛兰命身旁的嬷嬷道:“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嬷嬷上前拿起丫鬟手中白色的丝绢,右下角确实绣了朵木槿花,她将丝绢递给方槿言。 方槿言接过后看了一眼,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意。 贵人们都喜欢在自己的私物上绣上或刻上专属自己的标志,一则担心东西类似怕被混淆,二则,也是为了彰显是自己的所有物。 她不急不躁的从袖中缓缓抽出一张同样绣着木槿花图案的丝绢,疑惑道: “我的丝帕还在身上,你的从何而来?” 夏蝉更是指着丝绢道:“我家小姐的丝绢都是出自奴婢之手,可这张丝绢上木槿花的针法,明显和小姐手中的丝绢不是出自同一人。” 丫鬟哭丧着脸,“表小姐,奴婢这张真的就是你的呀,奴婢......” 丫鬟还想说什么,其中靠得近的一个小姐仔细的看了看两张绣帕,轻嗤道:“这两段刺绣针法都不一样,明显是两个人做的。” 其他有几个好奇的姑娘都走过去瞧了瞧,也纷纷点头,“确实是针法不同。” 楚连玉脸色黑沉得厉害,看着方槿言的眼神特别迷茫,这中途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为了不让方槿言那么容易避过去,她轻哼一声,“谁知道你的丝帕是不是全出自那丫鬟之手,或许还有其他人帮你绣过也说不定,而且,你自己不也会吗?” 方槿言眉首微挑,“槿言身边一共就两个丫鬟,她们两人的刺绣如何,府上的针房老嬷嬷应该都清楚,谁能绣出什么样的水平,想来都是知晓的,自不用槿言多说什么,至于槿言自己嘛......” 她向身后的海棠招手,“你去把我平日绣好的东西拿来给大家看看,究竟是不是出自我之手,一看便知。” 海棠楞了一下,嘴角微抽,但还是应声小跑去了翡翠阁。 众人看着气定神闲的方槿言,之前看好戏的心态竟也渐渐平缓下来。 却又听方槿言对她身后离得最近的女子说道:“不知可否麻烦这位小姐帮槿言看一下脖颈处,是否有这丫鬟说的瘀伤?” 那名小姐是刘御史家的幺女,之前和方槿言从未见过,她微微一愣,但见大家都看着她,便不好意思的点头上前。 她靠近方槿言,牵起她衣领一角,细细的看了她脖颈一圈,不仅没有看到丫鬟所说的什么瘀伤,反而还被方槿言细嫩白皙,看似毫无瑕疵的皮肤所惊艳。 她羡慕的吞了吞口水,甚至还有些遗憾的再看了一眼才放开手。 其他人对于这位小姐突然脸红的举动有些不解,方槿言在听到她吞咽口水时就有些奇怪的转头看向她。 当那位小姐再次看到方槿言的小脸时,突然觉得这张平凡的小脸似乎也变得好看起来。 方槿言不解的问道:“你,可是看到丫鬟说的瘀伤?” 这位刘小姐突然尴尬的咳了一声,才一本正经道:“没有,什么都没有,别说瘀伤了,就是一丁点红痕印记都没有,以方小姐如此白嫩的肌肤,若是被重击,定不可能什么都没留下,看来,是那丫鬟在说谎了。” 方槿言被她赤裸裸的眼神和形容刺了一下,却不忘向她点头表示感谢。 她在暗卫营训练多年,也曾多次感慨自己身上的皮肤确实很好,大家同样遭过暴晒,经过雨林,受过各种伤,可她亦是恢复得最快的那个。 练了那么多年的武,可在身上留有痕迹的,估计也就是那满手的茧子了。 可如今,她已不再用剑做武器,练习琵琶也戴上了护指,加上两年的保养,那些茧子便也消失无踪了,谁还会相信,她是一个常年习武之人呢? 楚连玉似乎不是很相信那小姐的话,几步上前就想扒开方槿言的脖颈看看究竟,却没想到被赵天敏伸手拦住。 赵天敏冷冷的看着楚连玉,“只准看,不准碰”。 秦王看着自家闺女耍横,也有些无奈,没想到这方家丫头竟能得她这性格古怪骄横的女儿这般维护,他不由再次细细打量方槿言。 而薛兰的脸却是瞬间一黑,微微撇开脸不看楚连玉,但再回头时,却不由得眯起眼在赵天敏和方槿言身上来回扫过。 楚连玉一见赵天敏出面,不得不收敛几分,只得微微靠近,垫着脚细细的看。 但不管她看得再仔细,方槿言脖颈处也没能生出一朵花来。 她只得暗暗咬牙,深深地看了一眼方槿言,退开几步,回到白灵身旁。 白灵和楚连玉对视了一眼,楚连玉摇头,白灵看着方槿言的眼神越来越疑惑。 众人一见楚连玉的样子,就知道方槿言身上确实没有痕迹,那丫鬟说的话就不成立了。 白宣看着白灵和楚连玉两人,却是眉心紧紧的蹙着,似有些不满,白羽的神色则有些复杂。 海棠很快就拿着方槿言的绣品过来了,只是当海棠打开那针法凌乱,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图案时,都忍不住露出惊讶的神色,然后还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那御史家的小姐轻笑道:“原来还真有方姑娘不会的东西呢?你这才女之名恐怕就要在今日留下污点了。” 方槿言听出她话里没有恶意,便也不好意思的微颔首,“若不是今日必须证明槿言的清白,槿言又怎好意思将这粗鄙的东西拿来人前闹笑话,实在是......没这天分。” 渐渐也有人开始轻轻的谈笑,一会看看方槿言,一会儿又看一下方槿言绣的东西。 刺绣,算是这个时代的女子必须自带的一种技能了,如果方槿言不是真的没这天分,迟早也会暴露出来,藏不住,她又何必在自己才女的名头上露出那么大的缺点。 再则,刚才那绣帕上的木槿花栩栩如生,也不是一般人能绣得出来的,这两张刺绣的水平简直天差地别,且一般人谁会带着几张绣帕同时在身上的? 看来,那丫鬟有问题的可能性更大。 第九十一章 武考 这一次,楚连锦不等丫鬟再辩解,当即就让人将她带了下去听候发落,那丫鬟一路喊着“我没撒谎”,却没人再听。 其实,方槿言刚才脖颈处确实有瘀伤,但她一有内力,二有易容的药粉,这么短的时间,哪里能看得出什么,这瘀伤大概要晚上才会显现吧。 而那张丝帕确实是方槿言的,也都是出自夏蝉之手,可外人却不知道,夏蝉极擅长刺绣,更会不同的针法,这还是她被调到翡翠阁后闲暇时自己练的。 她时常换着针法做东西,一般人又怎会轻易看出这两张丝帕的刺绣同属一人呢? 经此一事,在座的很多人都看明白了,这方家姑娘在这侯府过得并不如意,竟连一个丫鬟都敢随意攀咬。 不过好在新侯爷比较看重去世的发妻,甚至愿意送她去衡山书院,这已经算是天大的恩情了,毕竟那衡山书院并不是一般人能进去的地方,至少,她将来定不愁嫁人。 秦院长和他的夫人谭氏看着方槿言站在那里任别人如何打量,都依旧十分从容淡然的模样,心中十分赞赏,却也怜惜这孩子被人算计,难得的是,楚连锦十分维护这个表妹,这样的少年情谊确实十分可贵。 白羽看着楚连锦的眼里有一丝丝的难过,脸色亦有些苍白,她多希望,楚连锦维护的那个人是自己。 难道真如妹妹所说的“近水楼先得月”吗?他对方槿言真的只是兄妹之情吗? 可白羽不知道的是,在她没有看见的方向,太子正用一双柔情的目光静静的注视着她。 傅倾城脸色则是变得有些失落,为何方槿言每次都那么幸运呢? 魏如风似乎早就习惯了方槿言翻云覆雨的手段,脸上看不出一丝担心,还能和其他人有说有笑的谈天说地。 寿宴结束后的当晚,老侯爷难得的发了一次大火,将楚连玉关在祠堂闭门思过三日,中途不准有人去探望,更不准有人送吃食,且三个月不准出侯府。 等到出祠堂的时候,楚连玉整个人都被饿晕了,还浑身发烫,按老侯爷说,这样的惩罚已经很轻了。 薛兰恨得要死,可是她从来不敢违抗老爷子的命令,老爷子毕竟征战沙场多年,他就那么瞪了薛兰一眼,薛兰就不敢再回话,这是一种本能的畏惧。 ...... 魏如风、方槿言和楚连锦三人难得闲下来,正坐在亭子里喝茶,魏如风突然“咦”了一声看向方槿言。 “你一手针法如鬼魅,杀人于无形,就连伤口都能缝合得那么完美,为何刺绣却能丑成那样?这不合理啊!” 方槿言嘴角微抽,“你什么时候见我有时间,做这么无聊的事了?” 魏如风“哈”道:“也是,你这一天难得有时间空下来,刺绣嘛,不过是些小女子喜欢的玩意儿,确实不值得花时间。” 方槿言理所当然的点头,楚连锦余光看了她一眼,又若无其事的看向远处。 老侯爷寿宴后的第三日,就是三年一度的武考,武考虽没有文考那么复杂,却也需要经过一番筛选才能上报。 武考每三年举办一次,时间和三年一次的春闱紧挨着,到武考的这一年,考试前的几个月开始,各地就要开始做准备。 小地方则以县为单位,先进行报名,比试筛选,然后上报名单到省府,再比试晋级,最后过关的,才有资格到京都参加终极武考。 武考有一点比文考好,那就是文考无论你是才高八斗还是后台多硬,都得从童生、秀才、举人、一个一个的考上来,缺一不可,才能参加春闱。 而武考如有人推荐,或是数个有权威的人证明此人确有实力,有资格,便可以直接在京都参加终极考试,反正就算是终级考试,也是要通过好几层选拔赛的,有没有这个能力,都得看本身的实力,魏如风便是如此。 魏如风自小习武,他父亲知晓他想要参加武举,第一个站出来支持他,不仅军中有人联名推荐,就是楚腾毅也和皇帝说过此事,楚腾毅是看着他长大的,对他的实力非常了解。 所以,他参加武考一事根本没有任何阻碍。 这段时日,魏如风经常和方槿言切磋,实力又再次精进不少,对于这次武考,他信心满满。 魏如风去考场后,楚连锦收到了一封信,这封信是傅庭写给他的,说是他打算参加三年后的春闱,想要楚连锦帮他指点一下复习的方向。 傅庭如今已是举人身份了,当他知道今年楚连锦和齐清麟都要下场时,他就已经做好了决定将计划推迟三年,因为他知道,只要有这两人在,他希望不大,他虽比他们二人年长两三岁,可在其他参加科考的人里面,他的年纪已经算是年轻的了。 试问,像楚连锦和齐清麟这样的人,这世间又有几个呢!所以,他虽羡慕,却不嫉妒,也正是因为傅庭有这般心性,楚连锦等人才愿意和他深交。 楚连锦看到信的时候,不由得微微一笑,春闱的成绩还没公布,似乎所有人都对他考试的结果很有信心。 不过,他确实有很长一段时日没和他们好好说话了,那日府里寿宴本就忙碌,后来又发生那些琐事,也难怪他会专门写信过来。 他放下手中的信,想到方槿言一会儿要来给他查脉,便对元歌吩咐道:“你去翡翠阁和表小姐说一声我要出门一趟,让她晚些时候再来景园。” 元歌对于他家主子要出门都会通知表小姐一事,早就习惯了,从前在不知道表小姐的真实身份时,他还会好奇,自从他和元潼真正成为主子心腹以后,知道真相,他才恍然大悟。 他想了一下,还是道:“主子不如叫表小姐一起去,春闱刚结束,武考也在进行中,如今京都的人比平时多了许多,街上人来人往的,还是有表小姐一起好些。” 其实,如今楚连锦并不会太担心其他的事,祖父既然已经交回了兵权,皇帝就不会再对侯府有戒备,手也不会伸那么长,相反,他可能还会让府里的那些人暂时消停下来,而且,暗处又有暗卫跟着。 不过,元歌既然说到京都如今很热闹,或许可以带她出去看看,以往,她都将心思放在他身上了,大概都没有好好见识一下京都的热闹。 第九十二章 人潮 楚连锦想到这句话的时候,其实根本没有想过,他自己也很少有机会出门看热闹,以往是不喜欢,今日却突然有些兴致。 他突然改口道:“那你就去告诉表小姐,让他和我出去一趟。” 元歌高兴的应道:“是,属下很快回来。” 楚连锦看着元歌欢快的背影,恍然,他似乎错过了什么? 方槿言带着海棠到景园的时候,楚连锦就见元歌跟在方槿言身后,不知和海棠在说什么,一张脸笑得异常灿烂,他眉头微挑,这才想起,元歌和元潼都到成亲的年龄了。 楚连锦让元潼留在府中,带着元歌、方槿言和海棠一起出了门,可刚走到门口,就见火儿钻了出来,在他脚边绕了绕,就直接踩在方槿言脚上,吱吱了两声。 方槿言无奈的扬起嘴角,弯身对它伸出手。 火儿高兴的吱了吱声,琥珀色的眼珠一亮,轻轻一跃就跳进她的怀里。 楚连锦停下脚步,疑惑的看着火儿,它正十分享受的寻了个舒服的位置,还歪着脑袋讨好的看了他一眼。 方槿言看出了楚连锦的疑惑,却无法解释,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火儿为何喜欢亲近她。 楚连锦和傅庭约在裕华酒楼见面,因为时间尚早,几人便提前下了马车,在热闹的北市逛了逛。 原本就热闹的京都,果然因为文武考变得更加热闹了,小贩们卖的东西也五花八门的,什么都有。 海棠性子本就机灵活泼一些,加上方槿言对她和夏蝉也好,所以性格更加的开朗。 一见到什么新奇的玩意儿,都生怕她家小姐没看到,一路叽叽喳喳的,元歌又是个捧场王,两人倒是越说越默契,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 海棠生怕火儿太重,压得她家小姐手臂酸痛,所以主动说帮她抱火儿,可是原本一双琥珀眼四处张望的火儿顿时不满的对她龇牙,她被吓得赶紧缩回了手。 她可是听过这家伙的凶名的,那双小爪子挠过不少人,府中没人敢随便招惹它。 海棠见火儿对她家小姐这般友好,就以为它大概不如传闻中说的那么凶狠,可是,它刚才看她的那眼,她是真的被吓到了,所以再也不敢开口。 方槿言无奈的捏了捏火儿的耳朵,又对海棠摇头笑了笑。 楚连锦也时不时的看向方槿言,但看她很温柔的抚摸火儿柔软的毛发,白皙的手指在火儿火红的毛发间穿梭时,莫名有种说不出来的美感,而且看她一点也没有累的感觉,他便没有说让她放下火儿的话。 突然,前方传来一片兴奋吵杂的声音,人群瞬间朝着一个方向蜂拥而去。 楚连锦和方槿言身后的人一听到有热闹可以看,也不管身边的究竟是什么人,横冲直撞的就往前挤,事发突然,方槿言被身后的人狠狠的撞了一下,却被身旁的人及时扶住了肩膀。 她转头看见是楚连锦,点头表示自己没事,可身边的人还在不停的挤过来,她看到元歌和海棠因为之前走得近,海棠正被元歌护在身边,心下微松。 为了安全起见,她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突然紧紧握住楚连锦的手,靠近他,一手抱着火儿,一手拉着楚连锦,两人被人潮挤着一点点挪动。 方槿言经常为楚连锦诊脉,治疗身子,难免会有身体上的接触,此时也一心只是想带他出人群,免得有人莽撞伤了他,所以并未觉得害羞什么的。 这就像魏如风常常和元歌元潼开玩笑说的,“槿言只要和小锦在一起的时候,总感觉他们的性别像是互换了一样,一个十分护犊,一个也十分信赖。” 当然,方槿言和楚连锦并不知道他们是这么议论的。 楚连锦感觉到手心又软又暖的小手,任由她拉着一步一步的走动。 心间微动时,他想的是,就是这样一双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小手,一次又一次的将他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 这样的女孩本该是父母的心头宠,却在这个年纪就习得一身本事,在来不及被人保护的时候,就开始学会怎么去保护人。 在这么嘈杂的人群里,楚连锦的心思却比平时任何时候都要沉静。 他突然想起当初父亲写的信和说过的话,那是方槿言还没到府里前的交代,以及后来他见到年纪不过十二岁的她,心存疑惑,写信询问父亲,得到的答复。 他无法想象,一个才六岁的孩子,孤苦无依生活在野兽肆意的山林,是怎么活下来的? 一个瘦弱得皮包骨头,看上去不过三、四的孩童,是抱着怎样的决心和毅力经过了一年又一年的磨练,才通过死亡谷的重重考验活下来的? 一个只花了六年的时间,就学得一身了不得的医术和武功的少女,连御医都无法解的毒,她却一到边南,便治好了祖父,这是怎样的天赋? 在去衡山书院不过两年的时间,就从丙班籍籍无名的新生,不过三个月就以优异的成绩考进了甲班,最后以第一名的成绩离开书院,这是何等的惊才? 人人都道他是天才,神童,可谁又知道,这个看似柔弱的少女真正的实力。 楚连锦忽然觉得心口微微的,有些抽痛,眼中竟有点涩意。 他微微握紧手中纤软的小手,心中突然下了个决定。 方槿言感觉到掌心的力度,微微诧异的看向身旁比她高出一个头的少年,但看他眉目如画,眼中似有星辰、微光,在茫茫人海中没有一丝急躁的淡然,沉稳,她顿时心中微乱,便立即转开了脸。 走了好一会儿,人群终于走到了目的地,原来那里有一群异域人在表演杂耍,那些人的头发和眼睛,都和青云国的人不一样,也难怪这些人如此好奇。 就连楚连锦都忍不住感慨,“这世间果真有金发碧眼之人,书中所言不假。” 方槿言点头,前世虽然也见过几次,可每次看到这些奇装异服的人还是会忍不住多看几眼,毕竟这般长相确实独特。 方槿言拉着楚连锦在已经停止流动的人群中,找到了一条出路,这才慢慢奔着裕华酒楼的方向走去。 第九十三章 尴尬 元歌和海棠已经和他们走散了,不过既然知道他们会来裕华酒楼,一会儿只要有机会,定然就会找过来的,两人并不担心。 可是,当楚连锦和方槿言被小二带到房间时,出现在二人眼前的,并不是傅庭,而是傅倾城。 方槿言眼里闪过了然的神色,而楚连锦则面色微沉。 傅倾城原本微红的脸颊,在看到方槿言出现的瞬间,突然一僵,但很快就恢复如初,她看到方槿言怀中的火儿,眼神一亮。 她微微一笑,“哥哥去了书社,他担心楚公子久等,便让我先在此等候,免得错过,没想到槿言妹妹也来了。” 方槿言面无异色,点头道:“闲来无事,便陪表哥出来走走。” “这就是楚公子的灵宠,火儿吗?好漂亮,我能摸一下它吗?” 很多人都没见过火儿,但紫衣侯府的小公子,自小身边就伴着一只火红的灵宠一事,在楚连锦声名鹊起后,就被人全部挖了出来。 傅倾城说着,就在方槿言来不及开口阻止的时候,伸过手来,可当她的手快靠近火儿时,火儿突然睁开原本沉睡的琥珀眼,眉心像极了人类生气时候的表情,眼中闪过厉芒,红嫩的小嘴吱的一声张开,尖锐的爪子瞬间向前抓去。 方槿言第一时间向后退了一步,才致使火儿的攻击落了空,傅倾城被吓得惊呼一声,大大的后退了好几步。 方槿言安抚的摸了摸火儿的毛发,它狰狞的眉眼才渐渐变得柔和起来,“火儿脾气有些怪,对陌生的气息会很抗拒,傅姐姐受惊了。” 傅倾城忍不住轻抚胸口,惊惧不已。 她咬了咬牙才点头,警惕的看了一眼又再次闭上眼睛的火儿,突然道: “槿言妹妹,我有些话想对楚公子说,不知,可否借个方便?” 方槿言侧脸看了一眼楚连锦,正想说话,却听楚连锦淡淡道:“傅姑娘,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恐会遭人闲言碎语,不知傅姑娘有何事要说,不妨就让槿言旁听如何?” 方槿言闻声后,轻咳一声,然后便无视傅倾城眼中的请求,抱着火儿若无其事的走到一旁坐下。 “表哥说的话甚是有理,为了二位的名声着想,你们可以当我不存在的。” 说完话后,方槿言一本正经的看着窗外,不发出一点声响。 方槿言看似丝毫不介意,可心里难免觉得尴尬,傅倾城今日能借其兄长的名义约楚连锦出来,必定是想要袒露心意。 她喜欢楚连锦的事,身边只要熟悉的人都早有感觉,如今她已到婚嫁年龄,楚连锦又越发的引人注目,看来,她也是急了。 恐怕此时,傅倾城心中厌恶极了她,也是,人家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找到机会表白,她却突然横插在一旁,难免让当事人有些难为情,恐怕还会影响发挥。 可是,怪只怪,楚连锦不让她走,而且正如楚连锦说的那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如果被他人看见,难免会产生闲话。 所以,她只能心安理得的在一旁,光明正大的听她表白了。 楚连锦眼底闪过一丝浅浅的笑意,庆幸元歌今日多了一句嘴,他才想起来带槿言一起出来。 傅倾城的脸色一瞬间就变得一阵红一阵白,想着自己一会儿要当着方槿言的面和楚连锦说的话,她就羞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没想到自己的意图如此明显了,楚连锦居然还要让方槿言留下,他当真对她没有一点心思吗? 傅倾城想着自己的年岁,她再也等不起了,若自己再不主动一点,以楚连锦的性子,恐怕永远也不会主动上前一步的。 她在心中为自己打了打气,这一次好不容易才让哥哥帮她把楚连锦约出来,错过这次机会,就不知道下次是多久了。 傅倾城咬了咬唇,看着已经走到她对面,离她最远位子坐下的楚连锦,她绞着手中的丝绢,看了一眼自顾望着窗外自动当隐形人的方槿言。 回头时,一双柔眸如秋波流转。 “不知,楚公子春闱过后,家中是否有为你的亲事做打算?” 傅倾城能够问出这句话,她觉得楚连锦已经能够完全理解她的意思了,毕竟一名女子能问及男子的亲事,目的再明显不过。 于是脸色通红的微微低下头,露出娇美白皙的天鹅颈,紧张的等待着楚连锦的回复。 她今日敢来,便是料定了以她的条件,若是亲自前来表白,必是有一半以上的胜算。 而且,这两年多来,楚连锦身边出现的女子只有她熟悉的寥寥几人,她自认在这几个人中,自己不管容貌还是文采都是最好的,所以理应最占优势。 她还认为,楚连锦一直没有任何表示,不过是因为他性格内敛,且一心放在读书上,更不知道她对他的心意。 如今,他科考已经结束,也到了谈亲事的年龄,她此时表达自己的心意,时机最好不过。 楚连锦修长的手指微微一绻,缓缓道:“在下功名未成,还未有成亲的打算。” 傅倾城指尖微微一跳,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心急,沉稳一些。 “可春闱已过,公子榜上有名定是不争的事实,届时,名利双收,不正是成家的好时期吗?” 楚连锦这一次没有很快的回答傅倾城,他微蹙眉头,看向门外。 “不知令兄何时回来,若他当真有事,不妨改日再约。” 楚连锦此时其实是不高兴的,傅庭明显今日约他出来是假,让他和傅倾城见面才是真。 傅倾城看出楚连锦在顾左右而言他,她没想到自己说得那么明显了,楚连锦都没有反应,心中有些着急。 “常言道:‘修身齐家’,‘成家立业’,这些都是说先成家后立业才是正道,公子难道要为了这点差别,就忍心让倾慕你的女子陪你消耗光阴吗?你可知,年岁对于女子而言,是多么珍贵?” 楚连锦终于转头正视傅倾城,他不解的缓缓道:“光阴对于每一个人而言都很珍贵,可连锦记得并未向任何人许过诺,也自认从未做过让女子误会之事,那么,她们想要如何,又与我何干呢?” 第九十四章 好奇 傅倾城的眼眶顿时一红,她似不敢相信温润如玉的楚连锦竟会在她意思那么明确以后,还能说出“与我何干”这样的话,她终于有些绷不住了,声音略带哽咽道: “若倾城说的这个女子就是自己呢?倾城自从见到公子第一面时,就已倾心相付,如今公子既已知道倾城的心意,是否还会说‘与我何干’的话呢?” 楚连锦缓缓站起身来,朝傅倾城施了一个君子礼,“连锦感谢傅姑娘的抬爱,只是,连锦并不打算过早成家,只能辜负傅姑娘的一番心思了。” 楚连锦看向那个始终看着窗外的方槿言,轻唤道:“槿言,我们先走吧。” 方槿言假装刚回过神,轻咳一声,“那个,傅姐姐,我们,就先走了。” 傅倾城听见楚连锦那么温柔的喊方槿言的名字时,心里就酸得想哭,此时更是没有心情理会方槿言。 她一双秋水般的眸子顿时溢出一串泪珠,执着的看着楚连锦。 “若是我父兄亲自上门向侯爷提及亲事呢?若是侯爷也有意呢?你,会答应吗?” 楚连锦侧身看向傅倾城,傅倾城脸上微微露出喜色,却在听到楚连锦的话后,瞬间变得苍白。 “祖父和父亲从不勉强连锦做任何事,傅姑娘不必再在连锦身上浪费心思了,以傅姑娘的姿质定会找到真心待你之人,但那人绝不会是连锦,先告辞了。” 傅倾城忍不住上前一步拦在楚连锦身前,“公子难道对倾城真的没有一丝喜欢吗?公子迟早都会成亲,倾城真的没有机会吗?” 楚连锦虽然收到过很多次女子表达爱意的礼物和情信,却从未直面过这样赤裸裸的表白,何况对方还是自己好友的妹妹。 可是,他向来做事不喜欢拖泥带水,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更不希望对方因为他没有说清楚而有所误会。 “连锦从未对傅姑娘动过一点心思,以后也不会有,傅姑娘不必如此执着,今日的话,连锦不会对任何人提起,傅姑娘不必担心有人会知道。” ...... 方槿言跟着楚连锦下楼时,她耳目聪敏,依旧能听到屋中傅倾城压抑的哭泣声。 她有些好奇的看向楚连锦,其实不怪傅倾城骄傲自负,实乃她确实是女子中的绝色佳人,不仅家世不错,还有文采,更难得的是,她一颗心都放在楚连锦身上,婚后可以言之有物,亦可红袖添香。 男子大多不都喜欢这样的女子吗? 楚连锦感觉到方槿言专注看他的眼神,耳朵瞬间变得通红,后知后觉才想到,刚才不应该让她在屋中听他们说话的,可再一想,如果她不在屋中,或许气氛更尴尬,算了,不想了。 方槿言并未注意到楚连锦瞬间变红的耳朵,因为她看到了门口等候他们的海棠和元歌。 在回马车的路上,趁元歌和海棠都在身后轻声说笑的时候,她实在忍不住好奇问道:“少主真的不喜欢傅倾城吗?” 楚连锦有些惊讶的看向她,不怪楚连锦讶异,而是因为方槿言虽然跟了他两年多了,但平日大多只听不说,除非你主动问她,否则她就安安静静的做个哑巴观众,更不是八卦之人。 他沉默了一下,心中微动,然后反问道:“你觉得,她不错?” 方槿言楞了一下,仔细的想了想,才道:“她长得很漂亮,家世也好,还是才女,很多人喜欢她。” 楚连锦挑眉:“所以,我也应该喜欢她?你,也喜欢她?” 方槿言低头理了理思绪,却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执着的问道:“你不喜欢她?” 楚连锦撇开脸,没说话。 方槿言这次自顾自的用陈述的语气道:“你不喜欢她”。 然后,她眉目舒缓,才老实说道:“其实,我也不喜欢她。” 楚连锦突然感兴趣道:“我从未听你说你不喜欢谁。” 方槿言黑亮的杏眼微微睁大,很理所当然道:“我不喜欢的人其实挺多的,楚连玉,大太太,白灵,还有那些不喜欢我的,我都不喜欢。” 见楚连锦没有异样,她继续道:“傅倾城明明不喜欢我,只是为了少主,她才刻意装作对我友好。 尤其是每次看见我和少主在一起时,她分明藏不住对我的反感之意,偏偏还要努力做出她毫不介意的模样,而暗地里又曾悄悄送刀,想借刀杀人,这样的人,不简单。” 方槿言说完以后突然想到了什么,小手摸了摸耳根处,微微尴尬道:“咳,好像,属下也是这种人。” 她从来到楚连锦身边后,不就是一直戴着面具生活吗?明明恨极了楚连玉和薛兰,还不是只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大家努力的装作相安无事。 楚连锦眼里忍不住划出浓浓的笑意,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孩子气的方槿言。 很多人即便不喜欢谁,也不会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她却说得理所当然。 不过,他却觉得这样很好,因为说明她在他面前活得真实,没有掩饰。 方槿言在楚连锦面前确实活得真实,可并不是没有掩饰,她最大的掩饰,就是她一心一意爱着这个人,却从未敢去大胆表露。 楚连锦脚下的步子不急不缓,低柔的嗓音带着一种惑人的魔力: “你是为了善和守护而来,她们却是为了恶和私心去害人,又怎会一样?你既然不喜欢那傅倾城,上一次为何在教训那几人时,却没有对同样参与事件的她动手?” 方槿言听到楚连锦的话,心中顿时暖暖的,被喜欢的人理解,真的是一种很幸福的感受。 “我没教训她,不过是因为觉得傅大哥人不错,而且,傅大哥和少主是朋友,我当时也没有吃亏,所以愿意给她一次机会,但下不为例。” 她突然又看了一眼楚连锦,顿了顿:“不过,如果少主喜欢她的话,我可以试着和她好好相处。” 楚连锦不会知道方槿言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鼓起了多大的勇气。 第九十五章 求情 楚连锦突然感觉胸口似被击打了一下,站在原地,他侧身看向方槿言。 方槿言感觉到他停住了脚步,也停下来看向他,就听他沉声说道:“你不必为了我去适应任何人,只要你不喜欢,你就不必勉强自己。” 方槿言愣愣的看着楚连锦,她从他眼中看到了那个长相平平的自己,心跳开始变得不受控制,急速跳动。 他眼中就像藏有强大的星辰之力,将她瞬间吸附进去,逃也逃不出去。 她用力的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有些仓皇的低下了头,然后,才跟着他移动的脚步,重新跟了上去。 方槿言虽然活了两世,但算起来,她的世界单纯得很,不管前世今生,她都不辞疲惫的只守着这么一个人。 她自以为自己活了很久,比谁都老练,但其实心思单纯得可怕。 谁对她好,她就对谁好,就是这么简单。 ...... 八日后,整个京都像被瞬间点燃了一般,燥了起来,因为这一日,就是春闱放榜和武考公布的日子。 元歌和元潼一早就跑到街上等结果去了,楚连锦和魏如风却在景园看着方槿言抱着火儿洗澡。 火儿今日去厨房偷吃时弄得满身都是油质,一看到方槿言就想往她身上跳,被方槿言及时阻止后,这才让人准备了温水帮它洗澡。 火儿从小就很喜欢玩水,在浴桶里翻腾得特别厉害,把方槿言身上都弄湿了。 可偏偏它自从回来见到方槿言后,就不要其他人帮它洗澡,更不喜欢除了方槿言和楚连锦之外的人靠近,好在方槿言并不嫌弃它。 魏如风发现,方槿言的笑容越来越多了,尤其和火儿在一起的时候,那种简单快乐的模样是她以往从来没有的。 “这样的槿言还真是没见过,这才像一个真正的十四岁的女孩该有的模样。” 楚连锦坐在棋桌旁,手中拿着的书很久没有翻动,他时不时的看向方槿言和火儿玩得不亦乐乎的画面,心中突然感觉,岁月静好。 楚连锦合上手中的书,站起身来,“我先去父亲那里一趟。” 魏如风没有问他有什么事,只挥了挥手,“快去快回,王嬷嬷今日可是做了不少点心了,我先去看看。” 楚连锦看了一眼没有丝毫察觉他离开的方槿言,脚步微顿,竟然有一瞬间感觉到了失落,他茫然的转开视线,又重新迈开了步子。 楚云堂正在书架上摆弄书籍,房中并无下人,楚连锦到了以后,就听他诧异道:“不是让你们下去了吗?我自己来就行。” “父亲”。 楚云堂这才回头看着温润如玉的儿子,轻笑道:“你不在景园等元歌他们的消息,来我这里做什么?” 楚连锦走上前,很自然的将桌上的书籍按照书架上已摆好的模式,一本本的放在它们适合的位置。 “父亲,您当初带十九回来,可是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楚云堂微楞,他侧过脸看向楚连锦,然后轻描淡写道:“为父不过就是去寻火儿,一路到了墨云国,然后在山间见一孤身幼童,一时怜惜便带了回来,怎么,她有什么不对吗?” 楚连锦手上的动作未停,“她没什么不对,孩儿只是好奇她在这世上是否还有亲人。” 楚云堂眼神微微一顿,“进入死亡谷的,都是六亲孤寡之人,我在带她回来之时,就在附近查过,并无人知晓她的来历,那时候,墨云国先是大旱,后来又是水灾,到处都是孤儿,她大概也是那时候逃难出来的吧。” “那您没问过她?” 楚连锦沉默的走到一旁坐下,楚云堂看出他心中还有疑惑,便道: “她当时才六岁,可眼净心明,小小年纪就活得通透明白,她若还有亲人在世,便不可能独自生活在山中,而不去寻找。 在死亡谷那么多年,她亦只字未提,要么,就是世上再无亲近之人,要么,就是无意再寻,既如此,又何须再追究?” 是啊,那样的亲人只会至她于死地,她又怎会送上门去找死呢? 楚云堂理了理衣裳的前襟,又拍了拍袖上看不见的灰尘,似漫不经心道:“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她现在都已经是侯府的人,只要她对你忠心,其他的,你就不用管了。” 楚连锦总觉得父亲对于十九的身份有些隐瞒,能被选进暗卫营的人,起码三代都会查得很清楚才敢收入,断不会因为十九自己不提,他们就不问的,这其中,难道还有什么难言之隐? 楚连锦顿了一下,也不再继续追问,就像父亲说的,只要十九是一心对他的,他又何必再追根问底。 他放好最后一本书,缓缓转身看向楚云堂。 “父亲,十九多次救过孩儿的性命,就是这行将腐朽的身子,也被她调养好了大半,还有上次祖父在边南的风险,也是她冒险及时赶去,才有了转机。 孩儿想,为她向父亲求个恩典,希望在她及笄那日,放她自由。” 楚云堂眸色瞬间变深,他认真的看着楚连锦,“可是她向你说过什么?她想要自由,想要离开侯府?” 楚连锦微微摇头,“不,她不曾向孩儿求过什么,这只是孩儿自己想为她做的。” 楚云堂音色渐沉:“她如今虽可活在阳光下,可你别忘了,她仍旧是一名暗卫。 侯府自来就有规定,从进入暗卫营那一刻起,他们就已将自己的生命交给了紫衣侯府,除非身死,否则终身不得离开。” 楚连锦突然掀开衣摆跪在楚云堂身前,嗓音如玉击石,“父亲,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任何事都可以酌情处理。 若说侯府对她有抚养教导之恩,可她也早已还完了,如果父亲只是担心她将死亡谷的事情说出去,大可不必,她对孩儿赤诚,多次以命相护,她连死都不怕,又怎会背叛?” 楚云堂深吸一口气,低头看向这个连病痛折磨都不曾妥协躬身屈膝的儿子,今日竟然为了一个下属向自己下跪。 第九十六章 放榜 楚云堂胸中一震,眼中神色复杂。 “你从小便不曾求过我什么,第一次开口,竟然是为了一个下属,难道你对她,产生了不该有的感情?” 楚连锦身子一顿,抬起头时神色间并无异样,甚至有些茫然,“父亲多虑了,只是,孩儿并非顽石,十九救了孩儿那么多次,孩儿怜她年纪不大,便当她是自家妹妹,所以才想为她多考虑一些,也算是一种补偿。” 从答应祖父和父亲将来会接下侯府重担开始,他就知道自己将会走怎样的路,也知道自己将来的妻子应该有什么样的身份。 楚云堂心下微松,“可是,你用什么来担保她一定不会背叛?她作为下属,本就该为主子赤诚效命,对你唯命是从,如果她做得不好,你发生个万一,她也根本活不了,这只能说明她聪明,也惜命,并不是不怕死。” 楚连锦抬眼看向楚云堂,他眼中划过一丝神采,“孩儿自信不会看错人,还望父亲成全。” 楚云堂闭上双眼,语气低沉,失望道:“你的自信,就是拿整个死亡谷的人命来做赌注?拿侯府的安危来搏?你就没想过,如果她真将死亡谷的信息透露出去,侯府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各大世家的确都有一只属于自己的暗卫,可历来的皇帝虽然默认过,却从未有明文规定过允许,所以各大世家为求自保,只能暗自培养。 但当今圣上心胸狭窄,疑心病重,你别忘了,当年赤衣侯府就是因为暗卫营的消息被泄露,一夜之间,整个暗卫营被一锅端,那些暗下经营的生意亦被斩截,赤衣侯府这些年苟延残喘,如今已渐渐消失在世家之中。 谁都能猜到,那些打压赤衣侯的,就是皇家的人,但谁又敢说什么?” 楚连锦心中微沉,他叹息一声,“祖父和父亲既知皇帝心胸狭窄,为何不将侯府正大光明的活在天下人的眼中,让皇帝看个明白,打消疑虑呢? 我们可以让暗卫变成打手,侍卫,每个人都活在他们眼皮底下,事无不可对人言,他又怎会再起疑心?” 楚云堂无奈的笑道:“孩子,你能想到这些,就说明你真的长大了,可是,你还是想得太天真了,这样的道理,不是只有你才想到过。 你当年虽然年幼,但方家的事,你大概也听得不少,可你却不知,方家当初活得有多透明。 谁人不知,方家不经商,不参朝政,一心专注教育,培养人才,无数学子奔着方家之名,拜于门下。 可是,就因为方家当年出了个和黎王交好的子弟,而黎王又是先太子亲弟,当今圣上继位后,便将先太子亲信不是打压就是打杀,就连只读圣贤书的黎王都被暗杀,而方家,也因此被牵连,最后只留下已出嫁的女子,还有你两个舅舅家。 若是方家当年也有暗中的势力,至少也可以让皇帝忌惮几分,而不是那么快速的,就被......” 楚连锦这是第一次听到父亲说起侯府真正的处境,心情瞬间变得凝重。 “方家兴起也不过十数年,尽管培育了不少人才,可那时的这些人也才入朝不久,根基不稳。 方家落难之时,他们都自身难保,又有谁敢出手相救?正是因为你祖父的关系,方家已出嫁女子才不被牵连,包括你两个舅舅才能活命。 这些,都是因为什么?因为皇帝有求于你祖父,更忌惮你祖父的兵权。 楚家的先祖们或许是因为不想放下权力,享受权力带来的荣誉和便利,可是,为父和你祖父不是不想放,而是不敢放。 你或许还会疑惑,既如此,你祖父为何又要听了你的建议,上交兵权? 其实,有很多事情又哪是什么时候都能算清楚的?有的时候,有的事情就要做得伸缩有度。 你祖父到了这个位置,就已经到了一个顶峰,对我们楚家也有了保障,所以我和你伯父并不需要再在侯府的光环上添砖加瓦,成为皇帝的心头大患,如此,既让他忌惮,又让他不至于集中精力来对付。 而今,你已参加春闱,你祖父刚好辞官,皇帝心石落下,便不会阻你路途,毕竟王侯之间不能一家独大,需要相互掣肘,皇帝向来喜欢做打一巴掌给一颗甜枣的事。 但你要明白,侯府的存在,本身对他就是一种威胁,所以任何时候,都不要放松懈怠。” 楚连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心情复杂的看着父亲,“您是说,伯父之所以浑噩度日,不思进取,便是因为看得太过明白?” 楚云堂长叹一声,负手走到门边,“他这半生就是活得太过清醒了,你不要恨他,你大伯母做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其实,活得比谁都累。” 楚连锦突然想起了什么,“那大伯父也知道暗卫营的事?知道槿言的身份?” 楚云堂淡淡回道:“他除了不知道槿言的真实身份以外,其他的都知道,也知道你身边有暗卫。 他是你祖父的长子,幼时天赋文采不下于为父,暗卫营的事情,他当年和为父便是一同知晓的。” 楚连锦想起那个在他幼年时期,偷偷在他生病时买过糖葫芦的男人,心中突然一酸,他以为,他也是想要侯位,所以才纵容妻女多年来对他无数次痛下杀手。 如今想来,若他真的参与了,那大伯母便不可能不知道他身边有暗卫的事,正是因为他没说,所以大伯母错估了他,才会那么多次都失手。 楚连锦终于明白他当日劝祖父上交兵权时,他回信中的犹豫。 紫衣侯府屹立在青云国那么多年,作为权贵之家,哪有不结仇的? 更何况祖父战场杀敌不少,恐怕那些等着侯府下台的人一直都盼着可以报复的机会。 侯府的人不多,可那些依附侯府生存的楚家人却不少,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侯府不能倒下。 第九十七章 报喜 楚连锦慢慢起身,他站在原地想着过往发生的很多事,楚云堂转身看向他。 “权利是把双刃剑,多了会让上位者忌惮,少了或是没了,又会被人欺压,有些时候很难把握分寸。” 他长长的叹息一声,“你今日所求之事,她知道吗?” 楚连锦回过神来,还有些恍惚,“我没和她说过。” 楚云堂心间松了口气,“那你可曾问过她,她是否想要离开,她要的,又是什么样的自由?” 楚连锦微微一愣,才缓缓摇头。 楚云堂叹道:“或许你想为她求的,并不是她想要的。” 他挥了挥手,“那你先回去吧,放榜的消息也该回来了。” 楚连锦再次抬眼看了看父亲,在转身离开之际,脸上再也看不出一丝茫然和失落,依旧是那个淡然从容的如玉公子。 楚云堂看着楚连锦离开的背影,神色复杂,虽说这两年他不在京都,可对儿子的性格非常了解,他看似云淡风轻,实则性格固执,认定了什么,便很难让他改变心意,他当真对那孩子只是怜惜和弥补吗? 可就算如今还没有产生其他感情,那万一将来变了呢? 他当初将那孩子带回来,就是想要改变锦儿的命格,可玄和大师说过,那孩子是天生孤寡的命,若是锦儿真对她......那,岂不是害了锦儿? 他是个过来人,从一些细微之处就可以发现那孩子对锦儿的不同。 他的儿子,他最清楚,又如何想不到将那孩子放在锦儿身边,她很大可能会对他倾心? 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罢了,如此,她自然就会全心全意的对锦儿。 可是,他却忽略了儿子的想法。 楚连锦刚走进景园,就看到元歌正满脸喜意的从里面跑出来。 元歌一见到楚连锦,就高兴的拱手道:“属下恭喜主子再次拔得头筹,正准备去告诉主子这个好消息呢!” 方槿言和魏如风听到声音后,就一脸笑意的从房间走出来,做出恭喜的姿势,楚连锦之前沉重的心情稍微得到了平复。 青云人才济济,虽说他知道自己考得不错,但也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即便他之前表现得毫不在意这次考试的结果,但不得不说,这个成绩肯定了他的努力和才学,让他得到了很大的慰藉。 他看着魏如风脸上毫不掩饰的笑容,眼中也露出笑意,“我也恭喜你获得好成绩。” 元歌一愣,“原来主子已经知道魏少爷是武状元了?” 武考因为项目多,考时同样也是三日,他们考完以后就可以直接回家,第二日再去就成。 虽说不用像文考一样必须连续三日留在考场,但其实武考除了考骑射、硬弓、舞刀和格斗以外,最后还要考武经和兵法,所以算起来,一点也不比文考容易。 魏如风虽然不喜欢读书,可对兵书却极有兴趣,还时常抱着兵书和楚连锦探讨。 元歌此话一出,也正好证实了楚连锦心中的猜测,魏如风一脸的春风得意。 “我们兄弟二人拿下文武第一,是不是该好好庆祝一下?” 楚连锦微笑着摇了摇头,“如今消息一出,侯府也该热闹起来了,恐怕这一时半会儿不能出府。” 果然,就在这时,景园外跑来一个小厮,喜洋洋的高声道:“二少爷,魏少爷,老侯爷让你们去前院呢,那报喜的喜官已经在府门外唱喜三遍了,说是马上就要转去魏府了。” 魏如风自八岁起就住进侯府,他两个兄年长他好几岁,又在他年纪不大的时候就各自成家,所以他更喜欢和年纪比他小一点的楚连锦玩。 在两人幼年时,楚魏两家长辈都惊奇的发现,魏如风和楚连锦两人性格迥异,却能一静一动的玩得很融洽,也算是奇葩了。 魏如风的父母在他十岁时就去了北地,算起来,侯府更像是他的家,但此时报喜的消息传来后,他还是第一时间想回家和家人一起分享喜悦。 魏如风一到前厅就说想回家看看,楚云堂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露出慈父一般的笑容,“去吧,也让如升他们高兴高兴,晚上叫他们都过来吃饭,一家人热闹热闹。” 楚云堂一直视魏如风如亲子,也很感谢他陪伴楚连锦多年,做了一个称职又无私的兄长,他自小就喜欢习武,如今心想事成,他心中当然为他高兴。 当晚,两家人坐在一起吃饭,除了称病没去的大太太,还有借口照顾母亲的楚连玉没去以外,其他人都很捧场,宴席直到很晚才散去。 就连楚连齐也喝得满脸红光,最后还是被小厮扶着才能勉强走回自己的院子,可一回到房间,他眼底的羡慕和失落却再也藏不住,呆呆的坐在椅子上,很久都没有动一下。 第二日才察觉染了风寒,大概是他心中郁结太多太久,以至于一下子病倒了,户部那边连续请了三四天的假,才将病养好。 而在喜报送达的第三日,就是殿试,武考则没有殿试的说法,报喜的当日就已分出了前三名。 魏如风便在侯府陪楚云堂和老侯爷等宫中的消息。 直到未时左右,宫门口的喜鼓铜锣终于敲响,消息瞬间传遍整个京都,今年文考的前三名新鲜出炉了。 状元:楚连锦; 榜眼:唐宁; 探花:齐清麟。 同时传开的,还有一个小场景,那就是皇帝见到楚连锦的容貌时,摇头感慨他长得太好,首先想到的,便是这长相极其符合探花郎的名头。 皇帝言语中透露的意思,让一众人惊讶不已,却不料,就在楚连锦回答了考官出的题目,又为皇帝提出的问题给出让他意料之外的答案后,他瞬间被楚连锦的文采所惊艳。 于是毅然决然的放弃了之前的想法,毫不犹豫的封了他为状元,让同样长得俊秀的齐清麟做了探花郎,而在考试中成绩第三名的唐宁则被封榜眼。 虽说民间早就暗下传言楚连锦会连中三元,但当既定的消息传遍的时候,整个京都还是被震了一震,那些买定楚连锦中状元的人高兴得抱着银子大喊道:“楚二公子好样的,太争气了,哈哈哈......” 第九十八章 有钱 消息一经传来,侯府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老侯爷那些老友一个个的都到侯府来恭贺,这些都是年轻时候和老侯爷一起去过战场侥幸活下来的老人了,如今年迈了,都在家中含饴弄孙,安享晚年。 这青云国的历史上不是没出现过三元及第的人,但楚连锦绝对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一个,未满十七岁的三元郎。 有客前来,侯府再次全府忙碌起来,但前不久才因为老侯爷的寿辰大办了一场,所以这次楚连锦考中状元,他们并不打算再高调,只是一家人高兴高兴,为老侯爷的几个老友摆了两桌就算是庆祝了。 第二日,整个京都人满为患,街道两边站满了百姓,京兆尹派了大半的衙卫出来维持秩序。 文考的前三名和武考的前三名身前都挂着红绸,骑着高头大马,从镇南门一路走到华西门,地上到处可看到掉落的香包和锦帕,还有精致打眼的剑穗,这些都是女子们精心准备抛给自己心仪之人的礼物。 齐雪吟站在二楼的窗前,看见有旁边看热闹的人偷偷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东西,感慨道:“这些人还真是傻,这么丢下去哪有个准头,而且就算丢过去挂在马背上或是他们身上,他们又怎会知道那是谁的呢?不是白费心思吗?” 转眼,她看到魏如风身前钩挂在马鞍上的红色剑穗,再摸了摸自己袖中紫色的剑穗,小嘴一撇,暗暗喊道:“掉下去,掉下去。” 赵天敏看了一眼楼下的盛况,再次忍不住感慨了一下楚连锦的容貌,摇头之际看见齐雪吟的样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而方槿言看到那些香包时不时的打在楚连锦身上,那明明是没有多少重量的小东西,她却觉得好似打在了自己身上,隐隐有些不舒服,忍不住替他皱了皱眉。 她看着马背上的楚连锦和齐清麟,不由陷入回忆当中,前世的楚连锦没有参加科考,而齐清麟也不是探花,没想到楚连锦被改了命,连带齐清麟的也改了。 她心中隐隐有些激荡,越来越多的事情被改变了,虽然可能让自己知道前世之事的优势降低了,但她本就是为了改命而来,如今算是真正见到了大变化。 她再看向那马背上意气风发的魏如风,前世和今生,他都是这一届武举的状元,实力毋庸置疑。 突然,隔壁房间突然传来一声惊呼,“天啊,他真的和传言中说的一样好看。” 人群中也不断有人夸张的喊道:“啊啊啊,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偏偏还那么有才华。” “这一届的状元郎太完美了,难怪老天爷都看不过去,让他病了那么多年。” “我不管了,不管他能活多久,我都愿意嫁给他。” 方槿言看着在人海中的六人,明明每一个单看都很不错,可是,只要当你将目光注视到那个人身上后,就再难移开。 魏如风身后的是武举第二名和第三名,两人听到人群中的呐喊声,再看向楚连锦一身单薄的文弱之气,眼神都露出不屑的神色,作为一个男子,就应该有强健的体魄,铮铮的阳刚之气,才能给人安全感,不过就是一个长得好看的小白脸,又有什么用? 第二名的吴宇轻轻驱着马往楚连锦坐下的马儿身上不经意的撞了一下。 楚连锦身下的马躁动的抖了下身子,楚连锦及时用双手紧紧的抓住缰绳,单薄的身子依旧稳稳的坐在马背上。 他转头看向吴宇,眼神不过淡淡一扫,吴宇便脸红得一下子转过头去。 后知后觉后的吴宇,突然暗恼自己竟然会因为楚连锦淡淡的一个眼神就心虚了,那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罢了,也不明白为何那一瞬间居然会那般不自在。 方槿言并没有看到这个画面,因为她正被齐雪吟和赵天敏拉着说话。 齐雪吟小脸微红着把手中揣着的剑穗放进方槿言的手中。 “槿言,你帮我把这个给魏如风,就说是我送的,然后要记得看下他是什么态度,还有脸上是什么表情,你到时候都要一一告诉我哦。” 方槿言看着手中的剑穗,确实非常漂亮精致,她摇摇头。 “其实我认为,你还是自己亲手将礼物送给他最好,有些事情,外人插手总归不太方便。” 赵天敏在窗边看够了热闹,懒懒的踱步到两人身旁,赞同的点了点头。 “我也赞同槿言的说法,魏如风看起来精明,实则根本不开窍,成天就喜欢舞刀弄枪的,你既然喜欢他,就趁此机会去问问,他对你究竟是什么想法。” 齐雪吟满脸通红的扭捏道:“可是,我问了之后,他若说对我没想法呢?他如果一点都不喜欢我呢?” 赵天敏蹙眉手杵下巴,捻起一颗干果满不在意道:“一说到魏如风你就像变了个人,这世上又不是只有他一个男子,他不喜欢你,你就找个喜欢你的呗,或者,重新喜欢一个人也可以啊!” 喜欢一个人真麻烦,难怪槿言不想嫁人。 齐雪吟不知想到了什么,沮丧道:“哪有那么容易就重新喜欢一个人?” 方槿言看着齐雪吟微变的神情,沉默了一瞬,她这才将剑穗握在手中,叹息一声。 “那我先帮你问问他是什么态度吧!” 齐雪吟微不可闻的答了声,“嗯”,然后好奇的看着方槿言。 “槿言,你给楚哥哥和魏如风准备礼物了吗?是什么?” 明明魏如风比楚连锦大一岁,可齐雪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把称呼从‘魏大哥’变成‘魏如风’了。 方槿言顿时愣了一下,“我,没准备礼物。” 赵天敏噗呲一笑,“我就知道她不会有这种觉悟的,看着聪明,实则根本不太懂这些人情世故。” 方槿言回想了很久,药丸算吗?除此之外,她似乎真的从未送过礼物给他们。 一来,她只关心他们的安危和健康去了,她觉得那是最重要的。 二来,他们见过的好东西比她见过的多了去了,她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所以竟真是从来没送过。 第九十九章 封职 赵天敏以为她是因为缺钱,所以才没买礼物,她拍了拍胸口,一副包在我身上的姿态。 “要不要给他们准备?放心,我身上带足了银票,现在就去买吗?” 方槿言看了一眼赵天敏和齐雪吟,她似乎真该送他们点什么礼物。 她也存了不少银子,师傅虽然多年避居深山,可也有自己赚钱的途径,他名下的药房遍布整个青云国,就只是京都,都有三家大药房,五家中等药房,而侯府从不干涉这方面。 只是外界并无人知道,这些药店幕后的老板是神医莫云罢了。 直到一年前,师傅就已经把京都的药房都交给了她管理,而在她从边南回来后,又把剩下的一半药房的名单给了她,她也都暗中戴着面具见过每个药铺的掌柜。 这些掌柜,皆是师傅当年在外行走时培养出来的人,也都受过他的恩惠,所以忠诚度很高。 楚连锦虽然没有问过她关于这些药房的事,但也隐隐知道一些情况。 毕竟每隔一段时日,她都会去固定的地方研制药丸。 方槿言把这些药丸制好后,再分发到各个药房,也会专研师傅寄给她的一些疑难杂症的病例,然后写下想法和师傅交流心得。 而那些分到药房的药丸虽比单买药材贵了不少,但很受有钱人和那些达官贵人的喜爱,比起苦口的汤药,药丸再好不过了。 因此,这两年多下来,她的医术不仅没有退化,反而越发精进,就是每月掌柜们暗中帮她在钱庄存入的银票也不少。 她轻轻抽出袖中的八张百两银票,“我们现在就去买吧!” 赵天敏眼睛瞬间睁大,她就是有钱,也没有随随便便带着八百两的银票就出门啊!只是有时候银子没带够,才会让掌柜直接去王府结账,没想到槿言竟这么豪气! 齐雪吟就直接多了,她眼睛一亮哇的一声喊道:“槿言,你怎么有这么多钱?” 在赵天敏和齐雪吟的认知里面,方槿言当初就是因为在晋州老家过得太苦,不想给家中伯父添负担才会来京都的,而侯府里和她最亲的,也就是楚连锦父子,她的钱也只能是这两个人给她的。 当初楚连锦在裕华酒楼和楚连玉说的话,她们后来都猜测是楚连锦为了维护槿言才故意说的。 槿言虽然平日似乎也没缺用的东西,但也从未见她花什么钱,所以,她们便一直以为她身上根本没钱,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啊。 看来,楚连锦说方家有产业在京都是真的吧! 方槿言顿了一下,这,很多吗? 在她们惊讶的神情下,方槿言意识到,这应该不少,可若她们知道她钱庄里账户有多少家底的话,是不是更惊讶? 方槿言轻咳一声,“嗯,这是我全部家当了,都是这两年存下来的。” 她一个表小姐暂居侯府,两年的时间存八百两,应该很正常吧! 八百两对于普通老百姓而言,简直就是天价了,在很多乡下,一家人一年的收入,还不足五两呢! 当然,这样的数据之所以让赵天敏惊讶,并不是她觉得很多,只是没想到方槿言会有那么多而已。 但对于齐雪吟而言,这八百两银票确实不少了,毕竟齐雪吟出自书香世家,虽是当年齐驸马和凤阳长公主一脉的,但也只是分支中的一家,读书人清贵,却不一定很富有。 从来了侯府以后,方槿言生活的所有花费都是从楚连锦那边出资,翠竹姑姑一手帮她打理的,平时不仅给她发月银,过年还会发红包,就算攒起来,应该也不少了。 方槿言其实对钱没有什么概念,前世,她在暗卫营训练时便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回到住处后,也有专门的人给他们做吃食。 后来进了侯府,同样如此。 其实于她而言,只要有吃有住就很满足了,反正跟着楚连锦就没饿过肚子,钱财还真就是个身外物,只是以防万一的东西。 齐雪吟听了方槿言的解释,很理解的点头,心想的却是,两年存八百两,有钱,真有钱啊! 她一边看着方槿言手里的银票,一边兴奋的捂着嘴道:“走走走,我们赶紧去看看礼物,我也好久没逛街了。” 方槿言看着前面两道欢快的身影,心里顿时产生一种歉疚的情绪,她们二人待她赤城,视她如亲友,她却连身份都是假的,无法坦诚以待。 游街结束的当日,圣旨就下来了,楚连锦被封正五品翰林学士,而魏如风作为武状元,被封从四品的云麾使。 两人虽说都是状元,可历来在封官的时候,文状元的起点都没有武状元高,而一个月后,他们就要到相关部门报到上任了。 以往的文状元在封职时,都是从六品翰林院编修开始任职,但皇帝念在楚连锦之前在边南战役中起了很大的作用,便直接将他的职位连升了两级。 皇帝的这一决定,也在很多人的预料之中。 当天下午,方槿言回到府中,就直接去景园找魏如风,可到了那里之后,才被楚连锦告知,魏如风回了魏府。 方槿言捏了捏手中的剑穗,将东西放进袖中,楚连锦只看到紫色的流苏,便猜到可能是剑穗一类的东西。 他眉心微跳,她这是打算送给如风? 一般这种东西不是女孩子送给心仪之人的礼物吗? 方槿言看他精神还不错,想着那日为他复诊后,检查出他的身体已然大好,脸色红润不少。 这可能也和他的心态有关,看着天色渐晚,她也不好再待下去,便叮嘱了一下元潼照顾好楚连锦,才离开景园。 火儿偷看了一眼楚连锦,见他并未注意自己,身子一溜就想跟着方槿言去翡翠阁。 楚连锦看着火儿想偷跑的身影,细细的回忆起自从方槿言来了侯府之后的点点滴滴,似乎,她对魏如风确实很不一样,他微蹙眉头,在火儿灵活的准备跳上屋顶的瞬间,声音带着些许烦闷。 “回来”。 第一百章 误会 方槿言看他精神还不错,想着那日为他复诊后,检查出他的身体已然大好,脸色红润不少。 这可能也和他的心态有关,看着天色渐晚,她也不好再待下去,便叮嘱了一下元潼照顾好楚连锦,才离开景园。 火儿偷看了一眼楚连锦,见他并未注意自己,身子一溜就想跟着方槿言去翡翠阁。 楚连锦看着火儿想偷跑的身影,细细的回忆起自从方槿言来了侯府之后的点点滴滴,似乎,她对魏如风确实很不一样,他微蹙眉头,在火儿灵活的准备跳上屋顶的瞬间,声音带着些许烦闷。 “回来”。 火儿不解的睁大琥珀色的眼睛,伸出爪子挠了挠头,似乎不理解楚连锦为何突然就不高兴了,但还是乖乖的走了回去,讨好的爬在他脚边。 而在回翡翠阁的路上,方槿言细细的摸着袖中藏着的挂坠,手心不知何时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液,又怕把玉坠弄脏,立刻拿出用绣帕轻轻地擦拭干净。 海棠忍不住疑惑道:“小姐,您刚才为何不把逛了一下午才买到的礼物送给少爷呢?” 方槿言摇了摇头,什么话也没说。 她也不知道刚才为何没将礼物送出去,就是突然前所未有的紧张,几次到口的话,都被她吞了下去。 好像只要她再多说一句话,心脏就会从嘴里跳出来一般,平时自己并未有这般扭捏过,当真如敏姐姐说的,面对心里的那个人,突然就会变得不像自己了。 她长叹一声,继续提步离开。 第二日,魏如风很早就来到了侯府,因为今日大家约好,要为他、楚连锦和齐清麟三人庆功,赵天琪已经在裕华酒楼订好了位置,据说吃完饭后还有其他的节目安排。 在去景园的路上,他正好遇到了方槿言,便笑着快步向她走去。 方槿言淡笑一声,将手中准备好的东西递了过去。 魏如风双眼一亮,笑呵呵的把玩着一把古朴黑金色的、刀口锋利的小匕首。 “哎呀,这可是你第一次送礼物给哥哥啊!还是你最了解我,我最烦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了,这东西才是最实用的。” 方槿言见他喜欢,心中也忍不住高兴,毕竟这是她送出去的第一份礼物,这两年来,魏如风可是送了她不少东西,但大多都是吃的,大概也是因为知道她胃口不错的缘故。 她见他手中握着一柄镶着蓝宝石的银色剑鞘的长剑,又将另一边袖中的紫色剑穗递出。 魏如风嘴角高高扬起,伸手接过,“你竟然送两样礼物给我?” 方槿言嘴唇微抿,眼神细细的看着魏如风的反应,“这是雪吟亲手编来送给你的。” 魏如风拿着礼物的手微微一僵,笑容顿时收敛,尴尬的轻咳一声,“这个,私相授受不好吧!” 明明都是女子,方槿言送礼物给他,他丝毫未觉不妥,换做其他女子,他才会发觉行为不当。 方槿言神情认真,“如风哥哥,你知道雪吟对你的心思,我和雪吟要好,所以也想知道,你对她是什么想法?” 魏如风看着神情如此认真的方槿言,有些无措的东张西望,“那个,小锦应该等我很久了,我们还是先去景园吧!” 方槿言叹了口气,“如风哥哥不如今日就把话和我说了吧,我也好对雪吟有个交代,她不小了,家中迟早会帮她相看亲事,如果如风哥哥对她无意,也好让她早些死心。” 魏如风张望的眼神突然顿了一下,然后认真的看着方槿言。 “男儿志在四方,我迟早会去北地帮父亲,如今真不想太早成亲,而女子到了年纪本就该嫁人,你就告诉她,那个人不会是我。” 方槿言神情微楞,她刚才分明看到他眼中的犹豫,难道,真的是她看错了吗? 魏如风眉头一挑,修长的手指点了一下方槿言的额头,“你这还没及笄的小丫头就开始帮别人操心感情的事了?好了,我先去叫小锦,早些去酒楼。” 方槿言被魏如风点得一愣,心中苦笑,她只是觉得雪吟如果能和如风哥哥在一起,其实挺好的。 前世的齐清麟和赵天琪跟楚连锦和魏如风的关系因为楚连锦接连遇上事情,几人到后来并不如这一世这般要好,所以她对雪吟的事情记得不是很清楚。 只听说雪吟嫁得并不好,她出嫁不过两年,好不容易怀上身孕,就被那家中的小妾害得流产,齐清麟就因为这件事,还打了那男人,被那男人告上府衙,最后又不知为何被无罪释放,回去后,他亲自上门帮妹妹办了和离书。 至于魏如风,他在二十岁那年因为父亲受伤去了北地,直到她死前,也没有得到他成亲的消息。 魏如风一到景园,就看到正准备出门的楚连锦,他笑容灿烂的喊道: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就叫心有灵犀一点通啊,刚好可以出门。” 楚连锦对他胡乱用词早就习以为常,在魏如风转身之际,他一眼就看到他手中那个紫色的流苏剑穗,眉间不自觉的皱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如常。 魏如风突然高兴的回头看向楚连锦,弯身将藏在靴中的小匕首拿了出来。 “槿言送给我的礼物,好看吧,她送你什么了?” 楚连锦面无表情的朝前走,魏如风瘪嘴道:“别小气嘛,我又不会和你比,反正都是她送的。” 可见楚连锦仍旧没有理他,魏如风忽然夸张的叫道:“不会是她没送东西给你吧?” 然后又追上前,“哎呀,你也别吃醋,她肯定准备了,只是还没来得及给你罢了。” 说着说着,又有些幸灾乐祸的嘿嘿笑起来,“看来,我在她心目中的分量比你还要重呢,真是没想到啊!” 楚连锦原本听到魏如风的话后,还是有些期待的,但直到看见在路上等着的方槿言两手空空时,他眼神微微一愣,心里有一丝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但速度太快,快得连他自己都没多想。 第101章 遗憾 魏如风等了又等,都没见到方槿言送礼物给楚连锦,连他都疑惑她难道真的忘了?还是,礼物已经送给小锦了,只是小锦不愿意和他分享?嗯,只有这个可能。 于是,他还悄悄瞪了一眼楚连锦的背影,冷哼一声,“小气”。 楚连锦看着一路上都高兴的把玩匕首的魏如风,眼神晦涩,心中突然觉得有些不舒服,就像有什么东西被压抑了很久,一时间从心底慢慢地冒了出来。 他突然转开了脸,闭上双眼,懒得再去看魏如风得意的神情。 方槿言坐在第二辆马车上,想着刚才楚连锦上马车时有些难看的脸色,她不由得心中微微一紧。 可是他有哪里不舒服? 当楚连锦一行人到裕华酒楼时,小二直接把人带到了二楼雅间,直到进了门后,外面还传来不少议论声。 赵天琪笑道:“你们现在可都是名人啊!若不是这裕华酒楼管理还算不错,恐怕这外面的场面只会更热闹。” 齐清麟但笑不语,楚连锦则神色从容的寻了位置坐下,魏如风笑着睨了赵天琪一眼。 “我们再怎么出名,却也比不上你这皇孙的名头啊!” 赵天琪斜倚在一旁,“那可不一定,我这皇孙的名头是自打出生就有了,你们这些状元探花可是新鲜出炉的,世人皆喜新厌旧,我这名号早就打不起水漂了。” 众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皇孙的名头任何时候可都不会被人忽视。 门外再次传来敲门声,这一次来的人是傅庭,傅庭是这群人里面第一个成婚的,可他成婚后,并没有和大家疏远,时而也会一起聚聚。 他一来见到楚连锦,便觉得有些别扭,因为那日他被倾城央求许久,便以自己的名义约他相见,去的,却是倾城。 那日发生的事,丫鬟都如实跟他说了,他虽然心疼妹妹,但也早有预料,连锦看倾城的眼神,从来没有过一丝男女的情谊。 他最后之所以答应倾城帮她约连锦出来,也不过是知道,连锦会让她死心,那比自己苦口婆心的劝解有用多了。 他现在看楚连锦的感觉有种说不出的复杂,他怎么看都觉得优秀的妹妹,别人却看不上,可这人又偏偏是他当成朋友的人,自己却为了妹妹又骗了他出去,这种心情怎么会不复杂呢? 但再看楚连锦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后,他苦笑一声,原来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在别扭,心胸着实狭隘。 他认识连锦有两年了,对他的性子也有了一定的了解,谁都会有些小性子,就是天琪、清麟和如风他们也会偶尔因为小事争执,可他却从未发过脾气。 但其实,他生气的时候,都是以沉默或是无视代替,但往往无声胜有声,看似性子极好,事实上,他才是最难亲近的那个。 他们这几个能被他视为朋友,其实已经很难得了,自从接触过连锦以后,有时他自己都困惑,为什么大家明知连锦是个难亲近的,却还要努力能为他的朋友呢? 后来他渐渐明白,有些人身上就是有那种魔力,这大概就是清麟常说的“人格魅力”,清麟说过,若不是认识了连锦,他也看不清自己,大概也就不会有今日的齐探花了。 还好,连锦今日没有无视他,还和他点头打了招呼,他顿时就觉得心里自在多了。 期间,齐雪吟向方槿言投去几次示意的眼神,然后又看了几眼魏如风,方槿言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只得暗暗摇头。 齐雪吟顿时被打击的小嘴一瘪,有些不忿的瞪了一眼魏如风,魏如风无意间看到齐雪吟的眼神,有些不解的眨了眨眼睛,齐雪吟深吸一口气,便干脆化悲愤为食欲。 魏如风突然想起了怀中的剑穗,有些心虚的别开了眼。 众人吃完饭后,便移座到外间的花园长廊上,裕华酒楼既然称为京都最大的酒楼,当然不可能只是吃饭的地方,这里时常会请民间各种有才艺的人前来表演,白日里,也会有说书人讲述精彩的传奇故事,可以说每日都座无虚席。 齐雪吟拉着方槿言坐到一边小声嘀咕,赵天敏坐在一旁,方槿言这才把上午送礼物给魏如风时,他的回答和反应都说了一遍。 齐雪吟沮丧的问道:“那他可有收其他人的礼物?” 方槿言:“除了我送的匕首,他就只收了你的剑穗,并没有听到他说过其他女子。” 齐雪吟顿时又满血复活一般,“他既然没有喜欢的女子,那就说明我还是有机会的。” 但其实在场的方槿言和赵天敏都看出,她不过是强颜欢笑,赵天敏突然双手一拍,低声道: “难得喜欢一个人,那就勇敢一些吧!如果将来我也喜欢一个人,大概也会如你这般,我曾听我祖母说过,人生难得一回糊涂,她年轻的时候就因为很多事情没做至今都遗憾,我想,我定然不会做让自己遗憾的事情。” 赵天敏说的祖母就是当今太后。 方槿言诧异的挑眉,齐雪吟脸上顿时绽放出光彩,狠狠地点了点头。 “嗯,我不会让自己有遗憾的,但如果努力了还是没能成,我,我会放手的,很潇洒的放手,女子总归是要嫁人的,当然不能吊死在一棵树上,对吧?” 她说着说着突然吸了下鼻头,“你们知道的,我最有自知之明了,若是别人真的不喜欢我,我会感觉得到,不会死缠烂打。” 方槿言和赵天敏却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了一点哽咽,两人对视一眼,都拍了拍她的手,支持她的决定。 齐雪吟突然破涕而笑,吐了吐舌头,“搞得像上战场一样”。 她一句话就逗笑了赵天敏,方槿言也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魏如风在对面看着三人靠得极近的在那里嘀咕,直觉告诉他,她们在说自己。 他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突然,楼下传来热闹的喧嚣,他忍不住站起来往下看去。 一楼此时已经坐满了人,那圆形的高台上正坐着一个五十好几的老者,只见他手上拿着一把老旧的折扇,地上放着一小巧的皮鼓。 第102章 说书 咚!酒楼的喧嚣戛然而止。 “昨日我们说到,四海之洲,原本是四国争霸,以墨云为首,可自十几年前墨云国战神封越被害,墨云皇残暴不仁,加上祭师妖言惑众,于是四方百姓聚集成数支义军,从各方出发,逐步进攻,势要拿下皇都,推翻旧政,选出仁德君主。 但战火一起,墨云国可谓是民不聊生,苦不堪言啊!” 人群中有人问道:“既然如此,诸国为何不趁势将墨云国分摊了,还留它苟延残喘十数载作甚?” 另一人回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它当年毕竟是第一大国,就算那墨云皇残暴不仁,可又不是没头脑的傻子,人家虽然内乱,却在重要时候懂得‘攘外必先安内’,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被瓜分的?” 气氛顿时被一片议论声炒热。 有人嚷道:“那墨云皇若不是傻子,为何要害死封越?要知道,封越当年可是让诸国都敬畏忌惮的战神,他害死封越,就是自断一臂,若不是封越死了,墨云国又怎会内乱?” 有人小声嘀咕:“不是说,敬王封越的孩子是天煞星,生来长相丑陋,还克死父母吗?怎么又变成是墨云皇害死封越呢?” 旁边一人嗤笑道:“这样的言论你也信?你的消息也太闭塞了,这谬论可是早就被推翻了。 不过是墨云皇害死了封越,可封越声望太高,他担心民心会乱,因此,为了推脱嫌疑,便借机栽赃给那无知稚儿,又能斩草除根,一箭双雕罢了。” 嘀咕的人恍然点头,“原来如此,我就说,这世上怎的竟真有什么天煞星呢!” 他又疑惑道:“可是,那墨云城的老百姓怎的就偏信那暴君和祭师的话呢?” 另一人解释道:“据说那祭师是有点邪乎,暴君又十分依仗他,加上那时正值大旱之际,死了不少人,那些老百姓哪里是愚昧,不过是因为怕死,有人说焚祭了那孩子就可以求到雨,他们为求活得一线生机,这才泯灭了良知。” 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叹道:“作孽哦,封越拼死都要护住的百姓,就是这么回报他的啊!” 人群因为这个话题争相议论,发表自己的见解,忽然有人感慨: “封越确实是墨云国的精神支柱,可就是因为太得人心,乃民心所向,所以他的结局早已注定,一山又岂能容下二虎?” 一人驳斥道:“就算封越注定有一死,但王妃和他那孩子却是无辜的,那孩子又不是男儿,还有机会抢夺皇位,不过一身带残疾的女童,可墨云皇依旧没有放过,简直残暴。” 楼上的十九听着下方的争论,手指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渐渐握紧,她知道民间言论比从前自由,却没想到今日刚好听到的和自己有关。 说书先生看人群讨论得差不多了,明显已把话题带到了高潮,于是锣鼓轻轻一敲,手中的折扇啪的合拢。 “大家说的都在理,封越功高盖主,注定会成为墨云皇的眼中钉肉中刺,不得不拔,可是,那孩子何其无辜啊!在座的各位,可有亲眼见过当年那场焚祭的?” 见人群突然安静下来,说书人突然满脸沧桑,眼中含泪,将气氛一下子似乎带到了那一刻,只听他声音带着悲泣和追忆。 “老朽当年,就在那人群当中,眼睁睁的看着那丁点大的孩子在人群中被指指点点,被百姓咒骂,被大火包围,就在她被带上火架之前,她还是一脸懵懂,根本不知道自己将要迎来怎样的命运。 可老朽不过是偶然流落到墨云国的一小老儿,那种场合哪里敢多说一句话啊。” 十九突然目光如炬的看向老者,似乎在努力回忆当时他的脸是否出现在自己的记忆中。 可是,没有,她的记忆中并未出现过这张脸,是啊,当时事发突然,她又怎么可能记住每一张脸呢?而且,说书人的话又怎能当真? “诸位可知,那孩子已经六岁了,可也不知在那禁地之中受了什么罪,看起来,竟还没普通百姓家三四岁的孩子般大小。 穿着那漆黑如墨的祭祀服,都能看到轻飘飘空荡荡的,小脸惨白,瘦骨嶙峋,神情茫然......” 魏如风突然冷嗤一声:“这老儿说的跟真的一样。” 少年人心中总是有一种英雄情结,所以,自从说书人开始侃侃谈及当年的战神封越后,包括赵天敏和齐雪吟在内的所有人,思绪都被那说书人带着忽高忽低。 忽然听到魏如风说话,齐清麟却道:“他说得画面那么真,或许真见过也不一定。” 傅庭和赵天琪在一旁沉默不置可否,魏如风呵呵一声,“他若没这以假乱真的口才,能被裕华酒楼的老板请来吗?” 齐雪吟抓着木栏,皱眉道:“你们都别说话了,我都快听不清楚了。” 魏如风挑了挑眉,顿时吞下了喉口中的话,也凝眸看向楼下,齐雪吟见魏如风果然不再说话,转过头后,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意。 楚连锦无意间转头,就见坐在对面的方槿言神色间有些不对,她向来懂得隐藏情绪,此时却全身紧绷。 她微微抿起的唇角带着一抹强装起来的镇定和倔强,眼神定定的看着老者,但整个人却显得有些缥缈,浑身散发着一种寂寥和难过的气息。 她坐在最里侧,齐雪吟和赵天敏一直看着楼下,注意力全被楼下的说书人吸引,根本没注意到身后方槿言的异常。 楚连锦手指微微回绻,他一边皱眉细听楼下的故事,一边细细观察方槿言的神色变化。 当听到说书人说道,“那叫‘丑奴’的忠仆拼命想爬过去护着孩子,却被长长的刺刀穿胸而过”时,他明显看到方槿言的身子微微一抖,然后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之后,他仍旧观察她的一举一动,她今日身处忘我的境界已经很久了,显然和平日的她不太一样,她整个人都有些不对,若不然,她也不会没发现他一直看着她。 第103章 打架 楚连锦想着那日在山洞中,他在她睡着时不小心触碰到的那脸下微凸的痕迹,父亲曾说,她是六岁那年被他从墨云国带回来的,而她当时瘦小的模样不过三、四岁。 听着说书人说的故事,楚连锦黑亮的眼神渐渐变得深邃,眉心微凝。 这时,楼下突然传来皮鼓声,只听那说书人朗声道:“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人潮哄闹离去,有人还在不甘的让说书人多透露几句...... 赵天敏突然拍桌怒道:“死得好”。 魏如风等人都被赵天敏吓了一跳,齐雪吟更是不解的看向赵天敏。 “敏姐姐说的是谁?” 赵天敏大哼了一声,“当然是那些狼心狗肺被野兽咬死的人,封越守护了他们那么多年,可结果他们竟然忘恩负义,听信暴君和祭师的鬼话,让那么小的孩子被烧死,他们不该死吗?” “贪生怕死,泯灭良知......” 说着说着,平日骄傲又大大咧咧的赵天敏居然眼中含泪,声音顿时哽住,然后深吸一口气,“真是老天有眼,要我说,封越都不在了,墨云国那些人都不该活着。” 赵天敏的话让在场的人都沉默了一瞬,齐雪吟也背过身子,转回身后,双眼还泛着微红,“第一次看见太阳,就面临死亡,希望天堂里再也没有痛苦。” 墨云国突然遭逢大变,这样的大事,青云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其他几国自然也随时关注。 可是,在场的所有人都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详细的故事,仿佛亲眼看到了当时的画面,这不得不说这说书人慧心妙舌了。 今日这故事有些沉重,几人的心情久久未得到平息,方槿言看着说书老者已经渐渐消失的背影,长长的吸了口气,这才慢慢转过身来。 楚连锦看着方槿言眼中的迷雾渐渐散去,露出清明,似从睡梦中刚清醒一般,心中也不自觉的开始放松。 楼下的人群散去后,就在二楼的一个房间突然传来一阵打斗声,魏如风几人原本准备下楼的脚步顿时停住,犹豫着是否要进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却见那门外站着一个身带佩剑的青衣男子,而裕华酒楼的小二也只是眼神闪烁的看了一眼房门,便退了下去。 赵天琪看着那青衣人,眉头微蹙,“那人好熟悉。” 正在大家还在犹豫的时候,房中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大叫“滚开”。 方槿言双眼微抬,脚下刚想移动,就见赵天琪快速的跑了过去,青衣人闪身就想拦着他,却被魏如风一脚踢开,赵天琪趁势推开了门。 房门打开,只见无双被齐王之子赵天临一手掐着脖子,一手正在撕扯她的衣衫。 而无双今日穿着一件很朴素的蓝布裙,大概是穿得太多太严实,赵天临用了大劲儿,才扯开外衫,整个衣领都被抓得皱皱巴巴的。 无双一见到熟人,双眼便是一亮,然后又觉得尴尬,俏脸瞬间变红。 但在赵天临晃神之际,她啪的一巴掌打在赵天临脸上,快速逃到赵天琪身后,在看到还有方槿言等人时,又再次跑到方槿言身边。 在这群人里面,她对方槿言有一种对别人没有的情结,毕竟方槿言曾救过她的命,而当日在侯府,她也算帮过方槿言。 方槿言看着她凌乱的衣裙,轻轻的帮她整理了一下领口,眼底露出一丝冷意。 无双感激的握了一下方槿言的手,声音还带着微微的颤抖,她低低的苦笑一声,“你还真是我的福星,两次有难都被你遇见。” 方槿言安抚的笑了笑,本想说,她的福星不是她,而是赵天琪,不管是上次去浣纱溪台,还是这次到裕华酒楼,都是赵天琪安排的位置,而第一个冒头要救她的人,也都是赵天琪。 但一想到两人的身份,方槿言便没好提赵天琪的名字,其实,从无双偷看赵天琪的眼神,她认为,无双也应该清楚这个事实。 赵天临看着这一群突然出现在房中的不速之客,眼中闪过一股杀气,他自小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除了自家老子,就是金銮殿上的那位他也没带怕的。 方槿言看着他充满杀气的眸子,知道他是真的下了杀心,齐王有两名嫡子,嫡长子赵天宇,嫡次子赵天临。 赵天宇一年前被不明人士暗杀身亡,而最后查出来的结果是先太子旧党所为,齐王将凶手十数人全部当场斩杀,便了了此事。 但这事只能算是官方给出的结果了,可不管怎样,齐王如今只剩下嫡次子赵天临。 赵天临自小就被惯养,如今成为齐王的嫡系独苗,更是活得随心所欲,平日里杀人放火的事没少干,可从没见谁扳倒过他。 赵天临身材精瘦,容貌还算俊逸,但一双狭长的眸子看人时,总是透着一股阴邪,尤其此时,那泛红的眸子里闪过弑杀的意味。 他如今看着挡在最前面的赵天琪,眼中的杀气不减,嘴角缓缓上钩。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天琪啊!怎么?怕哥哥寂寞?不如陪哥哥一起尝尝这美人的滋味如何?” 赵天琪心中怒火正旺,那么多年来第一次对一个女子动心,就三番两次见她被人欺负,而且欺负她的人还是同一个,两年前在浣纱溪台,他早就查到赵天临也在船上,便猜到是他所为。 如果无双是那种水性杨花,喜欢逢场作戏的女子,他也无话可说,更不可能对她上心,可无双分明就是洁身自好的淸倌。 如今,赵天琪亲眼见到赵天临试图侮辱无双,他哪里还忍得下心中的怒气。 于是,众人就见他二话不说,上前就对着赵天临一张俊脸狠狠一拳揍了过去。 门外的青衣人一见情况不妙,便快速闪到赵天临身旁将他拉开,但因为被魏如风阻拦了一下,赵天临的肩膀还是被赵天琪的拳头砸到,顿时痛叫一声。 齐清麟和傅庭见此,连忙上前拉住赵天琪,他们二人都知赵天临的心性,担心赵天琪把人打狠了,日后会被赵天临报复回来。 第104章 打听 赵天临此人心狠手辣,一旦狠起来可是个六亲不认的主,他可不见得会顾及赵天琪的身份。 赵天敏狠狠的瞪了一眼无双,想说什么,又觉得场合不对,然后又担心的看向被拉开的赵天琪。 无双看到了赵天敏的眼神,有些呐呐的摸了下鼻子,轻咳一声,她也知道一旦被赵天临那匹狼记恨上,日子就别想消停,所以平日里她根本不敢出浣纱溪台。 即便是出来也是经过层层打扮,尽量掩饰身份,可谁知道今日会再次遇上赵天临呢? 赵天临会些拳脚,但也仅仅只是三脚猫的功夫。 倒是赵天琪虽然就读书院,像个书生,但因为赵天敏两年前拜了个教功夫的师傅,她自己没学成什么样,赵天琪却跟着正正经经的学过一段时日。 尤其是他自从见魏如风练武时特别帅气后,还跟着学了几招保命的。 此时,赵天琪如果不是被齐清麟和傅庭拉住,赵天临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当然,他这时候也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忘记赵天临是皇家里面最心狠手辣之人。 赵天临揉了揉受伤的手臂,嘴角阴邪的笑了笑,“赵天琪,这一拳,我记住了。” 然后,他的视线扫过赵天琪身后几人时,在魏如风身上停了一下,他可没错过刚才魏如风阻拦的动作,若不是他,自己也不会受伤。 最后,他看向站在方槿言身旁的无双,邪笑着摸了一下被无双打过的脸颊,无双忍不住抖了一下身子,蹙眉转开了脸。 赵天临轻笑一声,“无双姑娘,他们不过救得了你一时,却救不了你一世,既然你如此不知好歹,那本公子也不会再手软了。 子衡,我们走吧!但下次,可别再叫他人败了爷的兴致。” 叫子衡的青衣人紧紧跟随在赵天临身后,在看向魏如风的时候,眼中有一丝恼意,若不是魏如风出手,他又怎么可能失手,让主子受伤? 赵天临在走到门边经过无双身旁时,眼神从方槿言脸上扫过,他微微一愣,这才想起当日在浣纱溪台时,他在二楼房间里看到一个小姑娘跳水救无双的样子。 他嘴角的笑容缓缓放大,“小女英雄长大了,有趣,真有趣。” 楚连锦在听到这句话时,身子微微一侧,挡住了赵天临打量方槿言的目光,赵天临一愣,然后哈哈大笑,扬长而去。 方槿言听到赵天临的话后,神色不变,却在看到他身旁那青衣人的背影时,眉头紧锁,若有所思。 突然,她眼神一凛,脚下微微一动。 前世,她和楚连锦最后跳下山崖之前,就是这人和其他几人不顾那领头黑衣人的吩咐,出手暗器,才致使...... 黑衣领头人是安家的影卫,而这人是齐王府的人。 原来,老侯夫人当初是借了齐王的势,不,难道?安家根本不是皇帝的爪牙,而是,齐王的人? 方槿言渐渐收回目光,这件事,她得尽快跟楚连锦和侯爷说明。 赵天琪在打了赵天临以后,就已经醒过神来,他其实自小就有点怵自己这个堂兄,或者说,他们皇家这一辈的兄弟姐妹中,就没有不怵赵天临的。 因为赵天临有齐王叔做靠山,又得皇伯伯纵容,还在七岁的时候,就敢亲手杀死一个不小心弄脏他衣裳的小厮,让人把得罪他的丫鬟丢进冰冻的池塘,眼睁睁的看着她沉塘溺死。 从此,赵天临的心狠手辣就在皇家小范围的传播开来,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在皇家所有孩子的心中,成了一个不敢反抗的存在。 就是反骨如赵天敏,尽管很是鄙夷赵天临的行为,刚才也不敢对上他的视线。 赵天临离开后,齐清麟和傅庭放开赵天琪的手,都大大的松了口气,魏如风“切”了一声,“他又不是三头六臂,你们怕什么?” 齐清麟摸了摸起了鸡皮疙瘩的手臂,“你难道不觉得他那双阴冷的眼神特别吓人吗?我可不想招惹那条毒蛇。” 傅庭在一旁赞同的点头,然后拍了怕赵天琪的肩膀,“以后小心他些,这种疯狂的人,能避着就避着吧!” 无双神色复杂的看着赵天琪,又歉疚的看向其他人,“这次多谢各位相助,但,无双或许给各位带来麻烦了。” 赵天琪连忙上前,担心的看着无双,“你不用管我们,只是,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可有受伤?” 无双看着赵天琪毫不掩饰的关心,眸中微动,叹道:“就是外出办点私事,运气不好被他遇上,不过我没事,只是,你不该激怒他,以后,你要小心。” 赵天琪:“那你以后怎么办?若再被他遇上......” “无双今日回去后,暂时都不会再出门,若他日再被遇上,只能说明无双运气太差,各位都是无双的恩人,无双在此谢过了,若是将来有机会,无双定会回报今日之恩。” 无双匆匆离开了,她阻拦了赵天琪接下去要说的话,她看赵天琪的眼神有感激,但也有其他别的东西,这种东西,叫做“身份有别”。 赵天琪似乎明白了无双欲言又止下的意思,他没有开口阻拦,但接下来的半日,他尽管还是和大家有说有笑,却还是能看出他心事重重的样子。 中途,方槿言趁机下楼去打听了一下说书人的来历和住处,又若无其事的回到众人喝茶聊天的地方。 可楚连锦却在她回来的那一刻,眸色渐深。 傍晚,众人散去后,各自打道回府,魏如风也回了魏府,他最近几乎都住在魏府里。 楚连锦等着方槿言也向翡翠阁的方向离开后,便带着元歌转身朝另一个院子走去。 一进院子,看着还和幼年母亲在世时没有多大变化的庭院,楚连锦的心情略显低沉。 望着树下独自下棋的父亲,他缓步走上前,元歌则留在门外。 “少爷!” “下去吧!” 老嬷嬷听到吩咐后,便躬身离开。 楚云堂抬眼看向楚连锦,笑道:“来得正巧,快来和我下两局。” 第105章 跟踪 楚连锦自然的坐在对面,看了看棋局,主动拿起白子,看准位置,轻轻落子。 “您当年收养十九时,便已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了吧!” 楚云堂拿黑子的手指微顿,缓缓落下,却只轻笑一声,没有回答。 楚连锦并不心急,又拿出一子,填进空白,并收走旁边的四颗黑子。 “有时儿子在想,若十九是个男子,也有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或许,儿子这状元郎的位子就得拱手让人了。 却又一想,若她是男子,恐怕当初那残暴的墨云皇,就不会再给她活着的机会。” 楚云堂放下手中的棋子,若无其事的端起旁边的茶盏,“除了你,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楚连锦心中的迷雾顿时散去,他将白子放回棋盅里,“父亲瞒得如此严实,十九自己也掩饰得不错,想来,并无人知晓。” 楚云堂淡笑的看向楚连锦,“那你又是如何得知?啊,可能是那孩子自己说的吧!她对你倒是诚实。” 楚连锦微微一笑,“儿子不是刚才从您这里得到的答案吗?” 楚云堂楞了一下,随即朗声笑道:“这么说,倒是为父自己经不住试探,透露了这个秘密了。” 随即,他的神情突然变得严肃,“她在侯府的一日,就只能是十九或是方槿言。” 楚连锦了然的点头,若十九的身份被有心人知晓,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可能就会栽到侯府的头上。 翡翠阁,方槿言想着白日发生的事,目光微微一沉,她迅速换上一身黑衣,在脸上做了些简单的修饰后,便踏着夜色鬼魅出行了。 暗八看着黑夜中的影子,心中微讶,想着之前关于十九的传言,随即便悄声跟随。 方槿言行至数里,突然听到身后不远处发出的极轻微的声响,她眼里瞬间闪过一丝狡黠,能够跟这么远才露出马脚,八师兄不愧是当年暗卫营里数一数二的高手。 暗八行到一十字路口处,突然就失去了方槿言的踪迹,他不由顿住脚步,目光深深一凝,心中却忍不住震撼。 十九当年进暗卫营时,他已经通过了考核,正准备出谷,对这丫头也只有一面之缘。 他这几年偶然听到鬼使和其他暗卫夸赞十九,也并未当真,毕竟她再有天赋,年岁也只在那里。 可今日一见,他才知什么是打脸。 暗八嘴角微微上钩,眼底闪过一丝兴奋,好家伙,等下次有机会,他一定得好好试试这丫头的实力。 他今日之所以跟踪十九,并不是因为主子交代了什么,不过是自己一时兴起,想借机看看这丫头是否如他们夸赞的那般妖孽罢了。 方槿言甩开暗八后,便找到了今日从小二口中打听到的说书人的下落。 说书人正在屋中独自喝着小酒,嘴里还时不时的哼点小调,一副知足惬意的神态。 突然听到有人敲门,他不由诧异道:“谁啊?” 他不过是四处游走的说书人,常年居无定所,哪里会有朋友光顾,不由心生奇怪。 一道清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大叔,您见识多,我想向您打听点事儿。” 说书人微微一愣,是个小姑娘! 他以为是隔壁需要帮忙的小丫头,忙道:“别急,就来。” 当他一打开门,就见一个全身黑衣,面容普通的少女站在门前。 他心中微微一顿,这么多年游历江湖,也算见过些场面,见这少女这身打扮,便知事情隐秘,又见她明显没带恶意,于是耐心问道:“姑娘,你想打听何事?” 方槿言看着说书人微微带着笑意的脸庞,她不由顿了顿,才道: “大叔当年果真去过墨云国,见过那孩子被焚火祭天?” 说书人清明的双眼不由睁圆,“姑娘这是......想听故事?我明日还会继续去那裕华酒楼......” 方槿言微微摇头,说书人眸光一顿,他看出了面前小姑娘眼中的坚持,不知她只是好奇,还是? “大叔若当真亲眼所见,可否见到那忠仆丑奴的尸体是如何处置的?” 这些年,她不是没有找人打听过,可当年在祭祀台亲眼见证那场火祭的人,就像是突然之间全部消失不见了,无人再提及此事。 这说书人即便不是亲眼见过那场面,也一定是听那见过的人描述过。 说书人有些诧异的抬眼,当看见方槿言那双深潭般幽暗的双眸时,他狠狠一震。 “你?” 方槿言疑惑的看着说书人,说书人微颤着手,震惊的瞪大双眼。 “像,太像了。” 这一次,在方槿言还未开口前,他就一脸复杂道:“像极了。” 方槿言顺势轻轻一推,在说书人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将推进房间。 她沉沉问道:“像谁?” 说书人原本复杂的神情被方槿言这么一推,顿时变得有些错愕,他的目光从方槿言的双眼移到了脸上。 “王妃,墨云国敬王王妃。” 方槿言心中一震,她沉声道:“你,见过敬王妃?” 说书人瞳孔微微一缩,神色瞬间陷入回忆中,他幽幽道: “老朽当年确实见过敬王妃,但并不曾到过祭天现场,也是拿了银子打听了详细消息,才知道那些事情,只是不知姑娘究竟想了解什么?” 方槿言忍住心中的急切,母亲身份神秘,外界从无人说起她的身世,就是当年在禁地,丑奴也不曾说起过,不知是她不知道,还是,无法和那般年幼的她说起。 她心里越是急切,面上越是平静,“先生既然敢在酒楼宣扬墨云皇的残暴,又似乎对敬王封越很是推崇,我便也不再隐瞒。 我们一家曾流落墨云国,在危难之际受过敬王妃的恩惠,所以今日一听先生说起旧事,自知无法报恩,便想知道那忠仆丑奴的情况。 她舍命养育幼主,却不幸被残害,我只想知道她的栖息之地,前去拜见。” 说书人脸上顿时闪过伤感的神情,所有的话,都归结在一声长长的叹息中...... 方槿言回到侯府后,神情很是低落,她原以为,就算说书人不知道太多关于母亲的信息,至少也该知道丑奴当年葬身何处。 却不料,他竟然只知道丑奴的尸体被墨云皇让人带走了,却不知带向了何处。 第106章 宫宴 说书人虽不曾亲眼见到当时的场景,却知道一点。 那就是墨云皇让人用红色棉布将丑奴整个身体包裹住,祭师在上面贴满了符咒,说是封锁魂魄,以咒炼魂,受极致之苦方得重入轮回。 方槿言虽知这只是无稽之谈,可这用心,这举止,简直恶毒之极。 她气得浑身颤抖,拳头紧握。 景园 楚连锦负手站在房中,一身形高大的黑衣人大半个身子隐在暗处。 “属下跟过去的时候,发现暗八也在跟踪她,不过被十九发现了。” “暗八?你和暗八的实力相比如何?” 影眉头微挑,“若论功夫,暗八和属下不相上下。” 楚连锦转身看向影,“那你和十九相比呢?” 影低头想了想,微微摇头,“十九就是个异类,她身法诡异,且从未展现过真正的实力,属下,不敢妄言。” 楚连锦没想到连影也不敢说能胜过十九,他眼中露出微光。 “可祖父寿宴那日,她似乎并未发现你也在房中?” 影嘴角微勾,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属下虽不知能否打得过十九,但若要论隐匿和跟踪,属下自认,暗卫营里还无人能及。” 楚连锦了然的点头。 “她最后去了何处?” “去找了白日那位说书人。” “嗯,只要她没有危险,你不需要现身,下去吧!” 影离开后,楚连锦走到窗前看着月色,火儿神不知鬼不觉的跳上窗台,疑惑的看着楚连锦,似乎很努力的在找存在感。 楚连锦伸手将它按倒在台上,火儿也不反抗,反而一副享受的神情,主动趴下。 楚连锦对火儿轻声问道:“不过是偶然听到了消息,她就能连夜追踪寻个究竟,这些年,她到底又是靠什么来支撑的呢?” 火儿像是听懂了他的意思,琥珀色的双眼顿时眨了眨,露出忧伤的神情,然后转头看向翡翠阁的方向。 三日一到,楚连锦三人便各乘一辆马车前往皇宫参加宴会。 一到那里,就有一位三十岁上下的年轻姑姑上前引路,说是慧敏县主和秦王世子已等候多时。 这是方槿言第一次进入皇宫,由于丫鬟和侍从不能跟随进宫,所以海棠和夏蝉,元歌和元潼都留在了宫门外。 宫门打开的那一刹,入目的第一眼,皇宫给方槿言的印象便是一句话:这恢弘的宫廷建筑是外界无法匹及的庞然大物。 她目不斜视的跟在楚连锦和魏如风身后,由这位姑姑带着前往举办宴会的御花园。 方槿言今日穿了一条浅紫色的长裙,衬上她较好的身高和白皙的肤色,外加从容清冷的神情。 尽管容色不及楚连锦和魏如风,却掩不住一身风华,这是此时站在对面的白宣,给予的很高评价。 今日前来的人可不少,方槿言视线缓缓扫过御花园的众人,发现竟有不少熟人。 赵天琪兄妹已远远朝他们走来,除此之外,有温润亲和的太子赵天书,神色邪魅的齐王世子赵天临,美艳娇弱的傅倾城,八公主赵天心,白宣,白羽和白灵,以及当日科考三甲的另外四人。 她视线一转,高昕和秦子遇也在的,角落里还有几个陌生的脸孔,看穿着,有几个应该就是皇子公主,其他的也该是出自侯府和世家。 高昕一见到楚连锦,眼神瞬间闪烁了一下,可当视线再转到赵天琪身上时,又一脸的复杂。 赵天敏拉着方槿言的手,将她带到一旁,原本高冷的小脸瞬间柔和下来,她轻声道: “我知你不喜欢出风头,可那日在侯府出了那样的事,就是因为有人太不把你当回事了。 反正无双已经把你带到了众人面前,你不如就大方点任别人看,也让他们知道,你背后究竟都是些什么人。 谁要来碰一下,也要掂量一下自己是否承担得了这个后果,你可不要怪我多事啊!” 方槿言嘴角始终带着浅浅笑意,她早知赵天敏的心意,又怎会怪她。 她笑着摇摇头,“槿言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既来之则安之,不会辜负姐姐的好意。” 若不是敏姐姐给她求来了这个名额,她又如何能光明正大的进来,站在楚连锦身边。 另一边,赵天临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赵天琪,赵天琪余光扫过后,便装作视而不见的跟魏如风和楚连锦说话。 三人走到一边,魏如风低声叮嘱,“你小心一些,我看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赵天琪若有所思的点头。 方槿言看着御花园的一众少男少女,倒是觉得这像是个变相的相亲盛会。 秦子遇微蹙着眉头看向赵天敏和赵天琪,可在方槿言注意到他时,他又立刻表现出一副他也才刚好看过来的神情。 赵天敏可不会掩藏情绪,在看到秦子遇的目光追随自己时,她大大的瞪了一眼,秦子遇微微一愣,似乎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位骄傲的郡主。 白灵和傅倾城正跟赵天心一起聊得欢乐,朋友的朋友也是朋友,这大概就是臭味相投了。 当注意到赵天敏和方槿言过来时,三人对视一眼,白灵眼中充满了厌恶和鄙夷,这是对方槿言的。 而赵天心嘴角始终挂着甜甜的笑意,傅倾城却在第一时间向方槿言身后搜寻了一番,直到看到那月华无双的锦衣少年,她一双美目便再也移不开眼。 白灵发觉到傅倾城的眼神时,忍不住蹙眉,姐姐也喜欢楚连锦,可若论容貌,她不得不说,傅倾城的姿色在整个京都城大概都鲜有人比,虽说每个人对美的定义不一样,但傅倾城的美也绝对排得上京都前三。 傅倾城看了良久,依旧没有得到楚连锦的一次回眸,她失落的转开视线,便正好看到赵天敏亲热的拉着方槿言的手在说着什么。 她眼神微微一眯,略一低头,便掩住了情绪。 就在这时,只听一道尖细的嗓音高声扬道: “皇上驾到” 接着又有人道:“恭迎太后娘娘,娴太妃娘娘,皇后娘娘。” 方槿言随着众人一同跪下,嘴角微微张合,滥竽充数的将这一串贵人喊了一遍,直到皇帝笑说了一声,“诸位平身吧!” 第107章 美色 赵禹如今已年近五十,他看着御花园一众年轻的面孔,一脸的红光,丝毫不显衰老之色。 他哈哈笑道:“大家都别拘谨,今日是太后举办的宫宴,朕也只是厚着脸皮来露个脸,你们年轻人放开聊,就当朕不存在。” 赵禹的话音刚落,众人就纷纷说“不敢”。 皇后等人均捂嘴笑赞“皇上真幽默”。 方槿言见皇帝虽保养得体,可眼底已有混黄之色,若她也是那无知少女,恐怕就刚才见他那亲切随和的态度,便以为这是个心宽慈爱的老人。 可当赵禹的目光划过众人时,不禁在傅倾城身上多停留了那么一刻,且眼底闪过一丝欲望。 方槿言心中冷笑,若不是赵禹贪图美色,前世也不至于被傅倾城记恨,最后联合齐王和秦子遇的父亲给他下套,最后被囚禁宫中。 她看着傅倾城一双美眸始终追寻着楚连锦,却不料自己已然被赵禹盯上,她轻轻一叹,傅倾城生得这般容貌,是福也是祸。 事实上,当初在傅府设计整治她的人,她每个都施以了惩罚,却唯独放过了傅倾城,不仅是因为傅庭和楚连锦的关系,还因为,傅倾城将来会受尽荣宠,权势滔天。 她不想莫名增加一个劲敌,这才对她多加忍让,只是,事实不尽如人愿,因为她和楚连锦走得近的缘故,傅倾城显然已视她为敌。 不管前世还是今生,楚连锦都是傅倾城的心魔,所以当赵禹断了她所有的希望后,她才会突然性情大变,变得心狠手辣。 而在那之前,傅倾城最多就是心胸狭隘,有些小女人的心思罢了。 太后笑看着众人,尽显一身高贵雍容,脸上的笑意比赵禹真实了很多,可谁也不会忘记,年轻时候的太后也是个杀伐果断的厉害角色。 总的说来,在皇宫里能活到最后的,就没有谁是简单的。 赵禹话说完后,当真就笑眯眯的不再言语,太后见此,便笑道: “今日前来参加宫宴的,都是我青云年轻一辈的佼佼者,邀大家前来,不过是哀家想借机看看,我青云的才俊都是哪般颜色。 如今这一见啊!哀家才知自己是真的老了,同时也讶异,你们这一代的儿女,怎么就长得这么俊俏呢?” 太后这话一出,很多人都忍不住喜得红了脸。 皇后看了一眼太后,轻笑一声,“太后,您年轻的时候也是出了名的大美人啊,就是在如今这一群孩子面前,也是毫不逊色的。” 太后大笑着拍了拍皇后的手背,“皇后,你这小嘴还是和年轻时候一样,甜得很。” 皇后用绣帕捂着嘴笑道:“在太后面前,凤华永远是那个依在您身边撒娇的小女儿。” 看着太后和皇后一副母女情深的模样,娴太妃忍不住嘲讽的勾了勾唇角。 接下来,太后,皇后和娴太妃三人不时的说上一些话,偶尔点到这一次春闱的前三甲,又说道如今京都都有哪些大事,有谁闹了什么笑话。 方槿言神色木木的站在人群中,这几人看似随意的说着话题,实则在不住的往人群里面观察。 她早就看出,今日的宫宴就是太后等人为了帮皇子公主相看对象的。 她自知自己身份不合适,所以算是全场心态最轻松的一个。 皇后视线掠过太子,她对自己的儿子最是清楚不过的,于是忍不住看向那边面容沉静,端庄秀丽的白羽,却见她的目光正看着对面的人。 那不知想到什么变得一脸娇羞,又努力掩饰自己情绪的样子,分明就是少女怀春。 皇后眼神微眯,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 当看清楚对面男子的长相时,她不禁一愣,这张和当年的楚世子极为相似的面容,她一眼就猜到了他的身份。 她回头看向太子,又看向白羽,眉心微蹙。 今日这情况,谁都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太后等人的目的,皇帝大概觉得自己今日出场的时间差不多了,便以政务要忙为由率先离开。 只是在离开之际,他再次回首看了一眼傅倾城。 傅倾城察觉到赵禹的目光,却毫不知情的,有礼的低头浅笑。 皇帝一离开,很大一部分人都不禁松了口气。 皇帝虽然看起来随和,但毕竟是九五之尊,在他面前,又有几个人说话不提心吊胆的呢? 太后让众人自主聊天,自己则带着皇后和娴太妃,在一众宫女嬷嬷的陪同下,慢悠悠的欣赏起了御花园满园的花色。 她看似在赏花,实则也在默默的观察这园中的孩子们。 她也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正跟太子和白宣等人说话的楚连锦。 不为其他,只为那孩子的容貌实在是太过出色。 太后疑惑道:“那孩子,可是最近风头最盛的金科状元?” 皇后笑道:“可不是吗?这孩子的容貌可谓是集齐了紫衣侯和去世的侯夫人所有的优点,也难怪招那么多女孩子喜欢。 儿媳之前也只是听说,原以为传言过分夸张,没想到今日见到本人,才知传言非虚。” 皇后口中的紫衣侯和侯夫人,也就是楚云堂和方柏兰,自从楚云堂接任紫衣侯以后,世人便已称楚腾毅为老侯爷,称安泰琴为老侯夫人。 一旁的娴太妃听言,眼底闪过幽光,她轻笑一声: “这新状元长得确实好,只是这人嘛,不能只看长相,还得看能力。 有的人读书读得好,可一旦做起事来,就束手束脚且不得章法,还不如那些才学普通,却做事踏实有经验的。” 太后点头,“娴妹妹说得有道理。” 皇后很自然的扶过太后的手,“太妃说的是,反正这新状元很快就会上任,究竟他有没有能力,到时候便一见分晓。” 太后这回笑而不语。 娴太妃长叹一声,目光似是在找寻什么人,突然道: “正是如此,只是可惜了我家连齐,今日这宫宴热闹,他却还在病中无法前来,就是连玉也在府中照顾她病中的母亲。” 太后听到这话,感慨道:“母亲生病,作为孩子的,正该在家中伺候。” 娴太妃提到楚连齐和楚连玉,便是想让没来的两人能在太后这里有点存在感,没想到太后竟只是淡淡的回应了一句,便将话题终结了。 第108章 投靶 娴太妃心中暗恨,自己被这老妇压了那么多年,如今还得看她的脸色,可很快,她心中就释然了,若是她真这么沉不住气,也不会沉默到今日。 太后对着不远处的赵天敏招了招手。 赵天敏大大的露出笑脸,便拉着方槿言的手一起朝那边走去。 周围的人一见此景,都看了过去,能得太后召见,这是何等荣耀啊! 众人纷纷朝方槿言投去羡慕又嫉妒的眼神,其中一个小姐轻声和旁边的人说道: “方槿言平日就和慧敏县主走得近,今日竟然入了太后的眼,这慧敏县主是真将她当做朋友了吧!” 一旁的人小声答道:“所以说,会拍马屁也是一项技能啊!” 明明这句话带着一点讽刺,可不管是说话的人,还是听话的人,都一脸认可的点点头。 方槿言被赵天敏拉着走到太后面前,看着一脸慈爱的太后,方槿言不禁感慨: 皇宫的每一个人都带着很多面具,究竟那一面才是真实的,恐怕连本人都分不清,或许,用一句更贴切的话来概括,“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是在皇宫生存的必备技能。 当然,他们作为暗卫的,同样可以如此多面。 太后亲热的拉过赵天敏的手,轻轻的拍了拍,然后一双精明的眸子直射方槿言眼底。 却在赵天敏疑惑的看过去时,又变得亲和无比。 “敏儿性子骄纵,难得有你这个朋友,她对你赤城,想来,方姑娘也是付出了真心的。” 方槿言心中了然,太后这是在提醒她,要真心待敏姐姐,莫要存了什么不好的心思。 她看了一眼不断用眼神安抚她的赵天敏,心中微暖,然后对着太后浅浅一笑。 “回太后,槿言就喜欢敏姐姐直言不讳的性子,能得敏姐姐真心相待,已是槿言莫大的荣幸和福分,自然亦交以真心,此为永恒。” 太后心中诧异,眼神越发深沉。 这方家姑娘年纪不大,据说是第一次进宫,可她竟然在见到自己后非但不紧张,反而条理清晰,说话沉而稳,更能与自己直视,丝毫不露怯。 先不论她刚才回她的话有几分真实,光是这份胆识,就足以让人刮目相看。 白宣和楚连锦几人也停止了说话,在赵天敏带着方槿言向太后走去时,就被吸引了注意力。 白宣眼中闪过微光,面露赞赏,魏如风则习以为常,心道: 除了小锦,谁还能让她变脸?如今更是证明了这一点。 楚连锦面上毫无变化,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就在刚才他看见太后眼中闪过的警告时,心中瞬间一紧。 此时,一道慵懒邪魅的嗓音抱怨道: “皇祖母,今日好不容易有那么多青年才俊聚在此地,光是这么聊天,好没意思,就没什么节目吗?” 太后哭笑不得的看着斜倚在椅背上的赵天临,笑骂道: “你这浑小子真是闲不住,别人可都没说无聊,你可是又想出了什么整人的游戏?” 赵天临兴奋的坐起身,“皇祖母,您可冤枉孙儿了,孙儿可是真心想让您这宫宴办得更完美一点,这才绞尽脑汁的想出一些游戏。 孙儿最是不会撒谎掩饰的,他们就算无聊,又有谁会像孙儿这般诚实的说出来呢?” 赵天敏听到赵天临的话,心中莫名有种不安的情绪开始蔓延。 太后不解的握了握赵天敏的手,扶着她走到之前的位置坐下。 “你且说说,你有什么想法啊?” 赵天临站起身,眼中露出淡淡光芒,看起来兴致昂扬的样子。 “皇宫不是有个投靶场吗?我们不如将场地移到那处如何?” 太后无奈的摇头,“这投靶不过是男子的游戏,今日可是女子居多,莫不是,就让这些娇滴滴的女孩们陪你们晒太阳?” 赵天临邪笑一声,转脸看向赵天琪和魏如风。 “太子,天琪和魏三公子都擅长此道,不如陪我比试比试?” 在太子三人还未回答之前,他又转头看向太后,目光划过众女子。 “投靶场可不是只能投靶,那么大的面积,女子亦可自主组织一些比试项目,如此,一地两用,岂不完美?” 太后抿笑不答,娴太妃却突然笑道: “天临这想法不错,这里都是年轻人,只这么站着坐着的,哪有意思,就怕他们面上不说,心里却觉得无聊至极。” 太后面色不变,只无声的看向皇后。 皇后看了一眼太子,又看向一脸志在必得的赵天临,她低眉一瞬,然后抬眼笑道: “天临既然提出了建议,大家似乎也没有拒绝之意,我们不妨就移到投靶场吧。” 太后这些年和皇后相处得极好,最大的原因,便是太后懂得放权。 很多时候,只要皇后在场,她都尽量让她做主,所以婆媳之间才能如此融洽。 这在很多百姓家,当婆婆的都很难做到这一点,何况在皇家,所以在王侯官家都有传言:太后是个人物。 去投靶场的路上,除了太后,娴太妃和皇后乘坐了轿子,其余所有人都是跟着领路的太监,一路步行走到投靶场。 到了投靶场后,众人不禁感慨,这投靶场确实如赵天临所说,很大,就是比试骑马跑场也足够了。 宫女太监们正忙碌的撑起遮阳伞,却不知是谁将这里要比试的消息传到了前殿,然后一个太监突然前来说要替皇帝下注。 说是皇上说了,无论男女,都得参加比试,可以男女各自组织,也可以男女混合参与。 只要谁赢了比试,获得头名,便可获赐金丝护甲一件,并可向他提出一个与江山社稷无关的要求。 但若是输了,便要无条件的答应他一件事。 众人听到这样的话后,顿时愕然,皇帝的赏赐确实吸引人,可那“无条件”三个字,也一下子让很多人望而却步。 因为这里的大部分人身份都不简单,家中长辈不是侯爵,便是朝廷高官。 “无条件”三个字,很有可能会给他们的家族带来未知的危害。 可事已至此,谁还敢在此时提出退缩呢?他们心中都暗自埋怨赵天临突然横插一脚,结果变得如此不受控制。 也有人很后悔今日来了这宴会。 第109章 分组 全场人中,只除了依旧面带邪笑的赵天临,以及武考的第二名吴宇和第三名陈佳亮以外,其余人的面色都显得些微沉重。 吴宇和陈佳亮两人都出生草根,自认皇帝不会对他们提出什么过分要求,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失去的,反而无所畏惧,甚至对皇帝的奖励一脸兴趣,早已开始摩拳擦掌。 方槿言从赵天临提出建议,一直到皇帝横插进来的奖励和条件,整个过程中,她都始终沉默的跟在赵天敏身旁。 就是楚连锦和白宣几人听到皇帝突然传来的消息后,也不再言语。 太子赵天书眉心微蹙,似乎对这件事也始料未及。 皇后沉吟片刻,笑道: “既如此,不知各位是何看法呢?” 赵天临走出人前,“皇后娘娘,既然皇上只取头名,当然是一起比试的,反正游戏很简单,一看就会。” 皇后轻笑一声:“游戏既然是天临想出来的,你便把规则告诉大家,也好让他们有个准备,心里有数不是?” 赵天临笑道:“是,皇后娘娘。” 赵天临主动走到最前面,他大致扫过一眼。 “今日我们就来玩个不一样的,游戏很简单,但不再是投靶,而是设置靶心,我们每一轮每人手中各持一把弓,附带三支箭,射中靶心则为胜。” 吴宇惊讶道:“就这么简单?这对于会点武功的人而言都不难?那还怎么评输赢?” 赵天临嘴角微微一勾,眼中划过一丝血色。 “就这么简单,不过嘛,这靶心却有些不一样。” 吴宇接话特别快,“如何不一样?” “以活人为靶,轮流当靶心。” 众人一听,顿时纷纷惊愕道:“活人为靶?这哪里是游戏,分明是杀人。” 太后和皇后也是一脸讶异的看着赵天临。 太子沉声道:“天临,你这游戏也该有个度。” 赵天临哈哈大笑,“太子莫急,我这不是还没说完吗?” “这活人为靶,并不是说,要把箭射中人心,而是让人手中举着草靶,只要射中草靶靶心,却不伤人,方为胜,当然,如果有人不愿参与,也可直接选择放弃,同时判为输。” 娴太妃原本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如今却恍然道: “这法子倒是好,技术不行直接认输就可以,也不勉强人。” 赵天敏低头轻哼一声,然后对方槿言道:“她说得倒是轻松,也不知道皇上要大家答应的是什么条件,谁敢轻易认输?” 方槿言浅笑不语,余光扫过对面的赵天临,心道:皇帝和赵天临联合玩的这一手好牌啊!只是不知皇帝是因为赵天临横插一杠才临时起意,还是他们二人早就达成了共识? 人群中顿时开始议论纷纷,这游戏究竟是玩还是不玩? 不玩,也就是认输,认输便是要承诺皇帝一个条件。 玩,同样有输赢,而且还有危险,谁知道自己面临的对手会不会太菜,万一一支箭直接射到身上,那就惨了。 众人越想越纠结。 可就在这时,吴宇和陈佳亮对视一眼,先后表示愿意参赛。 终于有人回应赵天临,赵天临却看向赵天琪和魏如风。 “天琪,魏三少爷,你二人是习武之人,不会也不敢吧?” 赵天琪沉沉的看着赵天临,魏如风却是眉眼一挑。 “齐世子既然如此有兴致,如风自然愿意奉陪。” 楚连锦看了一眼没说话的太后和太子等人,手指微微一绻。 “既然是玩游戏,当然要大家都感兴趣才是,连锦认为,是否需要大家再多想几个游戏出来,然后自主选择参加哪种游戏。” 楚连锦此话一出,众人眼中皆是一亮,却听赵天临冷笑一声: “皇上说过只取头名作为奖励,以你所言,游戏便多了,如此,又何以评判?” 众人心中不由又觉失落,可就在这时,楚连锦却缓缓道: “皇上确实说过只取头名,却并未规定有几个比试,而每个比试都会产生一个头名,这与皇上所言并不冲突。” 赵天临神色一顿,眼底闪过一丝阴邪,楚连锦看着他眼中的变化,神色坦然无波。 赵天临突然大声笑道:“楚二少爷果然心思敏捷,连皇上话里的漏洞都能被你利用。” 太后神色淡漠的看着场中各人的变化,嘴角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依旧慈祥亲和。 娴太妃则是抿唇蹙眉,看着楚连锦的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其余人却是松了口气,比试的种类多一点,头名也就多了几个,如此,自己也可能不用答应那未知的条件了。 太子看着楚连锦,眼中闪过一抹赞赏,可当看见白羽那任她努力掩饰也挡不住的倾慕时,心中又骤然一沉,不过好在他深知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他扬声赞道:“连锦说得极是”。 又转身看向太后,“皇祖母,您今日举办宴会,不就是希望大家能够尽兴而归吗?不如就如连锦所言,让大家多组织几个,按兴趣选择吧!” 太后原本慵懒的靠在椅背上,外面虽有炎炎烈日,但众人皆站在遮阳伞下,太后身边更有宫女随时打着蒲扇,她似刚睡醒一般笑撑着下巴。 “书儿啊!就依你说的办吧!” 太子躬身道:“是,祖母。” 赵天临顿时看向太后,却正好对上她的视线,他嘴角一扬,笑得极为灿烂,一脸的天真孺慕。 等赵天临转移视线后,太后嘴角缓缓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意味。 太后放话后,众人又开始想着该玩什么游戏,一时间,气氛热闹了不少。 到最后,大家便从想出来的游戏里面选出了四个。 女子这边有跳舞的,也有比试乐器的,男子这边则是比试对联和诗词,还有一个,便是赵天临说的射靶了。 赵天敏看着几个比试名称,顿时皱眉,若可以选择,她宁愿选射靶,可是射靶有赵天临在,她根本不用多想就放弃了,只得选一个自己不喜欢却还算会点的乐器。 ------题外话------ 各位追书的小可爱,108章有一点点改动,大家可以更新再看看哦 第110章 比试 可正当方槿言也毫不犹豫的走向乐器比试这边时,却听白灵惊讶的捂嘴道: “呀,我们乐器这边人已经很多了,那边舞比的只有两个人,方槿言,你去那边吧!” 方槿言的脚步微微一顿,赵天敏就要出声,却又听傅倾城轻声笑道: “槿言妹妹不妨就来我们这边吧!只有我和高昕妹妹二人,怪尴尬的。” 认识方槿言的人都只知她擅长琵琶,却从未见她跳过舞,更没听说过她会跳舞。 乐器这边知道方槿言实力的人,也都不发一言的看着她,可眼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白羽,都始终未说一句话。 赵天敏冷哼一声,“槿言想选哪边就选哪边,用得着你们帮她选吗?” 方槿言轻轻拍了一下赵天敏的手,微微摇头,然后从容地朝傅倾城走去。 傅倾城眼底闪过一丝满意,白灵则是一脸的得逞,其余人也纷纷松了口气,没了方槿言在乐器比试这一边,他们就少了一个强劲的对手。 可是,当她们注意到还有白羽在一旁时,心中又忍不住哀嚎,他们怎么把这位给忘了? 白羽此时的心中却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以往,只要有她在的地方,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可如今,就连她眼看方槿言走向舞比那边时,心中竟然也会因此松口气。 可分明,就算方槿言不在乐器组,只要有她在,其他人也没有胜算,但她们却明显更怕方槿言一些。 这种情况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楚连锦虽然听不清楚女子这边在说些什么,可眼看方槿言的走向,便知她选择了舞蹈,他忍不住诧异,这个,她也会? 魏如风也小小的惊呼一声,“槿言这是走错方向了吧!” 很快,不远处走来了十来人,原来就在众人选出比试项目后,皇后就已经让人去找来了宫中最优秀的乐师,舞姬,甚至还请来了专为皇子们上课的少傅和武师。 这一次的比试结果,则由这些人作为评判。 人一到,比试便正式开始了,由于人多,每个人的比试都被限定了时辰。 最先开始的,便是射靶。 参加射靶的人都是男子,其中有赵天琪,魏如风,赵天临,吴宇和陈佳亮。 太子虽被赵天临邀约了,但他作为储君,像这样带着危险的比试,他并不需要参与。 若是平日,男子大多都喜欢这样的游戏,可今日一见有赵天临,除了被点名的赵天琪和魏如风,其余人不管擅不擅长的都纷纷选了诗词对联。 至于吴宇和陈佳亮,两人都是武举出来的,选择射靶无可厚非,加上两人刚进京都,或许对赵天临的名声还不太清楚。 吴宇如初生牛犊,第一个上前自愿作为靶心,他看着赵天临眼中的赞赏,心中微微得意,若是被齐世子看重,将来的前途便更有希望,而不只是如今一个小小的从五品守备,想要晋升,还不知道要奋斗到何年何月。 几人都是习武之人,就算是赵天临和赵天琪二人武力值并不高,但对骑射也有涉猎。 很快,第一轮的比试便算是险险的过了,可吴宇的脸色却变得十分苍白,不为其他,而是因为赵天琪的箭法实在诡异,时准时不准。 除了第一次射中了靶心以外,后面两次都险些射到他身上,他现在想想都还心有余悸。 陈佳亮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却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场,每到赵天临射箭的时候,他都干脆闭上眼睛,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还好,前两支箭都安然的射到了靶心上,可谁料,就在他快放松的时候,左肩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他顿时忍不住痛呼一声。 人群中的女子更是惊呼连连。 赵天临长呼一声,“哎呀呀,真是太可惜了!我明明就是对准的,为何就射偏了呢?定然是你手抖了,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陈佳亮捂着肩,惊愕的看向赵天临,赵天临还一脸对他很失望的表情。 皇后蹙眉看着场中的情况,朝身后的宫女招了招手,叮嘱了几句。 很快,陈佳亮就被宫人扶到一旁,御医也赶了过来。 太后责怪的看着赵天临,“天临,比试归比试,切不可伤人。” 赵天临一脸的无辜,“皇祖母,刀剑无眼啊!孙儿可不是故意的,再则,他既然敢来参加比试,就该做好受伤的准备才是。” 一旁正包扎伤口的陈佳亮心中忍不住一寒,就是之前还想着抱赵天临大腿的吴宇也一脸庆幸,似乎觉得自己的运气还好。 虽说刀剑无眼,可毕竟是伤了人,齐世子竟然没有丝毫歉意,反而还怪别人不小心。 吴宇自认自己一双眼睛看得清清楚楚,陈佳亮在齐世子弓箭离手的那一刻就闭上了双眼,丝毫未动。 经此一事,他瞬间打消了接近赵天临的心思。 旁边观看的人看着赵天临的眼神早就微微变了,想到他以前就弑杀的名声,此时就是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终于轮到赵天琪当靶心了,赵天临嘴角微勾。 “天琪,你刚才都看到了,哥哥我手头有些不准呀,若是一不小心伤了你,你可别记恨哥哥,毕竟人家都说啊,战场无父子,何况咱们只是堂兄弟呢!” 赵天琪沉默的将草靶举到右肩外的位置。 魏如风和吴宇都很快射完了三箭,吴宇大概是心里有了疙瘩,所以心性已有些不稳,最后一箭便失了准头。 但他知道这里的人没有一个是他伤得起的,所以微微往右再偏了一点,并未伤到赵天琪。 他就像是完成一项任务一样,胸中忍不住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陈佳亮因为左肩受伤,便退出了比试。 此时,赵天临举着弓箭,上下左右的尝试视角,分明一副戏弄赵天琪的模样。 赵天敏忍不住咬牙,恨恨的盯着赵天临。 太后见她这模样,轻声安抚道:“放心,他就算再无法无天,也不敢在哀家眼前杀害皇家子嗣。” 赵天敏心中稍稍被安抚,却迟疑道:“他虽不敢杀哥哥,却敢伤他,他一向如此胆大,您又不是不知道。” 太后一双慵懒的眸子突然射出一抹精光,“男儿受点伤,又有何妨?” 赵天敏此时正一脸担心的看着那边的一举一动,哪有心思去想太后说的这话有何深意。 第111章 脱力 赵天琪丝毫不动的看着赵天临,脸上神色紧绷,可身子挺得很直,一张娃娃脸满是倔强。 魏如风一脸紧张的看着赵天临的举动,楚连锦亦是神色凝重,方槿言微微眯着双眼。 突然,赵天临握着弓箭的手指往后狠狠一拉,瞬间一松,那细长的箭矢凌厉的飞向赵天琪。 赵天琪看着那飞来的箭矢,狠狠一咬牙,眼睛定定的看着箭矢的方向,就是不闭眼。 赵天敏紧紧的捂住嘴巴,一副想看又不敢看的模样。 只听那靶心上传来重重的一声闷响,赵天琪牢牢抓紧草靶的手往后狠狠一偏。 草靶的另一头有一块铁板,所以尽管这箭矢的力度很强,却也没有到射穿的地步。 赵天琪忍不住震惊,没想到赵天临有这般准头和力度,那日在裕华酒楼时,他分明不是自己的对手。 他心中微微一沉,他突然觉得自己根本看不懂赵天临了,他一向自大张狂,却原来,也有自己想要隐藏的东西。 没人发现赵天临这一异常,就连紧紧盯着情况的魏如风也没看出赵天临这一箭的力道。 只有方槿言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紧紧赵天临,她是大夫,更善于观察,刚才赵天临的那一箭,竟已伤到了赵天琪的手腕经络,导致赵天琪的右手已经脱力,微微颤抖。 赵天琪面无异色的换了左手,魏如风忍不住蹙眉。 方槿言却有些佩服赵天琪今日的表现了,伤筋痛骨可不是小痛,他竟能掩饰得如此完美,让不明缘由的人看不出异常。 就在赵天琪以为接下来的两箭可能会更狠时,却没想到,赵天临竟然就那么轻轻的放过了他。 这让他心中很是不解,今日他特意弄出这么一出比试,难道就真的只是为了玩? 赵天琪下场后,也主动退出了比试,原因,则是说自己觉得技不如人,不愿再露丑,实则是他的右手此时已经微微红肿,完全无法使力。 吴宇一见赵天琪都退出了,他也干脆选择认输。 最后场中只剩下了魏如风和赵天琪。 赵天琪突然哈哈一笑,“射了那么久,我们就干脆点,直接三箭齐发如何?” 众人一脸呆愣的看着赵天临,怎么又突然改规则? 魏如风却不反对,实则这样的比试真没意思了,以往人多的时候,还可以起哄着比谁射得最远最准,可今日一开始大家就抱着看赵天临有什么阴谋的心态来应付,所以早就失去了比试的乐趣。 好不容易听到赵天临竟不再纠缠,想要痛快结束,他何乐而不为? 于是,众人只见魏如风和赵天临两人握弓,三箭齐发。 可让人错愕的是,这个决定既然是赵天临提出的,所有人便以为他定然很擅长,却没想到,他竟然三支箭都掉落在了半路,而他不但不失落遗憾,反而哈哈大笑起来,真是一个喜怒无常之人。 于是,射靶的结果就是:魏如风得了头名。 下场后,魏如风忍不住疑惑的看向赵天临,他走到赵天琪身边坐下。 “赵天临怎么感觉有些奇怪?” 赵天琪藏在袖中的右手有些微微发抖,他沉默的摇头,表示自己也有很多疑问。 另一边,楚连锦,太子和白宣等人也开始了对联和诗词的比试。 可这样的比试对于像楚连锦,太子和白宣这样早已声名远扬的人,根本没有什么意义,三人不过是随意的应付了一下,最后在太子无奈的摇头下,这场比试的名头终究还是落在了他头上。 接下来是乐器比试,毋庸置疑的,最后的头名是白羽,这让那些原本担心方槿言抢了头名的人心中苦笑不已,纷纷感慨,衡山书院的人确实不简单。 最后比试的,就是傅倾城,方槿言和高昕的舞比了。 高昕和傅倾城的舞姿虽不比名震京都的无双,却也有自己的特点和优势。 高薪的舞蹈不管是节奏还是动作,都带着一丝异域风情,据说教她习武的,便是一个来西域的女子。 西域女子的舞蹈动作大胆,身姿曼妙,让人大饱眼福。 轮到傅倾城时,她那一张倾城的容貌,加上一身粉色长裙,时而旋转,时而跳跃,时而伏地,宛如九天玄女,实在让人惊艳,舞蹈结束后,男子那边早就有人看呆了眼,而评委席也是不住地拍掌表示认同。 傅倾城下场后,一双美眸就忍不住四处搜寻楚连锦的身影,却见他正看着将走上场的方槿言。 他脸上虽看不出有何异样,可傅倾城心中仍旧难过,因为他从未用这么专注的眼神看过她。 傅倾城看着场上的方槿言,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方槿言上场后,众人皆是一副好奇的表情,同时,也满含期待,不知这位衡山书院的才女,这一次又会带给大家什么惊喜。 就连白灵也有些困惑,她确实没听说过方槿言会跳舞,所以刚才才会将她推到傅倾城那边,如此,今日她定会丢丑,乐器这边,姐姐也算是少了对手。 可是,为何方槿言走上场时,仍旧一副很从容,无所畏惧的神情呢? 其实,白灵虽然不愿意承认方槿言的琵琶弹得比白羽好,但她种种行为已经表示,她早就把方槿言当成是白羽的劲敌。 就在众人集中注意力看着台上时,却见方槿言站在原地,然后深深的向众人鞠了一躬。 “槿言实在是不会跳舞,有负各位的期待了,现在便主动退出比试。” “噗......” 人群中有人实在忍不住,一下子笑出了声,其他人则是一脸懵懂的看着方槿言,他们以为,方槿言如此从容,一定是早有准备,却没想到听到这个结果,真是令人诧异。 赵天敏已经从之前对赵天琪的担心中恢复过来,这时也忍不住笑出声。 “你,哈哈,没事没事,不会就不会,之前不是就说好,不会也不勉强的吗?好了,好了,下来吧!” 魏如风早就忍不住笑意,楚连锦也不禁嘴角上扬,他就说,她怎么可能什么都会? 太后看着方槿言的眼神有些忍俊不禁,她笑道: “好了,如今看来,结果已经很明显了,今日晒够了太阳,大家也折腾累了,咱们回去吧!” 第112章 赛马 众人跟着太后回到御花园后,皇帝的赏赐便正好送达。 而那些担心了许久,深怕皇帝会提出什么过分要求的人,也终于等到了那个让人啼笑皆非的回复。 原来输掉比试的人,就只是需要喝一杯绿油油的苦瓜汁。 这时候,众人看着这平日根本不想尝一口的绿汁儿,竟然喝出了一丝轻松和畅快,大概是因为心结落下,全身轻松的缘故吧! 回到侯府后,楚连锦,魏如风和方槿言三人却觉得今日的宫宴有些异常,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楚连锦当场便让十二下去查一下赵天临的情况。 次日 魏如风和楚连锦约好,要教他骑马,眼看楚连锦的身体越来越好,锻炼身体,学习一些技能的事,也该给他提上日程了。 方槿言今日一身红衣,魏如风赞赏的点点头,“看起来真精神”。 楚连锦则微微一愣,眼中一亮,然后面无异色的走向马车。 他们要去的地方是一个私人马场,马匹不多,但重在地域宽,是新手练习的最佳场地,只要你提前预约了马匹,老板就会帮你预留好。 侯府当然也有自己的马,但因为场地受限,并不方便骑马,那个私人马场不仅设备齐全,也有专供客人休息和遮风避雨的地方,很受人欢迎。 方槿言为了到时候骑马方便,穿了一件红色的骑马装,这身红衣让她看起来非常精神,十分打眼,她从来都是翠竹姑姑给她准备什么就穿什么,也并不排斥这样亮眼的颜色。 原本翠竹姑姑给她准备了的是两套,一套海蓝色,一套大红色,她皮肤白皙,穿衣服并不挑色,但当她穿上这身红色的骑马装时,海棠就惊呼好看,夏蝉也说不用换了,方槿言便没有拒绝。 到了马场后,两名车夫就将马车赶到马场专门停放的地方,而楚连锦、魏如风和方槿言则带着元歌、元潼、海棠和夏蝉一起进了马场。 魏如风自来就不喜欢有人跟着,加上自己洒脱惯了,又有武功自保,所以那么多年一直没有小童伴着,但其实他因为常年和楚连锦一起的缘故,楚连锦的人也相当于是他的人。 因此,元歌元潼早就习惯伺候两个主子,就是有时魏如风出门需要帮忙的时候,也是随便叫元歌或是元潼陪他出去,并无差别。 马场的老板知道来的人是侯府公子,更是知道两人就是当今的文武状元,所以亲自前来招呼,在准备马匹的时候,都是准备的马场最好的马,那一身油亮的毛发,一眼就可以看出洗得很干净,就连马鞍都是新的。 魏如风满意的丢给老板一袋银子,潇洒的骑在马上跑了一圈。 等他回来后,才开始正式教楚连锦骑马。 方槿言在外只能佯装是新手,便让魏如风在一旁看着,她借助凳子才骑到了马上,老板看着楚连锦有魏如风这位武状元带着,就把注意力放在方槿言身上。 方槿言听着老板说的要领,慢慢驱着马走了一小圈,刚一回到原地,就见那边有个小童跑来告诉老板,丞相府的大公子带着两位小姐前来试马。 方槿言一听这话,虽然朝中有位右相,但其实,目前朝中也只有这么一位丞相,来人是谁,自是不用多猜。 她心中叹道:“好巧啊!” 老板放心不下方槿言,方槿言笑着表示自己不会走远,元歌和元潼也走过来说明他们都会骑马,会护着小姐,让他不用担心,老板这才带着小童离去。 元歌和元潼都知道方槿言会骑马,自然不用担心,倒是夏蝉和海棠两人紧紧的盯着马背上的方槿言,生怕她出事。 方槿言驱着马往前走,元歌和元潼、海棠和夏蝉四人就一边站两人,慢慢的跟着,一点也不像是来学骑马的,倒像是闲庭散步。 白宣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画面,他不是没见过穿大红衣裳的女子,却从未有人能给这种让他觉得挪不开目光的惊艳。 方槿言人虽小,却能完全驾驭这个颜色,如果光看她的背影,他都已经记不起她那平凡的样貌,只觉得定是个坚毅又让人难忘的女子。 女子学骑马本就谨慎,如此慢走也无可厚非,男子可能就会胆大一些,就像那边的楚连锦,才不过学了一会儿,就已经可以驱着马小跑起来。 不过毕竟是第一次学骑马,也是考虑到楚连锦的身体,魏如风给楚连锦带的路都是比较平坦的,即使是小跑,也不会太颠簸,身体还算承受得起。 白羽一身草绿色的骑马装也十分打眼,加上她绝美的容颜,当场就让在马场散跑的客人和马童们看直了眼,白灵则是穿了一件粉白色的骑马装,看起来天真活泼又不失柔美,不得不说白家人长得都不错。 显然,她们不是第一次来骑马了,所以并不需要有人带着,也一眼就看出方槿言不会骑马。 白灵骑着马经过方槿言身边时,冷哼一声,“到哪都能见到你,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海棠和夏蝉早就把白灵和楚连玉划分为自家小姐的仇人,如今正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海棠反击道: “明明是我家小姐先来,阴魂不散的另有其人才是。” 白灵冷冷的看着海棠,“你是什么东西,我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儿?” 白羽眼见白灵又在挑衅方槿言,连忙驱着马上前,白宣也骑着马走了过来。 方槿言向海棠招了招手,语气不咸不淡,“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吗?尤其是那种从来不漱口的人,一张嘴就臭气熏天,走吧,我们去看如风哥哥是怎么教表哥骑马的。” 白宣和白羽走近的时候,只听到方槿言说的最后一句话,还有自家妹妹愤怒的咆哮声。 二人一想就知道方槿言走之前肯定还说过什么话,才会惹怒白灵,但本来就是白灵主动去挑衅人家,结果还把自己给弄生气了,那能怪谁? 第113章 诬陷 白宣无语的骑着马走开了,白羽则叹气道:“你这性子还是太冲动了,这个地方那么大,你又为何非要去招惹她,那么多次的教训,你还不长记性吗?” 白灵不满道:“那姐姐以前不是还说她看起来很单纯吗?结果呢?我和连玉就没有一次扳倒她的,如果不是她太邪门,就是她心机太深,不过是扮猪吃老虎,一次是运气,可你也说了,那么多次了,光靠运气哪能次次都避过,你还不觉得她可怕吗?” 白羽深深地看着方槿言的背影,“这个方姑娘确实不简单,既然如此,你就别再去招惹她了,她也没对付过你,你为何就这般执着的针对她?” 白灵心里一噎,想想确实如此,可就是因为她们从来没有整到过方槿言,心里才会挫败,不甘心,积怨也才越来越深。 方槿言如果真的平凡也就罢了,可她除了样貌和身份,其他样样都超过她,她能喜欢她吗?白灵强词夺理道: “我就是看不惯她,有的人天生就让人讨厌,反正我早已注定和她势不两立了。” 从她决定站在楚连玉那边,以楚连玉的视角看问题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她和方槿言不可能和解。 白羽忍不住摇头,该劝的她都劝过了,实在是对这个妹妹的作为有些无能为力,但同时,她也好奇,方槿言究竟是怎么做到每次都规避险境的? 白宣因为速度比方槿言快的缘故,已经先到了楚连锦和魏如风骑马的地方,三人本就对彼此之间的印象不错,很快就聊上了话题。 方槿言到那边的时候,白宣也是非常友好的向她打了招呼,似乎一点也没有因为白灵的缘故对她有心存芥蒂。 方槿言见他果然如传闻中所言如谦谦君子,便也没把白灵带给她的印象强加在他身上,毕竟龙生九子都各有不同,何况是人? 白宣虽然不会武功,却从八岁开始就学了骑射,所以马上功夫还不错,也不知道他和魏如风是怎么说起来的,说着说着,就提出要比试。 楚连锦今日才学骑马自然不参与,魏如风兴致大起,大笑着就和白宣骑马走到他们划分的分界线上去了。 这是个圆形的跑道,但不是所有的路线都在视线范围以内的,视线的尽头有一大片竹林,还要绕过那边的茅草房,才会重新出现在人们的视线当中。 白羽和白灵这时也走到了离方槿言和楚连锦不远的地方,她们还好奇的看了一眼没有参与比赛的楚连锦,并不知道楚连锦是第一次学骑马。 当白宣和魏如风跑进那片竹林时,白灵眼中快速闪过一道亮光,背对着自己的楚连锦和众人,又看了一眼前面的方槿言和白羽,她嘴唇微抿。 白灵悄悄摘下头上的金钗,慢慢驱着马靠近白羽,在所有人都盯着那边谁会是第一个出现在茅草屋附近的身影时,她装作不在意的,将金钗刺向白羽的马。 马儿一声嘶鸣,便极力的想要挣脱掉背上的人,白羽连连惊呼,紧紧的抓住马儿的鬃毛。 方槿言听到惊呼才看到这么惊险的画面,楚连锦也惊得转头看过去。 白灵则快速的将金钗藏进手中,厉声尖叫,“方槿言,你有什么事情直接针对我就是了,为何要害我姐姐?楚公子,你快去救我姐姐,她,她就要掉下来了,怎么办?怎么办呀?” 其他人都没看见究竟是怎么回事,却也不相信白灵的话,白灵一向就喜欢针对方槿言,在场的就算没见过,也听说过。 方槿言眼中厉色一闪,她快速的看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然后心中冷哼一声,很显然,这里除了白家姐妹有动机以外,其他人都不会这么做。 但白羽是受害者,且以她的个性应该也不会拿自己当诱饵,做这么幼稚的事,可是,白灵是白羽的妹妹,若真是她,她难道真的冷血到不顾姐姐的生死? 事情发生得很突然,楚连锦蹙眉看了一眼方槿言,又见白羽的情况确实很惊险,来不及多想,便骑马追上疯狂想甩掉白羽的那匹马。 方槿言双眼一睁,急喊道:“你别去。” 楚连玉冷冷的嘲讽道:“你让他别去他就不会去?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你以为谁都像你,见死不救?” 方槿言知道自己不能暴露,她即刻翻身下马,将马儿交给元歌。 “你赶快追上他,务必将他毫发无损的带回来。” 元歌和元潼都被吓楞了,这时候一听方槿言的话,元歌迅速的翻身上去,“属下一定将主子带回来,表小姐请放心。” 方槿言死死的盯着楚连锦离开的方向,呼吸都变得微微急促起来。 夏蝉和海棠也捂着嘴站在一旁,心里不停的祈祷少爷不会有事。 “主子都不会骑马,还去救什么人啊?”元潼忍不住恼道。 一旁的白灵惊道:“什么?楚连锦不会骑马?开什么玩笑?” 元潼看也不看白灵,气道:“我家主子今日本就是第一次骑马,爱信不信。” 方槿言一双黑亮的眸子似坠入了墨中,黑沉得厉害,她转身看向白灵的眼神就像看着一个死人。 “如果今日他出了什么事,我定会让动手的人,付出代价。” 白灵整个身子都打了个激灵,她觉得方槿言此时的那双眼睛实在可怕,是她平生未见,似乎正如她话中所说,如果楚连锦真的出了什么事,她就一定会做出让她后悔的事,以至于她竟然惊得说不出话来。 上一次在侯府,她和连玉还在说,不知方槿言在什么情况下才会变脸,现在她总算是知道,楚连锦就是她的逆鳞。 她一来就看见楚连锦骑在马上,谁会知道他竟然不会骑马呢?否则她也不会这么做了,她此时并不担心姐姐,因为她相信姐姐的马术,可是,姐姐大概也和她一样,不知道楚连锦不会骑马吧!但此时她就算想追,也追不上了啊! 她一见今日难得遇上楚连锦,便想帮姐姐制造机会,姐姐的马术她并不担心,还能顺便栽赃方槿言,却没想到...... 但不管怎样,白灵还是骑马跑了过去。 第114章 维护 白羽惊慌过后,已经紧紧的抓住了缰绳,可是在看到楚连锦追上来的那一刻,她不知为何,竟又悄悄的松开了绳索,任由自己悬在危险边缘。 她刚才并未看见身后发生的事,只听见妹妹斥责方槿言的声音,难道真的是她吗?可她为何不针对和她一向不合的妹妹,反过来针对她呢? 或许她真的如妹妹所说,心机深沉,她以往都看错她了。 但奇怪的是,白羽此时并没有因为得出这个结论而失望,反而心里竟然觉得更踏实了一般,似乎这个认知在她心里潜藏了很久,终于得到了证实。 她观察方槿言很久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呢?大概是从她进入甲班的那一刻,或许更早,只是,越观察,她心里的担心就越来越强烈,可这种感觉,她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过。 她突然开始好奇,不知道楚连锦知道方槿言的真面目后,会有什么反应呢? 她闭了闭眼,或许,她应该感谢方槿言给了她这个机会,她缓缓放开了手,惊呼一声,便从马背上摔了下去,却在落马的那一瞬间,用手劲儿用力的将身子往后推了一下。 楚连锦马术不精,虽然本着救人前来的,但也是想着以防万一的时候,或许自己可以帮一把,却没有想到白羽会突然掉下去。 他的马本就在白羽身后不远处,如今白羽落下来,眼看马蹄就要落在她身上,楚连锦立即狠狠地拉了一下缰绳,马儿感到了不舒服,又和楚连锦相处得不久,便高高昂首就将他甩了出去。 白羽落地后就看到楚连锦飞了出去,吓得尖声一叫,她落地的时候已经算好了角度,如果楚连锦这时候跳马是可以接住她的,可是...... 赶来的元歌快速翻出马背,狠狠一脚将楚连锦骑的那匹马朝他相反的方向踹了过去,马儿歪了一下身子,落下的脚才没有踩到白羽身上,那马儿大概也知道自己闯了祸,立刻就从另一边跑走了。 楚连锦落下身子时,还好反应速度快,第一时间用双手护住了头,滚到了地上。 可是左腿还是狠狠地撞到了石头上,就连对面的白羽都听到了“咔擦”一声响,顿时又惊呼一声。 元歌心中一惊,立即上前帮楚连锦查看,当看到他额间忍痛冒出的汗,以及摸到他小腿明显突出的骨头时,忍不住自责道: “属下还是来晚了,刚才明明答应表小姐会把主子完好无损带回去的。” 元歌此时早就把那边同样摔下马的白羽忘记了,而白羽却听出了方槿言在楚连锦的这些属下心中有很高的地位,她忍不住蹙了蹙眉,又为楚连锦的伤势感到难过和愧疚,若不是她突然落马,他也不会因为怕她受伤,勒住马匹,才致使自己受伤。 楚连锦听到元歌的话,忍着腿上传来的阵痛,“没事,先去看看白小姐怎样了。” 白羽从马上摔下去后,因为用了巧劲,伤势并不重,但是手肘和膝盖的衣裳都被流出的血染了色,其实就是看起来严重,实则都是皮外伤,但外人并不知道。 元歌蹙眉看了一眼楚连锦的伤势,却也知道自己不懂医术不能乱碰。 白羽一听到楚连锦的声音,就急切道:“我没关系的,楚公子还是先顾着自己,我就在这里等着兄长过来就好了。” “姐姐,姐姐你怎么样了?” 白灵赶了过来,一见楚连锦和白羽两人都狼狈的坐在地上,尤其白羽衣衫上还有浸出的血色,她惊慌的翻下马查看。 白羽浅浅一笑,“别担心,只是看起来吓人罢了。” 白灵看白羽的神情确实不像真有事的样子,才放下心来,她转头看向另一边的楚连锦。 “那,你们这是?楚公子怎么样了?” 白羽担忧的看着楚连锦,“楚公子也是因为救我才受的伤,灵儿,你赶紧去叫人来送楚公子去医馆看看。” 白灵朝白羽使了个眼色,白羽微微一顿,白灵为难的朝那边的楚连锦说道:“楚公子,我姐姐也受了伤,她一个女子在这里,我不太放心,不如,让你身边的下人去帮忙叫一下我哥哥,让他们把马车赶进来。” 楚连锦听到白灵对元歌的称呼微微蹙眉,但也看见了白羽袖子上和膝盖上的血色,女子有这样的顾忌也难免,但在楚连锦还没有发表意见的时候,元歌却一口拒绝了。 “以如风少爷和白少爷的马术,现在应该已经回到终点,想来也知道了这里发生的事,大概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两位还是别急,稍微再等等。” 白灵不满一个下人居然可以做主子的主,这紫衣侯府还真是一个个的自以为是。 但楚连锦毕竟是为了救白羽受的伤,白灵再骄纵也知道场合,再说,楚连锦对元歌的话没有发表意见,就说明他也是同意这个决定的。 元歌突然想起什么,他四处看了看,楚连锦忍着痛问道:“你看什么?” 元歌“咦”道:“主子,白小姐的马呢?是从哪个方向跑走的?” 白羽也抬头看了看,指着一个方向,“我记得好像是从这个方向跑走的。” 白灵有些心虚的咕哝道:“还找什么马啊!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赶紧送你们去医馆看看有没有伤到哪里。” 元歌此时并不着急送楚连锦去看大夫,因为这京都的大夫在他看来,都没有自家表小姐厉害,他现在就只需要坐在原地等就是了。 他认真的看向白灵和白羽,“白二小姐说的这话就不对了,刚才白二小姐明明还说是我家表小姐害的白大小姐,那匹马突然发疯,肯定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如今只有找到那匹马,才能找出原因,帮我家表小姐洗脱罪名呢!” 白羽微微蹙眉,她看向元歌,“这位小哥为何如此认定你家表小姐是清白的?” 元歌没有丝毫犹豫,理所当然道:“我家表小姐不会做这种不知所谓的事,她和白大小姐无冤无仇,为何要害你?” 白羽忍不住看向楚连锦,“楚公子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第115章 接骨 楚连锦抬眼看向她,白羽从那里面看到了干净,纯粹,心中不知为何,微微一抽,他看她的眼神不该如此,如此淡漠,竟没有一丝波动。 她刚才看见他追上来的那一刻,心中说不出来的高兴,她以为,他对她是不一样的,否则为何要救她? 楚连锦感受着小腿处传来的阵阵刺痛,缓缓松开拳头,眼神突然微微一抬,“她从不会无故伤人。” 白羽微微启唇,话到嘴边却又咽下,她不能说方槿言和灵儿不合,所以才会害她,也不能说方槿言可能是因为妒忌,妒忌会让人冲动干傻事,可她能解释方槿言妒忌她什么呢?嫉妒她长得比她漂亮?妒忌她身份比她高贵? 不,如果她说了,那她留给他的会是怎样的印象?骄傲?自负? 就在白羽内心纠结的时候,白灵却不满道:“她要害我姐姐不是有很多理由吗?她本就和我有仇,或许刚才是想害我,却没想到害了我姐姐,而且我姐姐当初比她离开书院的时间早,她就算后来拿了第一名,也没有机会赢过我姐姐,她或许心里嫉妒,这些不都是理由吗?” 元歌嗤笑一声,“白二小姐还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您不觉得这些理由太过牵强了吗?把我家表小姐当成仇人对付的,不一直都是白二小姐您吗? 我家表小姐向来与世无争,对于一个信手就可拈来榜首称号的人而言,哪还有闲心妒忌这个那个,而且她每天可忙着呢!” 元歌很清楚方槿言每日的时间安排得有多紧,每日要练功,看书,陪主子下棋,还要帮主子调养身体,似乎在外还有一些事务要处理,都是抽晚上的时间去,哪里还有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 白羽心里想的话被白灵说了出来,心里终于松了口气,如果这件事真的就是方槿言做的,那大概也就是这些原因了。 当她听到元歌的话后,第一时间就去观察楚连锦的神情,却见楚连锦神色沉静,似对元歌的话表示默认。 元歌得到主子的肯定,眉眼一弯,嘴角微微上扬。 白羽心里微微一痛,没有一个女子愿意忍受喜欢的男子心里如此相信另一个女子,‘方槿言’三个字终于在她心中打成了一个死结。 白灵气愤的瞪着元歌,“或许就是因为我对付过她,所以她才会报复我们。” 元歌突然一下子笑了出来,“那问题是,白二小姐每次针对我家表小姐,可结果呢?又有哪次成功了呢?既如此,哪来报复一说?” 白灵被噎得胸口发疼,本来还想说什么,白羽却有些无力的抓住了她的手,摇了摇头,或许,也只有事实才能说明什么吧! 就在此时,不远处已经传来了一串马蹄声,显然来的人不少。 很快,五匹马以及马背上的人都出现在几人的视野中,有马场的老板和一个马童,还有白宣、元潼,魏如风和方槿言,因为方槿言隐藏自己不会骑马的事实,所以是魏如风带她过来的。 马场的老板知道出事的时候,脸都吓白了,连忙带着马童赶过来,正好和魏如风他们一道。 人刚一到,就听元歌说让人去找白大小姐的那匹马,还有就是让侯府的马车和白府的马车都进来。 老板一见他们有序的安排,便让马童赶紧去找白羽的马,自己又亲自去吩咐两府的马车,忙得不亦乐乎。 众人看到受伤的白羽和楚连锦虽然是坐在地上的,但精神状态还不错,相比之下,楚连锦的脸色还要苍白一些,几人跑得急,白宣和魏如风还不是很清楚事情的经过,方槿言又一句话都不想说。 白宣第一时间赶到白羽身边,他这才从白羽口中得知是她的马出现了问题,而楚连锦是为了救她才受的伤。 白宣感慨的看向楚连锦,“都怪我当时不在,竟然让你一个刚学骑马的人前来救家妹,白宣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这个人情白宣记住了,只是不知连锦你受伤在何处?” 白羽突然抓住兄长的袖口,震惊道:“你说,楚公子刚学骑马?” 白宣疑惑的点头,“是啊,之前我和如风赛马时,才知道连锦是第一次来马场,也是他天分极高,当时就连我都没看出来他是生手。” 白羽突然后怕不已,如此说来,她刚才故意坠马打算让他相救的举动是多么的愚蠢,如果不是运气好,加上楚连锦反应及时,她可能真的会有性命之忧。 可同时,她心里又突然燃起希望,他在对骑马不熟的情况下赶来救她,本就是冒险的事情,若不是自己在他心中不一样,他为何会敢? 楚连锦在面对白宣的感谢时,却道:“玉生兄严重了,连锦适才并没有救到令妹,是令妹运气好才没造成更严重的后果,至于连锦身上的伤不过是自己学艺不精才造成的,并无大碍。” 玉生是白宣的字,既然白宣都熟络的省了他的姓氏,他自然也不好太过见外,更何况白宣这个人给他的印象还不错。 白羽担忧道:“楚公子太客气了,若不是公子担心伤到白羽,也不会致使自己受伤,而且白羽适才听到......想来公子受的伤并不轻,白羽很是内疚。” “唔” 白羽话刚落,就突然听到楚连锦发出一声闷哼,抬眼一看,就见方槿言和魏如风几人都围在楚连锦身边,也不知道刚才是不是谁碰到了他的伤,她心中就像被揪了一下。 紧张道:“你们小心一些,别,别再伤到他。” 白宣低头看了一眼白羽,眼中划过了然,也担心的问道:“连锦可是伤到了筋骨?若是的话,现在最好不要随便移动。” 魏如风轻咳一声,“确实是伤到了筋骨,不过并不严重,休息休息应该就好了。” 魏如风和方槿言一下马就走到了楚连锦身边,方槿言始终面无表情,但魏如风能感觉到她跟着自己来的这一路全身散发的气息,冷得让人心惊。 第116章 心虚 刚一下马,方槿言就默不作声的走到楚连锦身边,用眼神询问了元歌情况,元歌用手指了指自家主子的小腿,就把位置让给了方槿言。 魏如风、元歌和元潼都凑在身边,方槿言趁对面的人视线受阻时,就伸手慢慢拂过楚连锦的小腿处,隔着锦衣很快就摸到那根微突的骨头。 她看了一眼忍痛却不喊痛的楚连锦,心中微微一缩,他明知自己不会骑马,却还要逞能的去救人,这是她第一次见他如此豁出去救一个人,白羽在他心中终究不一样了。 这样的一个优秀的女子,很难让人不喜欢吧,她比傅倾城更有优势,就是上次如风哥哥问他的时候,其实他也没有像回绝傅倾城那般给出直接的回复,就算上次之前他还不喜欢白羽,可亲耳听到白羽袒露心事后呢,或许就已经动心了! 方槿言微微闭上眼睛,摸着楚连锦那根受伤的骨头,用了巧劲快速一按,就将它回到了原处,再帮他把腿放平在地面,便微微侧开了身子,至始至终都没对上楚连锦那双澄澈的双眼。 在听到白羽轻柔的、带着担忧的声音后,方槿言心中又突然抽痛了一下,她慢慢站起身来,看着远处缓缓行来的马车,心思却渐渐飘远,她虽只有十四岁的外貌,却已有远远大于岁数的心智跟记忆。 她知道他迟早会遇上喜欢的人,也终究会成亲,可真的到面临这一刻时,心里还是会忍不住揪心般的难过,甚至好多次想纵容自己就这么陪着他,或者把什么都告诉他,告诉他自己藏了两世的心意。 可每到临门,她就退缩了,她这般容貌,这样的身份,拿什么和他相配? 她就算说了,即便他不介意,可以她的这些条件,又能得到什么呢?一个妾的身份吗? 不,她喜欢一个人是自私的,绝对不会愿意看着他身边还有其他女子的存在,她喜欢一个人也是有原则的,就是这份感情再浓烈,她也不会抛开了尊严,屈身为妾,哪怕她如今的身份不过只是一名暗卫。 这世间像侯爷那般痴情的人真的不多,像方家那样男子一生只娶一妻不能纳妾,除非妻子去世才可以续娶的人家更不会再有。 所以她不敢说,因为说了,可能就再也回不了头了,就连待在他身边的资格也不会再有。 楚连锦从方槿言来了以后,就微微低着头,他感受到她身上散发的冷冷的气场,心中莫名有些心虚,她,这是担心还是生气?这是他第一次在她身上感受到这种陌生的气息。 他每次受伤痛的是自己,辛苦的,却都是她,可她从来没有这么沉默过,也没有这么冰冷过。 楚连锦却不知道,痛,虽在他的身上,伤,却在方槿言的心上。 马车很快驶来,海棠和夏蝉刚一到,就连忙从马车上下来帮忙,都是女子,而且白家今日没带丫鬟,所以就先帮忙把白羽扶到了白家的马车上。 在元歌和元潼准备帮忙把楚连锦扶上马车时,马场的马童把那匹受伤的马带了回来。 “各位贵人,这匹马就是之前白大小姐的坐骑,小人发现在它的臀部有一个又小又深的血洞,不知是被何物所伤,但这绝对和我们马场没有关系的,当时小的和老板都不在,根本没机会做这样的事。 而且谁不知道各位贵人的身份啊,就算给小的一百个胆子,小的也不敢这么做啊! 白公子当时也检查过马匹,确实是没有这个伤口的,对吧?” 白宣和魏如风听了原因后,都上前去观察那匹马,大概是它受伤后又极力挣扎的缘故,流了不少血,因为还不明缘由,所以马童也不敢给它上药,免得把证据毁了。 白宣当时是和白羽白灵一起去提的马,提马时都会仔细检查自己的马匹,所以马身上明显是被白羽骑出来后才受的伤。 魏如风凝眉:“这显然是被人用尖锐的东西刺入后造成的伤。” 白宣表情微微一沉,好在妹妹马术不错,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他缓缓看过在场的所有人,直到他看向白灵时,她眼中竟突然一闪而过一抹心虚,而且一见他看过去,她就快速的转移了视线。 他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猜测,可是,灵儿虽然有些小性子,但从小和羽儿关系很好,她没道理会害自己的姐姐,这让他又变得迷茫起来。 白羽则是一听到结果,就第一时间看向了方槿言,她的马果然是被动了手脚的,在场的其他人都没有作案的动机,唯独方槿言,最明显的一点就是,她和妹妹不和。 方槿言注意到白羽的视线,尤其看到她眼中的笃定,她突然觉得好笑,人的心果然都是偏的,她毫无异色的对上白羽,让白羽心中微微一顿。 这位方姑娘为何做了坏事还能有恃无恐?是因为觉得有楚公子的维护吗? 马场老板在一旁根本不好插言,每个人的身份都不简单,他如今让人把马也找过来了,当时他和马童等人都不在,根本没有作案时间,基本上已经排除了嫌疑,这应该就是这些贵人之间的矛盾,只要不牵连到马场,他就谢天谢地了,此时就只能安静的待在一旁,听候差遣就好。 当方槿言读懂白羽眼神中的不赞同后,轻叹一声,“刚才白二小姐一口认定是槿言动的手脚,如今白大小姐似乎也这么认为?” 白羽没有想到她把问题交给了自己,却也没有回避,“当时白羽并未注意到身后发生的事,但方姑娘确实在白羽身后,我想,灵儿如果不是看见了什么,是不会那么说的。” 白宣听到几人的话后,才知道原来之前还发生过这些事,他转头看向白灵。 “你之前,确实看见是方姑娘伤的马?” 魏如风当时不在场,此时便不好开口说什么,便询问身边的元潼。 元潼瘪了一下嘴角,声音不小,也是说给对面的白宣等人听的。 “当时在白大小姐身后的,可不止我家表小姐,白二小姐不也在吗?” 第117章 自证 白灵一见这个场面,本能的就反驳道:“笑话,我要害也是害方槿言,我干嘛害我姐姐。” 海棠不甘示弱道:“想要害人还说得理所当然的,谁又知道你是不是想借机陷害我家小姐?” 海棠和夏蝉之前在赵天敏那里被调教过后,胆子越发大了起来,规矩要学,但也要时刻记着维护自家主子,不能什么话都要主子自己说。 白灵眼睛一瞪,正想反击,却听到自家大哥再次问道:“你确实,亲眼见到方姑娘在羽儿的坐骑上动手脚了吗?” 白灵听到白宣特地强调了“亲眼”二字,又感觉到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向了她,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强装镇定道:“是,我亲眼所见。” 白羽心中瞬间一松,她再次看向方槿言,轻叹一声,“虽然白羽不知什么时候得罪过方姑娘,但希望这次的事发生以后,还请方姑娘不用把白羽视作对手,既然白羽这次伤得不重,不如就此算了,只是委屈了楚公子,因为白羽受到了牵连。” 她柔柔的看向自己的大哥,“大哥,这事就算了吧,也好让楚公子尽快去看看大夫。” 白灵听到白羽说不再计较后,心中第一次因为不惩罚方槿言而感到庆幸,因为她怕时间再拖下去,自己就要露馅了。 可谁知,她刚有这个念头,白宣也复杂的看向方槿言时,却听方槿言轻笑一声。 “原来白大小姐辨别是非的真伪,就是只听一言之词。” 就在白宣兄妹不解的时候,方槿言突然回头看向身后的楚连锦,声音带着几分天真,却也有几许认真。 “表哥,白大小姐的意思是,就算凶手是我,她也不会再追究,如此,我便欠了白大小姐一个人情了。 如果你也说此事就此作罢,我便不理,选择沉默,而我们便立即回府就医,如何?” 魏如风莫名觉得此时的方槿言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元歌元潼和海棠夏蝉则有些茫然的看着自家主子和表小姐,凶手怎么可能是她呢?如果就此回去了,岂不是就坐稳她是凶手了? 楚连锦原本清澈的目光在看向方槿言的瞬间,突然察觉到她眼底藏得极深的一丝期待和一抹脆弱,哪怕她此时脸上还带着点点笑意。 他却不知为何,突然觉得胸口微微发疼,他不喜欢她这样强颜欢笑的模样,却说不上来她这究竟是怎么了。 他看着她眼中的期待越来越浅,几乎脱口而出,却也让人察觉不出他心里的变化,“你想如何便如何,自己便可做主。” 方槿言眼中突然一亮,嘴角的笑意渐渐变得真实起来,还好,就算他喜欢白羽,却也没有打算委屈了她。 她轻轻答道:“好”。 魏如风突然就觉得在楚连锦说完那句话后,方槿言就像重新活过来一样,他觉得胸口有些闷闷的不舒服,不过这种感觉转瞬即逝,让他还来不及反应过来时就已消失。 白宣虽然不知道方槿言前后发生了什么变化,但她如此顾及楚连锦的反应,却让他隐隐有些羡慕。 白羽却觉得方槿言刚才的话有些绕,她不是很明白,但心里又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方槿言走到马儿身边,仔细看过它身上的伤口之后,眉梢微挑,她慢慢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嘴角缓缓划开一个弧度。 “大家当时都在场,也清楚只有我和白二小姐在白大小姐身后,那么嫌疑最大的,自然就是我们二人。” 白灵一听她这么说,冷哼道:“我姐姐都说不和你计较了,你也别再浪费时间,就算你不在乎我姐姐的伤势,难道也不管你表哥的腿了?真是薄情寡义,我们兄妹三人可没你那么冷血。” 说着,她就对白宣说道:“大哥,姐姐身上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伤,我看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白宣微微凝眉,息事宁人从来不是白灵的处事风格,她是那种没理都要强占几分的,何况现在明明理都站在他们这边,除非? 白羽的第一反应却是觉得妹妹终于长大了,知道顾及别人的感受,照顾到她的身体,但随即而来的,却也带着些许疑惑。 方槿言没理会他们三人各异的神情,慢慢走近白灵,白灵莫名其妙的瞪着方槿言,忍不住退了一步。 “你,你想做什么?” 方槿言一把抓住白灵的右手手腕。 白灵怒道:“方槿言,别太过分了。” 白羽则是惊愕了一下,以为方槿言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动手打白灵,白灵虽然看起来嚣张,但力气肯定比不上在乡下长大的方槿言。 她出口阻止道:“方姑娘不可。” 白宣却只站在原地没有动,因为他看出方槿言脸上没有一点怒气,也不像是要打人的样子。 方槿言瞥了一眼白羽,轻轻道:“白大小姐不必惊慌,槿言看起来像是那种粗鲁的人吗?” 方槿言的声音带着一种天然的清冷,又可能是因为年纪尚小的缘故,有一种淡淡的稚嫩,她给人的印象一向是沉默又弱势的一方,可在场的人都知道她当初在裕华酒楼,是怎么教训楚连玉的丫鬟的,所以哪里敢肯定,她就真不敢打白灵呢? 白灵自己也是惊得捂住了脸,却不知道她这一抬手,就露出了袖子上的一长块血迹。 方槿言疑惑的问道:“白二小姐这是受伤了吗?袖口上的血迹那么明显!” 白灵今日穿的是粉色的骑马装,她为了好看,便在窄袖的骑马装外面穿了一件白色的纱衣,她刺马的时候以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加上事情接连发生,便根本没注意袖子上沾了一条长长的血迹。 这时被方槿言指出来,见大家都看着她,她大声回道:“这是我刚才扶姐姐的时候沾上的,有什么好奇怪的?” 白羽不知道方槿言究竟想做什么,但看她抓着白灵不放,心中渐生不喜。 方槿言嘴角慢慢勾起,“是吗?如果槿言记得没错,白二小姐今日来的时候,头上原本有一根带珠花的金钗,可那根金钗并不在你头上,是掉在哪里了吗?” 第118章 刺痛 白羽楞了一下,当看到白灵头上确实没有那根金钗后,心中盾盾的有些麻,也忍不住开始诧异,脑海中快速想起之前的一幕幕,她被马儿惊了以后,灵儿没有第一时间朝她施以援救,反而请楚连锦去救她。 后来她来了以后,她已落马,她又让元歌离开,却被拒绝。 白羽此时心中特别复杂,但事情还未定,她不想怀疑灵儿。 白灵在方槿言话音刚落的瞬间,就不耐烦道:“我怎么知道掉在哪里了,我刚才担心姐姐,还一路跑了那么远的路,或许就掉在路上了呢?又或许被谁捡到了也说不定,你别那么多废话了,我懒得听,放开我。” 方槿言却摇了摇头,“白二小姐年纪轻轻的,却没想到记性差到这般地步,你的金钗不是正在你袖中吗?” 白灵心中一惊,脸上却努力的装作镇定,“在不在我手中我自己还不知道吗?你根本就是在胡说八道。” 方槿言挑了一下眉,“也是,我又不能搜身,当然不确定金钗在不在白二小姐身上。” 方槿言缓缓放下白灵的手,白灵忍不住松了口气,可就在方槿言的手即将离开白灵的袖边时,她再次伸手握住那纤细的手腕,白灵忍不住痛呼一声。 因为那根金钗就在她袖中,被方槿言这么一捏,金钗的尖端就扎到了她的皮肤,她恨恨的瞪着方槿言,另一只手就要伸手打过去,却被方槿言像煽灰尘一般轻轻挥到一边。 白灵气得对白宣说,“大哥,你就看着她这么欺负我吗?你还是不是我大哥啊?” 白宣早就从两人刚才的一问一答中得到了答案,知道方槿言也不会真对她做什么,不过可能就是想要出出被冤枉的恶气而已,他也是打着让白灵长点记性的意思,便懒得管。 白灵在家有爹娘疼宠,丫鬟婆子更是险些把她供起来,才会把她养成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也是时候让她受些教训才行了,免得让她更加跋扈,这也是为了她好。 方槿言对白宣的袖手旁观有些满意,果然是君子,她转头看了一眼白羽。 “你若想知道真相,可以亲自看一看她袖中是否有那根刺马的金钗,不过,槿言也谢谢刚才白大小姐愿意不和槿言计较,所以便也大度的,愿意将这件事就此了了,你看如何?” 白羽此时的心情十分复杂,已经不知道要用什么态度来面对方槿言了。 白灵却还在狡辩,“就算金钗在我袖中那又能说明什么,我的东西想放哪里就放哪里,你管得着吗?休要肆意污蔑我。” 方槿言应声松开了白灵,纤细白嫩的小手伸开五指又缓缓抓拢,似乎是因为抓白灵抓得酸软了,反复的活动了好几下,她轻声道: “白二小姐,不管你想不想听,我都免费给你普及一个医学常识。” 她浅浅一笑,继续看着白灵:“你之前用这根金钗刺过马儿,那根金钗上必定沾了马儿的血,可因为当时事态紧急,我想,你根本没有时间将血迹清理干净,就直接藏在了袖中,所以衣袖上才会沾了马血。 而刚才,我紧紧握住你的手时,想必你已经被金钗刺伤了,嗯~也就是说,马儿的血已经进入了你的皮肉。” 白灵脑海中的画面随着方槿言的讲述,一点点的重聚,每一步都对上了,而受伤的位置也隐隐有些不舒服的刺痛感,她想打断方槿言的话,可好奇心却驱使着她认真的聆听,一种不祥的预感渐渐扑面而来。 “我听说,牲畜身上都会带着一种疫病,它们平日里看起来并无异样,或许就是带着这种疫病也能活到年迈去世,但如果把这种疫病传染给了人,这个人发病的可能性却非常大,至于什么时候发病,发病的时长是多久,结果会如何,却都是因人而异。 有人不过数日,或数月就发病,有人却要数年后才发病,而发病的人无一不是受尽了折磨,要么,自尽而亡,要么,生生被病磨死,最后连躯体都是千疮百孔。” 白灵听到这里,心中已经开始渐渐发寒,方槿言的话却还在浅浅持续。 “我曾经在乡下,就见过一个被狗咬过的妇人,她当时并没有异样,可数月后的一日,她突然就如疯了一般,已经不会说人话,也不识了。 她见人就咬,还爬在地上学狗叫,最后被她的家人用绳索绑在院中的树上,全村的人每夜都能听到她在院中嘶吼的声音,犹如鬼魅。” 白灵听到这里,原本强装的淡定已经到了崩溃边缘,完全无法保持,就是白宣和白羽都听得脸色大变。 白羽更是因为白灵脸上的变化心惊,终于觉得自己之前错得离谱,竟然真的因为自己的私心险些冤枉了方槿言,可不得不说,她也被方槿言说的故事吓到了,若她说的是真的,那灵儿岂不是...... 既然方槿言早知道会导致这样的后果,那她刚才故意让灵儿受伤,就真的过分了,白羽脸上的担心毫不掩饰。 方槿言余光看到每个人的变化,当看到白羽脸上的变化时,心中讽刺一笑。 你看啊,人都是自私的,她以前怎么就觉得白羽样样都完美呢!而今日在发现楚连锦对她可能产生心思之后,又突然发现她的缺点了呢?究竟是她故意挑刺,还是白羽本身就有缺点呢? 或许,两者皆有吧! 她缓缓又道:“我没见过被马儿传染过的人,但它同样身带疫病,至于病发后是什么样的反应,不知道会不会......” 就在所有人跟着方槿言说的话发挥想象时,就听白灵“啊”的一声惊叫出来。 “方槿言,你不要说了,你这个疯子,呜呜呜......” 白灵突然哭得特别伤心,还转身去拉白宣和白羽,“大哥,姐姐,我们快回去吧,快让大夫帮我看看。” 然后她又指着方槿言,恨道:“方槿言,如果我真的被传染了,你就是罪魁祸首,我就是死也不会放过你的,呜呜呜......” 第119章 吓唬 白宣和白羽也被方槿言说的话吓了一跳,他们从未听过这样的言论,但方槿言说得那么真实,或许...... 可不等他们问什么,就见方槿言淡淡的看着他们。 “如今真相大白,也算还了槿言的清白,还望二位以后多看着自家妹妹,别再纵容她干坏事,槿言实在疲于应对,今日若不是因为她,表哥也不会受伤,看在二位的面子上,刚才的话,就算是对她的惩罚吧。” 白宣眼睛一亮,“方姑娘的意思是,刚才那些只是吓唬灵儿的?” 方槿言轻轻点头,“槿言不过是随便编了个故事,逼她说出实话罢了,二位不必担心。” 白灵哭得正伤心,巴不得杀了方槿言,却听她轻飘飘的说不过是她编的,她松了口气的同时,牙齿却咬得咯咯响,眼神红红的瞪着方槿言,感觉到兄长警告的眼神,她敢怒不敢言的气得直接跳上了马车,马车里立刻传来咚咚的敲锤声。 白羽看了看方槿言,又看向那边魏如风几个憋得难受的笑意,俏脸一红,她刚才有多肯定是方槿言动的手脚,此时就有多尴尬。 她吸了口气,对着方槿言深深地点了个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白宣也觉得有些尴尬,还好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在无证据的情况下指责方槿言,否则这时候还真不好解决。 他向方槿言行了一个君子之礼,“玉生一定会管好灵儿,不让她再找方姑娘的麻烦,也谢谢方姑娘大人有大量,否则玉生在连锦和如风面前都没脸自处了,今日暂且别过,他日有机会,玉生请客,再向各位赔礼。” 魏如风朝白宣摆了摆手表示对他没什么意见,楚连锦虽然受了伤,但也觉得此事与白宣无关,便点了点头。 方槿言大大方方的受了白宣的礼,才点头道:“白公子言重,若白二小姐多学学你几分,槿言也不用再担惊受怕了,不过,白公子还是让大夫帮令妹检查一下伤口,消消毒,不管怎么说,总归是不干净的东西。” 白宣微微一愣,就当方槿言话中有夸他的意思,于是眼神一亮,轻笑一声上了马车,临走时还丢给马场老板一袋银子,作为马儿受伤的药钱。 马场的老板和马童见了方槿言整个自证清白的过程,既感叹她遇事不惊,又叹她思绪清明,心智明显比那白家二小姐胜的不止一星半点,果然如传言那般聪慧,如今事情已经明了,两人大大的松了口气,态度越发的殷勤。 马场老板连忙帮着撩开车帘,等着元歌元潼把楚连锦扶上马车,看着所有人都上了马车,才和马童赶着马儿慢慢回去。 回去的路上,海棠看着一言不发的方槿言,心想着,她定然是担心少爷,从少爷骑马去救白大小姐的那一刻开始,小姐的状态就开始不对劲。 还是夏蝉心细一些,她知道自家小姐对少爷有多关心,她轻声道:“小姐不用担心,魏少爷都说少爷的伤不重,回府后就让大夫好好看看,调养些时日应该就好了。” 方槿言看着夏蝉和海棠担忧的眼神,嘴角缓缓划出笑意,“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 海棠见方槿言终于说话了,眼中一喜,但口中却忍不住抱怨道:“那个白二小姐真是个闯祸精,少爷就不该去救人,还害得自己受伤。” 她想了想,蹙眉道:“少爷,会不会是喜欢白大小姐?” 夏蝉担心的看了一眼方槿言,对海棠不停地使眼色,海棠却没有看见,还惊道:“不会吧,若是如此,那白二小姐以后岂不是更加猖狂?” 夏蝉终于忍不住掐了一下海棠,她也不想少爷喜欢白大小姐,若是如此,小姐以后在面对白家两位小姐时,岂不是就会为难? 海棠疼得一缩腿,终于看到夏蝉的暗示,又见夏蝉不说话,突然聪明的转移话题,好奇的问道: “小姐,您刚才说的那些话,真的只是吓唬白二小姐的吗?虽然那样确实有些可怕,可是白二小姐每次这样针对小姐,确实是太讨厌了,奴婢倒希望能给她一点教训,不用那么严重,但真病上那么一回却可以,看她以后还敢不敢这么对您。” 方槿言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嘴边的笑意不变,“故事当然是假的,但如果她还不吸取教训的话,将来或许就是真的了。” 夏蝉和海棠只以为方槿言的意思是,如果下次白二小姐再针对她,她就不会再像这次这般轻易原谅,而是采取反击了。 她们哪里知道,方槿言之前所说的故事并不完全是假的,即便白灵回去找来御医,那御医大概也会告诉她,她今日之话是无稽之谈,而事实上,只是还没人发现这个现象而已,她也是在师傅自己记载的手札上看到过,那是师傅曾亲眼所见,但市面上从未有人提及。 她刚才提醒白宣让大夫帮白灵的伤口消毒,如此,那大夫只要不是个托大的,都会尽责的帮她消毒,但如果白灵依旧死性不改,坚持与她作对,她就不能保证下次,还会不会好心的放过她了。 她可以给年少的白灵几次犯错的机会,但若触及到她的底线,她绝不会再给屡教不改,已过及笄之年的白二小姐改过自新的机会了,因为,她不是圣人,而这,也是最后一次。 魏如风一上马车就盯着楚连锦看,楚连锦叹气道:“你想说什么?” 魏如风挑眉,一脸兴奋,“我上次问你的时候,居然真的相信你对人家白大小姐没意思,没想到今日就直接来一出英雄救美,真是超乎我的预料啊,终于动心思了吧!哈哈......” 方槿言的马车就在他们身后,魏如风因为有心打趣,声音并不小,而方槿言又耳目聪敏,自然一字不落的听了进去。 听到魏如风的话后,她微微闭上双眼,调整气息,封闭了灵识,将另一边的声音摒弃在外,似乎进入了忘我的境界。 她缓缓调动内力,运行到四肢百骸,如此,她才会觉得,心里没有那么冷了。 第120章 无关 元歌和元潼两人也一脸好奇的看着自家主子,今日的种种都透露着不寻常,若说主子对那白家小姐一点心思都没有,他们都不相信。 元歌更是道:“白少爷人还不错,但那个白家二小姐简直就是个麻烦精,还好主子喜欢的不是她。” 元潼轻哼一声,“主子眼光怎么可能那么差?” 楚连锦看着三人一脸八卦的模样,微微蹙眉,“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喜欢白大小姐?” 魏如风摇了摇头,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 “我什么时候见你那么关心一个女子了,明明自己都还是一个新手,就敢冲出去救人,你就没想过你可能不仅救不了人,还搭上自己吗?” 楚连锦修长的手指轻轻扶额,本来不想解释,但如果任由这几人胡乱猜想,他心中又极为不愿。 于是忍不住澄清道:“当时白二小姐一口咬定是槿言动的手脚,事情紧急,槿言又不能暴露,如果白大小姐真的出了什么事,恐怕会给槿言带来麻烦,我当时才没有想得太多。” 魏如风等人没想到事情的缘由竟是这样,魏如风诧异道:“原因就这么简单?与白大小姐无关?” 元歌元潼脸上的表情也瞬间变得精彩起来,第一次从自家主子脸上看到了不耐烦的神色。 “无关”。 魏如风惊奇的伸手去摸了一下楚连锦的额头,却被楚连锦疑惑避开。 他“啧啧”道:“你竟然也有这么不冷静的时候?” 元歌元潼这才终于确定他们都误会了,魏如风杵着下巴,摇了摇头,“我还以为你开窍了呢,没想到竟是空欢喜一场。” 楚连锦懒懒的看着魏如风,“你还是先看自己什么时候开窍再说别人吧。” “我......” 在这一点上,魏如风觉得自己还真没有资格再说,不过他想到一点。 “我看,今日这白二小姐可不仅仅是为了陷害槿言,我和玉生兄赛马的时候听他说,这白家两位小姐八岁就开始学骑马了,马术还不错,可是,当时白大小姐出事,为何白二小姐自己不先去救她姐姐,却要请你去救? 我见白家姐妹感情不错,换作一般情况下,不是本能的就会自己先去救人吗?她却还有心思让旁人去救,一来,恐怕是不知道你是生手,二来,我想,她定是想为她姐姐制造机会,你说是也不是?” 楚连锦没有理会魏如风,伸手从一旁的暗格里取出一本书,若无其事的翻到书签那页。 魏如风却自我认可的用手摸着下巴,三人都显得兴奋异常,不断的推理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元歌和元潼都惊讶道:“原来如此。” 元歌想了想,“白二小姐既然已经算计好了,那么当时在那种惊险的情况下,即便她是为了给姐姐制造机会,但也不可能至她生死于不顾啊,毕竟,她如何能肯定主子会应她所求去救人呢?” 元潼点头,“所以说,她当时肯定是对白大小姐的马术很放心,知道她不会有事,才敢放手一搏。” 魏如风对元歌和元潼赞赏的大大夸了一句“聪明”。 元歌笑了笑,“看来,或许白大小姐后来会摔下马,虽有可能是因为事发突然太紧张才导致的,但也有极大可能是故意的,为的,就是让主子去救她。” 元潼惊叹道:“如此,主子就和那白家大小姐就有了肌肤之亲,如果他们硬要主子负责,那还真是难以拒绝啊!” 魏如风嗤笑一声,“如果有了肌肤之亲就要负责,那槿言可是救了小锦那么多次了,还......” 他突然顿住,收嘴不及,还被呛了一口,咳了好几声,才若无其事的长叹道:“可惜的是,那白家大小姐并不知道她喜欢的人马术不精,所以,害人害己啊!” 楚连锦扫了一眼魏如风,却不知因为魏如风说的哪些话,心中微微泛起涟漪。 元潼听了两人的分析后,也是感叹道:“这白大小姐明明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可遇上我家主子,也变得......哎......果然,情之一字害人不浅啊!” 元歌却不赞同道:“要我觉得,这白大小姐其实名不符实,她之前分明只听一面之词,就认定凶手是表小姐,说明她私心不浅,若不是表小姐聪慧,自证清白,恐怕还得一直背着这个黑锅,而且还承她一个人情呢!” 元潼点头,“所以说,最厉害的还是表小姐,每一次都能全身而退。” 魏如风哈哈笑道:“你们可知,那白大小姐和傅家的倾城小姐,如今可都是京都炙手可热的名媛啊,既有才学家世又有身材长相,她们要知道被你们这么评价,估计槿言会被整个京都的少男少女们视为仇敌的。 哎,我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你们竟然那么崇拜槿言了,我得跟槿言好好说说,让她知道你们的心意,或许她一高兴还会指导指导你们两招呢!” 元歌脸上一喜,表小姐那么忙,他们早就想让她指导他们了,但奈何一直不好意思开口,若是魏少爷说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元潼更是拍马屁道:“我们说的可都是事实,那些只在乎长相的人都太肤浅了,而且表小姐是越看越漂亮,若不是表小姐,我和元歌可能都死好几回了,我就再没见过比表小姐更厉害的女子了,那什么白家小姐,傅家小姐,哪个比得过她?” 楚连锦在一旁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骄傲?高兴?自省?懊恼?什么都有,五味杂陈,突然觉得自己连个女子都比不过,忧心。 就在这时,又突然听魏如风幸灾乐祸的对他道: “难怪槿言只送礼物给我不给你,谁叫你最会给她惹麻烦,要知道,刚才槿言全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连我都害怕。” 元歌和元潼也一致点头,他们当时离得近也感受到了,元歌还道: “主子之前是没看到,表小姐将马交给属下的时候,那张脸沉得厉害,还听她对白二小姐警告说,如果主子有什么事,她定会让她付出代价,那白二小姐一听竟然第一次不敢反驳。” 元潼也应声道:“表小姐从主子追上白大小姐后,一直到刚才上马车,都没露出笑脸,除了帮主子您接上腿以外,连看都不要看您一眼,这一次看来像是真的生气了,属下可从来没见过表小姐生气的样子呢!” 第121章 崇拜 方槿言虽然真实身份也是楚连锦的下属,但因为从一开始她伪装的身份就和元歌元潼不一样,而且习武者本就崇拜强者,所以他们对方槿言一直都很敬重,时间久了,心里也真当她是自家表小姐了。 楚连锦听着他们的话,再次沉默了下来,他侧头看了一眼挂着帘布的窗口,似乎透过那里就可以看到方槿言黑沉的小脸,他刚才因为受伤竟然会心虚,才不太敢看她,这种感觉太奇怪了。 他见过她担忧自责和开心的表情,却没见过她生气是什么样的,她这一次,是真的生气了吗? 或许是真的,否则,她不可能只是将他的腿骨接回去后就不想管他了,若放在以前,她定然还会用内力帮他减轻疼痛,也会悄悄拿出一点药丸帮他温养身体,让他不那么虚弱。 一想到这里,他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依赖她了,作为男子,这样的习惯真的不好,以后还是不要什么事都麻烦她了,毕竟她也有累的时候。 回到侯府后,楚腾毅和楚云堂都知道了楚连锦受伤的事情,赶紧叫了府医去给楚连锦看诊,当然,府医只是表面上看诊的人,方槿言才是那个最后确诊的。 馨园那边一听到这个消息,就幸灾乐祸起来,楚连锦明明还有不多时日就要入职,这时候却把腿弄伤了,哼,最好弄个残疾,无法入职才好呢。 回到府后,大家对外都是一致口径,说是魏如风帮楚连锦接回的腿骨。 府医看过楚连锦的伤势后,感慨幸好魏少爷及时将他错开的腿骨接了回去,否则时间拖得越久,伤势也会越严重。 然后在楚连锦受伤的腿上涂抹了一些药膏,用打磨圆润的木条将其固定,吩咐三个月内不能下力。 魏如风想着,楚连锦不久后就要上任,便建议先请假一段时日,待伤好之后再去。 楚连锦却摇头道:“皇上既已下了旨意,又何必因小事耽误了正事,不如让工匠赶制一辆轮椅代步,如此,既不会伤到腿脚,也不会误了公事。” 楚腾毅和楚云堂都欣慰的点头,觉得此意甚好,哪能因为一点小小的挫折就耽误了公事。 方槿言一进到侯府就径直回了翡翠阁,可在房中呆了半个时辰后,整个人已经冷静了下来。 她自嘲的轻笑一声,她有什么资格生气呢?她不过只是一个下属,身体是他自己的,他都不在意,她紧张又有什么用? 她忍不住苦涩一笑。 白宣带着两个妹妹回到相府以后,就让大夫来看了白羽的伤势,正如她所说,不过都是些皮外伤,并不碍事,三人不想家里人跟着担心,所以只字未提紫衣侯府半字,白灵更不敢多嘴,生怕让爹娘知道是她闯的祸。 相府的大夫是个六十岁的老人了,医术很精湛,他应了白宣的要求,帮白灵也看了一下,老大夫帮白灵检查了伤口,消了消毒,说并无大碍,白灵才大大的放下心来,之前虽然方槿言说只是吓唬她的,但她终归不是很相信她,现在才算落下心石。 如今生龙活虎后,他就开始不停的数落方槿言来,还疑神疑鬼的。 “那个方槿言邪门得很,她明明之前才不过匆匆看我几眼,就能记得我头上少了根带珠坠儿的金钗,还知道我藏在袖中,还有她编的那个故事,一点也不像临时编的,就像亲眼所见一般,我就不信我一次也抓不着她。” 白宣眼神一凛,“你还不吸取教训?技不如人不知道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却还抓着别人不放,你当真是被宠坏了,若是你再敢去找方姑娘的麻烦,我就把今日之事告诉父亲,看他还会不会纵容你,你可知今日一个不小心,你就会害了两条人命,其中一个就是平日最宠的亲姐姐。” 白灵被白宣突然来的责骂吓得一惊,她虽然和大哥不和,却也没见过他发那么大的脾气,一时间委屈的红了眼。 白羽看着白灵向她求助的眼神,心中一狠,也难得管她,今日就是因为太信任她,又因为自己的一点小私心,才让自己丢了那么大的脸,若她还惯着灵儿,谁知道她还会不会闯出更大的祸? 白灵见姐姐也不愿理她,心中更难过了,她这么做究竟是为了谁啊? 她气得转身就跑出院子。 白灵离开以后,白宣才认真的看向白羽,“你最是让家里人放心的,可今日,你不该如此冒险。” 白羽小脸顿时一白,她有些心虚的低下头,“还是瞒不过大哥的眼睛。” 白宣叹了口气,“你若......我可以帮你试探连锦的意思,你却不能如此不管不顾,不过,今日之事,应该也能让你醒悟过来,日后定不能再如此。” 白羽有些羞愧的点头,“羽儿不会再做这么糊涂的事了。” ...... 当晚,在所有人都睡熟以后,方槿言一身黑衣出现在了楚连锦的房间里,她看着他睡得不甚安稳的模样,将手中的安神香在他鼻尖轻晃了几下,他的眉眼才缓缓放松。 火儿爬在藤椅上懒懒的看了方槿言一眼,又缩回了身子继续睡觉。 今日,她和十二师兄说好,由她来守夜,十二并没有怀疑什么,因为楚连锦受了伤,她观察他夜间会不会有什么不良反应也在情理当中。 方槿言白日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晚上悄悄来看一下他的情况,才能放心。 她摸了摸他的额头,确定没有发热,掀开被角检查了府医给他上的药和夹板,都确定没有大碍后,才松了口气。 静静的看着他的睡颜,每到这时,都是她心情最宁静的时候,如果时间可以停留,她真希望就这么永远守在他身边,可这样的日子还有多久呢? 两日后,赵天琪要纳无双为妾的消息快速传到了侯府,他们听到的传言是,秦王世子赵天临倾慕无双姑娘多年,如今终于获得美人心,便急切的将美人接到了府中。 但消息也说,秦王为此大动怒火,赵天琪如今已被禁闭在秦王府不准外出。 第122章 纳妾 楚连锦三人知道这件事后,并不惊讶,赵天琪喜欢无双的事,他们很早就看出来了。 而当初浣纱溪台无双落水,后来也查出与赵天临逃脱不了关系,说起来,无双两次都算是死里逃生。 赵天临肆无忌惮,而无双又无权无势,赵天琪若想将无双纳入羽翼下,大概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只是,无双誓死不跟赵天临,却选择同为皇室的赵天琪,或许,她对赵天琪也是有些心思的,但同时,骄傲的赵天临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楚连锦手指轻敲桌面,“赵天临不会是个轻易撒手的人,那日宫宴......” 魏如风也跟着蹙眉,“那日宫宴,不像是赵天临的作风。” “除非,有什么原因让他改变了主意。” 魏如风看向方槿言,赞同的点头,“那,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楚连锦手指微顿,“不管什么原因,赵天临这个人都不得不防。” 如今赵天琪已经被关禁闭,楚连锦和魏如风不好去找他,方槿言却可以去找赵天敏。 于是,方槿言和赵天敏,齐雪吟约好出门散心。 两人最近因为亲事烦得要死,好不容易有出门的机会,哪里能轻易放过。 女子散心最好的方式就是买东西和吃东西,方槿言就看着她们大买特买,买好了就让丫鬟放回马车上,一点也不费力。 逛累了,才在附近一家老字号酒楼歇息,一到歇息的地方,两人就开始对方槿言大吐苦水。 亲事的话题说完以后,几人就转到了赵天琪的事件上,赵天敏却不以为意。 “不过是父王做给外人看的,那赵天临做出这种禽兽不如之事,我哥既然遇见,当然不能置之不理,纳无双为妾,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不过啊,我哥那心思路人皆知,恐怕如今正偷乐着呢!他能有什么不好的?” 齐雪吟忍不住问道:“敏姐姐,你以前不是对无双姑娘的身份挺介意的吗?” 赵天敏叹了口气,“我现在也介意啊!不过,这无双其实接触下来还算不错,而且又不是哥哥的正妻,想来,父王和母妃迟早还是会同意的。” 只要不是正妻,能够纳得无双这样的淸倌女子作为小妾,在世人眼中,不过是一件风流韵事,无伤大雅。 方槿言这才恍然,如此说来,她前世听来的消息,说是这事险些让赵天琪落了世子身份的事,或许也是王府故意做出来给外人看的。 可她虽没见过无双几次,却觉得她不像是那种愿意屈身为妾之人。 不过,这世间很多事情都很难一眼看穿,她终究也不是很了解别人的心思。 齐雪吟讶异道:“可是就算世子要纳无双姑娘为妾,也要等娶了世子妃以后吧!” 赵天敏:“事急从权吧!否则这无双姑娘一日不定下身份,那赵天临恐怕就会一直骚扰她,就在昨日,无双还收到赵天临的恐吓信呢!” 齐雪吟恍然点头,“如此,还真是该趁早了。” 以秦王府这样的背景,就算世子先纳了妾,也还是会有无数女子争相嫁入,这倒不是难题。 “哎,这浣溪沙台就算说得再风雅,也总会有一些无赖泼皮不管不顾,那些女子也多是身不由己啊!” 方槿言想着无双的性子,也不知道她对于这件事究竟是怎么看的。 “对了,最近都在疯传,楚哥哥为了救白羽受伤的事,还说楚哥哥喜欢白羽,我以前怎么都不知道?” 方槿言听到齐雪吟的话,心思微沉,赵天敏却瞪了一眼齐雪吟,方槿言正好抬眼看见,于是脸上装得淡然,轻笑道: “表哥年岁正当,若是如此,不也正好?” ...... 方槿言回到侯府后把这件事说给了楚连锦和魏如风听,两人对视一眼,才放心下来。 楚连锦和魏如风都没有再提那日方槿言生气的事,就像这件事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方槿言也已经完全变回了之前的模样。 但从那以后,方槿言明显感觉到楚连锦对她不同了,就像他出门不会再叫她一起,总是在他临近出门了,才会让人来和她说一声,甚至有时候,可能根本不会派人来和她说。 方槿言偶尔在清晨的时候,会去竹林指点一下元歌和元潼的功夫,他们会把出门遇到了什么事,见了什么人都跟她说,可这种听来的和亲自经历的感觉终归是不一样的。 他是因为那日她的态度才如此的吗?也是,她一个下属哪有资格拿脸色给主子看呢? 是她两年多以来和他相处得太久了,当方槿言的时间太长,所以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方槿言苦笑,她觉得自己已经不像从前那个自己了,她前世活在暗处,因为知道两人身份的差距,所以从来不敢越雷池半步,竟真的就生不出一丝贪恋,反而活得心安自在。 如今不过就是有了个名字,就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实在是自不量力。 想到那日雪吟和敏姐姐说的话,或许自己是该暂时放下些什么,去做当下最该做的事了,才不至于往后余生活在悔恨当中。 传言过了三日,一抬轿子从秦王府侧门被抬了进去。 赵天琪看着盖头下那张自己心仪了很久的面容,心中久久激荡,不能平息。 至第二日起,赵天琪终于被解除足禁。 他一早便写好了信,邀请了几个好友到秦王府一聚。 看着无双仿若一夜之间就变得温婉娇羞的模样,方槿言突然有些不习惯。 无双曾经给她的感觉,就像是一朵带刺的玫瑰,她很美也很敏感,与人接触看似柔和,却总隔着一点不近不远的距离,很有原则。 至于对她与别人不同,也是因为当初自己救过她的命。 如今再看,她就好像是拔掉了身上所有的刺,变得容易亲近起来。 今日因为赵天琪高兴,大家都被劝着喝了点小酒,就是方槿言和齐雪吟也陪着赵天敏喝了一些果酒。 无双本就擅于打理人际关系,只要她愿意,自然容易和赵天敏相处融洽,所以大家都聊得很火热。 第123章 算账 方槿言的小脸因为果酒的刺激,变得微微红润。 她微眯着眼看着眼前的一群人,觉得人生若一直如此,岂不是很好? 回府的时候,方槿言伸手挑开车帘,借着月光,迎着微风,她看着天上闪烁的星子,跟着微微眨眼。 夏蝉担心道:“小姐,夜晚风大,小心着凉。” 方槿言嘴角微微一勾,正想放下车帘,突然眼中闪过一股冷意。 就在这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夏蝉疑惑道:“咦?这么快就到了吗?” 话音刚落,车外顿时传来兵刃相接的声音。 夏蝉忍不住惊呼一声。 突然,一把长刀挑开了车帘,一名全身罩在黑衣里的男人冷声命令道: “下车” 夏蝉拉着方槿言的衣摆惊惧的朝她摇头。 方槿言将手覆在夏蝉的手背上,安抚的拍了拍,慢慢走下马车,夏蝉随即担心的跟了下去。 一下马车,两人就见车夫早就不知去向,而对面的魏如风和元歌二人正在与数名黑衣人缠斗。 楚连锦则坐在轮椅上困于人群中,身前身后被十二和十八保护得密不透风。 一柄长刀突然架在方槿言的脖颈上,夏蝉再次惊呼,“有话好好说,别伤人。” 黑衣人嘴角轻蔑一哼,“呱噪”。 手中的力度不禁加大,顿时在方槿言的脖颈处划出一道血痕。 夏蝉被吓得赶紧捂住嘴,再不敢轻易言语。 黑衣人原本以为方槿言会痛哭流涕,毕竟是个娇小姐,哪里想到方槿言就连脖颈受伤时,也不过是轻轻蹙了下眉。 他似有意想看方槿言到底还能坚持多久,举着刀的手不由再次加深了力度。 却不料,他正好对上一双漆黑如墨,如死寂般的眸子,他心中顿时一寒,随即再次朝方槿言看去,却好似刚才看到的不过是自己的幻觉。 但眼前的情况似乎并不适合再浪费时辰,他大声的朝前方被保护得很好的楚连锦喊道: “楚二少爷,你最好让你的人住手,否则,我可不敢保证自己手下的脖子还能不能保住。” 楚连锦看着方槿言被推着往前走,脖子上的伤口已经流出了一条长长的血迹,将那浅绿色的衣领处染红了一小片。 他眸中顿时闪过杀意,冷冷的看着黑衣人,却对上了方槿言淡然冷静的神情,似乎她脖子上并没有什么伤口,就连那血也不是她的。 他心中有种麻麻的触痛,刺刺的,钝钝的。 魏如风和元歌见到这边的情形,顿时停手围在楚连锦身边。 “放了她。” 黑衣人冷冷一笑:“可以,不过,若想要放过这位方家小姐,唯有楚二少爷自己来做交换了。” 黑衣人见楚连锦突然沉默,于是讽刺道:“还是说,楚二少爷贪生怕死,并不顾及表妹的性命?” 魏如风和元歌并不说话,十二和十八藏在面具下的嘴角却忍不住讽刺的上扬着。 只是,这样的对峙苦了夏蝉了,她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时刻心惊肉跳的看着黑衣人的手,深怕他控制不住力度。 她此时看着楚连锦的神情更是复杂,想开口又不敢说,毕竟这是人换人的交易,换谁都不行,她只恨自己不够强大,保护不了小姐。 就在黑衣人蹙着眉头不知自己是否赌对的时候,只听楚连锦带着清冷的嗓音微微一扬。 “好” 黑衣人眼底划过得意之色,他自觉自己算对了,这两年打听的消息,都说楚连锦很看重方槿言这个表妹,去哪里都会带着她。 只是,若要论一换一,其实他根本没把握,毕竟再是看重,又有谁的命能胜过自己的呢? 夏蝉听到楚连锦的决定,心中顿时一颤,二少爷他...... 魏如风几人顿时让开了一条道,楚连锦坐着轮椅从中间慢慢走了出来,这轮椅的巧妙之处,便是可以自己控制滚动的方向和速度。 黑衣人只专注的看着楚连锦,却忽视了身边的方槿言,更是没有往深处想。 就算楚连锦答应了一换一,可他身边的人竟是一点也没有迟疑和阻止,尤其是魏如风这个和楚连锦有着自小情谊、情如兄长的人,也没说任何劝阻的话。 楚连锦双手按着轮椅两边的扶手,缓缓走向方槿言,就在一名黑衣人的手伸向楚连锦时,十二顿时飞身上前,那名黑衣人便退了下去。 如今算是僵持状态,其他人都不能参与,只能楚连锦自己上前换出方槿言。 方槿言眼神微转,她将每个人的位置都看了个遍,最后才对上楚连锦的视线。 就在两人快要靠近时,而其他人又在提防魏如风四人的时候,方槿言的双手已经悄悄背过身后,双指捏满了银针。 此时,楚连锦已走到方槿言面前,方槿言便趁机将头猛然往左一偏,手腕翻转间,便有一串飞针射向对面的黑衣人,而另一手的银针便精准的插在了身旁黑衣人的太阳穴里。 这是方槿言杀人时最直接了当的手法。 黑衣人瞬间倒下,十二和十八冷哼一声,走到每个黑衣人身旁,在他们的脖颈上再补上致命一刀,只留下一个似乎还没看清状况的黑衣人,他正惊楞的看着方槿言。 方槿言走到那人面前,扯下他的面罩。 “你是谁的人?” 黑衣人愣愣的看着方槿言。 十八阴测测的声音突然响起,“我有千百种折磨人的方法,说,你想怎么死?若是你说实话,我会让你死得痛快一点......” 夏蝉像见鬼一般看着方槿言,似是不可置信的轻声唤道:“小姐?” 方槿言回头看她,原本冷沉的眸子在看到她的表情时,微微缓了缓神情,可是,她什么都没有解释,只看着她的眼睛,神情认真。 “你今日什么都没有看见。” 夏蝉呆呆的点头,突然双眼冒着一丝光芒,原来女人也可以这么......帅!难怪小姐以往总是那么气定神闲,原来是心中有底啊! 她什么都没有问,可是心中已有了一些猜测,但她会做到“今日什么都没有看见。” 方槿言看到眼前突然出现的纯白色手帕,她神色微顿,然后接过,感受着伤口传来的刺痛感,她从腰间拿出一个拇指大小的药丸,捏碎后将药粉洒满手帕,快速按在脖颈上。 楚连锦看着那血红的颜色,心中莫名感觉闷闷的。 第124章 薛家 另一边,十八擦拭干净刀中的血迹,地上的黑衣人已经丧命在他刀中,他算是应了承诺,给了他一个痛快。 “少主,是薛家人。” 楚连锦眼中再次冒出杀意,“这些年,他们欠下了不少账,该是时候清算了。” 就在楚连锦下达命令的第三日,薛家遭到了一次重大洗劫。 薛家暗处的酒楼,商铺,钱庄,还有一个鲜有人知的青楼都被打劫一空,能带走的钱财全被带走了,不能带走的,也全被不知名的液体腐蚀了。 那些地方原本值夜的人员,不是不知去向,便是直接被打晕或是迷晕,等醒来后看着大变样的地方,大惊失色之下便找来了薛家人。 这件事很快便惊动了威远侯薛泓。 薛泓气急败坏让人赶紧查办,结果迟迟得不到答案,就在焦头烂额的时候,薛宁很肯定的告诉他,这件事肯定与楚连锦有关。 薛泓细问之下,才知道薛宁找了人帮薛兰刺杀楚连锦,结果再次以失败告终。 他微胖的身体气得微微颤抖,双眼瞬间一眯。 “当真是那病秧子做的?” 薛宁恨恨道:“哪有这么巧的事,定然就是楚连锦无疑了,姐姐说楚连锦身边有暗卫的,这一次他能躲过,就是那些暗卫做的。” 啪~ “父亲” 薛宁震惊的捂着脸,委屈的看着薛泓。 薛泓肥胖的脸微微颤动,“为父之前就警告过你们姐弟,暂时不要对付楚连锦,楚腾毅就算交了兵权,也是一头狮子,他若暴起,就是为父也抵挡不住。 你竟然还敢背着我搞小动作,既然已知他有暗卫,却还敢掉以轻心,若你真能杀了楚连锦,为父还能记你一功,可是如今赔了夫人又折兵,你还当如何?你......” 就在薛泓话音未落时,门外又有人求见。 这次来的人是管家,只见薛管家慌慌张张的走进来。 “老爷,二爷在花楼与人争风吃醋,被人从二楼推下,如今浑身是血,大夫说,恐怕,恐怕保不住腿了。” 薛泓身子顿时一晃,险些摔倒,管家和薛宁惊呼着赶紧将人扶住...... 景园 楚连锦难得的什么都不做,只看着院中一处静静发呆,似乎在想解决什么心中的难题,他觉得最近的自己有些奇怪,可哪里奇怪,他又说不上来。 就像此刻,他总是忍不住看向院门的地方,心里不知在期待什么,却又好似知道想看见什么。 火儿也有些烦躁的在他脚边绕来绕去。 “你也困惑?” 火儿疑惑的抬头看向他,眨了眨眼。 楚连锦轻嗤了火儿一声,“我还真把你当人了。” 火儿突然尖声“吱”了一声,好似听懂了他话中的嘲讽,有些不满的发出抗议。 楚连锦忍不住揪了它一撮毛,然后愣愣的看着自己幼稚的举动,有些尴尬地避开了火儿无辜的眼神。 翡翠阁 方槿言手中拿着医书,似有些疑惑之处。 门外突然传来海棠的声音。 “小姐,侯爷让人传话,让您一会儿去一趟兰亭阁。” 方槿言放下医书,眼中闪过疑惑,侯爷回府这么久,还未曾单独找过她。 可是,从见了楚云堂回来以后,方槿言在房里静静的坐了一宿未眠,她想了很多事情。 但最后,她还是决定再去一趟景园,为楚连锦看一次诊。 ...... 方槿言放开手,缓缓道: “少主的身体已经大好,虽然之前在冲桦寺那次耗损得严重些,但这两年来的调养也有了一定的底子,平日只需要记得防寒保暖,少吃寒凉辛辣刺激的食物,多吃温补的食材。 属下已经把食谱写给王嬷嬷了,翠竹姑姑那里也有备份,还有属下为您调配的保养丸记得要每日服上一粒,可固本培元。” 楚连锦听到方槿言后面的话后,突然疑惑的看向她。 魏如风噗呲一笑:“你今日怎么交代得那么清楚?搞得像要离开一样。” 他见方槿言不置可否的样子,双眼一睁,“你,真的要离开?” 方槿言点头,还未回答,魏如风就连问道:“去哪里?多久回来?是义父安排了什么任务给你吗?” 方槿言没敢看楚连锦,只是浅浅一笑看向魏如风,“不是侯爷安排的任务,只是我很久没回去看师傅了,如今在医术上遇到了一个瓶颈,便想回去和师傅探讨探讨,侯爷那边已经知晓,让我先向少主请示。” 她重新看向楚连锦,“今日过来,便是想和少主说一下这件事,您明日就要上任了,属下明面上的身份也无法再守护在您身旁。 如今老侯爷和侯爷都已回府,暗卫也集中在了一块儿,少主身边还有十二师兄,如今又添十八。 属下在这里倒显得有些多余,便想再回师傅身边继续锻炼自己,提高医术,也顺便再提升武功,不知主子可否批准?” 魏如风惊讶的微张着嘴,他从来没想过方槿言会离开,他以为义父从一开始将她送过来时,就是让她一直守护小锦的。 “谁说你是多余的,你医术那么好,有你在这里,我们才更有安全感啊!” 方槿言嘴角微微上扬,“府医的医术其实也挺好的,一般的情况他也能解决,如今老侯爷和侯爷都回来了,谁还敢轻易动你们? 就算真的遇到了问题,你们还可以让暗卫用最快的速度给我送信,我定会第一时间赶来的。” 魏如风还想说什么,就听楚连锦问道:“你什么时候离开?” 方槿言心中微微一颤,轻轻答道:“若少主同意,便是明日启程。” 楚连锦微微低头,“这两年多你也确实辛苦了,既然父亲也已同意,你就明日启程吧,今日早些回去休息,明日在路上也有个好精神。” 方槿言嘴角带着笑意,深深地弯身恭敬道:“谢少主批准,十九离开后,还请少主多保重身体,别再轻易涉险,属下就先告退了。” 她从来到侯府以后,几乎就没有自称过十九,如今既然方槿言就要离开了,当然也是她回归十九的时候。 转身时,她对魏如风微微一笑,“如风哥哥也是,要照顾好自己。” 第125章 坚持 魏如风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以往以为会永远在一起的人,总是什么都觉得理所当然,可直到面对分别,他才知道,有的人不可能永远陪在身边,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做和想做的事。 他看着方槿言,脸上不舍的神情很明显,可吞吐了半晌才冒出一句,“你也保重,你以后还会回来看我们吗?” 方槿言浅笑道:“当然会,只要你们还需要十九的时候,十九不管身在何处,都会赶回来。” 魏如风如今已是武状元了,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任性妄为的少年,即便有再多的不舍,也不得不装作潇洒说再见。 方槿言在走出景园的那一刻,眼眶已经变红,这几日来她想了很多。 他的身体大好,马上就要上任,也有了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她,该走了,该去完成自己还未完成的事了。 方槿言走后,魏如风坐在椅子上很久没有说话,再次开口说的却是,“你为何不让她留下来?谁说她留下是多余的?” 楚连锦过了几息后才看着门外,“她有自己想坚持的东西,我们不能一直自私的留她在身边,从她来了以后,我们都太依赖她了。 难道要让她留在这里直到年龄大了,为了堵住悠悠众口,就将她随便嫁出去吗?” 魏如风眼神变得迷茫起来,是啊,如果槿言一直留在侯府,年龄大了不可能不嫁人,否则还不知道会招来多少闲言碎语,除非...... 除非十九如十二他们一样活在暗处,重新变回暗影。 可无论是义父还是小锦,都没有一人提过,因为让见过光明的人再回到黑暗中,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 更何况,十九对于他们任何一个人而言,她和其他暗影都是不一样的。 或许,还有一个办法。 魏如风不由看向沉默的楚连锦,试探的问道:“年龄大了若非要嫁人,那如果嫁给她喜欢的人呢?如此,就不会委屈她了。” 楚连锦微楞,他侧脸看向魏如风,眼神中有种沉淀的黑,“她喜欢的人?” 魏如风看着楚连锦,点了点头,只听楚连锦声音带着缥缈,“她喜欢的人如果不喜欢她,同样不会幸福。” 魏如风又问道:“那如果她喜欢的人也喜欢她呢?又如何?” 楚连锦定定的看着魏如风,“你怎知她会喜欢谁,又怎知她喜欢的人刚好喜欢她?” 魏如风认真的看着楚连锦漆黑的眸子,从那里面看到的,竟是毫无波澜。 他突然叹息,他以往的感觉都是错的吗?他以为,小锦对十九是不一样的。 于是玩笑道:“不过是种期望罢了,若是十九他日遇到喜欢的人,而正好那人也喜欢她,估计你也舍不得把这么好的属下拱手让人,毕竟一旦嫁人,心思就不会完全在你这个少主身上了。” 楚连锦低头的瞬间,瞳孔微微一缩,“她现在年岁小,谈及婚嫁还为时尚早,而且,你见过几个暗卫嫁人的?” 魏如风习惯的摸了摸耳垂,毫无形象的瘫坐在椅子上,“十九怎么说也和其他暗卫不同,再则,鬼使是暗卫头领,他就娶过妻,十九为何不能成为那个例外?” 楚连锦抬眼看着魏如风眼底微闪的情绪,心中不知为何竟觉得酸涩,他缓缓握拳,“掌管暗卫的,是父亲,她的事情,我并非完全能做主,若那人真有那心思,便自去向父亲求娶吧!” 楚连锦滚动轮椅,慢慢朝卧房驶去,行到中途,他突然说道:“她原该是展翅翱翔的飞鹰,是这侯府和我们,将她困在此处,所以,如果给不了她唯一,就不要轻易将她束缚。” 魏如风诧异的抬起身子看向少年离开的背影,不由抓了抓脑勺,他怎么听得云里雾里的。 他轻嗤一声,这家伙说话越来越深奥了,然后毫无形象的完全躺在藤椅上。 方槿言回到翡翠阁后,就安排好了海棠和夏蝉的去处,更是拜托了翠竹姑姑,如果有机会,就帮忙给她们找个好人家嫁了。 这两年多下来,她和翠竹姑姑也培养了很深的感情,她既然拜托了,相信翠竹姑姑定会上心。 如今楚连锦的命运已经改了,说不定翠竹姑姑也不会再遭遇前世同样的命运。 但万事无绝对,而按照今生的发展趋势,也至少是好几年以后,如果这次离开,她还能活着,那时她必然已经回来。 她把事情前前后后想了好几遍,然后把一些重要的事情记下,一些重要的人着重划了出来,信封的外面写明“十二师兄亲启”。 接着,她又连夜给赵天敏和齐雪吟写了一封很长的信,告知她们自己回了晋州老家,如果将来有机会,定会回来看她们云云...... 夜上三更,方槿言才放下手中的事,她看着这屋里的一切,就像是做了一场梦,心中有太多的不舍。 可是,她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而有些事也该到解决的时候了。 她换上夜行衣,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了馨园。 今夜,楚云薄又是一身醉意的晚归,他刚和薛兰日常争执了一番,正歪歪扭扭的走向书房。 晃眼间,似乎看见一个影子跃进馨园,他眼中瞬间闪过一抹精光,脚下刚想移动,顿时又停住。 他闭上双眼长叹一声,嘴里哼着一首从烟花之地学来的小调,继续摇摇晃晃的朝书房走去,嘴角挂着一丝讽刺的笑意。 十九隐在暗处,回身看向那虚晃的背影,心中微微一叹,世人只见到王宫侯府的华美,知道他们有滔天的权利,却不知他们身处在怎样的险境中,每日又是如何揣着清醒装糊涂,身不由己。 她转过身,心中顿时冷下来。 屋中,薛兰正在为楚云薄和她吵架而生气,顺手砸了一个青花瓷杯,丫鬟正在小心翼翼的打扫狼藉的地面,她则侧躺着身子,恼怒的用手撑着头。 丫鬟打扫干净房间后,便被她挥退下去。 她狠狠一拍藤椅: “究竟要如何才能让那贱子再无一丝活路?” 第126章 利息 薛兰想着当初若不是方柏兰的出现,自己定然就是这侯府的世子妃,如今已然是堂堂侯夫人了,且楚云堂君子如玉,哪里会像楚云薄这般整日留连烟花之地。 一想到这些,薛兰就气得心肝发疼,便越发恨方柏兰,恨楚连锦。 她瞬间翻身而起,朝外面喊道:“李嬷嬷”。 李嬷嬷就是薛兰的奶母,她匆匆进来,一脸担心道: “太太,可是有什么事?” 薛兰眉间带着冷意,“明日你亲自回趟威远侯府,让爹爹想办法送人进来,如今这侯府定然已经布满了暗卫,我想做什么都不成,在这侯府,我也只信得过你了。 那贱子活着一日,我就一日无法安宁,明日该如何和父亲说,不用我说了吧?” 李嬷嬷蹙了蹙眉,轻声劝道:“太太,如今这侯府已被侯爷掌控,您何必和他作对,自找麻烦呢?” 薛兰眼神透着怒意,不由冷笑一声,“李嬷嬷,你虽是看着我长大的,可你也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 李嬷嬷心中苦笑,面上却越发恭敬,再也不敢劝阻,“是的,太太,老奴明日一早便回去。” 薛兰不耐烦的挥手道:“下去吧!” 李嬷嬷离开后,薛兰烦躁的在房中踱来踱去,就在这时,一道黑影闪进了房间。 ...... 十九轻松的回到翡翠阁,看着景园的方向,静静的矗立在原地。 她这一离开,不知道后况如何,但她说过,那些欠他的,她会帮他找回来,这一次,就当是利息了。 楚连锦和魏如风第二日很早就出了门,这段时日下来,楚连锦已经完全熟悉了怎么操控轮椅。 魏如风和楚连锦是第一日上任,又是同一个方向,便一同前往。 他转头看了看侯府大门,长叹一声,“早知道,前几日出门就带着槿言一起去的,这一分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了。 你就真的舍得吗?我还是觉得,如果你开口留她,她定然就会留下,至少,也该等到她及笄后再走啊。” 楚连锦手指微绻,她还有一个月多月就及笄了,而再过几日就是他的生辰,她连这几日都等不了吗? 可是,他仍旧没将心中的想法说出。 楚连锦和魏如风前脚刚离开,李嬷嬷随后就出了大门,刚准备上马车,就听到身后传来小丫头焦急的声音。 “李嬷嬷,太太刚才突然觉得全身无力,上吐下泻,她这时候可离不开您啊!太太让我找您回去,我这就先去找大夫了。” 李嬷嬷一听情况,心头一跳,连忙小跑向馨园跑去,她边跑边想:这是老天都帮着景园那位啊! 此时的十九正在和楚云堂谈话。 “本侯让你暂时离开,并不是让你永远不再回来,你必须知道,你的命不止是属于自己的。 你这一身的本事,是本侯给你的,所以,你该清楚自己的身份。” 十九单膝跪地,“侯爷的恩情,十九一直铭记于心,此次离开,十九也是想借此机会解决一桩多年旧事,事情解决后,定会回来,还望侯爷成全。” 对于这一次的离开,其实最先提出来的人是楚云堂,只是正好她也有这个打算,两人倒是不谋而合,只是各自的出发点不一样而已。 楚云堂转身走到桌旁坐下,“我知你想做什么,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孤身一人如何胜过千军万马?不过是去送死罢了,也就枉费了我多年的精心栽培。” 十九眼中骤然爆射出一道星光,“可若连父母之仇都可枉顾,侯爷又如何能相信十九会是一个值得信任的属下? 十九在此向您起誓,只要大仇得报,就会即刻赶回来,从此不管是作为方槿言,还是十九,都一心只为侯府效忠,至死不渝。” 楚云堂看着眼前的女孩,她似乎早就忘记了自己还不到十五岁的年纪,脸上的坚毅犹如男儿的铁骨铮铮。 面对这个孩子,他的心情总是很复杂,他知道她的身份,也怜惜她的遭遇,可为了那个预言,他不得不狠下心肠。 他消失的两年时间里,一直都在四处寻找玄和大师,直到数月前,他才与玄和大师再次相遇,并得知锦儿的大劫是在他二十岁那年,距今只有三年的时间。 自从上次锦儿亲自向他为这孩子求情以后,他就开始琢磨这个问题。 十九的成长他全看在眼里,他不得不说,墨云的战神封越,有个不得了的女儿,若他地下有知,恐怕也会含笑九泉吧! 他人虽在外,京都的大小事,却都有消息来源,回来后也观察了许久。 纵观这京都,十九除了样貌稍显平庸以外,竟没有一样输于其他女子,而锦儿和如风都还年少,让这样样优秀的女子整日待在身边,难免他们不会起其他心思。 他作为过来人,哪里看不出来景园上上下下对于十九的亲近和依赖。 因此,他才想着先让她消失一段时日,趁着他们年轻人还不太理解这种感情的时候,就让他们分开。 再过两三年,等大家心思都淡了,府里再为他们各自订好亲事,一切便会步入正轨。 面对这孩子,楚云堂虽有私心,却不得不生出疼惜之情,他轻叹一声。 “你记住你的承诺,我也不管你去做何事,切不能让人知道,你是我侯府出去的人。 更要记住,你不能死,因为你的命,是属于侯府的。 我给你三年的时间,三年以内,不管你能不能了却心愿,都必须回来。” 十九不知道楚云堂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为何那么复杂,但不可否认的,她把这当成了一种关心,也成为她这一行的强大动力。 她深深的向楚云堂鞠了一躬,起身之际,她沉默了一下。 “侯爷,十九还有一事禀报,还望侯爷务必注意......” 交代完自己之前所猜测到的事情后,她才转身离开,其他人只有一年的自由时间,而她,有三年,三年的时间,足够她做很多事了。 第127章 信任 如果可以,楚云堂当然不想她孤身一人去墨云国报仇,因为如果她死了,由谁来帮锦儿渡劫呢? 可是,面对那孩子那双黑亮的眸子,他突然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希望她千万要留着命回来。 他背后身子,朝空气中沉声道:“刚才十九说的话,你都听到了,你安排人去查一下安家和齐王府,看看他们是否早有勾结,就从齐王之子赵天临身上开始着手吧。” 黑暗中传来一道既低且闷的男声,“主子为何没问十九是如何有此猜测的?” 楚云堂缓步走到书架前,只说了三个字。 “我信她”。 十九出门后,朝着空气中轻声道:“翡翠阁那里有我备好的药,所有功效我都已写好贴在药瓶上了,若是不够,你们就去找翠竹姑姑,她知道从哪里帮你们准备,保重。” 暗处,有几处人影闪过,空中低不可闻几声叹息,还有极轻的叮嘱,“保重”,“活着”,也有“记得回来”。 他们大概都猜得到十九此次离开的原因,他们这里的暗卫并不是每一个都有家仇要报的。 因为有的只是天灾逃亡留下来的孤儿,而有的,连自己的身世都不清楚,何谈报仇。 但身负家仇的人,都必定背负着常人没有承受过的负累和压力,他们有的离开以后,却再也没有能够活着回来。 可是,这就是他们背负了多年的使命,从未因为何事而停下脚步。 ...... 十九是作为方槿言的身份离开的,她自从出了侯府的门,就再也没有回过头,她以为不回头,就不会太不舍。 可当马车的轮毂开始转动的时候,她心中强咽下的那股酸涩,终究还是溢满了心脾,冲进了眼眶,顿时泪眼朦胧。 这一走,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来,如果回来了,他是否身边已有妻有子,或许,她熟悉的一切都不再是原来的样子。 出了城门数里以后,十九进了一户农家,出来时已换了一身男装,骑着农院后早已准备的马匹顿时调转了方向。 而一个穿着方槿言同样衣裳的人,从农家正门出来,上了马车,那辆马车依旧按着去晋州的路线,缓缓前行。 翡翠阁,海棠和夏蝉在里面哭了一中午,直到被翠竹姑姑叫走,说是以后让她们留在景园,两人到了熟悉的地方,被元歌和元潼安慰了许久,才感觉好了些。 楚连锦第一日入职,虽然坐着个轮椅吸引了不少目光,但他性子沉稳,目光沉静,不骄不躁,也有礼有节。 初次见面,便给翰林院的几个老家伙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散值后回到侯府,魏如风还没回来,只见火儿眼巴巴的看着他,精神萎靡。 元歌沮丧道:“火儿今日去了几趟翡翠阁了。” 楚连锦淡淡点头:“嗯”。 他伸手摸了摸火儿的头,想说什么,可是张了张嘴,还是选择了沉默。 元潼推着他朝房间走去,正巧遇到海棠端着一盆长得极好的石莲过来。 楚连锦疑惑道:“这是新买的?” 海棠一见是楚连锦回来了,连忙上前行了一礼。 “回少爷,这是我家小姐亲手种的石莲,平日里都精心呵护着。 现在她走了,奴婢担心放在翡翠阁没人看管,就抱来了景园,这样,奴婢也好帮小姐好好照顾着。” 楚连锦眼神微顿,“她很喜欢这石莲?” 海棠点头,“是的,我家小姐很喜欢,不过她最喜欢的,还是莲花,只是那莲花都分季节才会盛开,唯有石莲,她可以天天看到,便在窗台上养了这么几株。” 楚连锦神色一楞,她也喜欢莲花吗?两年多的相处,他竟是不知。 如此,那当初她在书院当真只是随便说说,而刚巧和他的喜好相撞? 看着那盆开得十分精神的石莲,他说道:“长得确实不错,以后,就放到我窗前吧!” 海棠眨了眨眼,便赶紧应道:“是”。 楚连锦想了想,问道:“她走的时候,东西可都带好了?没落下什么吧?” 海棠小嘴一撇,难过道,“小姐除了带了几身轻便的衣物以外,其他的都留下了,就连翠竹姑姑这两年帮她置办的头饰什么的都没带走,还送了一部分给奴婢和夏蝉姐姐。” 楚连锦面色不变,心中却微沉,“那把琵琶,她,也没带走吗?” 海棠诧异道:“那是小姐最珍惜的东西,小姐怎会不带?” 楚连锦心中微微一动,若无其事道:“是吗?她很珍惜那把琵琶?” 海棠理所当然道:“少爷不知,小姐平日都是把琵琶放在床头的,不管是去书院,还是休沐回府,她都会带着它,就是偶尔不小心磕着了,她都会检查半天呢,还好那琵琶质量十分好,直到确定它完好,小姐才会重新露出笑容。 奴婢知道那把琵琶是少爷送给小姐的,奴婢想,小姐是真心把少爷当成亲兄长的,才会那么珍惜少爷送给她的东西。 只是不知道,小姐这次回到乡下去后,会不会又过上苦日子,可她,又不愿带着奴婢。 少爷,我家小姐真的不回来了吗?” 楚连锦在听完海棠的话后,心情已经渐渐恢复了平静,亲兄长吗? 海棠看着突然沉默下来的楚连锦,顿时沮丧着脸,原来小姐是真的不回来了。 元歌和元潼也瞬间沉默了下来,想着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表小姐,心情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就是回到侯府的魏如风,心情也受到了影响,吃饭的时候,两人也只是轻描淡写的聊了一下第一日上职的心情,可就在两人快放下碗时,门外说是夏蝉有事禀告。 魏如风和楚连锦都有些诧异,楚连锦放下筷子,才开口让元潼打开门。 因为夏蝉和海棠是方槿言的丫鬟,这两年来他也早已习惯她们跟随在方槿言身边,对她们二人算是比较熟悉了,这才允许翠竹将人安排进景园。 但楚连锦依旧还是不太喜欢将婢女安排在他的主屋附近,所以她们有什么事,还是需要元歌和元潼传话才能进出。 第128章 玉坠 夏蝉恭敬的向楚连锦和魏如风行礼后,才说明了来意。 她手中拿着一个棕红色的精致长条木盒,当她小心打开后,一块两指宽半指高的白色玉坠便呈现在两人眼前。 那白玉晶莹剔透,白璧无瑕,被雕刻成了一朵莲花的形状,小巧玲珑,绳索呈现红褐色,是由人工精心编织而成,玉坠的上面还固定着一个很小的、由黄金做成的平安结。 “少爷,这是小姐上次在您和如风少爷状元游街那日,由慧敏县主和齐小姐陪同着买的,她给如风少爷买了一把匕首,给您买了这条玉坠。 只是,这条玉坠买来的时候,上面并没有这条绳子,还是买回来后,小姐让奴婢手把手的教着才学会的,而这平安结,也是小姐专门让人打造的。” 楚连锦和魏如风一时被玉坠吸引,没人说话。 夏蝉看此情形,便继续说道: 奴婢并不清楚小姐为何没把东西送给少爷,但是,奴婢今日收拾房间时,看到它被小姐用丝帕包着很仔细的放在了枕头下,奴婢想着,还是觉得应该交到您手中才算物归原主。” 魏如风看了看那条玉坠,又看了看楚连锦,不解道:“那她为什么不亲手把礼物送给你呢?” 夏蝉这次并没有说话,她不想胡乱揣测小姐的心思,但她向来心细,少爷就是她家小姐的软肋,她不像海棠把事情想得那么简单。 两年多了,不管是那次少爷为了那白家小姐受伤,小姐强装的淡然,还是小姐无论去哪都带着那把琵琶,她都看得出来,少爷在小姐心中的地位,或许不是海棠说的“亲兄长”那么单纯。 可她不能说,有的事情需要少爷自己去想,她能做的,就是不让小姐的心意白费。 尽管经过那日的暗杀事件,她大概猜到她家小姐的身份应该不是表面上这般,可在她心中,小姐永远是她的主子。 夏蝉发现楚连锦呆呆的看着玉坠,半天没有动静,便轻轻的把玉坠放到了桌上,然后躬身离开了。 魏如风看着玉坠,心思很复杂,似乎瞬间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明白,只觉得心里酸酸的。 他拿起玉坠看了又看。 “还真挺好看的,想来,那丫头定是花了大价钱,也不知道和我的匕首比起来,谁的更贵一些?” 楚连锦从魏如风手中拿过玉坠,眼中似有星辰闪过,声音幽幽回道: “你不是除了匕首,还有剑穗吗?都挺好看的。” 魏如风轻哼道:“你也收过不少女子的东西,还打趣我了? 是,你是没留下那些东西,但怎么说我那也是清麟妹妹送的,我也不好意思退回去不是,反正又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我也不算太占便宜,没想到~你那眼睛倒是挺尖的。” 楚连锦顿时转头看向魏如风,“剑穗是齐姑娘送的?” 魏如风不解道:“是啊!而且还是槿言替她送过来的,我哪有拒绝的道理?怎么?你又不用剑,难道也想要一个?” 楚连锦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就连语气都轻快了几分,“既然是齐姑娘送给你的,你自当好好留着才是,莫要辜负了人家女孩子的心意。” 魏如风哈了一声,“你这小子竟也懂得这般人情世故?我看你是事情不落在自己身上,想怎么说都可以。” 楚连锦微微握紧手中的玉坠,轻轻的摩擦着上面的纹路,心里顿时有种难以言状的情绪在悄悄的蔓延...... 魏如风再次瞥了一眼玉坠,拿出靴中小巧精致的匕首把玩了几下,心中这才平衡了不少。 魏如风走后,楚连锦仍然握着玉坠有些出神。 “十八,今后与墨云国有关的消息,你都让人收集起来,及时向我汇报。” 黑暗中,十八眼神中闪过疑惑,但很快就应声,“是,少主。” 十八走时突然想起一事,忍不住嗤笑道:“少主,馨园那边那位今日突然病了,据说病得不轻。 可大夫都说是着凉外加癔症,而且浑身长红疹,老侯爷已经下令暂时封了馨园,等人好了才能进出院门。” “红疹?” 大概是和当初楚连玉中的是同一种毒吧。 楚连锦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这种阴招还是十九用得巧妙啊! 十九离开以后,十三也就被调了出来跟着楚连锦,如今加上十二和十八,他们三人轮流守白天和夜晚。 赵天敏和齐雪吟收到方槿言留下的信后,匆匆让赵天琪和齐清麟出面约见了楚连锦和魏如风。 楚连锦和魏如风收到邀约后,选了休沐的日子,几人见了面,赵天敏和齐雪吟才终于确定方槿言已离开京都的事实。 赵天敏低斥一声,“又不告而别,心心念念想着回乡下,京都就这么不好么?她是不是蠢啊?” 然后转头看着楚连锦身下的轮椅,瘪了瘪嘴,犹豫道:“你,真的喜欢白羽?” 楚连锦那日因为救白羽受伤一事,哪里是能瞒得住的,毕竟当日在场的可还有不少练马的客人,只是像白灵陷害方槿言的事,外人并不是很清楚而已。 可楚连锦如今已是风云人物,一丁点的小事,都可能在外界变成一股龙卷风。 如今外界都在传言,这个今年刚出炉的谪仙状元郎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的戏,而对象正是右相的孙女,京都有名的才女白大小姐。 两人良才女貌,简直就是天作之合,说不得在不久的将来,两家就要成为一家了。 若是之前老侯爷还没有交出兵权,这文武两大家还没有结亲的可能,可如今兵权已交,那就说不准了。 女子们可就不依了,都纷纷希望传言是假的,还有不少人将那日的事改成一个又一个版本,就像亲眼见到当时的情景一般。 什么只是意外啊,什么被人连累啊,简直应有尽有,总归都是说两人根本不可能,也互相没好感,能撇多清就撇多清。 这些个闺中女子好不容易才见到这么一个如仙人物,尽管因为传言说他身体孱弱,之前家中长辈多有犹豫,可人家现在是三元及第的状元郎,还有侯府做靠山,只要活着,就前途无量啊, 如此,又哪里能这么快让人给劫走了? 第129章 鸿沟 楚连锦从来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故事就已经传到这么离谱的境界。 赵天琪和齐清麟立马像看好戏一般,眼中放光的看着楚连锦,齐雪吟好奇的挑了挑眉,看了一眼赵天敏,也紧紧的盯着楚连锦,“楚哥哥当真喜欢白羽?” 楚连锦不知道为何几人把话题突然转移到这上面,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日,会被两个女子当面一副质问的态度,问他喜欢哪个姑娘。 他俊眉微蹙,先看了一眼齐清麟和赵天琪,哪知他们都是一副很好奇的模样。 再看向魏如风,谁想魏如风竟难得的不想帮他解释,他无奈的转开视线,知道魏如风还在为他不开口留下十九而别扭。 可是,他以为十九和如风的关系比他并不差,为何如风会以为只要他开口,十九就会留下呢? 难道就因为他才是十九的主子?不,十九是暗卫,她真正的主子是父亲。 可不知为何,他心里却在为如风生气的缘由而感到有一丝的愉悦,是因为十九待他和如风的不同吗?他竟一时有些迷茫。 看着眼前几双虎视眈眈的目光,楚连锦在心中叹息一声,才转头看向身旁的元歌,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扶额道: “你和他们说一下那日的经过。” 元歌忍不住窃笑一声,才把那日的事情详细的描述了一番。 可谁知元歌说完以后,赵天琪几人对视一眼,眼神中竟有种默契的了然。 齐雪吟担心的看了一眼从今日一出现就没有往日阳光的魏如风,隐隐觉得是槿言离开的原因。 她心中微涩,却又很快想开,毕竟魏如风一直把槿言当妹妹,她如今走了,他不舍也是应当,这才又转头重新看向楚连锦。 “意思就是说,楚哥哥那日冒着第一次骑马的危险去救白羽,是因为当时不清楚真相,怕白羽出事后牵连到槿言?” 楚连锦不清楚齐雪吟为何要重新强调这件事,而齐清麟和赵天敏又为何这样奇怪的看着他,但还是微微点头表示确实如此。 赵天敏和齐雪吟瞬间沉默下来,赵天敏虽然以前问过方槿言是不是喜欢楚连锦,尽管方槿言否认了,但从后来相处时见到的很多细节,两人都看出方槿言对楚连锦和对任何人都是不一样的。 尤其是像齐雪吟这种已经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的小姑娘而言,观察更是敏感,齐雪吟曾跟赵天敏和方槿言说过,真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 她能感觉到槿言是喜欢楚哥哥的,而如今也再次发现,楚哥哥对槿言也很在乎,若不然,也不会让性子沉稳的楚哥哥竟然忘记自己初学骑马,便冒然救人。 只是看样子,他们二人并不了解对方的心思。 她突然心疼槿言,两年多的相处,他们都知道槿言年纪虽小,但性子最稳,也活得最明白,或许正是因为什么都清楚,所以才会连承认自己的心思都不敢,藏得那么小心。 赵天敏这次选择了沉默,她细细的再看了一下楚连锦,身穿紫衣,人如玉,尽管如今坐在轮椅上,也丝毫挡不住他一身的风华。 她心下瞬间感慨,与这样的男子天天相处,若想不上心,很难。 这一次,槿言的离开,或许也有她以为楚连锦喜欢白羽的成分在,否则那日最后的相聚,她不会默认楚连锦喜欢白羽时是那样的神情,当然,她离开最主要的原因,大概还是因这身份的鸿沟。 赵天敏突然对这所谓的门当户对有些厌烦,若是楚连锦的父亲不当侯爷,楚连锦也不用接手侯府,就不用背负责任,那槿言的身份高低是不是就不那么重要了? 可是,算了,一个侯府的主母又岂是那么好当的,平凡点也没什么不好。 而且,楚连锦对槿言究竟是什么想法,谁也不知道,若他真的觉得槿言那么重要,就不会轻易让她离开,说到底,楚连锦的想法才是最关键的。 模糊猜到真相的赵天琪和齐清麟,也没有再继续谈论这个话题。 他们这些人,都是从小在这封建教育下长大的孩子,最清楚身份的差别是两人在一起最大的阻碍,正是因为了解,也因为关心方槿言,所以有的事情既然明知不可,他们又何必再去戳穿? 方家有女子不为妾的家规,楚连锦有自己身为侯府未来接班人的责任,方槿言更有傲骨,或许离开,才是对她最好的选择。 魏如风看到几人的反应,心中微微一抽,他不是不懂,只是不想面对罢了,十九是如何对小锦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包括小锦本人,或许都没有他看得清。 所以那日两人讨论说如果要将十九留下,可能就会让她面对成婚嫁人时,他并没有追根究底的问下去。 其实,如果真的想要留下她,又怎会没有其他办法,男子可以三妻四妾,以方槿言的身份,除了正妻的位置,他和小锦身边哪里没有位置给她?只是,他们都不想折辱了她罢了。 两年的时间说长不长,可说短也不短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十九早就不只是那个只听命行事的暗卫了。 而是他们最亲密的朋友,最好的家人,也是能将后背完全交给她的,最信任的战友。 所以当明白家族责任的时候,有的情,不能动。 魏如风虽然不用背负什么家族责任,但他知道,十九的心思,不在他身上。 楚连锦看着场中所有人的神情,他没再说话。 有时候,有些事,不用专研的太过明白。 十九离开以后,先回了一趟死亡谷,那里有她的两位恩师,一个教她习武,一个教她医术,虽然鬼使从不让人叫他师傅,但在每一名暗卫心中,鬼使就是他们的师傅。 离开青云前往墨云不是一件小事,尽管她离开的消息,那两位应该第一时间就得到了侯爷的传信,但她也必须亲自向他们报备。 从京都到死亡谷,十九只用了半日的时间,将所有事情交代清楚,再和两位恩师拜别后,她才重新背着简易的行囊再次出发。 莫云看着那道娇小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眼中闪过一丝水光,他长叹一声。 “这是一条不归路啊!这孩子......” 第130章 云岫 罗熙双手负于身后,脸上难得的没有带着那张狰狞的鬼面,他眼神深邃,有一张坚毅硬朗的面容,却明显已有岁月的痕迹,他低沉的语气显得有些不耐。 “神医难道没有让人失去记忆的药丸吗?若是当年就给她吃了,她哪里还记得什么仇什么恨,如今又怎会这般冒险?” 莫云侧脸瞥了一眼罗熙,胡子微微一翘,嗤道:“她是人不是宠物,不是你想怎样就能怎样的。” 罗熙冷哼一声,“既然如此,那你如今摆出这副模样给谁看?” 莫云怒咳一声,指着罗熙,“那你也别在我这里张望了,她走远了,看不到了,走走走。” 罗熙发出一声粗气,边走边咕哝,“谁想在这儿看,这地方太矮了,什么都看不清,我才懒得留。” 莫云气得衣袖一挥,愤然转身,可当眼神再次看到远处叶缝中闪过的身影时,他急着往窗前又走了两步,再次长叹一声。 ...... 十九离开死亡谷后,便马不停蹄的前往了墨云国。 如今的墨云国早已不是那个多年屹立诸国之巅的国度,这些年皇朝内乱不止,还要应对其余三大国时不时发出的挑衅,早已疲惫不堪。 十九正是算准了时机,也从前世的记忆中了解到,墨云国有一只叫“云岫”的义军一路高歌,从几十人的队伍不过八年时间,已经成长到了近四十万。 这么些年,她人虽在青云,却从未中断过墨云国的消息。 如今,“云岫”已经冲破墨云北部的防线,占领了闸北城,而她此次要去的地方,正是闸北城。 十九拿掉了面具,露出脸上粉红的疤印,又在脸上做了一些改变,本就一身男儿装扮的她,转眼就变成了一个脸上带伤的少年郎。 看着不远处扎营的一只小队伍,也就容纳了几十人,那帐篷外竖立着一根写着“云岫”二字的黑金旗帜,她嘴唇微微一抿,慢慢朝后退去。 十九跟着这只队伍,从清水镇一路走到伏羲村,整整花了五日的时间。 这一路很是平静顺利,从他们的对话中,十九得知,这支队伍的领头人是一个二十左右的年轻人,其他人都叫他“常大哥”。 此时,他们已经收起了那只代表队伍的旗帜。 十九不知道他们为何会单独滞留于此,但要进入如今固若金汤的闸北城,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这支队伍的出现,无疑给了她机会。 就在这群人进入伏羲村不久后,躲在暗处的十九眼神犀利的看向不远处,她突然伏地侧耳,感受到手心传来的震动,眉心微蹙。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常生也很快察觉到了异样,他神色一厉,沉声吩咐道:“所有人快速进村,进村后一刻不停留穿过村庄,快。” 下面的人听到吩咐后,纷纷快跑起来,几个走在常生身后的年轻男子急道: “常大哥,我们跟你一起。” 常生点头,带着身后的三个人单独走向另一边。 这个村子的人家从听到有生人进村后,都纷纷闭门不出,常生带着三个兄弟走到其中一家,在门上有节奏的敲了几下,又学鸟儿叫了几声,门内顿时传来极小声的试探。 “找谁?” 常生压低了嗓音,“小船来找小鱼了。” 常生的话音刚落,里面就传来一道欢呼声,“娘,是云舟哥哥来找我们了。” 很快,门从里面被拉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正一脸兴奋的,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将门外的几个人一一扫过,顿时失望的撅着嘴。 “怎么没有云舟哥哥,云舟哥哥人呢?” 常生将手中准备的一个草编的小鱼放入小女孩手中,小女孩顿时裂开小嘴,将小鱼拿给妇人看,“是云舟哥哥编的。” 常生看向小女孩身后的妇人,快速道:“婶子,这里已经不安全了,将军专程让我等来带你们前往闸北城。” 妇人低头沉吟,很快抬头,转身就朝里屋抱着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包袱,沉声道:“走吧”。 战乱开始后,每家每户都时刻准备着逃亡,墨云国这些年到处都有打着义军旗号的队伍。 但无论是朝廷的队伍还是一些义军队伍,在每每经过村庄时,都会不断搜刮民脂民膏。 而家中的男丁亦早就被朝廷强行征用,百姓实在是苦不堪言,难有退路。 常生一把抱住小女孩,他身后三人护着妇人,一群人一路穿过村庄。 但很快,身后就传来官兵强行进村、一阵鸡飞狗跳,以及妇人孩童哭闹的声音。 常生脸上露出挣扎,然后一把将孩子递给身后的男子,“喜子,你们带着婶子和小鱼赶紧离开。” 喜子立刻转手又把孩子递给身旁的人,“常大哥,我跟你。” 身旁那两人也想说什么,喜子快速道:“你们快走,小鱼和婶子还要靠你们呢!” 那两人在常生和喜子的注视下,狠狠咬牙,“好,常大哥,喜子,我们就在堰口等你们,你们一定要来。” 常生拍了一下那人的肩膀,“去吧”。 二人在小女孩和妇人担忧的神色中,转身回去。 常生和喜子回到村里,就看到一群穿着兵服的人正在搜罗村名的吃食和财物,还对着一群妇人和孩子推推嚷嚷,甚至有几个长相猥琐的士兵正在拉扯一个相貌清秀的少妇,欲将其拉到屋中。 常生顿时生出一股怒气,喜子也冲出人群。 “你们这群人还有没有王法,穿着兵服,却不为民着想,竟还想抢老百姓的东西,行下流之事,你们对得起这身衣服吗?” 那带兵的是个三十来岁的青年人,他冷冷的看了一眼常生和喜子,“你们是谁?” 常生亦冷冷的回视兵官,没有回答,喜子抿唇回道:“我们就是两个路过的”。 那人嘴角冷冷一勾,“伏羲村以下瞒上,竟还留着两个青年男子不上报朝廷,来人,给我将这二人绑了带回军营,顺便将村里所有能吃的都带上。” 当他眼神看到那几个士兵拉着的少妇时,只是微微一顿,却并未阻止,他骑在马上拉了一下缰绳缓缓前行,只留下一句。 “动作快点,还要赶路,别弄出人命。” 第131章 破绽 那几名士兵眼中顿时露出喜意,少妇面上霎时便露出绝望之色,不甘的挣扎着喊救命。 围在外边的村名都紧紧的抱着自家孩子,有几个想要上前阻拦的,被士兵们狠狠地推到了一边。 常生眼中的愤怒被恨意取代,脑海中想到的,便是曾经葬身官兵之手的父母和兄妹。 于是,在抓他的士兵还没走到他身边时,他突然跑步上前,腾空几个连环踢,将那几名拉着少妇的士兵狠狠几脚踹翻在地,把那少妇轻轻推回村名这边。 兵官诧异的看向常生,“没想到,还有点功夫。” 他朝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一群士兵便迅速向常生和喜子围了过去。 十九数了数士兵的人数,大概有两百多人,又看了一眼村名这边,全是老弱妇孺,当她再次看向那骑在马上的官兵时,眼中闪过冷光。 常生和喜子被士兵围在人群中,刚开始时,那官兵并没有让人下死手,毕竟是想着教训教训然后带回军营,还能多两个打手。可谁知眼看越来越多的士兵被两人打翻在地,连爬都爬不起来时,他眸中顿时闪过杀意,既然无法降伏,那就只能杀掉了。 他和身旁的人打了声招呼,那人高喊一声,“千户大人说了,就地解决,不留活口。” 命令一下,士兵们纷纷不留余地的挥刀上前,尤其是之前被常生破坏好事的几人,更是卖命的扑了过去。 十九在暗中看了许久,倒是对常生两人有了一个新的认识,两人虽然有功夫底子,但招式上还有些凌乱,一看就知是杂学,可竟然能撑那么久,也算是有些本事了。 眼看两人已经疲于应对,露出了破绽,就在刀口接近常生的背心时,十九终于飞身而出,先是用石子打掉袭击常生的那柄刀子,然后,她的目的正是那骑在马背上的千户大人。 擒贼当擒王,她可不想浪费时间。 千户突然大声吼道,“住手,退下”,下面的人还有些茫然。 在人群中打斗的常生和喜子一个还击落了空,才看到包围他们的人正在后退,两人有些疑惑地看着正拿着匕首胁迫那官兵的少年。 那名千户哪里还有之前高高在上的得意,这天上突然飞下来这么一个人,还举着明晃晃的匕首,一把将他拉下马,他如何还有心思装模作样,到现在都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呢。 十九哑着嗓子,“让你的人放下村民的粮食,马上滚出伏羲村。” 千户心虚的低头看着脖颈上的匕首,咽了下口水,“你,你是谁?要做什么?” 十九压了一下匕首,什么也没说,千户大喊,“别”。 然后对着一群士兵喊道:“你们赶紧给我放下粮食,走,都给我离开伏羲村。” 士兵们听到吩咐后,不得不放下手中好不容易搜刮到的东西,迅速的退出村子。 眼见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千户狗腿问道:“他们都走了,你,你也该放我走了吧。” 这时,村名们突然上前争先恐后道:“千万别放他走啊,如果他这时候走了,你们又不在,他们还是会回来的,而且你们这次把他们得罪很了,他们之后定会把气撒在我们身上啊!” “是啊,三位好心人,这可怎么办啊?” 十九伸手在那千户胸前点了几下,他顿时站在那里无法动弹。 村名们一见官兵无法动弹了,心里突然不那么慌了,这才开始低头安抚孩子们,但又希望常生三人能帮他们想办法,所以并不敢走开。 常生刚一走近,就看到十九脸上的疤痕,但他并未露出异样,几步上前对十九抱拳道:“在下常生,刚才真是谢谢这位小兄弟了,不知小兄弟怎么称呼,又如何会在此处?” 十九抱拳回礼,叹息道:“在下姓石,石头的石,单名一个九字,不过是路经此地想来讨杯水喝,没想到会遇到这等不平事。” 常生恍然道:“原来是石兄弟,只是不知石兄弟是哪里人士,可是要回家乡?这条路通往两个地方,一个北地,一个是京都,小兄弟是要去往何处呢?” 眼见十九面露为难之色,常生笑道:“在下只是见小兄弟孤身一人,又带着南地口音,不像是当地人,而今又正处乱世,便担心你不知其危险,这才多此一问。” 青云和墨云南面接壤,方言很像,十九本来就有很好的语言天赋,当初不过去了边南一个多月,加上十二也是南方人,听得比较多,所以她自从来了墨云国,就操着一口流利的南方口音。 她突然面色怆然,“兄台见笑了,石九并不是不想说,只是石九乃一名孤儿,自小被师傅收养住在南地,并不知道家乡在何处。 可如今师傅驾鹤西去了,我便想着出来寻寻,或许能找到自己的身世,却没想到山外的世界已经如此之乱,这让我一时间也不知该何去何从。” 十九心里忏悔道:“十九刚才说的都是假的,愿菩萨保佑师傅长命百岁,洪福齐天。” 常生身后的喜子突然眼露同情之色,他上前安慰道:“我叫喜子,也是个孤儿,还好小时候被常大叔收养,这才能活到现在呢!你反正也没地方去,不如和我们一起吧,这乱世可不好寻人,若是有缘分,或许什么时候就突然见到了呢?” 常生拍了拍喜子,喜子本来还想说什么的,突然顿住。 十九轻笑一声,“没关系,我先找找吧,就像你说的,如果有缘分,我们总还能见面的。” 喜子看了一眼常生,才嘿嘿笑道:“是啊,说不定什么时候还能再见面的。” 常生看着十九,神色微顿,“这墨云国幅员辽阔,你若不知自己从何而来,恐怕......但若是知道方向,或是有信物,或许希望大一些。” 十九苦笑道:“石九不记事的时候就被师傅收养了,师傅是个会点功夫的游医,他说,他是路经北地的时候见我昏倒在路边,看我可怜,这才带了回去,且见我时,就见我脸上带着丑陋的疤,或许,正是因为家人嫌我长得丑,这才不要我的吧。” 第132章 憨厚 喜子听了十九的话,摇头道:“我家是逃难出来的,就是在最饿的时候,我爹娘都没有丢下我,为了让我活着,他们把所有吃的都给我了,而自己却活生生被饿死,这天下怎么会有不要孩子的爹娘?” 可看见十九脸上的疤,他又想到自己这些年也不是没见过心狠的爹娘,于是又道:“母不嫌儿丑,而且你这疤又不大,细看起来,其实你长得挺好的,或许他们也有苦衷,又或许,他们已经......” 常生又咳了一声,喜子摸了摸脑袋,这才停了话,对十九呵呵一笑,样子看起来憨厚极了,哪里有刚才打斗时灵敏聪明的劲儿。 十九看着他那样子,也忍不住露出笑意,“是啊,凡事往好处想,说不得,他们也在寻我呢!就算他们早就忘了我,或是当初也是他们不要的我,可我如今不也被师傅教得挺好的,哪里找不到活路?” 喜子一听连连点头,“就是就是”。 喜子的年龄比常生小几岁,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的年纪,长得瘦瘦小小的,单眼皮,鼻子旁边有一颗小小的粉色肉痣,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就弯成一条线。 常生长得倒是挺结实,不高不矮,长相正派,干干净净的,很是面善。 他突然道:“石兄弟既是你师傅从北地收养,说不得你的家乡就在北地,我们这一趟也是往那个方向去,你不如和我们同行,也好有个照应。” 喜子脸上顿时一喜,说道:“对呀对呀,一路有个照应也好,你师父是在北地遇上你,你是北地人的可能性最大了。” 十九看出刚才常生两次阻止喜子和她说太多,就是不想透露他们前往北地的事,只是不知为何此时又主动邀请她一同前往,但这么好的机会送上来,她又怎会不接? 她沉默了一下,沉声道:“也好,那石九就打扰二位了。” 常生朗声笑道:“我比你年长,若是石兄弟不嫌弃,就和喜子一样,叫我常大哥吧!” 十九也不扭捏,“常大哥,你也不用叫什么石兄弟,就叫小弟石九就好。” 她看向喜子,喜子一脸喜意,忙道:“石九,你就叫我喜子就行,我虽比你年长,但‘喜子哥’可不好听,哈哈。” 十九抿唇一笑,“喜子”。 村名们一看三人说得差不多了,忙拉着身边的老小眼巴巴的看着三人。 常生看着村里的几十口人,想着这伏羲村的位置,若是将来将军打到京都,必定会经过此处,如若他们再继续住在这里,确实容易受到战火的侵袭,于是沉声道: “我等此次前往的是北地,路途遥遥,需长途跋涉,若是各位不怕,就随我去闸北城,相信各位也听说过越北军治军严明,越将军更是善待百姓。 可是,一旦前往北地,那你们也就注定与京都背道而驰了,如今,可是还愿随我离开?” 村名们顿时睁大了眼睛,仔细的看着常生,其中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颤声问道:“你,当真会带我们去闸北城?” 常生顿时挺直脊梁,“我常生从不欺骗百姓。” 人群中一个妇人顿时哭道:“我丈夫和孩子都被京官抓去当兵了,若是越北军和京军打起来,那我们岂不就成了人质?” 常生眉头自信一挑,“越将军从不拿百姓来博取利益,更不会把百姓当做人质。” 他话音刚落,人群中一个年迈的老者突然走了出来,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常生,然后面向几十个村名。 “村中被京官强行带走的后生,如今活着的,还有几家?” 刚才说话的妇人左顾右盼,突然沮丧的不再出声,而其他的妇人中已经隐隐传来哭泣声。 老人叹道:“没几个还活着的吧?他们都走了,留下我们这些老的老,小的小,除了我们几个剩下的老头子,就只有你们这群娘子军了。 今日的事,大家都看到了,也不止发生第一次了吧!杏子她娘年纪轻轻是怎么死的,大家都知道,今日若不是这三位小兄弟出手相救,家中好不容易攒下的这点粮食,就被这群豺狼虎豹抢走了,就是子俊他娘也差点...... 哎~我这把老骨头是谁也救不了了,可欺辱你们的不是别人,就是这些穿兵服的,他们可没把我们当人看啊! 越家军曾经过我们村吧!可他们确实没有抢过我们一分一厘,大家不妨就赌上一赌,随他们去,反正今日这群豺狼如果再来抢食,你们也得饿死,不为自己,也得要为这些孩子着想啊! 好了,老头子我言尽于此,至于去留,你们自己做主吧!我是老了,走不动了,哪儿也不去了。” 之前那妇人犹豫道:“村长,可我......” 老人转头看她,笑道:“越家军和京军迟早都会打起来,可那都是将来的事,但若你选择留下,那你很快就会被饿死或是害死,你觉得自己该如何选择呢?” 那妇人眼睛突然变得清明起来,然后拉住女儿的手,“我们,去闸北城”。 老人转身寻了个椅子坐下,“都走吧,走吧!至少也能为我伏羲村留几个苗子。” 话落后,又有两位孤寡老人选择了留下。 妇人们看了看留下的三位老人,又看向那站在原地惊惧的瞪着常生的官兵,狠狠一咬牙,拉着孩子纷纷往家里跑去。 “我们回家收拾东西,离开这里。” 常生面上一松,其实带着这群人离开并不容易,但见过之前的那一幕后,他实在不忍心留下他们。 “大家快速收些轻便重要的东西,不要太多,否则会影响行程。” 十九看着匆忙的妇人们,眼中回想的却是幼时在墨云国发生的一切。 那些人教会了她什么是“恨”,她以为她会很冷漠的看着墨云国的人所遭遇的一切,因为他们曾带给她的,就只有关于“恨”的东西,她回来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报仇,为父、为母,还有那个陪伴了她六年,却被无情杀害的亲人。 可是,当她看着这群人无助的模样,看着他们同样被摧残的家园,她依然会生出怜悯之心,或许是因为,这些都不是当年迫害她的人吧! 第133章 追随 大家都知道要逃命,所以不敢带着沉重的东西,很快就收拾好了。 家中余粮不多,又没什么钱财,除了衣服,就算把全部能吃的都带上,也没有多少。 村里的三个老人都毅然选择了留下,常生想了想,便也尊重他们的选择,老人们确实太老了,七十来岁在这里已是高寿,连路都走不稳,哪里还走得了那么远的路,他们不是女子,不用害怕遭女人那样的罪,如今三人做个伴,或许留下比离开更好。 常生走时,看向那名千户,“他已经知道了我们要去闸北城,这等同于投靠越北军,若是放了他,不管是村里投军的男子还是留下的你们,都会受到牵连,所以......” 老人摆手道:“你们走吧,他,你们就别管了。” 常生看着老人沧桑却沉着的眼眸,许久后终于点头,可十九却忍不住多看了老人几眼。 村里所有人离开的时候,看着那三个孤单苍老的身影,每个村名都忍不住留下了泪,都说养儿防老,可如今只剩下他们三个孤零零的老人了,看着手边还需要被照顾的孩子,谁都没说留下。 十九终究还是淡漠的背过身子,她知道人性自私,也没敢去奢望太多,就是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她时间有限,走的每一步都是在奔跑,但心中难免觉得悲凉。 常生带着人离开后,老人看着那曾多次趾高气昂,带人收刮粮食,纵容手下迫害妇人的千户,颤颤巍巍的捡起地上的刀,另外两位老人也跟着走了过去。 三个老家伙对视一眼,笑了笑,然后在那千户不可置信的怒目下,用尽毕生的力气,将刀尖迅速送进了他的身体里。 老人颤抖着声音,里面充满了悲哀和恨意,“我知道这村里去军中的孩子们都死了,他们不过是生了场病,你们就迫不及待的将他们全部活活的烧死了,我只是不忍心告诉这些在家里苦苦守候的孩子们,可并不代表我不知道,那路过逃难的人都把事情告诉了我,今日杀了你,也算是为他们报了仇了吧。” 那名千户至死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就这么窝囊的死在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手中。 千户倒下了,远处有个偷偷回来查探情况的士兵惊呼一声,后面的士兵纷纷跑了回来,眼见这般情况,领头的士兵气极挥刀,当场杀了三个老人。 “其他人呢?到哪儿去了?” 可此时,整个村子再也没人回答他们这个问题。 常生带着村名们一路赶往堰口与兄弟们汇合,可是带着女人和孩子,速度又怎会快起来,那群士兵眼见千户被杀,便兵分两路,一路向前追捕他们,一路回去汇报情况,顺便搬点救兵。 毕竟朝廷正值用兵之计,一个千户突然被杀,总要有人出来承担责任。 十九、常生和喜子都展示了不错的武力值,可士兵也猜到他们将女人和孩子都带走了,既如此,那些人就会成为他们的拖累,想走,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十九从离开伏羲村后,就没怎么说话,只有在喜子兴奋的跟其他人介绍她是他们的救命恩人时,面对众人的热情,她才稍缓了神情。 妇人知道这一路不容易,于是都教孩子们勇敢一些,别哭别闹,可当看到小鱼和她母亲刘氏时,众人才恍然,原来常生他们之所以出现在伏羲村,是来带小鱼和刘氏去闸北城的。 众人边走边围着刘氏说话,这才知道,原来是两年前小鱼和刘氏一起救了一个重伤的年轻人,那年轻人知道小鱼没有父亲,家中田地又被恶霸占去,如今更值兵荒马乱,便派人前来带她们去目前最安全的闸北城。 妇人们都感慨,原来她们是沾了小鱼母女的光,不少妇人都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毕竟小鱼的父亲去世得早,小鱼跟着刘氏过得很苦,可如今大家都过得不容易,刘氏又是个寡言少语的,所以并没有顾及到她们。 刘氏呐呐的不时回上那么一句,显得有些不自在。 常生发现十九的脸色并不是很好,虽然疑惑,却没有开口询问,毕竟谁还没点心事呢! 夜晚,一群人找了一片荒地休息,妇人和孩子们都很疲惫,毕竟白日里走了那么远的路,但一路上没人抱怨过,因为谁都知道是在逃命。 跟踪常生他们的黑脸士兵正是之前想要侵犯少妇的其中一人,他很快就发现了众人的踪迹,走到岔路口时,他看到常生他们离开的方向正是北地,于是眼珠一转,嘴角便露出阴险的笑意,快速离去。 十九耳骨微微一动,转头看向黑脸士兵躲藏的地方。 ...... 不久后,黑脸士兵带着一路人马终于赶到了之前他躲藏的地方,可是,现场哪里还有一个人影,他们继续往前追了好长一段路。 “娘的,别说是人,就是鬼影子都没有一个,这些人总不会凭空消失了。” 黑脸士兵被几个块头大的人拽了出来,“你之前不是说人往这个方向走的吗?那人呢?” 黑脸士兵缩着脖子,满脸的惊奇,“我,我之前分明就看见他们在这歇脚,他们就算要离开,也不能走得那么快才是。” 领头的大块头先是仔细的观察了一下路径,然后猛地一脚踹了过去。 “这方圆几里就只有这一条大路,他们带了那么多人,除非长了翅膀,否则怎会那么快就不见了人影,定是你这小子为了交差随口说的。” 一人道:“老大,我们还追不追?” 大块头呸了一口唾沫,嗓门极大,“不追怎么抓到凶手,我怎么交差?老子就没见过堂堂一名千户,竟然会被几个快死的老头就给解决了,死得那般窝囊,丢进了我们军人的脸。” 另一人靠近大块头,“老大,那三个老头已经被咱们杀了,不如,咱们就说实话,何必再去找那些人,再往前,就越靠近北地,届时......” 大块头低眸陷入沉思。 第134章 脱身 黑脸士兵看了又看,还跑到之前常生等人歇脚的地方检查了一下,突然眼神一亮。 “你们快来看,我之前亲眼见他们就在此处,这处泥土有些湿软,这上面还留有鞋印呢!” 两个大块头士兵半信半疑的走去一看,果真地上有鞋印,接着,其他人又在其他地方接连发现有鞋印,后方突然有人指着草丛。 “这里有被踩踏的痕迹,他们定是从这里跑路的。” 领头人犹豫的看了一眼草木横生的小路,想着那么多人不可能才留下这么一点痕迹。 黑脸士兵扒开一旁的人蹲在地上,然后惊喜的看着大块头士兵。 “这里明显是有人在后善尾,老大,他们肯定就是从这里跑的,以他们的脚程,我们现在去追应该还能追上。” 两个大块头对视了一眼,然后一声令下,“追”。 等所有人离开以后,不远处一片翠绿葱葱的丛林里冒出一个小小的脑袋,一下子被一张布满厚茧的手掌按了下去。 又过了一会儿,丛林里轻轻传出一道男声。 “好了,他们真的去了那边,我们趁现在赶紧离开吧!” 随即,后面一群人慢慢跟着冒出头,然后快速钻出丛林,朝北地的方向继续前往。 “还好石九发现得及时,否则我们就被追上了,常大哥,喜子和石九引开他们会不会有危险?” 常生沉吟了一瞬,“大家继续前进,石九和喜子都很机灵,应该会有办法脱身。” ...... 另一边,十九和喜子一路引着朝廷的人越走越远,突然,黑脸士兵疑道: “我怎么觉得方向不对啊!” 旁边的一人看了看方向,也惊疑的朝前面的大块头士兵道:“老大,咱们这一路好像都是绕着一个圆走。” 大块头举手示意所有人停下,然后让其中一个小兵爬上树去看。 他们这一路有时,有时先是左走然后又向右转,有时又沿着一个方向一直都,如今大家都被绕晕了,如果不是方向感特别好的人,恐怕还真的不容易发现。 那爬上树眺望的士兵回来后就嚷道: “老大,咱们这一路一直在来回绕着走,而且还朝着我们来时的方向往回走了,这个方向是往京都的方向,但是属下刚才并没有看到除了咱们以外的人。” 大块头虎目一瞪,“那前面这开路的痕迹是怎么回事?” 身旁有一人悄悄道:“老大,咱们是不是被人调虎离山了?” 大块头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猛地拉过黑脸士兵又是一顿猛踹,然后大喝一声,“原路返回”。 可是又走了一段距离后,大块头看着眼前熟悉的路,额头的青筋直突突,“他娘的,真是大白天撞鬼了。” ...... 喜子此时正趴在一颗枝叶茂盛的树上捂着嘴偷笑。 “石九,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就那几颗石头就把他们弄得晕头转向,一群傻帽。” 石九嘴角微勾,“我们走吧!”,然后轻身一跃下树。 喜子幸灾乐祸的又看了一眼远处互相抱怨的人,一脸崇拜的朝着十九的方向追去。 十九和喜子一路往北走,因为二人有功夫傍身,很快就追上了常生他们的大部队。 大家一见到平安归来的两人,都一脸惊喜的朝他们挥手。 常生大步上前拍了拍十九和喜子的肩膀,“两位兄弟好样的。” 然后,他又对着身后的众人道:“接下来的日子,可能大家还要再辛苦一下了,就怕那些人再次追上来。” 喜子得意的上前正准备告诉大家十九的功劳,却被十九猜到他的打算后拦住。 她轻轻摇了摇头,喜子一见就连忙闭上嘴,还一脸认真的点头,他心里猜想的是,这可能是石九的保命手段,当然越少人知道越好。 一名妇人突然哽咽道:“那些人刚才是说,村长他们已经......” 妇人的话音一落,众人均沉默下来,每一个村民的脸上都露出沉痛的哀泣之色。 常生和喜子也长叹一声,似为老人的去世感到惋惜。 十九深深的看了一眼伏羲村的方向,久久未发一言,她从离开伏羲村的那一刻,就已经隐隐觉得老人们似乎要做什么,可她没想到的是,他们会直接杀了那名千户,同时也迎来一死。 夜晚,就在众人寻到一极为隐蔽之处歇息后,黑暗中一娇小的身影悄悄离开人群,在黑夜中以极快的速度朝一个方向潜去。 另一人咻的睁开双眼,也快速起身,追着人影飞速前行。 十九听到身后的声音,眼中微露讶异,没想到他白日竟是隐藏了实力,不过她并未停留,也没有改变方向,她想做的事,从不轻易为人为事而改变,除了...... 常生一路跟随十九,虽然白日里十九两次展现了身手,助大家逃离虎口,但他早不是吴下阿蒙,这些年经历了不少事,所以不管做什么,谨慎些总是好的。 直到,他发现十九去的地方是伏羲村,他心众突然有了一个猜测,终于,在他看见十九站在三个老人的尸体前久久矗立时,他心中有些微微的颤动。 回到营地后,常生躺在草地上想着刚才看到的画面,心中久久仍未平静,他虽同情老人们,但他带着这么多人,也知道事情有轻重缓急,这些年见过太多死亡,心中多少有些麻木了。 而且死者已矣,就算心中再惋惜,他也只是在心中为他们祈祷能有个喜乐的来世。 可是,石九年纪还没自己大,他不过是今日才见过大家,却能在深夜冒险回来刨土,将老人们细细安葬。 常生翻身看向对面背着自己的少年,心中忍不住叹息一声,看来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十九并不知道自己的举动已经完全收得了常生的心。 离开侯府以后,她似乎已经毫无束缚,做事也开始变得随心所欲。 老人们的确是墨云国的人,可那又如何?所有值得敬佩的人,不分国界,她终究不忍他们暴尸野外罢了。 当然,若这件事发生在当年,她想,她什么也不会做,因为那时候的自己,心中只有楚连锦和仇恨。 ...... 第135章 慕青 坐了三个月的轮椅,楚连锦终于被告知,小腿的伤势已经完全康复,可以重新站起来了。 而魏如风本就性格活跃,自来熟,所以这段时日在军中混得还算不错,尤其是得到过李显烨的一句夸赞后,更是卖力的表现。 这一日,他想着第二日是休沐日,下职的时日也早,闲来无事便想着去等楚连锦一起回府。 可他刚到那里,就看到楚连锦身旁正站着一名端庄秀丽的女子,而这名女子,他刚好认识。 魏如风忍不住嘴角一瘪,这家伙到哪里都招蜂,然后脸上又一脸笑意的走过去。 “白大小姐近来可好啊?” 白羽俏脸微微一红,但还是很快大方的回礼道:“白羽近来安好,魏少爷风采依旧。” 魏如风爽朗一笑,“我这突然过来,没打扰到二位吧?” 楚连锦抬眼面无异色的看了一眼魏如风,提步就往马车走去,魏如风嘿嘿一笑,然后叹道:“白大小姐莫怪,他就这木头性格,那个......” 白羽连连摆手,依旧轻言细语道:“魏少爷别太客气,白羽了解他,那,魏少爷先去吧,白羽的马车就在前面,也该回去了。” 魏如风微微挑眉,笑着点头后便跟着楚连锦上了马车。 白羽看着离开的马车,心中微涩,她当初听到方槿言离开的消息时,心中突然就变得清明不少,那颗如冰做的刺也渐渐融化不见,可她没想到,三个月了,即便她做了那么多次的巧遇,亦有哥哥搭线,楚连锦仍旧对她如初,如初识般客气疏离。 她虽知他身边再无其他女子,却也不知该如何打动这颗顽固的心。 一上马车,魏如风就打趣道:“你这木头性子亏得被人家白大小姐看上,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了解你。” 魏如风见他不理自己,这才收敛了笑意,马车缓缓启动,他低声说道: “十二上次说的那个慕青已经找到了,果然如他所说,慕青有一个重病的妹妹,在治病途中巧遇了薛景山,薛景山承诺出钱帮他妹妹治病,前提是慕青要帮他卖命,我亲眼见过,这慕青功夫极高,也不知道在哪里学得的一身本事。” 楚连锦眼中闪过微光,微曲着腿拿过桌上的茶盏,“神医的药可有效?” 魏如风眼角轻抽,“你当真相信是神医给的药?” 楚连锦手指微顿,“她既然不想让我们知道,你又何必拆穿?” 魏如风轻嗤一声,“这十二真是越来越没有样子了,连主子都骗,也不知道十九给了他什么好处?” 十二今日职白日,听到魏如风的话后,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十九走时给了他一封厚厚的信,上面写满了人名,以及一些和他们相关的事情。 大概已经习惯了十九时常做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事情,但他更习惯了十九做每一件事都必定有自己的原因,而且事事都是为了少主着想。 所以当他看到信中所写的内容后,他非但没有怀疑,还按照她的叮嘱,等她离开半月后,再把这些事情告诉给少主和魏少爷,且不说明是她说的。 十二砸吧了下嘴,他就知道瞒不过少主和魏少爷。 但他能得十九如此高的信任,即便到现在,他心中还有些隐隐的激荡,那上面写的东西可没有一件事是简单的,更不是谁都能看的。 魏如风吐槽过十二后,再次放低音量,“那药效应该还不错,据说之前那女孩连说话都没什么力气,如今不过三、四日的时间,已经能说能笑,还能下床走动了,想来再过半月,等那些药吃完,或许就可以康复。” 他说完后轻嗤一声,“那薛景山说是帮慕青妹妹治病,可也不过是开了一些贵重的药材,那庸医还直接摇头说药石无灵,薛景山倒是大方,直接让人给了慕青一百两银子,说是让他尽量买些好吃的,好玩的给妹妹,也好让她走得安心些。 幸而十八长得嫩,还装得好,一看就是个机灵鬼,眼看慕青已有动容之色,便突然窜出去吸引了慕青的注意。 慕青眼看十八是往妹妹的房间跑去,哪里还顾得了薛景山的人,十八的功夫你见过的,可是对上慕青,还真不是对手。” 楚连锦朝马车外看了一眼,轻押了一口茶,刚一喝下就微微蹙眉。 “让慕青来一趟景园吧!” 外面的十二听到吩咐,一个闪身便消失在附近。 楚连锦打开杯下的暗格,揭开蓝色胖圆陶瓷罐的盖子,用一旁小木盒里的木夹子取出一些晒干的花瓣,然后放进另一个还冒着热气的瓷杯里,又从一个白色细长高瓶里倒了几滴蜂蜜,用一个瓷白色的短杵轻轻搅拌了几下。 看着他慢条斯理的动作,魏如风忍不住愣了愣,这样的动作,他曾见过很多次,他当初就无法想像一个在刀口舔血的人,为何会喜欢浪费时间在煮茶上,尤其是在泡花茶的时候,她气定神闲悠然泡茶的神态,就像是雪山之巅的莲,又像是暖阳之下的荷,高贵孤冷又纯洁美好。 他心中突然冒出点点酸,他终究做不来这等优雅,所以她才会一心扑在小锦身上吧? 魏如风突然道:“你这动作倒是和她学得九成像,只是不知道味道像不像?” 说着,魏如风就直接端起楚连锦才折腾好的花茶,一口饮尽,然后忍不住赞道:“就这味道都几乎一样,你这胃口还真被她养刁了。” 楚连锦对于魏如风喝了他的花茶一事并无什么反应,只是放下手中的东西,重新给自己制了一杯,缓缓道: “她说我身体不好,不能喝太苦太涩的茶,每日喝些蜜水可以养身。” 魏如风咽了一口水,险些呛到,“是是是,听她的总错不了。” 他忍不住深深的看了一眼耐心喝茶的楚连锦,心中感慨道:习惯这个东西真的很可怕,两年多的相处,不管是他还是楚连锦,他们的生活习惯都已经被十九改变了不少,这种改变并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近八百个日子的潜移默化。 以至于,他们这段时日虽不常提及她的名字,可生活中却从不曾缺少她的影子。 第136章 恩情 楚连锦和魏如风都知道十九说话做事从来都是有的放矢,所以对她特地谈及的人和事都会认真对待,这大概是十九自己都没想到的事。 她之所以离开之前要把慕青的名字特地交代,便是因为这个人将来会成为楚连锦的一大障碍,因为他就是他们前世最后悬崖边上遇上的那位黑衣领头人。 慕青的母亲早逝,父亲另娶,十二岁的慕青和四岁的妹妹被继母虐待,父亲因与继母育有一子,便对继母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直到慕青的妹妹有一次险些被继母打死,慕青一咬牙便连夜带着妹妹出逃了。 也不知道慕青后来在何处拜了个神秘师傅,练得一身出神入化的功夫。 这些年来,他无论去哪里都带着妹妹慕兰,既当爹又当妈,可以说,慕兰就是他全部的精神支柱,可慕兰幼年在父亲的忽视和继母的虐待下,养成了胆小怕事的性格,一点小小的惊吓,都可能让她病上一阵。 慕兰这一次突然病重,慕青带着她看过了京都不少大夫,但慕青虽有一身本事,却囊中羞涩,在被大夫赶出医馆的时候,慕青恨极气急之下不小心展露了身手,正巧被外出的薛景山看见。 薛景山难得见到这样的人才,便有心想要将他纳入门下,却又不想太放下身段,所以并未亲自接见他,而是像施舍一般让手下人丢给他一百两银子。 可不管薛景山的态度如何,慕青都感恩在怀,前世即便他妹妹去世后,他仍旧为薛家效命。 慕青后因能力不凡,很快便跻身进薛景山身边第一人的位置,薛景山是威远侯薛泓最重视的儿子,由此便可见慕青在薛家的地位。 同时也可见其是个知恩图报之人,若不是他站在敌对那方,十九也赞他是个人物。 其实,薛家一直帮着薛兰对付楚云堂和楚连锦,名义上是为了帮薛兰,实则也是为了自己的私心,想利用薛兰吞噬紫衣侯府的势力。 薛家和楚连锦父子对上,慕青自然也就与十九有过数次碰撞。 正是因为慕青和十九交过几次手,他在楚连锦心中便排上了号,很快让人把他的事情全部查了出来。 十九临走前把关于慕青的一切都写了下来交给十二,她知道,以楚连锦的头脑,肯定知道她是什么意思,若是拦在薛景山之前救下慕青的妹妹,结果不言而喻。 况且,十九既然知道慕青的妹妹前世是因为什么去世的,这一世自然就有应对措施,即便她已经离开,但她也相信楚连锦能把握时机。 景园 一身材高大且精瘦,相貌普通的青年男子带着一名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走了进来,为了照顾小姑娘的脚步,青年走得很慢。 小姑娘微微靠向一旁,站在青年身后的位置,似乎在尽量让自己不完全暴露在人前,脸上还带着些许苍白,小手紧紧捏着袖口,怯生生的模样。 她偷偷的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人,当看到其中一人的样貌时,她不禁微微张了张小嘴,双眼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在对方看向她时,她又瞬间低下了头,脸上有种做了坏事被当场抓住的惊慌和窘迫。 楚连锦面无表情的转开了视线,看向青年男子,魏如风此时的神情也变得非常认真,他真想看看这个被十九特地提起的人,除了功夫了得以外,还有什么特别之处? 慕青看见楚连锦的那一刻也不由楞了一下,他早就听闻楚连锦的诸多传闻,尤其是对于他的长相,民间传言更多,但当真见到本人时,他才真的相信,原来传言不虚。 慕青轻轻的拉了一下身后的小姑娘。 “阿兰,跪下。” 慕兰松开袖角,也不抬头,只听话的乖乖跪下。 “阿兰谢谢恩公的救命之恩。” 小姑娘的声音很轻很软,若不是魏如风和楚连锦还算耳目聪慧,恐怕都听得不是很清楚。 楚连锦声音淡淡回道:“慕姑娘请起,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慕兰闻言抬头看向慕青,直到看见慕青微微点头,她才起身再次慢慢移步到慕青身后挡住一般身子。 慕青无奈的叹了口气,突然双膝跪下。 可是这一次,楚连锦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只见他手指微微一抬,魏如风便一股掌风轻轻推了过去,阻止他跪下的动作。 他有些诧异的抬眼,这是他第一次注意到站在楚连锦身后的魏如风。 他刚才一进来就把注意力集中在楚连锦那坐着的楚连锦身上,却忽视了魏如风的存在,这不得不说,楚连锦的长相太过引人注意了,但作为习武之人,这一点小小的大意,足以让自己陷入险境。 他深深地看向魏如风,只见魏如风眉目晴朗,嘴角微微带着笑意。 他顿时诧异,能在连锦身边,有这般气韵,又有惊人身手的,这应该就是武状元魏如风了,可他虽听说过魏如风和楚连锦向来形影不离,但也没想到,同样天之骄子的魏如风真的甘愿站在楚连锦身后,就像个贴身的侍卫般静静守候。 就在他感慨之际,只听楚连锦润玉般的嗓音缓缓道:“慕兄不必如此,令妹命不该绝,自当有此造化,即便不是我,也会有别人出手相助度了这劫。” 慕青虽然样貌普通,但一双眼神尤其深邃,当他定定的看着一个人时,便似有股无形的压力缓缓袭来,可当他对上楚连锦的目光时,他竟丝毫没有看出楚连锦此举究竟有何目的。 他自小遇上过太多不平事,不是他疑心太重,而是因为他太明白,这世上从来不会有无缘无故的好,至少,他和妹妹从小到大都没遇到过。 楚连锦静静的任他打量,然后不紧不慢的向他示意了一下石桌上的茶盏。 慕青看到桌上正摆放着四杯茶盏,只见魏如风很自然的坐到一旁,端起一杯茶大大的喝了一口。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上前拉过一张木凳,放在离石桌稍远的地方,示意妹妹坐下。 第137章 合作 慕兰刻意绕过慕青身后,拘谨的坐了一小半凳子,始终把头低着。 魏如风挑了挑眉,嘴角微抽,深怕她会害羞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心里更是为慕青这当爹又当妈的哥哥感到佩服。 慕青看了一眼楚连锦,端起桌上的茶盏也学魏如风那般大大的喝了一口,似乎还抱着一种视死如归的气势,完了还忍不住呛了一口。 魏如风看得突然哈哈大笑,就连楚连锦也微微扬起嘴角。 “慕兄,这茶如果好喝,不妨慢慢喝,急不来,急不来的。” 慕青脸颊被憋得有些红,微微蹙眉看向魏如风,魏如风很自觉的笑道:“我自小粗惯了,好茶于我而言也不过是牛嚼牡丹,还不如清水来得解渴。” 慕青轻咳一声,“慕某也不过是粗人一个。” 魏如风看出慕青是个老实的人,便不再取笑他。 慕青经过刚才短暂的相处,突然就对眼前的两人少了一点陌生感,他干脆道: “慕某也是个粗人,不知道你们这里面有些什么弯弯道道,阿兰是慕某的至亲之人,二公子既然救了家妹的命,就是慕某的恩人,这个恩情慕某一定会还,既如此,二公子不妨说说,需要慕某做些什么?” 楚连锦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盏,“慕兄当真要报恩?” 慕青眼神突然变得深邃起来,他目光沉沉的看向楚连锦,似乎早就猜到天下不会有免费的午餐,嘴角带着一丝了然,声音冷冷道: “当真” 楚连锦微抿,他看向慕青,只见那黑亮的眼眸如同盛满了星光。 “慕兄多年来为救令妹四处奔波,却苦无良药,乃至她带病入京都险况连连,可是慕兄都不好奇,为何京都那么多大夫都治不好的病,连锦却能拿出这般有效的药丸?” 慕青神色微顿,之前那威远侯之子薛景山找的大夫确实都说药石无灵的,偏偏一个半大小子说是紫衣侯二公子有奇药。 他当时就觉得事情有蹊跷,但为了妹妹,他不得不尝试。 而结果也远比自己想的还要好,阿兰不过才服药两日,不管是气色还是精神劲都比之前好多了,如今还能自己走过来,这都是那药丸的功劳。 他就算没来过京都,但也听说过药丸的价格不便宜,更何况,楚连锦一次性给的还不少,这可比薛景山拿的一百两银子贵重多了。 他有些不解的看向楚连锦,等待他帮自己解惑。 楚连锦静静的看着慕青,“这药,是连锦一位精通药理的朋友制作的,而令妹的病,三两日并不能根治,可连锦上次给你的,已是所有,大概也就是一个月左右的量。” 慕青心中忍不住一沉,“所以,二公子的意思是......” 楚连锦眼中闪过微光,“慕兄不妨带着妹妹去找我这位朋友,只要有她在,令妹的身体要想康复便指日可待。” 慕青神色微微诧异,“不知二公子说的这位朋友是何人,如今又身在何处?” 魏如风心思一动,也有些疑惑的看向楚连锦,只见楚连锦白皙修长的手指,从袖中抽中一张不知什么时候准备好的信纸,然后轻轻压在桌上。 慕青凝眸看向楚连锦,“不知二公子需要慕某做些什么?” 楚连锦用手指轻轻敲击着信纸三下,然后将信纸递给慕青,“连锦只希望慕兄能够保护我这位朋友,其实这对于慕兄而言,这也算是互助互利,她帮令妹治病调理,而慕兄则保证她的人身安全。” 慕青伸手接过信纸,母亲在世时,他有幸学了些字,后来带着妹妹离家出走,也接触了不少,当他看完信上的内容后,低头沉默了片刻。 “二公子说的是位女子?” 一旁的魏如风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多,十九离开后不是回死亡谷了吗?她需要什么保护? 楚连锦眼神放远,“是女子,亦或是男儿装扮的女子。” 慕青忍不住深深的看向楚连锦,但始终没有开口问他这位女子和他是什么关系。 他看向后方的妹妹,然后沉声道:“二公子仅此一个要求?” 楚连锦眉眼微挑,“连锦从未对慕兄提过任何要求,也不曾对令妹有何恩情,救治令妹的药只有我这位朋友能制,如果慕兄愿意带着令妹前往,便算是双方合作,若......” 接下来的话,楚连锦并未说完,慕青自己的理解便是这位女子对楚连锦很重要,但人家确实没有携恩思报,不过是给了他选择而已。 就是买东西也是银货两清,何况人家先付了一部分药,也算是给出了诚意。 他很清楚自己的本事,所以一开始就看出那威远侯府的薛景山是想收买他,虽然自己并不想效命于谁,但为了妹妹,他别无他法,只可恨的是,那薛景山并没有真心让大夫为妹妹治病,堂堂威远侯府府医竟也如那普通大夫直接下最后通牒,说什么药石无灵。 他不想再去多想为何楚连锦的人会那么巧合的出现,而且正好有对症的药丸,就算他另有目的,他也不想再去理会,因为没有什么比妹妹的命更重要。 慕青想明白以后,便将信纸小心折叠放入怀中,楚连锦一见他的举动便已知他的答案。 他嘴角微微一扬,“不知慕兄何时动身?” 慕青本想和妹妹说一下,但一听楚连锦的意思,似乎还有些急,他也从不是个犹豫不决的人,沉吟一下便道: “慕某身无长物,即刻便可动身。” 他话音刚落,就听楚连锦轻喊了一声,“元歌”。 只见一十八、九岁的少年拎着一个黑色包袱从转角过来。 “主子” 楚连锦示意元歌将包袱直接递给慕青,慕青有些疑惑的看着包袱。 楚连锦站起身,“慕兄别介意,此行路途遥遥,慕兄即便不想着自己,也要顾及令妹。” 慕青余光微微略过右后方的妹妹,拳头微握,他突然深吸一口气,伸手拿过元歌手中的包袱,然后对着楚连锦抱拳。 “慕某人不擅长说好听的话,若阿兰的病真能治好,无论救治阿兰的人是谁,慕某都记着二公子的恩情,必不会忘。” 第138章 培养 说完话后,慕青并没有检查包中究竟装了什么,转身便拉着妹妹离开了景园,被元歌送出侯府。 直到慕青兄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景园的出口处,魏如风才一脸疑惑的放下手中的茶盏,看向楚连锦。 “小锦,你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瞒着我?” 楚连锦沉默了一会儿,才将他前些日子的猜测,以及后来从父亲那里得到的证实告诉了魏如风。 魏如风是他在这个世上,除了父亲和祖父以外最重要的人,他自然信得过。 魏如风听完后,双眼睁得特别大,好一会儿才不可置信道: “你是说,十九,其实是墨云封越的女儿?就是那个被暴君祭天的那个孩子?可是......” “不不不,不对,那她是怎么活下来的?当年亲眼见到那孩子被火祭的人可不少啊!” “对了,义父当年就知道的吗?” 魏如风现在满脑子都是疑问,然后突然一怔,“你让慕青去找十九,让他去保护她,你的意思是,她根本没回谷,难道?她去了墨云国,报仇?” 楚连锦一直没有回答魏如风,便是知道他会自己想通的,当初他自己猜到的时候,何尝不是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魏如风一见楚连锦的反应,便是猜到自己所想不假,可是,他突然站起身,“那她一个人如何报仇,岂不是以卵击石?就算墨云国如今内乱不止,可那皇宫又岂是随便能进的?就是九条命也不够死的。” “不行,不行,你就不该让慕青去帮她,而是让他把她带回来,也不是......” 他又突然转身气愤的看着楚连锦,“你既然早就什么都知道了,就不该放她离开,她这一去,可能就......” 楚连锦垂在身侧的手指早已绻紧,声音顿时显得有些缥缈。 “两年多的相处,难道你还不知道她的性子,她认定的事,又岂是能随便改变的,更何况,父母之仇何以忘? 慧敏县主和齐姑娘对她好,她便默默的为她们做了不少事,却不让她们知道,她如此看重情义,当年却眼看带她到大的忠仆惨死在眼前,又如何能释怀?恐怕,这些年她从未睡过一个好觉。” 魏如风双眼顿时有些酸涩,突然好后悔她在的时候,没有对她更好。 他声音幽幽道:“可是,慕青带着一个拖油瓶妹妹,怎么保护好她?就算她能力再强,也是单枪匹马,这......” 魏如风一见楚连锦又不说话了,心里十分烦躁的转身离开景园,拿着佩剑就去了竹林。 楚连锦仍旧一动不动的看着天空不知处,只有睫毛微微的颤动,可以看出他此时眼中的担忧和复杂。 他朝暗处轻喊一声,“十二”。 一身黑衣的十二突然现身,他单膝跪地,声音低沉,“少主”。 “慈安院的那群孩子最近如何?” 十二依言答道,“十七已经和他们混成一片,她说有几个苗子还不错,不知少主接下来怎么安排?” 楚连锦侧身看向十二,“让十七尽快把他们培养起来,但记住,人在精,不在量。” 十二起身,“是,少主。” ...... 楚云堂听着暗八的禀报,神色间并不异色,“景园那边的事,你今后不必再事事禀报,除非发生不可控制的因素......其他的,就让他自己处理吧!” 暗八从黑暗中看着神色既落寞又不失骄傲的主子,心中长长的暗叹一声,“少主已经长大了,主子这些年的付出和期盼,终于也有了成效,是该放手了。” 谁都道,紫衣侯府这些年有如此荣光都是老主子用命拼来的战功,却不知他家主子年仅十五岁就掌管了暗卫,侯府很多事情都是主子在暗中操作,并去解决的。 更无人知道,看似文弱书生的主子,实则有着和暗卫不相上下的武功,只是可惜了少主生来体弱,无法习武。 不过随着少主的身体康复,今后也可以练习些内功心法了,虽说年龄不小,现在才开始练习确实有点晚,可至少也可以强身健体,让主子可以少些顾虑。 ...... 自从那日十九和喜子将朝廷的人成功引走后,常生手下的人,以及那些妇人孩子,都对十九十分亲近。 就是常生经过那夜的事情以后,也对十九另眼相看,再加上后来赶往闸北城一路的接触,他对十九再也没有了猜忌。 十九虽然有自己的打算,但实际上,她此行的目的和那越将军目标一致,所以心中并无隐瞒真相的歉意,乱世之中,谁又没有几个不能说的秘密和惨痛的经历呢! 她不会做对越将军不利的事,自然心中坦然,除了女扮男装,还有她是十九的身份不能说以外,她完全可以做真正的自己。 也突然感觉人生有了新的目标,但有的人,有些事始终藏在她心底最深处,不敢随意触碰,因为一旦触碰,就会忍不住思念,变得软弱。 常生一行人到达闸北城的时候,比预期的晚了半个月,因为天气突然变得恶劣,常常一下雨就是一整天,不说本就单薄的妇人和孩子,就是常生的几个手下也病了。 他们最幸运的事情,就是遇上了十九,十九之前就说过,养她的师傅是个会功夫的游医,所以她会武功和医术的事情都可以圆过去。 十九离开侯府的时候是轻装上阵的,但她是个大夫,又在死亡谷多年,只要有山有草,她便可找到合适的药草,那一手随处便可制药的本事可以说让所有人都惊叹。 常生和喜子这时候本就已把十九当成了自己人,眼看这一路上诸事都亏得有十九在,如今更是对她推崇备至,觉得她什么都会,是大用之材。 正是因为这些事情,十九跟着常生们成功抵达闸北城后,便为她在闸北城站住脚跟作下了很好的基础。 这是十九之前也没有想到的效果,她暗自感叹:这是老天都在帮她啊! 十九远远看到坚厚的城墙,以及城墙上各个哨口站着的黑甲精兵时,眼中不由闪过赞叹之色。 前世她一直听闻墨云国的越家军,云岫旗,却一直没有机会亲眼见到。 今日一见,虽只是一角,但已见气势。 第139章 云舟 十九站在人群中远远停在原地,常生孤身躯马上前到城门下,从怀中取出一枚令牌,不知对着上面说了什么。 然后那如黑石般厚重的城门便缓缓打开,发出它如龙吐息的长鸣声。 常生远远向身后的人群招了招手,十九便跟在喜子身后,随着众人一同向打开的城门走去。 合上城门后,那“闸北城”三个字在太阳的照射下,反射出威严的古铜色光芒。 常生先是让人将妇人和孩子们安排了去处,这才带着十九、刘氏和小鱼三人去了另一处。 常生这一次专门带着十九一起,心中便有自己的打算,十九默默的跟着,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但心中大概有些猜测,毕竟这一路来的相处,她能够感受到常生对她态度上的变化。 但也是进了这闸北城以后,一路上见到大家对常生的态度和称呼,十九才忽然意识到,常生的身份,恐怕不简单。 因为遇上的人不管年龄大小,都称常生一声“生哥”,年纪比他大的,叫的是昵称“生哥儿”,年龄小的,叫的是尊称“生哥”,其中不乏穿着华贵,身份贵重的人。 刘氏跟在常生身后,脚步虽然快,但看得出有些紧张,而小鱼不过是五六岁的小丫头,到了新地方后的心情有陌生,有害怕,但更多的是新奇,一路上忍不住的东张西望。 这一路上发生了不少事,小鱼和十九已经很熟,对十九很是信赖,她一边拉着母亲刘氏,另一边又连忙拉过十九的手,倒是突然看不出有丝毫不自在了。 四人走了大概半刻钟,又上了一辆马车,最后才停在一座不大不小的府邸门前。 只见那府门上方挂着“云岫府”三个古铜色大字的黒金牌匾。 十九心中微微一动,“越家军”、“云岫旗”、“云岫府”,这“云岫”二字难道对这越将军有着什么特殊意义? 下了马车后,一名五十岁左右的老仆慈眉善目的走上前来。 常生笑着,恭敬的唤了他一声“福伯,我把人带来了”。 他一见常生就眉眼笑开,“生哥儿终于回来了。” 然后又朝常生身后的三人看了看,先是在十九脸上扫了扫,当见到她脸上两道浅浅粉粉的疤痕后,眸光微微一闪,似乎带着点怜惜。 十九在这三个月里,已经见惯了这样的目光,所以面色很坦然。 她微微躬身点头,“老人家,您好!我是石九。” 福伯笑着点头,“好好好,来了就是客,以后就和生哥儿一样,叫我福伯就行了。” 不等十九回答,旁边久等的小鱼便急道: “福伯,我是小鱼,常大哥说,小船哥哥就在这里面,是真的吗?” 福伯低头看向古灵精怪的小丫头,笑道:“你就是小鱼吧!你小船哥哥就在里面的,你们先跟我进去吧!” 十九心中微动,这段时日,她对那从未见面的越将军,以及小鱼口中的小船哥哥早已好奇。 虽然常生什么都没说,但那门上写着“云岫府”,想必这就是越将军的府邸。 而小鱼口中的小船哥哥又住在这府中,他甚至可以让这身份不同寻常的常生冒着危险去救小鱼母子。 那么,这位小船的身份便呼之欲出了,这应该就是越将军唯一的儿子——云舟,“船”正好对上“舟”字。 据了解,其实这越将军也并不姓越,而姓云,单名一个“越”字, 若这“小船”就是云舟,以他的身份,还能记得远在伏羲村的小鱼和刘氏,那么...... 就在十九陷入思绪时,就听身旁的小鱼高兴的大喊一声“小船哥哥”。 然后快速松开十九和刘氏的手,激动的向前方的少年跑过去。 十九抬眼望去,就见一名长得十分漂亮的少年刚好踏出门外。 他一身青衣束黑金腰带,头戴玉冠,他的年龄并不大,但身上却有种少年老成的韵味,嘴角微微挂着丝笑意。 他伸手拉住向他跑去的小鱼,似乎很担心她会摔倒,然后拉着她的小手走向刘氏。 “刘婶,你们这一路辛苦了,我已让福伯准备好房间,你们不如先下去洗洗尘,用过膳后好好休息一日,明日我再带你们走走街市,熟悉一下城里的环境。” 刘氏看着眼前穿着打扮跟之前自己救过的少年大相径庭的模样后,神情变得有些拘谨。 她不由得伸手拉了一下小鱼的手。 “小将军,不用,不用麻烦了,您身份贵重,我和小鱼来这里就已经很打扰了,您先忙您的,我们自己下去收拾收拾,真的不用麻烦的。” 小鱼似乎不太理解母亲为何对自己的小船哥哥这般见外,她疑惑的转头看向云舟。 “你不是小船哥哥吗?怎么又是小将军了呢?” 云舟摸了摸小鱼的花苞头,故意挺了挺胸口,轻笑一声,“小船哥哥就不能是小将军吗?” 小鱼双眼一亮,“小船哥哥的‘小船’编得那么厉害,当然可以当将军,只是,小船哥哥是什么将军呢?” 刘氏虽对云舟的亲和心怀感谢,但也知道此时的云舟再也不是当初那倒在林中伤痕累累的无名少年,她本就聪慧,所以当初从云舟寄回去的信中,就已经得知他身份贵重。 她虽然性格软弱,但为母则刚,当时二话不说就跟着常生一同来了这闸北城。 但那都是形势所迫,如今人既然已经来了这里,当然不能再随心所欲的还把云舟当成那无名少年。 云舟似乎知道刘氏的性子,他沉吟了一瞬,也不勉强,唤来下人带着她们母女二人下去,又对福伯吩咐了几句关照之类的话。 在小鱼临走之际,还笑着对她说,自己是个编草的小将军。 小鱼似懂非懂的点头,这才不舍的挥挥手,被刘氏带了下去。 云舟看向一旁不动声色的十九,似是突然变了个人,再也没有在小鱼和刘氏在时的亲和,一张脸变得冷冷的。 只见他眉眼一挑,“你就是阿生信中提到的能力非凡的石九?听说你几次救他们于危难之间?” 第140章 打量 石九看着眼前性格多变的少年,面不改色的点头,又摇头,在云舟不解的目光中,她说道: “在下确实叫石九,但‘能力非凡’四字,实在是抬举。” 云舟再次深深的看了一眼十九,点头,“你既是石九,那阿生说的人便是你,至于是不是真的能力非凡,今后自有定论。” 十九面对一个看起来似乎比自己还小上那么一点,却摆出一副成熟老练模样的半大小子,心中有种微微的怪异感,总觉得这画面莫名熟悉。 她却不知,她给人的印象便是如此。 果然,旁边突然传来一声极小的“噗嗤”声,两人疑惑的看过去,便见常生正捂着嘴,一副实在忍不住的笑脸。 一见自己的举动同时惊动了两人,他松开手,干脆爽朗一笑,“刚才就在某个瞬间,我实在是看两人的神态极为相似,这才没忍住。” 十九听后倒没什么反应,可云舟却忍不住蹙了蹙眉,又回头看向十九。 十九任他打量,她虽是做了男儿打扮,年纪不大又好伪装,但其实五官脸型并没有做什么改变。 只是因为皮肤太过白皙,不得不改变了一下肤色,还在纤细白嫩的手上套了一双黑皮手套。 她当初在路上救治生病的妇人孩子时,不得不摘下手套,当大家看到她白皙纤细的手指时就诧异了许久,从那以后,她便不再轻易取下手套了。 即便如此,也没有引起大家过多的猜疑,毕竟她是一名年纪不大的大夫,而大夫有多看重自己的双手,世人皆知。 因此,即便她手指葱嫩一些,还是可以解释得过去的。 十九感受着云舟看她的目光隐隐有了些变化,她有些诧异的回看他。 云舟摇了摇头,似是自我否定道:“真像,可惜不是。” 十九低眸没说话,这世上长得像的人何其多,可并一定都有血缘关系,而有血缘关系的人,即便长得再像,都只是她的仇人。 当年墨云国权利交替后,剩下的皇族里,本就只有当今的墨云皇封珏和父亲二人。 她从未见过父亲,可从很多渠道都听说过他的故事,若他真如传言的那般文武全才,又怎会不知封珏早对他起了杀心,可最后,他仍旧走到了那一步。 十九心中钝痛,却已能在外人面前完全掩饰情绪。 云舟自顾自的说完后,便移开了眼,然后又忍不住问道: “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十九微微一愣,大概这是第一次有人当面问她脸上的伤疤从何而来。 她微微抬手又放下,神情释然,“自有记忆起就有了,或许是幼年烧伤的吧!” 云舟蹙眉咕哝,“烧伤吗?” 十九看他似乎真对自己脸上的伤疤感兴趣,不禁莞尔,毕竟还是年纪小,对什么都很好奇,一点小事也能让他琢磨那么久。 她没有任何不耐,任他低头沉思。 正当常生也一脸好奇的看着云舟时,他忽然抬头和常生的目光撞上,然后神色一怔,又恢复如常。 他轻轻的挥了挥手,然后吩咐常生道:“阿生,你先带石九下去休息吧!等会儿过来一趟。” 常生楞了一下,然后应声便对十九道:“小九,走吧!” 十九对云舟点了下头,这才跟着常生下去。 但她总感觉身后有一道目光在追随自己。 她轻声对常生问道:“小将军经常这样吗?” 常生一愣,“你是说像对你这般好奇的对别人吗?” 见十九点头,常生轻笑道:“那你可想错了,我和小将军从小一起长大,从未见他这般好奇过一个人,这还是第一次。” 十九微微讶异,“常大哥竟和小将军一起长大的?” 常生先是笑了笑,然后神情微微一变,叹道:“是啊!我看着他出生,我们一起长大。” 似是觉得自己不该说得太多,他又笑道:“你别见他年纪不大,可从小就聪慧过人,如今已是将军最得力的门将呢! 只是,将军待他太过严厉,夫人性格又太温和,所以一硬一软的磨合下,他的性子难免多变。” 十九点头,常生对云舟的性格分析得很透彻,可见是真的很了解。 常生把十九带到住处后,让她了解了一下周边环境,这才重新回去找云舟。 十九的房间就在云岫府后院的厢房,这一路走过来,她发现这府中的布置非常朴素,这四周很少有什么花卉,反而种植了不少蔬果。 府门看起来雄伟壮阔,府内却普通得像个收拾整齐的农家小院。 不过这般布置却让人觉得心中放松不少。 她突然很好奇这府中的男女主人究竟是怎样的一种人了。 常生见到云舟后,就把这些日子所遇之事细数了一遍,尤其是把十九的所作所为大肆赞扬了一番。 云舟沉默的听着常生的话,沉吟了一下,“就当下来看,这石九确实是个有能力的人,但防人之心不可无,阿生,你帮我多盯着他。” 常生微微蹙眉,想再说什么,却又顿住,然后了然的点头。 “好,这段时日,我就陪他住在府上,就我看,石九的医术看来可行,明日就让他帮夫人看看脉象吧!” 云舟点头,“整个闸北城的大夫都看过了,只是她这病情确实蹊跷。” 第二日,常生见十九精神恢复得不错,不仅感慨一声,这回来的一路风吹日晒,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都变黑了,唯有石九竟然还是初次见面时的模样。 他带着十九吃过饭后,就告诉了让她住在府里的原因。 十九这才了然,她之前心中就有疑惑,这云岫府是整个闸北城最重要的府邸,为何她不过刚来,就有资格入住府中。 原来,竟是这个缘故。 自己选择这时候前来墨云国,时机未免也太巧了。 但即便如此,这越将军用人也太大胆了点,当真不怕她是来探底的? 十九一路猜想着,很快便到了目的地。 只见那主房的门窗大开着,漂亮的少年正坐在床边,不知在和床上的人说些什么,隐约听到一道软软浅浅的嗓音,带着些无力的应和着。 第141章 怜惜 云舟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顿时朝门外看去。 他站起身,将位置让给十九。 “阿生说你医术不错,劳烦你帮母亲看看。” 十九忍不住有些诧异的看向云舟,今日午时见他时,他神色间还有些傲然,眼神锐利,如今再见,他却收敛了一身锐气,就和普通人家的孩子相差无几。 “小将军客气了,十九自当竭尽全力。” 十九看着床上温柔娴静的女子,心中微动,“这就是越夫人了。” 她在来闸北城的路上,并未听说关于越夫人的传言,就是她以往在了解情报时,也很少听说与她有关的事,可见,她定是很少在外露面,亦或是越将军将她保护得很好。 所以此刻见到越夫人的真容时,十九心中有些微微的诧异。 她之前见到云舟时,还曾猜想,这云舟之所以长得这般漂亮,大概这越夫人是个大美人了,可如今一见,并不如此。 越夫人的相貌并无特别之处,只是这眉眼十分柔和、恬静,但眉宇间却隐隐有些郁结之色。 余漱看着眼前和云舟差不多年纪的少年,一见他脸上那明显的伤疤,神色间便带着怜惜之色。 她柔柔的问道:“孩子,你今年多大了?” 十九缓缓走上前,她余光看到云舟的脚下微微一动,正紧紧盯着她的举动。 她装作没发现,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回夫人,石九刚满十五岁。” 余漱点头,“如此,你便比舟儿还长了一岁。” 十九在说话间便坐在床边的椅凳上,“夫人,石九自幼跟着师傅学了点歧黄之术,可否让我帮您瞧瞧?” 余漱看着眼前的半大孩子,虽不相信他有医治自己的能力,却也不打击他。 自己这病是日积月累造成的,寻遍了很多大夫,却不得缘由,又岂是这么一个孩子能看出名头的。 她微微一笑,将手腕伸出被中。 十九取下手套,轻轻将手指把在余漱的腕间。 常生早就见过十九白嫩纤细的手,所以此刻并无异样,可余漱和云舟看见时,眼中都露出讶异之色。 十九将注意力都放到了余漱身上,实在是她的脉象有些奇怪,时而虚浮,时而有力。 渐渐地,十九的神色变得有些凝重起来,她仔细的看了一下余漱的面相,眼睛,突然双眼显出震惊之色。 她手下微抖,不禁转身看向云舟。 “小将军,你可否也让石九帮您查一下脉象?” 余漱面露疑色,可心中也顿时有种不好的猜测。 云舟在看见十九脸上的变化时,就面色顿沉。 他没说可不可以,而是直接伸手到十九面前。 十九没有迟疑,她有些急切的拉过云舟的手腕,手指覆上。 这一次,她诊断了很久,似是不相信,再三的去确认。 常生站在一旁,满脸的担心,这情况,似乎不太好。 十九终于放开云舟的手,另外三人都目光沉沉的看着她。 余漱紧张的问道:“可是舟儿也有什么不对?” 十九深呼一口气,缓缓摇头,说道: “夫人近来可是全身无力,每日被噩梦缠绕,心慌意乱,还时常感觉腹中痛搅,总是想吃东西,却在闻到食物的香味时,又突然吃不下?” 余漱眼中突然一亮,云舟顿时少了丝沉稳,略显急切,“你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十九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继续问道: “夫人的这种情况是否已有多年?” 余漱叹气一声,声音越发的无力,可看着十九的眼神却变得无比认真,至少,十九不再像之前的大夫一样,只知道摇头道“不知”。 “这种情况,我十几年前曾有过一次,但后来没看病没吃药,自己就好了,我便没再理会。” “那,夫人当年孕中,可是有异样?” 云舟顿时看向母亲,只见余漱目光一顿,迟疑道:“孕中?当年在孕中似乎并无异样,只是,生产那日实在凶险,但还好撑了过来,可那以后,便再无所出。” 余漱说到这里,脸上尽显苦涩,他们这一路太过凶险,将军这般人物,她却只为他孕育一子,可将军又不愿纳妾,她既高兴,又愧疚。 十九木木的点头,“那,夫人可听说过西域冥根花?” 余漱惊道:“西域冥根花?” 就是云舟也忍不住沉声道:“你竟也听说过这种花?难道你想说母亲是中了此毒?” 十九看着二人的反应,神色凝重。 “不错,我怀疑夫人这不是病,而是中了毒。” 余漱脸色一白,她呐呐道:“不可能,这府中的人和我们生活多年,他们不会害我。” 云舟手指握紧,“当真是西域冥根花?这花不是早就不存在了吗?” 十九看了一眼云舟,又低头看向余漱。 “夫人良善” 她第一时间就肯定不是府中人所为,要么,是她单方面对府中的人很信任,要么,就是这府中的人确实待她忠诚。 十九又道:“我师父游历四方,十几年前曾听说过此花的传闻,据说,西域冥根花生长在极寒极阴之地,花有奇毒,叶为解药,可花叶从不相见。 也有人称之为黄泉花,黄泉花只生长在西域圣都,封为圣花,而西域圣都又以圣女为尊。 可是,圣女在十几年前就消失了,圣花也在一夜之间枯萎,按理说,这世间不该再有这种毒,因为只有盛开的黄泉花才有奇毒。” “既然如此,你是怎么确定母亲中的是此毒?而且,母亲这种病状已有近三个月了,若真是此毒,她......” 十九看着一脸担心的云舟,她的神色也变得无比认真。 “黄泉花毒性很烈,中毒之人大多活不过十二个时辰,却也有例外。” 常生急道:“哪一种属于例外?” 十九神色微沉,“孕妇。” 余漱诧异的瞪大了眼睛,不由得看向云舟。 云舟没有说话,只凝眸看着十九。 十九:“怀孕中的女子若是中了此毒,很大可能便会将此毒传给腹中的孩子,母体的毒性少了,便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而孩子与毒共存,相辅相成,有的孩子抵不过这毒性,可能会胎死腹中,可只要是能活下来的,无一不是自带毒性,一般的毒便再难伤到他(她)。 但同时,这种毒性也可能对他(她)的身体造成一定程度的危害,至于这种危害什么时候才会发生,发生后会带来什么后果,谁也无法断定。” 第142章 莫怪 云舟听懂了十九话里的意思,“你的意思是,我的身体里带有黄泉花的毒性,加上母亲的症状,所以才有了判断?” 十九点头,“确实,只是小将军身体的毒性很轻微,夫人能坚持到十几年,也是可能因为忧思成疾,加上伤风着凉,多种病症齐发才触发了隐患。 如此,十九认为,夫人并不是黄泉花毒的直接受害者,而是携带者。 “何为携带者?” 常生好不容易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他虽没有听说过什么黄泉花,但看石九和云舟都一副事态严重的神色,便断定这是一种了不得的毒。 “所谓携带者分两种,一种是母体转移,一种,便是夫妻同房。” 大夫说话向来百无禁忌,十九神色坦然,常生和云舟却有些尴尬,就是余漱面对这么一个半大孩子说这话,也是脸色微红。 十九却不管他们心里是何想法,继续道:“携带者只要身体康健,抵抗力强,存活的机会便很大。 夫人和小将军身带此毒,来源可能是夫人的父母,也可能是越将军的父母,不知夫人的父母可有异常?” 余漱摇头,“我父母康健,最后离世是因为事故,而不是其他。” 十九点头,“既如此,那么夫人这边便可暂时排除,不过,我还是希望尽快给越将军把把脉,才能确定。” 十九心中沉吟,若毒性的直受害者是越将军,他便不可能还活着,而夫人身上的毒性也不强烈,则说明她也只是携带者。 常生听得一愣一愣的,然后恍然道:“难怪小时候小将军有次被蛇咬,他没事,蛇反而死了,这么多年了,原来是这个原因么?” 云舟时似陷入回忆当中,然后蹙眉问道:“若是真的,那母亲......” 十九这一次没有立刻回答,在云舟忐忑不安的时候,她终于说道: “夫人的病若是再拖三五日,我并无把握,如今却还有一些方法可行。 至于小将军,你身体里虽有毒性,但目前并无大碍,能带着这种毒生活了十几年,它早就和你的血液融合,成为一体,只要没有特殊的东西触动,一生都可以相安无事。” 余漱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担心的问道:“你说的特殊的东西,是什么?” “还是黄泉花。” 余漱松了口气,“还好,黄泉花早就没有了。” 十九却低头蹙眉,若黄泉花当真没有了,那么,圣女消失了十七年,而她才十五岁,那害死母亲的黄泉花又是从何而来? 云舟和常生听到十九有把握治好余漱,两人都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身心都轻松了不少。 余漱立刻看向云舟,“快,你先带石九去给将军看看。” 云舟将余漱的手放进被子里,安抚道: “母亲,您别着急,石九既然已经来了,就让他先帮您看仔细了,父亲那里,我一会儿会安排的。” 余漱突然又想起什么,担忧的看着十九,“若舟儿是黄泉花的携带者,那他日后成亲,会不会......” 十九知她是担心什么,她沉默了一瞬,然后道: “我会尽最大努力为小将军解毒,只要毒性解了,便不会再流传下去。” 云舟算是幸运的,体内的毒性并不多,而她...... 大概是母亲当年所中之毒太重,所以才致使她的脸都被毒性侵蚀,就算后来经过多年调养,毒已解,可是脸上却再难如常人一般。 ...... 云舟看着终于安然沉睡的余漱,仔细的吩咐了门外的丫鬟,这才带着十九和常生一起离开。 走出院门后,云舟突然转身深深的看向十九。 “黄泉花乃西域圣花,民间之人也少有听说,你师父究竟是何人?” 十九神色不变,“师傅年轻时四处游走,后来也不过是隐居山林的老人罢了。” 常生在旁轻咳一声,低声提醒云舟,“石九的师傅已经仙游了。” 常生这是怕触及十九的伤疤,故而提醒。 十九听得耳心微跳,再次在心中忏悔道:“师傅老人家长命百岁,莫怪莫怪!” 云舟轻叹一声,不再言语。 三人一路穿行,远远看到一个中型练武场。 人还未至,就有一道道凌厉的剑式发出“呜呜”的呼啸声。 常生看着发楞的十九,轻轻的推了一下。 “那边就是越将军,越将军待人严肃,不过对下属极好,你不用怕。” 十九双眼微眯,她看着那场中的一身青衣,上下翻飞宛若蛟龙的身影,心中忍不住震撼。 她虽只是惊鸿一瞥,却已窥见越将军的功夫恐怕还在鬼使之上。 几人站在一旁没有说话,云越看见这边的三人,翻飞落地后便收了剑。 云舟见此,才带着十九和常生走过去。 “父亲” “越将军” 云越点头,他将手中的剑插进兵器架上,才沉声道: “何事?” 云舟看着云越的背影,神情复杂,“今日母亲再度不适,我才从那边过来。” 云越足下微顿,声音平平道:“现在如何?” 云舟看了十九一眼,似是压下心中的想法,深吸一口气道: “阿生带回来了一个会医术的少年,他刚才说,母亲得的不是病,而是西域冥根花毒,也就是传说中的黄泉花。” 云舟话音刚落,只见云越猛然转过身。 “黄泉花?” 他这一转身,才看到十九的长相,同时,也让十九将他看了清楚。 十九心中微微一颤,这张脸。 她再看向云舟,果然。 她之前还疑惑云舟的母亲虽长相温婉,可容貌平平,可是云舟偏偏长得太过漂亮,有些让人出乎意料。 大概是越将军的名头太大,所以她一直以为越将军定是五大三粗的壮汉,就是刚才见到他修长的背影时,也以为是锻炼方法有加,才练得如此完美身形。 却没想到,云舟的长相原来完全遗传了越将军,身姿挺拔,俊逸,自带威严。 他的一双眸子极其深邃,像极了一汪深潭,又似深海蛟龙被符咒狠狠压在海底,等着被唤醒。 这是她见过的,最复杂的眸色。 第143章 记忆 封越同样看着十九,首先引入眼帘的,就是她脸上的两道粉红印记,他微微一愣。 “你就是那个知道‘黄泉花’的少年?” 十九听着封越低沉的嗓音,回过神来。 “回将军,正是石九。” “你从何处得知?又如何确定夫人中的正是此毒?” 十九把刚才和云舟说过的缘由又简单的说了一遍。 云越定定的看着十九,似乎想从她话中听出真假,但当对上那双沉静的眸子,他心中不由有些恍惚,不过这种感觉也只是一瞬。 他微微蹙眉,便转身离去。 十九不解的看向常生,只听常生催促道:“走吧,跟过去。” 十九走在最后,她看着沉默的云舟,又看向前面走得丝毫无停留的云越。 这父子二人似乎有些矛盾。 而这越将军也有些奇怪,妻子今日发病,他似乎并不知情,而后又只是轻描淡写的问了一句。 可就她昨日了解,这府中只有夫人一位女主人,并无什么姬妾通房。 十九摇头,不再多想。 三人跟在云越身后一直走到最北面的院子才停下,夫人的院子在最南面,越将军的院子却在最北面,这...... 云越先回了房间沐浴更衣,十九三人就站在院门外等着。 十九再次注意到,这硕大的云岫府,竟当真没有几个下人。 最奇怪的就是,越将军的院子只有两个四五十岁的哑仆。 云越的动作很快,出来的时候,发间还有微微湿意。 云舟带着十九和常生进了院门,云越沉默的看了一眼十九,坐到桌前伸出手腕。 十九了然上前。 许久,十九松开手指,眉间有一股化不开的疑虑。 “敢问将军,您多年前是否头部受过重创?” 封越不答,十九也不气馁,她猜测这越将军对她还有防备和质疑,于是又道: “石九冒昧再问,将军当年重创之后,是否曾一度瘫痪在床,时间长达至少两年。” 其实十九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心中不仅有疑惑,还有震撼,若当真自己看得不错,那么,一个瘫痪两年以上的病人,能够恢复到如今这般矫健的身姿,这该是有何等强大的意志才能办到? 云舟见云越依旧不答,常生也有些焦急,因为石九说的句句属实。 云舟不看云越,回道:“父亲十几年前确实曾头部受创,醒来后便再无记忆。” 后来,也曾卧病在床有近三年的时日,不过这些事情都发生在十年前。” 十九点头,“如此,将军当年失忆,或许也有黄泉花的毒性在作祟,只是,不知后来将军可否恢复了记忆?” 云越点头,然后眼神幽幽的看向十九,“你这般年纪,能查出有黄泉花,确实难得。” 云舟一愣,随即不可置信道:“您知道自己身上有毒?” 云越低头不语。 云舟气道:“您既知自己身上有毒,为何不早说?” 云越看向云舟,“因为这毒,世间已无人能治,如今不是还活着吗?” 十九眼中一亮,“这毒,我能治。” 云越顿时看向十九,“你能?” 然后轻笑一声,“这世上除了西域圣都的鬼医还有些把握,就是这世上再有冥根花的叶子,十几年过去,也是机会渺茫,可鬼医早已被圣王杀害,你竟敢说,你能治?” 十九眼中一道流光流转,暗道:“鬼医?只有鬼医才能解冥根花的毒吗?那师傅岂不是......” 她当年身体极弱,不管前世还是今生,都是师傅将她治好,在禁地的几年之所以生病即日就好,也只是因为冥根花的毒性抑制了病毒体,强行吊着命。 师傅,难道师傅就是鬼医? 十九心思流转极快,她抬起眼神,坚定的看着云越,“是的,我能。” 云越的眼神顿时变得越加深沉。 突然,云越在看向十九的耳迹时,眼神闪过一道厉芒,一个半大的孩子,竟说他能治黄泉花的毒,有意思。 十九也不管云越信不信,只道: “将军一家三口,身体里都带有黄泉花的毒性,只是毒性并不强,假以时日,定能根除,只是,希望三位能配合石九治疗。” 她当年的毒性那般强都能治好,何况他们? 云越站起身,转身之际,只留下一句,“你只管治,你若真有这本事,我必许你荣华。” 接下来的日子,十九就安稳的住在了云岫府。 云越一家三口的食谱全按照她写的单子,照单全做,整个闸北城都知道有个刚来的少年,很得越将军看重,直接住进了云岫府,其他的一概不知。 有不少军中将领都对这个空降少年抱以好奇和怀疑之心。 这大战在即,将军府中突然多出个生人,自然有人怀疑会不会是奸细。 可碍于畏惧将军的威严,一些想要看个究竟的人,只能摩拳擦掌的等待十九出云岫府再去试探。 十九对外界的虎视眈眈毫不之情,她只一心配着自己的药,以及药膳。 在她以前的认知里,云越出生草根,虽外界早就传言越将军的威名和号召力,但她实在难以把自己亲眼见到的云越的形象和自己以往的想象联合起来。 一个中了黄泉花的人,一个满身贵气的人,这种种都可看出,云越绝非草根,他的出生绝不简单。 云越从始至终都不说自己为何会中黄泉花,十九便也不问,如今只有得到云越的信任,她才能有机会借助越北军的力量。 ...... 青云紫衣侯府 景园竹林里传来几声惊叹。 楚连锦一身宝蓝色练功服衬得他身姿越发修长白皙。 只见他额间冒出的汗水汇集成一条线,顺着脖颈流进衣衫里。 元歌和元潼正瞪大了眼睛,一脸的激动。 元歌跑到对面捡起被一只箭矢射中的草靶,高兴的跑回来。 “主子,又中了,今日连续射了九支箭,箭无虚发啊!” 魏如风小跑过来,忍不住摇头,他狠狠地拍了一下楚连锦的肩膀。 “小子,你告诉我,你还有什么不行? 啧啧啧,你可知道,我当初练到这个地步花了多长时间,而你才花了一个月,你还是人吗?你让哥哥怎么活啊?” 楚连锦即使表现得再镇定,可心里还是止不住的高兴,这具身体越来越好了。 第144章 美人 魏如风嘴上说得嫉妒,心里却忍不住激动,换做以前,他哪里敢这么拍楚连锦,那时候就像个漂亮的瓷娃娃,稍微重点力,都怕把他拍碎了。 他几口喝掉元潼送上来的茶水,“好了,该休息了吧!” 又见楚连锦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惊讶道:“你不会是还没练够,还要继续吧?” 楚连锦挑眉,“有何不可?” 魏如风哇哇叫道:“小锦,你可别仗着自己身体大好,就不要命了,自从你离开轮椅以后,这都一个月了,你怎么比我当初还拼命?” 楚连锦举着弓箭,声音带着点微喘,“机会都是给有准备的人。” 魏如风看着这么努力的楚连锦,狠狠一咬牙。 “好,我就舍命陪君子,反正累坏了,就让翠竹姑姑帮我好好补一下。” 元歌元潼对视一眼,亦决定日后得多加努力,否则,若是被主子后来居上,那就太没脸了。 他们练武已经七八年了,主子才多久,这才不过一两个月,箭法居然比他们还好,再这样下去,他们都该被淘汰了。 练习完射击以后,楚连锦和魏如风才一身汗意的走出竹林。 海棠看着好不容易才结束训练的楚连锦,躬身上前。 “少爷,傅府送来了一封信。” 楚连锦接过信封,拆开。 看完上面的内容后,他眉心微蹙,却直接让海棠前去回复门外等候的人。 “我不会去的,让她家小姐不用等了。” 海棠应声离开。 魏如风打趣道:“怎么?傅家小姐约见你?” 楚连锦直接把信递给魏如风,对于魏如风,他一向没有秘密,魏如风看后低呼道:“皇上竟有意让傅倾城入宫?” 魏如风想着傅倾城的长相,“皇帝爱美色,也难怪,可是她此时要见你,岂不是给你惹麻烦吗?不说你本就对她无意,就算有意,谁敢和皇上抢女人? 哦,不对,她此时要见你,该不会是想让你娶她吧? 如此,皇帝便不会做出夺人妻的下作事,毕竟按这信上所说,皇上是先询问了傅倾城是否已有婚约的。” 楚连锦并不回答魏如风的问题。 魏如风一看楚连锦的反应,便知自己定是猜得没错。 傅府的丫鬟得到回复后,便匆匆离开了。 傅府 傅倾城得知皇帝的意思后,整个人都处于恍惚状态,就是傅大人和傅夫人也是一脸的愁容,皇上虽是九五之尊,可毕竟年纪比傅大人都大好几岁。 自己长得比花娇的女儿,如何能嫁给这般年纪大的? 可是皇命难为啊!两人不知如何得知傅倾城派人去找了楚连锦,都匆匆赶来听消息。 结果丫鬟一回来便说:“楚二少爷让丫鬟给奴婢回话说,让小姐不用再等,他不会见您的。” 傅大人和傅夫人一脸的失落,同时也对楚连锦的态度很是恼怒。 傅倾城当听到楚连锦的话后,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一下,就在傅夫人担心上前询问时。 傅倾城突然转身看着傅家二老。 “父亲,母亲,我要入皇宫。” 傅大人面色一沉,“你再想想,办法一定会有的,那楚连锦不过是有眼无珠,想娶我女儿的人多的是。” 傅倾城眼眶瞬间一红,却死死的忍住,只听她声音中带着极强的冷意。 “既不是他,是谁又有什么关系,不过,我定会让他后悔的。” 傅夫人拉住傅倾城的手臂,“孩子,别冲动。” 这一次,傅倾城再也不听任何人的劝阻,就是后面赶来的傅庭和挺着大肚子的冯若瑄,也丝毫动不了傅倾城想要进入皇宫的决心。 两日后,景园得到消息,傅倾城入住皇宫关雎阁,一只蝶幻舞让皇帝大赞如梦中蝶仙,冰肌玉骨,当场赐封玉美人。 消息传来时,楚连锦正好散值回到侯府,他听后只是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面上丝毫没有变化。 元歌叹息,也不知道自己主子究竟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突然想起一件事,元歌懊恼的拍了拍脑袋。 “主子,都怪属下忘了件事,在您还没回府前,侯爷就让人来告知,让您回府后去一趟兰亭阁。” 楚连锦点头,“走吧。” ...... 楚云堂看着楚连锦,“今日,为父遇见了右相,偶然谈及家中儿女,我看,右相似乎有意想和侯府结亲。” 楚连锦拿着棋子丝毫没被扰乱心绪,从容落下。 楚云堂一见楚连锦这神情,苦笑一声,终于有些体谅父亲当年的心情,这孩子和自己不正是一样吗? 他又道:“听说,右相嫡长孙女白羽乃京都第一才女,上次,你还救过她一次,想来,你对她印象也不错,不如......” 楚连锦眼神也不抬一下,却突然疑惑道:“京都第一才女?” 楚云堂不解:“难道你不这么认为?” 楚连锦神色不变,依旧盯着棋盘,“孩儿刚进官场,实在无暇分心谈及婚事,且孩儿认为此时谈及婚嫁,还为时尚早。” 楚云堂本就不是话多之人,只叹气道:“为父当年和你母亲成亲之时,也不过十八岁,你现在定下亲事,也可缓个一年半载再成亲,这个年岁,倒也不早了。” 楚连锦嘴角一勾,放下白子,“父亲,您输了。” 他起身看了看天色,神色恍然道:“都这个天色了,也不知道火儿是否又溜出去偷吃,那孩儿就先回去了,免得它又吃坏肚子,整日闹腾。” 他才走两步,又转身道:“祖父当年二十几岁才成亲,其实孩儿认为,这个年岁正好。” 说完后,他还再次肯定了一遍,“嗯,正好。” 楚云堂看着楚连锦离开的背影,险些气笑了,这孩子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滑头了? 低头看着棋盘,眼中更显讶异,看来他以往还是对自己手下留情了。 他抬眼看向楚连锦离开的方向,忍不住摇头,都是儿女债啊! “暗八。” “是,主子。” “他近日可是还在练武?” 暗八眼中露出赞叹之色,“少主近日很是拼命,每日散值后都会和魏少爷去竹林练习耐力,骑射,剑术等都会涉猎。 少主很有天分,属下没想到他这么晚才开始练习,效果却如此好。 不过主子不用担心,少主虽拼命,却也安排合理,不会伤及根本。” 性格内敛的楚云堂顿时也忍不住面露骄傲之色,“算了,让他去吧!” 第145章 故人 十九自从进入闸北城后,就和青云那边断了联系,毕竟刚到这里,万事都得小心,否则一旦被怀疑,即便什么都没做,什么也不会做,可误会一起,便很难再解释得清楚。 在云岫府的这些日子,十九对自己会武功,且武功不错一事从无隐瞒。 所以平日除了为越将军一家配置药方,每日为他们按时复诊以外,她都可以自由安排时间,而大多时候,都是在练武。 自从上次见到云越的身法之后,她越发感慨实力的重要性。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几声响亮的敲门声。 十九听着熟悉的脚步声,便已知来人是谁。 她上前打开门,就见常生和喜子正笑眯眯的站在门外,他们身后还突然钻出一个小脑袋。 “石九哥哥” 十九一见是小鱼,脸上顿时挂上了笑意。 “石九哥哥,小船哥哥说今日带我们上街玩。” 十九微微诧异,她来了这府中已有段时日了,可自从那日诊断出越将军一家三口的病情后,她就一直待在府中没有离开过。 而且此时听来,云舟也会一起出门。 十九拉着小鱼的手,后面跟着常生和喜子,走到府门口时,便见云舟一身紫红色锦衣,翩翩少年郎模样,正一脸笑意的看着小鱼。 小鱼一见云舟,便欢快的松了石九的手,跑了过去。 ...... 一行人走在闸北城最热闹的北街闹市,不断有人认出常生的身份,却鲜少有人认出云舟,只是他那张漂亮的脸不时引来路人关注。 看来,闸北城的人都知道云舟的名号,却很少有人见过他的真容。 也是,之前好像都是传言,云舟极擅长排兵布阵,功夫得越将军真传,但他很少上战场,唯一的两次却是大获全胜,且戴着一副狰狞的面具。 十九对这种被人围观注视的氛围简直应对自如,毕竟当初在青云的时候,只要陪着楚连锦出门,他们都会看见这样的目光,所以此时再见,她已经很坦然。 即便有一部分人的注意力分了一些在自己脸上,但她并不介意,摘下了面具以后的日子,其实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小鱼难得出来一趟,一路叽叽喳喳,像一只快乐的小鸟,似乎有一千万个为什么,大多只是好奇的不停问,却似乎并在乎答案是什么,一个刚结束,另一个又来了,而且问题的跨度极大,经常让人反应不过来。 云舟对小鱼很有耐心,眼底的宠溺丝毫不假,这让十九有些诧异,像云舟这个年纪的男子,一般对孩子都没多大的耐心。 十九早已得知,云舟当初因为独自引走追兵,重伤流落伏羲村,险得小鱼和她母亲刘氏相救,后来云舟为了报恩,打听到伏羲村时常被游击部队打劫,这才派了自己最信任的常生前去营救。 十九得知事情真相后,对云舟很是刮目相看,知恩图报,不分贵贱,云舟的德行不错。 至于刘氏,她不安在府中白吃白喝,见府中下人很少,便主动担起了洒扫和厨房的一些工作,一旦有事做了,刘氏再也不似第一日来时那般忐忑,如今见到云舟,也变得从容不少。 越往北街走,人群便越来越多,十九没想到这闸北城竟这般热闹,大家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真实,似乎一点也不担心不久的将来,越北军终究会和朝廷大军对上。 小鱼以前住在伏羲村,村落本就偏僻,所以从未见过这般热闹的街市。 她不停的拉着云舟这边看看,那边瞧瞧。 喜子虽然没见云舟露出不耐之色,但也觉得小鱼这般确实折腾人,于是主动把照顾小鱼的任务接了过去。 小鱼来闸北的路上和喜子也处得不错,此时又见新鲜事物太过忘我,便不知道自己明明牵着的是小船哥哥,什么时候却变成了喜子。 正当她寻找云舟的身影时,又见一好玩的东西,便很快被分了神。 因为她突然挣脱了喜子的手,向路中间跑了过去,又被人群一挤将喜子挤得退后了一步。 喜子一个反应不及时,就见对面突然窜出一匹脱缰的幼马撒腿的朝路中间奔来。 喜子大喊一声“小鱼”。 在人群后的云舟和石九几人顿时看过去,当场就见到那么惊险的画面。 就在此时,一名身材高挑的青衣男子突然从酒楼的窗户跳下,一掌将那欢脱的马儿打退,又翻身上马将它制住。 那动作如行云流水般连贯,云舟和十九几人也瞬间赶了过来。 喜子脸色苍白的抱住惊呆的小鱼,却见她脸上带着惊楞,但眼中却藏着崇拜。 “哥哥好厉害!” 喜子顿时松了口气,一时间脚下都变得虚浮起来。 云舟一见小鱼无事,也是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喜子心虚的看着云舟,便连忙自责的不停请求责罚。 云舟刚才着实有被吓到,他看着喜子的眼神带着些许冷意,但看小鱼除了被吓到以外,身上并无受伤,精神也还不错。 只听他冷冷道:“下不为例”。 喜子顿感压力变小了,不由悄悄的呼出一口气,被常生在肩上安抚的拍了拍。 小鱼似乎感觉自己犯了错,有些心虚的偷看云舟的脸色,直到发现他并没有生自己的气,她才放开喜子,跑到云舟身边。 只是在回身之际,却一直看着青衣人。 常生上前朝青衣人抱拳谢道:“十分感谢这位兄台,不知兄台贵姓。” 慕青淡扫了眼后面的十九,朗声道:“不过是路见不平,各位不必客气。” 十九面色不变,心中却十分震惊。 慕青,他怎么来了? 难道十二师兄并没有把自己留下的信息告诉楚连锦?又或者,楚连锦并没有体会到自己的意思? 只是,这里是墨云国,闸北城,慕青为何会那么巧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云舟再次拉过小鱼检查了一下,确定她确实没有问题后,才看向慕青。 闸北城何时来了这样一个高手? 这是在场的几人心中共同的疑问。 第146章 调查 常生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下慕青,又在聊天中得出了几个信息。 最后得出结论:慕青带着妹妹看病求医,而整个墨云国只有闸北城和京都墨云城是安全之地,其他地方到处民不聊生。 机缘巧合之下,他便随着一小队回城的越北军来了闸北城。 常生一再代表云舟要感谢慕青,慕青都拒绝了好意,常生也只得就此作罢。 回到云岫府后,云舟便让人下去查探慕青所言是否属实,战争在即,若是能再加入得力助手,自然对军中有利。 但是,越北军虽然还在增加人手,但宁缺毋滥,每一个进入越北军的人都会仔细查探才能加入。 回到房间后的十九有很多疑惑,可一时也想不到是因为什么原因,后来便干脆不想。 云越的实力极强,她不想打草惊蛇,所以即便心中再多疑虑,她也只能暂时忍着。 可是,就在第三日的下午,她去给云舟复查的时候,正好遇上了常生带着慕青正打算出府。 她感觉到一股强烈的视线注视着自己,回首间,便看到慕青正看着她的眼中有些什么东西闪过,然后快速的消失不见。 不一会儿,她就从常生口中得知,慕青将会带着妹妹进府,他还替小将军问她,可否愿意替慕青的妹妹看诊。 十九自然说“好”。 她也正想了解一下这慕青来这里的目的,如果自己不是因为医术不错,加上夫人正好毒性发作,她便不可能这么轻易的进了这云岫府。 那么,慕青又是因为什么,才能如此之快进入府中呢? 在常生的安排下,十九傍晚时分就和慕青见上了面。 慕兰怯懦的朝十九伸出手,十九想着前世的调查,知道这是个苦命的姑娘,便对她多了几分怜悯。 她将手指轻轻的把上慕兰的手腕,慕兰看着十九脸上的伤疤有些害怕的缩了缩,可刚碰到十九的手,突然“咦”了一声,然后惊讶的看向十九。 十九疑惑道:“可是有什么不对?” 慕兰瞬间脸红的摇摇头,但脸上的害怕却消失不见了。 十九把了脉后,心中微微一动,慕兰若是没有服用过她给的药,不可能会是现在这种状态,她如今的身体,明显是普通大夫都能治好的。 可是,既然已经吃了自己留下的药,他们为何会来这里? 她隐隐觉得,慕青这次前来,是冲着她来的。 十九放下手,“令妹的身体有些气血不足,身子骨比较虚弱,不过不用担心,我会给她调制一些补血养气的药膳,然后制定服用的时间。 只要严格按照我说的办,三两个月就会大有好转,以后再慢慢调理些时日,最多一年就会和常人无异。” 慕青脸上的神情顿时一松,其实他之前已经带着妹妹看过大夫,可尽管那些大夫都说并无大碍,但他心中始终不敢懈怠。 自从上次妹妹生病,那些大夫都找不到办法后,他就对外面的大夫丧失了信心。 今日听到十九的话后,他才终于落下心来,毕竟妹妹的命是十九救的,他从离开侯府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把十九当成了妹妹的救命稻草。 慕青心下一松,才突然感觉到疲惫。 这些年来,他一直不停的奔波,为了学习本事,为了保护妹妹,也为了躲避一些不为人知的邪恶势力。 他看着妹妹眼中的担心,眼神越来越模糊,只隐隐听见妹妹的惊呼声。 慕青再次醒来时,天色已大亮,他顿时从床上坐起来,就摸到床边一只软软的小手。 他诧异的转脸看去,就见慕兰趴在床边睡着了。 慕青眼中顿时闪过一抹怜惜,连忙翻身下床给慕兰披上自己的外衣。 可是他刚一动,慕兰就醒了。 她惊喜的看着慕青,“哥哥,你醒了?” 慕青笑了笑,“让你担心了,我没事。” 慕兰嘴角浅浅的勾起一丝笑意,“嗯,我知道,那位神医姐姐已经告诉我了。” 慕青眼神一顿,“你确定那是位姐姐?” 慕兰微微靠近慕青,低声说道:“那位姐姐虽做男子装扮,但瞒不过阿兰的眼睛。” 慕青轻轻的按了一下慕兰的脑袋,“是,就你聪明,不过,你不能在外面透露这个姐姐的身份,她既然不想让人知道她是女子,你也装作不知道就是。” 慕兰乖乖点头,“嗯,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十九并不知道,慕兰天生就比别人敏感,生来就擅于观察人,别人说真话还是假话,她都能一下子就辨别出来,更能一眼就看出他人的伪装。 即便是十九伪装已算完美,但在她的手碰到慕兰后,慕兰便已知她是女子的身份。 慕青得到妹妹的结论后,终于确定自己没有找错人,楚连锦说的那位可能做男子装扮的女子,便是石九。 十九,石九。 慕青以感谢为由,带着妹妹去见了十九。 当十九听到慕青之所以来到闸北城的缘由,竟是楚连锦和他做的交换。 十九愣愣的看着慕青,她实在没有想到楚连锦竟然会把慕青推给自己。 他都知道了吗?他是怎么知道的?是侯爷告诉他的吗?还是,他只是也和其他人以为的那般,只是知道她去报仇了,却不知她的真实身份,又是报什么样的仇? 慕青看着陷入沉思的十九,没再打扰,他不太懂得这两人之间究竟是怎样的感情,但他隐隐觉得他们关系极为亲密。 十九突然转头看向慕青,“如今你已知道令妹的病情大有好转,其实已经不需要再继续完成对他的承诺,你若想走,我绝无二话。” 慕青看着十九的眼神极为复杂,他好似不太明白,于是问道: “你的意思是,你并不需要我的保护?” 十九看着看着,突然嘴角扬起一抹真诚的笑意。 “我只是不愿携恩思报,你也定有自己要做的事,留在这里,恐怕会耽误了你。” 慕青眉心微蹙,起身面向门外。 十九看着慕青的背影,心中想的,却是前世两人本是敌对,但势均力敌,一直互相掣肘。 没想到今生的一点点改变,两人竟能平心静气的坐在一起讨论合作。 第147章 心机 慕青却在转身之际,想着楚连锦和十九两人对于他和妹妹这件事上的态度。 他这么多年见惯了自私贪利的人,便一路隐藏实力,带着妹妹四处躲避,直到这次妹妹病重,他一气之下,才暴露了功夫。 遇上薛景山时,他就知道薛景山的目的,但为了妹妹他甘愿诚服。 可后来,他遇上了楚连锦。 他原本以为楚连锦的目的和薛景山一样,其实他并不介意,毕竟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他选择保护妹妹,就必然会放弃些原则。 只是没想到,楚连锦虽然用了点心机,却还是把主动权交到了他手上。 尤其是如今他更是知道,楚连锦并没有克扣给妹妹的药材,只是故意隐瞒了药效的时间。 楚连锦骗他说只有十九的药才能救妹妹的命,可他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希望他能保护十九。 这个十九更奇怪,看她的反应,她应该早就知道他的能力。 她如今孤身一人在异国,虽不知她来这里究竟要做什么,但隐藏身份待在战乱的国家,想来便不是简单的事。 这时候,她不是最需要帮手吗? 可她却愿意放自己走。 她当真不知道楚连锦的良苦用心,还是真的自信不需要人帮助? 他似是不相信的再次问道:“你当真不需要我帮助?” 其实他可以选择不再履行对楚连锦的承诺,重新带着妹妹隐居。 十九站起身,眉间微挑,“我不是不需要你帮助,而是让你自主选择离开,还是留下?” 慕青暗叹这个十九和楚连锦其实都是狐狸,这是算准了他的性子,知他不愿欠人情,虽是给了他自由选择的权利,却也给他出了难题。 不过比起他曾经遇上的那些人,楚连锦和十九算是光明长大的算计了,而且就像他们说的,最后做主的都是他自己,并无人强迫。 他突然沉声一笑,然后面色坚毅道:“慕某人当初既然答应了楚二公子,并千里迢迢的找到这里,就已经看出了诚意。 如今虽说阿兰离开姑娘的诊治也可以调养身子,但慕青说到做到,只要姑娘还在墨云国,只要慕青还活着,必会护着姑娘周全,必要时刻,也能帮助姑娘达成所愿。 只是,慕某人也希望,姑娘能够继续帮助阿兰调养,慕某人必当感激不尽。” 十九面露赞赏,“好,既然慕兄坦诚以待,十九也不瞒你,十九此次潜伏闸北城,真正的目的是朝廷,算起来,十九和越将军的目的一致,所以,慕兄和令妹可以安心待在云岫府。” 慕青离开后,十九沉默的坐在凳上,良久。 自从离开青云后,她便不敢再轻易想起那里的人,几个月过去了,她以为自己或许已从他们的世界渐渐消失,会有其他暗卫来代替她的位置。 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他们只记得曾经有个暗卫叫十九,她曾陪他们度过了短短两年的时光。 却没想到,他会送她这份大礼。 而慕青究竟有多大的潜力,将来就会知道。 半个月后,楚连锦得到了慕青的消息,他眼中的墨色渐渐变得深沉。 她果然去了墨云国。 十九,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 军营,越北军有几人正凑在帐篷外暗自商量一件事: “那空降的石九终于出来了,据说一会儿就要来军营,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刚来不久的小子,这两人都是一来就住进了云岫府,不对劲,一点也不对劲。” 其中一人哼哼道:“管他什么不对劲,等一会儿人来了试探试探就知道了。” 另一人疑惑道:“这两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有一知情人道:“那石九据说是生哥带回来的,据说这小子在路上立了大功,好像还会点医术......” 就在几人讨论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前方突然走来几人。 十九和慕青跟着常生和云舟一路走进军营,几人均目色沉静,一看就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 几个之前还在讨论的人眼神中都有些微的诧异。 小将军竟是如此相信这两人,究竟他们有什么特别之处? 军营里不止这几人面含好奇之色,就是几个带兵的校尉也停止了练兵。 看来,很多人对十九和慕青的身份都好奇得很。 云舟看着十九和慕青的反应,“你们来过军营?” 慕青没有犹豫,“回小将军,并没有。” 十九也摇头。 云舟微微挑眉,然后沉默的带着两人继续往里走。 常生靠近十九,低声提醒道:“小将军今日带你们进军营,就说明他已经对你们很信任了,但你们要做好准备,等会儿可能会有人不服,向你们发出挑战。” 十九以前在军营呆过,对这种潜规则都有些了解,只有慕青先是露出诧异,继而又带着一丝期待。 十九看着嘴角微扬的慕青,突然恍惚看到了前世那悬崖边上一脸肃杀,笑容邪魅的黑衣人。 不过这种感觉也只是一瞬,这时候的慕青和那时候的薛家暗卫统领想比,差别不是一般的大。 云舟一直走到比武台才停下脚步,此时,武台下已经围满了人,所有人都看着台上的十九和慕青,一副摩拳擦掌的样子。 云舟走上前,他的声音分明不大,却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很清楚。 “今日我来,便是带两位朋友和大家认识,从此以后,他们就是我越北军的一员,并在军中分别担任仁勇校尉和仁勇副尉。” 十九不禁心中暗赞,这般年纪就有此等内功,其武力果然不容小觑。 云越之所以让他们二人一正一副,这也是因为石九有功在前。 经过十九的精心呵护,余漱已经能下床走路了,虽然毒性还未根除,但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就是云越自己,也能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变化。 他身带黄泉花毒已经很多年,没有谁比他更能体会这种毒发作时是什么滋味。 可如今,他不仅练武时气息更通畅,武力大涨,就是睡眠也被改善了许多,他终于相信了十九的医术。 至于慕青,云越亲自试过他的武功,也让人调查过他的身份,慕青虽是青云人,但身份背景很简单,暂时可用。 下面的人一听云舟的话,顿时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 一人大声说道:“小将军,可是还按老规矩?” 云舟负手而立,嘴角缓缓上勾,“当然还是老规矩。” 第148章 认输 云舟的话音刚落,下面顿时炸开了锅,一人突然喊道: “既然是老规矩,就让我来会会两位朋友,你二人谁先来?” 云舟和常生见此,便从旁走下武台。 常生走时拍了拍十九的肩膀,低声打气:“你行的”,然后又给慕青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 慕青看着场下许多跃跃欲试的人,脚下微动,“我先来”。 他早就从这些人的对话中看出了名头,原来每一个刚来的人都要经过一些考验和战斗,只有你的表现说服了别人,才能得到拥戴。 当然,若是实力太弱,也可能当场被退,排在你官职后的那些人便可替代你的位置。 这就是为何那些人一见有新人来,便如此兴奋的缘由。 十九缓缓退到一旁,其实她也很好奇,这时候的慕青究竟强到什么地步? 台下一人见慕青站了出来,便轻轻一跃跳上武台。 “伍长张行。” 慕青抱拳,“在下慕青”。 练武之人不喜欢啰里啰嗦,上来报了名就直接开打。 张行看着慕青,眼中没有轻蔑,却也没有高看一分,他们都是一步一个脚印打出来的战功,心中自然对那些空降兵不服气。 张行长得五大三粗,一出手便极有力量,虎虎生威,一看就是经常举重物练习的,手臂上的肌肉鼓鼓囊囊的,就像快把衣服都撑破一般。 慕青在张行的拳头即将到达面门时,微微一偏头,便躲过了拳风。 张行不断上前,慕青就不停后退。 张行性子似乎有些急躁,他看不惯慕青只闪不还击,脚下便不断向前移动。 可是,慕青一见张行急了,便不再闪躲,突然一把握住张行的拳头,狠狠一拉。 张行始料未及,本以为慕青大概是畏惧了他的拳风才不断后退,所以想要速战速决的他,便只知上前,没有给自己留下退路。 张行面露惊慌之色,正努力地想要转身回到武台中央,慕青脚下瞬间回旋一踢,直接踢在张行的小腹上,将张行从武台上踢了下去。 场下挨过张行拳头的人都纷纷感慨的看着慕青,能够在几招以内打败张行,确实有几分本事。 张行被踢下台后瞬间翻身站起来,似乎并没有受什么伤。 他砸吧了下嘴唇,向台上的慕青抱了抱拳,表示认输。 慕青正抱拳回礼,却又有一人跳上了武台。 十九站在一旁看着慕青的招式,心中微叹,慕青的功底确实很扎实,他刚才虽然动作看起来一板一眼的,可每一招每一式都对自己极有自信,而对方的动作应该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渐渐的,上台挑战慕青的人越来越少,可大家看着慕青的眼神也已经从好奇变成了赞赏。 云舟看着时机差不多了,便宣布,对慕青的挑战到此结束。 云舟见慕青似乎还游刃有余的模样,也不禁欣慰的点点头。 慕青下武台前,有些担心的看了一眼十九,他只知十九医术不错,却不知道她的武力如何,再则,十九毕竟是个女子,如今在男人堆里打架,如何打得赢? 十九没有注意到慕青的眼神,因为她的注意力都在眼前长得奇高的小巨人身上。 上台这么久,她竟然没有注意到下面的人群里还有这么高的人。 她不过大致的扫了扫,便已看出这人的骨骼有些奇特,并不似那种巨人症患者,他很健康,而且这么高的个子,行动起来竟然无比灵活。 那人早已见惯了身边的人都比自己矮小,却看十九十分单薄瘦弱,便掰了掰指节,眼神露出怜悯之色,只听他手上发出咔咔的声音。 十九不禁微微一楞,他,这是在同情她? 高个子大概是长得太高了,说话时不用内功,都能把声音传得很远。 “在下胡力,请赐教!” 十九脚下不动,也学着对方抱拳,“石九,请赐教!” 胡力一上场,对上十九娇小的身材,这两人的比试看起来很有喜感。 其实十九在女子当中已经算是中高的身材,可她如今装扮的是男子,如此,在男子中便是娇小的了。 胡力上场就是一个飞旋踢,似乎想要一招就想将十九踢下武台。 可惜,十九不过轻轻一转,就躲过了攻击。 胡力也是个有耐力的人,不停的转换招式,却不见一丝急躁。 十九看着台下还有很多跃跃欲试的人,眼神微微一亮。 这些年在青云国,她虽然时常面对各种事故和突袭,可因为薛家实在是错估了楚连锦,所以尽管一次比一次派出来的人厉害,但于她而言,都只是小菜一碟,实在不够塞牙缝。 如今出了青云国,摘了面具,她给自己覆上的枷锁也被瞬间卸下,难得有这样放开的时候,她实在是想好好舒展舒展筋骨了。 只见十九突然屈膝伸拳,瞬间迎上胡力。 胡力一见两人的拳头大小天壤之别,本想收回一点力,可时间太短,根本无法做到。 十九看出胡力瞬间的犹豫,她迅速撤力,小脸贴着胡力的拳头,右手反手制住胡力的手肘,卸了他的力度,原本迎上去的拳头也改为掌心,一掌打在胡力的肩胛处。 原本看着这么一小张手轻飘飘地打在胡力壮实的臂膀上,该不会有太大反应才对,可胡力被击中后,突然就使不上劲了,无奈只得伸出强劲有力的右腿踢向十九。 十九腾空一番,便已到胡力的身后,在胡力还没反应之时,一掌打在他的腰间,将他送下武台。 胡力站在台下后,眼神还带着些茫然,似乎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下来的。 他拍了拍自己的手,又在原地走了几步,确定自己当真毫发无伤的下了台,眼中闪过一抹震惊,他看着十九的眼神完全变了。 接下来,又接连上去了五个人。 慕青看着十九的眼神也充满了不可思议,他原本只以为十九小小年纪就比很多资深大夫医术高超,又知她竟然功夫不错,便对她有些刮目相看。 但也仅仅只是刮目相看而已。 可今日十九的表现简直让他震惊,他没想到,女子竟也能打出这样精妙的拳法,她的拳法不粗鲁,很好看,却不会让人看出一丝女气。 第149章 进发 她的动作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她能完美的扮成男子而不让人怀疑,可不仅仅是因为易容。 云舟看着挑战十九的比挑战慕青的人还要多,又看着十九那单薄的身子,似乎猜到了原因,那些想要投机取巧的,一定是想等着十九疲惫,好趁机拿下。 只可惜,十九非但没有露出一丝疲态,反而越打越带劲,越打越精神。 云舟忍不住捏了捏手心,看着这样的十九,他都突然也想上场试试了。 常生一脸的赞赏,小声的问道:“已经上台十二人了,是不是可以了?” 云舟这才恍然,然后阻止了后面的人再继续上场。 “大家都试过了,如今可还有异议?” 场下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间都没人发表意见。 很多人都一脸复杂的看着十九和慕青。 这两人年纪轻轻的,没想到武力值这么高,连番对阵,居然还能毫发无损的全胜。 尤其是那个石九,这么小就如此厉害,怪才,难怪会得越将军另眼相待。 ...... 墨云建国三百一十九年春,越北军终于走出了闸北城,一路向京都墨云城进发,墨云皇封珏派遣三十万大军驻扎城外三十里,打算给越北军来个前后夹击。 却没想到,不过第一个回合,朝廷军队就被打退十里,但越北军也损失不少。 于是,两军相对,各自驻扎营地,僵持下来。 加入越北军历时近一年的十九和慕青随着大军出发,慕兰和小鱼,以及当初投靠闸北城的伏羲村民,都和云夫人留在了后方闸北城。 余漱的身体已经被十九调理得十分好,就是云越和云舟身体的余毒也被尽数清除。 青云紫衣侯府 “主子,越北军已经出发,如今已直逼墨云城。” 楚连锦看着窗台上精神奕奕的石莲,长叹一声,“终于要开始了么?” “慈安院那边如何了?” “回主子,慈安院已有十二名孩子经过了十七的考验。” 楚连锦手指轻敲桌面,“今晚去见见。” 慈安院坐落在京都西面,那里人烟稀少,在西面最高的地方,隐隐可看到一座破庙,任谁也无法看出,这竟是一个小型集中训练营。 楚连锦一身玄衣,身形修长,越发的俊逸,在月光的照射下,那精致得毫无瑕疵的脸显得有些冷肃,再无白日半点温润,更无当初单薄柔弱的小小少年形象。 不过一年的时间,楚连锦身上似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若是十九再看到这样的楚连锦,恐怕都有些不敢相认了。 十二始终站在楚连锦身旁,十八则上前在山石上一隐蔽之处按下了一个开关。 只听山石缓缓移开,洞口大小正好可以一人通行。 三人先后进入暗道后,山石便自动合上。 这里是紫衣侯府暗卫营在京都的其中一个落脚点,十二和十八再熟悉不过。 慈安院的那些孩子在经过挑选后,就被带到了这里进行封闭式培训,如今虽不是武林高手,但在十七几人的调教下,已有了外出闯荡的能力。 楚连锦看着十几个经过十二和十八二人考验的半大孩子,年纪小的只有九岁,年纪大的也不过十三岁。 他在这些孩子之中先挑选了两名长相平平、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又指定了年纪最大的两个小男孩,这才带着人离开。 谁能想到,这早有凶名,荒无人烟的破庙后,竟是另有乾坤。 ...... 墨云战火一起,受苦受难的,终归都是百姓。 这场战役已经持续了三个月,天气渐渐炎热起来。 而此时的云舟,心中有些急得上火,却只是坐在桌前一言不发。 常生有些担心的想说又不知说什么的样子,半晌才道: “小将军,越将军当真要斩断天劫石吗?” 云舟不说话,常生绕道他面前,“可那天劫石一旦斩断,天池里的水就会瞬间将墨云城淹没,这根本不像越将军以往的作风,越将军从前都是会先考虑百姓的。” 云舟仍旧一言不发,常生顿时气匆匆的撩开帘子跑出帐外。 十九看了一眼帐篷,又看向跑开的常生,眼中顿生疑惑,这两人难道吵架了?常生和云舟也会吵架? 她正准备去问问常生,却见慕青从一旁走出来,然后朝另一边走去。 十九诧异的跟了上去。 刚一到空旷无人的草地上,十九就听慕青低声道: “越将军一向爱民如子,可这一次,他竟打算斩断天劫石,放空水库。” 十九顿时一惊,难道刚才常生和云舟就是因为这件事争执? “虽然如今我军和朝廷军队僵持着,但并不是没有其他办法,越将军不至于如此着急。” “天池水库里承载的水是京都城用来应急的,尤其在经过当年的干旱后,城中百姓都怕极了没水的日子,封珏亦让祭师时时命人将水库盛满水源。 封珏一时大意,让越将军发现了这个漏洞。 水库处于高地,一旦将天劫石斩断,城中大半地方都将会被水淹没,越将军不可能不知道,这么做会造成多大的杀孽啊!” 慕青蹙眉低头,又道,“越将军待墨云城的百姓和其他城池的百姓完全不一样,似乎带着些厌恶,甚至有些恨意。” 十九面露不解,越将军为主帅,她如今虽为中军校尉,但他平日接见她的机会却很少。 反而慕青很得他的信赖。 “难道?越将军曾在墨云城生活过?” 慕青点头,“有这个可能,但将军的心思极难猜,若不是阿兰天生观察敏锐,我亦无法察觉他每次提到墨云城和皇室时竟带着这么复杂的情绪。” 十九诧异的抬头,“阿兰当真看人如此准确?” 慕青眉眼微扬,带着些自豪,“阿兰当初不过见你一眼,就能看出你女儿家的身份,不仅如此,这些年因为阿兰看人极准,我躲过无数次暗算。” 十九心中感慨,阿兰有此天赋,将来可能还会帮助他们很多。 “越将军若真要那般做,即便将来推翻了旧政,也会在史册上留下一笔污名。” “所以,我们要阻止越将军做下这么冲动的决定。” 第150章 迷茫 就在十九和慕青靠近主帐时,却听帐中传来一阵压抑的争论声,而四周一个人也没有。 两人耳目聪敏,一瞬间便听出争论的两人,正是云舟和云越父子。 十九本想悄然退下,就在她和慕青刚抬起步子时,十九就被帐中的话惊得愣在原地。 慕青不明所以,却也忍不住留了下来。 “那是数百万条人命啊!您当真要为自己的私心置他们的命于不顾吗? 是,他们当年或许自私,或许忘恩负义,可他们也是您当年费尽心力守护的百姓啊!” 突然,一道带着寒意的嗓音瞬间冷笑,“我可不是神,我也是一个丈夫,一个父亲,这就是他们背叛我该付出的代价。” 云舟怆然道:“可是她们已经不在了,你即便杀了全城的百姓,她们也不会再复活了。” 云越瞬间转身冷冷的看着云舟。 “若素馨还活着,你该尊称她一声母亲,若岫儿还在,你该唤她一声姐姐,封珏害死你母亲的那笔债,我迟早会亲手找回来。 可就是你口中那些无辜的百姓,眼睁睁看着岫儿被焚火祭天,他们当时在做什么,你难道不知? 他们在打着为我报仇的旗号,斥责,咒骂,然后眼看她被大火烧死,你如今还敢叫我大度? 这十几年来,我是怎么过来的,别人不知,难道你也不清楚吗? 我为的,就是他日攻进墨云城,拿下封珏的人头,而那些背叛我的人,我都要让他们付出等同的代价。” 云越的声音落下后,帐中瞬间变得一片沉寂。 就在这时,帐外发出一声极小的、树枝被踩断的声音。 帐帘突然被掀开,露出一张极寒似冰霜的脸。 慕青愣愣的看着站在原地的十九,心中不由一紧,他们刚才究竟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消息? 而十九又怎会如此大意? 可当他在看到十九脸上极其震惊的神色时,不由顿在原地。 当云越打开帐帘看到外面的十九和慕青时,眼中寒意不减,可对上十九复杂的眸色时,却微微不解。 十九忍住心中的震撼,她微微向前走了一步,手指却在袖中微微颤抖。 “你,说的素馨,可是敬王妃叶素馨?那个被祭天的孩子,可是敬王封越之女?” 云舟快速走出大帐,眉心紧蹙,他刚才和父亲都太大意了。 云越冷冷道:“你们入军已近一年,主帐之外不得随意靠近的规矩,仍旧不知吗?” 慕青看着三人的神色,脚下微微一动,随时做好带走十九的准备,他始终不忘自己加入越北军的初衷。 十九丝毫不退让的看着云越,这让在一旁的云舟和慕青都忍不住诧异。 十九一向沉稳,他们从未见她如此失态。 她再次问道:“你说的素馨可是敬王妃叶素馨?而你,可是那传说中早就逝去的敬王封越?” 十九的话问得极为大胆,她不仅直接爆出了封越的身份,更是直呼了他的名讳。 云越眼神骤然一冷,就在他沉步上前对上十九那如墨的眼神时,瞳孔不禁深深一缩。 这双眼睛,为何今日看起来越发的熟悉? 十九见云越不说话,她突然转向云舟,神情有些恍惚。 “你今年十五岁,啊,对了,便是敬王妃去世后的一年,很好。” 十九说完话后,在另外三人完全弄不清状况的情况下,突然将轻功运用到极致,飞身离开。 云舟惊愕的看着十九的背影,正准备去追,人还未动,便听云越冷声道: “让她去,如今也该让封珏知道,我终究还是回来了。” 慕青终于缓过神来,可仍旧无法置信的看着云越,不禁咽了口水。 “将军,您,您是墨云战神敬王?” 封越没有回答,却冷冷看向慕青。 “你和石九究竟是何身份?” 慕青没等到云越的回答,心中却已有肯定了答案,在加入越北军的这一年,他早已对越将军的运筹帷幄心悦诚服,更对他带军时的魄力仰慕至深。 他甚至还拿越将军和敬王封越做过对比,想着若是传说中的战神还活着,定也就该是越将军这般人物。 他如今仍旧留在越北军中,早已不再只是因为要保护十九,而是真心想要留下。 当然,只要十九还在墨云国的一天,他仍旧会完成自己当初对楚连锦的承诺,以及和十九达成的协议。 而阿兰也在十九的调养下,早已健康如常人。 慕青忍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对上云越的视线。 他低头沉吟片刻,再次抬头,终于坦白。 “越将军不必防备我和十九,因为我们和将军的目的一致,都是要推翻旧政,取封珏狗命。 慕青是何身份,想来将军早已查探清楚,而十九,请恕慕青无法告知,只能说的是,封珏是十九的仇人,她是为报仇而来。” 伤疤,仇人,女子,十五岁...... 云越眼前闪过一丝荒谬的想法,可很快就打消了念头。 他查探过很多次,无数人亲眼所见,他更见过那孩子小小的尸骨,她,绝无生还的可能。 可是,云越眼中却不停的闪过十九刚才极为受伤和震惊的眼神。 她,究竟是谁? 慕青看着十九消失的方向,眼底闪过担忧,今日的十九确实太奇怪了。 而云舟想着十九离开之前的话,脸上神色莫名,他莫名觉得自己似乎错过了什么重要发现。 ...... 十九一路将轻功运用到极致,一时之间竟不知自己跑到了哪里。 突然,空中传来一声惊雷,十九抬头,才看见天空不知何时早已昏暗下来,似有暴雨即将袭来。 她眼中顿时一片迷茫,十几年了,她以为自己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是这么认为的,可如今才知道,原来她的父亲竟然还活着。 可是,在她心中完美如神的父亲,却在母亲离世不过一年,就与她人成亲,并孕育了孩子。 而她更是被关押在禁地,无知的苟活了六载。 丑奴被杀的时候,他在哪?她被祭天的时候,他又在哪? 第151章 千里 哈哈哈,太可笑了,枉她心中崇拜父亲,每每因为他的离去心中悲痛万分。 他不会知道“父亲”这个词对于她的意义,不会知道每次在听到有关他的传言时,她心中那骄傲又难过、久久无法平息的心情。 每次看到白灵有父母娇宠肆无忌惮,看到薛兰为了楚连齐诸般算计,还有楚连锦,他也有一个事事为他考虑的伟大父亲。 每每看到这些,她不是不羡慕,而是因为觉得上天早就剥夺了她被人疼爱的权利。 她甚至也以为,自己就是封珏和祭师口中的天煞星,是她克死了至亲之人,所以注定孤苦一身。 只是她一直将这种自卑的心思,埋藏在心底最深处。 可是,她今日才突然知道,原来她的父亲并没有逝去,他还活着,就站在自己眼前,她和他共处一年的时日,却从未怀疑过他的真实身份竟是这般。 大雨倾盆而下,十九站在山崖上,眼前一片模糊,突然对这么多年那心中的恨意和决心产生了迷茫和怀疑。 看着天空中突然又划过一道闪电,她神色有些恍惚的朝山下走去,可眼前却突然一黑,似是心中的信念突然崩塌,再无一点支撑。 十九全身虚软无力,在倒在地上的那一瞬间,眼前却突然出现了一个应该身处遥远地界的身影,那人一身银白锦衣,清冷如月华照影。 闭眼的那一刻,他看见那人似踏着骤雨离地而行,顷刻间便朝她奔来。 她心中无力苦笑,好不容易压下的思念,都在最脆弱的这一刻瞬间爆发。 明知那人远在千里之外,定然不会是他,她却忍不住带着哽咽的,轻唤一声,“楚连锦”。 以往,她都只能在心中悄悄的换他的名字,如今,也算是尝愿了。 来人眼中满是疲惫之色,却紧紧抱着十九纤细的身子,手臂还在微微颤抖。 谁也不知道,他刚才远远看到她倒下的那一刻,心中有多么着急和害怕。 有的东西是需要时间和空间才能看明白的,而一年的时间,足够他看清很多事情,以及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山洞中,十八把柴火都准备好了,担忧的看着十九脸色的潮红,便自动消失在楚连锦面前。 楚连锦自认识十九以来,从未见她生过病,她从来都是一副精力无限的模样,只要他需要,她就会出现。 但他不知,十九自出生到现在,十六年的时日,也只有六岁那年前后一个月病过两次,后来便从不曾这般过。 因为这么多年,她心中都有两根支柱支撑着她前行,她知道自己身后空无一人,所以从来不敢让自己倒下。 而这两根支柱,便是楚连锦的健康和父母之仇。 但就在一年前,楚连锦恢复如常人,她选择了离开,而在不久之前,她又突然得知父亲尚在人间,可他已成亲,有妻有子。 她心中的两根支柱轰然倒塌,一时茫然惶恐,对未来充满了困惑。 看着十九眯着眼睛突然坐起来,楚连锦拿着手中正在烘烤的衣服,眼中闪过喜意,脸色却顿时一红,因为他手中的衣服正是十九的外衣。 “你醒了?好些了吗?” 十九歪了歪头,声音轻到近似呢喃。 “楚连锦?我梦到你了吗?” 楚连锦神色一顿,他看着十九好似还没清醒的模样。 “你,经常梦到我?” 也是,如果是清醒的十九,便不会直呼他的名字。 十九眨了眨眼,乖巧的摇头。 “没有,一次也没有。” 楚连锦听着她的答案,微微蹙眉,“一次,也没有吗?” 可是顷刻间,楚连锦眼见十九眼中不断落下的泪水,心中顿时一痛,他从来不知道她的眼泪竟会这么多,也只有在她不清醒的时候,她才会这么露出自己的脆弱吧! 他心中微微一乱,上前扶住她,“你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然后又道:“我刚才分明已给你服药了,应该不会这么严重才是。” 都说久病成良医,他病了那么多年,一般的伤风着凉也是知道该吃什么药的,只是,她真的只是伤风吗?为何服了药后还会这般虚弱? 十九却就这么定定的看着楚连锦,眼眶微红,泪水直流,声音也带着哽咽。 “楚连锦,我好想你。” 楚连锦心中一震,慌忙接住她即将歪倒的身子。 又听十九断断续续道:“我想梦见你,可我又怕一见你就会变得软弱,想要退缩,只是,那么久了我竟从未梦见过,我怕你已经忘了我,因为,我也快记不住你模样了。” 楚连锦看着还在自言自语的十九,心中很是震动,继而又是一阵怜惜。 我来了,不会忘记你的,你醒来以后也要看清我的模样,不能把我忘了。 十九顿时又迷糊起来,眼泪不停的流下,一刻未停过,似乎要将这么多年的委屈都留到了今日,化成了眼泪。 “你还没见过我的真容吧!哦,不,上一世,你见过了,你定是会怕的...... 你还不知道,我有父亲吧!我就是他们口中的克星,我克死了爹娘,还克死了丑奴。 我,还曾克死过你,所以这一世,我就决定,只要你的身体好了,我就离你远远的,这样,你就可以成家、立业,还可以活到白头。” 楚连锦看着闭着双眼,却还在絮絮叨叨的十九,心中不由一紧,眼中似有流光闪过。 “丑奴,你说爹娘感情极好,可为何他不要我和娘了,他任由娘被害死,任我被关在暗无天日的禁地之中。 火,好大的火啊!丑奴,丑奴,我好怕。” 楚连锦突然抱紧十九不断颤抖的身体,心中钝痛。 看着眼前再无往日坚强,失声痛哭的十九,他发现自己除了这么紧紧的抱着她,什么都做不了。 只得用脸贴着她的额头,轻声道:“有我在,别怕,都过去了,你还有我,我会一直在的,以前是你护我,以后,便是我护着你,你不会一个人的。” 第152章 噩梦 山洞中映着隐隐火光,楚连锦伸过手背贴在十九的额头上,心中顿时一松。 还好,终于退热了。 他将锦帕浸入一旁早已准备的瓷碗中,拧干水后,轻轻的将十九脸上被大雨淋湿后泛着黄晕的脸,一点点擦拭干净。 那些黄晕,便是十九为了扮作男子做的简易伪装。 就在这时,在外打听消息的十八终于赶了回来。 只是,他的神色变得有些兴奋。 楚连锦微微蹙眉,“究竟发生了何事?” 十八忍住心中的骇然,“主子,慕青传来消息,墨云战神封越没死,他竟然就是越北军的主帅,云越。” 楚连锦眸色一沉,他看着地上连睡觉都紧蹙着眉头的十九,想着云越的身份,顿时恍然。 不过一瞬,楚连锦眼中便闪过冷意。 十八看着楚连锦的眼神,心中不禁打了个寒颤,主子在京都上任的这一年,朝中也发生了不少事,赵天临更是闹出了不少幺蛾子,似乎跟主子和秦王世子杠上了。 只是,那些妖魔鬼怪从未在主子手上占过便宜,他在这一年当中,深深体会到主子温润沉稳的背后是何等的腹黑。 所以如今只要看到主子表现出这种神色,他就会忍不住打个激灵,但心中又有些隐隐的兴奋。 他斟酌了一下,又说道: “慕青传来消息时还说,只要十九还在墨云一日,他始终会护她周全,但这是他最后一次将关于墨云的消息传递给主子了,因为今后,他只会效忠一人,便是云越。 而且,云越便是封越的消息,很快就会昭告天下,此事再也不是秘密。” 楚连锦听后并不诧异,像封越这样的人,能够让身边的人忠心跟随,这是意料当中的事。 十八担心的看向十九,顿时,他的双眼瞬间睁大。 “这,十九脸上的伤是何时所致?” 楚连锦眸光瞬间暗沉下来,“这是幼年时候的旧伤。” 十八这才忍下心中的惊怒,主子竟是知道的吗?原来,这才是十九的真容。 “十九一直没醒过吗?” 楚连锦点头,“热烫已经退去。” 十八眼中一亮,继而又是一沉,他有些犹豫的看着楚连锦。 “主子,我们此次赶来这里,已经花了半个月的时间,京都那边恐怕瞒不了多少时日,而且墨云正值战乱,越北军和朝廷大军已经对上,此时您出现在这里,恐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楚连锦看着仍旧睡得极为不安稳的十九,手指微微一绻,他伸手抚向她的额头,似乎想要将那蹙起的纹路抚平。 看着十九果然开始眉目舒展,他嘴角微微一扬,声音很轻道: “等她醒了,我们就走。” 他轻轻抱着十九移了一下位置,尽量让她睡得舒服一些,又改变主意道: “如今正是因为朝廷大军和越北军对上,他们根本无心顾及其他,更不会故意引起第三方插入,我们晚几日再走不迟。” 十八原本还想说什么,此时还是选择了闭嘴,既然主子心中自有考量,他只需要听命行事就可以了。 十八转身之际,心中忍不住感慨,主子千里迢迢的赶过来,难道只是为了来看十九? 看着主子对十九那毫不掩饰的关心和担忧,十八虽然面上不说,但心中早就震惊。 主子对女子一向敬而远之,却唯独对十九不一样,难道主子对十九...... 十八看着了一眼十九如今的脸,轻轻地甩了下头,忍不住感慨。 十九脸上显然已经没有了从前那做伪装的面具,脸上的肤色极为白皙,五官也非常精致。 当初的那张肉色面具虽然遮住了她脸上的疤痕,却也挡住了她五官的鲜活,让人觉得平庸。 可如今面具不在了,主子刚才又亲自用水除去了她脸上的伪装,一张纯净的素白小脸便暴露在眼前。 刚才见到十九那脸颊上的两道疤痕时,他心中是惊讶的,他们当初在暗卫营时,就都知道十九和他们不一样,始终待着面具生活。 可直到这次看到十九的真容,他才知道原来她是在遮掩这狰狞的疤痕。 若是没有这疤痕,十九这张脸,即便还未睁眼,便已见风华,虽不如傅倾城那般倾国,却也不差于白羽,只是可惜了。 可是他没想到,主子竟好似丝毫不嫌弃十九脸上的伤疤,主子的心思果然和旁人不同。 十八忍不住松了口气,十九还在死亡谷时,一直是他想要超越的对象,同时,也是他心中非常想要疼惜的妹妹,只是那时自己得她的照顾不少,自己却还没来得及为她做什么。 他曾以为她或许不会有需要他的时候,可是直到这次再遇十九,他才知道,原来十九也有这么脆弱的时候。 主子选择这个时间来到这里,不得不说时间太过巧合,或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缘分吧! 只是,这两人的身份,恐怕...... 十九这一次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即便不再发热,却还是时不时的说胡话。 她一直做着梦,梦境总是不停的变换,而每一个梦境都是她这些年来心中最不愿回想或是不愿去预料的事。 她梦见了当年丑奴被杀时的场景,梦见自己被绑在火架上被大火包围的场景,然后又是楚连锦躺在梨树下,被一群人挥刀相向的场景。 这些都是她记忆中最深刻,也是最真实的经历。 然后,她梦见自己满脸伤疤,口中吐血,而楚连锦一脸惊愕,眼底露出厌恶的神情,她任由自己被飞刀射中,接着中毒摔下悬崖。 最后,她又梦见自己和一个看不清容貌的女人在一起,然后她突然指着她大声质问: “你为何要存在于这世上,若没有你,我便不会死,也不会被你父亲抛弃。” 她拼命的摇头,想说“不是”,可好似有什么东西将她捆绑住,让她挣脱不得。 接着,她再次看到丑奴满脸是血,悲伤的看着她。 “小草,我的小草终是没人要了,我要走了,再也守不了你了。” 第153章 醒来 丑奴,不,不要,如果你也不要小草了,小草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最后,画面一转,她看到远处有三个人正面朝她走来,可是,那三人却根本看不见她,他们有说有笑,相处融洽,云越却突然朝她看过来,一双冷眸带着寒光。 “你克死了你母亲,根本没有资格活着。” 她脑海中不停的转个各个画面,一时是楚连锦厌恶的神色,一时是丑奴悲悯的眼神,一时又是云越眼中的寒意和指责。 ...... 楚连锦看着十九眼底的泪再次浸湿了衣领,他不得不将她整个抱起来试图将她叫醒,否则她还不知道要哭到什么时候。 究竟是有多难过和无助,才会让她这么坚强的人也会这般绝望? “十九,你究竟梦到了什么?那梦中可是有我?我要怎么办,才能让你醒过来呢?” 这么多年,十九每日起早贪黑,心里装着很多事情,从未有机会好好停下来休息。 这一次,就好似突然找到了一个出口,她睡得昏天暗地,却不知道身旁有一个人跨越了千里,始终守在她身旁。 十八专门抓了山鸡,又不知在哪里找了一个小锅,熬了一锅鸡汤,香味很快便弥漫着着整个山洞。 他瞄了一眼楚连锦一点不嫌累的抱着十九,心中继续感慨,他都还在这里的,主子怎么也不知道避嫌? 以前总怀疑主子不开窍,可如今才知,主子只有对特定的那个人,才会完全变成另一个人,那神情都柔得快滴出水了。 只是,主子这感情似乎来得莫名其妙的,为何以前十九还在侯府的时候,他并没有表现出一丁点异样呢? 难道是主子突然想明白的,还是,主子以前只是太闷骚了,伪装得太好? 楚连锦看着那边时不时摇头的十八,微微蹙眉,十八这是什么时候养成的坏习惯。 “你的头怎么了?” 十八突然听到楚连锦的声音,以为是十九醒了。 他一脸惊喜的转过身,却见十九还在安稳的睡着,而楚连锦却在看着他。 他楞了一下,“主子是在和属下说话?” 楚连锦没有回答,十八恍然道:“哦,那什么,属下刚才去抓山鸡的时候,可能头上沾了些雨水,有点不舒服,想要甩掉,嘿嘿。” 楚连锦无奈,十八算是暗卫营里的特例了,一点也没有暗卫的冷肃,活泼得就像个无忧无虑的孩子,不过他来了以后,气氛确实好了不少。 只是无奈的是,元歌和元潼都被他带得整天精分了不少,好在办正事的时候,都表现得不错,否则他真想退货。 他转开了视线,而回过神继续煲汤的十八轻轻吐了口气。 主子这是背后长眼睛了吗? 就在这时,转过脸的楚连锦突然对上了一双迷茫又纯净的眸子,她眨了眨眼,似是不敢相信,又抬手揉了揉眼眶,不确定的咕哝道: “楚连锦?” 楚连锦发现自己还抱着十九,脸上顿时一红,十九还昏迷的时候,他只想着去照顾她了,此时才知,这般有些不合礼数。 他枯坐了一日,声音带着点暗哑,“你醒了?” 十八激动地跳起来,“小十九,你醒了?” 楚连锦轻轻的放下十九。 十九愣愣的看着他,又看向十八,仍旧不说一句话。 “十八,鸡汤。” 十八赶紧盛了一碗热滚滚的鸡汤,楚连锦帮着吹了好一阵,原本想把碗递给十九,但看她还是一副傻愣愣不敢相信的样子,便试着舀了一勺递到十九嘴边。 十九也不低头看碗里是什么东西,微微张嘴就开始喝,一双如被洗过的干净眸子紧紧的看着楚连锦。 楚连锦脸上的潮红已经退去,却被十九的样子逗笑,微微扬了扬嘴角。 “傻了吗?” 十九又眨了眨眼,还是不说话。 直到十九喝完了整碗汤,十八把碗搜走了,十九的视线还在两人身上不停的徘徊。 楚连锦看出她的脸色还有些疲态,轻声问道:“你可是还要再睡会儿?” 十九缓缓摇头,终于开口说了她醒来后的第一句话。 “我怕再也梦不到你了。” 楚连锦怜惜的看了她一眼,伸手将她额间的散发往一旁捋了一下。 “不会的,你醒来后还会看见我。” 十九终于乖乖的点头,可一双眼睛却始终努力的睁着。 楚连锦看不过去了,才伸手轻轻盖在她眼皮上。 “睡吧!我陪着你。” ...... 十九再次醒来时,感觉身上酸痛得厉害,她蓦然一惊,瞬间坐起身子。 当看到山洞外站着的青衣男子的背影时,眼中瞬间闪过失望之色。 她忍不住苦笑一声,怎么可能是他呢?青云京都远在千里之外,她之前果然是得了癔症了...... “她醒了?” 十九突然听到山洞外传来另一道声音,眼中顿时爆发出一抹震惊,她努力想站起身子,谁知道眼前突然一黑,身体微微一晃。 “小心” 十九抓住眼前人的袖子,努力的将他看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一次,当真不是做梦? “你,怎会在这里?” 楚连锦将她扶稳后,却小心的问道: “可是感觉身体好些了?以前从未见过你生病,没想到这一次竟突然来势汹汹,你这一睡就是两日,如今,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楚连锦难得说那么多话,而慕青也难得看到十九这副傻模样。 十八突然在山洞外唤道:“主子,属下有事要报。” 楚连锦看了一眼十九,慕青点头,“有我看着,二公子不用担心。” 楚连锦安抚的拍了一下十九的手背,才步出山洞。 楚连锦离开后,十九一脸茫然的看着慕青。 慕青叹气:“你没看错,他不远千里而来,已经寸步不离的守了你两日了。” 他心中忍不住感慨,一个男子愿意为了一个女子,在墨云这么敏感的时刻赶到这里,这究竟是怎样的感情? 十九转头看向洞口,“是你告诉他的?” 慕青微微挑眉,“他一直都知道你身在何处,而且,此次也是他通知我,我才知道你在这里的。” 十九点头,“我之前怎么了?” 慕青蹙眉,“大概是淋雨受寒了,之前你一直说着胡话,没有清醒,二公子便亲自守着你,不让我们打扰。” 他忍不住摇头,“古人诚不欺我,果然医者不自医。” 第154章 承情 十九没有理会慕青的话,她直盯盯的看向洞外,眼中的光明明灭灭。 可她此时竟说不出一个字,原来,她之前并不是在做梦,他真的来了,一直在她身边。 他难道还有其他事要办?可他来墨云能有什么事? 慕青看着一脸不可置信的十九,忍不住道:“其实我一直好奇,你和楚二公子是何关系?他当初让我来保护你,如今又千里迢迢赶来这兵荒马乱之地来见你。” 十九愣愣的转头,“你说,他一直亲自守着我?” 慕青不明所以的点头,“两日,从未离开过。” 他的神色很复杂,“我猜,你应该是他很重要的人。” 十九心中一颤,轻声重复道:“很重要的人吗?” 慕青挑眉,“难道不是?” 十九没再说话,但心中依然迷茫一片,她当真是他很重要的人吗?他来这慌乱之地,是为了她吗? “对了,十九,你之前听到越将军的身份后,为何那般失态?还好越将军没有计较,不过,在你病中这两日,越将军的身份已经昭告了天下,想来,天下格局又会发生很大变化。” 十九低头沉吟,越将军是封越的消息一旦传遍诸国,恐怕那些原本看好戏的旁观者都不得心安了。 可若是这时候真有人插手进来,便会将这墨云的天搅得更混,若真如表面上的这般,那越将军这不是自找麻烦吗?他究竟有何用意? 楚连锦从外面走进来,就见十九不知在想什么,神情疑惑。 十九刚一察觉,就连忙抬起头来。 她恭敬的站起身子,“少主”。 她正想单膝跪地,便被楚连锦连忙扶起身,一旁的慕青忍不住睁大了眼,这两人是主仆关系?可,楚连锦对十九的态度一点也不像,这哪里像是主子对属下的样子? 楚连锦看了一眼慕青,慕青掩下心中的惊讶,了然的转身出了山洞。 楚连锦看着十九,眉心微蹙,“你今后见我不必再下跪。” 十八也从暗处转出来,“十九,今后可不能再称少主了,侯爷如今已将一半暗卫营交给了主子,包括你在内,所以,今后我们只听命于主子。” 十九转头看着十八,恍然的点头,她走的这一年,青云国和侯府都发生了很多事吧! 自从楚连锦步入官场后,整个世界的所有格局大概都变了,再也不是她前世记忆中的那般了。 她站起身子,看向楚连锦,“主子这次来墨云,可是有什么重要事情要办?” 楚连锦点头:“确实有些事情要办,只是,如今都已经办好了。” “那,既然已经办好了,主子还是尽快赶回青云才是,以免被有心人察觉主子身份,给您带来麻烦。” 楚连锦沉默了一瞬,“嗯,雨停了,就该走了。” 十九心中不舍,眼神却很坚定的看着楚连锦,只有他早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她才不会提心吊胆。 十八眼见楚连锦在十九病中昏迷之际,那般小心翼翼的贴心照顾,可如今十九醒来了,他又变回了之前那寡言少语、冷淡的模样,他越来越搞不清楚主子的心思了。 楚连锦说完话后,就沉默的坐在一旁,似是闭目眼神。 十九转脸看着他,把心中藏了许久的疑问问了出来。 “主子” 楚连锦叹息一声,第一次觉得“主子”这个词从她口中说出来,特别不喜欢。 “嗯” “您如何得知我来了墨云,还让慕青来找我?” 楚连锦眼神突然变得幽深,“有的时候,有的事情,我想知道,便知道了,至于慕青,你擅长医术,他来找你不是更合适吗?” 十九听后诧异的看向楚连锦,他,以往从来都是内敛谦逊的,可如今...... 想来,这一年,他的变化极大。 “哦” 山洞中突然一阵沉默,十八看着场面,都替她们尴尬。 他突然眼前一亮,“主子,雨停了。” 可他的话音刚落,十九和楚连锦都忍不住微蹙眉头,然后快速恢复淡然。 十八看着两人如出一辙的神情,眼中顿露惊讶,这是多有默契,才能做到这般同步? 楚连锦站起身,理了理衣衫,他看向十九。 “雨停了,我也该走了。” 十九指尖微微一抖,心中也轻轻抽了一下,“十九恭送主子。” 楚连锦心中不知为何有些烦闷,为自己突然不知说什么好,也为十九突然的疏离。 他脚步顿住,“你,还有没有其他话对我说?” 十九微楞,似乎不太明白,她低头想了想,有些试探的问道:“有关十九的身份,主子......” 楚连锦转身看向十九,“我都已经知晓。” 十九松口气,他果然都知道了,“十九并不是故意隐瞒主子的。” 楚连锦还是那句,“我知道”。 十九突然听出了楚连锦语气中的不耐烦,心中顿生疑惑。 楚连锦看出了十九的想法,嘴唇微动,突然叹息一声,然后从袖中拿出一张银白色锦缎,递给十九。 “你照顾好自己,如果遇上难处,可以去墨云城找到这几家店铺,上面也有人名,你只需要报上自己的名字,他们就会无条件帮助你。” 十九拿着手中重若千金的锦缎,喉间似有什么堵住,眼眶微涩。 就在楚连锦都疑惑她为何无动于衷时,她才咽下心中的感动和困惑。 “十九不知如何感谢主子,如果十九此行......” 楚连锦没等十九说完,便打住,“此行必定凶险,但你务必活着,你若要感谢我,便,好好活着吧!” 楚连锦转身将要走出山洞之际,十九突然道:“若是十九还活着,必定回到青云,继续效忠主子,已偿还您对十九的恩情。” 楚连锦足下微顿,转身看向十九时,眼中缓缓露出一丝笑意,继而再无半点犹豫,抬步离开。 可就在这时,十八突然跑到十九身边,捂着嘴低声快速道:“主子这次可是专门为你而来,你别辜负了主子的一番心意。” 说完话后,十八就像是完成任务松了口气似的,赶紧追上楚连锦离开了。 跑后的十八还在心中感慨,这两人说话真费力,只有他来补充说明了,否则主子的心意不是白费了吗? 第155章 还债 看着楚连锦和十八离开的背影,十九心中还在微微颤抖。 当真为她专程赶来的吗?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做了一场梦,直到打开手中的锦帕,看到上面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字迹,她才确定他真的来过。 只是看到上面的内容后,她有些不淡定了,她前世在侯府生活了十几年,为何不知侯府在墨云城也安排了那么多人? 前世她究竟错过了什么? 也是,她虽是暗卫,但核心的东西当然也只有当主子的才知道,如此,侯府便没有她以往认知的那么简单了。 对了,当年楚云堂会出现在墨云城,还将她带走,后来又以寻找火儿为由离开了两年,难道,这与他们在墨云城的势力有关? 那么,既然墨云国都有侯府的人,那其他几国会不会也有? 侯府这盘棋下得也太大了。 十九突然握紧手中的锦帕,楚连锦明知她是谁,居然把这么重要的消息都透露给了她。 他当真如此信她? 可这份情,让她如何能承? 楚连锦出去后看着站在树下一身斗笠的慕青,微微颔首。 “谢谢你对她的照顾,他日,我必还你恩情。” 慕青没从十九那里得来有用的消息,心中仍旧满是疑惑。 “你和十九,究竟是何关系?她虽称你为主,但我没见过对下属这么好的主子。” 楚连锦嘴角微微一勾,“你只需知道,她是我极为重要的人便可,她欠你的人情,我会替她还。” 慕青轻笑一声,“二公子严重了,战场上刀剑无眼,我和十九早就说不上谁欠谁,我帮过她,她也救过我,慕某人早就视十九为知己好友,不必算得那么清楚。” 楚连锦心中微跳,眉心一蹙,“有的事还是算清楚一点比较好,无论你与她之间谁欠谁,我刚才说的话仍旧有效,她欠的债,我会还。” 慕青眉眼一挑,楚连锦这意思是,十九的事就是他的事? 十八听着楚连锦对慕青说的话,不由的撇撇嘴,主子刚才怎么不把这些话说给十九听? 他不说,十九又怎会知道他的良苦用心?还好自己刚才多了几句嘴。 跟着楚连锦离开后,十八正偷看了一眼楚连锦的背影,却正好对上楚连锦转身的视线。 他讨好的笑了一声,“主子,咱们现在就回青云吗?” 楚连锦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十八连忙缴械投降道: “主子,我刚才可没在十九那里乱说话。” 哪知楚连锦突然赞赏的点头,“这一次带你过来果然没错。” 很多他没说出来的话,十八大概都替他说了。 十八眼中顿时一亮,“十八在主子的英明领导下,也只是学到了皮毛,不敢邀功。” 楚连锦知晓十八蹬鼻子上脸的性格,所以不再多说,“我们即刻回青云。” “好的,主子,十二师兄已经都准备好了,咱们可以随时启程。” 这一次元歌和元潼都没有跟过来,毕竟他们一直以来都在楚连锦身边,如今正好留在滨州打掩护。 楚连锦走后,慕青便进了山洞。 他看着还在傻傻看着山洞,却没有勇气走出去的十九,神色有些复杂。 这一年多来,他见惯了十九的男子装扮,如今她脸上除了那两道淡粉色的浅疤,其余肤色竟是白皙如玉,眉毛也少了些锋利粗狂,显得温婉细长。 任谁看到这样的十九,都想象不出来她在战场上杀人时狠绝的模样,若不是有战功堆积,她又怎会在一年之内成为中军校尉? 他虽不知她脸上的伤疤从何而来,但肯定有属于它的故事。 但这故事,总归是不好的回忆。 只是,他没想到卸却伪装的十九,分明还是那些五官,可就是让人觉得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刚见她时,她就是个性沉稳老练、医术高超的大夫。 后来进入越北军后,她有一身不属于任何男儿的英姿飒爽。 在战场上,她是杀伐果断,寒气凛凛的将军。 而今,她面对楚连锦时,却变成一个温婉乖巧,还有一点怯懦和小心翼翼的小女子。 这样多变的十九,究竟哪一面才是她真正的模样?又或许,哪一面都是她最真实的模样,只是要看她面对的是谁而已。 十九看到慕青进来,才突然回神,瞬间变回之前自信又淡漠沉稳的模样。 “我那日走后,越将军可有说什么?” 慕青见到十九变脸神速的模样,心中感慨,不愧是紫衣侯府培养出来的人。 如今看来,她叫十九,便是紫衣侯府地下组织成员的排名序号了。 不过,以他从前听来的消息,地下成员都是活在暗处,如影子一般,但好似有一段时限可以处理私事。 十九想找封珏报仇,便大概是因为用了这段时间。 慕青想到这里,不得不为紫衣侯府用异国之人的大胆表示感慨。 “越将军其实早已知你的女儿身,之所以一直未拆穿我们,不过是因为我们通过了他的考验,所以允许我们伪装身份,不,是允许你伪装身份。” 十九一回想,便恍然点头,慕青的身世很简单,比较好查,所以根本不需要伪装。 而她,若越将军真有传言中那般厉害,那她女扮男装的身份被他一眼看穿,也是有可能的。 至于说的经过考验,想来,便是那几次她自以为已经获得了他的信任,少了松懈,而他又故意在她面前少了防备,但她未曾起任何歹意,更是一心为越北军着想。 如此,才让他在明知自己隐瞒身份的情况下,却能容忍她继续在军中,更是可以入其他人一般,靠着军功夫获得军衔。 “十九,有一件事,我希望你务必知晓。” 十九疑惑的看向慕青,慕青看着十九那双干净得好似可以看透人心的眸子,心中一顿,轻咳一声。 “你既不愿告诉我,那日得知越将军身份后为何那把失态的理由,我今后也就不再多问,但是,我已决心跟随越将军,而你,又是我的朋友,所以,我不希望你们之间有什么冲突。” 第156章 沉重 十九神情复杂的侧脸看向洞外,然后长叹一声,“你放心,我不会和越将军有冲突的,那日,也只是因为自小听说了不少敬王的故事,有些可怜去世的敬王妃和她的女儿罢了。” 慕青略一沉思,摇头道:“你那日有些主观了,我知道,你大概是觉得敬王妃去世不过一年,越将军就和他人成亲生子,更不管那被关押禁地的女儿和忠仆。 可是,你似乎忽略了一点。” 十九缓缓转神看向慕青。 “你难道不记得越将军曾经中过毒,还曾失过忆? 你昏迷的这两日,我已从小将军那里了解了很多真相,小将军愿意对我说这些隐秘之事,也是因为这些都将不再是秘密。” 十九心中微微一顿,“你是说,越将军之所以另娶妻生子,是因为中毒失忆了?” 慕青点头,“据小将军说,越将军当年被封珏以十万精兵为引,联合外敌,将其诱骗入局,而当时的越将军已身中黄泉花的毒性。 毒性虽不足以致命,却会让人神情恍惚。 当年越将军在毒性和外伤的作用下,被数百亲兵以命相护,才将其推入竹筏,顺着河水流到不知名的地方。” “竹筏流到一个避世的村落,这才偶然被还是少女的夫人相救。” “越将军昏迷了整整半月,可醒来后,便再也记不得前事。” “夫人因救了男子,名誉受损,失去记忆的越将军便自觉揽下了责任,娶夫人为妻,这才有了小将军。” 慕青见十九没有丁点打断他的意思,便继续道: “大概在小将军都已经五岁的时候,越将军不知因何事被刺激,竟突然恢复了记忆,和夫人争吵了一番后,便发疯似的跑了出去。 还是有村民说越将军去了城里,似乎还打算进墨云城,可是,那年干旱,越将军还未进城,便病倒了,醒来后听到的第一个消息,便是火祭天煞星,水淹墨云城。 将军当场就晕了过去,这一躺,便是三年没能起身。” 慕青说到这里,转身看向十九,“至于后来越将军是怎么站起来的,小将军并未细说。 但以你的医术应该知道,一个瘫痪在床三年的人,最后能够重新站起来,又能达到如今这般高度,他该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十九,你可知,为何将军府不叫将军府,而叫‘云岫府’?而越北军又为何用的不是‘越北旗’,而是用的‘云岫旗’吗?” 十九愣愣的看着慕青,一句话也答不上来,应该说,她此时整个大脑都因为慕青说的故事而不断运转,然后又整个放空,就听慕青继续放出爆炸性的信息。 “因为,敬王当年早已察觉封珏的心思,所以在敬王妃还未生产之前,便已打算归隐山林,还给未出世的孩子取名为‘封云岫’” 十九顿时惊在当场,她不可置信的看着慕青。 “你是说,‘云岫’府和‘云岫旗’都来自‘封云岫’?那个生来便被称为‘天煞星’,后来又被封珏和祭师焚火祭天的孩子?” 慕青正沉浸在这个故事里,就像那日从云舟口中得知这件事时一般震撼感慨,因此,竟没有发现十九异样的神情。 他只是沉重的点头,表示确实如此。 十九心中顿时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各种复杂的情绪一下子涌了上来,让她不知道该露出怎样的表情。 明明前一刻还觉得自己是个被所有人抛弃的人,辗转反侧,世界一片迷雾。 可后一刻,她不仅见到了日思夜想的人,还得知自己是那个一直被父亲惦记,多年从未忘记的女儿。 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 云岫,云岫! 这是她的名字,这是父亲给她取的名字,她是有名字的人了。 十九背过身子,脸上面无表情,泪水却无声坠落。 这是喜,是疼,是悲,也是苦。 喜自己有人护,有人记得; 疼丑奴当年舍命护她,被人残杀; 悲母亲被人害死,无人在旁主持公道; 苦自己多年孤苦无人求,只得将自己塑造成铜皮铁骨,刀枪不入。 ...... 楚连锦在十二和十八的保护下,安然在半个月后抵达了青云京都城。 馨园 “太太,您的药。” 薛兰紧蹙眉心,端起药碗,不过刚喝了一口,就气得突然狠狠一砸,把一个绿莹莹的瓷碗摔得四分五裂。 丫鬟被吓得连忙跪在地上,不敢多说一句话,这样的情形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薛兰气得胸口不停起伏,“这药究竟要吃到什么时候?去威远侯府再让人给我找个大夫,连看个病都说不清楚,我要他们何用? 这侯府,这侯府就没有一个人想让我好的,这些人每个肚子里都藏着坏水,没有一个人可信。” 丫鬟看着薛兰眼中的恨意,心中打了个激灵,心想:大小姐和大少爷也不可信吗? “去把大小姐叫过来。” 丫鬟如蒙大赦,赶紧应声退下。 楚连玉风风火火的进了馨园,在门外就喊道:“母亲,母亲。” 薛兰不耐烦的闭了闭眼,“好了,快进来。” 楚连玉小跑到薛兰床边,一脸的不满和委屈。 自从薛兰生病以后,她就没有以前自由了,现在不管做什么,都有人管着,连出个门都要经过管家的同意。 她简直快要被逼疯了,可每次一找哥哥,哥哥却说如此甚好,还让她多修身养性,父亲更不能指望,她只能等着母亲能够好起来。 “母亲,您好些了吗?” 薛兰听着楚连玉口中的关心,心情顿时好了些,却忍不住埋怨道: “你哥哥呢?整日只知道看他那些书,每日就应付的来我这里打一趟,如今看来,他也是个靠不住的。” 楚连玉一副乖巧懂事的点头,“哥哥自从进了户部后,就没把咱们放在心上了,恐怕他还在记恨您当初不让他下场科考呢!” 薛兰怒道:“我不都是为他好吗?他现在哪里不好?若是当初答应了他,他更要被那贱子踩在脚下。 如今不过被压了一头,他还能有什么不满?都是不识好歹的东西。” 第157章 受伤 还未进门的楚连齐听到母亲和妹妹的话,缓缓退出了脚步,丫鬟正准备通报,却被楚连齐摇头阻止了。 丫鬟看着楚连齐神情落寞离开的背影,不禁在心中感慨,大少爷有这样的母亲和妹妹,也难怪养成寡言少语的性子。 房中,薛兰冷冷一哼,“景园那位不是去了滨州吗?薛家那边可有传来消息?” 楚连玉愤恨的摇头,“还没有。” 就在这时,李嬷嬷从外面走了进来,她看了一眼楚连玉,眼神有些犹豫,薛兰不耐烦道:“嬷嬷有话就直说。” 李嬷嬷这才道:“太太,景园那位,回来了。” 薛兰带着期望道:“是怎么回来的?” 李嬷嬷长叹一声,“完好无损。” 薛兰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楚连玉愤恨下抓痛了手,她不由痛呼一声,挥开楚连玉,楚连玉不满道: “母亲,外祖父怎么做事也不可靠啊!那贱子又不是三头六臂,怎么就是弄不死呢?” 薛兰愤恨的看向景园的方向,阴沉沉道:“你外祖父毕竟年纪大了,做事已经开始有些畏首畏尾的了。 当初莫不是他不让我们动手,错过了最佳时机,如今又怎会让我们处处受制于人? 人老了,就该颐养天年,让能者居之。” 她转脸直勾勾的看着李嬷嬷,李嬷嬷瞬间跪下。 “太太,老奴什么都没听见,老奴从始至终都是太太的人,从无二心。” 楚连玉在两人身上来回扫了一遍,也一脸警告的对李嬷嬷说道: “李嬷嬷是老嬷嬷了,多年来陪着母亲,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母亲可是为了照拂你,将你的孙儿接到了庄上照顾,你可别辜负了母亲的一番心意。” 李嬷嬷心中瞬间一寒,甚至微微一哆嗦。 “老奴对太太忠心耿耿,还请太太和大小姐放一百二十个心。” 薛兰也不知道相不相信李嬷嬷的话,只见她似笑非笑的转开眼,让李嬷嬷心中忐忑不安。 李嬷嬷低下头的瞬间,满脸的痛苦,太太可是她奶大的,她这么多年从未做过背叛太太的事,可她却防她到如此地步,竟用她那唯一的孙儿来威胁她,真是作孽啊! “李嬷嬷,你去告诉二哥,让他派人去晋州,我倒要看看,那仅剩的方家人,还是不是他们的软肋?” 楚连玉在那一旁突然眼睛一亮,“呀,我都险些忘了方槿言那个小贱人了,还是母亲想得周到。 只是,母亲有没有觉得那小贱人离开得太蹊跷了?她当年既然自己写信给二叔选择来投靠侯府,那么后面为何又会那么轻易离开呢? 我可不认为她当真如传言所说,夸她什么不贪慕富贵,学有所成便选择回乡报恩,奉养双亲,知恩图报。 她若要真的是知恩图报的,就该留在京都当牛做马才是,哼,也不知道是哪个眼盲心瞎的到处乱传,将她的名声捧得如此高!” 李嬷嬷闻声后,连忙收起愁容,起身便直接去了威远侯府。 ...... 楚连锦刚一进景园,就见魏如风一脸惊喜的走过来。 今日是休沐,魏如风从知道楚连锦要回来的消息后,一早便在景园等消息。 他微微对魏如风摇了摇头,魏如风放慢脚步走近后,便察觉到楚连锦的脸色有些苍白,不知他是因为一路奔波劳累的,还是有其他隐情? “你......” 魏如风看了看周遭,突然吞下了到喉口的话,陪着楚连锦进了书房,元歌和元潼也一起跟了进去。 元歌和元潼之前留在滨州,一直等到楚连锦安全和他们汇合后,三人便启程回了京都。 明面上的事情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楚连锦明日还得入宫向皇帝禀报这次去滨州处理河患的结果。 一进书房,楚连锦脚下就有些踉跄,魏如风心中一惊,便见元歌连忙从房中找来了一个医药箱。 这是从前十九在的时候自制的一个容量极大的药箱,里面的东西很齐全。 魏如风一见药箱拿了过来,便低呼一声。 “你受伤了?” 楚连锦沉吟的点头,元歌和元潼才把一路上的艰险说给魏如风听。 原来楚连锦从和十九分开以后,便直接回了滨州。 一个月前,滨州水患,堤坝有了坍塌的迹象,每提到有关维修堤坝的问题时,朝中官员大多是回避的,能推则推。 因为以前修建堤坝的人,将朝廷发放的银两吃了个脑满肠肥,下面的人银钱不够,便尽想着偷工减料,应付一时。 可等到事情发生的时候,每个人都是相互推卸责任。 这时候谁敢轻易来捡这个烂摊子?谁沾谁腥。 谁都不知道楚连锦会在这时候自荐,有不少人认为楚连锦自大,年轻气盛想要表现自己,却不知天高地厚。 而楚连锦揽下这件事情之后,刚回到府,就被两代侯爷叫到书房上了一堂课。 魏如风原本对此事也是十分担心的,谁知道楚连锦竟是三言两语就说服了两位侯爷。 他就知道,只要是楚连锦想做的事,就很难有办不成的。 不过,这大概也与他如今的身体和身手有关。 魏如风后来才知,滨州离墨云京都最近,而楚连锦自荐去滨州其实有两大原因。 一来,楚连锦有把握治理水患,不仅可以为滨州的黎明百姓做好防患措施,保护他们的安危,也能有功于社稷,为他这个刚入朝的年轻状元郎记下功绩; 二来,十九便在滨州不远之处,两人一年未见,她如今正处兵荒马乱的危险之地,此时最需要有人告诉她,让她保护好自己,同时也能给她带去些许帮助。 魏如风自从知道十九的真实身份后,就一直为自己眼睁睁看着她离开而感到遗憾,封越亦是他一直很崇拜的人。 此次楚连锦去滨州,他就特别想跟去,但他的身份和楚连锦不一样。 因为他父亲有兵权,这个疑心病重的皇帝不会轻易让他离开京都。 他知道,自从自己踏上武举的那条路后,很多事情都由不得他去为所欲为了。 第158章 收拾 楚连锦花了半月的时间赶到了滨州,又花了一个月的时日,召集民众,号召大家共同处理了水患,耗时耗银都是原来那些官员消耗的一半都不到。 可他在工作收尾的时候,突然累得病倒了。 当然,他自小就病弱,累倒病倒实在是预料之中的事。 滨州百姓因为知道楚连锦不收任何礼物,便上山去各种寺庙为楚连锦求了一堆平安健康符,这些东西都是由元歌和元潼为他接进了临时居住的府中。 只是,滨州的百姓并不知道,他们口中长得貌若谪仙,心若在世观音的状元公子,并不在府中,而是在称病的当夜,就启程去了墨云城外。 楚连锦去滨州的事极为隐秘,元歌和元潼亦是擅长做戏,将楚连锦离开的事情瞒得密不透风,所以滨州并无一人知情。 可是,等到楚连锦从滨州回京都的半个月,不提那些人为制造的山塌、桥断,光是杀手,就去了四批,少的时候有五人,多的时候有十几人。 不过,这些人最后都变成了侯府暗卫们的刀下亡魂。 楚连锦自请去滨州,既然老侯爷和楚云堂点了头,便不可能让他就这么轻飘飘的离开。 光是暗卫,除了十二和十八,还有十位。 薛家怎会想到楚腾毅和楚云堂会一下子派出这么多暗卫保护楚连锦? 十二个人不多,可都是极限单兵,每一个就可以独当一面,功夫更是深不可测。 何况,十二个这样的暗卫已经是京都很多大家族里面最大的底牌了。 他们当然不会想到楚腾毅和楚云堂会这么大胆,将京都的侯府变成一个空壳,所有精密部队都跟着楚连锦去了滨州。 若他们知道的话,恐怕更是会不惜付出更大代价将楚连锦留在回京的路上。 因为楚腾毅和楚云堂的行为已经预示着,楚连锦就是将来的紫衣侯府继承人。 魏如风看着楚连锦手臂上缠得很严密的伤口已经渗出了血迹,眼底一片冰寒。 “这次还是薛家?” 元潼冷哼一声,“除了他们嫌疑最大,还能有谁?” 楚连锦没有说话,魏如风却和楚连锦对视了一眼,几乎是同时看向世安苑那边。 这个侯府里,想害楚连锦的又岂止是薛兰,只是还有一位不轻易动手罢了。 楚连锦的伤势并不重,只是看起来凶险而已,毕竟伤口还是有点深。 只是魏如风一见楚连锦精神还不错,便微微挑眉。 “我若是薛家人,估计早已被你气疯了,我也真佩服他们如此百折不挠,这精神实在可嘉。” 元歌冷笑一声,“若我是薛家人,我早就无地自容了,就这智商还想杀人,简直痴心妄想。” 元潼却是真心笑道:“我觉得这智商的敌人还不错,总是有那么多人免费给主子当陪练,才让主子的功夫进展神速,其实,他们还是大功臣呢!” 噗嗤~ 哈哈哈哈 魏如风实在是没有忍住,“估计薛家人听到你们说的话,便会当场吐血,说不定还会失血而亡。” 元潼也跟着笑道:“那咱们岂不是不费一兵一卒,就将敌人杀得片甲不留?” 楚连锦看着几人好不容易放松了心情,他也不禁莞尔,但随即眼中便是一冷。 “薛家这是已经从一年前的打击中缓过神来了,既然他们想玩,我们就来玩点大的。” 元歌和元潼眼中顿时一亮,主子终于又要开始反击了。 就在话题快要结束的时候,楚连锦突然说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敬王封越还活着。” “什么?” 另外三人异口同声大叫道。 还好景园一向严守,楚连锦书房外更是没有闲杂人等,否则,就凭这一嗓子,多少人都会被震到。 元歌和元潼一直守在滨州帮楚连锦打掩护,而楚连锦离开墨云回到滨州和他们汇合以后,三人又快马加鞭的赶回京都,一路还要对付不时冒出来的暗卫和死侍,根本没有空闲的时间听到什么新消息。 魏如风则远在青云京都,得知消息的时间本就稍晚一些,何况楚连锦还比其他人得知消息的时间早些。 此时三人得知这等让人震惊的消息,都不可置信的瞪圆了双眼。 魏如风激动道:“此话当真?究竟怎么回事?” 楚连锦手指轻敲桌面,“等暗卫回来后,一切便会知晓。” 就在这时,黑暗中突然响起一道极低的声音,“主子”。 楚连锦伸手接过十八递过来的信封,打开后,快速的将上面的消息阅完,不禁长叹一声。 魏如风和元歌元潼都好奇的看着楚连锦。 楚连锦将信纸递给魏如风,魏如风一把拿过,好奇心简直就快冲破了心脏。 元歌和元潼即便此时也十分好奇,却始终谨记自己的身份,没敢多看一眼信纸。 等魏如风看完信上的内容后,只见他喜上眉梢,嘴角大大的扬着。 “原来敬王当真没死,他竟然就是越北军的主帅,这,十九......” 魏如风面上的喜色溢于言表,但他终究没把所有话说出来,只是心中不禁为十九感到高兴。 她终于不再是一个人了。 元歌和元潼看得云里雾里的,但就只是听到传说中的墨云战神没死一事,就够他们消化一阵了。 ...... 李嬷嬷当日在薛兰的命令下,将薛兰的意思及时传达给了薛景山。 可薛家还没来得及派人去晋州找方家人之前,就突然受到了几乎致命的打击。 薛景山和薛泓没想到楚连锦的报复会来得这么迅猛。 薛家整个京都的地下产业在短短的三日之内,几乎到了全部瘫痪的状态。 这是薛泓和薛景山第一次见识到楚连锦的魄力,也是这一次,他们才知道,紫衣侯府不愧是百年侯府的实力。 原本以为大家差距不大,所以他们才敢多次挑衅,可到现在才明白,他们其实一直都是在作死的路上越走越远。 当然,在他们心中,动手的人定是老侯爷楚腾毅,毕竟那可是头宝刀未老的雄狮。 只能说,楚云堂和楚连锦父子的文弱书生形象,太过深入人心了,蒙蔽了天下人的眼睛。 这一次,楚连锦不再像上一次只是警告了,而是真正动了他们的根本。 他以前不动手,只是觉得自己还不够强大,也是不喜欢麻烦,而现在,他再也不是当初事事选择退让的少年了。 第159章 放心 皇宫 皇帝身旁坐着一个美艳无双的绝世美人,美人手中拿着一串新鲜的紫葡萄,她正耐心的,一颗一颗的用锦帕擦去上面的水珠。 而一道尖细的嗓音正平淡无奇的,细数最近京都发生的大小事情。 不知说到了哪一点,美人手中的葡萄不小心掉了一颗在地上。 皇帝安抚的拍了拍美人的手背。 “玉美人可是累着了?不如就先下去休息吧!” 傅倾城晃过神来,脸上顿显疲惫之色。 她知道皇上这时大概有其他要事要办,于是很识趣的点头,顺手收拾好地上的葡萄,才轻移莲步躬身道: “谢谢皇上体谅,臣妾就先告退了。” 皇帝一脸宠溺的挥手,可在傅倾城转身以后,他一双混黄的眸子就瞬间变成一片寡情。 “皇上,这一次,威远侯府算是踢到铁板了,只是,奴才也没想到紫衣侯府的动作这么迅猛。” 赵禹嘴角划过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 “兔子急了都要咬人的,薛泓这些年习惯站在楚腾毅头上拉屎,便忘了自己究竟有几斤几两了。” 吴公公对赵禹粗俗的言语似乎早已习惯,他点头: “这么些年也亏得老侯爷能忍,想来,他也是因为知道威远侯府背后有您呢!老侯爷不反驳,定也是看在皇上您的面子。” 赵禹眸光凉薄的看向吴公公,“你当真以为,那只老狐狸是看朕的面子?” 吴公公只是摇头笑笑,“至少表面上,老侯爷想表现给皇上看的,便是如此。” 赵禹嗤笑一声,“你这老东西。” 吴公公轻笑一声:“皇上,这紫衣侯府不愧是百年侯府,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这次以后,恐怕威远侯府很久都爬不起来了。 老侯爷那边想来也是忍到了极点,才开始反扑的,只是,紫衣侯的实力,似乎不减当年。” 赵禹眼神瞬间一冷,“这样才有意思不是吗?若那老狐狸一直这么忍着,朕倒是怀疑他会不会暗地里在打算什么,如今,反而让朕放心不少。” 吴公公仍旧一副慈眉善目的笑道:“皇上圣明。” 赵禹拿起桌上的奏折,语气轻飘飘道: “威远侯府已不成气候,以后,就不用管了。” 吴公公微微躬身,“老奴知道了。” ...... 傅倾城一路绞着丝绢回到关雎阁,脸上始终带着浅浅笑意。 可她刚一进自己的宫苑,便是一脸复杂,她愤恨的扯了扯丝绢,她当日选择进宫,便暗里发誓不再想着那个人,可是为什么每次听到与他有关的消息,她都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楚连锦,楚连锦,我倒要看看,你将来究竟要娶怎样的女子,才能满意? ...... 墨云国 十九已重新回到了军营,对于她无故离开的两日,慕青早已为她说好了理由。 对封越的解释是:“石九自小便听说敬王的故事,对敬王十分崇拜,之前得知越将军便是敬王,一时间联想到去世的敬王妃和小郡主,才会因误会而失态。” 对军中的解释是:“石校尉连日操劳,不慎病倒。” 十九和慕青进入越北军后,一开始的起点就比别人高,很多人都在等着他们犯错下台。 可惜的是,十九和慕青每一步都走得特别稳,不仅没让他们抓到错处,反而从之后的表现中,用实力征服了所有人。 封越对慕青的解释,没有做出任何回应,他只是看着十九问道: “你和封珏之间有什么仇恨?” 十九自从在慕青那里听到那些话后,就已经沉淀下来。 如今越北军和朝廷大军正值大战,若是敬王封越便是越北军主帅云越的事情被世人知道,想来,必定会对此战造成极大影响。 她还不清楚封越在此时公布真相究竟有何意,所以不敢确定慕青的解释真假各占几分。 在她看来,慕青因为崇拜封越,评价上应该会有失偏颇。 十九眸色渐沉,“父母之仇不共戴天。” 封越当时看着十九的眼神,心中再次出现瞬间的疑惑。 “你的父母,是何许人?” 十九无所畏惧的看着封越的眼睛,“石九的父母不过是小人物,将军必定不识,他们不过是皇权战争中的无辜牺牲品,但罪魁祸首就是封珏,冤有头债有主,为人子女,此仇必报!” 封越看着十九的眼睛,“你一介小女子,敢有这等抱负,倒是让本王佩服。” “若你说的是实话,本王必会让你完成心愿,只是,封珏的命,本王要亲自收。” 十九点头,“王爷能允许十九跟着,实现报仇的愿望,十九便感激不尽。” 不是十九自负,而是她有自知之明。 她和慕青同期进入越北军,表现从不弱于男子,亦不差于慕青,但封越明显比较忌讳她。 她早就怀疑自己的伪装瞒不过封越,她自省过很多次,最后觉得自己大概唯一露出的破绽,便是自己的性别。 她虽极擅于伪装,但这一年身体长得太快,又加上皮肤又太过白皙,以封越这样有城府之人的眼光,于他而言,自己的伎俩自然不可能毫无破绽。 如今既然封越已经恢复了自己的身份,又以“本王”自称,她便也不再称将军。 或许是因为知道了封越和自己的关系,十九眼中闪过一丝倔强。 “王爷过去可是因为石九是女子,所以尽管石九表现出来的能力不弱于他人,您都将石九排除在外?” 封越大概没想到十九会提出如此大胆的问题,他神色微顿后,嘴角便划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孩子,你的性子还需要磨练,你要知道,墨云开国至今,还未有过一名女将军。” 十九听到“孩子”两字时,心中微微一颤,正在失望之际,又听封越说道: “不过,我可以给你机会证明自己。” 十九双眼瞬间一亮,她微扬下巴,“十九定然不让王爷失望。” 这大概是十九多年以来,第一次这么自信飞扬的表达自己,就像是个极想让父亲另眼相看的孩子。 ...... 第160章 助攻 另一边,敕酋寿王正站在书房中看着手中刚得到的消息,心中顿时一沉。 “来人,本王要进宫。” 敕酋皇看着下方的寿王,“谁都没想到,封越竟然没死。” 寿王深吸一口气,“若是此战封越赢了,他日必定会为当年我们暗害他一事报复。” 敕酋皇脸上闪过犹豫,“即便封越赢了战事,也定是损失惨重,需要长时间来休养生息,必不敢轻易挑起与他国的战争。” 寿王脸上满是急色,“皇兄,当年封珏出兵二十万,加上我们我们出兵十万,整整三十万大军,这才对上封越和他的十万精兵。 可都只是胜在出其不意,更亏得封越军中还有封珏安排的细作,才能险胜。 封珏虽是罪魁祸首,但封越必定也是恨极了咱们,您能保证咱们对上他有胜算?” 敕酋皇心中一跳,“那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寿王一脸的狠劲儿,“出兵助攻封珏,这一次,一定要堵死封越的退路。” ...... 楚连锦在回到京都的第二日,便入宫复命,但同时,也是他展开计划,彻底打压威远侯府的时刻。 因他此次将滨州的水患处理得极好,很得滨州百姓的推崇,赵禹看着这样的楚连锦,亦是感慨: 这孩子这般年纪能做到如此,大大的超出了他的预料。 朝中那些幸灾乐祸等着看笑话的人,也不禁对楚连锦刮目相看。 赵禹大笑几声,“干得漂亮,不知道爱卿想要什么样的奖励啊?” 楚连锦如今只是正五品的翰林院学士,并无资格上朝,今日也不过是因为要将滨州一事当着朝中文武百官上报,才特地前来。 他穿着一身宝蓝色官府,从容地站在百官之中,声音不紧不慢,音色清润,如玉击石。 让处于夏日炎炎宫殿中的众人顿时感到一阵舒爽,让浮躁的心情都被平抚下来。 “微臣不需要任何奖励。” 赵禹一双混黄的眼睛顿时泛过精光,“这是为何?” 楚连锦神情不卑不亢,“臣生而为青云人,不过是为有难的滨州同胞尽了绵薄之力,如何能以此邀功?皇上莫要折煞微臣了。” 赵禹哈哈一笑,“众爱卿看看,这就是我们青云的状元风度,是我青云之福啊!” “既如此,朕此次便当真不奖励你了,不过,朕可以许你一个愿望,你说说,想要什么愿望啊?” 赵禹说话的模样,像极了诱哄小孩的狼外婆,只是他自己偏觉得自己定是十分慈爱亲和的。 楚连锦低眸想了想,才朗声道:“皇上莫不如许微臣婚姻自主吧? 实在是微臣家中长辈担心得紧,奈何微臣如今并无此心,所以想借皇上之口,能让微臣有片刻安宁。” 赵禹听后,神情一愣,不禁再次开怀大笑。 “没想到咱们惊才绝世的状元郎还有此等苦恼,可朕若许你婚姻自主,老侯爷怕是得记恨上朕了。” 赵禹话锋一转,“只是,朕刚才既然说了要许你愿望,又不愿让老侯爷埋怨朕,便中和一下吧! 朕许你二十岁之前婚事自主,但若你弱冠之年还未成家,那朕可就不干预老侯爷如何处置你了。” 楚连锦衣袖微微一挥,掀袍跪下,明明最简单不过的动作,偏他做起来就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微臣谢皇上恩典,皇上能保微臣两年自由,微臣已是感激不尽了。” 赵禹眼中划过精光,他早就听闻丞相白勋私下和楚云堂交涉过两家联姻之事,只是迟迟未得到楚家这边的明确答复。 想来,楚云堂亦是很看重这门亲事,今日一瞧,恐怕两家僵持那么久,最根本的原因,便是在这状元郎身上了。 虽说楚腾毅那只老狐狸已上交了兵权,但百年侯府亦不能小觑,若是和丞相府结合,恐怕...... 此次威远侯府就是例子,紫衣侯府是只沉睡许久的雄狮,可不能因为它睡着了,就可以随便拔毛的。 如今看来,这状元郎似乎对白家大小姐并无意,既如此,他为何不成全? 楚连锦此子的确是可造之材,而他宫中的公主可不少。 离开皇宫时,楚连锦嘴角不由微扬一个极小的弧度,若不是极了解他的人,便看不出他此时的心情极好。 ...... 墨云建国三百一十九年夏,越北军和朝廷大军再次对上。 自从那日十九和封越谈过以后,封越也放下了对十九是女子的成见,两人竟像是忘年之交一般,谈了不少有关战事。 让封越极为惊讶的是,十九对兵法战事竟然很有见地,这让他对十九越发看重起来,为自己往日对十九一女子进入军中一事抱有成见,而感到自嘲。 他竟也有看错人的一天啊! 回到军营的十九再次恢复了之前的男子装扮,对她生病两日一事,喜子和常生,以及她部下的人都极为担心,好在恢复身体后的十九很快又振作起来,丝毫看不出疲态。 而远在青云的楚连锦,每隔上几日,就会收到暗卫传来的墨云战况,时常拿着战局和魏如风一起探讨。 十九根本不知道远在他方,还有两个人和她一样紧张战局,为她担忧。 直到一日,楚连锦拿着一张情报,突然站起身,眼中一片寒意。 魏如风从未见过楚连锦这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拿过被楚连锦放在桌上的信纸,看完后牙齿咯咯直响。 “敕酋竟然乘人之危,派十万大军相助封珏?” 楚连锦手指微绻,“当年敕酋联合封珏暗害敬王,如今出兵,恐怕是担心敬王一旦打了胜仗,下一个要对付的,就是他了。” “十八,传信给墨云城内所有‘影’,全力帮助敬王攻城。” “是,主子。” 魏如风担心道:“敕酋这一次算是不计代价的支持封珏了,敬王面对内外夹击,这一战很难。” 楚连锦在房中踱了两步,“我猜测,敬王之所以在大战之前突然公布自己的身份,是否就是想引敕酋出来?” 魏如风不可置信道:“除非敬王疯了,他难道不知道这样会让自己腹背受敌吗?” ------题外话------ 自己写文的时候,才知道写文路上的艰辛和孤独,但好在有你们陪着我,我才能一路坚持过来,并且有动力走到最后,今天特别要感谢“梅姐2014”,在我还在担心自己的小说没人看,加v后小可爱会全部跑光光的时候,除了我的家人,你是第一个站出来说等我上架,还有月票等着我的知心小姐姐,很感谢你的支持和鼓励,我们虽然不认识,但你的鼓励给了我无限动力,谢谢你!mua~ 第161章 身份 楚连锦长叹一声,“但愿我猜错了,可若当真是他故意的,难道他还有其他我们还没想到的办法?” 两人顿时重新拿出墨云的舆图,再次研究起来。 突然,楚连锦看着图中一处,神色一顿。 魏如风朝他指向的那处看去,不解道:“这山上有什么?” “天池水库” 魏如风双眼顿时大睁,“你是说,敬王会利用天池水对付墨云城? 可若是如此,他大概就不再是人们心中的战神了,这对他的名声极为不利,就算将来荣登大宝,也会留下千古骂名。” 楚连锦沉默的看了一会儿舆图,突然摇头,“如果,他要对付的并不是墨云城呢?” 魏如风疑惑的看着楚连锦,“天池水正处于墨云城的正上方,这大概是封珏干过最蠢的一件事,一旦天劫石被斩断,便是自掘坟墓。 可是,这天劫石若断,墨云城必会遭殃,难道还能规避墨云城,转移到其他地方?” 楚连锦修长如玉的手指缓缓从舆图中划过几个位置,最后停到一处。 “封珏这些年十分信赖祭师,当年这一处天池的位置,也是祭师为他所选,城中百姓更是愚昧无知,亦尽受祭师迷惑,这才让天池存在了近十年。 但你有没有想过一点?封珏虽然残暴,但绝不是任人玩弄的脓包,可他为何会如此听信祭师的话? 而天池那么危险的位置,他不可能看不出来。” 魏如风眉心紧蹙,“除非,他受制于人。” 楚连锦再次提出疑问,“那为何他国均看出了墨云城的弱点,却从未有人想过去斩断天劫石,覆灭墨云城呢?” 魏如风突然被楚连锦问得哑口无言。 他一脸好奇道:“难道你知道原因?” 楚连锦抬眼看向魏如风,“因为阵法和迷障。” 这一次,楚连锦前去墨云国,一来,就是去看看十九,二来,便是让人去查看了天池的位置。 他倒不是想利用天池之水做什么,只是听说天池附近很诡异,根本没人能找到天劫石的位置。 他国的人不是没去查探过,而是根本就禁不住迷障的瘴气,也登不了山顶。 他让人去查了以后,方知传言不假。 “这张舆图,是这么些年有无数‘影’探查描述,由国手所描绘,相信他国也定会有人这么做。 可他们均知天劫石的位置,却始终无法进山找到具体位置,不过,我试想,外人不得入其法,可封珏和封越呢?他们难道不知晓?” 魏如风眉间全是疑惑,“不是说,这天池的位置是祭师所选吗?那时,敬王不是已经......” 楚连锦点头,“确实如你所说,那时世人皆知敬王已死,照理说,敬王并不知晓其中的秘密。 可是,那天池所选之地,却是墨云皇族的密地,据传,那里曾埋葬了墨云先祖皇帝曾爱慕的一名女子。 只是世人并不知道这名女子是谁名谁,也只有极少数人还记得这个传言。” 魏如风恍然,“也就是说,这天池所在之地早就存在,只是那时还没有修建天池。” “那么,祭师知道这件事,难道是封珏告诉他的?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这祭师究竟叫什么名字,来自哪里,封珏为何如此依仗他? 或者说,祭师究竟抓住了封珏什么把柄,让他受制于人。” 楚连锦摇头道:“祭师的身份一直是个谜,‘影’始终无法查询。” 魏如风不由一愣,神色有些凝重,连‘影’这么多年都没有查探出祭师的身份,他究竟是什么人? 他顿时又看向楚连锦,“你刚才不是说,敬王或许还有其他举动吗?究竟是什么?” 楚连锦白玉修长的手指突然指向一处,然后又在附近的几处点了一下。 魏如风一脸迷茫,忍不住用手挠了挠耳塞。 他有些急躁的“哎”了一声,“你还是直接和我说原因吧!也不知道你的脑袋是怎么长的,总能发现我发现不了的地方。” 楚连锦也不嫌弃魏如风毛躁的性子,他极有耐心的将他方才指出的几点用炭笔连了起来。 魏如风开始还有些迷茫,等到楚连锦把几点连在一起后,他越看越心惊。 忍不住震惊道:“如果敬王接下来的行为当真如你想的这般,那么此次敕酋就是自己送上门找死了。” 他越想越觉得楚连锦猜测的是对的,因为他相信,敬王不会坐以待毙,定会采取什么让人意料不到的举动。 魏如风摇头看着还在沉思的楚连锦,心中不由感慨,还好和敬王对战的不是青云,否则,小锦对上敬王,想想那场面都刺激。 另一边,十九自从知道封越想将天劫石斩断后,心中一直就有心结。 若说‘恨’,她对墨云城,对封珏和祭师的恨丝毫不比任何人差。 她在无数个夜晚都靠着对墨云城的恨意,才能咬紧牙关不断冲破一个个难关,让自己变得足够强大。 可当她眼见战火袭来,民不聊生的惨况时,总觉得那一双双无助的双眼,都像极了当年丑奴临死前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绝望,可眼底还有一道极弱的、祈求。 她终究还是心软了,或许,她天生就不是一个合格的暗卫,因为她不够冷血,心也不够硬。 最终,她还是去了主帅营帐,试图阻止封越斩断天劫石。 经过几次接触后,她能感觉得到敬王确实对墨云城的一切都没有好感,而他也一直保持初衷。 正如他所说,他要将整个墨云城洗牌,他已经没有耐心再给这些被封珏和祭师洗脑的无知百姓改过自新、回头是岸的机会了。 哪怕背着残忍嗜杀的骂名,他也要坚持斩断天劫石。 楚连锦猜测的没错,封越和封珏都知道天池的位置,同样,也能找到进去的办法。 十九无法确定敬王对墨云城的厌恶,是因为对封珏和祭师当年陷害他的恨意,还是因为母亲和自己的‘死亡’,也有墨云城百姓的推波助澜。 毕竟每一个政治家,都擅于伪装和演戏。 第162章 用意 十九每每想起当日,自己和慕青不小心偷听到敬王和云舟的那些对话,她内心深处便更愿意相信,他心里是有自己和母亲的。 而且,若不是真的恨,若只是为了刻意向外人表现出一副情深不悔的假象。 他并没有必要想出斩断天劫石的方法,冒着遗臭万年的危险。 十九在接近主帅营帐时,便见帐营外还站着慕青和常生。 她眉首微挑,这两人难道也和她有同样的目的? 她听到帐中还有其他人在里面说话,便也学着慕青和常生那般,安静的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自从云越就是封越的消息被公布后,封越在军中的威信越发的大了,当日便有很多士兵将领激动兴奋后,便忍不住嚎声大哭。 十九很理解那些人的心情,因为封越曾是整个墨云国的精神支柱,亦是诸国皆忌惮的强将,否则又怎会有战神之称? 她也曾多次偷偷的因为自己是封越的女儿而感到骄傲,尽管她曾因为这个父亲受过很多的苦难,可她从未因此埋怨过他。 直到刚知晓他身份时,自己才一时间陷入牛角尖里,十分置气。 当然,即便到了现在,她亦无法站在母亲的角度上去原谅他,因为母亲已离去,活着的人并没有资格替她去原谅。 即便事实真如慕青所言的那般,他失了记忆,身不由己,但只要一想到母亲走时那般无助和凄凉,而他却什么都不知道的娶了别人,生了孩子,她就会为母亲感到难过。 或许,不能原谅他的,其实是自己吧! 她可以当他是将军,认他为主帅,依旧视他为偶像,一起携手为母亲和丑奴报仇,可是,她无法做到与他相认,说出实情。 主帐的帘子突然被揭开,云舟看到外面等候的几人,眼中闪过意料之中的神色。 他向几人点头,“你们进来吧!父亲正好有事和你们说一下。” 十九看着眼前不过十五岁的少年,那和敬王如出一辙的容貌,还有身上隐隐散发的气势,都已经有了独当一面的能力和战神之子该有的模样。 而她的长相,或许更像母亲吧! 也好,若是长得像他,恐怕自己的身份也不可能隐瞒到现在,毕竟这世上有同样的疤痕,又长得容貌极像的,可能性不大。 她心中忍不住感叹,敬王把云舟教育得极好,即便是他在军中很得支持,在整个闸北城的风评极好,很受尊崇,可他始终都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 在他身上,她甚至时常会看到楚连锦的影子,他们同样少年成名,同样性子沉稳老练,亦是同样身兼重任,过早的承受了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压力, 她不禁想到,若是自己一直就在那人身边长大,又该是什么模样? 想到这里,她心中苦笑一声,至少脸上的疤痕是不会变的吧! 十九走在最后,慕青和常生走在前面,而主帐中的敬王封越正看着桌上的舆图,神情凝重。 封越并未转身,只是看着舆图道: “你们过来看看。” 三人走过去后,不明所以的看着封越,又看向他手指指向的地方。 常生看着那图上被标出的天池的位置,眉心紧蹙,“王爷,您真的还是要继续之前的打算吗?” 十九和慕青没有说话,因为此时的他们已被图中标识的另外几处所吸引。 自从封越的身份公布后,如今军中人都尊称封越为王爷。 慕青和十九不禁走上前仔细的盯着舆图。 常生没得到封越的回复,也不禁为十九和慕青的神色而感到疑惑。 他弯腰仔细的看着上面那几处的位置,疑惑道: “王爷,这是有何用意?” 慕青于十九对视一眼,慕青眼中一丝明了,一丝迷茫,而十九却露出讶异的神色。 “王爷这是想将天池水引到十里城外的天堑峡谷?” 敕酋的十万大军已在赶来墨云的路上,以他们想快速赶来的心情,以及敕酋从西面出发的位置,他们定会选择天堑峡谷这条捷径。 毕竟除了这条路,他们只能绕过很远的伏羲村,才能走进大道。 可是耗时久了,也就达不到他们想来援助封珏的意图。 云舟看着十九的眼神瞬间一亮,“你竟然只看了几眼,就知道了父亲的意思!” 封越看向十九的眼中瞬间多了丝赞赏。 可十九心中却顿生涩然,这些,都是前世今生受了楚连锦的影响,在他身上学到的东西。 慕青露出恍然的神色,但他一直就知道十九比他聪明,此时倒是没太出乎意料。 常生也是一点就通的性子,激动道:“王爷的意思是,您虽然还是会斩断天劫石,但只是将水引到天堑峡谷,用以对付敕酋大军,而不是墨云城?” 见封越没有反驳,他便知自己没有说错,又连忙追问道: “可这,要怎么才能做到?” 十九也凝眸道:“天池的位置本就险要,如今更是被封珏派人守在山脚,一旦那里有任何举动,封珏恐怕都会猜到王爷的意思。 若是被他提前通知给敕酋的寿王,那么我们此举便是白费力气了。 等到他们赶来时,我们必会腹背受敌,就算强行攻进墨云城,也会损失惨重。 届时,如何还能对抗敕酋十万强兵?” 云舟点头,“之前我也有这些顾虑。” 十九看向云舟,“那如今呢?已有良策?” 云舟眼中闪过一丝光芒,“父亲多日前,就已经命人用‘穿山甲’在那山脚薄软之处打下隧道,可直达天池,虽只能容下一人单行,但斩断天劫石,放下池中水,一人足矣!” “穿山甲”是民间巧匠做出的一种凿山钻土的器具,造价极贵,但钻土凿山的能力极强,速度极快。 慕青疑惑道:“可那天池水就算按照王爷说的方向引流,如何能保证水势能强到覆灭敕酋大军呢?” 十九和常生心中也有同样的疑惑,但三人看着封越和云舟嘴角都挂着相似的笑意时,都瞬间明白,恐怕封越还有什么底牌没有说出来而已。 第163章 解难 三人心中虽然还有疑虑,但此时的心情已经轻松了不少,毕竟封越已经放弃了水淹墨云城的打算,便是减少了杀孽,他们此行的目的已经迎刃而解。 等到十九三人离开后,一名全身黑衣的男子从暗处走出来。 “主子,墨云城内最近出现了一批不明身份的神秘人,他们也同我们一般,正在渗入墨云守卫军中。 属下曾和他们的领头人打过交道,可他们似乎知道属下的身份,并说明与主子和越北军都不是敌人,且与主子的目标一致,都是要攻下墨云城。 但那人身法诡异,功夫竟然和属下不相上下,属下为防对方有诈,便没有继续和他接触。” 云舟眉心微蹙,“知道你的身份?还目标一致?” “你的功夫虽比不上父亲,可也属于一流高手,对方的身份神秘,恐怕和你一样,也是影卫。 “可否看出他的功夫出处?” 影一沉吟了一下,“他的功夫很杂,似是在故意迷惑属下,不过,因属下和他的实力相当,所以双方都难免会露出破绽。 依属下看,他的功夫应该来自南派。” “南派?父亲,我记得您曾说过,这世间功夫分南北两派,南派功夫亦刚亦柔,招式刁钻,北派则多为刚,大开大合。 不过,墨云、敕酋和坍古都习北派功夫,似乎只有青云,才擅习南派。” 封越点头,“影一,先按计划行动,若是再遇上那些人,可以再行试探,但切记,在这紧要关头,万事要小心谨慎,不可轻信,适当时候,可以将人带过来,让他亲自和我谈。” “是,主子。” 影一离开后,封越眼中闪过深意,云舟问道: “父亲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对?” 封越看向云舟,“你有没有发觉,石九的功夫就有南派的影子?” 云舟眉心一蹙,“石九的功夫确实刁钻,确切的说,是诡异。 只是,儿子并没有发觉她的功夫究竟属于南派还是北派,似乎更像是她自己创作的功夫。” 封越想着之前看到过的十九的招式,他赞赏的点头。 “这个石九的来历确实是个谜,就连影子都没能查出来,小小年纪不仅医术高超,功夫高强,见识还广,就是脑袋也极为聪明,真不知究竟是什么人才能培养出这样的孩子。” 云舟漂亮的眉眼一挑,“父亲不就可以培养出这样的人吗?” 封越表情微顿,他转脸看向云舟,似是第一次认识他一般。 云舟好不容易在父亲面前表现出一点幽默又骄傲的神情,被他这么一看,顿时有点不好意思。 “咳,父亲,我还有其他事,就先下去了。” 不等封越回话,云舟就转身离开了。 封越看着云舟强装镇定的背影,不禁摇头,随后,嘴角忍不住挂起一丝微笑,他这些年对这孩子确实太苛刻了。 不过,他刚才说的不错,或许能教出石九的人,也如他这般,出自朝廷。 石九的本事可能不是从一个人身上学来的,但能同时接触医术高超,武功高强,还极有军事见地和眼光的人,必定与朝廷有关,毕竟一般人不会没事去看兵书。 更何况,石九的表现并不止是看过兵书那么简单,很显然,她还接触过军事。 因此,教石九的人,极大可能正是朝中人。 据常生所说,石九第一次出现的地方,是在伏羲村,而她拥有一口流利的南方话,所以大家都没有怀疑她是否是墨云人的身份。 伏羲村与青云国的边南接壤,虽然云舟没有察觉出十九的功夫出处,但瞒不过他的眼睛。 石九极有天赋的将功夫杂糅,创出了自己的招式,但最近几次接触时,他还是看出了一点南派的影子。 十九不知道自己自从知道封越的身份后,便已经放松了戒备,正是因此,她才露出了破绽。 封越之前就有过怀疑石九不是墨云人,可是他极擅长观察人,石九提到封珏时,那股强烈的恨意,就算是她故意让他发现的,但那恨意也是十分真实的。 出自青云朝廷中人,又与封珏有杀亲之仇,符合这些条件的,会是谁呢? 但也不能排除一点,就是石九本身确实是墨云人,只是被青云朝中极有势力之人收养,并教授了一身的本事。 十九并在不知道,她自以为毫无破绽的身份,已经被封越猜对了一半。 青云兰亭阁 暗八将楚连锦近来的重要举动正在报给楚云堂知晓。 “主子,少主上次去滨州时,便暗自去过墨云国,如今越北军和朝廷大军开战之际,少主已经让墨云城内所有‘影’出动,命令他们全力协助封越攻下墨云城。” 楚云堂先是眉心一蹙,然后又缓缓展开,似乎是在极力让自己的心绪不要太过浮动。 他站起身来,长长叹息一声,最后才道: “让他去吧!” 自从知道封越还活着以后,他的心情就极为复杂。 他当年让十九以方槿言的身份进入方家时,就曾对神医说过,若是他日她有那个能力,他就是借她一点势又如何? 没想到真的一语成谶,她不仅回了墨云国,更是混入了越北军,如今更是得封越重用。 若是封越知道十九就是他的女儿,亦知她多年来被当成暗卫培养,更是锦儿的属下,不知道他心中会有什么想法。 他这一生敬佩的人不多,但当年的封越,便是他心中为数不多所敬佩的英雄人物。 只是后来传来他的死讯,又听他留下妻女被人谋害,便不禁感慨,再厉害的人,也有失策的时候。 没想到,他竟然没死,还重新打了回来,准备东山再起。 楚云堂看着窗外一飞而过的小鸟,不禁苦笑一声。 他当初因为担心十九还待在这里,会让锦儿和如风对她产生异样的心思,便主动提出让她离开一阵。 却没想到这两个孩子在她离开后,虽然把自己的事物都办得极好,变得越老越优秀,优秀到让他欣慰。 但他们对十九也并没有丝毫的忘却,反而更加用心的忧她所忧,甚至不远千里,也要为她解难。 第164章 折损 楚云堂没曾想到,封越竟然还活着,若是封越知道了十九的真实身份,还会让她回来吗? 可是,楚连锦离弱冠之年,还有不足两年的时日了,他心中不免有些担忧。 暗八心中也想到了这点,他十四岁就跟在主子身边,如今已有十几年的光阴,他是除了神医以外,唯一知道主子当初收留十九真实原因的人。 “主子,若是封越届时不让十九回来,那该如何?” 楚云堂低眉沉吟,“如今玄和大师可有踪迹?” “玄和大师当日留话,让主子不用去找他,只要有缘,他日必会再见。” 楚云堂苦笑一声,“大师说话一直这么玄妙。” 馨园 薛兰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叹息,楚连玉则坐在一旁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她眼中一亮。 “母亲,我去求祖母吧!她不可能不管咱们的。” 薛兰蹙眉恨恨道,“你祖母自从你二叔当上侯爷后,就一直歌舞升平,一副不理世事的样子,她要是真想管,早就出面了。” 楚连玉心中顿时不满,“她可是父亲的亲生母亲,为什么只顾着自己享乐,就不顾我们的死活,她当真就这么绝情?” 薛兰正想骂人,突然凝眉,“我们这就去一趟世安苑,我倒要看看,她当真那么冷血?” 楚连玉一听这话,连忙起身帮着薛兰梳妆打扮。 两人到世安苑时,正好遇见几个唱跳的伶人抱着乐器离开。 安泰琴看着两人,脸上浅浅一笑,“来了,坐吧!” 薛兰压住心里的急躁,扯了扯嘴角就拉着楚连玉在一旁的椅上坐下。 “母亲近来可好?” 安泰琴笑道:“你刚才也看到了,我哪有什么不好?” 她话音一转,“阿兰,你这一病可是够久了,今日看你的气色还不错,看来是好多了。” 薛兰扯了下袖中的丝绢,僵硬的笑了笑,“回母亲,媳妇今日确实是感觉好多了,只是,薛家那边如今......” “阿兰啊!你既然已经是楚家的媳妇,那薛家的事便不是你该管的范围,自有你父亲和兄长操心,你的任务,就是安心的做个合格的媳妇,教育好家中的孩子。 你整日愁着娘家的事,难道都没注意到,齐儿和玉儿年龄已经不小了,是不是也该找个合适的人家了?” 薛兰被安泰琴打断了话,心中已有不满,但她此时是有求于人,并不敢多说。 只能回应道:“母亲,不是媳妇不为他们的婚事操心,实在是如今外人都看轻了薛家,我如何能委屈了两个孩子,给他们找个将就的?” 安泰琴的脸色瞬间一沉,她冷冷的看着薛兰。 “你嫁进楚家已近二十年,原来你到如今还当自己是薛家人,而不是我楚家人吗?” 薛兰很少看到这笑若慈佛的婆婆露出这般冷肃的神情,那质问的言语中含着冰渣。 让她忍不住心中一寒,“媳妇不敢,媳妇自然是楚家人,只是,薛家这么多年来帮我不少,如今薛家遭难,我却什么都做不了,这心里实在难受。” 安泰琴似笑非笑的看着薛兰,“你当真是为了薛家,还是担心薛家失了势,你便没有了利用的势力?” 薛兰被安泰琴当着楚连玉的面戳穿心思,脸上不由一白,辩解道: “媳妇当然是,是为了薛家,毕竟薛家抚养了媳妇那么多年,媳妇又怎会无动于衷。” 安泰琴脸上的神情不变。 “究竟因为什么,别人都不清楚,只有你自己知道,不过,不管你心里有什么打算,你都要记得,你是云薄的妻子,是齐儿的母亲,万事得以他们为主。” 楚连玉至始至终都没敢开口说话,只第一次觉得祖母的笑容让她心里觉得瘆得慌。 薛兰心中微颤,“母亲说的话,媳妇记住了。” 安泰琴此时的神情已变成了平时慈眉善目的模样,她笑笑道: “既然知道了,就下去吧!我也困了,想休息一会儿。” 薛兰拉着楚连玉站起身。 “是,母亲。” “是,祖母。” 两人将走之际,又听安泰琴懒懒道: “玉儿和齐儿的婚事该着手打算了,楚家是堂堂青云紫衣侯府,你只管相看,看中了谁,便来和我说说吧!” 楚连玉脸上瞬间一喜,就是薛兰也忍不住松了口气。 ...... 半月后,十八送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主子,敕酋十万大军在前往墨云的途中经过了一道天堑峡谷,却不幸遇上了山洪,当场便折损一半人员,不料在逃亡之际,又被十九和慕青率人埋伏,最后只剩不足两万人逃回敕酋。” 魏如风激动得拍桌而起,“敬王果然如你所言,引天池之水对付敕酋。” 楚连锦沉声问道:“十九......” 十八最近很会揣摩主子心思,楚连锦虽只说了两字,但他已能明白他的意思。 他眼底带着喜意,“十九毫发无伤。” 楚连锦这才缓缓放松了身体,轻轻往身后一靠。 魏如风哈哈一笑,“十九果然还是那个十九,而敬王也算是为当年被敕酋出兵一事,为自己报了仇。 如今,敕酋大军已退,封珏便再无援兵,他这些年残暴不仁,已失民心,看来,他离灭亡之日不远了。” 楚连锦眼中划过笑意,等报了仇,她心中的梦魇便会消失了吧! ...... 墨云城皇宫 “不好了,娘娘,敬王,敬王他打进来了。” 美貌的宫妃脸上满是惊慌,“快,快收拾东西,把贵重物品先收拢一处......” 这样的场面在皇宫各个宫苑都在不停上演。 只有御书房的封珏正在疯狂的砸东西。 “祭师呢?祭师究竟去了哪里?” 太监瑟缩的跪在地上,“皇上,祭师从昨日练完丹后就出了皇宫,说是皇上有事要他去办。” 封珏满目猩红,一声比一声激动,“谁让他出去的?谁让他出去的?你们难道不知道他每日都要为朕炼丹吗?” 太监浑身颤抖,哭喊着,“皇上,祭师有您给的紫金牌,皇宫守卫无人敢阻拦啊!” 第165章 报仇 封珏神色恍惚的捂着头,“我什么时候给了他紫金牌?” 就在太监还想解释时,封珏却突然像发了疯一般,从书架一旁抽出一把长剑。 他狠狠的瞪着太监,“封越,你竟然没死,去死吧!” 太监眼神惊恐的不停跪求道:“皇上,小的不是敬王,小的是王才了。” 太监一见封珏似乎已经丧失了意识,便慌乱的四处乱爬,正准备站起身逃走时,却见封珏狰狞的笑看着他,长剑瞬间便刺了过来。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腹中的剑身,缓缓倒下。 可是封珏似乎还没杀过瘾,抽出长剑不停的刺进太监的身体,直到他满脸是血,才颓然倒在一旁。 躺了许久,封珏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急忙爬到书架旁,推开所有书籍,终于在后面找到了一个白色瓷瓶。 他一脸喜意,急得浑身打哆嗦的拔掉瓶盖。 当他闻到瓶内扑面而来的香气时,神情瞬间变得无比陶醉,他抖哆着手倒出两颗丹药,忙不急的放进嘴里,闭上双眼享受这片刻飘飘欲仙的滋味。 等他再次睁开眼时,神情终于恢复了清明之色。 他抹掉脸上的鲜血,看着地上已经面目全非的肉泥,不禁蹙了蹙眉。 “来人,将这脏东西收拾了。” 一道身影瞬间闪现,“是,皇上。” “去查查祭师究竟去了何处,他害朕如厮,记得,务必要将他找回来,朕在他活,朕死他亡。” “遵命!” 暗影犹豫了一下,劝道:“皇上,敬王已经打入皇宫,属下还是先护送您从密道离开吧!” 封珏眼神一冷,“你觉得朕是贪生怕死之人?” 暗影还未回话,封珏便不耐烦的挥手,“你下去吧!” ...... 暗影走了以后,封珏终于走出了书房。 他站在门外看着四处逃亡的人影,还有暗沉的天色,阴森森道:“离我去者不可留。” 话音一落,不一会儿,皇宫各处便不停的响起惨叫之声。 封珏双手伸开,伴随着惨叫声,手指有节奏的抖动着,微闭着眼,仰头对着上空,如在奏一首优美的乐章。 就在这时,惨叫声突然停了下来。 封珏不满的睁开双眼,他疑惑的看向转角处传来脚步声的地方。 当看清楚来人一身玄衣墨靴,头戴玉冠,一如当年率领十万精兵出使边疆时的威风凛凛,器宇轩昂。 他眼神微眯,“封越,你终究还是回来了。” 封越一脸寒霜,“是啊!我终究还是活着回来了,你是不是很失望啊?” 封珏眼神十分复杂的看着封越。 可当视线划到封越身后的十九和云舟时,他双眼微微一缩。 云舟那张脸和封越如出一辙,这定是封越的儿子云舟,可是,另一个...... “你是谁?” 谁也没想到,封珏此时竟然直接跳过了封越和云舟,看向了十九。 十九亦没想到,但很快,她就压住心中的恨意,冷冷道: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我的仇人,我为报仇而来。” 封珏一愣,突然哈哈大笑,“朕这一生杀人无数,可这墨云是朕的天下,你们都是朕的子民,朕让你们生,你们便生,朕要你们死,你们便活不了。 怎么,你们今日都是为报仇而来?一群贱民有什么资格找朕报仇?” 封珏话音一落,他四周便瞬间闪出十几名黑衣蒙面人。 封越看着他们每人头套的耳迹处,都有一个紫色印记,他嘴角冷冷一扬。 “紫金暗影?” 封珏神情一愣,“你怎么知道‘紫金暗影’?” 封越神情冷嘲,“紫金暗影是墨云历代皇帝的贴身影卫,除了继承皇位之人,外人自是无法得知他们的存在。” 封珏双眼一眯,“你是什么意思?” 封越冷冷的看着封珏,“你当真不知其中的意思?若是不知,你又为何一心想置我于死地?” 封珏不知被哪句话戳中弱点,突然失了冷静。 “我们是亲兄弟啊!你以为朕想让你死?若不是父皇当年偏心,想把皇位传给你,朕又如何会因此心藏怨恨? 明明朕才是长子,朕天生便是做皇帝的命,可他为何会待朕不公?” 封越忍不住哈哈大笑,声音一扬,“亲兄弟?” 接着,他神情冷峻,“当年,父皇早就发觉你心胸狭隘,若是把皇位传让给你,你必容不了下面的兄弟。 你虽表面仁孝,可骨子里却十分阴狠,父亲这才起了易储之意。 我们一母所出,父亲虽有心让我为储,可我念着兄弟情义,又怕母后为难,便连夜求着父皇改变了心意。 却没想到,就因我当初的一念之仁,不仅害死了素馨,最后还害得岫儿小小年纪被你残忍杀害。 封珏,你灭绝人性,害我家破人亡,如今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了。” 封越飞身上前,长剑直指封珏,紫金暗卫瞬间飞出阻拦。 十九、慕青、云舟和常生,以及前来的几名越北军将领都纷纷飞身挡住了紫金暗卫的攻击。 一时间,墨云皇宫全是刀光剑影。 紫金暗卫功夫深不可测,但十九等人亦是不容小觑。 而此时的紫金暗卫已经在人数上被牵绊住,封越狠狠一掌打伤了护在封珏身前的人,剑尖直抵封珏的喉咙。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其他人也纷纷住了手。 封珏先是一愣,然后阴声一笑: “封越,你自小就受父皇和母后的宠爱,我只剩下皇位了,你既知我心胸狭隘,那为什么还要样样比我优秀,让我忌惮?你是自找的。 你今日得了皇位又如何?你们都活不久的,因为当年的叶素馨早就中了西域冥根花的毒,你是她的丈夫,定也深中此毒。” 接着,封珏又是一脸的惊奇,“不过我倒是奇怪,你为何还能活到现在?” 他看向云舟,“竟然还有儿子。” “不不不,不可能,西域冥根花之毒,除了圣女和鬼医,无人能解,你不该还活着,更不可能还有儿子。” 众人看着如疯魔一般的封珏,都拧着眉头。 第166章 聪明 封越看着这样的封珏,漠然的摇头,手腕微动,剑尖瞬间划过封珏的喉咙。 “我身体里的毒已经被清除,让你失望了。” 封珏不可置信的瞪着双眼,双手慌乱的捂住脖颈,他口中发出一声闷哼,眼神亦突然顿住,而身体瞬间向后倒下。 他看着天空一角,眼瞳缓缓扩散,眼神终于定在一个地方,再无声息。 就在此时,还活着的三名紫金暗卫亦突然无声倒下,只见他们每人的嘴角都挂着一丝黑血。 众人一见,并不讶异,因为护主不利的暗卫只有一死方能了之。 一时间,越北军都沉默的看着封越,他们一路陪着敬王走到现在,深知他能走到今日有多不容易。 中毒,失忆,妻女被害,瘫痪三年,这些种种,都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的。 十九看着一脸怅然若失的封越,心中微微发疼,她有私心,所以一直不和他相认,可听着刚才他对封珏说到母亲和她的名字时,她才突然觉得自己残忍。 她应该知道愧疚有多折磨人的心智,就如前世翠竹姑姑去世时,她不过才经历那么短的时间,就心如刀绞,何况他背负了这么多年。 如今大仇得报,十九突然觉得空落落的,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报了仇,虽然人不是死在她手里,可那人动手和她又有什么区别呢? 突然,她觉得有什么不对。 她看向四周,蹙眉问道:“你们有谁见到过祭师?” 十九这一开口,才把沉默的众人唤醒,所有人都把封珏当成了罪魁祸首,竟一时忽略了祭师那始作俑者。 封越眉眼一冷,“去找到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王爷。” 十九被祭师的失踪打乱了心思,想着当年丑奴在自己眼前被害的画面,她再次打起精神,一定要找到他。 云舟走上前,“父亲,今日帮着越北军打开城门的那些神秘人,可已查明其身份?” 十九和慕青对视一眼,皆见对方眼中的疑惑。 显然,他们二人皆以为开城门的人都是敬王安排的。 封越顿时看向十九,眼中神色莫名。 十九被看得一愣,继而想到了什么,有些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 难道是楚连锦? 楚连锦当初给她的那张名单,她一直没有打算要用,难道那些就是他说的‘影’? 封越看着十九的反应,更加肯定,那些人就是与她有关,只是,她似乎并不知道那些人会出手。 他对十九的身份越来越好奇了。 而十九也从封越看她的眼神中察觉到,封越知道她的事,恐怕比她想象的还要多。 ...... 青云景园 元歌从外面一路小跑进来,一脸的红光。 “主子,越北军终于打进了墨云城,占领了皇宫,而且,封珏已死。” 楚连锦心中提起的那股气终于缓缓落下,嘴角微微上扬。 “她终于大仇得报了。” 元歌疑惑了一瞬,然后恍然道:“哦,是啊,敬王终于报仇了。” 楚连锦对元歌的误解也不去纠正。 元歌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道:“不过可惜的是,祭师居然提前跑了,现在整个墨云国都在缉拿祭师。” 楚连锦眼神渐冷,“让‘影’全面暗查祭师的下落,一有消息立即汇报,还有,此次他们帮助敬王攻城,或许已经暴露,让所有‘影’尽快退出墨云城。” 元歌不知主子为何对墨云国的事这么上心,但也知道主子做事向来极有主见。 “属下立即去办。” 十九在越北军占领墨云城的第三日,就收到了一封密信,看完上面的消息,她终于肯定了当日敬王提到的那群神秘人,便是楚连锦说的‘影’。 她不舍的看着有他笔迹的信纸被火一点点烧掉,心中一个地方却如一团烈焰正在灼灼燃烧。 ...... 这一日,在所有人领命离开书房的时候,封越单独留下了十九。 他看着十九的眼神十分复杂。 而十九此时的心情却很坦然,似乎一下子想通了,整个人都轻松无比。 仇人已死,祭师亦如丧家之犬,而原本以为早已逝去的父亲就在眼前,他并未忘记母亲和自己,那她还有什么不甘的呢? 她嘴角带着笑意,“王爷,您有什么话就问吧?” 封越觉得此时的十九仿佛瞬间放下了什么,变得和之前不一样了。 “近日我一直忙着处理残局,直到今日才有一点闲暇的时间。” “我留下你,便是想知道,那日帮助我军打开城门的人,你可知是谁?” 十九抬头毫无畏惧的看着封越,“十九知道是谁,不过王爷不需要有所顾忌,他们如今已经全部离开了墨云城,不会成为王爷的威胁。” 封越嘴角微微上勾,“他们的主子很聪明。” 十九浅浅一笑,似对封越的夸赞很认同。 若不是封越知道十九不是这么得意忘形的性子,都要以为她就是这些人的主子了。 “本王很好奇,你究竟是谁的人? 之前处于攻占之际,本王不愿多花精力在一些琐事上,念在你于本王一家有恩,只要你和本王目的一致,本王可以默许你跟随。 可是,如今墨云城已定,江山正待重建,本王不愿留一个来路不明,还身带藏兵之人,免得后患无穷。” 十九嘴角始终带着浅浅笑意,直到封越问道: “那你如今,可是愿意说明你的父母是谁,和封珏有何仇恨了吗?” 十九脸上的笑意微微一收,“王爷,你不如来听石九说个故事。” 封越微微挑眉,“哦?说说看。” 十九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情绪,轻叹一声,然后转开了脸,看向门外。 她不敢看封越,因为怕自己会忍不住情绪,故事说得不够完整。 “我自有记忆开始,便生活在一个极为狭小的空间,身边只有一位容毁声哑的忠仆陪伴。 她为我取名‘小草’,说幼小的孩子,只有取个贱名才好养活。 那里看不见日月星辰,只有光线一明一暗,亮了,说明是白日,暗了,便知是夜晚。” 第167章 鸟声 十九口中的故事很简单,刚开始时,她讲得也很平静。 “忠仆时常会说一些我半懂的故事,而我只明白一点,那就是,我是有爹娘的孩子。 可事实上,爹娘究竟是什么,能吃,能玩,还是和忠仆一样可以说话?我并不知道,那时的我,其实只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 每日,时不时的会有人给我们送残汤剩饭,不过也还好,若不是这些饭菜,我又怎么安然活到了六岁?” 十九仍旧背过封越,即便她不想埋怨,可那些苦确实存在过,若不说出来,她觉得自己的心结永远无法完全解开,却也知道,一旦说出来,听到这些的人该有多么愧疚。 请原谅她的自私吧,因为此时的她,也只是一个祈求得到父亲更多心疼的孩子。 毕竟,前世今生那么多年,她是第一次站在父亲身边袒露心声,知道自己并不是孤儿。 封越从十九第一句话开始,眼中就露出极为复杂的情绪,期望,心疼,不敢置信,可他不敢打扰,只是认真的听着,想象着那画面。 “直到一日,有人突然打开了牢门,我第一次知道,原来太阳的光足以刺瞎人眼,可是它又是那么的温暖。 有人将我们带了出去,将我们洗得干干净净,如待宰的羊羔,给我们穿上了一件怪异的新衣裳,忠仆抱着我说,大概是父亲回来接我们了。 我不知道自己在高兴什么,大概是知道忠仆说的‘父亲’终于要出现了,我也终于可以知道,‘父亲’究竟是什么了。 可是出去后,我们才知道,没有什么‘父亲’,有的,只是一群恶人,他们每一个的神情都好凶,很可怕,我突然很想回家,回到那个阴暗狭小的房间,但我们再也没有机会了。” 十九心中一哽,声音突然顿住。 “后来呢?” 十九听着身后一声极轻的问话,她深吸一口气,忍不住轻笑一声。 “后来?后来雨很大,我不知为何在山林泥石中醒来,接着便自己拨开了土,爬到了一个狭窄的山洞,喝了些雨水,吃了些嫩叶,然后,睡着了。” “那你,如何学到了这一身的本事?” 十九一把抹掉了脸上的泪水,轻咳一声,让自己的心情稳定下来,她转身看向封越,眼中划过一丝神采。 “我独自在山林中生活了两个月,在气息奄奄之际,被一人所救,他将我带了回去......” 十九便将自己被带入青云后的所有事避重就轻的道出。 “最后,我听说墨云国如今一分为二,越北军主帅云越将军和墨云皇封珏各持一半天下,我觉得时机成熟了,便女扮男装前往墨云国,然后途径伏羲村。 接下来的事,您也都知晓了。” 说完后,十九终于像是完成一桩心事般长吐了口气,浑身轻松。 封越听完十九说完故事后的反应,并不在十九的预计范围之内,因为他除了声音极轻极低以外,整个人都看起来很冷静。 只是,十九如今已再无埋怨,就算封越不想认她,就算之前他表现出来的对妻女的愧疚,只是他攻打墨云城,斩杀封珏的借口,她都不去计较了。 因为她还有退路,她说过,只要楚连锦还需要她,她就会愿意回到他身边,护他一世周全。 而为了让她完成报仇,楚连锦不仅暴露了在墨云国潜藏的人脉,亦冒着被青云皇族发现的危险,这些看似简单,但背后付出了多少心血,光是想象,她也知道多凶险,对此,她一一感怀于心。 她这一生所求不多,报完了仇,还有一人能待她如此,就算只是主仆情谊,即便回去后让她重回暗处,她也甘愿了。 封越转过身,声音已恢复了平淡。 “你先下去吧,我会去查明事实的。” 十九嘴角缓缓上扬,声音轻扬。 “好”。 直到十九的脚步声完全离开御书房,封越才转过身子,可眼眶早已泛着红意,丧失了平时的冷静自持。 他语气有些急切: “影一,速去查探她说的话是否属实?尤其是,查清当年那林中的小尸骨究竟是谁?” 影一听完十九的故事后,心中也忍不住激荡,若十九当真是小主子,那主子这么多年心中的郁结也不会那么重了。 他的回话很响亮,“是,属下一定细查当年之事。” 影一离开后,封越脚下有些踉跄,他回想着十九的眼神,回想着自己这一年多无数次从她身上看到了素馨的影子,可他从来不敢轻易相信自己的直觉。 因为当年自己的大意,让他错信了兄长,害死的妻女,他始终无法原谅自己,从此便再也不敢轻信于人。 他眼中利光一闪,十九,希望你不是在诓骗于我。 当晚,十九躺在床上,心情十分轻松,想着当初答应侯爷的三年之期,她微微一叹,若不是贪心和那人多处一阵的心思,她其实在封珏死去的那一刻,就该离开了。 突然,她听到一声异常的鸟叫声,瞬间翻身而起。 等她趴到窗前仔细听到那鸟声后,眼中闪过一丝凶光,她回身披上一件青衣,便连夜骑马出门。 因为封越早知十九是女子,所以在皇城被打下之后的第二日,他就赐了一座宅子给十九单独居住,如今府中还未完善,但也已经有几个小丫鬟伺候。 封越和云舟如今亦没正式入驻宫中,而是住进了他当年的敬王府。 十九一到敬王府,就见门外竟无人守门,而府内却隐隐传来一阵打斗声,以及一些奇怪的声音。 十九跳下马,直接从角落飞身上墙。 她看着府内一群不知名的黑衣人只在和府内的侍卫打斗,还有地上四处穿梭的蛇群鼠蚁,心中瞬间一寒。 她飞身到一名侍卫身边,帮他挡下杀招,急道: “王爷和小将军呢?” 侍卫激动的看着十九,“校尉,王爷已被毒蛇咬伤,小将军正守着,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属下没用,您快进去帮他瞧瞧吧,否则恐怕,恐怕......” 第168章 相认 十九一听,脚下微软,她一把松开侍卫的衣领,匆匆向内院跑去。 一路上,她都神色恍惚,不会的,不会的,她才将自己的身份告诉他,他不会有事的,难道自己真的是天煞星?不会的。 若是平日的十九必不会如此大意,可她今日才把自己的身世说出来,而她心底隐藏最深处的一点,便是当年她一出生,就被人安上天煞星的身份。 那么多年过去了,即便明知道是祭师和封珏刻意为之,栽赃陷害,可无人知道她心里其实已经悄悄的信了。 所以此时她根本没有心思再去想其他,亦没察觉刚才那些人打斗时的异样。 她心中只是在不断的重放一句话:为什么那么巧的,就在她说出真相的当日就出事了呢? 十九进入内院后,就看到地上还有不少蛇群,她静下心来,拿出腰间的青瓷雕花瓶,揭开瓶塞,舌尖微压,喉间便发出一声声如蝈蝈低鸣时的颤声,只是更连贯,更有节奏感。 那些在地上毫无章法四处爬行的蛇虫慢慢的行到两端,给十九让出了一条路来。 十九指尖有些微微的颤抖,她正疑惑,为何门外竟是没有人,难道都守在屋内?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从里面被拉开。 十九一抬头,就见封越正完好无恙的看着她,双眼闪过激动之色。 十九眼中之前还包着的泪水瞬间落下,她瞪大了眼睛,声音哽咽了一下。 “你,没事?” 云舟也从封越身后走了出来,他看着十九的神色非常复杂,但更多的,同样是激动。 十九就这么傻傻的看着封越和云舟,就见封越拿出一根碧箫,吹了一首奇怪非常的曲子,但十九能听出那些节奏和自己发出的低鸣声极为相似。 而那些被十九安抚的蛇虫鼠蚁,便十分有秩序的从墙上和洞里迅速离开,很快便消失了踪迹。 十九震惊的看着封越,“你也会?” 封越什么都没说,只是突然伸手握住十九瘦弱的肩膀,一把将她抱住,声音中带着无限怆然,还有一种久违的怜惜和愧疚。 “岫儿,你真的是本王的岫儿。” 十九听到这句话,原本就有些泛红的双眼,泪水很快又模糊了视线,她努力的忍住喉间的哽咽,眼中还有些迷惑。 云舟在一旁,眼中亦是泛着泪光。 “姐姐,今晚是父亲做的局,为的,只是查明姐姐的身份,你不要怪父亲,毕竟我们经历了太多,当年为了找你,父亲花了很多心思和代价。 可最后他只找到了一具小尸骨,所以我们才会认定你已经...... 而且,如今时隔多年,很多事都无法再找到证据,但父亲却还有一法更加快捷。 这世间能够与**流的方法可能有很多,但如父亲这般的只有他一人,因为这是丑奴当年交给父亲的。 父亲说,这是丑奴自己研究的方法,你被丑奴带大,或许她也教过你,所以才故意让金谷鸟去给你报信。” 十九听着封越口中的“岫儿”,云舟口中的“姐姐”,心间微颤。 她原本以为自己在今日说出真相后,就已经放下了,可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心里那卑微的祈求藏得有多深。 她终究没有自己想得那么洒脱,这毕竟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是她崇拜了那么多年的父亲啊,她如何能做到不和他相认,就潇洒离去? 原来,她之前也不过是在自己骗自己而已。 她忍了再忍,喉间再也忍不住悲伤和哽咽,低喃一声“父亲”,便突然放开了嗓子,嚎啕大哭。 云舟看着哽咽的父亲和这样放开真性情的十九,眼角也划出了泪,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当他刚知道父亲让影一去查探十九的身份时,他是震惊的,是不可置信的,可过了一会儿,他心中就开始有了期待。 他期待十九真的就是父亲的女儿,自己的姐姐,因为这样,父亲就可以放下心中的愧疚。 而母亲亦不用那么自责,活得那么辛苦了。 再则,他也有十九这么厉害的姐姐,这不是很好的事吗? 他虽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但他这一年看着如此优秀的十九,心中亦是感慨,也曾无数次想过,究竟是怎样的人才能教出像十九这样的女子。 没想到,她竟然是父亲的女儿。 就在这时,云舟突然听到封越急喊道:“岫儿”。 他忙着伸手把住十九的手腕,才知道原来十九竟然哭晕了。 他有些哭笑不得的轻咳一声,“父亲莫急,姐姐只是晕过去了。” 封越松了口气,又蹙眉道:“都晕了,还不是大事吗?快去叫徐清进来。” 云舟应道:“是”。 他离开时忍不住叹息一声,认了姐姐唯一的不好之处就在于,自己可能从此以后便失宠了。 徐清是封越身边的老人了,四十好几的年纪,医术也很好,至少他自认自己的医术不弱于宫中太医。 但自从十九出现后,他就自叹弗如,难道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厉害的吗? 可今日没想到,他竟然被小将军叫来给十九看病。 他给十九把了下脉,看着敬王一脸的紧张,神色有些疑惑,以为当真是自己学艺不精,难道还有什么隐情没有诊断出来? 直到把了好几次,徐清的额间渐渐冒出了虚汗。 封越担忧的问道:“可是病情难测?” 徐清苦笑一声,“王爷,属下真没测出石校尉究竟得了什么病,她脉象平稳,更像是累极睡着了。” 封越的神情微楞,云舟原本看徐清诊断了那么久都没结果,也以为当真有什么大病,现在想来,怕是因为父亲脸上的神色凝重,吓到徐清了,他才不敢确定自己的诊断。 他挥了挥手,“徐叔,既然石校尉没事,您就先下去吧!” 徐清愣了愣,“哦,好,好,王爷,那属下就下去了。” 云越神色顿时轻松下来,轻“嗯”了一声。 徐清离开时,眼中神色莫名,这个十九已经得王爷如此看重了吗?他竟然可以睡在王爷的房间? 第169章 女身 云舟走出来拍了拍徐清的肩膀,“徐叔,不要多说,也不要多想,过几日,您便知道其中缘由了。” 徐清神色莫名,但觉得云舟这话定有深意,于是点点头。 “小将军请放心,属下明白。” 十九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阳光刺得眼睛有些微微发疼。 耳骨微微一动,她已察觉房中还有人在。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还是昨夜的那身装扮,而这房间却并不是自己的房间。 记忆瞬间回笼,她伸手为自己把了个脉,确定自己没事后,不由为自己松了口气。 她轻咳一声,能把自己哭晕,也算是一种本事了,看来,这段时日自己是真的太累了。 云舟听到声音,便放下手中的书,眼中带着笑意。 “你醒了?应该饿了吧!父亲已经去处理公事了,走前给你安排了很多吃的,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反正应该可以摆上一整桌了吧!” 十九有点不太习惯云舟的态度,他以前就是个别扭冷峻的少年,尽管这一年也发生了不少变化,可也很少对人笑的。 “嗯,我......” 云舟轻笑一声,“我先出去了,你洗漱好后就到前厅吃饭吧!” 十九还未回答,就已经听到云舟出去的脚步声。 她嘴角忍不住微微一扬,迅速起身。 这才简单的打量了一下房间,心中微暖。 可刚走到门口,就见两个丫鬟打扮的女子正守在门外。 一见她出门,就十分殷勤的让她坐在一旁休息,一人端茶倒水,一人端着新衣首饰守在一旁。 另一边,云舟正站在封越面前,“姐姐已经醒了,看起来已无大碍。” 封越双眼一亮,“十日后举行登基大典,届时,本王要让所有人知道她的身份。” 他看着一旁没有任何质疑的云舟,叹道: “舟儿,你知道为父当初为什么给你姐姐取名‘云岫’吗?” 云舟看着很少如此感慨的父亲,他叹息一声,“父亲曾经说过,您当年本已有避世隐居的念头,所以才为姐姐取名‘云岫’。” 封越点头,“她刚到闸北城的时候,我就觉得她的眼神很像素馨,却不敢多想,没曾料到,她竟真的是岫儿。 那时候,我也只是感慨这孩子这般年纪就有一身了不得的本事,心中只是欣赏。 可如今知道她就是岫儿以后,才疼惜她能走到今天这一步,该有多么艰辛。 她虽不曾细说她被人救走以后都经历了什么,但能学到这么多的本事,她定然付出了极大代价。 而后,她又孤身一人独闯墨云,就是为了给为父和她母亲报仇,这样的胆识,让为父心中十分骄傲。” 云舟眼中也露出赞赏,“父亲说的极是,不过,如今该到食午饭的时候,父亲莫不如就回府,我们三人一起用膳如何?” 封越嘴角微微上扬,“好,我们这就回去。” 十九一起床到现在就只喝了一点粥,然后就一直被折腾,才终于变回了女儿装。 她倒是没有一点不耐烦,毕竟曾经也在紫衣侯府时,也被海棠和夏蝉折腾惯了的。 等到丫鬟们帮十九收拾好以后,其中一丫鬟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但很快便藏下一抹怜惜。 十九从一开始见两个丫鬟既知她的女子身份,又处变不惊的看着她脸上的伤疤,便知这两人并不是普通的丫鬟,听她们说敬王让她洗漱打扮,她便没有拒绝。 或许父亲已经打算让她恢复女儿身了,至于他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她并不去打听,相信父亲会为她安排。 她累得够久了,难得如今什么事都有人安排,她也不是不会享受的人。 人偶尔还是要学会停下脚步适当的休息休息,才能看清自己最想走的,究竟是什么路。 封越和云舟回到王府的时候,就见十九已经一身女装等在了前厅。 云舟微微一愣,因为这是在王府,所以丫鬟原本为十九准备的帘幕,她并没有用,任由脸上的疤痕暴露在外。 云舟早知十九五官精致,却没想到卸掉伪装的她皮肤如此白皙,可真正让他惊讶的是,若不是她脸上的疤痕太过明显,那张脸,不正和父亲书房中挂着的那副画像十分相似吗? 原来当初自己看到十九时第一眼的直觉,并没有错。 封越眼中泪光一闪,虽然昨晚他已经确定十九就是岫儿,可如今看到她的真容,他才更确定了她的身份。 他向十九招了招手,“你们随我来。” 十九不明所以的看向云舟,云舟只是挑眉,示意她跟上。 十九跟着封越进了书房,她顺着封越的眼神看过去,就见那墙面上正挂着一幅人物画像。 她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足下轻移,慢慢地走了过去。 那画上的女子正浅笑着,温柔地看着自己,她眉目如画,明眸善睐,笑容可人,似乎只是一见,便觉冰清玉洁,蕙心纨质。 十九像是担心吵到了她,轻声问道:“这是?” “这是你母亲,你像极了她。” 十九心中微微一颤,像是不可置信道:“我真的像她吗?” 母亲那么漂亮,她又怎么可能像她? 封越的声音却毋庸置疑道:“像,让我险些都以为是你母亲回来了。” 就在十九心中还在质疑的时候,又听封越道: “你脸上的疤痕,为父就算想尽一切办法,也会帮你去掉。” 十九收回眼中的涩意,心中顿时一暖。 “父亲,您忘了,十九的医术并不差,连我自己都没有办法,其他人又有什么办法呢? 其实我早就已经想通了,十九面残心不残,更有一身本事,这一生不用依赖任何人,亦没人敢小看,这便已足够了。” 封越双手负于身后,“本王的女儿,谁敢小看?你有这样的想法,为父很欣慰,但这世上还有人能医治好你,为父就决不放弃。” 十九顿时疑惑道:“这世上还有谁能有这么高的医术?” 封越嘴角轻抿,“鬼医”。 第170章 情深 十九一愣,“鬼医?” 若按之前她的猜测,鬼医不就是师傅吗? 封越看出了十九的疑惑,“你这一身医术,就是鬼医教授的吧?” 十九没有否认,因为她也有所怀疑。 “当初从你能帮为父清除黄泉花毒开始,为父就已经怀疑你的身份,因为这天下能医治黄泉花毒的医术,只能出自鬼医和圣女。” 师傅是男子,自然只会是鬼医。 十九疑惑道:“可是,就算师傅是鬼医,但他也说过,我的容貌已经无法恢复了,师傅待我极好,就如亲生女儿,他似乎没理由骗我。” 封越脸上的情绪有些复杂。 “大概因为,他发现你的容貌像极了你母亲吧!若是让你恢复了容貌,见过你的人必定就会怀疑你的身份,他也许,是在保护你。” 十九从来没想过,还有这样的缘由,可又奇道: “师傅也见过母亲?” 封越转身看向十九,“你母亲的真实身份,正是西域圣女,而鬼医,便是你母亲的亲叔父。” 一旁的云舟也惊在当场,“母亲是圣女?可是,那她如何会中了黄泉花毒而不能自解,而父亲也沾染了这毒性呢?” 封越眼中满是悲怆,“因为圣女不能成亲,更不能生子,否则一身功力尽毁,若不是如此,你母亲当年的功夫与为父不相上下。” 云舟楞了一下,他从未听父亲提起过,“您的意思是,母亲为了和您成亲,自毁了一身功力?” 封越闭上眼沉声道:“是,可恨我当年并不知情,知道的时候,她已怀上岫儿了。” 十九胸中微微抽痛,她看着那画面上如此柔弱温柔的女子,她竟然为爱如此果断放弃一身功力,十九心中顿时滋味难明。 一时间,十九把一切都想明白了,其实当年不是自己符合了师傅的眼缘,而是师傅从一开始就知道了她的身份,所以才会费尽心力的教她,可以说是倾囊相授。 待她去青云京都以后,他又将名下的产业交给了她来打理,原来不仅是因为她是他唯一的弟子,也因为,他们是至亲之人。 甚至于,她当初女扮男装来投靠父亲,那么轻易的住进云岫府,亦有他知道师傅就是鬼医的成分在。 难怪她一路这么顺利,原来所有事都有根源在。 果然,这世上就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也没有无缘无故的信任。 云舟此时也终于明白了父亲对叶素馨的情谊,那样的女子,难怪让父亲对她情深义重,自责愧疚了那么多年。 可是他的母亲,又何尝不是可怜之人呢? 封越突然蹙眉看向十九,“所以,岫儿的名字不叫‘石九’,而是序号‘十九’?你,是暗卫?” 十九顿住,她之前并没有说出细节,只是也知道,以父亲的心思,如何猜不出来。 她低头,“是”。 封越脸色一沉,“我当初确实是猜到你师父就是鬼医,可鬼医销声匿迹多年,我并不知道他如今深居何处,又为谁效命,所以便对你留了心思,多了防备。 如今为父既知你是岫儿,联想到你之前的名字,便更加确定,鬼医如今确实效命于他人,否则,他自己就足以教导于你,又怎会让你进入暗卫营? 岫儿,你如今可愿意说,你究竟是谁的暗卫?听命于谁?为父也好去向他交涉,有恩必报。” 十九如今既然已与父亲相认,很多事情便再也经不起推敲,可是,她曾经答应过侯爷,不与任何人提起自己与紫衣侯府的关系。 于是,她摇头,“父亲,这是承诺,我不能说。” 封越眸光一沉,“好,既然你不说,为父也不再问,自己会去查清楚。 但为父很清楚暗卫的使命,他们能给你三年的时日来了结私事,看来,这家人很会收买人心。 为父亦很感激他们当年对你的收养之恩。 可是,我封越的女儿,是堂堂金枝玉叶,绝不可能再回去当车前卒,稍后,为父会亲自写一封信,你可以用自己的办法将信寄回去。 他们看完信后必会有打算。” 十九楞了一下,可心中却暖阳一片,被父亲关心的感觉,真的好新鲜,也很温暖。 楚连锦是七日后收到十九的信的,当他展开信封,看到熟悉的字迹时,眼中顿时划过一丝暖意。 只是当他看到下面还放有另一封打着火印的信封时,眉眼微微一挑。 看着如传言中,一如那人给人的印象一般霸气凌然的字迹时,楚连锦心中不由一凛,十分认真的看完了上面的每一个字句。 他将信纸折好放于怀中,当场便起身出了门。 “主子,您这么晚了,还要去哪里?” “兰亭阁”。 “是” 今晚是元歌守夜,所以立即陪着楚连锦去了兰亭阁。 楚连锦将打着火印的那封信递给了楚云堂,楚云堂眼中还有疑惑,可当他看完上面的内容后,却和楚连锦如出一辙的挑了下眉。 只是,他眼中却划过了一丝更为复杂的情绪。 “父亲,您如何看?” 楚云堂再次拿起信纸看了一遍,轻笑一声。 “封越这只老狐狸,分明就是已经查出了当年收养十九的是谁,却故意装作不知情。” 他看向楚连锦,挑眉,“你当初不是还为了十九向我下跪,请求给她自由吗? 如今不用你求,别人自有父亲为她做交易,你如今可是舍得这样的属下了?” 楚连锦眉眼低垂,似乎看不出任何情绪。 “父亲,十九毕竟是真正的金枝玉叶,既然她已寻回自己的家人,当然不能再屈尊做儿子的暗卫了。 而且,敬王的交易难道不合父亲的意思?” 楚云堂眼中尽是疑色,“你当真舍得这么好的下属? 若是舍得,你为何会不远千里的赶去帮她? 为父以为,你是想让她尽快报完仇,能够早些赶回来,只是没想到,她这一去不仅寻回了亲人,还转身一变成了金枝玉叶。” 楚连锦没想到父亲竟会打趣他。 第171章 成长 他看着楚云堂,挑眉: “当初让十九离开的,不是父亲吗?” 楚云堂没有否认,“我只是觉得你和如风都太依赖她了,有一个很能干的下属确实不错,可也不能让她阻碍了你们成长,而且她当初本也有离开的心思,我又何必留她。” 楚连锦点头,“我明白父亲的心思,也知道她报仇心切,但事已如此,十九她,不可能再成为侯府的人了,父亲为何会面露难色?” 楚云堂此时是心里有苦不能言啊!封越确实大方,直接言明,若是将来紫衣侯府遇到大事,只要向他求救,他便是倾国之力,也会护住楚家嫡系子孙。 没想到,封越这么些年展开报仇之路的同时,对诸国的情况亦是了如指掌,知道侯府并不如表面看到那般风光无限。 他能这么快就攻下墨云城,拿到皇权,这与他运筹帷幄,懂得收拢人心脱不了干系。 楚云堂不得不说,封越的这个承诺太让人心动了。 可是,如果十九不回来,玄和大师说的那个预言又如何能破? 大师,您真的给云堂出了个难题啊! 楚连锦不知道父亲为何这般为难。 他以为,站在父亲的角度去想,紫衣侯府能得到封越的一个承诺,应该比十九待在这里要强上许多,毕竟十九虽然十分优秀,可也只是一个人。 可封越不同,他如今是墨云皇室唯一的王,而在不久的将来,就是堂堂一国之皇。 可为何,父亲似是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父亲,您难道觉得,封越的承诺还比不上一个十九?” 楚云堂不由抬眼看向楚连锦,目光沉沉。 “为父以为,在你心里,封越的承诺确实比不上一个十九,否则,你又怎会冒着生命危险在墨云战乱之际跑去见她,又将为父多年来精心安排的‘影’,自作主张的全部退回了青云?” 楚连锦眉眼微垂,却并无愧疚,反而沉着的回望楚云堂。 “即便墨云没有封越,青云、敕酋和坍古亦无法强占墨云,毕竟墨云不管是地势还是资源,其中都牵扯了太多因素。 而封珏这几年行事诡异,尤其当年为了陷害封越,堂堂一国之皇,竟然冒着引狼入室的危险,联合敕酋暗杀封越。 说不得什么时候又会和敕酋联合骚扰别国,而青云和坍古隔海相望,要想联合起来十分困难。 若是被敕酋和墨云联合逐个攻击,后果不堪设想。 儿子这才觉得,墨云之战,还不如成全了封越。 一旦封越拿回墨云国的皇权,就因他和敕酋多年前的仇恨,他们便不可能会合作。 如此,四国便会重新变回各自鼎力一方的威势,互不干扰,和平共处。 而‘影’虽然撤出了墨云所有势力,可也给了封越一份有诚意的大礼,加上他再念着十九的关系,也算是给了我们一份保障的承诺。 如今朝中两方势力势均力敌,若是等到齐王胜出,恐怕以他的心胸和赵天临的残暴,侯府的前景定十分堪忧。 到那时,或许我们就不得不被牵入皇权之争了。 孩儿认为,与其届时侯府出于被迫不得已而为之,还不如提前选择明君,为他出力。 若是己方胜出,便有从龙之功,可延续侯府之威望。” 楚云堂神情凝重,但他看着楚连锦的眼中闪过一丝星芒。 他感慨道:“孩子,你终于长大了。” “只是,你心中既已确定了不选齐王,那可是选中了太子?” 楚连锦眼中闪过一丝星芒,他微微起身,声音极低,“皇室之中,似乎不止齐王和太子两方势力。” 楚云堂敛下眼中的讶色,看向楚连锦的眼中满是赞赏。 “看来,你心中已经有数了。” 楚连锦嘴角缓缓上勾,可随着楚云堂的下一句话说出来后,楚连锦便很快回到了淡漠的神色。 “还有不到一年的时日,你就到弱冠了,白家,你不如再考虑考虑,否则,皇上的心思,你不会不知道。” 楚连锦不知道在想什么,只见他突然抬眼。 “父亲放心,儿子心中已有打算,儿子就先回去了。” 楚云堂蹙眉看着楚连锦离开的背影,回想着楚连锦的话,“已有打算?什么打算?” 这孩子每次一说到婚事,就会找各种理由回避,上次甚至利用皇上的金口玉言让他打住了念头,可他深知皇上的打算,想必他并不愿侯府和相府成为姻亲。 其实若当真侯府和白府联姻,皇上也不会动什么手脚,毕竟侯府已上交兵权,但他终归是疑心病重,再则,皇上想为自己的女儿找个好儿郎也是无可厚非的事。 哎,儿子太优秀了,有时也是一种烦恼的事! 楚连锦回到景园以后,因为父亲刚才的问题,他坐在房中想了很久。 而楚云堂也在想着,怎样才能在还了十九自由的情况下,还能让她在锦儿二十岁之际重返青云,帮锦儿渡过劫难。 玄和大师说话总是那么玄妙,以至于,他到现在都还不是很清楚,那劫难究竟是什么,而十九又要怎么帮助他破除。 只说了一句,“一切随缘而至”。 就在父子二人为着自己的心事各自思虑的时候,墨云皇朝终于迎来新皇登基大典。 伴随着登基大典这震撼消息传开的,还有一件让众人猝不及防的消息: “中军校尉石九乃是女儿之身,其真实身份竟是墨云皇当年本已逝去的女儿,本名‘封云岫’。” 墨云上下皆知,越北军的军旗乃“云岫旗”,而“云岫”二字,便是墨云皇当年还是敬王时,为还未出世的女儿所取的名字,只可惜,云岫公主已被奸人所害。 可是今日,整个墨云都在传,云岫公主根本没死,不仅被高人所救,还卧薪尝胆,苦练奇功,功成之际坚持为父母报仇,重返墨云...... 一时间,封云岫成了天下人的谈资,墨云的传奇。 人们不断的发挥着想象,一个女子如何逃过当年的火祭,又是如何生还,最后还学得一身本事,靠着一身孤胆混入军中,然后与父相认,共同杀敌。 第172章 证实 那些曾经和十九接触过的人都神情茫然,然后恍然。 “原来石九是女子?难怪那双纤长的手如此细嫩?” “原来她是战神的女儿?难怪在她的身上总能看到战神的影子。” 常生和喜子也满脸的不可思议,他二人和云舟幼年一起长大,情谊自然与他人不一样,所以直接跑到王府,没想到跟来的,还有慕青。 三人看着一副女子装扮的十九,神情皆是一愣。 慕青之前虽是在山洞中见过十九的真容,更在一开始就知道她女子的身份,但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十九的女装。 常生和喜子就不用说了,一脸的惊楞。 “石九是女子?” “石九当真是王爷的女儿?” 慕青则是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十九和楚连锦那边还有关系,所以很担心十九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他只是目光沉沉的看着十九,眼中甚至带着一点警告。 十九无奈的对他点头。 慕青双眼顿时一睁,“你真的是‘封云岫’?” 十九站起身看着他,眼神极为坚定,“是,我是封云岫。” 慕青张了张嘴,“所以,你当初说要杀了封珏为父母报仇,说的也是真的?” 十九点头,“是,直到那日和你一起听到云舟和父亲说的话,才知父亲的身份。” 慕青一下子愣在原地,在云舟和十九身上来回看了看。 “难怪那日你如此失常?原来竟是如此。” 常生和喜子的表情非常复杂,他们一直以来都把十九当成兄弟,谁知道...... 只是,原来十九脸上的疤痕是真的,那么当年的传言便也是真的了。 十九这张脸分明就是一张美人脸,可生生被这疤痕给毁了,两人一想到这都是封珏害的,心中一时气愤难平。 按理说,十九若真的是封云岫,那就是公主了,可是,在场的几人,之前都是一起在战场上能把后背交给对方的战友,一时间,大家都没有太在意这些称呼。 云舟轻咳一声,“好了,我作证,她确实是我姐姐,我长得像父亲,姐姐则和母亲长得极为相似,父亲也用自己的方法证明了此事,所以大家不用再怀疑了。” 慕青,常生和喜子三人都反应过来,云舟口中的说的母亲必不是余漱,而是当年的敬王妃叶素馨。 只是他们都没有见过敬王妃,所以无法评判。 但连王爷和云舟都证明了十九就是封云岫,那他们还有什么可质疑的呢? 三人感慨的看着十九,突然就觉得之前还和他们称兄道弟的好友,突然就变成了女人,而且还即将是墨云唯一的公主。 前朝的公主和皇子都没一个成气候的,当日皇宫沦陷时,封珏因为自己不想走,便下令妃嫔和子女全部都不准离开。 那些反抗的,死的死伤的伤,只留下一个三岁的稚儿和两个十岁的公主,还有一位公主早已嫁人。 只是在皇宫被占领时,那家人为了不留下祸患,便暗自将那公主处决了。 封珏被杀,封越并没有对宫中剩下的皇嗣斩尽杀绝,而是全部贬为庶民,赶出了皇宫,而那将公主处决的人家,也被封越唾弃,全家流放。 那家人离开墨云城的那一刻,还在暗自庆幸,以为是杀了公主才留了一家老小的命,却不知,若不是他们杀了那公主,他们并不会被流放,更不会被杀。 封越一辈子最恨虐杀无辜妇孺之人,他虽恨封珏,但并不会如他那般弑杀,牵连无辜,所以当日才会放弃水淹墨云城的打算。 他恨百姓的无知,却也知,当日就算没有那些百姓,封珏同样不会罢手,他只是为了名声更好听一些罢了。 三日后,登基大典。 这一日,是墨云建国三百一十九年冬,十二月二十八日,敬王封越登基为帝。 迎苍天、奠玉帛、进俎、行献礼,撤馔、送礼。 改年号建元,大赦天下。 敬王妃叶素馨,淑德彰闻,勤勉柔顺,克娴内则,雍和粹纯,追谥为静贤孝德皇后,待朕百年以后,合葬皇陵。 敬王侧妃余漱,静容婉柔,丽质轻灵,淑慎性成,柔嘉维则,着即册封为淑妃,入住静淑宫。 封云舟,朕之独子,谦虚有礼,温文尔雅,能文能武,逸群之才,特封其为太子,入住东宫。 封云岫,朕之长女,聪慧敏捷,端庄淑睿,敬慎居心,孝悌动天,特封其孝和公主,亦为墨云第一公主,赐,原誉王府为第一公主府,钦此。 封越一身黑金色龙袍站在大殿上,满朝文武百官皆跪于地,整个硕大的宫殿不断的回旋着“吾皇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十九跪在人群中,心中亦是忍不住激荡,一切就好像做梦一般不真实。 文武百官看着十九白皙的小脸上,坦然露着两道粉色的浅疤,心思各异。 这些人大多都是这么多年跟随封越征战一路的强将,亦有越北军和朝廷大军交战期间投靠而来的大臣,更有留在墨云城两不相帮的文官。 当然,这类墙头草注定将得不到新皇的重用,慢慢的退出历史舞台。 墨云战事多年,新皇登基,百废待兴,人才凋零,于是封越大手一挥。 来年春季,恢复科举,广纳人才。 消息一经传达,墨云上下一片惊呼,无数学子喜极而泣。 新皇登基前五日,远在闸北城的余漱和小鱼等人,就已经安全抵达了墨云城。 十九之前一直在忙,直到登基大典结束后的第三日,才有了空闲的时间。 这一日,她忙了一天的事务刚回到宁安宫,就听说淑妃娘娘来了。 十九恍然,淑妃回来了那么多日,她竟是没有去看过,不管过去有什么渊源,淑妃都没有对不住她的地方,她和云舟相处得也很不错,这一次,确实是自己失礼了。 封越虽为十九赐了公主府,可十九如今还未出阁,亦是为了方便在宫中帮助父亲和弟弟处理一些琐事,便直接住在宁安宫。 这宫中的很多事情,她以前都没有接触过,但她自信,这世上只要是她想用心去学的,就没有难事,所以目前虽然忙碌,但暂时还没遇上难题。 ------题外话------ 推荐友文《嫡妃有令:世子休撩我》十月玟/著 双c互宠小甜饼,一对一,有权谋 她是将门掌上娇,机灵贪玩难推倒。 人生目标:天下俊杰都得是我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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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后来不知发生了何事,你母亲突然消失无踪了,一走就是三年。 而敬王便痴痴的等了她三年,直到一日,她终于回来了。 而我亦知,这是她和敬王约好的时限,大概是她将自己的私事都处理好了。 那年,我十九岁,敬王为了不让你母亲心里有一丁点的不舒服,便自作主张,将我送回了祖籍常家村。 当然,他没有亏待我,她给了我一份足以衣食无忧几辈子的银两,让人为我打典了房屋和土地,还有可以使唤的小丫头。 对于一个宫女身份的我而言,这是一份天大的恩惠,可若说我从来没想过得到敬王恩宠一步登天,即便我说了你也不信。 但幸好,我是认命的,至少我自由了,不再是下奴。” 十九始终认真的听着,没有插话。 “我当年离开墨云城以后,便再也没有回去过,也一直没有嫁人。” 十九终于问道:“为什么不嫁人?难道您的家人不会给您压力吗?” 余漱苦笑一声,“当年回到常家村以后,我才知道,我的家人早就在闹饥荒的时候就已经死了,而我曾经寄回老家的银两,也不知去向。” 十九沉默了一瞬,叹道:“对不起。” 余漱笑笑,“没事,都过去了,或许看得太多了,所以回到常家村后,我就喜欢清闲的日子,不想嫁了人被管束,反正我那么有钱,不是吗? 也或许是因为骨子里依旧认为,自己就是敬王的人,不能背叛他。 直到后来一日,一辆马匹带着一个满身是伤的人半夜冲进常家村,这一切就都变了。 我一眼就认出了那受伤之人便是敬王,当时我不敢置信的看着他,许久方知自己不是做梦。 在他昏迷养伤之际,我让人去四处打听,才知道敬王带出来的十万精兵全军覆没,而敬王生死不详。 不日,更是传来敬王妃难产而亡,小郡主被祭师封为天煞星,关押禁地的消息,身边只有丑奴一人。 我心中悲痛万分,无法想象那么小的孩子如何能在禁地之中存活下来? 而敬王这一昏迷,就是十日,身体快速的消瘦下去。 我出自皇宫,见惯了尔虞我诈,怎会不知这一切都是他人的阴谋? 我知道有人在四处搜查敬王的下落,所以只能悄悄的找大夫来给敬王治病,终于还是盼到他醒来。 只是醒来后的他再也记不起前世。 当时我并不知道他身体里有黄泉花毒,大夫也查不出来,还是一年多以前你来了以后,我才知晓,原来是毒性和外伤致使他失去了记忆。 我看着那满身是伤的敬王,想着敬王妃的逝去,小郡主的命运,想了整整一个晚上,最后还是决定隐瞒他的身世,让他就当一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 我不求其他,只求他能活着。 后来,我们在乡亲们的见证下,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夫妻,又有了舟儿。 我以为,我们的一生就这样平平淡淡的,可是墨云四处却突然引起暴乱,无数义军以清君侧的名义,对朝廷大军发起了战事。 我心里终于开始不安起来,却没想到,不过一个名叫素馨的小女孩的出现,竟然让敬王恢复了记忆。 清醒后的敬王终于认出了我,我到现在还记得他当时看我的眼神,他不顾舟儿的哭闹,一句话也没说就跑了出去,我知道,他是要去找你母亲和你。 第174章 天意 可他还没到城里,就听说了你已被害,而你母亲在更早前就已去世的消息。 他一时难以接受,怒急攻心,再次昏迷。 这一次,他却半身不遂,只能躺在床上和病魔打交道。” 余漱转身看着双眼泛红,努力不让自己流泪的十九,她亦泪流满面。 “云岫,请原谅我的自私,我当年瞒着他,没让他知道你的存在,因为我只想他能活着,若他回去,必死无疑。 可是,我的隐瞒,终究还是得到了惩罚,让他这些年对我形同陌路。 自从他醒来后,虽然半身无法动弹,但他从不气馁,抱着要为你和你母亲报仇的信念,终于花了三年的时间,让自己变回了正常人。 又用了五年的时间,建立了越北军,攻占了闸北城,这绝非常人能办到。 而这之后的一切,你都参与了,也不用我再说了。 孩子,我在知道你身份的那一刻,就在想啊!很多事情都是天意,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余漱走了以后,十九还傻傻的坐在椅子上,久久没有动一下。 她不是十分擅长表达自己感情的人,长了这么大,情绪失控的时候,五个指头都能数得过来,可此时,她却很想见父亲。 十九站起身,长长的呼吸一口,转身便去了御书房。 侍卫看见是她出现了,并未阻拦,十九知道,这是父亲给她的特权。 她站在门外,看着还在勤勤恳恳抱着奏折的父亲,心中突然一酸。 “你站在外面做什么?还不进来?” 封越并未抬头,却已经知道来人是谁。 “父皇” 封越抬眼原本是不经意的看一眼,却见十九双眼泛着红色。 他紧张道:“可是累了,眼睛怎么这么红?” 十九突然轻轻偎在封越身边,“父皇,云岫为能有您这样的父亲而感到骄傲。” 封越心中一震,他难以置信的看着十九。 “为父以为,你会因为当年我留你一人在皇城受苦,更没来得及救你而怨我。” 十九轻抽了一下鼻子,“淑妃娘娘已经将当年的事全部告诉我了,我知道您这些年有多不容易。” 封越眉心微蹙,“她怎么去找你了?” 十九站开身子。 “我不知道真相的时候,也曾埋怨过,可如今知道全部事情以后,才知父亲的苦从不弱于云岫,云岫根本没有理由再去怨怼。 其实,淑妃当年并没有错,若是她当时就告诉您真相,您当真赶到了那里,那我们父女还有活路吗?更别提为母亲报仇了。 她或许有自己的私心,可她的本意也是为了您的安危着想,若不是如此,我们如何有今日的团聚?” 封越欣慰的看着十九,却还是自责的长叹一声,“若不是为父当年轻信于人,也不至于害素馨和你如斯,是我没有尽到一个丈夫和父亲的责任,没能护你们周全。” 十九知道这是父亲的心结,这并不是一天两日就能解除的,但她相信,她已经原谅了父亲,他日后终会想开放下。 至于余漱,她把能说的都说了,若是父亲当真对她没有感情,她又何必勉强父亲。 她虽希望有个人能陪伴父亲,但最重要的,还是要他自己开心。 “父皇,我想去见师父,有些事,我想问问他。” 封越看着十九脸上的疤痕,沉默了一瞬,想着十九的年纪,即便他如今一点也舍不得她离开自己身边,可这容貌关乎女子一生,必须尽快治好才行。 “好,你脸上的伤,也该处理了。” 十九走后,封越很快便派人让慕青入了宫。 慕青神色间并无疑惑,因为他在知道封越身份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总有一日会被问话。 封越看着慕青,赞赏的点头,宠辱不惊,很好。 “看来,你知道我为何单独找你来。” 慕青微垂着头,“回皇上,可是因为公主?” 封越眉首微挑,“你当初带着妹妹前来闸北城,该是特意前来找岫儿,你们可是以前就认识?” 慕青明白,皇上是想知道他对公主所有的了解,不过只是随便用一句话开了个头而已。 他摇头,“回皇上,微臣再来闸北城之前并不认识公主,不过,微臣是受人所托,也是作为交易专程找到公主的。” 封越登基以后,将这一路陪他征战的人都封了官职,慕青虽加入越北军只有一年多,可凭借军功论赏,他如今也是正三品的辅仁将军。 封越闲庭散步般走到一旁坐下,伸手示意了一下慕青,让他也坐下说话,明显是要长谈的意思。 慕青自从打算跟随封越开始,就已经和楚连锦那边断了联系,所以并没有打算瞒着封越。 再则,他当初和楚连锦之间是君子协议,并无强买强卖,更无事无不能对人言的秘事。 ...... 十九离开皇宫的那一日,封越和云舟都站在城楼上看了很久。 “父皇,就只派了慕青一人保护,可以吗?” 封越点头,“她要去的地方,必定极为隐秘,去多了反而不妥,慕青极为忠心,武功超凡,有他在,我也放心些。” 云舟眉心一蹙,“可是祭师还未找到,若是他......” 封越眼中冷光一闪,“那我便让他有去无回。” 云舟瞬间了然,看来,父亲暗地里还安排了人手,他点头,然后眼中充满了好奇。 “究竟是什么样的地方,才能培养出姐姐这样的人? 我看姐姐似乎对青云国有着很深的感情,一提到要去青云,她似乎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封越眼中闪过一道光,“青云国紫衣侯府乃百年侯府,靠的是赫赫战功维持盛宠不衰,而每一代家主可不仅靠的是匹夫之勇,还得极为擅长揣摩圣心。 否则,赤、青、玄、紫四大侯府,也不会只剩下紫衣侯府始终屹立在首位。 如今看来,他们不仅擅长揣摩圣心,也很擅长笼络人心。” 云舟了然,“原来是紫衣侯府,不过,他们会笼络人心也好,说明他们对姐姐确实不错。” 第175章 重返 封越听后,便微微蹙眉,“是不错,若按慕青所言,那侯府二公子倒是对岫儿极好,不仅曾奔赴千里冒险来看她,还舍得让城中所有暗卫退回青云。 就不知道,那小子心中抱着的是什么心思了。” 云舟知道父母看自己的孩子都会高看一眼的,其实他心里对楚连锦的作为到没有其他想法。 毕竟姐姐在他心中虽然极好,但于外人而言,她脸上的那两道疤确实影响了美感,更何况那楚连锦的长相据说十分完美,性格中还有些洁癖。 云舟虽然聪慧,可对感情的事毕竟一窍不通,又哪里能看透男女之情? 他认为楚连锦能千里赶赴来看姐姐,或许只是深厚的主仆情谊,又或许只是想和墨云结下善缘,当然,也可能二者皆有。 不过就这两点,就足够他高看楚连锦。 毕竟如果是主仆之情,这便说明楚连锦极重情谊,而堂堂青云紫衣侯府公子敢大胆的和他国之首有所牵扯,亦需要一定的胆识。 他这些日子对楚连锦的名号也有些所了解,谁叫楚连锦这两年盛名远扬呢? “据影子探查回报,那楚连锦长得极为俊逸,不仅出自青云第一书院——衡山书院,两年前更是考得文状元之名,三元及第。 而当时不过年仅十七岁,我倒是对此人很是好奇。” 封越冷哼一声,“不过一个文弱书生,长得好,会读书罢了。 影子传回来的消息,若按时间推算,紫衣侯府的那位方家姑娘离开青云京都的时间,便与岫儿前往墨云的时日吻合,想必,岫儿在侯府的时候,便用的是方家姑娘的身份。 岫儿继承了鬼医的医术,自从她进入侯府以后,楚连锦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好,还一路过关斩安然的活到了现在。 岫儿对他有恩,他对岫儿好一点,不是应该的吗?” 封越还有一点没说的就是,他还写了一封承诺信,若是侯府有难,他会倾一国之力保下楚家嫡系,如此,他也算是把他们对岫儿的恩情有了一个了结。 云舟轻咳一声,“父皇说的极是。” 他余光看了一眼父亲,心道:姐姐当初不是公主,只是一个奄奄一息的孩子,有人好心救了她,将她培养成暗卫,也教了她一身本事。 作为暗卫,她守护主子,这本就是一个循环,在常理之中。 只是,这些看起来很平常的事,在一个父亲看来,就会很心疼自己的孩子,小小年纪就要学会保护他人,还要对他人卑躬屈膝。 更何况这位父亲如今还是堂堂墨云一国之皇,而那个孩子是公主之尊。 就是他自己现在想象着那些姐姐一人忍受一切的日子,都有些心疼,何况本来就心有愧疚的父亲? ...... 十九再次恢复了一身男儿装扮,她不经意的回身,便看到皇宫城楼上两道熟悉的身影,她心中顿时一暖,嘴角挂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慕青羡慕道:“公主现在很幸福。” 十九点头,“是,我从未想过来墨云以后,会遇到这么多的变化,但我很感谢上苍,让父亲还活着,如今还多了一个那么优秀的弟弟。” 慕青虽知如今十九的身份是公主,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和十九相处起来十分轻松,亦没有那么多的包袱。 “公主这一次回青云,会去见二公子吗?” 十九侧身看向一身正气的慕青,眼中神色莫名,她没有回答他的话,反问道: “慕青,若是你当初没有答应楚连锦来墨云找我,你认为,你如今在哪里,又在做什么?” 慕青目光望着前方,声音幽幽道: “若是当初我没遇见二公子,定不会知道原来妹妹的病还可以医治,而我定已接收了薛景山的好处,便会信守承诺替他效命,或许从此以后,就是薛家的一颗杀人的棋子。” 十九心中感慨,慕青分析得一点没错。 “所以我很感激二公子为我指了一条明路。 如今阿兰有淑妃娘娘照顾,亦有小鱼和刘婶她们陪伴,已不像从前那样胆小怕事了,我很高兴,也很放心。” 十九点头,轻笑一声,“可是,你难道不觉得父皇让你一个堂堂大将军陪我远赴青云,是一件大材小用,耽误你前程的事吗?” 慕青眉眼微微一扬,“难道如今墨云国除了国事,还有什么能比第一公主的安危和太子的培养还重要的事吗? 慕青以为,皇上这次委以重任,是很重视慕青的意思。” 十九忍不住哈哈一笑,是啊!还有什么事能比前世对头却成为今世好友来得痛快呢? ...... 十九有两国之间的通关文书,又有青云的身份名牌,想进青云,自不是难事。 她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回死亡谷。 慕青毕竟不是紫衣侯府的暗卫出身,所以只能先去京都城选一偏僻之地先落脚。 十九看着熟悉无比的地方,她竟觉时光飞逝,已很久没有回来了,实际上,也不过才一年多而已,她自己也没有想到这一去会如此顺利。 十九顺着山间小道一路经过死亡谷,最后才到达最里面繁花似锦的小谷,而这里,就是医谷了。 别看这里的花美极了,但它们不是药就是毒,轻易碰不得。 她这一路进谷十分顺利,她原本以为,自己如今已经恢复了墨云公主的身份,恐怕想要再进死亡谷,必会经过一番周折。 要么就是被拦在谷外,要么就是这个暗卫营已经转移,却没想到,一切都还是老样子,没有变化。 不知道是侯爷就是那么相信她,还是根本不惧墨云? 当然,她相信定是第一个原因,而她即便已是封云岫,但她亦是十九,绝不会背叛紫衣侯府。 一个年纪三十上下的青衣男子正蹲在地上挑选采摘的草药,听到身后的声音,连忙转身看过去。 当看到来人是谁时,他眼中顿时一喜,喉中啊啊的两声,然后双手不停的比划着。 十九轻轻在他肩上拍了两下,示意自己进去就可以了。 哑奴不停的点头,表示“好”。 第176章 圣族 十九进入二楼一个露天的木架平台,看着正躺在藤椅上,闭着双眼,随着躺椅一摇一晃的身影,眼中露出一丝笑意。 她熟练的转身从房中抱出一床薄薄的棉被搭在那人身上,不料却惊醒了那人。 莫云睁开眼看到十九的那一瞬间,以为自己在做梦,他不禁眨了眨眼,顿时眼中露出一丝隐忍的惊喜。 “你回来了?怎么不叫醒我?” 十九责备道:“这还是冬季,您就在外面这么睡觉,着凉了怎么办?” 莫云眼神一怔,倔强道:“我是神医,什么病敢来找我?再说,今日天气这么好,难得有太阳,挺暖和的。” 话虽如此,但他的身体更诚实的将十九盖在他身上的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 他看着眼前已经完全脱去稚嫩,更大气睿智的孩子,感叹一声,“这一路可还顺利?” 十九嘴角微微一扬,“顺利,父亲也还活着,如今攻下了墨云城,登基为帝了。” 莫云的眼神很平淡,十九心知,这些消息他定是早就知道的。 只是他嘴角微微一撇,“听说,他还有个儿子?是谁生的?” 十九想着,淑妃确实很少在人前活跃,就连墨云国的很多人都不知道淑妃的真实身份,师傅自然也难查到。 她轻声道:“是当年先皇后赐给父亲的女子,叫余漱,也是后来父亲受伤后救他的人。” 十九原本以为莫云并不认识,没想到,他竟露出恍然之色。 “哦?原来是那个小丫头。” 十九讶异道:“师傅认识她?” 莫云轻哼一声,“当年你娘贪玩,就是我带她出去的,也是这样,才认识了你爹。 当时那小丫头刚被皇后赐给你爹不久,可你爹心思都在你娘身上,我见她一个人可怜兮兮的在角落里哭鼻子,还给过她一颗糖丸。 你父亲身边就只有她一个女子,我当然记得。 她倒是个单纯善良的,所以后来你娘知道你父亲让人把她送走以后,不仅让人给她买了田地和房产,还买了小丫头去伺候她。” 十九挑眉,“房产田地那些都是娘给她安排的,但她似乎以为都是父亲做的。” 莫云撇嘴,“你娘什么都没说,她当然以为都是你父亲做的,你父亲哪里想得到那些?” 十九哑然,却从师父这些话中听出,他并不怨父亲成亲生子,对余漱的存在也很宽容。 “师傅当年和母亲的关系似乎极好?” 莫云笑了一声,“我一生未娶妻,并无儿女,你外祖父和外祖母整日忙着事务没时间管她,她就像我的亲生女儿,从小就喜欢黏在我身边。 所以,后来你母亲放下一切要嫁给你父亲,也是我成全的。” 十九心中突然有一个很大的疑团。 “父亲说,母亲是西域圣女,不能嫁人,生子,否则毕定全身功力尽毁,而且外祖父和外祖母怎么会同意让您做主,甘愿让她受这样的苦? 他们如今在何处?西域圣族的人又在何处? 十九长这么大,只偶然听说西域已完全消失在四海之洲,世人鲜少有人谈及,当年究竟发生了何事?” 莫云脸上顿时一沉,渐渐陷入回忆之中,十九心中对此越发的好奇。 “当年,西域圣族几乎人人天赋异禀,可大多活不过四十岁,世人皆说,圣族被上苍赋予了神力,同时也被下了诅咒。 后来,西域出了一个专养巫蛊的巫师一族,自称是为了解救圣族百姓而来,百姓们就纷纷前去查看。 果然没过多久,他们就觉得自己全身充满了活力,越来越年轻,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前去求助巫师。 你的外祖父外祖母,也就是圣王圣后知道后便派人前去查探,可是去的人都没有再回来。 不久后,圣城就像爆发了瘟疫一般,人们残暴成性,突然到了见人就杀的地步,他们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只知道杀人。 等我带着你娘回去的时候,就连圣王圣后都已经有些不清醒了。 他们趁着最后保持的一分清明,让我带你娘走,再也不要回去,说那是个被诅咒的地方。 我抱着你娘离开没多久,你外祖父和外祖母就用内力关闭了圣门,将所有圣族之人全部关在城内,埋在了风沙里。 我虽不知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但那件事绝对和巫师一族有关,可我查了很多年,都不知道他们究竟对族人做了什么。 幸而,当日他们也随着圣族之人,全部被埋葬在了圣城,无法再出来害人。” 十九看着莫云,久久才道:“圣族之人为何大多不超过四十岁呢?可您不是还好好的吗?” 莫云嗤笑一声,“哪来什么诅咒,不过是与圣族的水有关罢了,这也是我那些年一直游走在外才查出来的原因。” “黄泉花在外被称为毒花,可在西域却被称为圣花,因为那里根本没有会因为中了黄泉花的毒而死去的人。 圣族盛产黄泉花,族人喝的水皆来自山上的圣泉,那四周长满了黄泉花,久而久之,泉水里便渗入了黄泉花的毒性。 从前,人们愚昧,因为没人中黄泉花毒而死,而族内的人每一个人都似乎百毒不侵,所以都说圣泉水好。 不仅如此,在圣泉的作用下,男女老少每日都活得特别有劲,筋骨奇佳,尤其学武特别快。 所以当我突然告诉他们,我们并没有被诅咒,之所以族人不长寿的原因,只是因为体内藏满了黄泉花毒,而当毒性累积到一定程度以后,就会暴毙而亡。 可那时根本没人相信我说的话,直到巫师的出现,人们完全变成了另一个样子,自相残杀,圣王圣后才会狠心埋葬了整个圣城,西域圣族也就从此再也不复存在。 我当年因为常年在外,没有一直喝圣泉水,当发现不对时,就已经开始着手排毒,还曾在圣泉中撒下了解药。 可是那些解药不仅没有用,还让圣族的人腹痛不止。 有人发现是我做的,便集体告到了圣王圣后面前,说我下毒害族人。 圣王圣后逼于无奈,只得假装赶我出城,顺便让我带走了你母亲。 第177章 因果 其实他们服用解药后,之所反应如此大,便是因为解药杯水车薪,反而让他们满是毒性的身体产生了排斥。” 十九深吸一口气,“所以父亲身体里才会有黄泉花毒?” 莫云摇头,“不,我当年并不知道他中毒,因为你母亲身体里的毒性已被我清除,否则我不会同意他们成亲。 若是当初你母亲身体里的毒性不除,而她又与圣族以外的人成亲,那人必定活不过新婚之夜。” 说到这里,莫云也是老脸一红,十九毕竟是女子,在他心里还是个孩子,但作为医者,有些话只能说得明白一点。 十九并没有注意道莫云脸上的变化,毕竟这么多年跟着师傅,为了学医,连光裸的尸体都一起研究过,哪还会有什么尴尬的,她只暗暗点头。 “所以,母亲是成亲以后才再次中毒的,因为母亲曾经带着这种毒性生活了很多年,才能一直坚持到我出生?” 莫云点头,“我想,你母亲定是察觉到自己中了毒,她自小跟着我长大,也学得了一身医术,所以不仅控制了毒性,也帮你父亲压住了毒性发作的时间。 若不是前一段时间传出你父亲的消息,我竟不知道当年我离开以后,他们还有这些遭遇。” 十九蹙眉,“难怪父亲的毒性发作延缓了那么久,正因为他当初失去记忆,所以不记得自己身体里还有毒性,成亲后,这才传给了余漱和云舟。 还好,想必父亲身体里的毒性本就不多,所以后来即便余漱和云舟身体里都带了些毒性,却并未致命,反而让云舟学武速度极快,还有百毒不侵的体质。” 莫云点头,“你那弟弟云舟想来就和你当初一样了,都是从母体带来的毒性,所以能活过来。 所幸他身体里的毒很少,你当初却是吸收了你母亲体内大部分的黄泉花毒,以至于我花了那么多年的时间,才将你身体里的毒性清除。” 十九疑道:“可是,黄泉花只长在西域,且只有新鲜的花才会有毒,那究竟是谁擅自培养黄泉花,又给母亲下的毒呢?” 莫云神色凝重,“我怀疑,巫族还有人活着。” 十九心中一惊,“师傅,我有一种猜测,我怀疑祭师就是下毒之人,也可能正是出自巫族。” 莫云楞了一下,“或许,你的猜测是对的,可是祭师如今消失无踪,你外出时要多加小心。” 十九目光一凛,“师傅放心,他如今就是过街老鼠,如果他真还敢出现,也算是省了我四处寻他的心思,封珏已死在父亲手中,而祭师,我会亲自动手。” 她现在心中亦是十分感慨,没想到这些事情的背后,竟然还有这么多让人难以想象的故事。 莫云深知十九这孩子重情义,她心中定是还因为那忠仆丑奴的事而挂心,此仇不报,心中定会十分遗憾。 他也不劝阻,只叹道:“想到余漱那丫头,还真是孽缘啊!没想到当初的一点善念,倒是让你父亲捡回了一条命。” 十九点头,所以世间因果,自有轮转。 莫云看着十九,神色复杂。 “想必,你如今把所有事情都理清楚了,可还有什么不疑惑?” 十九看着莫云,轻押一口气道:“父亲说,您可以为我除去脸上的疤痕。” 莫云掀开被子,十九连忙伸手,莫云扶着十九的手站了起来。 他看着十九,脸上尽是欣慰,然后点头。 “他说的没错,我当初没告诉你,正是因为你像极了你母亲,我不知道当年有多少人见过你母亲,所以不想给侯府惹来麻烦,亦是为了护你周全。 而我之所以隐藏身份避居在此,便是因为我们西域圣族太过神秘,很多人皆视我们如魑魅,有人亦想除之而后快,我更担心的是巫族还有人活着,将主意打在你身上。 我老了,不想动了,就想在这里安然度过此生,也想让你不用再去理会上一辈的种种。 却没想到你这孩子始终记得心中的仇恨,我当时就想啊,早知如此,便干脆让你服下忘忧丹,陪我这老头子就在这山中直到终老罢! 可惜,后来想通以后,还是觉得你的人生应该由你自己做主,当初侯爷让你出谷去二公子身边,我也算是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如今封越也还活着,甚好,甚好啊!” 莫云顿时神情凝重的看着十九,“不过,要想祛除这陈旧的疤痕,必须能忍受得住非人之痛。 我需要将伤疤重新剜开,用烈酒清洗,再将解药渗入,每一步都得十分小心,才能慢慢修复肌理,重生肌肤。 但我不会给你上麻沸散,因为那样会影响你的恢复,你必须清醒着,所以,你可承受得住?” 十九听到师傅亲口说出她脸上的疤痕是可以去掉时,心中忍不住微微一颤,亦是长长的松了口气,她期待这个答案已经很久了。 她坚定的点头,“十九能承受。” 青云紫衣侯府 魏如风正敲击着桌面,一脸的新奇,又一脸的遗憾。 “没想到不过一年的时间,她不仅找到了父亲,还成为一国公主,想必,她是不会再回来了,再过几年,恐怕就会把我们忘了,也不知道有生之年,我们还会不会再见?” 楚连锦根本不理会魏如风的自言自语,他正抱着火儿,一点点的给它顺毛。 自从十九走后,火儿就像是变得极为孤单了,总是可怜兮兮的转着一双琥珀色的眼睛讨好的看着他。 他一时看它可怜,便放纵的让他跳进了怀中,火儿十分开心,可从此以后,它便把这里当成它的家,没事就来扮可怜。 魏如风莫名觉得火儿在楚连锦怀中的表情有点不舒服。 “它是不是被扯住毛了?” 楚连锦神情微楞,他低头一看,才见火儿幽怨的小眼神正眼巴巴的看着他。 他手指松开,很自然道:“把你抓痛了你也不说,是不是傻?” 火儿呜呜了几声,才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 第178章 吵嘴 魏如风听到楚连锦的话后,讶异地挑眉,“我看傻的是你才对,它要是会说话,这世界就玄幻了。” 楚连锦却不赞同道:“我觉得无论我说什么,它都能听懂,除了不能说人话以外,倒像个真正的人一般,就算哪天它当真说人话了,我也不觉得奇怪。” 魏如风难得的夸张道:“你不是吧!你什么时候还会想这些神奇的事情?” 楚连锦手下顺毛的动作不变,可心中想的却是,这世间之事的确很玄妙。 就像他之前觉得十九总能知道一些不曾发生的人和事,从她第一眼看到他时,就有一种和他相识多年的熟悉感,还有父亲口中总提起的玄和大师。 最诡异的,就是他最近总爱做一些奇怪的梦。 梦里不止一次出现他抱着一个女子摔下山崖的画面,直到昨晚,他才确定,那名女子就是当初他在墨云山洞中见到的十九的模样。 这是一种预兆吗? 只是,他竟觉得那像是曾经发生过的画面,有种隐隐的熟悉感。 “你在想什么?” 楚连锦被魏如风打断思绪。 “我在想,两个月后就是四国会了,前些年,墨云国一直内乱不休,没人前来,不知道这一次新皇登基,会不会派人参加?” 魏如风双眼一亮,“如果墨云国要派人来,你说会不会是十九?” 楚连锦没有说话,但深邃的瞳孔却闪过一道耀眼的星芒。 死亡谷 十九一双黑亮纯净的杏眸紧张的看着铜镜,而脸上还有一层厚厚的纱布。 “丫头,我现在就帮你把纱布剪开了。” 十九点头。 随着莫云的手指一动,十九只感觉眼前有一道银白的光闪过,她瞬间闭上了眼,只听到剪子擦擦的声音,她心中不禁跟着颤抖了两下。 然后,她就感觉到厚重的纱布从脸上挪开,一阵凉意接踵而来,她便听到了师傅满意的声音。 “嗯,恢复得不错,如今还有一点浅浅的颜色了,等这最后一道结痂脱去,就不会留下任何痕迹了。” 十九睫毛微微一颤,终于缓缓睁开了眼。 大概是铜镜本身看人就不是很清楚的缘故,她根本看不到师傅说的那道浅浅的痕迹,因为如今在她看来,自己的脸上已经光滑白嫩,没有其他的东西。 这和当初在紫衣侯府时戴着面具的脸很相似,却又很是不同。 那张脸外面有一层薄薄的掩饰,虽然面具很贴合,没有任何不适,可总让她觉得别人看她时,是雾里看花,同时,也限制了她的表情。 她忍不住想伸手去摸,却被莫云哎呀一声拍了一下手。 “别用手去摸它,小心感染,切记,不能大意,多坚持几日,还是同样的,不能吃辛辣的食物。” 十九楞了一下,乖巧的应声,“是,师傅。” 反正她十分好养活,不挑食,只要有盐味的菜肴,她都能美美的吃下去。 莫云将收尾的工作做好后,就感慨道:“现在看起来,更像你娘了。” 说完后,莫云就停住了嘴。 十九知道,师傅每次提到母亲都会忍不住难过,可自从和她坦白以后,又时常忍不住提到母亲。 她能体会师傅的心情,毕竟母亲是他带大的孩子,两人情同亲生父女,他白发人送黑发人,如何能不难过,如何能不想念? 十九很不擅长安慰人,所以这时候心里明明想说什么,可半晌都不知如何开口。 好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道极为熟悉的声音。 “你们父女俩在说些什么呢?” 如今除了封越,云舟和慕青以外,再无人知道神医莫云和十九之间的关系,当然,他们也会不知道,神医就是当年西域圣城的鬼医。 在鬼使罗熙等人看来,十九一身医术是由莫云教授的,她自小又和莫云十分亲近,所以两人既像父女,也像祖孙。 不过对于十九是墨云国第一公主的事情,罗熙却是知情的。 他原本就十分看好这个孩子,她的武功亦是他亲自教授,所以即便她如今已是公主身份,在他心里,她也还是当初那个被他一眼就看好的孩子。 更何况,十九虽然如今身份变了,可回来对他们的态度一如往日,没什么区别,他又何必去理会那些表面的虚假繁荣,只单单看这个孩子就好。 “二师傅”。 罗熙笑笑,点头。 若是从前,十九虽然心中当他是师傅,可嘴上一直都称他鬼使,但从这次回来以后,她再称他为师傅时,罗熙竟然一口答应了。 为了区分莫云和罗熙,十九便按着年纪和辈分,称莫云为师傅,罗熙为二师父,实际上,若按辈分,十九该称呼莫云为叔公。 罗熙平日虽和莫云时常拌嘴,可这一次竟也没有反驳,反而答应得很欢快。 还因此被莫云嘲笑一声,“市侩”。 意思是觉得十九现在身份涨了,罗熙就甘愿做二师父了,十九原本以为罗熙会生气和莫云吵,他却得意的笑道: “堂堂公主喊我一声二师父又不丢人,我为什么不答应?而且,谁让我比你年轻呢?” 他这话一出,又再次让莫云吹胡子瞪眼睛了。 十九如今每次看着这两人吵吵闹闹的,都已经忘记当年第一次来暗卫营时,他们那神色严肃庄严的模样了。 罗熙自己找位置坐下以后,这才惊呼一声看着十九。 “丫头这模样还真的像变了一个人,这五官像是一下子就活了过来,如果再打扮打扮,就算有人觉得你像当初的方家小姐,恐怕都不敢相认了。” 十九眼神一亮,“当真?” 一旁的莫云很赞同的点头,“他这话说得不假,除了眼神没变以外,整个脸给人的感觉都不同了。” 十九瞬间松了口气,她还担心出去以后会被人认出来呢?如此,她就算出去以后,也不用做再作伪装了,否则麻烦得紧。 罗熙想到一事,“还有不到十日就是四国会了,这一次不知你父皇会不会派人来参加?” 他虽属于侯府中人,但平时办事接触的,大多是江湖儿女,所以性情很洒脱。 第179章 四会 罗熙当年就对封越的评价颇高,所以也很好奇他刚刚执政,会不会抽空前来。 十九嘴角轻轻一扬,“父亲如今十分忙碌,无法分身,但我已收到他的来信,云舟会陪我一同前去。” 罗熙不禁遗憾道:“当年驰骋疆场、无比洒脱的敬王封越,如今却被束缚于宫廷,可惜了。” 莫云却冷哼一声,“他若不掌权,将自己束缚,如何能保住一双儿女周全? 除非永远龟缩在角落,等着封珏自己把国土作死,可那时,没有人管理的疆土,百姓流离失所,封越又岂能有好日子过? 若他当初不那么仁慈,墨云的今天早就不一样了。” 罗熙被莫云噎了一下,大哼一声,“走吧,小十九,糟老头性格暴躁得很,我们去外面切磋切磋,留他一个人在这里教训桌子板凳。” 十九却从莫云口中听出,他十分护着父亲。 ...... 四国大会,并不如名字所言,仅仅只是四个国家的人来参加的大会,而是天下大会。 就连很多小国家的人也会安排代表前来,为的,就是见识大国风采,同时,也能给自己的国家带回去一些有用的信息或是先进的东西。 其实说白了,四国大会也可以说是大国为了彰显其财力雄厚,地大物博,地位高显的显摆大会。 当然,这样做也有极大的好处,因为这段时日会有很多异国之人前来凑热闹,他们的吃穿用住都会给这个国家带来一笔不小的收入。 所以四国大会一直是轮流着举办的,不过,有资格举办的国家,也不过青云,敕酋和坍古三大国,因为墨云已经多年无法抽身了。 赵天敏和齐雪吟约在城中裕华酒楼最佳的观看房间,想着预先看看,四国大会究竟有哪些人前来。 齐雪吟如今已有婚约,在她追在魏如风身后那么久都没有得到回应以后,她终于放下了执念,接受了父母的安排。 她如今已经十七岁了,可即便如此,她的性子仍旧和之前一样,一直喜欢凑热闹。 赵天敏懒洋洋的杵着下巴,看着楼下经过形形色色的人,不禁打了个哈欠。 “今日没什么好看的,我们先回去了吧!” 齐雪吟突然惊呼一声,“有好看的,有好看的,快看啊!” 赵天敏眨巴了下嘴,不太相信的往楼下看去,眉头微微一蹙,“哪里有什么......” 话音还没落,她就看到从远处走来一群人,一人坐在轿中看不到模样,而轿旁左右两边各有一男子正骑在马上,目不斜视,后面跟着的,很明显是会武功的随从,每个人看起来都不简单。 可是光看衣着和气质,便知右边这位男子身份尊贵,而左边那人一身气势同样让人不能小觑。 赵天敏的视线从两人身上移开,一眼就见到那马车的门帘上,有一个很明显的黑金色飞马图。 她终于坐直了身子,低喃道: “墨云国的人来了。” 齐雪吟激动地扯了扯赵天敏的衣袖,低呼道: “啊!原来这就是墨云国的人啊!难怪我就觉得和其他那些穿得奇装异服的人不一样呢! 不过,我是让你看那骑马的人,你不觉得太好看了吗? 你看他和楚连锦比起来,谁好看?” 随着年龄大了一岁,齐雪吟不再像以前那样称呼楚连锦为楚哥哥了,当面叫他楚二哥,背地里也和赵天敏一样,直接叫楚连锦的名字。 赵天敏眼神微眯,“我怎么没听哥哥说起墨云国来了这么一个人物?难道,他就是墨云太子,封云舟?” 齐雪吟一脸花痴的看着云舟,“不知道啊?外界怎么没说过墨云太子长得这么好?” 赵天敏点头,“外界确实没有传过墨云太子的样貌,可是,听说他不过十岁就陪着墨云皇一路征战,始终戴着一顶狰狞面具,外人自然无法看到他的长相。 可是你看那少年的衣裳,在他外衣的左胸处,有一块银白色的图案,若不仔细看很难发现,可是在侧身的时候,就会隐隐反射光泽,像不像四爪蟒?” 齐雪吟恍然,然后转身对赵天敏赞道:“慧敏姐姐眼光真是厉害啊!这都能被你发现。” 赵天敏此时没有说话,因为他发现楼下的少年正目光如炬的看着她,那眼神虽无情绪,可赵天敏却忍不住心中一凛。 难道他耳力这么好?她们说话的声音那么低,更何况这外面如此吵杂,他都能听到,不至于吧? 可当她再次看向楼下时,马车以及骑马的人都已经走向了远处。 齐雪吟遗憾的伸长了脖子。 “这次四国会我还担心墨云国不会来人呢!如今总算安心了。” 赵天敏无奈的摇头,“听你这话,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你是墨云国的人呢!” 齐雪吟嘿嘿一笑,“嘘,谁让我崇拜战神呢!真是老天有眼,敬王居然没死,还卷土重来,夺到了江山,就连公主也还活着,真是大快人心。” 赵天敏也不禁感慨天意弄人,“不知道刚才马车里面坐的,会不会就是墨云第一公主,封云岫呢?” 齐雪吟双眼冒光,“若是就好了,那我就可以见见传说的人物究竟长什么样子了。” 赵天敏不忍打断她的想象,可还是得实话实说,“希望你到时候不要被她脸上的伤疤吓到才好。” 齐雪吟翻了白眼,“那有什么好怕的,就算公主毁了容,可她现在有无上的地位,谁敢小看了她。 再说,传言她武功高强,有权,有钱,就算长得难看一点,恐怕求娶的人也能从皇宫排到城门,这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赵天敏知道齐雪吟有多崇拜封云岫,所以也不说什么,封云岫那样的女子确实不需要同情。 魏如风散值以后,脚下带风的进了景园,等了一会儿,才等到回来的楚连锦。 他眼中带光的看着楚连锦,不等楚连锦开口,便等不及的露出一口灿烂的白牙。 “墨云国的人来了,来的人是太子封云舟和第一公主封云岫。” 楚连锦嘴角微微一勾,眼神却并无讶色。 第180章 汇合 魏如风无奈道:“原来你已经知道了。” “不知道今年的四国会还是不是和往年一样,文武双比?” 楚连锦喝了一口元潼送过来的茶,“反正上一届文武三甲都会参加四国会,届时,你不就都会知道了吗?” 突然,楚连锦微微蹙眉,“今年是太子主持四国会,你要小心齐王,我怕到时候他算计太子,其他人跟着遭殃。” 魏如风目光一敛,“我知道,你也要小心。” 墨云国的人被安排到了离皇宫不远处的一座独院里。 等身边的人都下去以后,只留下了云舟、慕青,常生和喜子。 常生和喜子对于这次能来青云国很激动,在外面的时候还能保持稳重自持,可只剩下自己人后,就连一向少年老成的常生都有些兴奋。 “这还是我第一次参加四国大会,以前只是听说,没想到有一日自己也能参加。” 喜子更是喜得合不拢嘴,“是啊!这青云和我们墨云的服饰装扮都很相近,倒是少了些陌生了。” 慕青原本就是青云人,再加上他之前就已经入住了京都,所以这时候显得和平常没两样。 十九笑着点头,示意大家辛苦,都坐着说话。 常生和喜子对于十九突然变成封云岫的事情已经接受了,只是对于很多细节并不知情,只知道一点: 正如十九对他们说的那般,她当初是被高人游医师傅所救,才侥幸活了下来。 但对于十九是在青云长大一事,他们并不知晓,只知道慕青是青云人,毕竟慕青的事情若要查,还是有迹可循的。 几人聊了一下这一路的所见所闻后,都看出十九和云舟还有话要说,慕青便带着常生和喜子先下去了。 十九看着云舟,眼中笑意闪过,她摘下了头上的帽帘。 “之前在裕华酒楼上的那两名女子,一位是秦王之女慧敏县主,一位是衡山书院副院长幼女齐雪吟,两位都曾是方槿言的好友,她们,很好。” 云舟看着十九已经干净无瑕的小脸,眼中也露出了喜意。 “姐姐终于好了。” 常生和喜子今日见到十九戴着帽帘一点也没觉得奇怪,毕竟这里不是自己的国土,女子在意一些自己的容貌也是有必要的。 两人并不知道十九提前来了青云,只知道慕青比他们来得早,大概是因为他对青云比较熟悉,提前来探路了。 十九是半路才和他们汇合的,但公主的马车是从墨云国就一直随着大队行驶过来,只是上面坐着的,只有当初封越专门给十九安排的那两个会武功的宫女。 十九在城外的一个茶舍和云舟汇合以后,便直接上了马车。 两个丫鬟这才为她做了稍微浓重的装扮,戴上了帽帘。 所以云舟此刻,也是才见到十九恢复后的容貌。 十九心中也忍不住高兴,“是啊,终于好了,今日你也累了,早些休息吧!如今墨云也不安宁,这段时间不能大意。” 云舟点头,起身之际,嘴角带着笑意,“那些曾经对姐姐好的人,云舟也必待之以礼。” 十九心中顿时一暖,自从云舟知道她的身份以后,整个人变了很多,她能感觉到,从前的云舟其实很孤独。 或许因为他是父亲的独子,自小就知道自己身上肩负着怎样的压力,所以她第一次见他时,他的性子还有些压抑,任何时候,都摆着一副老成的做派,早就忘记了自己也不过十来岁的年纪。 其实他们姐弟二人何尝不是一样? 如今墨云的天下已定,他们才终于有了一点缓冲的时间,可江山易打却难守,云舟将来终将走上那条路,艰辛的日子还在后面。 看着云舟离开的背影,十九心中蔓延着浅浅的心疼。 因为常生和云舟自小一起长大的缘故,当初她在得到云舟和父亲的信任后,常生便会时常说起他们小时候的事情。 那时候她不知道云舟的身份,所以很多时候虽觉感慨,却没有那么深的感受,直到后来知道了来龙去脉,回想起常生谈起的种种,她才知道云舟这些年丝毫不比她轻松。 父母有心结,他夹在中间为难。 父亲对母亲和她愧疚,所以很少对云舟和颜悦色,对他极为严格。 而余漱一颗心扑在父亲身上,只求得到父亲的原谅,便忽视了他的心里变化。 所以他很小开始,就认为父亲和母亲都不喜欢他,他只得自己拼命努力去找存在感。 直到她的出现,他的生活才得到了转机。 这是她从别人口中,以及这么长时间所观察的事情中得到的总结,所以她能感受到云舟对她的亲近。 有时候,亲情这东西真的很神奇,有像封珏那般为了权利,一心想致同胞兄弟于死地的,也有魏如风那般没有血脉关系,却视楚连锦为亲兄弟,一心守护他的。 而今,亦有云舟待她亲厚,爱屋及乌,愿放下身段礼遇曾经对她好的人。 她其实突然很庆幸自己只是女子,因为公主的身份不会给云舟带来威胁。 不是她太悲观,而是她看得太明白,很多事情从来不是一层不变的,只有不会给彼此带来威胁和麻烦的身份,才能维持更长久的平和。 而且,她很珍惜这本就为数不多的亲情,不希望因为任何不稳定的因素而去破坏这份祥和。 随着四国大会的日子逼近,青云京都也越来越热闹了。 赵天敏回到王府以后就问赵天琪,“哥哥,我今日看到墨云国的人来了,之前怎么没有听到你提起过?” 赵天琪作为秦王世子,消息应该比其他人要灵通一些才对。 他这一年来突然被父亲安排了很多事务,此时已经有些疲倦,但对上赵天敏,他还是很有耐心的答道: “各国前来青云的名单确实已经上报了,可是这毕竟属于机密,自然不能提前外传,若是有人在里面做什么动作,让这些人在途中出了什么事,到时候青云必定得担负起责任。” 赵天敏了然的点头。 ------题外话------ 推荐好友新文《异世穿书:炮灰修仙传》/清栀简桐著 林瞳一朝被雷劈,穿进了一本手打三千字差评的大女主修仙文! 对此穿成了人见人嫌的乞丐?林瞳表示,没事没事,活着就行! 穿成了出场就挂的炮灰?林瞳微微一笑,不怕不怕,跑的快就行! 作为修仙文中一个命比纸薄的炮灰,林瞳坚定的执行珍爱生命,远离女主的信念,扮猪吃老虎是必须,升级修炼才是王道! 至于路上那谁谁谁,美男请都自觉的靠边站,咱不谈念爱,只修仙! 文文正在2p中,求大家多多翻书,收藏~(≧▽≦)/~ 第181章 禁令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事,疑惑道:“那上次祖母让你去慈安宫,可是有什么事?她平日可是都会叫我去的,怎么这近来更喜欢你了?” 赵天琪眼中闪过一道晦涩的光,无奈道:“你多大了?难道就因为这样,你就吃醋,认为祖母偏心?行了,没什么事,就是之前赵天临故意针对我,祖母想要调和而已。” 赵天敏双眼一瞪,“赵天临又来找你麻烦了?我怎么不知道?” 赵天琪无奈的抚了抚额,“不是什么大事,他现在还不会对我做什么,否则他就不怕活生生把秦王府推到了太子那边?” 赵天敏这才放下心来,“好吧,但是你还是得小心那阴森森的家伙。” 看着妹妹苦口婆心的模样,也知道她是担心他,赵天琪心中微暖,好不容易才把赵天敏劝走。 可是当人走了以后,他就放下手中的文献,长长的叹了口气。 祖母那日对他说的话,他到现在还难以置信,可是父亲让他现在什么都不用做,静观其变,他究竟如何是好? 无双端着参汤才走到门外,就被侍卫拦下。 她微微一笑,声音十分温婉,“我只是看世子很久没有回去了,便给他熬了参汤,还劳烦这位大哥帮我拿进去吧!” 赵天琪听到无双的声音,眼睛一亮,“让无双夫人进来。” 侍卫这才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无双笑容不变的走进房中。 “怎么最近这府中好像管理的越发严谨了,妾身之前想要出府买些好看的布料,门卫都不让出去,说是必须得到世子的批准。” 赵天琪怜惜的笑道:“大概是最近京都的人多了起来,人很杂乱,所以父王为了大家的安全,这才下了禁令。” 眼看无双漂亮的眼神瞬间一暗,赵天琪立刻安抚道:“不过如果你真要去什么地方,让我陪你一起去就不用担心了。” 无双一脸感动的看着赵天琪,“世子近来如此忙碌,妾身不仅不能帮忙,却还要麻烦您办公的时间,岂不是罪人了,届时王爷和王妃恐怕更不喜欢无双了。” 赵天琪挑眉:“你这么好,他们怎会不喜欢你呢?你不要想得太多,好好的把身子养好才是正事。” 无双进门已经有近两年的时间,可是肚子仍旧没有反应,赵天琪后来才查到,原来是高昕在一次无双出门后,让人在她的饭食里做的手脚。 他一气之下就闹了出去,亲自将和高家的婚事退了去,以至于世子妃的位置至今空悬。 秦王世子宠爱无双夫人也因为退婚的事情闹得满城皆知,最后高家不得不将高昕远嫁,才平息了赵天琪的怒火。 不过赵天琪也因为那件事和秦王大吵了一架,这在民间也变成了一桩笑谈。 赵天琪嘴角带着笑意,“三日后就是四国会了,这几日京都十分热闹,不如我明日就亲自陪你出门,你想买什么都可以。” 无双看着赵天琪那双深情的眸子,心中微颤,脸上的笑意也越发的灿烂。 第二日,慕青见常生和喜子难得来一趟青云,便打算带着他们去逛逛京都城,不料被十九叫住。 她转身对其中一名宫女唤道:“束莲,去请太子和我们一起出去走走吧!” 束莲和束槿是一对姐妹,却不是出自同一个家庭,而是逃亡路上结伴的患难姐妹。 也是当初封越重新站起来后,在攻打朝廷大军的路上收养的,她们的父母皆被一些朝廷的流兵抢夺食物时所杀。 而那时的她们已经九岁,完全记事,被封越收回来以后,二人很懂事,封越见她们天资不错,便将她们交给了得力部下好好的培养了一番。 如今二人武力值不低,便被封越送到了十九身边。 两人不仅有不错的武力值,还兼学了很多杂艺,比如梳妆,穿衣,礼仪等。 从一开始,封越就打算将两人安排在宫中,以打掩护。 束莲和束槿两人的名字是从送到十九身边以后,十九亲自为二人取的名,封越也算是将两人完全交给了十九。 十九看出常生和喜子二人的好奇,一时间也想看看四国大会究竟有多热闹。 四国大会三年才举办一次,她刚来京都的那一年也曾举办过,不过那次是在坍古,她没有机会看到。 云舟今日穿了一身月白色的锦衣,加上那张五官精致,漂亮得不像真人的脸,简直就像月下仙人。 十九忍不住感慨,云舟真会长,专挑父亲和余漱长得最好的地方遗传。 若是那人也在,两人站在一起,估计得让如今京都城的热闹更添一把火。 十九今日穿了一件粉色长裙,外罩一件白色轻纱,加上她头上戴着的白色帽帘,整个人都显得如幻如雾。 他们一行人前来青云,出行在外根本没有伪装的必要,光明正大的行走其实更加安全。 若是外人皆不知墨云第一公主容貌有损,光凭她高挑纤细的身姿,从容高贵的气质,就已让看到的人无限倾慕。 可惜的是,世人皆知,长公主面带残疾。 但不管他们对十九抱着怎样的心思,也不妨碍他们的目光牢牢地锁在云舟身上。 云舟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目光,神情丝毫不为所动,周身隐隐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场,让周围的人不自觉的让出了一定的空间,不忍碰到他一丁点。 而束莲和束槿则紧紧跟随在十九身后,余光时刻注意着周围的一举一动。 慕青亦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周遭的喧嚣和行人,仿佛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知他是已经融入到这个环境里,还是将这个环境排除在外。 一旁的常生和喜子虽然对京都的种种都抱着好奇的心态,但二人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也知道他们身旁都站着什么人。 所以哪怕心中稀奇得紧,也摆出一副不过如此的模样,深怕失了墨云的气度。 十九不禁失笑,“你们不必如此紧张,既然是出来玩,就放开一些,只是一会儿人多的时候,大家切记不要走散。” 第182章 美食 这一群人如今身份都不低,可年纪并不大,这么些年,他们和朝廷大军斗智斗勇,墨云又是一片民不聊生,他们哪里有时间闲下来看这样的场面。 常生和喜子还是绷着个脸,“是的,公主。” 十九刚开始并不习惯二人这么称呼她,可有的事情,既然已经如此,就必须有它该有的规矩。 倒是云舟跟在封越身边,虽然父亲对他极为严肃,可该让他了解的,都让他学了,他身边教导他的老师,全是当年墨云有名的大儒,也有些是知道父亲还活着后,千里迢迢赶去投靠的幕僚。 所以云舟在见识上,一点也不比其他的王孙贵族差,他欠缺的,只是亲身体会的实践机会而已。 看到前方有一家以前赵天敏曾带她去过几次的酒舍,十九回忆渐起。 “我们去那边歇会儿脚,尝尝这京都的美食,再看看去哪里走走。” 云舟看着那酒舍布置十分雅致,点头道:“好,那就先吃点东西再走吧!” 他们一早出门,吃得十分简单,大家都是年轻人,还在长身体,消化极快,才走了不过一会儿,其实也有些饿了。 他们看着这样一家与外面的喧嚣格格不入的酒舍,都有些惊讶。 常生疑道:“为何来这家吃东西的人这么少?” 十九假装不知,“大概是这里的东西比较贵吧!” 喜子咦了一声,“京都不该是有钱人的聚居地吗?会不会其实是他家东西不好吃。” 十九笑笑,“先点一些尝尝吧!” 她看似随便点了几个菜式和点心,实则都是她喜欢的,当餐盘端上来后,看着那菜的泽色,闻着那香味,几人眼中都露出馋意。 十九率先拿起筷子,撩开帽帘尝了一口。 “嗯,味道不错。” “真的?” 喜子明明已经悄悄咽了下口水,可嘴上还在说着怀疑的话。 云舟也忍不住夹了一块酱爆里脊,他眼中不由微亮,“确实不错。” 常生和喜子眼看十九和云舟都已经动了筷子,两人这才纷纷向盘中夹去,慕青虽然是最后一个动筷的人,可速度丝毫不比两人慢。 束莲束槿,还有云舟身边的侍卫风平风起都被安排在另外一桌,四人如今也吃得十分尽兴。 等吃完饱饱的一餐后,就连不爱多说话的慕青也忍不住感慨: “京都好吃的东西确实不少。” 墨云战起多年,要论财力和百姓安乐状态,确实比青云倒退了几十年,想当年,墨云乃第一大国,如今却...... 这实在有些让人心酸。 不过好在墨云地大物博,而且封珏难得的竟将很多财物敛在地下密室,成为自己的私库,如今尽数落于封越之手。 加上如今封越重新将天下归心,只要众志成城,何愁不能后来居上? 看着大家吃得如此满意,十九嘴角也忍不住挂起笑意,慧敏姐姐最喜欢带她去吃这京都各种好吃的东西,这里便是其中一家,其他的还有不少呢! 正待几人离开之际,十九竟然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无双。 十九看着无双从茶舍的后门一闪而过,脸上还带着警惕。 “难道有人在追她?” 云舟疑惑的看向十九,“姐姐在说谁?” 十九摇头,“没什么?” 可当几人走出茶舍以后,十九就又见无双出现在酒舍的前门,而她面前站着的,正是赵天琪。 赵天琪一脸担心的看着她,“刚才人多,一转眼就没见你。” 无双温婉的笑着,“妾身刚才就在那边看一个簪子,世子没看到么?” 十九眉心微蹙,“无双为何要说谎?难道是赵天临又来找她麻烦,她不想赵天琪担心?” “怎么了?” 十九看向云舟,低声道:“看见了熟人,没事,走吧!” 云舟抬眼看向刚才十九凝视的方向,就听十九轻声道: “那是秦王府世子,旁边的是他的侍妾,当年京都有名的舞姬无双。” 云舟对无双没什么兴趣,却知赵天琪兄妹对姐姐不错,他不由再看了一眼赵天琪,却正好对上了赵天琪的视线。 两人明明是第一次见面,竟是不约而同的相互点头,表示问候。 墨云皇室进京都的时候,去迎接的人中并没有赵天琪,但赵天琪根据探子的回报,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他们这一行人的身份。 越北军和墨云朝廷大军抗衡,其余诸国都时刻关注着墨云的情况,所以云舟虽是第一次出现在墨云,但赵天琪对云舟却十分欣赏,这完全和他的容貌无关。 因为云舟小小年纪,在军事上面的见地,就已经算得上军师级别了。 这让无数人感慨,果然虎父无犬子。 十九透过帽帘看着那温婉浅笑的无双,总觉得这一次见她已大感不同,可这不同究竟在哪里,她一时之间又说不上来。 十九几人离开后,不仅遇上了同样出门游玩的敕酋人,也遇上了一些她从前认识的人——白羽和白灵。 她看着白羽头上的发饰依旧是少女装扮,而白灵却已经将垂髫盘了上去。 她心中微微讶异,白羽这是还在等楚连锦吗? 其实她一直以为白羽和楚连锦的婚事只是迟早的事,也努力不去想这些会扰乱自己心境的事。 所以在墨云的日子里,她都想着先把手上的事先结束,然后来墨云找师傅。 之后再去了解楚连锦的情况,如果有需要她的地方,她会主动去找他。 自从她是封云岫的身份被公布以后,她和青云这边的暗卫营也不再像以前那般传递消息了。 这些早在她的预料当中,毕竟她已是墨云国的人,不再属于暗卫营。 其实她心中也隐隐猜到父亲可能还做了什么承诺,只是父亲没说,她也没问,如果父亲那样做会减少心理的愧疚,她只需要知道结果就好,又何必事事都讲究清楚明白。 之前到了死亡谷后,她才从师傅口中得知,楚连锦用之前在滨州做出的贡献向皇帝求来了弱冠之前的婚姻自主权。 她当时很惊讶,因为她以为,楚连锦和白羽既然两情相悦,该是会顺势成亲的。 ------题外话------ 推荐好友的文,寻梦的不谓侠《拜托,学长出门请左拐》 内容部分写实,故事的主人公是你、是我、是那些年以青春的名义疯狂过的我们。 情节一: 方余看着手机屏幕,失望的数着倒计时:“……3、2、1,”抬头依旧没有看见于浅的身影,刚一迈步。 “0,上车吧!”于浅的脸上看不出情绪起伏,冷冷的态度却给了方余莫大的温暖。 车后座的方余,含泪笑着。 情节二: 期末考试结束后,北司送方余到高铁站坐车。 方余拉着行李箱,准备进站:“别啰嗦了,我会照顾好自己,又不是小孩子。”说完转身泪落:除了家人,只有你把我当孩子对待,以后我还能不能洒脱的离开? 北司点点头微笑,在心里默默发誓:如果你像雪花一样,一靠近就会破损,我愿意做你永远的冬天护你周全。 (本文在5.1-5.4期间1p,评论有奖哦,小侠恭候大家) 第183章 矛盾 楚连锦究竟在等什么? 至于白灵,她嫁给了谁? 就在十九进入思绪时,白羽和白灵也看了过来。 十九向他们点了下头,便率先提开步子,转身离去。 白灵忍不住低呼道:“姐姐,那就是墨云第一公主封云岫?” 她虽嘴上说着,但一双美眸却死死的看着云舟。 “她身边的那人长得也太好看了,你说,会不会是面首啊?” 白羽蹙眉低喝:“成亲了还改不了乱说话的毛病,那人和公主并肩走,衣上虽然没有象征身份的东西,可那头上的玉冠隐有蟒纹,后面的侍从也以公主和他为尊,这人定是墨云太子无疑。” 白灵双眼瞬间瞪圆,“可是若墨云太子长得这般好,为何我没听说过?” 白羽看着十九离去的背影,莫名有种熟悉的感觉,她转身之际无奈道: “不是什么事你都能知道的,所以以后开口乱说的习惯必须要改。” 白灵咬了咬唇,看着云舟的背影,久久无法回神。 两日后,四国大会如期而至。 青云作为东道主,可以参加大会的人十分多,除了京都三品以上的官员,还有上一届科考的文武前三甲,京都王侯伯爵之家的嫡系子孙,以及衡山书院的十位代表。 亦有像白宣,傅庭,白羽这样的京都才子才女。 今日因为是进皇宫,所以常生和喜子等人都留在了别院,而跟随十九和云舟进宫的,则是慕青,以及云舟的其中一名老师,如今的太傅,亦是墨云国的名儒郭无先生。 一行人到达皇宫时,就有专人引领他们到了靠前的位置,这里是一个可以容纳几百人的室内大厅,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刻意为之,他们的座位刚好与敕酋为邻。 这是十九第一次见到敕酋的寿王金钊,也就是当年联合封珏一起坑害父亲之人。 金钊长了一脸的络腮胡,是个五大三粗的壮汉,若只看长相,很难把他想象成一个善于心计的阴谋家。 当然,十九虽不愿自大轻视,但还是忍不住暗道:此人若论心计,还是差了父亲不止一星半点。 当初父亲只是输在了自己人的手上,金钊不过是当了刽子手,推了把暗力。 金钊身边坐着一男一女,因为穿着浓重,一眼便可看出是王子公主的身份,另外两人,应该就是此次一起来参加文武比试的人了。 四会比试的人都是一群年轻人,所以光看年纪,就知道对手是谁。 敕酋的服饰看起来有些野蛮,衣服上都多少有些兽皮做装饰,族人长得也大多壮硕。 就连女子,也比另外三国的高大了不少,皮肤有些黝黑,据说敕酋的儿女都是自小在马背上长大的,所以都擅长武功和马术。 墨云和敕酋对面的位置,便是坍古。 坍古一共来了六人,其中一名是五十左右的男子,还有三名年轻男子和两名年轻女子。 坍古和敕酋在装扮上便是两个极端,坍古的人穿着很是轻简,带着一点异域风情,女子亦可露出整个手臂,手臂上还有一些奇怪的花纹,看上去,就像是用针线在上面绣了一幅美丽的画作一般。 但了解的人还是知道,那只是一种用颜料植入皮内的纹身。 那些纹身十分漂亮,有以花作为主题的,也有以动物作为主题的,但无一不精美。 不管男子还是女子,他们的皮肤都很白皙,女子身姿亦很窈窕,让人一见就觉得身子十分柔软,定十分会跳舞。 只是,他们虽然穿着比之其他三国要暴露一些,可神态却很端庄,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模样,这让十九觉得违和又协调,形容十分矛盾。 众人虽然之前就知道墨云已有人来,可十年了,墨云终于再次有皇族出现了,这一次他们的到来,引来了不少人的关注。 更何况,封越和封珏的这场大战让封云岫和封云舟二人的名气大涨,大家都很好奇这位墨云第一公主的长相,以及这位年纪不过十六岁的墨云太子,究竟是何等风姿? 很多人都忍不住偷偷的看向墨云的方向,十九今日的帽帘已经换成了面纱,一双纯净又漂亮的星眸恰到好处的露在了外面。 这让见到的人心中悄悄感慨,若不是她容貌被毁,定然是个美人。 金钊一双浓眉下似铜铃般大的眼睛看似不经意的扫过十九,口中冷哼一声。 “世人皆知的真相,何必掩耳盗铃,若无面见世人的胆量,还参加什么四国大会?” 云舟冷冷看向金钊,从怀中拿出一张锦帕递给十九,“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臭味,姐姐不妨捂着鼻子,免得上头。” 金钊铜铃眼一瞪,“墨云太子好无家教,不敬长辈。” 云舟云淡风轻的轻扯嘴角,“敕酋寿王好生野蛮,倚老卖老。” 金钊身边的一个年轻男子拉了一把金钊,对他摇头,金钊正待反讽的话被堵在心口,但很快就压了下去。 十九和云舟对看一眼,都忍不住惊讶,那少年不过十六七的年纪,竟能一个动作就能把金钊的暴脾气压下去。 郭无在身后微微倾身,“这是敕酋的三皇子金煜”。 十九和云舟了然的点头,原来如此。 那坐在一旁没有说话的敕酋女子看了一眼十九和云舟,神色间只有在云舟身上多停留了一下,但很快就移开了视线。 对面坍古的六人面无异色的看着敕酋和墨云不过一见面就产生了矛盾,很快就低头不知道在互相说着什么。 另一边,楚连锦和魏如风之前因为被赵禹叫到了书房说了些事,所以来得比较晚。 赵禹其实也没说些什么,不过就是因为他们是当初的文武状元,所以今日的比试,让两人尽量发挥好一点,为青云争些颜面。 楚连锦和魏如风一出御书房,就见白宣,傅庭,齐清麟,还有赵天琪和赵天敏都在等着他们。 一群人便随后进入四国大会的现场。 因为四国大会是轮转着举办的,又是三年才举办一次,从上一次青云举办四国会至今已有六年的时间。 ------题外话------ 推荐好友眼泪泡饭的文《仙君多娇:桃花如此作妖》 小渔以为是因为一道天雷才让她一跃成为无念仙君身边红人的,只是没想到,无念仙君竟然在很久以前就惦记自己了! 小渔:仙君,只顾着煮饭了,差点忘了给你绾发。 墨香面上笑容柔和,安分的坐在椅子上,任由小渔给她束发。 结束之后,小渔才发现刚才因为扒了灶台,两只手黑漆漆的,现在……却摸了……墨香的头发。 墨香注意到小渔手掌心黑黑的灰尘,浑然不在意的伸手握住小渔脏兮兮的手,并在上面落下一吻。 墨香:下次不要急急忙忙,当心伤了你的手。 倒掉在门口的鸾婴星君抖了抖身上的羽毛。 墨香这厮,他落了一根羽毛就被墨香引雷狠劈,现在小渔犯了禁忌,雷呢?雨呢?连个鸟毛都没有! 气愤的鸾婴星君狠狠的用嘴叨下身上一根羽毛,泄愤似的丢进了小筑里。 下一秒,他就被天雷炸飞了。 总结,仙君不仅龟毛,还好色。 第184章 主题 那时的赵天琪等人都还小,而且那也不是他们那个年纪的主场,所以除了记得很热闹以外,似乎也没留下什么深刻印象。 青云的位置在坍古旁边,正好与墨云相对。 当楚连锦和魏如风坐到位置上后,都第一时间看向了十九的方向。 魏如风强压住眼中的笑意,朝云舟点了下头,又趁众人不注意,对十九抛了个眼色。 云舟一见,便知他早清楚姐姐的身份,而且二人应该十分熟悉。 他低声问道:“这位便是武状元魏如风?” 十九点头,“是,实打实的武状元。” 云舟好奇道:“若是云舟对上他......” 十九认真的想了想,“他和你应该不相上下。” 云舟挑眉,“那与姐姐比呢?” 十九轻笑一声没有回答。 云舟楞了一下,虽然姐姐没有明说魏如风的武力值和他相比谁高,但他知道魏如风比不过姐姐,心中还是不由一喜。 青云国的武状元也不过如此。 云舟自动忽略了自己同样打不过十九,因为在他心中,姐姐和他一样,都代表墨云皇族,所以姐姐和他究竟谁厉害些,那又有什么区别? 虽然十九没说魏如风的武功不如她,但云舟相信,以姐姐这两年对功夫的钻研和进步,魏如风就算是武学天才,估计还是赶不上姐姐的脚步。 云舟心中已经不自觉的将十九当成了自己的骄傲,所以一切想法都十分自然。 楚连锦在坐下的瞬间,视线就对上了十九,看着那双无比熟悉的眸子,他心中微微一动,距离上一次在墨云相见,又已经近一年了。 想着她当时迷迷糊糊期间说想他,楚连锦嘴角微微扬起一丝细小的弧度。 不知她醒来后,是否还想得起曾经对他说过这些话? 十九看着楚连锦浅浅微笑的模样,神情有些恍惚,一年过去,他变得越发俊逸了,不过一个简单的神情,都像带着细勾,软软的勾住人心间的神经,忍不住为他微微一颤。 慕青对着楚连锦微微点头,楚连锦看到后,也同样回礼。 从一开始他就看中的是慕青的实力,便希望他去保护十九,如今慕青已经完全归属墨云,这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慕青能在当初不清楚十九真实身份的前提下,还能信守承诺守着十九,他就敬他是个人物。 云舟这是第一次见到传闻中的楚连锦,这与他想象中的差不多,或者说,此人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优秀。 他并不如父亲所言的那般,认为楚连锦只是长得好看,聪明而已,因为父亲对楚连锦的评价因为姐姐的缘故,有失偏颇。 楚连锦身上有种很吸引人的气质,他温稳沉静,目光睿智却低调。 他这些年也见过不少优秀的才俊,可楚连锦给他的感觉,确实是在其他人身上没有看到过的,更何况,楚连锦如今才多大年纪? 他虽为姐姐当初只是一名暗卫而心疼,但能成为楚连锦这般人物的暗卫,似乎也没那么掉价,从之前调查中了解的种种看出,楚连锦确实待姐姐不错。 难怪姐姐喜欢青云国,一来,她是在这里长大的,二来,她在这里确实遇到了不少好人。 赵天琪那日已和云舟等人打过照面了,所以此时直接拿起茶杯示意了一下云舟。 云舟亦举起面前的杯子,大方的喝了一口。 有十九在身旁,云舟吃东西一向很放心。 赵天敏无意间扫过十九的双眼时,突然一怔,这双眼睛怎么如此熟悉? 让她突然想到了原本该在晋州的方槿言,她微微一愣,然后自我否定的摇摇头。 也不知道槿言如今究竟如何了,自从她当初一走了之回了晋州以后,已经两年没有任何回音了。 她却不知,就在前不久,有一批神秘人赶去了晋州,想必如今已经在回来的路上。 十九看着赵天敏的眸子,心中微微一暖,又忍不住叹息一声,两年了,敏姐姐也不成亲,不知如今心中可是有了合适的人选? 突然,门口又走来了一群服装各异的人。 这些应该就是其他国家来参加四国大会的人了。 他们各自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今日到场的人也算是到齐了。 最后出场的,当然就是东道主青云皇室,太后和赵禹等人了。 随着太监一阵宣唱声后,所有人都站起来迎接今日主场最大的主人。 太后乐呵呵的由皇后扶着走到最高一排的其中一个位置坐下,笑得就像个面容极为慈善的菩萨。 赵禹穿着一身明黄色象征皇帝的衣裳,大大的显示了皇家做派,一脸的兴致盎然。 可当十九看到赵禹身边的傅倾城时,眼中微微一愣,对了,傅倾城如今已是皇帝的女人玉美人了。 这一点和前世合二为一,只是,将来的事情是否还和前世一致,谁又能说得准呢? 傅倾城余光扫到下面的楚连锦,眼中划过不明之意,嘴角却始终带着婉婉笑意。 十九看到了傅倾城的目光,眉心微微一蹙。 傅倾城和赵禹一样,都是心胸极为狭小之人,前世是因为楚连锦早与白羽有了婚约,加上赵禹下令让她进宫,所以她一心只恨赵禹,以及嫉妒白羽。 她曾怀疑,后来白羽之所以丧失神智,最后香消玉殒也有傅倾城的一份功劳。 可今生有的事情便不再一样了,白羽苦苦等候楚连锦,可楚连锦利用功绩向皇上求得了婚姻自主,所以她对白羽的恨意便不复存在。 而当初楚连锦当着自己的面,亲口拒绝了她,她或许会将这种恨意转移到楚连锦和方槿言身上。 对了,晋州方家...... 看来,等今日大会结束后,她要去查一下晋州方家的事了,不过,既然她都能想到,那或许侯府也早有防备才是。 十九收回思绪,听着赵禹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堆大会开场词后,终于说到了今日大会的主题。 文武比试 这是一种象征友好的切磋,但同时,也是在向各国展示人才,以示国威的时刻。 ------题外话------ 推荐好友似雪如佛的新文《耽美:一级警戒》 这是一篇耽美破案文~ 十项全能武力爆表攻vs文武双全偶尔小傲娇急死人受 话说,贺衍之和顾青城两个人,可谓是一山不容二虎,针尖对麦芒,从小比到大。 比着比着,两人就发现不对劲了,为什么好像看这个家伙有点顺眼呢? 这是一个两个警队队长比着比着把自己比到床上去了的基情故事。 当一个个迷雾重重案子浮出水面,伴随着难以预料的危险,努力探寻迷雾背后的真相的两人,是否能够走出重重危险,最终携手同行。 第185章 有趣 为了比试的公平性,在第一轮比试中,出战的国家都会出示至少五个题目,由其他国家的人回答。 答对的人,不仅可以为自己国家积到一分,还会得到举办大会国家一份精心准备的礼物。 若是没人答对,礼物将不再送出,但同时,出题国家就会加上一分。 而后,便是各国共同达成一致的比试题目,由所有国家的人一起参与,再由各国代表共同评分。 最终以累计分数最高的国家获得桂冠,这个第一的桂冠虽只是一块纯金打造的奖牌,但也是一种至高的荣誉。 而赢了比试的国家会在表现好的人员名字上记上一笔功绩。 所以每一次的四国比试,年轻人们才会拼足了劲儿,力求表现得最好,就连魏如风等人也开始有些跃跃欲试了。 毕竟他们面对的都是各国精英,难得有一个机会可以互相切磋,了解自己和别人之间的优劣势和差距,他自然也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四国大会每一届的东道主在第一轮都极占优势,因为人多力量大,并不限制多少人出战能回答这个问题,只要有人第一个回答出正确答案,就算赢。 这在诸国人心中都是心知肚明的事,所以也谈不上公不公平,因为轮到他们举办的时候亦是如此。 且,各国来参加大会的人本就是自己国家里面最优秀的,连他们都答不上来的问题,就算来得再多,也不一定就回答得上。 十九和云舟原本以为会是些什么特别难的问题,可直到有人开始提出问题后,他们才觉得有些意思,难的并不在于问题,而是在于谁先回答出正确的答案。 最先出题的,是一个小国的年轻人,他问道: “草地上画了一个直径十丈的圆圈,内有牛一头,圆圈中心插了一根木桩。 这头牛被一根五丈长的绳子栓着,如果不割断绳子,也不解开绳子,那么此牛如何才能吃到圈外的草呢?” 问题刚一提出,就有人争先恐后的回答,可那年轻人都只是笑笑没说话。 十九突然听到一道很熟悉的声音答道: “你并没有说牛是被栓在木桩上的,所以它想吃自然就能吃到。” 年轻人点头笑道:“确实如此。” 此时就有笔官唱到:“青云魏如风答正确,青云积一分。” 又有一人问道:“有一匹马,它向南走五步,向北走三步,又向西跑了十步,请问最后它的尾巴朝什么地方?” 有一人抢答道:“朝地。” 于是又有笔官宣读回答正确的国家加一分。 十九不禁对着云舟轻笑一声,“原来游戏是这么玩的。” 云舟笑着点头,“确实挺有意思。” 就在这时,又有人问道: “一个人一日出行经过河边,突然脚下打滑掉到了河里,还挣扎了几下,他从河里爬上来后,衣服全湿了,头发却没湿,这是为什么?” 有人抢答道:“因为这人会武功,以内力烘干了头发。” 提出问题的人摇头。 云舟轻笑:“因为此人是光头。” 云舟话音刚落,就有笔官唱道:“墨云太子回答正确,墨云积一分。” 因为每个国家都要出题,所以云舟在听其他人提问题时,抽空看向慕青,“你有什么问题尽管提。” 慕青一愣,他?他今日只是来凑热闹的,主要是参加后面的武比。 可既然太子都提出来了,他便也低头认真思考了一下,然后看像云舟。 云舟点头。 慕青问道:“两只狗赛跑,甲狗跑得快,乙狗跑得慢,跑到终点时,哪只狗出汗多?” 十九听到慕青的问题时,眼中忍不住渗出了笑意。 有人纳闷道:“每个人的体质都不一样,有人不动都会出汗,有人运动过量也只出很少的汗,何况是狗呢?这个问题太不合常理了。” 更有人笑道:“不如拉两条狗来比试比试就知道了。” 楚连锦却眼中含笑,如玉击石的嗓音回答道: “狗不会出汗。” 慕青挑眉点头,笔官立刻唱到:“青云楚连锦回答正确,青云积一分。” 楚连锦接着问道:“三个金字叫鑫,三个水字叫淼,三个人字叫众,那么三个鬼字应该叫什么?” 很多人听到楚连锦的问题后,都在心中将三字组合,可想来想去都没见过这个字,又想着把它们拆分开来,可还是不认识,于是一个个的眼巴巴看着楚连锦。 可那些女子一看见楚连锦的容貌,就开始泛着花痴,人长得好看,连问题也这么有深度。 却听一道如高山清泉冷冽干净的嗓音打破了沉寂。 “该叫救命!” 楚连锦看着十九,嘴角微微一扬,眼中似盛着星辰,刺得她心中微微一疼,顿时闪开了目光。 楚连锦看着笔官点头。 笔官恍然,“墨云孝和公主回答正确,墨云积一分。” 很多人都惊呼一声,大概没想到楚连锦也会说这么幽默的问题,很多人想起来都觉得这个问题和答案非常好笑,忍不住低笑起来。 也有人好奇的看向墨云这边,“没想到孝和公主的声音竟然这么好听。” 赵禹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今日的问题很有意思。” 傅倾城在一旁看着下面穿着红色官服的绝美少年,眼中越发的不甘。 为什么,她究竟差了什么,他为何不选她?否则,她如今怎会陪着一个比自己父亲还年长的老男人? 坐在青云人群中的白羽亦是一双美眸紧紧看着楚连锦的背影,从前,她以为是自己没有和他接触的机会,所以他看不到她。 可直到自己听了白灵的话后,制造了数次巧遇,她才知道,她似乎根本找不到进入他心里的路。 究竟是自己不够好,还是他始终对男女之情未开窍? 她已经十八岁了,这也许是最后的机会。 问题到了尾声,青云国不愧是占了人数上的优势,所以目前积分最多。 而墨云还有两个问题未出。 郭无先生始终笑看着十九和云舟,他们墨云来参赛的人最少,只有太子、公主和慕青,可积分却只低于青云,这让他心中很欣慰。 ------题外话------ 推荐《快穿来袭:狐妖大人要升仙》拾欢儿/文 一只躲在狐仙古堡靠吃素修行了千年的小狐狸,终于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中妖龄达到了成年。 要面临成年升仙考验的她,愤然的举起了狐爪拍着胸脯,向整个狐仙古堡的狐崽子们傲娇的宣誓道:“我,阿狸可可一定要成为狐仙古堡里第一个升仙的狐狸!一定要让狐仙古堡变成真正的狐妖古堡!” 自那日以后,狐妖界的大法官阿狸巴巴就变成了她的噩梦。从此带着她开启了一段啼笑皆非的升仙之旅! ps精彩片段:“说吧,这次是哪个时代?”眼见阿狸巴巴走近,阿狸可可问。 “唐朝,那里民风开放国家繁荣昌盛,你去那里吃的喝的玩的包你满意。还有众多流传至今的文人墨客,比如” “行,别说了,我去!”打断阿狸巴巴的滔滔不绝,为了升仙她去! 可是没想到啊,尼玛这去了之后变成了一男儿身是怎么回事?还是唐王李世民的儿子李治。。。 第186章 文比 这些问题不在于难度有多深,而在于两位殿下思维敏捷,以一敌十。 他低声提醒,“太子,公主,我们还有两个问题没出。” 云舟点头,问道: “有两个人,一个面朝南,一个面朝北的站立着,不准回头,不准走动,不准照镜子,问他们能否看到对方的脸?” 楚连锦很快从容答道:“他们面对面站着,自然能看到。” 云舟又问道:“有一个年轻人要过一条河去办事,这条河没有船也没有桥。 他便在上午游泳过河,一个时辰他便游到了对岸。 当天下午,河水的宽度以及流速都没有变,他的游泳速度也没有变,可他竟用了两个半时辰才游到河对岸,这是为什么?” 在很多人都在想着答案的时候,又听楚连锦答道:“两个半个时辰加起来,不正好是一个时辰吗?所用时间并没变。” 云舟带着深意的看向楚连锦,楚连锦一共只开过三次口,而这三次,都只针对墨云提出的问题。 在后面一直没有发挥余地的齐清麟突然想到一个好玩的问题,轻笑一声问道:“各位知道有什么办法能让麻雀安静下来吗?” 有人笑道:“这还不简单,杀了就无法叫了。” 十九扶额,这问题不是有一次他们外出游玩时雪吟想出来的吗? 她答道:“压它一下,因为,鸦雀无声。” 在笔官唱响:“墨云孝和公主回答正确,墨云积一分”后,第一轮的竞答便已经全部结束。 有很多人回想起刚才的问题,还有人忍不住低声笑个不停,实在是五花八门,脑洞大开啊! 最后统计结果出来,青云暂列第一名,墨云位列第二,一个叫磐石的小国竟然排名第三。 对此,坍古和敕酋似乎并无异样,想来,他们定是十分有信心对战接下来的比试了。 问题竞答环节结束后,先进行的比试是文试,因为宫殿太过局限,武试需要换场地,所以改到第二日。 而文比又分为书和乐,先比书再比乐,书则包括诗词、书法、绘画;乐则包括琴和舞。 这五个小项目可以单派一人参加,也可由五人参加,毕竟人各有所长,每一项都会分别打分,而各国每一个小项目可以选出成绩最高的,作为这一项目的成绩,最后算出五项的总分。 青云派出了上一届文考三甲:楚连锦、唐宁、齐清麟,白羽,而最后的舞,竟由傅倾城自荐参与。 赵禹知道傅倾城对歌舞的擅长,所以并未拒绝,傅倾城虽是宫妃,却也不过花一样的年纪,并未违规,且宫妃参赛也不是第一次了。 墨云却只有两人参赛:封云岫,封云舟。 坍古和敕酋这一轮都是来的几个年轻人全员参加。 当然,其他小国也有如墨云一般只有两人参赛的,更有甚者,有的国家只有一人前来。 所有参赛的人都得到了同样大小的三张白色纸张,诗词、画作需分别呈现在两张纸上,因为在做诗词的同时便可体现了自己的书法。 参赛的人则可选择自己擅长的其一或两项均呈现出来,至于多出来的第三张纸,只是以防万一需要重来的。 最后评分的人,则是到场的每一国家各出一个被大家认可的实力代表。 而参赛的作品只能在右下角盖上一个很小的名章,名章所用的墨水是隐形墨,只有等分数确定以后,才会将作品的右下角浸入水中,显现出名字。 所以不怕有人看到是自己人的作品而有失公允。 慕青看着十九和云舟二人上去后,眉心微微一蹙,四大国只有墨云人最少,很吃亏,他知道十九医术高超,武功强,却不知道她在这方面还会什么,所以只能把希望寄托到太子身上了。 当楚连锦站起身的时候,其他国家参赛的几乎所有人都看了他一眼,将他视为劲敌。 虽然每个国家都有属于自己的科考,也会有状元,但像楚连锦这般十七岁就连中三元的,还真的找不到。 再则,有的人虽然很会读书,但真到面对事务时,就差强人意了。 可楚连锦当初为老侯爷献计大破了敌军,就是在一年前,还独自揽下滨州水患一事。 不仅将水患圆满解决,还圆滑的没有得罪一人。 这样的年纪,这样的做事处事能力,就已经说明此人极不简单。 加上他那一身风华,不说年轻女子,就是那些高门妇人,哪一个不遗憾自己为何没晚生个十几二十年的。 只是当这些人将目光注意到十九和封云舟身上时,心里也充满了期待。 毕竟墨云很多年没有举办科考了,他们给世人的印象,都是关于战争的信息,唯知太子封云舟很有军事能力。 但像这种很文艺的东西究竟是不是他擅长的,谁都不清楚。 若是光看长相,众人都不禁将云舟和楚连锦做了个对比,然后十分为难的摇头,两人不管是长相还是一身气度,都很难分出高下。 别说他们,就是十九和云舟二人都对彼此的能力十分好奇,两人从认识开始,就几乎就没有好好停下来休息过,更别说捣鼓这些风雅的东西。 楚连锦走到台前拿起画纸时,余光扫过十九纤细的背影,脑海中突然想起那些她和魏如风在竹林比试的画面,眼中顿时划过一丝柔柔的光晕,让人一见沉醉。 傅倾城便是再次陷入这一瞬的余晖中,无法脱身。 十九很清楚自己的强弱项在什么地方,所以没打算逞能。 她微微侧脸对云舟轻声道:“我不擅长绘画,交给你了。” 要她探查地形,画出一个地方的舆图,她完全能胜任,可是若要画出生动的画面,以此博彩,她自认比不上在座的行家,所以根本不打算滥竽充数,贻笑大方。 云舟嘴角微扬,只回了一个字:“好”。 十九知道云舟自小就被父亲让人精心培养,能力不凡,否则父亲这一次也不会只派了他前来,这足以说明父亲对他极有信心。 大概父亲也是想趁着墨云重整山河,将云舟的名声宣扬出去吧! ------题外话------ 推荐好友文《凰命难违:盛宠逆天废徒》,作者木林铃,“养成系”甜宠爽文~前期护犊养成,中期甜宠虐渣打脸,后期宠到无理,甜到腻牙,爽到爆炸~甜爽五颗星~快来抱走我~o(╥﹏╥)o~ 玉簪飞落,墨发随风扬起,红妆现世,顾盼之姿,道不尽万千风华。 卷帘微垂,一袭雪衣曳地,仙姿道骨,清雅至极,拥卿入怀,低眉浅语。 “云浅,至始至终,为师要的,从来都只是一个你” ———————— “他”,血隐异香,偏废材弱体。 乔装拜师,凤凰涅槃,不畏逆天叛道,誓登宗派之巅 他,傲绝尊贵,为众生仰止。 清冷至极,护徒如命,即便素手染血,护其改命逆天 ——q版小剧场——女扮男装,双强双洁 “师父,饿”酒醉的某浅“吧唧”一口咬了上去......某冰山“唔...浅” “好软,喜欢”“唔.......” 某冰山彻底被堵住唇。吃干抹净,意犹未尽。 某高冷脸红(阴沉状):以后不许再旁人面前醉酒。某浅o(╥﹏╥)o 此去经年,某高冷望着面前空杯的千日醉,心中腹诽: 我家徒弟,怎么还没醉呢?! 第187章 轻松 比试时间是一炷香,在这一炷香里,有人只需要画一幅画,或是写一首诗词,而有人却两项都需做到,所以需要完成两项的人,时间就相对紧迫了。 十九此时心中不知为何有一种很愉悦的气息在心间缠绕,似乎知道那个人就在自己不远处,这种感觉已经久违了一年。 不,事实上已经两年了,因为一年前的那次见面,她始终觉得像是做了一场极为不真实的梦境。 他当时给她的感觉和以往一点也不一样,那种感觉说不上来,就像是她心中最深处的企盼,一直不敢去触碰的温暖。 那时的她没有勇气,因为知道身份之间的差距,可如今不一样了。 是啊,不一样了,她如今是一国公主,有足够配得起他的身份; 她如今伤疤已经修复完好,长成了画中母亲的样子,她有了配得起他的容貌,还有什么自卑的呢? 有的想法,有的感觉,真的就是一瞬间的冲动。 她突然就有了勇气,有的话突然就想去诉说。 所以,她提起笔的那一刻,就已心有所想。 一炷香的时间,每个人都在低头专注的书写,冥想自己的作品,十九凭着心中的那股冲动,写下了一行行藏在心间的文字。 她看着它们,就像看到了自己的曾经一个个活跃在纸上。 时间在她的笔下,很快就结束了,就在香灰最后掉落的那一瞬,十九也放下了手中的笔,心中松了一口气的瞬间,却又瞬间提起。 他会不会从文字间看出什么?对了,他应该看不到的,她竟一时不知自己究竟是想让他看见还是没发现呢? 原本她在来青云之前就已经想得很明白,若是他如今已经有了婚约,那她就选择默默的祝福就好。 但他对她的恩情,她会用其他方法来回报,从此将自己的心思藏在最深处,让它永不见天日。 如果...... 不,她在来之前其实没有想过其他可能,可就在从师父口中知道他没有婚约束缚时,即便她从未承认,但她的心思确实在那一刻已经动摇了。 而就在刚才那一瞬,或许就因为那一刻柔柔的目光,那对她露出的浅浅暖暖的笑意,如今他们就站在那么近的地方,她终于改变了主意。 她在他身边伪装得太久了,前世懵懂自卑,所以错过。 重生一次,除了那隐藏在暗处的祭师是她心中不得不拔的毒刺以外,她只有这一件憾事了。 难道她还要带着遗憾了却此生吗? 云舟感受到身旁的十九似乎有些情绪波动,轻声问道: “姐姐可还好?” 十九微楞,终于长长的呼了口气,心情带着轻快,她该是自由洒脱的十九,是个敢爱敢恨的女子。 就像当初毅然决然的来到他身边,在他功成名就之际,洒脱说再见,又抱着誓要为父母和丑奴报仇的决心,冒着危险孤身闯进墨云。 那样的十九,才有资格追求自己心中所爱,而不是那个因为自卑就选择逃避,不敢吐露真情的懦弱女子。 她转身看向云舟,眉眼灿烂一笑,“我很好,别担心。” 云舟很少看到十九这般轻松的笑容,她就像是放下了长久积压在心中的负累,瞬间绽放出光华。 就连之前她从了解父亲的一切,原谅父亲,以及后来和父亲相认时,她也没有像今日这般如此轻松过。 云舟突然好奇,她这一变化究竟是为了什么? 时间一到,所有人都必须停笔,然后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 笔官将桌上的作品一一收回,打乱了秩序,然后将那一张张原本分开的桌面推近连在一起。 又将作品全部铺展在桌面上。 接着,每一国的代表便全部出列,从左往右的依次鉴赏。 最后在他们一番赞赏讨论后,终于给出了终极分数。 每一张作品上面都打上了数字,只是如今究竟谁得了多少分,大家并不知情。 分数以十分为满分,当赵禹拿到最后分数的时候,他不由睁大了有些混黄的双眼。 他是知道这些老家伙在每一次的四国大会上究竟有多苛刻的,可这一次竟然出现了两个满分的画作和书法。 还有一篇极有意思的词,更妙在那写词的字也得了九分的高分。 赵禹的表情让下面的人都起了好奇的心思,终于听他笑着把两张画纸和诗词让笔官举着站在自己身边。 “今日分别有两张满分画作和两张满分书法,究竟是谁作的,暂时还不清楚,不如让大家一起看看。” 就在笔官举着作品向场下走来时,除了那些参与评分的国手,下面的人都忍不住低呼起来。 “究竟是谁得了满分啊?很少有人得满分的,天啊!” 笔官拿着作品走到场下时,众人不禁都伸长了脖子,然后看到的人无不是发出惊呼。 “画得真好啊,画中的人就像活了一样,加上旁边的题字,眼前就像有真人在舞动一般。” “是啊,还有这张上面的那条鱼,活灵活现的,意境很好,一炷香的时间能画出这样的画,真的太厉害了。” “哇,这字,简直干净利落得让人膜拜啊!” 十九和云舟没有站起来,就静静的等着笔官将作品端着走下来。 当看到其中一幅画时,十九很敏锐的发现云舟的眉间微微一动,同时忍不住松了口气,她就轻声问道: “那副小鱼是你画的?” 云舟没想到十九会一瞬间就猜出他的画,却听十九轻笑道: “有水,有船,有小鱼,这不就是你和小鱼吗?” 云舟一直把小鱼当妹妹,那时的他确实太孤独了,所以被小鱼和她母亲相救以后,他就很珍惜那段在伏羲村养伤的日子。 刘氏对他很好,照顾很细致,在本就贫瘠的情况下,还省吃俭用的尽最大努力让他吃饱调养。 小鱼也很黏他,他把这当成了他多年来最轻松的时光,光看这幅画上,就可以看出云舟在画这幅画时愉悦的心情。 只是这小子有这么厉害的画功,确实让她惊讶。 第188章 心思 而对于云舟的字迹,她之前就见过,所以一眼便已认出其中一张便是他的。 诗词也写很有意境,能让国手们把他的书法和画作评为满分,已经证明了他的实力,而他的诗词,也得了九分的高分。 十九没想到两张都是云舟的,她不禁点头,这小子真给墨云长脸。 可当她的目光扫到另一幅画和题词时,就忍不住一愣。 这两张和云舟的分数一样,同样画作和书法都是十分,诗词九分,可是那副画却让她愣在当场。 因为她对画中的情形十分熟悉,这是......那片竹林,而画中人的穿着打扮,以及那立在竹竿旁的琵琶,都让她心中狠狠一颤。 那画上的左下角还题了几行字: 穿云踏月乘风临 虚镜残影叶上停 月下翩然如惊鸿 拔剑力挽若蛟龙 她似是不确定的倾了倾身,直到看到那琵琶的琴弦旁挂着一条小巧精美的莲形玉坠时,她终于确定,这画中之人就是自己。 而另一个持剑少年便是魏如风。 只是那身红衣,似乎是她那日去马场时的衣着,他竟然记得? 而那条玉坠,终究还是落在了他的手上。 她当初离开之际,便故意留下了它,就是因为不希望他将她忘了,所以小心的将玉坠放在了枕头下。 她知道夏蝉每日都会帮她整理床铺,也只有她知道那东西是专门为谁准备的。 她走时什么话都没有留给他,只有这么一点小心思。 夏蝉终究还是不负她所望。 十九忍不住想再倾身看看,可是就在她之前发楞的时候,画纸已被笔官拿着继续往下面走去。 云舟见十九心中不舍的看着那幅画,神情恍惚,他想着上面的画面,灵光一闪,顿时看向对面的楚连锦。 难道这副画是楚连锦所画,那上面的,是姐姐? 因为他自认这里除了自己以外,如今似乎也只有青云的人才会引起她这般变化,而在青云之中,刚才上场的人里面,能影响她的,也只有楚连锦。 那他对姐姐,究竟是何心思? 原本楚连锦正在和魏如风说话,却突然感觉到对面的目光,他不由抬眼望去,就见十九的目光正随着那笔官手中的画移动,有些不可置信的模样。 他眉眼微收,便隐隐猜到了是什么,眼中顿时似有星辰闪烁。 对于云舟眼中的疑惑,楚连锦表现得很坦然。 云舟看着这样的楚连锦,突然觉得父亲之前的担心是对的。 当四张作品都被传阅结束以后,大家都忍不住低声讨论起来。 有人说,其实像他们这般年纪能写出如此好的诗词,是可以打满分的,也有人说,太年轻了还有上升的空间,不能让他们自满。 因此,总的说来,这样的结果并没有造成争议。 而他们最好奇的,就是这四张作品出自谁之手? 此时除了作品本人以外,唯有魏如风和十九知道作品出自何人之手。 赵禹这时候也不吊着大家的胃口,当即便让笔官将那四张纸的右下角浸入清水中,很快,那里就显现出了很淡的墨色。 而上面赫然出现的,竟然分别是两两同为一人。 楚连锦,封云舟。 人群瞬间爆出惊呼,似乎他们已在私底下猜测过一番了,而青云那边因为楚连锦的墨宝早就流传了出去,所以当时一见他的字,几乎都认了出来。 此时便有人低呼,仿若猜出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老侯爷大寿时,有不少人去过景园,所以眼神锐利的人已经看出,竹林是侯府的竹林,画中有女子,而那一旁有一把琵琶。 会弹琵琶的人,不是那位方家姑娘吗? 难道楚连锦想要婚姻自主,是因为在等那位方姑娘? 天啊! 可是,好像也不对啊!那方家姑娘当初入宫,明明就不会跳舞。 词上写的,“拔剑力挽若蛟龙”便应该是那名男子,那就是魏如风了。 其实楚连锦画的是十九练武时的场景,可他稍作了改变,没有剑,也没有杀气,唯有翩然的身姿,让不明所以的人看起来不就是在跳舞吗? 有人想着,画中有方槿言,有魏如风,那也还好,因为他们三人当年算是形影不离,感情极深也是可以理解的。 可惜了那位方槿言竟舍得京都的荣华富贵,突然回了晋州那个小地方。 白羽却目光顿沉,她不像其他人那般容易改变想法,有的事情她在局内比外人敏感。 因为在她心中原本就有这个不愿承认的担心,如今这幅画正好让她得到了某种确定,让她的心顿沉谷底。 傅倾城死死的看着那副画,果然是她!可是她不甘心,她究竟比方槿言输在了哪里? 可是方槿言不是已经离开京都了吗?若他当真对她有这般心思,为何会放她离开,这两年过去,说不定方槿言已经嫁人了。 傅倾城突然觉得自己十分可笑。 场下的人很多都偷偷的看向楚连锦,八卦心起,楚连锦到底是心之所想,还是只是怀念年少情谊呢? 不得不说,画中多了魏如风后,就让人眼前如蒙了一层面纱,看不清楚了。 赵天敏的眼中却有些被撼动,也疑道:难道楚连锦真的喜欢槿言? 她转头跟赵天琪和齐清麟对视一眼,那边的傅庭也看了过来,三人均摇头摊手,连锦的心思深如海,他们也不知道啊! 三人都拍了一下前面坐在楚连锦身边的魏如风,魏如风转脸看向几人,一脸的懵懂无知。 赵天琪不禁瞪了他一眼,他若不知他们都不信,只有等下去后套套这家伙的话了。 而另一边,大家听到云舟的名字后,也面露惊讶,没想到另外两张亦是同属一人,皆来自墨云太子封云舟。 而如今的封云舟不过十六岁。 没想到墨云战乱多年,墨云皇却丝毫没有对儿子的教育有所懈怠,当然,这也与封云舟既勤学又有天赋脱不了干系。 顿时,大家看云舟的眼神已经大变了模样。 一会儿看看楚连锦,一会儿又去观察封云舟,两个在场中长得最好的少年,同样有着旗鼓相当的才华,真是难分高下啊! 第189章 果然 就在这时,赵禹拿起一旁他之前觉得很有意思的词,递给一旁的笔官。 “朕刚才发现了一篇很特别的词,虽然没得到满分,但似乎很有故事,书法也得了九分的好成绩,不如,你念给大家听听。” 当笔官拿起那张纸时,十九眉心忍不住微微一跳,便听笔官抑扬顿挫的、将那熟悉到灵魂的句子念了起来: 孤魂夜啼声悲泣 阴司冥域风声戾 一浊凡尘涤荡月 忘川渡人轻舟掠 雾迷水榭湖心乱 前尘如沫云烟散 净明澄澈天籁声 沧海桑田蔚云蒸 历经生死重回路 更名改容两不误 从暗转明喜夜难宿 妙手回春只为一人渡 大梦三生一朝觉悟 恍若经年只虚妄一度 若有来世卿不负 纵是千回轮转亦以命相护 笔官念完以后,场中瞬间变得十分安静。 除了戴着面纱都挡不住脸上热气的十九,还有眼神幽深的楚连锦,以及隐约猜到真相的魏如风、云舟和慕青三人心中很是震撼以外,其余人都被词中描绘的故事打动了。 十九根本没想过自己写的东西会被当众念出来,因为她当时一时冲动决定写这段话的时候,就没有打算以这个得高分。 平生第一次,十九突然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什么人都看不见她。 可是很快,就有人反应过来。 前生过得一片混沌黑暗,然后浓雾散去,蓝天归来,会医术,还转换了身份,这些,不正像是墨云孝和公主曾经的真实写照吗? 只是大家又疑惑了,尤其那两句,“从暗转明喜夜难宿,妙手回春只为一人渡”和“若有来世卿不负,纵是千回轮转亦以命相护。” 这两句话,她究竟是对谁说的呢? 难道是当年救她的人? 那么,救她的,又是谁呢? 人群纷纷将目光看向了十九,八卦心顿起,甚至已经有人默默的将这段词背了下来。 有男子感叹道:“一生若得这般女子倾心相护,就是让我立即死掉,我也甘愿了。” 也有女子看着墨云的方向,一脸的崇拜,一生若能寻到让自己倾心一付之人,也是幸事一件了,可是,她们却没有如封云岫这般的能力和霸气。 敢说自己妙手回春只为一人,亦敢以女子之姿说出“纵是千回轮转亦以命相护”的话,那被她倾心的人该有多么荣幸啊! 可也有男子心中虽然感慨,但对这样的女子也是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毕竟这个时代本就男强女弱,可做为男子却要女子守护,怎么想都觉得丢脸。 云舟和慕青隔得最近,所以当二人看到十九虽然依旧淡定稳坐,却连耳朵都红得似血时,便知自己猜得不假了。 两人几乎同时看向了楚连锦,慕青是羡慕,云舟却突然有种说不出来的妒忌和心疼。 好不容易认回来的姐姐,这是要被拐走的节奏吗? 而他没想到的是,若非今日这一乌龙,他竟不知姐姐的心思藏得如此深,因为这两年的接触中,他从未在姐姐口中听说过“楚连锦”三个字。 云舟为这样的姐姐感到心疼。 而后,他看向楚连锦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冷厉。 但与他不同的是,楚连锦竟然从云舟的神情变化中得到了自己刚才有些不敢确定的事实。 十九说的那人,是他。 他之前之所以不敢确定,只是猜测会不会是墨云皇,因为他是十九的父亲,这或许是一种父女情意。 可是,他再一想,十九在回墨云之前,根本就不知道封越还活着,而她学习医术,受益最大的,就是自己。 但是那一瞬间,他竟是不敢相信,不敢相信十九这么情绪内敛的人,也会写出这么震撼人心的话。 这是楚连锦从小到大第一次感觉到了灵魂上的颤动,就像有一把小小的勾子在拉扯着他的魂魄,让他忍不住的、想在这大庭广众之下,飞向那人。 因为他已看出了她淡定从容下的局促和窘迫,惊觉心疼不已。 在这一刻,他突然十分感谢父亲,是他将她带到了他身边。 一个个画面突然从他眼前飞速划过。 她第一次进府见他时的失常; 他中毒时,她心疼的说出那句“我再也不会让你受伤了”; 他落水时,她眼中的自责和愧疚; 她总是默默的跟在他身后,在他需要她的时候,让他随时转身可见; 在让她和十二去边南时,她说“若少主坚持不让师兄留下,那十九就哪儿也不去,只留在您身边。” 她明明不喜欢傅倾城,却对他说,“只要你喜欢,我也会试着接受。” 墨云山洞中,她迷糊间对他说,“楚连锦,我好想你。” 还有好多好多,他这才突然发现,她说的话,做的事,每一样,他都记得如此清晰。 白宣看着对面低眉的封云岫,心中莫名一动,为何墨云公主给他的感觉这么熟悉? 而赵天敏和白羽等人,莫无是被这篇词打动得不知说什么好。 白羽和傅倾城听到笔官念的内容以后,都自省换做是她们,自己能否做到千世百世只为一人,不惧生死。 就在众人思七想八的时候,笔官已经得到了赵禹的命令,将画纸右下角浸入水中。 看着那角落上浮出的名字,赵禹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他看向十九,赞道:“孝和公主写了一首好词啊!” 十九尽管此时已经羞窘得想挖地洞,但还是大方的回道: “不过是为了押韵,胡乱写的,皇上见笑了。” 赵禹哈哈大笑,又点评了几句,这事便算是过去了。 场下的人听到十九的回答,也突然忍俊不禁,却没人以为她只是为了押韵,因为没有那种历练和想法的,很难写出这样的句子。 太后和皇后看着十九的眼光也满是赞赏,若她真如词中所写,这样的女子一旦付出真心,那当真就是以命相护了。 只是不知,这究竟是为写而写,还是实属衷肠。 看着场中青云的大好男儿,尤其是眼前的几个皇家子孙,太后和皇后各自眼中都闪过一丝幽光。 第190章 新意 只是不知,这墨云公主心中是否已有那人存在,若是如此,以她这种烈性,确实有些难以改变心意。 可若只是她对另一方的期盼,那就另当别论了。 魏如风看着十九,心中又酸又疼,她终于表达出来了,即便两年过去,她仍旧保持初心不改,不枉小锦冒着生命危险为她奔波。 赴滨州,求圣旨,撤影卫,他虽未明说,他却知他早就将那玉坠挂于胸前,日日端详;求得婚主,只为让自己身边干干净净。 如今两人又这般有默契的同时表达出心意,魏如风心中最后的那丝幻想终于被打散,再无半点奢念。 他亦觉心中突然一片坦然,轻松无比。 笔官将所有纸张的名章处都浸水后显露了真名,各国评分的人员便将自己国家的部分收拢在一起,选出分数最高的作为最后成绩。 青云的便是楚连锦的,而墨云则是云舟的那份。 “书”比完了,接下来便是“乐”。 “乐”比的是琴和舞,这里的琴指的是所有乐器,而其实舞也分很多种,虽说大多是女子参赛,但也有如坍古这般,是男子参赛,表演的是剑舞。 而琴和舞便可以同时展现,在这里的配合上,没有限定个人,而是可以几人配合。 原本很多人看到坍古的女子艳丽的装扮时,都以为这一项他们定是女子舞蹈,却没想到上来的是一个手持长剑的男子。 而另两名女子,一人打鼓,一人抚琴。 那男子身姿灵巧柔软,却没有一丝女气,是柔与力量的结合,加上旁边的女子手中敲击的鼓声和弹奏的琴声,三人配合得十分默契,让人看得心潮澎湃。 表演完后,也如预期那般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评。 而青云这边,傅倾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换好了舞服,她一身红衣如血,附上倾国倾城的容貌,一上场就引起了所有人的赞叹。 而和她配合的,则是一身浅紫色长裙的白羽,一个美艳无双,一个端庄秀丽。 白羽还是十九印象中的白羽,一上台,她就放下了之前知道真相后心中的钝痛和难受。 一言一行都像是放在刻尺上练习的那般,将世家嫡女的风范表现得淋漓尽致。 她坐到琴架前,朝傅倾城点了下头,纤手优雅的轻抚在琴弦上,傅倾城嘴角已然带着自信的笑意。 白羽一扬手间,琴音既出...... 十九已经从窘迫中抽离,恢复了从容,她看着场中一静一动的两名女子,思绪渐渐飘散。 然后忍不住看向那边神色飘离,看着茶杯沉默的男子,深吸口气,摇头暗道:“男色惑人啊!” 白羽和傅倾城在一片赞扬声和掌声中退回自己的位置上,就是同为女子的十九,每次看她们二人的表现,也不得不说,她们活出了很多女子想要活成的模样。 接下来,敕酋的表演是一男一女,男子用的是一种像牛角一般的乐器,只是在那牛角的下端又有一排细小的竹管,据说是他们为了此次的比试,特意做的一种独有的乐器。 这样的话一出,所有人都对这个乐器的效果抱着极强的好奇心。 只是没有想到,敕酋的人上台后并没有立即开始他们的表演,而是对赵禹说道: “皇上,每一年,我们都是各自表演,表演形式会不会太过单一,没有新意了?” 赵禹眉首一挑,嘴角划过一丝笑意,“哦?那你可是有什么更好的建议吗?” 那人笑道:“如今四国之中,还有墨云没有上来,而据我了解,墨云太子和孝和公主皆是文韬武略......” 那人说到这里后,便转身看向十九和云舟,“我们二人正好会些乐理和剑术,难得这次有机会遇上两位殿下,不知这一场可否邀二位同时比试?” 众人一听,“一起?怎么表演?到时候该看哪一边呢?” 赵禹也看向那人,“台下的声音你都听到了。” 十九和云舟对视一眼,皆有些莫名,郭无在身后提醒道:“两位殿下要小心此人。” 十九眸光微聚,此人上台之前和金钊身边的男子有过视线交流,而她之前也从郭无口中得知,金钊身边的男子,便是敕酋的三皇子,金煜。 从之前金钊对金煜的服从上看,便知这金煜恐怕不是个简单人物。 也难怪之前就有传,敕酋皇有易太子的打算,只是,金煜在这敏感时期远道来青云,也不知是有恃无恐,还是那些都只是谣传? 只听敕酋那人笑道:“皇上,我们可以乐器对乐器,剑舞对剑舞,当场便可辨出高下,既有娱乐性,又有观赏性,岂不是更能达到比试的效果?” 赵禹听后,眼角含笑地看向墨云的方向,“二位,不知对敕酋提出的建议有何想法?” 十九嘴角微勾,云舟轻笑一声,“既然有人如此有雅兴,墨云又怎好让大家失望呢?” 十九和云舟走出位置之后,不比敕酋的人自带乐器,而是都朝乐器架走去。 十九今日穿了一条裸粉色长裙,发髻上只有很简单的珍珠发饰,而在光洁的额头上悬着一条细小的头饰,紫色的玉珠在美人尖下微微晃动,似有流光在水波中闪烁。 她身姿高挑纤细,那细长的眉毛只用眉笔淡淡扫过,一双纯净的杏眼流转间顾盼生辉,给人的感觉,是清爽,是圣洁,亦是高贵。 赵天敏看着十九那双黑亮的杏眸,再次恍惚,太像了,可又瞬间推翻自己的想像。 因为槿言的眼神是内敛的,是温婉中带着执着的。 而这墨云公主的眼神却是神采飞扬,十分自信的,而且隐隐有上位者的霸气。 可她为何总是在某一个瞬间觉得二人如此相似呢? 十九一向擅于观察别人,却不知此时的自己,已打动了无数人。 只可惜,当大家看着她脸上那块白色的面纱时,才突然想起她面容有残缺,若是真相如传言那般,那么她脸上的疤痕定是十分狰狞恐怖的。 第191章 玉箫 当在场的人脑补了一下十九面纱下的真容后,都立即赶走刚才心中闪过的旖旎画面。 云舟同样是浅色服饰,一身银白色锦衣,头戴玉冠,腰间挂着一条精致的龙纹玉佩,自带仙气,姐弟二人一上场就和敕酋身带兽皮的二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十九上前后却并未如那人所愿选择长剑,而是看过一排乐器后,才转身对云舟道: “我记得,你这次前来带了玉箫。” 云舟点头,然后走回座位处和郭无说了几句话,就见郭无眼中闪过诧异之色,这才从怀中取出一个湖蓝色锦缎包裹的东西。 十九知道自己最擅长的是琵琶,可当一个人长时间用什么东西以后,便容易暴露出一些习惯。 在场的不少人都见过她谈琵琶,所以她干脆选择玉箫。 云舟打开锦缎拿出玉箫后,便直接回到了场中,这把玉箫是他的心爱之物,所以即便来了青云,他也带了过来。 郭无知道这把玉箫对云舟的重要性,所以听说他要拿给公主用,才会微露诧异,但心中却有些欣慰,东西是死的,亲情才是真的。 十九当然也知道这是云舟的贴身之物,但她从刚才见到金煜和那敕酋人的对视中,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所以才把本该选择的长剑换成了玉箫。 因为这个拿起来更方便,而乐器架上的,都是大件的东西。 当十九接过云舟手中的玉箫时,心中顿时一暖,她刚才提出要玉箫的时候,他未曾有丝毫的犹豫。 云舟走到琴架前,单手轻掀衣摆,顺势坐下,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被他做得十分潇洒,举手投足都说不出来的赏心悦目。 而那敕酋男子也举着他手中的牛角乐器,双腿大分,稳稳的坐在杌子上,然后看向云舟。 云舟点头,抬手示意,让他先开始。 敕酋男子也不客气,双手抱着牛角乐器,只见他深吸一口气后,嘴唇便轻轻靠在牛角尖口这边。 顿时,一道如远古的梵音便遥遥传来。 众人不由一楞,没想到这乐器竟能发出如此美妙又空灵的声音。 那声音明明是从他手中的乐器发出来,可即便在他不远处的十九和云舟,都恍然觉得这声音来自遥远的地方。 那名等待许久的敕酋女子,在音乐响起的第一瞬间,便举着长剑向十九攻去。 场中之人不由一惊,但随后又恍然,墨云公主是会武功的,而且那敕酋女子虽然用剑术攻向了十九,但并未有任何伤人之意。 可只有十九自己知道,这女子根本不是用剑刃伤人,而是想用剑意伤人。 好在十九从敕酋提出两人剑术比试后,就猜到对方定是另有打算,所以时刻警惕对方的一举一动。 以静制动,以退为进是十九最擅长的。 云舟一见那女子动手以后,平放在琴弦上的手指便瞬间一动,一道高昂如鹰旋的琴音顿时让那女子手中的动作慢了一个动作。 云舟当初曾在战场上以一曲重振众将士气,最擅长的,就是在人深陷迷惘的时候,以琴音振聋发聩。 当他听到那奇怪的牛角乐器发出的声音让自己产生瞬间的祥和麻木时,就知道这乐声有古怪了。 十九手中的玉箫并未用来抵挡对方的长剑,而是轻握玉箫中断竖于袖中,脚尖点地,借力向后退走的时候,从另一边袖中抽出了一双银白色手套。 那是父亲在她离开墨云的那日,专程从皇宫地地库中挑选出来给她的礼物,一共两双,她和云舟一人一双,由十分罕有的天蚕丝做成。 那名敕酋女子看到十九手中的东西后,眼中瞬间闪过一丝羡慕和贪婪,但手中的速度却不变。 魏如风微微倾身,低声在楚连锦耳边说道: “那乐声有古怪。” 楚连锦点头,却没有说话,一双黑亮的眸子紧紧的看着那空中对战的身影。 十九手中的玉箫始终被她握在左手上,右手挡住了对方的所有攻势。 如果不是对方没有丝毫停歇的攻击,墨云和敕酋的这场剑术之争当真算得上的剑舞比试了。 因为双方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不同的美感,这与傅倾城柔美的舞蹈不一样,这两人都有极高的武功,所以有种上天入地的飘逸感。 渐渐的,场中沉醉于音乐和看比试的人,原本正好奇于两种不同的音乐竟然会无比契合时,突然就开始有些头晕目眩起来。 楚连锦的眉心也不禁微微蹙起。 魏如风低声道:“分散注意力,尽量不去听乐声。” 楚连锦点头,过了一会儿似乎有些好转的趋势。 魏如风说完后,又转身提醒身后没有内功的赵天琪几人。 慕青也察觉到了异样,立刻对身旁的郭无说道:“小心乐声”。 郭无点头,可是脸色却已经微微变了。 赵禹眼中的神色微微一变,他深深的看向敕酋的寿王和三皇子,见他们朝他点头,好似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他心中显然有些不满。 但很快不知想到了什么,竟也没有喊停。 一直坐在青云第一排的赵天临看着场中的变化,嘴角勾起一抹邪佞的笑意,场面越来越好玩了。 突然,场中有人晕倒了,而后便接二连三有人倒下。 云舟看着那边郭无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以后,神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就在这时,十九也看到了场中的情形,她眼神一凛,退势骤停,已完全摸清了对方的实力和招式。 她右手瞬间伸出,非常精准的捏住了对方的剑尖,然后往右侧用力一拉,迅速抬起脚尖踢向对方的面门。 在对方急速后退的瞬间,她举起左手中的玉箫放到唇边。 顿时,一串如鸣佩环的萧声骤然而出,如干涸的灵台突然注入了一道清泉,瞬间让人长长的舒了口气,觉得之前好似打了场持久战,身体十分匮乏。 像白宣白羽和傅倾城一类没有内力的人,都对突然出手的十九产生了一丝好感。 敕酋和十九对战的女子一见形式不对,便再次向十九攻去。 第192章 酸意 十九口中萧声不停,云舟的乐声也发现了势端,配合着十九追了上来。 可牛角的声音也随之高亢起来,与萧声和琴声形成角逐之势。 而十九在看到郭无先生和楚连锦,以及那边的赵天敏都脸色难看后,便失去了和他们对峙的兴趣和耐心。 这些人之所以如此,也不过就是想打探各国精英的武力值罢了,却让无辜的人受罪,也难怪敕酋当年愿意做封珏的马前卒,尽喜欢做些出力不讨好的事。 十九以旋转之势避开对方的剑式,裸粉色的衣裙如突然盛放的莲花,释放最美丽的姿态。 而她身后那及腰的柔软墨发随风向后微微飘扬,她脸上一片冷然,如凌天俯视蚍蜉的仙人。 这一幕有一种令人窒息的美感,让在场的无数人忍不住低呼出声。 她左手紧握玉箫,瞬间飞起,主动朝攻向自己的敕酋女子冲去。 那女子的脸色不禁一变,想要侧身避过,却被十九抬腿狠狠踢向手臂,右手手掌瞬间拍在女子的背上。 只听半空中响起一道“咔擦”声,那女子痛呼着松开了长剑,人也随之摔落在地。 十九飞落下地的同时,萧声突然一变,先是锵锵声洋洋盈耳,继而若虚若幻,最后骤然一声尖锐的长啸声,如利箭射入发狂作乱的野兽喉中。 那牛角发出的乐声戛然而止,而那吹乐的人顿时脸色苍白,拿开牛角的瞬间,突然大吐了一口血,竟是当场晕了过去。 场中的大多数人都被十九的萧声激得清醒过来,心中又是佩服又是感激。 看着那场中风华无双的女子,忍不住再次感叹: “这样的女子为何面带残疾呢?” 可是赵天临看着这样的十九,眼中却露出一道强烈的占有欲,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他世子妃的位置。 面带残疾又如何?他想要的女人什么类型的没有?可如封云岫这样的,这世间目前只有这一个。 楚连锦看着这样的十九,心中再次无奈的摇头,他还是不够优秀啊!如何配得起她的深情? 但他胸中却忍不住激荡一片,他会让自己越来越强,直到能将她完全护在羽翼之下。 寿王金钊看着场上的变故,眉心狠狠的蹙起,一双凌厉的铜铃眼有些不可置信的瞪着十九。 而金煜却很快恢复淡然,便请赵禹允许让人将吹牛角的男子送回了这次敕酋在京都的驿站。 他看着十九的目光已经全然变了,那里面有惊叹,有欣赏,也有防备。 云舟坚持将手中的琴声呈现了一个完整的结束,停下指尖的时候,他看着十九的眼中满是骄傲,嘴角带着笑意的起身离开了琴架,伸手接过十九递过来的玉箫。 然后从容地朝赵禹点了下头,陪着十九回到位置上。 楚连锦看着云舟手中的玉箫,心中突然有种微微的酸意,她原来还会这个?还有什么是她不会的呢? 以后,她喜欢什么,他就送她什么好了,用别人的总归不太好。 十九不知道就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楚连锦已经做好了一个让她将来十分苦恼的决定。 墨云和敕酋的这场比试结果已经不言而喻。 可原本只是一个“乐”比,结果却弄得一晕一伤,但这也是敕酋提出的游戏规则,且也是他们先动的手,所以场面到如此地步,谁也怪不了墨云。 再则,那敕酋男子的乐声明显带着内力和蛊惑人心的意味,墨云公主也不过是以牙还牙,而且还让他们旁观的人神智得到了清明,墨云这场比试赢得让人心服口服。 只是,在最后和其他国家的评分当中,有人却产生了争议。 一些说墨云和敕酋的对比上,那不是舞蹈的舞,而是武功的舞,此为犯规。 也有人反驳,舞蹈和武功本就都是一种具有观赏性的技能,而且在墨云和敕酋的比试中,难道大家觉得画面不美吗? 恢复过来的郭无从容地站在众人前,一身气质十分儒雅。 他轻笑一声,“当时敕酋提出对战我国时,可没听见各位反对,上台以后,对方用剑直击我家公主,在座的,亦无人提出质疑,可为何如今我国胜出后,却有人质问他们犯规了? 我家太子难道弹的不是古琴,技术不高超,弹得差强人意? 我家公主手中只有玉箫而无剑,难道那姿态比不上他们的舞蹈好看?就是最后一鸣惊人的萧声难道不该加分? 请问,你们这般双重标准以不公待我国,可是对我墨云有何不满?” 郭无如今是太子太傅,他说的话很具有代表性,小国的代表立刻安静下来。 赵禹也终于开口: “刚才既然敕酋提出要求时,大家都没异议,便算是默认了墨云和敕酋的比试方式,大家就别争论了。” 赵禹作为东道主国君,自然必须要拿出公正的态度,所以他的话一落,下面的人也纷纷点头表示确实如此。 其实撇去偏见,墨云和敕酋的这场表演确实可圈可点。 十九没理会那些人究竟在说什么,若之前没有敕酋的挑衅,她本来也是要表演剑舞的。 她有武功基础,而且当初二师父在教她功夫的时候,就教的是他妻子生前最擅长的腰弓,所以出招虽狠,但肢体也要极柔才能做到。 因此,若让她学舞,确实十分容易上手,她不过在这两日看了束莲束槿跳过两遍,心中就已经完全记住了动作,只是没想到有敕酋横插一脚罢了。 十九转身看向不远处的金煜,以音控制人心的武功并不多,音控也有相通的地方,只是不知二师父有没有听说过这一类的乐器,又是否知道这些人来自何门何派。 金煜也正好侧脸看向十九,与她的目光对上时,金煜突然嘴角一勾,对十九竖了个大拇指。 十九挑眉,毫不客气的接受了对方的赞美,只是在转脸之际,心中将金煜划上了危险人物名单。 文比的最终分数终于出来了,因为墨云和青云在“乐”比上,双方再次打成了平手,因此在总分上,第一名仍旧是青云,第二名墨云,第三名是坍古。 第193章 猎场 每一届的四国会,文比和武比都是分开两日进行的,所以这一次也不例外。 文比虽然也很有意思,可是结束后,才觉得有些心累,因为很费脑。 而且那桌上虽然都摆满到了水果零食,但这时候,谁又真的会拿上面的东西吃呢? 就是十九因为今日戴着面纱,不好吃东西,此时也有种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感觉。 还好,终于结束了。 在出宫的时候,十九明知楚连锦就在身后不远处,却始终忍着没有回头。 因为她如今是封云岫,而不是侯府的十九,亦或是方槿言。 楚连锦看着不远处的十九,眼中闪过一丝柔柔的光,胸中也因为想起她纸上所写的内容再次感到心悸。 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人会被另一个人的一举一动时刻牵动着情绪。 即便之前他就已经看清了自己的心思,可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如今这般,感觉真实和悸动。 这种感觉很新鲜,如罂粟般让人上瘾。 回到别院后,十九立即用之前和暗卫的联系方式送了一封信到景园。 方家人的傲骨一直是她心中极为敬佩的,她真的不希望他们有事。 当楚连锦拿到信时,嘴角微微上扬,他和她果然心意相通。 那些赶去晋州的人,应该回来了吧! 看来,很快就会有好戏出场了。 十九得到楚连锦写着“稍安勿躁”的回信时,提起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她轻笑一声,“我能想到的,他又怎会忽略?” 威远侯薛家 薛兰看着薛泓,“父亲,可是找到人了?” 薛泓没有说话,薛景山却冷笑一声,“楚云堂父子李代桃僵,那在京都的方槿言根本就是假的。” 薛兰惊呼,“什么,假的?那在京都的人是谁?” 薛景山看着薛兰,“你算计楚连锦那么多次,难道没有发现他每次身边都有方槿言的出现吗? 楚连锦从前那冷冰冰的性子,为何方槿言一来侯府,他去什么地方都带着她,你难道从来没有怀疑过?” 薛兰压下心中的讶异,恍然道:“你是说,当初来京都的方槿言,其实是楚云堂专门安排来保护楚连锦的,她的身份,是暗卫?” 薛景山冷哼,“否则为何连玉每次都在她手上吃亏?” 薛兰不禁疑惑,“可是那方槿言在衡山书院有那样的成绩,难道也是假的?” 薛泓沉声道:“那只能说,楚云堂找的这个孩子确实极有天赋,竟然将所有人成功的瞒在鼓里。” 薛兰深吸一口气,眼中划过冷芒,“衡山书院是当年的凤阳公主和齐驸马所创建,由先祖皇帝亲书牌匾,楚云堂让暗卫冒充方家嫡女的身份,这是欺君大罪。” 薛景山嗤笑一声,“这一次,看楚云堂和楚连锦还如何脱身?” 薛兰担心道:“若是此事牵连到整个侯府,那齐儿......” 薛泓安抚道:“放心,人是楚云堂接来的,知道真相的人自然只有他们父子,不会牵连到其他人的。” 薛兰听到楚云堂的名字时,心中微微一颤,顿时有些犹豫,可是一看到父亲警告的眼神时,她终于咬了咬牙。 楚云堂,这么多年你无视我的存在,如今,就不要怪我心狠,我既然得不到你,那我宁愿毁了你。 第二日,武比的场地改到了后山皇家猎场。 从前都是常规的骑射,今年却改成了猎物。 参加比试的人需一早出发,酉时之前必须赶回营地,以猎物的大小,凶猛程度,数量的多少,以及完整度来评分。 各国不参加比试的人都留在营地休息,那里早就准备了吃食,也可以自己现烤一些食物,这对于很少有机会野游的人而言,的确有很大的吸引力。 所以大家都对这一次的武考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因为场地不在皇宫的缘故,而这些前来青云的天之骄子也需要人照顾,所以束莲束槿、风平风起都被允许进了皇家猎场。 考虑到猎物的数量会直接影响到最后的成绩,所以每个国家只允许四人参加,那些只来了一人两人的国家早就放弃了得奖的机会,进山,也只是为了娱乐。 而有的国家来了三个人的,却一脸的兴致,若是三人齐心协力,其实还可以拼一下的。 常生和喜子没有参加昨日的文比,一来他们本就不擅长那些文绉绉的东西,二来,比起文比,他们对青云京都的美食和美景更感兴趣。 不过今日的武比就不一样了,一则人数需要四人,二来狩猎本就是他们擅长的。 十九这次并没有参加,而是和郭无先生坐在营地外的木椅上,靠着软枕,看着束莲束槿和风平风起正忙碌的给他们烤肉串、蔬菜和面饼。 今日风和日丽,武比选在这样的日子,真的再合适不过了。 各国休息的营地,选在了一个极为空旷的地方,每个营帐的空间并不大,但用于休息已经完全足够。 而营帐与营帐之间相隔不远,从远远看去,这些营帐几乎是连在了一起,围成了一个很大的圆形。 武比的人进入后山猎场以后,几乎所有在营地的人,都或站或坐的留在了营帐外,看着丫鬟仆从热闹的走来走去给自己做食物,香味很快就散发了出来。 有相识的人也已坐在一处谈天说地,不一会而,就有一片笑声传到十九的耳朵里。 十九早上习惯了起早练武,所以早膳也用得比较早,加上她一向饿得比别人快,此时一闻到食物散发的香味,她就忍不住吞咽了好几次。 不远处的楚连锦看到十九身子坐得特别直,但双眼正直勾勾的盯着前面的食物,他眼中不由闪过笑意。 “元歌” 元歌听到楚连锦的声音,立马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主子” 楚连锦低声和元歌说了几句,元歌不由眨巴了下眼睛,才领悟了主子的意思。 他点头回到元潼身边时,元潼在忙碌间,顺口问道: “主子叫你有什么事吗?” 元歌忍不住挠了挠额头,“主子说让我们帮着墨云烤些吃的,但又不要做得太明显。” 第194章 关心 元潼楞了一下,他不由看向墨云的方向。 “主子这是要让我们帮墨云公主送吃的?那可是女子啊!” 元歌元潼当初在滨州帮楚连锦打掩护时,并不知道楚连锦去了什么地方,所以此刻才会这么惊讶。 他家主子可从没关心过女子,哦,不,唯一的那人便是表小姐。 只是表小姐,嗯~应该是十九...... 一想到十九,元歌和元潼都有些想念了。 “也不知道十九现在是不是还在专研医术,两年没见她了。” 元潼谈了口气,“是啊!不知道她现在怎样了。” 元歌和元潼二人烤着烤着,便借着去拿食材的机会,挪到了墨云那边。 拿到食材后也不走远,就将就在那里蹲着烤东西了。 烧烤的地方是好几个大型的长形烤架连在一起的,烤架下面都放上了炭火,食物统一放到了一个地方方便大家选取。 有人看到元歌和元潼过去,也不觉得奇怪,只是十九本就眼巴巴的看着烤架,又怎会看不到这么两个明晃晃的熟悉背影呢? 她原本看着两人也不稀奇,只是发现两人烤好了东西后,就不断的往风平风起盘中放,她顿时看出了他们是特意过来的。 风平风起二人有些疑惑的看着元歌元潼。 元歌元潼也不尴尬,笑呵呵的道:“我家主子是紫衣侯府二公子,你们远道而来我青云,我们理应尽到地主之谊。” 风平风起二人当然听说过紫衣侯府二公子就是楚连锦的事情,两人眼中顿生警惕,面上装作很礼貌的感谢对方,心中却忍不住嘀咕,这楚连锦据说十分高冷,怎么会无故和他们套近乎? 这两人恐怕不是紫衣侯府的人。 可是,当元歌和元潼两人觉得烤的差不多了,回到楚连锦身边的时候,风平风起二人对视一眼。 “还真的是楚二公子。” 十九看着元歌元潼的举动,心中忍不住一暖,他们并不知道她就是十九,所以能让他们主动过来送吃的,只能是那人了。 他对她的心思,让她心悸,又不敢肯定。 对于感情,十九一向不自信,不仅因为她时常忘记自己的容貌已经修复,也有因为前世今生在他身边当了多年暗卫,默默看着他,守护他的时候太多太久了,她依旧记得他和她之间身份悬殊。 所以,习惯是很可怕的延续。 可不管怎样,他的关心都让她心中一暖,而心一暖,肚子就更饿了。 “风平,风起,既然烤好了就拿过来吧!” 两人神色微微一愣,“是,公主。” 可是当他们将餐盘拿到十九面前时,却低声提醒道: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公主要小心。” 十九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你们认为你家公主的医术是当摆设的?” 风平风起恍然道:“也是,只是这楚二公子怎么和我们听到的传言不一样?” 十九自己取了一根肉串后,就将餐盘递给郭无,郭无并未听见三人在嘀咕什么。 他感激的拿了一条烤鱼便慢慢吃了起来。 对于过了十九的手的东西,所有人都吃得很放心。 十九看似漫不经心道:“怎么不一样?” 风平和风起对十九都十分敬重,但也知只要自己不犯错,公主都待属下比较宽容。 所以两人也不避讳,“听说楚连锦为人冷傲,不近女色,就连京中最美的傅家小姐和丞相府的白大小姐,他都不放进眼中,还以在滨州的功劳换了婚姻自主。 这样的人又怎么突然让下属给我们送吃的过来呢? 他们送东西给属下是假,恐怕送给公主才是真。” 十九一本正经的点头,“你们说得很有道理,但既然传言都说那楚二公子不近女色,连那美人都看不上,又怎会看上你家公主我呢?” 风平也不过十七岁的少年,突然如老者一般老成的凝眉道: “公主,话也不能这么说,您毕竟是墨云唯一的公主殿下,比起其女子,您可有底气多了,而且您风华绝代,他对您有企图也是说得过去的。” 十九听到“风华绝代”四个字险些忍不住将到嘴的肉吐出去,她强行忍住喉间的笑意。 “好了,我心中自有分寸,不能因为我的身份,就让你们蒙蔽了双眼,违背了良心,你们也去给自己烤些吃的吧,我的已经够了。” 十九又叫了束莲束槿两人,让她们将烤好的食物分一些给郭无先生,剩下的,就让她们自己留着,不够的话再让她们自己烤点。 风平哑然的张嘴看着十九眼中隐隐带着的笑意,想要张口便出:公主在属下心中就是风华绝代啊! 却突然知道,就算自己说得多认真,公主恐怕也不相信他说的就是实话。 他也不是没见过公主的真容,可公主的风华本身就与她脸上的伤疤无关啊!可又一想,这世上的男子,又有几个能做到看人不看脸的呢? 想通以后,他看了一眼十九面前的大餐盘,默默点头,“确实够了,这么多东西就是对于一个男子而言,也足够了,公主的食欲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好啊!” 这二人在十九还没和封越相认前就跟在云舟身边了,早就和十九十分熟悉,所以对她饮食极好一事早就清楚。 既然如今公主都不忌讳楚二公子的食物,那他们也就心里有数了。 元歌和元潼完成任务后,就屁颠屁颠的回去给楚连锦复命了。 再顺便给他烤了一些没那么油腻的蔬菜和鱼肉。 两人之前一直背对着十九烤食物,又因对方身份高贵,就没敢抬眼仔细看,所以根本不知道墨云公主究竟长什么样子。 但两人亦受传言影响,知道墨云公主容貌有残,所以此时对主子的举动非常好奇。 只不过,他们再好奇也谨记自己的身份,不该问的,就不会开口。 就在这时,齐清麟带着齐雪吟,赵天琪带着赵天敏,傅庭还有白宣和白羽都往楚连锦这边聚了过来。 至于另一边刚从赵禹营帐中出来的傅倾城,看到那边热闹的场面则目光一暗,她如今已是宫妃,这身份不再适合去那个圈子了。 她眼中带着冷冷的嘲意,转身便带着宫女回到了自己的营帐。 第195章 出事 十九隔着一个营帐的距离,看着赵天琪等人围城一个圈,热闹的笑着,眼中也露出了怀恋之色。 吃饱了肚子,天气也十分明媚,十九很惬意的靠在垫着软枕的靠椅上,眼神微眯。 却一点也不影响她能听到赵天琪等人的对话。 她不知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嘴角微微向上扬了扬,雪吟还是那般活泼,而敏姐姐依旧傲娇毒蛇。 酉时未到,众人便听到有一阵阵马蹄声由远及近的朝营地而来。 而回来的马匹身上,无不是挂满了猎物,有的还在轻轻蹦跶,显然还是活的。 可是,直到临近酉时,十九都没有看到云舟和慕青几人的影子,她原本慵懒的神情有了一丝凝重。 她又听到那边元歌担心道:“魏少爷怎么还不回来?错过了时辰,就算是自动放弃比试了。” 她顿时眯眼看向四周,片刻后,她发现大多数的人都回来了,如今只剩下墨云、青云和敕酋三国的人还没出现。 就在此刻,林中再次出现了马蹄声。 十九满含期待的看去,却只见青云的四人回来了三人,仍旧不见魏如风、云舟和慕青他们,以及敕酋人的影子。 就在评判准备敲响铜鼓预示比试结束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一道振聋发聩的爆炸声,而脚下瞬间一片地动山摇。 赵天书从营帐出来,神色凝重,“究竟出了何事?” 还在营帐中休息的人也纷纷跑了出来。 就在赵天书派人去查探详情的时候,常生一身是伤的跑了回来,人还没下马,就喊道: “公主,太子有难!有刺客,对面的山,山塌了。” 常生看起来十分疲惫,说话断断续续,也是有气无力的。 众人自动将信息连贯起来,惊呼,“什么,刺客把山炸塌了?” 郭无脸上的神情顿时一变,低呼一声,“公主”。 楚连锦眼中闪过惊愕,就见十九双目一凝,瞬间起身,转身走向那边一匹早些回来还精神奕奕的马,旋即飞身上马。 临行之前,她双目如炬的看向那边听说山塌后便出帐的青云皇赵禹和敕酋的寿王金钊。 声音冷到极致: “若云舟在青云出事,一旦被我查出是人为,涉及此事的人,我墨云一个也不会放过。” 所有人都被十九一时间释放出来的杀气惊楞当场。 而说完话后的十九,已经转身看向常生,冷声道: “还能不能走?” 常生自知没有保护好太子,本就心中有愧又悔又恨,若不是为了回来搬救兵,根本不会回来,此时不顾身上的伤势,大声道: “属下没事,属下给公主带路。” 十九背过身扬声道:“束莲束槿留在这里陪着先生,风平风起跟我走。” 郭无扬声道:“公主小心”。 风平风起在十九一声命令下,也不管旁边的是谁的马,直接翻身上去,留下一句。 “我们征用了。” 一行四人迅疾的离开在众人眼前,突然听到那边一声惊呼。 “主子” 楚连锦头也不回的骑着马冲了出去,只留了一道紫色的身影,然后清冷的声音只留下一句话。 “跟上来” 元歌和元潼也顾不得其他,快速寻了马匹,追了上去。 留下一群人无措的看着突然发生的变故。 赵天琪等人都知道魏如风和楚连锦的感情有多好,就是他们此时也十分担心。 可不等他们有所动作,举办这次大会的太子赵天书走了过来。 “事发突然,在还不清楚状况的条件下,大家都必须留在营地,这时候如果都出去了,恐怕场面更加混乱。” 赵天书看向赵禹,赵禹眼神中闪过一抹深幽的墨色,对十九临行前充满威胁和不敬的放话有些不满,可他更不满的是,竟然有人在他的眼皮下在青云暗中搅乱风云。 他对赵天书点头,赵天书一声令下,“来人,速去支援墨云公主找回太子,还有那些还未回来的人,都给我找回来。” 一群身穿护甲的侍卫齐声回道:“是,太子。” 看着离开的人,赵禹眼神微眯,究竟是谁? 他顿时看向金钊,可金钊也是一脸怒容,“皇上别忘了,我国三皇子也还没有回来。” 赵禹眉心紧蹙,墨云太子,敕酋三皇子,没一个身份简单,若是...... 赵天书听后心中亦忍不住一沉,这一次的大会是他负责的,若是墨云太子等人真的出了什么事,这个后果无法想象。 离开的十九骑马速度极快,她并未转身,声音却清晰的传到常生的耳边。 “说清楚,怎么回事?” 常生说话时带着喘息和焦急。 “我们在狩猎期间遇上了敕酋的人,他们一直抢夺我们的猎物,太子不愿与他们在一处狩猎,便去了东面,可是我们一去那边就觉得地形不对,似乎有松塌的痕迹。 我们原本想要离去,却在此时看到有人在打斗,可太子看到其中一人后似乎是认识的,便骑马追了上去。” 常生似乎很累,话音停了下来,很快又接着道: “我和喜子赶上去的时候,正好被后面赶上来的敕酋人绊住,转眼之际就见太子已离我们越来越远。 等我们甩掉敕酋人再次赶过去时,却见太子和那被袭击的人站在山巅,正被一群黑衣人包围着。 我和喜子上前和敌人缠打了一会儿,那些人武功十分高强,我和喜子不敌双双受伤,太子让属下快速回来搬救兵,喜子也帮我拖住了杀招,属下这才......” 十九听后,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她冷声道:“云舟去救的那人叫什么?” 常生顿了一下,才道:“是青云人,好像是叫什么如风。” 十九眼神一顿,“魏如风?” 常生点头,“应该就是他”。 十九突然想起云舟刚来京都那日对她说的话。 “对姐姐好的人,云舟都会待之以礼。” 若不是因为她,以云舟的身份,根本不用管别人的麻烦事,可是敕酋的行为似乎知道有人要对付魏如风,才会故意将云舟引到那边去。 第196章 失踪 只是,他们如何知道云舟见到魏如风,会上去支援呢? 她此时既担心魏如风又担心云舟,突然一愣,“慕青呢?” 常生蹙眉道:“我们对上敕酋后,慕青就和他们对上了,可我们为了追上太子,慕青断后,接着就没见过他。” 十九心中顿生疑惑,可此时也顾不得其他。 四人赶到山塌的地方时,常生一边走一边说: “刚才我快赶到营地时,就见远处一阵浓烟,原本高出一头的山瞬间矮了下去。” 接着,他又指向一处,“我离开时,太子和魏如风就在这里被黑衣人包围的。” 十九原本专心看着山崖,可余光突然扫到常生整个裤腿都被鲜血染红,她眉心一凝,怪自己太担心云舟大意了。 她快速从怀中拿出一条丝帕,又从腰间取出一个药瓶。 “我先给你止血。” 常生一愣,之前似乎已经痛得麻木了,没想到公主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注意到他的伤势,他心中顿时一暖。 “公主,属下等会儿自己包扎,现在先找太子要紧。” 十九眉心一凝。 “再等下去,你的腿就废了。” 后面的风平上前道:“公主,我懂一些药理,让我来吧!” 十九也不客气,直接将东西递给风平,她此时心中确实急着知道云舟的情况。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几道马蹄声,十九转身看去,便见到楚连锦和元歌元潼赶了上来。 她朝楚连锦点了下头,楚连锦翻身下马就立刻走到她身边。 “别担心,我们一起找。” 十九顿时就觉得找到了主心骨,眼中微酸的点头,她的亲人本就不多,她不能让云舟出事。 常生三人,以及那边的元歌元潼都愣着看着两人。 公主和楚二公子认识? 墨云公主和主子认识? 两边的人都同时发出了疑问,为何他们二人说话如此熟稔? 可看着专心找人的两位主子,下面的人都不敢在这时候提出疑问。 十九突然转身,“风平,你带常统领回去休养,风起留下来帮我找人。” 风平和常生原本想说什么,但看十九不容反驳的眼神时,常生也知道自己留下来反而会成为累赘,如今他已将公主带到,只希望公主能尽快找回太子,企盼太子吉人天相。 只是在回身之际,他忍不住皱眉,公主怎么对着楚二公子这般信任,他低声对风起叮嘱道: “保护好公主。” 风起知他心中所想,所以很坚定的点头,对楚连锦几人产生了防备。 元歌和元潼对视一眼,更加确定了主子对墨云公主真的不太一样。 可等两人走过去无意间对上十九的目光时,心中微微一震,本能的就想喊出声,可很快两人就震惊的闭上了嘴。 那冷冷的眼神,他们太熟悉了,可是,十九和墨云公主简直就是两个极端的身份,怎么可能是一人呢? 十九在对上两人目光的时候就知道引起了他们的怀疑,但她什么都没说,继续沿着山崖的边缘,还有仍旧弥漫泥尘的地方细细查探。 赵天书安排的铁甲侍卫很快也到了,十九毫不客气的指挥他们从一些她发现端倪的地方去找。 这时候恐怕最不愿云舟出事的,就是赵禹和赵天书,所以他的人可以大胆用。 十九看着对面已经坍塌一半的山,心中不断祈祷不会有事的。 对面的山体还不是很稳定,还在慢慢的滑下一些山石。 十九闻着空气中淡淡的硫磺味,心中越来越急,她飞身跳到一块悬崖边的山石上,提气喊道: “云舟,云舟,若你听到姐姐的声音,请回答我。” 十九重复了几遍问话,可山崖下仍旧一点异响都没有传出来。 十九飞身回到之前的地面,对青云的铁甲卫统领问道:“山下是什么地方?可能下去?” 统领眉心紧蹙,“公主,这座山是皇家猎场,为了防止外敌轻易闯入禁地,外围处早就封锁,唯有背面一处可以穿越到山底。 但那里是黑水岭,水流湍急,四处并无攀爬的地方,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恐怕......” “黑水岭?” 十九心中微微一震,前世,她和楚连锦就是葬身在黑水岭,掉入冰冷刺骨的黑水河。 她忍不住转脸看向楚连锦,楚连锦看到十九眼中的恍然,他不明所以,可心里竟有种慌乱的感觉。 他开口道: “我们在其他地方再找找,若是还未找到,我陪你去。” 十九心中想着前世,一时间说不出话,然后神色坚定的点头。 铁甲侍卫看了一眼十九,又看向楚连锦,心中虽对他们的对话如此自然感到疑惑,却并没有多想,毕竟此时两人同在一处,皆因身边都有很重要的人出了事。 铁甲统领让下属也跟着一边找,一边喊,可人找累了,声音也喊哑了,仍旧没有收获。 就是常生说的那些打斗的痕迹都因为山体滑落掩盖得一点不剩。 十九知道自己再也不能等下去了。 想着每等一分,云舟和魏如风就会多一丝危险,她再也无法保持冷静。 她突然提脚就想往山崖的地方跃去,铁甲统领大喊一声。 “公主不妨再等等消息,那边太过危险了,若是您再发生什么事,属下不好向吾皇和太子交代。” 就在这时,有人大喊道:“统领,这里有人。” 十九眼中一喜,就回身跑过去,可是一见到那昏迷不醒的人,她疑惑道: “敕酋三皇子?” 若是按照常生所说的,她本怀疑是敕酋人和那些刺客是联手的,可为何他如今也伤痕累累的躺在此处? 她立即蹲下身子,伸手把向金煜的脉搏处,又在他的手臂和腿骨处拂过,心中不由一惊。 铁甲统领早就听说墨云公主会医术,但心知两国之间有矛盾,所以一见十九为金煜检查身体,就紧紧盯着十九的动作。 十九看出了他的意思,她冷声道: “放心,我不会做什么,反而更希望他醒过来,目前他可能是唯一的目击者,只有他知道云舟在哪里。” 第197章 陪你 铁甲统领有些惭愧的看着十九坦荡的目光,轻咳一声:“不知三皇子的伤势如何?” 十九蹙眉,“身上多处骨折,难怪会昏迷不醒。” 她拿出一个瓶子在金煜的鼻尖划过,又在他的胸口处灵巧的快速按了几下。 不过一会儿,就见金煜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因为身上的痛楚,发出一声闷哼,可一见面前的人后,似有些疑惑的看了看四周。 十九也不和他废话。 “还请三皇子说一下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金煜痛苦的动了一下身子,十九冷冷道: “我劝你还是不要乱动,你现在身上多处骨折,需要静养。” 金煜似乎很相信十九的话,对她冷冷的态度也很能容忍。 他陷入回忆当中,缓缓道:“我们狩猎时和贵国产生了一点小矛盾......” 他的话刚起头,就被后面的风起打断,“可我们常统领说,是你们一开始就针对他们,后来才逼得他们到了这里。” 金煜看着说话的风起,眼神瞬间一眯,“贵国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当时分明是贵国的箭先抢下了我国的猎物。” 十九也不知他说的真假,她看了一眼风起,风起顿时退下。 “下属失礼,还望三皇子回忆一下舍弟如今在何处?” 金煜看向十九时,眼神瞬间就恢复了平和,他点头道: “当时有人向我们射了一剑,我们追了上来就见是贵国的太子和下属,于是两方就争斗起来,后来见前方有打斗,贵国太子赶了过去,我等本想不理会他人争端,就此离开,却没想到遭到暗算。 我们不知敌人是谁,被一一逼到山崖处,幸而我命大,闻到空气中混杂了硫磺的味道,便提前避开了这一劫,却仍旧被波及,接下来,就遇上你们了。” 十九的心瞬间被揪起,“那你昏迷前,可是见到了云舟?” 金煜点头,但神色有些凝重,只见他指着对面塌了一半的山道: “当时,他和魏如风都在那个位置,如今我都成这般,恐怕正处于爆炸中心的他们......” 金煜的话只说了一半,但他余下没说出来的是什么意思,其他人都能猜到。 他不过是在边缘被波及都重伤昏迷了,那云舟和魏如风恐怕再无活路。 十九轻轻说了一句,“云岫谢谢三皇子告知”。 金煜看到她转身向坍塌的山体走去,惊道:“你要去那里找人?” 十九没有回答,只从怀中拿出一个白色瓶子,抛在他身旁,“如果你信我,可以把这些要敷在伤口处,这是我自己制作的,比一般的伤药效果快上十倍,就当是谢谢你告诉我云舟消失的方向。” 铁甲统领伸手拦在十九面前,“公主,前方危险,随时还有崩塌的危险。” 十九推开他的手,头也没回,清冷的嗓音带着一种视死如归的决心,若是她无法将云舟带回去,此生,她都无法安心,而且,还有魏如风呢!那么好的如风哥哥也不能出事。 “你们不敢去,我去,我封云岫的弟弟,我自己带回来。” 前世都没发生过这些事,所以她不能等,也不敢等,她不知道会不会因为自己的忽视,他们就失去了唯一生存的可能。 风起在十九飞向对面的时候,就紧跟其后,一跃而起。 楚连锦没有阻拦十九,因为他完全能体会她的心情,他不等元歌和元潼反应,就一跃跟着十九跳了过去。 他这两年的训练可不是白练的,元歌和元潼惊呼,“主子,您先回来,我们去就行了。” 十九听到呼声,担心的转身看向楚连锦,“你......” 可是,她看到楚连锦眼神十分坚定,且对她微微一笑,“他们不能有事,你也不能。” 十九突然眼眶一热,一时间竟说不出一句推拒的话。 风起直接惊在原地,公主和楚二公子真的认识? 元歌和元潼紧跟上来,一脸担心的看着楚连锦,“主子,太危险了。” 楚连锦微微挑眉,他似乎被他们保护太久了,所有人都把他想得太娇弱,可他是男子,这种感觉真的不太好。 元歌和元潼见主子不说话了,两人顿时沉默下来。 他家主子一旦做什么决定,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他们也只是习惯性的多句嘴而已。 几人终于沉默下来,铁甲侍卫统领顿时吩咐身后的人, “快速回去将此事向太子禀报。” 统领虽然在劝十九回来,可是心中对这位公主却十分敬佩,敬她重情重义。 但墨云太子才刚出事,若是公主也出事,恐怕墨云皇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而且魏如风和楚连锦也是青云未来的栋梁之才,他们都不能有事。 可若让他们的人如十九和楚连锦那般穿到黑水岭,他却不愿让自己的手下白白送了性命。 所以他对着十九和楚连锦大声道:“两位既然不听劝解,我等就只能在此继续寻找线索,同时等待二位安全归来了。” 十九和楚连锦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并未轻蔑此人,因为他们知道黑水岭的危险,若不是为了以防到时候需要有人帮助,十九都不愿风起和元歌元潼跟着。 金煜看着十九消失的方向,脑海中不断的回想着她说的话,心中忍不住感慨,皇家之中真的有真正的亲情吗? 只是,在转脸看向铁甲统领时,金煜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这次跟随本皇子来的几位精英全部被埋葬在青云的大地上,贵国必须而给本皇子一个交代。” 统领目光一凛,什么话都没有说,因为这不是他能做得了主的,但也清楚,这一次必定会有人出来承担责任。 十九几人离开铁甲卫的视线后,风起就自觉的走到最前面去开路,因为这是一道紧靠山体的狭窄弯道,所以只能一个一个的往前走,还得自己开辟出一条路。 十九和楚连锦走中间,元歌元潼垫后。 几人大概走了半个时辰后,楚连锦突然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亮光。 “慢着” 第198章 忐忑 十九闻言停下脚步,风起也回头看了过来,他正疑惑自己走在最前面都没有看见什么,怎么这楚二公子就发现了? 楚连锦蹲下身子仰头看向山壁,顿时眼中一亮。 十九顺着他的视角看上去,就见那里有一条很细的蓝色布条,山体上还明显有什么东西划过的痕迹。 元歌轻呼一声,“魏少爷今早穿的就是蓝色的外衣,这条痕迹好像是一种细爪状的兵器。” 楚连锦点头,“这是如风的玄天勾,专门用来爬山的,他应该是想勾住山体,却没有抓住。” 这一条路上草木横生,一片绿意,所以在这万千绿色中要去发现一条细长的蓝色布条真的不容易,好在楚连锦心细。 风起都不得不佩服一个传说文弱的书生有这么好的眼力劲儿,他之前还觉得公主带了个累赘呢! 可是过了半个时辰,人家一点也没喊累,始终跟在身后不掉链子,他这才看出对方还是有武功底子的,如今还发现了这么重要的线索。 风起微微挑眉,想说句赞赏的话,可人家的注意力根本就没在他身上。 十九脑海中幻想着,若是云舟当时和魏如风正在被刺客追杀,一旦往黑水岭这边走,会发生什么,如今衣服在这里被刮破,那他们应该在哪里? 她抬眼看到山墙上有一个支出来的树根,脚下轻点,飞身上去,踩在上面,借助这个支点再往下看,双眼不由一亮。 “往下面走”。 众人一听,面上都露出喜色,看来真的有线索。 越往下走,山路越狭窄,他们只能紧挨着山体这一面慢慢前行,一阵冷风从山下吹上来,瞬间让人从脚底生寒。 十九担心的看向楚连锦,却见他脸色虽然苍白,但一见她看过去,就面带浅笑。 “别担心,继续走。” 十九深吸一口气,轻轻的“嗯”了声,脚下不停,却放慢了脚步。 此时天色已渐渐暗沉下来,明明之前还明媚的天空,竟然覆盖了一片黑压压的乌云。 几人暗道不好,若是下雨,山路就会变得湿滑,前路便更加艰难。 突然,走在前面的风起停下脚步,十九以及后面的人不得不停下。 “怎么了?” 风起咽了一口口水,声音却在努力装得平静,“公主,前面有毒蛇。” 十九了然,然后从腰间掏出一个瓷瓶。 “把手伸出来。” 风起点头,很干脆地将手伸到背后。 十九倒了一点药水在他手中,“将药水洒在身上。” 风起点头照做了,也知道这定然是驱蛇的东西。 十九转身,将瓷瓶递给楚连锦。 “你们也在身上撒点,不用太多,药性很强。” 楚连锦丝毫没有犹豫的倒了一点在手中,便将瓶子传递了下去。 元歌和元潼看着十九的举动,神情呆呆的,这墨云公主怎么也和当初的表小姐一般,随随便便就能在身上摸出药瓶子? 再加上相似的眼睛,还有主子和她说话时温柔的神情,这,不会真的就是表小姐吧? 几人身上都撒上药水以后,便慢慢跟着风起向前,果然,那些原本看到风起有些蓄势待发的毒蛇慢慢的退去,几人安然的继续朝前走去。 突然一滴雨水滴在风起的脸上,他蹙眉道,“公主,我们只能加快速度了。” 十九转身看向楚连锦,楚连锦一副我没事的模样,十九只能转身继续,可她心中却有些微微发疼,她知道,自己从来见不得他受一点罪,可是如今,他们只能加快脚步。 终于,几人走到了十九之前看到的一个小平地。 这里是她目前能看到的唯一一块突出来的平台,如果云舟和如风从山上掉下去,这里是唯一可以借力的地方了。 十九此时心中很忐忑,因为巨石下面就是万丈深渊,若是他们没有抓住这个机会...... 她不敢想象。 当十九看到那平台上的确有被撞击过的痕迹,而面上明显有一大片青苔已经掉落,甚至还带着浅浅的血色,她的心不由往下一沉。 因为除开那块青苔被破坏的地方以外,这平台上根本没有可以隐藏的地方,而两人并不在此处。 十九顿时感觉脚下一软,却瞬间被身后的人扶住,她深吸一口气,丹田一沉,声音带着一丝暗哑。 “云舟,你在哪?” 十九每喊一声,心就往下一沉,声音也带着一点涩意,楚连锦在一旁听得心中酸涩不已,他心中也十分担心魏如风。 风起也放开了嗓子喊了许久,如今眼眶已经发红。 元歌和元潼亦是不放弃。 “魏少爷,魏少爷,你在哪里?” 就在所有人就要绝望的时候,岩石下突然传来很微弱的声音。 “我在。” 所有人眼中都充满了惊喜,元歌小心的爬在岩石上。 “魏少爷,是你吗?” 下面再次传来一声极小的声音,“是” 十九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问道:“云舟呢?” 下面的声音很快回到:“他昏迷了。” 十九眼眶瞬间一红,嘴角忍不住划出浅浅笑意,只要还活着,她就一定有办法让他醒来。 因为视线受到阻碍,所以上面的人根本发现不了就在岩石下,还有个很深的山洞。 几人都会武功,所以想要下去并不难。 十九一下去就见到魏如风一身衣衫全是刀口,而昏迷的云舟却衣衫完整。 魏如风一见到楚连锦和十九,就露出一抹虚弱的微笑,又愧疚的看向十九。 “是我连累的太子,他会这样,也是为了救我。” 十九轻扯了一下嘴角,只是点头,没有说话,因为她还没检查云舟的情况,所以还没什么心情。 她走到云舟身旁蹲下,摸了摸他身上的筋骨,又把了脉搏,才终于松了口气,脸上顿时露出一丝笑意,所有人见她这把神情,都忍不住一喜。 风起高兴道:“太子没事吧!” 十九点头又摇头,“他身上没事,但头部受到了撞击,这才造成了昏迷,但头部受伤可大可小,我还要进一步观察。” ------题外话------ 推荐友文《嫡妃有令:世子休撩我》十月玟/著 双c互宠小甜饼,一对一,有权谋 她是将门掌上娇,机灵贪玩难推倒。 人生目标:天下俊杰都得是我兄弟! 可谁让她是香饽饽,走到哪儿都有人想娶她。 练轻舞咬牙切齿,从此走上了退亲之路。 他是王公败家子,风流倜傥做纨绔,不爱江山与美人,就想自在乐逍遥。 第199章 隔世 十九摸出药粉递给魏如风,“只剩这么些了,省着点用。” 魏如风伸手接过,顿时裂开受伤的嘴,却不料扯到了伤口,忍不住轻呼一声,但声音还是带着笑意。 “我这都是皮外伤,不打紧。” 楚连锦走到魏如风身旁,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魏如风看到他眼中的担心,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只是摔下来的时候伤到了腿骨,若不是动不了,我早就背他上去了。” 十九一听到他说伤了腿骨,视线扫过,便见他一条腿直板板的伸着,她心中一松,还好他还有些常识,知道放平,不能乱动。 她走到魏如风身边,魏如风一见她过来正想说什么。 十九就指着他的腿“是这只?” 魏如风知道她问的意思,笑道,“嗯,不过我......” 说时迟那时快,十九瞬间捏住他的小腿,手一划过就知道断骨在什么地方,然后手腕微微用力,只听“咔咔”两声,魏如风突然嗷~~的一声叫出来。 却听十九带着笑意道:“好了”。 魏如风顿时委屈得不行,“你果然偏心,就不能对我温柔点吗?” 楚连锦和十九同时想到了当初楚连锦为了救白羽,从马上摔下来的事,一时间两人都有些感慨,就是从那之后没多久,十九就离开了侯府。 可十九此时想的却是,似乎就是从那件事后,楚连锦就开始有些疏离她,她心中突然有些不是滋味,有些话想问又不知从何说起。 他们如今既不是上下级关系,又不是朋友关系,那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楚连锦此时想到十九当时看着自己受伤后生气的样子,却觉得恍若隔世,那时候他莫名心虚,不敢看她,现在想起才知道,原来那时候,自己就已经以她为中心了。 所以怕她被人栽赃,才顾不上其他,冲动之下便独自去救人,人没救到,反而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那时候的自己竟也有如此幼稚的行为。 两人想的虽在同一件事上,可想法却南辕北辙,以至于误会始终没有解开。 在看到十九水灵灵的大眼睛好似突然蒙上了一层雾色,魏如风聪明的马上改口道:“下次,起码也得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啊!” 十九挑眉道:“你还想有下次?” 魏如风这才反应过来,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呸呸呸,我这是嘴快说错了,老天爷没听见。” 魏如风话音刚落,就听到山洞外轰隆一声大雷。 他楞了一下,不可思议道:“我说话没这么灵吧!” 很快,山洞外便是啪啪的下雨声,伴着电闪雷鸣,众人庆幸还好这里是个山洞,否则留在外面就惨了。 山洞比较深,上面又有一块大石挡住,给了山洞一个天然屏障,又有密布的树枝挡住洞口,洞内反而非常暖和。 在等雨停的时候,十九和楚连锦才从魏如风口中得知,原来青云这次参加武比的四人中有一人是齐王府的人。 那人在禁卫军中任职,因为武功不错,才被推荐参加今日的狩猎。 巧的是,魏如风因为看见一只白狐,便追了出去,没想到竟然误打误撞听见了他们打算炸掉山石,最好让人受伤,栽赃太子办事不利。 魏如风想着楚连锦之前就曾提醒过他,没想到这些人当真如此大胆。 他原本想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哪知手中的白狐突然叫了一声,便引起了对方的注意。 那人被魏如风认出了身份,便打算一不做二不休杀了魏如风,谁知半路又冒出个墨云太子和敕酋三皇子,所以最后就成了这样。 楚连锦听完后,凝眸,“也就是说,敕酋三皇子也是后来无辜卷入的,可是齐王府的人就算想要用炸药炸山,栽赃陷害拉太子落马,也不会大胆到同时谋害墨云太子和敕酋三皇子。 否则就会同时与另外两大国为敌,即便他日齐王得到江山,必定坐不安稳,如这等伤人不利己的事情,齐王不会做。 除非,有人想浑水摸鱼,刻意挑起事端,引起墨云和敕酋的矛盾,故意将云舟太子和金煜引过去,而这人又正好知道齐王的人要炸山,便想要借机除掉三国的人,引起大乱。” 十九顿时看向楚连锦,“所以这人想坐收渔人之利,必不会是这三国的人,那会是坍古吗?” 楚连锦摇头,“目前只有这些信息,还看不出来幕后黑手究竟是谁。” 魏如风已经习惯了跟楚连锦和十九一起讨论事务,所以此时有种久违的熟稔。 可是坐在一旁的风起、元歌和元潼都有些奇怪的看着三人。 三人对视了一眼,好似对方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他们三人什么时候认识的,还这么有默契?” 元歌和元潼对心中的怀疑似乎又确定了几分,因为这三人在一起的画面他们见过太多次了。 十九沉默的摸了一下云舟的额头,眉头微蹙。 楚连锦看见后,轻声问道:“怎么了?” 十九叹息一声,“云舟额头有些烫,可我身上的药都用完了,外面又正下着雨,一时半会儿还停不了。” 天也黑了,这就预示着他们现在无法离开。 忽然,十九看向山洞的另一端,那里长满了树枝和野草,她眼中有些疑惑的上前,弯身捡起地上的一根枯枝拨了拨。 她脚下突然一顿,然后踩着树枝和高高的绿草向前走去,楚连锦见她的动作,也跟着起身。 他摸出怀中的夜明珠,十九不由一愣。 她转身看着楚连锦,又愣愣的从他手中接过夜明珠,楚连锦莫名觉得此时的十九有些不对劲。 但他什么都没问,只是紧紧的看着她,走在她身后。 魏如风以为二人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他如今又不能走动,只得安心的躺在一旁不动。 地上湿气很重,可如今不过暂避在此,也只得忍耐将就一下了。 风起准备跟上去的,却被十九举手阻止。 楚连锦跟在十九身后,直到感觉脸上吹来一阵凉风,他脸上露出讶异。 ------题外话------ 《最强废材:大神相公来盘我!》文/逃茶 本文先绔后宠,男强女强,一v一,男女身心洁净,强强联手。 寡薄清冷如他,也会柔情说道“阿妥只管做好自己,你放火我便为你添油,你杀人我可给你递刀。” 从不在乎别人生死与想法的他,也会捉紧她手臂,说“别背叛我,其他随你。” 在他只剩下一年寿命的情况下,依旧漫不经心道“比起神髓还魂丹,更想与你享受这一年的相濡以沫。” 桀骜不羁如她,携恨重生,红颜男装,天下皆盘。 前世她顺走他的宝贝,从此他穷追不舍。 重生她误会他是断袖,为保性命将错就错,利用男装身份迷惑于他。 归来复仇的她,最后与他修得连理共享长生繁华。 第200章 出口 “这里竟然有出口。” 十九没说话,可她借着夜明珠的光将山洞的模样看了个遍,心中的滋味顿时五味杂陈。 这里,竟然是他们躲避薛家暗卫和齐王人马的地方,当时她和楚连锦因为受伤,加上身旁只有翠竹姑姑这个最信任的人,在没有防备下,被翠竹姑姑点了穴道。 后来翠竹姑姑独自出去引开追兵,惨死在黑衣人手下,接着,她中毒,被楚连锦抱着滚下黑水河。 那一切明明离今生的他们如此遥远,为何如今又那么巧合的重现在眼前? 当年他们躲避匆忙,竟不知这山洞还有另一个出口,只是被遍布丛生的植被遮住了,而这个出口的另一端,竟然就在悬崖下。 若是当时他们发现了这个出口,结局是不是就不一样了,他们或许不会死,可是又会是怎样呢? 十九突然陷入了沉思。 可是当闻到楚连锦身上那股她习惯多年的冷香时,她竟恍然,如果必须在两世之间选一个,她会毫无犹豫的选择今生。 甚至有些感恩,感恩当时他们没有发现另一个出口,感恩当时无路可走最终被逼上了绝路。 若不是那一场死亡,她如何有如今的境遇? 十二师兄,翠竹姑姑都还活着。 楚连锦的身体好了,他躲过了薛兰和楚连玉的暗害。 而她找回了父亲,有了云舟这个弟弟,她不仅恢复了容貌,还有了配得上他的身份。 十九想到这些,心中十分感慨,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对前世的死亡如此释怀,甚至是感恩。 她回身看向站在身边的人,她带着所有人的记忆重来了一次,所幸,从前是她始终护在他身边,而今,却是他站在她身旁。 楚连锦觉得十九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那里面盛满了太多的情绪,让他一时间看不明白。 他轻声道: “你在想什么?” 十九微微一笑,“天一亮,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楚连锦听到了风声,借着夜明灯的光亮看着出口处的情况, 若有所思的点头,却忍不住凝眉。 “不知为何,我觉得这个地方有些熟悉。” 十九心中微动,“为何会这么觉得?” 她口中虽然问得很平淡,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此刻有多紧张和期待。 她一个人带着两个人的记忆,曾经觉得是一种幸事,因为她可以根据预知的未来帮大家避开很多危难。 可是有时真的很痛苦,因为心中背负着很多秘密,无人倾诉,时常会感觉自己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每到觉得幸福的时候,就怕那些只是昙花一现,所以时常在梦中也无法睡得安稳,生怕一觉醒来,世界又变了模样。 可惜,楚连锦只低头想了想,便摇头道:“只是错觉吧!黑水岭这个地方我怎么可能会来过?” 十九失落的点头,心中苦笑,也是,她这样的经历实在匪夷所思,这世上又怎会再出现一个? 十九闭着眼睛,呼吸了一下风中飘进来的清新的泥土味,嘴角弯弯一笑,“既然找到了另一个出口,那我们明日一早便可以离开了。” 楚连锦隔着面纱,只能看到十九在夜色中被夜明珠照得如浩瀚星辰的双眼,心中微微一动,手指像被烫了一下,瞬间一绻。 他点头率先转开了身,十九理了一下树枝,重新将山洞口封住,两人才回到另一边的洞口将这件新消息告诉了他们。 魏如风双眼一亮,如此甚好,就他现在这样,明日从另一边出去也能少遭点罪。 风起已经很有经验的用大一点的树叶包裹了一点雨水进来,十九的丝帕之前已经拿给常生包扎伤口了,所以楚连锦一见她的动作,便立刻从袖中拿出自己的锦帕。 十九很自然的拿过来浸湿水,拧干后敷在云舟的额头上。 魏如风看着云舟,不禁赞道,“这次多亏了他,没想到他小小年纪,对战的时候竟然那么稳,一看就十分有经验,若不是那些人点燃炸药,出了点意外,我们也不用这么狼狈的跳山。 不过那些人恐怕怎么都没想到我们运气这么好,那些跟着跳下来的黑衣人,就没那么幸运了,直接摔下了悬崖。 可是,若是找不到黑衣人的尸骨,就找不到齐王作案的证据了。” 十九点头,“齐王的人已是明面上的,可那暗处想一箭三雕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魏如风的神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那暗处的人究竟是谁呢?会不会真的是坍古,毕竟如今四大国只有他们全身而退。” 楚连锦不可置否,“有些事情越明显,越不可能,也有些事,谁都知道最不可能,却偏偏就是答案。” 十九没说话,但她总觉得楚连锦心中应该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 云舟额头的温度已经降了下来,十九终于长长的松了口气,看着他那么爱干净的人现在只能躺地上,这里没有干柴,还好洞内的温度不低。 她一会儿怕云舟冷了,将他的手轻轻提起放到衣服上,一会儿又去摸摸他的额头,没过一会儿,就用内力帮他暖暖身子。 楚连锦看着十九对云舟无微不至的照顾,心中顿时一酸,这两年过去,她有了自己的生活,也多了重视和要关心的人。 想着这些照顾当年都属于自己,楚连锦有些烦闷的憋着口气,明明不想看,可视线又总是挪不开。 他觉得自己也病了,而且病得不轻。 夜里十分安静,其他人都睡着了,楚连锦看着坐在一旁,头颅微点的女子,闻着她身上熟悉的药香,他眼中盛满了温柔。 他微微挪了一下位置靠近她,在她往另一边歪倒的瞬间,用手臂轻轻揽住她的肩膀,往自己这边靠了靠。 半睡间的十九瞬间睁开了迷蒙的双眼,可当她看清面前的人就是楚连锦时,她放松的眨了眨眼。 声音如梦中呓语般,“你还不睡?” 楚连锦只将她的头轻轻靠在自己肩上,“你快睡吧!” 第201章 梦境 十九迷茫中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可一挨到楚连锦身边,闻着熟悉的冷香,她觉得眼睛实在是睁不开了,很快,就变得气息绵长。 夜色漫漫,楚连锦此刻觉得自己像是拥着失而复得的宝贝,让他顿时生出此生无憾的满足感。 冰冷的脸颊挨着她微暖的额头,楚连锦藏在袖中的手指不由渐渐握紧,心中喃喃低语: “十九,我们是不是前世就见过啊?” 楚连锦慢慢闭上了双眼,伴着洞内不知藏在何处的小东西发出“蝈蝈”的叫声,缓缓沉入睡梦中。 不久后,他突然觉得眼前闪过一道耀眼的光,刺得他有些不舒服,便本能的抬手遮住眼睛。 可是这一抬手,他突然一惊,这是? 楚连锦反复的看着眼前一双明显是小孩的手,眼中顿时一阵错愕。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立即转身看向周围,自己这是回到了侯府? 这时,天色已经大亮,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他顿时看向门外。 只见还只有十来岁的翠竹姑姑推开了门,身边跟着一个头发枯黄极其瘦弱的小女孩。 她不过看他一眼,就瞬间移开了目光,手指紧紧的抓住那空荡荡的浅绿色丫鬟服。 她的动作告诉他,她很紧张,很怕生人,可奇怪的事她面上毫无变化,就像一个完全不会表达情绪的人。 她脸上带着一块白色的面纱,皮肤十分苍白,就连那脖颈间的青筋都一览无余,单薄瘦弱的身子完全撑不起身上的服饰,看起来不过三、四的模样。 “她是谁?” 楚连锦一惊,因为自己并未开口。 他一转身,才发现身后有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小男孩正面无表情的看着翠竹姑姑,声音充满了稚嫩。 翠竹姑姑笑得十分亲切,看向小女孩的双眼突然变得很怜惜。 “这是世子外出期间救回来的孩子,以后就让她留在府里跟着做事了。” 楚连锦看到那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孩子好奇道,“那她的家人呢?” 翠竹姑姑犹豫了一下,摸了摸小女孩的头,轻声道:“她,是孤儿。” 小男孩微微蹙眉,没再说话,显然已经默许了翠竹姑姑的说法。 楚连锦看着这个场景,不禁抬手在小男孩眼前挥了一下,然后心中惊道:他们看不见他? 小男孩的声音和翠竹姑姑的声音就像是在极为空荡的房间回荡,楚连锦觉得眼前的画面太过诡异了。 他的意志分明很清醒,也就是说,他知道自己是谁,知道自己本该在山洞,可是如今自己不仅变小了,还回到了侯府,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可是那个小女孩,他却没见过。 就在他为此讶异的时候,门外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惊恐的叫声。 他心中一跳,便跑出了门,可之前明明还是阳光明媚的上午,这时外面的天却已近黄昏的天色,他边走边想,难道已经不是刚才的时间了。 当他跑到声音传出来的地方时,就见一群人围着中间缩成的小小一团拳打脚踢。 他此时的心境竟是不受自己的控制,变得非常愤怒,他跑到那群孩子面前想要扯开他们,却直直的穿过了人身。 他低呼一声,低头看着自己幼小的身子,然后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冷冷道: “你们在干什么?” 那群人听到声音后,便立马停止了动作,然后恭敬的站在一旁。 “二少爷” 可只有一个高高仰着下巴的小女孩骄傲又不屑的看着小男孩。 “你这景园怎么什么人都有,这怪物吓到本小姐了,把她赶出府去。” 楚连锦眼神微眯,这是小时候的楚连玉。 小男孩看着地上的小女孩紧紧咬着嘴唇,明明痛得身子在不停的颤抖,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他面无表情的看向趾高气昂的楚连玉。 “这里是我的地方,谁走谁留由我说了算,她是景园的人,打狗还得看主人。” 楚连玉神情一愣,然后冷哼一声,“以后别让她出现在本小姐面前碍眼,否则我见一次打一次,我就不信你能每次都护着。” 楚连玉说完后,就想带着丫鬟下人离开。 小男孩声音极冷的对身旁的人吩咐道:“除了大小姐,把其余人都留下来,以牙还牙。” 楚连玉哇哇的大叫,“你敢!” 可等来的,只是楚连玉的哭声和放狠话的声音。 “病秧子,别以为有祖父护着你,我就会怕,我和你势不两立,将来你一定有来求我的时候。” 小男孩没有理会楚连玉,他轻咳了几声,低头看向地上的小女孩,在不经意间看到了小女孩脸上的面纱不见了,而苍白的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狰狞疤痕。 他眉心微微一蹙,但很快,便从怀中摸出一张白色的锦帕,蹲下身子看着小女孩屈身保护自己的模样,轻声道: “你的脸是生病了吗?” 小女孩仍旧抱着自己没有回答,但身体还在微微抽动。 小男孩起身对身后的人说道:“去拿最好的伤药过来。” 小女孩听到声音后,终于松开了手,微微看了过来。 小男孩递过手中的锦帕,声音带着清冷,可说的话却带着安抚,“别怕,我也生病了,上了药就会好了。” 小女该看着小男孩伸出的手,刚一伸出手就见自己的手上全是泥土,顿时缩了回去。 她撑着身子,努力的坐了起来...... 当楚连锦近距离的看清小女孩的长相,看到那双让他十分熟悉的灵瞳,以及她脸上的疤痕时,双眼骤然睁大。 这是,十九? 他心中微微一缩,他为什么看到了幼年时候的十九?这时候的自己已经八岁了,已经完全记事,不可能不记得她。 十九伸手接过小男孩的锦帕,瞬间转过了脸,却悄悄的将锦帕揣进了怀中。 所有人都已离去,唯有楚连锦看着翠竹姑姑带着十九离开,他跟了上去。 翠竹姑姑正打算给十九换衣服,楚连锦瞬间转开了脸,虽然眼前的还只是孩子,可他...... 第202章 梦呓 他听到翠竹姑姑为她上药的时候,她因为疼痛深深吸气的声音,他的双手不由握成了拳头。 直到他听到翠竹姑姑问她:“怕不怕?” 她很久才回答:“怕” “要不要学武功,再也不受人欺负?” 她这一次没再犹豫,坚定道:“要”。 楚连锦听到这两个字,心疼就像一把刀子在心间微微搅动,他瞬间转身想去看看她,却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外面。 他看着一个个画面在自己眼前飞逝而过,终于看到长大后的十九再次站到了自己眼前。 她一身黑衣融合在夜色里,眼神冰冷,就像个没有感情的杀器,可她永远站在他最需要的地方,帮他除尽那些对他居心叵测之人。 直到画面定格在冲桦寺,楚连锦看着自己躺在漫天飞舞着白色花瓣的梨树下,而十九却被楚连玉绑在树上。 他整个人的心情似乎和那时候的楚连锦融合在了一起,那些人的污言秽语,以及楚连玉和赵天心做作的声音让他无比恶心。 就在他惊骇有人举剑刺向躺在地上的自己时,他突然听到左侧传来一声尖叫。 他转眼看过去时,就见原本被绑在树上的十九已经站了起来,而楚连玉和赵天心身死不知的躺在地上。 他看着她双目赤红,墨发无风而起,一身杀气捡起地上的剑,瞬间冲向那些因为事发突然,一脸惊骇看着十九的人。 刀起,头落。 那些旁观的人不停的尖叫着散乱跑开了。 十九顿时一阵踉跄,歪歪扭扭的走到地上的人身边。 费力地将他扶起身,“少主,没事了。” 她话音刚落,就大大的吐了口血,因为不小心溅了一滴在那人脸上,她慌乱的用袖子轻轻的将它擦拭干净。 楚连锦脸上一热,他茫然的伸手去摸,却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从母亲离去后,他似乎再也没有流过泪了。 他蹲在地上,看着十九一遍又一遍的努力将地上的人扶起来,他想伸手帮忙,却只能看着指尖一次次穿过他们的身体,只剩下无力。 终于,十九将人温柔的背在了身上,她坚定地走稳每一步,她走到哪里,楚连锦就跟到哪里,直到十二得到消息匆匆赶来,她终于再次吐血晕了过去。 画面不停的转动,他看到一个山洞,看到了和自己一样动不了的十九,看到了十二和翠竹姑姑都惨死在自己眼前,十九背着他一路逃亡,最后,终于被逼到了一处悬崖旁。 他竟然还看见了慕青的脸,可是此时的慕青竟然站在自己的对立面,穿着一身黑衣。 他看见自己让十九离开,看见了她面具下带着伤疤的脸,而她却坚定不移的为自己裆下了暗器。 亦看见自己仰天长啸,抱着十九滚下山崖的画面。 他突然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冰冷的河里,却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开身边的人。 “楚连锦,楚连锦......” 十九在睡梦中突然感觉有人紧紧的抱着自己,她原本正觉得诧异,却突然觉得身旁的人明显不对劲。 此时天色已微微发亮,她转脸看向身旁的人,却见他眉头紧锁,更让她震动的是,他的脸上竟然有泪痕。 十九心中顿时一疼,他这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吗?竟然会难过到落泪,她从来不知道他也会落泪。 她看着楚连锦的唇色有些不对,隐隐泛着青色,这是人极度寒冷才会如此的。 她摇了几下都没把楚连锦摇醒,没办法才只能叫他的名字。 可是这一叫,就把旁边的人都惊醒了。 就是原本昏迷的云舟竟然也睁开了眼睛,他看见十九被楚连锦紧紧的抱着,瞬间面露难看之色。 “姐姐” 十九听到云舟的声音,就惊喜的看过去,“云舟,你醒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她立马看出云舟的面色难看,轻咳一声,“他好像是陷入梦境中了,也不知是不是昨晚受了凉。” 魏如风担心的挪过身子,“怎么了?小锦,小锦?” 众人见楚连锦仍旧没有反应,终于露出担心的神色,就连原本不满的云舟都微微坐起身,“他这......” 元歌和元潼更是一脸焦急的凑了过来。 十九立马吩咐道:“元歌元潼和风起去找一些干柴和水,我们需要马上生火,让他暖和起来。” 三人听到命令竟是一致的听话。 “是” 然后就快速的从昨天十九找到的那个出口钻了出去。 十九想松开楚连锦看清楚他究竟是怎么了。 可他的双手竟是牢牢的抱着十九,口中还在冒出呓语。 就连十九耳目聪敏都没有听得清楚,她只得弯身凑近他。 “十九,别怕。” 十九身子顿时一震。 魏如风好奇道:“他说什么?” 十九看着楚连锦,就像没听到魏如风的问话,她心中微动,轻轻道: “我不怕,你松开手,我帮你治病。” 可楚连锦仍旧重复着那句,“十九,别怕。” 十九可以用力挣脱开,但怕伤到他的手,所以不敢。 又过了一会儿,十九又听他说道:“十九,水好冷,好冷。” 十九不知他做到了什么梦,只知道,那个梦里有她,她一时又酸又疼。 手掌瞬间运气将内功传入他的身体,尽量让他感觉到温暖。 很快,风起三人就将好不容易找到的一些被掩盖的半干的柴木。 等火燃起来来后,十九将在一旁用竹筒烤热的水端起来。 劝说着还在梦中的楚连锦将热水喝下去。 隔了很久,楚连锦终于缓缓睁开眼,他乖巧的喝了水,看了很久,似乎才看清了眼前的人是谁。 他长长的松了口气,微微笑道:“我们都还活着。” 他这突然冒出的一句话,让山洞中的人顿时一愣,猜想着他定是做了什么可怕的梦。 云舟在醒来后就已经知道了所有事,知道是楚连锦陪着姐姐不顾其他人的劝阻,赶来找他和魏如风,但看着十九对楚连锦无微不至的关心后,眉心就一直紧蹙着。 第203章 背负 女子本该是被保护的那位,可这楚连锦也太弱了,又没有受伤,就突然病了。 他实在是不想承认自己是妒忌了,如果不是楚连锦突然生病,该被照顾的人是他才对。 魏如风突然聪明了一回,说道:“你昨日一直不醒,公主就是这么守着你,都舍不得睡觉。” 云舟心中的不满瞬间就被魏如风平息,反而变得有些心疼,姐姐才照顾完他,又要照顾楚连锦,一定是累坏了。 “姐姐,你休息一下吧!” 可十九依旧沉浸在楚连锦的话中,只愣愣的点头。 她觉得此时清醒过来的楚连锦似乎不一样了,哪里不一样了?却又说不上来。 楚连锦这场病十分奇怪,来得快去得也快。 十九问到云舟关于之前发生的事,云舟的回答虽和常生大致相同,但想法却不太一样,因为在他看来,确实存在第三方人故意搅起墨云和敕酋的矛盾。 当问到慕青和喜子时,云舟的回答却让十九陷入了沉思。 云舟说,那群黑衣人里面有人认识慕青,让原本对付魏如风的人分了一半去对付慕青了,他便让喜子去帮慕青,但后来因为察觉到有炸药,情况突然,两边便失散了。 想着还不知在哪里的慕青和喜子,云舟和十九都很担心。 因为魏如风腿骨碎裂,不能乱动,风起、元歌和元潼三人通力合作,很快就做了一个简易又牢固的担架,为此,三人很快就熟悉了起来。 云舟因为头部受创,十九担心剧烈运动会有后遗症,所以一行人离开后,行走速度极慢。 魏如风被这么抬着,虽然不用自己走路,但这么摇摇晃晃的还是觉得不舒服,看着这一片陌生的森林,有些心急道: “我们这是该往什么地方走?” 十九看了看周遭的环境,然后沉声道:“跟我走。” 魏如风对于十九方向感极好一事毫无意外,就是云舟几人也无人提出疑虑。 唯有楚连锦看着十九带路的方向,目光渐渐变得深邃起来。 这条路,是他们前世最后逃亡的路线,若不是有记忆,不可能一丝不差。 十九从来到侯府以后,他们前世发生的事情就全变了,最大的变化,便是十九师承神医莫云,拥有超强医术。 十九也变成了方槿言,进了衡山书院,他的身体越来越好,而他们也成功躲过了薛家的数次暗杀。 她去边南时对十二的嘱咐,并不是她发现了什么,而是她前世已经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她让他不要离开冲桦寺,不要进入楚连玉的陷阱,可他仍旧没有逃过,但所幸,她千里迢迢赶回来了,再次救他于水火。 她知道慕青将会成为他的劲敌,所以想让他将慕青收服,他不知道还有前世的原因,但知道是她的好意。 可是他因为担心她,所以将人推到了她身边,如今,慕青成功的成为墨云的强将,也算是少了这么一个敌人,多了个帮手。 她现在成为了墨云最尊贵的公主,自己也不再是前世那个随时将死之人,而今的一切都变了,全部都往好的方向走去。 这些,都是她这么多年的努力,她原来从一开始就负重前行。 走在前面的十九丝毫不知道不过一晚,楚连锦就已经恢复了前世记忆。 从此以后,她将不会再一个人背负这一切。 一行人由十九带路,终于从另一个方向平安的绕回了猎场。 一路上虽然也遇到了惊险,但好在全员安全。 也是这一次,楚连锦和十九才知道,原来从黑水崖可以走到皇家猎场,也可以回到他们当初骑马的马场。 当年他们被追杀就是从那里逃走的,一路到了黑水岭。 昨日参加狩猎的众人还留在了营地,一个也没离开,郭无先生和赵天琪等人都等得十分焦急,就是赵禹和赵天书的脸色也十分难看。 自从看到金煜受了如此重的伤,得知封云舟和魏如风也摔下山崖之后,两人就始终没有安下心来。 金钊还因为金煜的伤不断向他们施压,想讨回公道,赵禹和赵天书简直头都快炸了。 如果人还是找不回来,他们又找不到凶手,不可能让大家一直在这里陪着。 赵天书正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终于有人传来了好消息。 突然有人道:“那边好像有人回来了。” 众人伸长脖子一看,当一看到云舟和十九走到前面时,郭无几人大喜。 “太子,公主,谢天谢地啊,你们终于回来了。” 他细心的看过云舟的样子,才终于放下心来。 风平风起和束莲束槿都连忙把换洗的衣服准备好了,便陪着自家主子回了各自的营帐。 赵天琪一行人也赶紧拥了过去,看着魏如风虽然躺在担架上,担精神很好的样子,又说有墨云公主看过伤势了,众人都忍不住看向十九的营帐。 赵天敏轻声道:“没想到墨云公主看起来高冷,其实是个外冷内热的女子。” 她早前就听搜寻的铁甲卫回来后说过,墨云公主不听劝告,坚持自己下黑水岭找墨云太子,还说“我封云岫的弟弟,我自己带回来。” 赵天敏的话音一落,在场的人都忍不住点头。 只有楚连锦和魏如风对视一眼,心照不宣,而站在背后当小透明的元歌元潼已经隐隐猜到了答案。 两人一路看着十九的背影,越看越像,他们怎么也相处了两年,十分熟悉,加上楚连锦和魏如风和十九的相处模式,他们如果还看不出来,恐怕就真的是傻了。 当然,能让他们看出破绽,也是因为十九根本没打算瞒他们。 这些都是经过考验的人,信得过,他们知道了真相也对以后的接触有帮助。 如今最重要的人都回来了,赵天书和赵禹终于大大的松了口气。 在问起黑衣人为何要行刺魏如风时,魏如风并无隐瞒,照实一说,反正他说的都是实话,至于赵天书能不能找到凶手,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第204章 赏脸 赵天书喜欢白羽,楚连锦和魏如风都看出来了,可是白羽一心扑在楚连锦身上,这不是楚连锦能控制的事,毕竟白羽从未亲口对楚连锦说过什么实际的话。 只是相府曾借楚云堂的口试探过楚连锦的意思,可楚连锦回答得也很干脆。 他如今并无心思,甚至为了这件事,还求得婚姻自由,这已经很明显了。 可是就连魏如风都能感觉到,赵天书这一年来,有些刻意针对楚连锦的意思。 魏如风对此事很不满,堂堂太子,为了儿女私情假公济私,实在没有心胸和气量。 因此对于齐王府和太子之间的事,他只需要做到自己该做该说的,其余一概不理会。 这也是魏如风觉得这个世上的女子,除了十九和母亲,其余都是个麻烦的原因。 赵天书虽对墨云太子和公主平安回来一事大感宽慰,但十九也说了。 “墨云国还有两位参加比试的精英没回来,那两人在墨云有很重要的身份,青云皇室必须要给出一个让我满意的答复。” 赵禹从来没有这么憋屈过,对这次暗地里出手的人也恨之入骨。 这一次四国大会的武比被人毁了,最终的成绩若就此判出,便是对人不公。 所以赵天书想了许久,才和赵禹商量说,干脆武比重新举办,只是不再是狩猎,而是如往年那般,比比骑射,比比功夫。 这个方法得到了赵禹的认可,再把这个消息传到下面时,大家想了想,本就对这次的狩猎心有余悸,也觉得只有让大家都在同一个地方不离开视线,才会更安全。 于是,武比改到三日后青山马场。 很快,众人便有序的收拾了东西离开皇家猎场,那些帐篷就留给青云的人自己慢慢整理了。 回到别院后,十九和云舟把事情和郭无详细的说了一遍,郭无听后,觉得还是先等青云这边找人,毕竟这是青云的地盘,他们找人比自己方便很多。 十九点头,但等郭无离开后,她对云舟说,“我想请楚连锦派人去找慕青和喜子,那群黑衣人是齐王府的人,你和如风既然能躲过,我相信以慕青的本事,他们也不会有事。 只是我怕时间耽误得越久,对慕青和喜子越不利。” 从这一次的事件后,云舟也感觉等到十九跟魏如风和楚连锦的感情极为深厚,三人也十分有默契。 所以很是赞同,慕青虽是后来才进的越北军,平时也不是个爱说话的,但确实是个能将,更别说喜子有跟着他一起长大情谊。 这边两人才刚说完,那边束莲就拿进来一封信。 十九打开信,看完后,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她将信纸递给云舟,云舟看后不由挑眉。 “你们还真有默契。” 原来这是楚连锦的信,信上说已经派人去寻慕青二人的下落。 十九嘴角微微上扬,显然对云舟的评价很受用。 就在猎场事件发生后的第二日,墨云别院来了一个太监。 十九和云舟不明所以的来到门外后,太监笑眯眯的看着两人。 “杂家参见太子和公主殿下。” 云舟嘴角含笑,“公公免礼。” 太监笑道:“杂家奉太后懿旨,她老人家一见太子和公主便十分喜欢,所以明日举办了一个小型宴会邀两位参加,还望太子和公主一定赏脸。” 云舟挑眉,十九轻笑一声,“太后老人家这是折煞我们了,能得太后喜爱,云岫受宠若惊。” 云舟看到十九对他点头,便道:“明日我们必定前去,还望公公届时带路。” 公公笑得十分欢乐,“太子客气了,那杂家就先回去复命了。” 云舟和十九点头,“公公慢走。” 太监走后,云舟疑惑道:“太后这时候叫我们前去,定不会是赴宴这么简单。” 十九收敛了笑意,前世那个冰雕脸再也不见了,如今她已经可以做到见人就笑,收放自如。 “去了就知道了,我们的身份,他们也不敢随便做什么。” 云舟点头,他们只要住在青云国一日,他们都得祈祷好好保住他们的命。 第二日一早,云舟和十九就坐上了马车赴宴了。 宫门口昨日那位太监似乎已经来了好一阵,但一见他们就满脸笑意。 “太子和公主太得正巧,杂家也刚到不久呢!” 云舟和十九和太监客气了一番,便被他带着一路前往慈安宫。 既然是宴会,便不可能只有他们二人。 才到慈安宫门口,十九就见了熟悉的身影,赵天书、赵天敏、赵天心、太子、赵天临、赵天琪,还有两位皇子和公主。 十九对那两位皇子和公主印象不深,主要是没有接触过,只记得那边看起来天真烂漫的小公主似乎也喜欢楚连锦,好像是十三公主。 十九诧异竟然没有坍古的公主和皇子,金煜受了伤不能前来实属正常,但外来国家的人,竟然只请了她和云舟,这太后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她余光看似不经意的扫过赵天心,却见她的肚子微微凸起,一见便是有了身孕,若她和前世那般,便是嫁给了秦子遇。 十九嘴角划过不明笑意。 一进慈安宫,众人就是一阵礼仪寒暄,太后特别热情的招待十九和云舟上座,二人不经挑眉对视,但也心安的接受了太后的安排,毕竟他们是外客,坐上位也不是没道理。 太后见人都来齐了,就开始寒暄,对前两日墨云的表现一通赞赏,后来又问道: “公主那篇词的故事实在打动人心,就是哀家这把老骨头听了,也目中含泪,就是不知,公主心中可是已有那人,若是的话,那就当真可惜了。” 十九看着在场的皇家子孙,若是还听不出太后的意思,那就是真蠢了。 云舟却忍不住心中冷笑,果然有算计。 还不等十九回答,云舟就笑道:“太后您不知,父亲好不容易才认回姐姐,所以之前就有打算想多留姐姐两年,以弥补父女情意,就是云舟也舍不得姐姐,希望多相处一段时日呢。” 第205章 眼熟 在场的人都听出了云舟的意思,墨云公主恐怕短暂时间是不会出嫁的,但是,封云岫如今已经刚满十七岁,若再留两年,就近二十了。 女子可不比男子,二十就是高龄了,难道墨云皇不怕留女儿留成仇? 不过又一想,以封云岫如今的身份,恐怕也有恃无恐,什么时候都不愁嫁不了人。 十九始终面带笑意的听着,没有说话,但神情已经认可了云舟的意思。 太后却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因为十九并没有说明她心中是否已有人选。 不过很快,她又释怀了,公主若能嫁到青云皇室,便是墨云和青云联姻,两国便算是邦交之国,封越不可能不知道这样做的好处。 封越虽是一位父亲,但同时也是一国之君,这个诱惑如此大,他不会不心动。 太后说话也知道点到即止,今日让云舟和十九前去,并不是非要得到满意的答复,不过是想试探一下墨云的态度,也算是提前和墨云的公主和太子亲近亲近,让彼此有个好印象。 毕竟就算和青云联姻的不是十九,也可以是墨云未来的国君,如今的太子殿下封云舟。 赵天敏忍了很久,终于问道:“墨云公主,我们是不是以前在哪里见过?” 所有人都好奇的看向赵天敏,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坐在那边墨云公主。 只见墨云公主轻笑一声,露出两道弯弯纯净的黑亮眸子。 “云岫也有这种感觉,难道云岫和县主前世见过?” 赵天敏没想到墨云公主说话如此风趣,声音也极为好听,而且对她说话的语气还透着亲切,让她瞬间就对墨云公主产生了好感。 她也忍不住笑道:“那或许是一种眼缘了,总觉得似曾相识,可公主和我那朋友不仅声音不像,就连气质也不像,到底是我看错了。” 十九当年还是方槿言时,因为还未变声,所以声音虽然清冷,却带着糯糯的软音,而且她虽十分聪明,总能化险为夷,却十分温婉,会顾忌很多人的感受,很多事情会选择隐忍。 她喜欢坐在一处静静的只是听别人说话,偶尔笑笑,十分乖巧,容易让人忽略她的存在。 除非有人碰到她的逆鳞,就如当初楚连玉当众羞辱方家,丫鬟欺侮海棠时,她才会忍不住爆发。 可如今的封云岫待人八面玲珑,但更多的时候,却是不用顾忌任何人,说话做事都透着潇洒。 或许还有因为她上过战场,武功高强的缘故,不经意间总会露出霸气凌然的气质。 那种飞扬的自信是当初在槿言身上根本不可能有的,她随随便便坐在那里,便没人会忽视得了她的存在。 赵天敏心中摇头,不过是眼神像罢了,她长这么大,只有槿言和雪吟两个知心的朋友,所以难免有些想她了。 十九轻笑一声,“能得县主的眼缘,是云岫的荣幸。” 两人会心一笑,赵天敏突然就觉得有些高兴。 赵天书看着场上的十九,若是不论长相,她确实是太子妃的最佳人选,有能力,有身份,可是,他心中已经有了太子妃的人选,而且...... 即便赵天书不愿承认,但也有因为他有长相洁癖的缘故,不能接受自己堂堂一届太子,就是为了对方的权势,而委屈自己娶一个面容有残的女子作为未来的皇后。 所以他尽量去避开太后的示意,假装什么都不知情。 太后眼中闪过晦涩的光,对笑容却越发和善。 可是,与赵天书相反的是,赵天临对这位墨云公主非常有兴趣,他微微挺了挺之前有些懒散的身姿,邪笑一声。 “太子和公主远道而来,不如改日由天临做东,邀请二位去丰天湖观赏一下美景,去看看京都有名的浣纱溪台,或者去衡山书院后山看一下风景,那里的风景可是难得一见的别致。” 众人只见十九脸上的笑意不变,但说出来的话却让赵天临顿时一噎,赵天书心中一震舒畅。 “齐王世子的美意,我和太子弟弟就心领了,但齐王因为猎场的事件牵扯,想必世子心中也十分担心,你真的不用勉强自己,强颜欢笑,接下来的日子应该多陪陪父亲,也好顺便休养生息。” 赵天琪和赵天敏听得心中一阵发笑。 赵天临眼中闪过一道厉光,但很快就畅快的笑道: “没想到公主竟是如此关心本世子,那本世子就听公主的话,好好休息一下,他日必定会亲自上门请公主四处走走,尝遍我京都美食,看遍青云大好河山。” 十九眼中顿时闪过幽光,双眼笑得明媚。 云舟看着这样的赵天临,神色不变,但心中却觉这样的赵天临其实比温吞的太子更危险,也更有竞争力。 他有野心,一来就明目张胆的想拉上墨云,根本不理会一旁还有青云储君在场。 赵天书看着赵天临的神情看似无视,却给人一种无力感。 他听着赵天临大胆宣言,突然很纠结,也很担心,若是赵天临当真获得墨云公主的倾心,便对他极为不利。 他虽然知道父皇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可是这世间最怕的,就是万一。 赵天琪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但他看着应对自如,风趣潇洒的墨云公主,心中也起了疑惑。 一个人的眼睛不会骗人,她这双眼睛虽然和方槿言的神情上有些不同,但那日在听说封云舟出事时,那锋利的眼神和当日在浣纱溪台救无双时,却极为神似。 就连那日连锦和如风回来后对她的态度,也有些不同,如风也就罢了,向来容易自来熟,但连锦却不同,他是个很难亲近的人。 希望是自己想多了,毕竟方槿言和十九两人的身份天差地别,怎么可能是一个人? 今日的赵天心十分乖觉,只是偶尔抚摸一下肚子,神情慵懒,但十九见她脸色透着一丝苍白,她的样子,似乎很不舒服。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有人通报奉皇上之名请太子过去一趟。 第206章 真假 赵天书起身,“皇祖母,孙儿有事就先过去了,各位失礼了。” 云舟和十九同时起身和赵天书回礼,做了个请的动作。 太子离开后,太后又让下人上了美食,问了一些十九和云舟关于墨云的风土人情。 皇子公主们也开心的说起了青云的一些人文雅事,众人面上看上去都是一派祥和。 但那些公主火辣辣看着云舟的眼神,让云舟有些微的不舒服,唯有赵天敏,她似乎对十九很有兴趣,倒是鲜少看云舟,难得变得话多起来。 太后对眼前的情况似乎很是满意,尤其看到赵天琪和云舟还算是谈笑风生的画面,让她微微眯了眯眼。 太子这一去就没再回来,直到云舟和十九提出告辞,赵天琪和赵天敏也站起身,打算和他们一起出宫。 云舟知道当初赵天琪和赵天敏对十九非常照顾,所以对他二人说话很是客气。 赵天琪和赵天敏并不知有这个情节在里面,所以对云舟的客气很受用,觉得四人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 可当四人走到宫门前,就见紫衣侯府的马车正好停在宫门口。 而从上面下来了紫衣侯和楚连锦二人,赵天琪和赵天敏连忙都上前。 赵天琪走上前先对楚云堂行了个晚辈礼,问道:“侯爷和连锦这时候来皇宫,可是有什么要事?” 楚云堂面带笑意,“我们也不知是何事,来人只说是皇上有令。” 当他的眼神看向十九时,十九微微倾身见礼,楚云堂心中微微一叹,这孩子大变样了,但是,也替她欣慰,她终于站到了她原本该有的位置上。 一个人的命运真的很难一眼看破,他当初不也以为十九会永远依附侯府吗? 可如今的十九却站在人上人的位置,就是他见了,也不能失礼。 楚连锦却站在一旁没有说话,只是侧过身子,看向了身后。 几人便见身后有两辆马车缓缓而来,前面一辆下来了两人,分别是威远侯薛泓以及他的三子薛景山。 后面一辆车停下后,却见一个穿着干练简朴却又显得很单薄的女子从上面掀开了车帘,车上并无丫鬟,她自己从一旁轻轻跳了下来。 十九看着那名女子,眼中闪过疑惑。 却听楚连锦在一旁轻轻解释道: “威远侯说,此女子是远在晋州的,连锦的表妹方槿言。” 十九眼神骤然一睁,这就是方槿言? 楚连锦看到她的目光,微微点头,但神色间却带着安抚。 赵天琪和赵天敏惊呼一声,“方槿言?荒谬,槿言不过两年的时间未见,怎会变成这般模样?” 楚连锦淡笑不语,而那边的薛泓一脸的老谋深算,挺着个圆滚滚的肚皮,似笑非笑的看着楚云堂和楚连锦。 一旁的薛景山虽不说一言,却也成竹在胸的模样。 “有什么事,面见过皇上之后,便心中有数了。” 赵天琪和赵天敏都是极聪明的人,听到楚连锦的话,见到威远侯的举动,就心有猜测。 若此人是方槿言,那么当初和他们结交的方槿言就是假的。 如此的话,当初方槿言进入衡山书院,获得第一名的成绩,成为众人公认的才女。 最后又因赵天敏的关系,被太后曾邀入宫中,这些事情累计在一起便是欺君大罪。 赵天琪和赵天敏脸色顿时变得十分沉重。 赵天琪抬眼看着威远侯和薛景山,却看不出那边他们说的那位“方槿言”的神情。 不容置疑道:“我们当初也见过方槿言,与她十分熟悉,不如一同前去,也好做个见证。” 薛泓眉心皱了皱,却没有权利阻止,不过就算去了再多的人,也改不了事实,今日楚云堂和楚连锦插翅难飞。 不料那边原本要出宫的十九突然看向“方槿言”,一脸的认真, “这位姑娘面色极差,本公主刚好擅长诊脉,不如帮你看看。” 说完不等薛泓和薛景山反应,她快速走到“方槿言”身边,伸手拉住“方槿言”手腕,不过刚一碰到她的手,就夸张的惊呼道: “呀,这位姑娘竟是中了毒,可是有人想要加害于你?” “方槿言”愣愣的看着十九,看她穿着打扮尽显高贵气质,她神情凝重忧虑。 “我这一程路途遥遥,确实觉得身体有些不对劲。” 薛泓冷声道:“墨云公主可别信口雌黄,你的意思是,我威远侯府要加害她? 哼,公主不清楚事情缘由,可别被有些人的外表迷惑了心智。” 说完后,他先是对楚连锦露出不屑的眼神,又转身对“方槿言”提醒道: “姑娘还是别再浪费时间了,只需要把之前交代的实话说出来,皇上自会还你公道。” 十九轻笑一声,“威远侯这是不相信本宫的医术? 听说这方家是紫衣侯府的亲戚,可你一个威远侯却操心别人的家事,啧啧,真是有心了。” 然后又看向“方槿言”,“不过我看这位姑娘确实不怎么好,本公主就算是多管闲事了,陪你走一趟吧,否则真怕以你的体力走不进这皇宫大门,本公主正好会医术,可以帮你缓缓。” 薛景山嘴角划过一丝冷笑,“公主乃墨云国的人,我们青云的事,就不劳公主费心了。” 云舟知道十九管定了这件事,所以亦笑道:“这话可就不对了,墨云和青云虽不是一国,可也是邦交友好的。 姐姐最是菩萨心肠了,又擅习医术,最见不得眼前有病人,所谓积德行善,本太子闲来无事,干脆也陪你们再回去一趟。” 楚连锦眼中划过笑意,赵天琪和赵天敏却对云舟和十九的举动很是诧异。 他二人一看便不像是喜欢管闲事的,却愿意主动留下来,当真不是为了看戏? 薛泓和薛景山管谁也没有理由管云舟和十九,幸而云舟和十九,还有赵天敏赵天琪都还没出皇宫大门,此时也不过午时,时辰尚早,这时候刚好调头回去。 当赵禹和赵天书看到走来的一行人时,微露诧异。 十九便主动解释道:“皇上,我见这姑娘面色极差,实属不正常,出于医者仁心,便不请自来了。” 第207章 哄骗 赵禹本就在之前云舟一事上有误,加上如今慕青和喜子还没找回来,所以总让他觉得矮人一头。 再则十九这个理由让他觉得无理又无奈,他宫里多的是太医,根本不用她在此,但他也不能明晃晃的拒绝别人主动示好啊!一国之君哪能如此没有气量? 一时只得点头,还得赞她一句仁心仁德。 十九顿时又补充道:“云岫并不是想多管闲事,只是想来,今日这位姑娘是个重要人物,皇上不如宣太医来给她看看,否则,云岫觉得她可能撑不了多久。” 十九话音一落,赵禹就一楞,“这是什么意思?” 薛泓心中怒道:“皇上,这位方姑娘大概只是从晋州一路到京都走了太远的路被累到了,哪有公主说的那么严重?” 十九冷笑一声,“是吗?本公主之前就说过了,她中毒了,并不是侯爷您说的,是累着了。” 赵禹眉心一蹙,“这是怎么回事?传太医。” 薛泓知道这墨云公主会医术,又见她此时突然插手,还信誓旦旦说“方槿言”是中毒。 他不由得也看向那边低着头的“方槿言”,可他不是大夫,除了觉得她皮肤有些蜡黄,没什么精神以外,根本看不出什么名堂。 他对于插手的墨云公主十分纳闷,怪她狗拿耗子,她难道真的是关心病者,还是说,她是刻意帮着紫衣侯府? 可她分明才来青云不久,为何要帮紫衣侯府? 当太医赶来的时候,他一见“方槿言”的模样,便神色凝重,薛泓看得疑心渐起,眉心微跳。 片刻后,太医放下“方槿言”的手。 “皇上,这位姑娘不是劳累症,而是中毒了。” 就在太医的话音一落,薛泓就一脸的不可置信,“不可能,她之前明明还好好好的,怎么这一会儿就中毒了?” 十九摇头轻叹,“侯爷之前不是不相信本公主的话吗?如今可是太医的话,你也不信?” 薛泓瞬间双眼一眯,“方家姑娘之前分明还好好的,公主见她下了马车就主动上前说要帮她把脉,还非说她中毒了,如今虽说她确实中毒了,可究竟是什么时候中的毒,这可就说不准了。” 十九轻笑一声,“侯爷的意思是,这位姑娘之前还没中毒,但本公主碰过她以后,她就中毒了,这毒,是本公主下的?” 薛泓冷哼一声没有说话,但神情间表明,做没做过你自己知道。 可很快,薛泓就被接下来太医的话打了脸。 太医答道:“这位姑娘身上的毒应该是几日前下的,是一种慢性毒,并不会立即致命。” 十九再次轻笑一声,却没有说话,还有什么能比这样的嘲笑更让人无地自容的? 楚连锦看着十九的眼中充满了笑意,对于她能在身份这么敏感的时候,还能第一时间就陪他站在这里,就觉得心中十分温暖。 自己何德何能得她如此守护和倾心? 楚云堂在一旁看着自信飞扬的十九,以及看着十九满含温情的儿子,心中顿时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本以为让他们分开几年,感情淡了,他便不用有太多的顾虑。 可如今看来,是自己太小看他们二人之间的默契和相互守护的心意。 若不是有玄和大师的语言,他又何尝没有成人之美的心思? 太医说“方槿言”身上的毒并不难解,只是解起来有些麻烦。 待太医下去调制药的时候,薛泓和薛景山都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们的人一直看着“方槿言”,怎么让她中的毒呢? 赵禹一双冷眸顿时看向薛泓父子。 “你们之前来信说,这位姑娘才是真正的方槿言,而四年前来京都的那位是假的,可是有何凭据?” 赵禹见赵天琪和赵天敏也在这里,并没有顾忌,知道他二人当年和楚连锦、方槿言都走得极近,也算是一起做个见证。 至于一旁一脸坦然的十九和云舟,他也懒得让他们再离开了,反正这两人一路跟着进来,大概也知道怎么回事了。 楚云堂适时开口,给人一种云淡风轻的感觉。 “我方家的侄女长什么模样,威远侯竟比我还清楚,随便找个人回来就说是真正的“方槿言”,两位这是想诬赖我楚家欺君罔上,还是暗讽我楚云堂眼拙识人不清?” 薛泓也不再去理会“方槿言”什么时候中的毒,反讽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当年的方槿言究竟是不是假的,我们不妨问问她。” 薛泓一手指着“方槿言”,“你自己说说,你究竟是谁?” 他看向楚云堂的眼神一副“看你这回怎么翻身”的嘲弄,似乎十分有把握。 “方槿言”自从见到皇帝以后,整个人就怕得打颤,一点也没有之前在宫门外的坦荡利落。 薛景山暗露嘲讽,说什么方家书香门第,一身傲骨,见了皇上还不是一脸的奴才相。 “方槿言”咽了咽口水,瑟缩的看了一眼薛景山和薛泓,“我,我是丁翠兰。” 她话音一落,薛泓就双眼爆睁,薛景山更是满脸惊讶,根本没想到有这等变故,一股脑道: “你说什么?” 丁翠兰被薛景山这么一吼,身子抖哆得更加厉害。 “我,我是丁翠兰。” 薛景山怒道:“你明明就是方槿言,你想想你当时在晋州过的什么日子,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 你说是有人顶替了你的身份,享受了你原本该有的荣华富贵,你能答应来京都,就是想要揭穿真相,重返紫衣侯府,你还说......” 十九突然忍不住轻笑出声,“哦,对不起,本公主实在是没忍住,实乃这位侯爷说话太好笑了。 您若让她揭露自己就是那位方家姑娘的身份,不就是证明紫衣侯府有欺君之嫌吗? 若当真欺君,紫衣侯府就会遭殃,那这姑娘再回侯府,不是重享荣华,而是跟着遭罪了。 就算皇上大度不重罚侯府,那这姑娘也算是和侯府有仇了,侯府还有谁愿意接纳她呢? 威远侯爷,您这是在欺骗小姑娘。” 第208章 相似 薛泓一张老脸顿时一红,有被欺骗的愤怒,也有被十九当场揭穿的羞愤。 赵禹看着如此轻易就被人揭短的薛泓,那蠢样简直难看得很,他当初怎么就想着让这个蠢玩意儿帮他看着紫衣侯府呢?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谁来和朕说清楚?” 薛泓心中一惊,顿时跪在地上,肥胖的脸被震得抖了抖。 他哭喊道:“皇上,臣说的话无半点虚假,这位姑娘当真就是晋州方家姑娘方槿言啊!您若不信,大可以派人去亲自查探,便知臣有没有说谎了。” 那叫丁翠兰的女子也吓得瞬间跪下。 “皇上,民女什么都不知道,民女确实是来自晋州,却根本不认识什么方槿言,当时只见一群人突然冲进家中,说要我扮演这位方家姑娘,若是不答应,就要杀了民女唯一的弟弟。 民女父母早亡,只剩下弟弟一个亲人,民女不敢不依啊! 他们还给民女和弟弟吃了慢性毒药,说是民女如果中途变卦,毒性就会穿肠而死,民女只得依从。 一路上,他们还告诉民女很多关于紫衣侯府和那方家姑娘的事,让民女到时候能够应对自如。 可如今民女一见皇上龙威,又听太医说民女身上的毒可解,民女哪里还敢欺瞒皇上。 还请皇上饶恕民女的无知和不得已,求您派人救回民女的弟弟,让他平安回家。” 说完话后,还一脸激动的磕了几个响头。 赵天书站在一旁很久没有表达意见,他原本被叫来的时候,还以为这一次薛泓这只老狐狸真的抓到了紫衣侯府的把柄,能够将其一举扳倒。 没想到如今偷鸡不成蚀把米,算是掉进了自己挖的坑里,爬不出来了。 赵禹冷眼看着薛泓一脸丑极的哭相,“你可知,污蔑王侯,栽赃陷害是何罪?又可知欺君罔上会受到何等罪责?” 薛景山也迅速跪下,脸色一片苍白,早已没有之前的自信。 “皇上圣明,就是借臣一百个胆子,臣也不敢欺瞒皇上,还请皇上一定要查明真相才是。” 他突然愤然转身指着丁翠兰,“是这个女子,是她故意引臣误会,让臣和臣的父亲以为皇上被骗,这才将她带回京都的。” 赵禹冷哼一声,“她远在晋州,你派人去晋州做什么?” 薛景山顿时有苦说不出,只得说出之前编造的借口,但也看到了希望。 “臣在晋州有些生意上的往来,偶然的情况下,就遇到了方家人。 可我们见到的方槿言,根本不是当初在京都的方槿言,正是如今这名自称是丁翠兰的女子。 我让人拿着当初方槿言的画像去周边查问了一下,也根本没人认识画像上的女子。 但他们都认识方家人,去不认识画中的方槿言,这其中必有古怪。 而就是这女子之前说叫方槿言,现在就说叫丁翠兰,这分明就是有人指使,知道我们去了晋州,所以给臣布了一个陷阱啊,皇上。” 丁翠兰也哭着解释,说是去绑架她弟弟的人让她自认是方槿言,指认紫衣侯府,她根本就没说过自己是方槿言。 赵禹闭了闭眼,不耐烦道:“好了,关于这名女子的身份,朕会派人去查证,不管她是不是方槿言,必有一方说了谎,这欺君之罪总要有人担着。 今日之事,先这样,你们都回去吧,朕累了。” 赵天书看着瑟缩不已的丁翠兰,“来人,将此女好生安排,真相未查明之前,不得让她接触他人。” 薛泓和薛景山看着丁翠兰的眼神简直就想吃掉她,丁翠兰满脸惶恐的随着赵天书安排的宫人小跑着跟了下去。 十九看着这场闹剧,眼种闪过一抹嘲意,担心也随之散去,她相信楚连锦定有后招。 等所有都走后,赵天书皱眉道:“这威远侯府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可这女子究竟是不是方槿言呢?” 赵禹冷哼一声,“不管这女子是谁,方家人如今也不可能再被找到,显然,他早就落入了楚云堂父子的圈套。” 赵天书沉默后才道:“其实父皇如果真的要给他们定罪,也不是不可以?” 赵禹顿时冷冷看向赵天书,“你是太子,不要因为私情影响了自己的决定。” 赵天书顿时低头,“是,父皇。” 可他低头的瞬间,眼中却划过不甘,也恨薛家父子办事不利。 薛泓和薛景山今日败兴而归,出宫的时候走得特别快,似乎以为这样就能掩饰自己的狼狈。 赵天琪看着十九和楚连锦的背影,却陷入了沉思,赵天敏疑惑的喊道:“你在想什么?” 赵天琪笑了一声,“没什么,在替连锦开心,薛泓那个老乌龟狼狈的样子十分好笑。” 赵天敏质疑的看了一眼赵天琪,摇头道:“你的表情告诉我,你言不由衷。” 赵天琪点头,一副“你还不算笨”的表情,气得赵天敏想打他。 赵天琪低声道:“你看墨云公主和连锦站在一起的背影想到了什么?” 赵天敏疑惑道:“什么?” 赵天琪叹气道:“刚刚说你不笨,你就立马打我脸。” 赵天敏立即伸手在赵天琪手臂上狠狠揪了一下,为了顾及形象,赵天琪硬是忍着痛没哼出声。 “你不觉得墨云公主的背影很像一个人吗?还有连锦对墨云公主的态度你也不觉得有些奇怪吗?他刚才居然对墨云公主笑了。” 赵天敏一愣,“有吗?” 说完便转身看着十九的背影,又看向楚连锦。 她发现,他们的背影相隔了一定的距离,但这个距离...... 她脸上一楞,当初槿言也喜欢这么跟在楚连锦身后,而且楚连锦也只有对槿言笑过,相似的眼睛,相似的态度。 赵天敏缓缓转身看向赵天琪,有些震惊的点头,她也发现了这个惊人的现象。 十九对身后两人的反应有些好笑,云舟低头有些不解道: “在太过熟悉的人面前难免会露出破绽,可以姐姐的伪装,根本不会如此,看来,你似乎并不担心。” 十九点头,“他们二人的身份很特殊,迟早需要知道。” 第209章 坦白 云舟沉默了一瞬,但不是很明白十九说的特殊是什么意思,难道就因为关系极好的缘故? 可赵天琪和赵天敏都是青云皇室中人,姐姐如今是墨云公主,又曾是紫衣侯府暗卫,难道真的不担心赵天琪会认为墨云国和紫衣侯府有什么牵扯? 十九和云舟在宫门外和几人道别后,便径直回了别院,但赵天琪和赵天敏却借口说去看魏如风,要和楚连锦一起回去。 楚云堂见几个年轻人似乎有话要说,便笑着独自上了侯府的马车,而楚连锦却上了赵天琪的马车。 赵云敏有赵天琪陪着,一同去景园倒也不会引人非议。 魏如风受伤后并没有回魏府,兄长魏如笙夫妻事务繁忙,家里虽有下人照顾,但没个说话的,反正侯府就是魏如风的第二个家,回来后,他就直接住进了楚连锦的景园。 这时候看到赵天琪和赵天敏跟着回来,他双眼一亮。 “你们怎么来了,太好了,我正愁没人说话呢,你们知道的,那家伙一有事情做了,可以整日不说话的,再这样下去,我都快被逼疯了。” 赵天敏挑眉,“我看你这样子十分惬意,并无半分无聊。” 魏如风正躺在藤椅上,一旁放着还泛着雾霜的新鲜水果,元歌元潼还在一旁比试剑法,他时不时的去指点吐槽两句。 元歌和元潼看到来人,顺势收了剑和赵天琪兄妹见礼,魏如风笑道: “你们先去洗洗换换,这里暂时不需要你们了。” 两人哭笑不得的道:“是,魏少爷什么时候需要小的表演了,随时恭候。” 魏如风哈哈大笑道:“你两小子今日怎的这般乖觉,说话也太好听了,行了,下去吧!等爷召唤你们啊!” 两人忍不住笑道:“是”。 赵天琪看出了名堂,“你好不容易有时间在家指点他们功夫,他们还不得把你捧起来啊!这两家伙越来越懂得审时度势了。” 魏如风不置可否的笑了一声,然后眼神瞥了一眼回屋换衣服的楚连锦,悄声说道: “还不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属,都是狐狸。” 赵天琪眼中闪过幸灾乐祸,看着魏如风背后。 魏如风知道肯定是楚连锦出来了,“呀,小锦啊!你这功夫简直越来越好了,怎么现在走路都没有声音了?” 楚连锦懒得理他,微微掀开衣摆坐在一旁,夏蝉十分看势的端上了茶水和杯子。 这段日子是四国大会,楚连锦和魏如风作为上一季的文武状元,因为要参赛的原因,几人在四国会期间都不用上职,如此也可看出,赵禹十分重视这个比试。 赵天琪关心的问了几句魏如风的恢复情况后,就把目光放到楚连锦身上。 楚连锦轻轻挥手,夏蝉便安静的退了下去。 他亲自给赵天琪兄妹倒上一杯茶,然后静静的看着赵天琪。 “都跟我回来了,有什么事要问的就问吧!” 赵天琪深深地吸了口气,毕竟这涉及到欺君之罪,一般人又怎会愿意说实话,即便他们是很好的朋友。 但他还是问出了口,这也许也是一种试探。 “今日那位姑娘,是真正的方槿言吗?” 魏如风不知今日在皇宫的战况如何,还来不及问,但对于楚连锦办事,他一向很放心,只是对于赵天琪竟也参加了这场宫廷闹剧,他还是很好奇的。 他漫不经心的喝着茶,面上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模样,一双耳朵却听得很专注。 赵天敏的神情很凝重,她只有雪吟和槿言两个好姐妹,从小到大,她最讨厌别人骗她。 楚连锦喝了一口茶,缓缓抬起眼神看向神色复杂的赵天琪。 “你和县主认识的槿言不是真的槿言,而是父亲派来保护我的暗卫。” 赵天琪眼中微微一闪,他竟然当真跟他说了实话。 虽未承认今日这个是否是真的方槿言,却证实了当年他们都喜欢的那个槿言,身份是假的。 赵天敏似乎听见自己心里的一根神经突然崩断了线,她果然是骗她的。 楚连锦抬眼看见赵天敏的反应,微微蹙眉,难得想要去解释,这毕竟是她真心相待的朋友,他不希望她被人误解。 “你们认识的那个方槿言是我父亲当年从山谷捡回来的孤儿,后来培养成了暗卫。 祖父当年要去边南,而父亲也要离开京都游历,这才将她送来了侯府。 她因为受命于侯府,不得不隐瞒身份,但除了身份是假的以外,她对身边的人都是赤诚之心,并无半点虚假迎合。 郡主不必介怀,不能对你说出实话,是因为这是对侯府的忠诚。” 赵天敏惊奇于楚连锦竟然如此维护那个假的方槿言,她不由奇道: “那她真名叫什么?如今在何处?” 楚连锦没回答,但赵天琪却在一旁语出惊人道:“她的真名叫封云岫,就在京都别院?” 赵天敏愣愣的转脸看向赵天琪,她之前只是和大哥说说而已,他竟然当真了。 魏如风原本正端着茶水喝了一口,听到赵天琪的话后,突然惊了一下,顿时咳嗽不已,惹得赵天琪和赵天敏都看向他。 他只得赶紧摸出怀中的锦帕擦掉嘴角的茶水,可最让赵天敏惊奇的是,楚连锦竟然没有反驳。 赵天琪突然站起身,眼中满是不可思议,声音却压抑得极低。 “你们也太大胆了,竟然连这种事也敢做,她可是墨云国的人,若是被皇家人知道,随随便便就能给你们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侯府便再无翻身之日。” 魏如风轻咳一声,“那个,你们不就是皇家的人吗?” 赵天琪突然一阵无语的看着魏如风,然后才惊觉自己太激动了,看着楚连锦慢腾腾的重新给他倒了一杯茶。 赵天琪突然长叹一声,“所以你们就码准了我们不会说出去?” 赵天敏似是不敢相信的重复问到:“意思就是,槿言真的就是墨云孝和公主封云岫?” 赵天琪哼了一声,“他们二人的样子,不就是默认了吗?” 第210章 明智 赵天敏震惊的瞪大了双眼,“这,太不可思议了,槿言的身份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难怪墨云公主和我们说话这么熟稔,刚才在宫中也那么维护侯府。” 赵天琪的眼神顿时变得极为深邃,他看着楚连锦,充满了探究之意。 “你们当初收养她时知不知道她的身份?难道就不怕有一日她的身份被人拆穿对侯府不利?” 楚连锦看向赵天琪的眼神十分坦然。 “当年敬王被人陷害,全天下的人都以为他已不在人世,六年后,敬王之女被封珏和祭师焚火祭天,这些都是世人皆知的事实。 父亲当年因为我身体的缘故,四处寻医,好不容易打听到神医莫云的踪迹,于是找去了墨云国。 或许是老天可怜,让躲避追杀的父亲逃进了山林,遇上了当年那个六岁的稚童。 她脸上的伤疤很明显,又因当时墨云国此事闹得人心惶惶,父亲不可能猜不出她的身份。 可是,如果当时遇上那个孩子的人是你,你觉得你会伸出援手吗?” 赵天琪楞了一下,他幻想着当时的情景,若是他,他会不会救? 他其实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却没有回答。 可是赵天敏却听得心中一滞,如果是她,她会救,那次在裕华酒楼听到说书人的话后,她就气愤难平,幻想过如果她在现场,她一定会伸出援手,阻止悲剧。 她又听楚连锦继续说道: “父亲将她救回来以后,因为她脸上胎记明显的缘故,所以不能把她带进侯府,又因她根骨奇佳,一时起了恻隐之心,便自作主张将她丢给了暗卫,希望她能有一技之长,从此隐姓埋名。” 赵天琪疑惑道:“可是封云岫那一身高超的医术难道也是侯府暗卫教的?” 楚连锦也不介意赵天琪打听暗卫的事,反正只挑能说的说。 他点头,“她的医术与暗卫营无关,而是师承莫云神医,这个说起来也是缘分,莫云神医原本是父亲请来帮我治病的,却看上了她做徒弟。 若不是莫云神医,我当年可能连去书院都不能。” 赵天琪没想到莫云神医竟然被侯爷找到,但也惊道:“你当初的病情真的那么严重?难怪,难怪这么多年来一直有人说你幼年时就被传......” 楚连锦轻笑一声,“传我活不过成年?” 赵天琪不置可否,“所以侯爷在离开侯府的时候,才会将她派来保护你,因她有医术,还能帮你调理身体?” 楚连锦点头。 赵天敏突然道:“那她当初离开侯府,便是直接回了墨云国报仇了?” 楚连锦想了一下当年发生的事,点头,“还记得当初我们在裕华酒楼听到的那个说书先生的故事吗?” 赵天琪和赵天敏都点头,那次的印象太深刻了,她当时还气得险些砸东西了。 “那日以后,她就开始查探墨云国的消息,知道闸北城有一支越北军正和墨云皇庭对抗,她便向父亲请辞回了墨云国为父母报仇。” 赵天琪疑惑道:“她一点也不知道越北军的主帅就是封越?” 楚连锦苦笑摇头,“丝毫不知,他父女二人皆不知对方还活着。 她当初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回去的,走时没给我和如风留下一句口信,我也只以为她回了暗卫营。 知道这件事的,只有父亲,但父亲也知她是回去报仇,并不知道她能成功,更不知她的父亲还活着。” 赵天琪定定的看着楚连锦,“这些是你调查的,还是她自己说的?” 楚连锦嘴角微勾,眼中全是信任,“她说的,我都信。” 赵天琪和赵天敏都深深的看着楚连锦,赵天琪瞬间就读懂了他眼中的意思,不禁叹口气。 “侯爷当真舍得培养了这么多年的暗卫离开侯府?” 楚连锦嘴角微扬,“我紫衣侯府的暗卫都有一次选择办私事的机会和权利,时限为一年。” 赵天琪忍不住感慨,“时也,命也,非吾之所能也。” 魏如风看两人说得差不多了,看着赵天敏补充道:“其实当初也是她无意间发现那个秦子遇是齐王的人,所以故意给引王府的探子前去,就是不希望郡主被人蒙在鼓里,所嫁非人。 这件事,我们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她只是出于和郡主的情谊,她对朋友从来没有任何心机的。” 赵天敏张了张嘴,突然和赵天琪两人对视一眼,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但心中之前对十九的怨念已渐渐消失不见。 赵天琪和赵天敏离开侯府以后,魏如风看着楚连锦,不解道: “你真的觉得,把真相告诉天琪兄妹是明智的决定?” 楚连锦轻轻叹息一声,“这一次在皇家猎场的事给了我一个警醒。” 魏如风想了想,眉心微蹙,“你是说,有人知道墨云太子见我有难,一定会上前帮忙的事?” 楚连锦点头,“不排除这个设计的人知道我们和十九关系,有的事情早些知道总比一直被瞒在鼓里、猝不及防的情况下才知道的好。” 魏如风倒吸一口气,“知道十九身份的人只有侯府的人,但也仅仅只知道十九是方槿言,却并不知道她就是封云岫啊!” 楚连锦也凝眉捏了捏有些泛酸的眉骨。 “知道她所有身份的人只有父亲,神医,鬼使,墨云皇,封云舟,最后是我和你。 可是这些人里面,绝无一人会说出去,如今再加上天琪兄妹。” 所以会是谁呢? 这个问题一下子让事情钻进了一个迷雾里。 而回到王府的赵天琪和赵天敏二人满腹的心事。 赵天琪看着低头沉思的赵天敏,“怎么?你还在为槿言骗你的事耿耿于怀?” 早已习惯了方槿言就是他们认识的那个人,所以一时之间对她的称呼还改不过来。 赵天敏叹气,“之前是有点埋怨的,可后来想通以后,就不怪了,她那时候只是一名暗卫,不能暴露身份也能理解。 而且她前半生命运坎坷,上天终究待她不薄,我也替她高兴,此时只庆幸她还活着。” 第211章 巧遇 赵天琪敲了一下妹妹的脑袋却没有说话,只剩下感叹。 赵天敏突然亦感慨道: “楚连锦把这么重要的秘密都告诉给我们听了,还真是讲义气。” 赵天琪挑眉,眼中闪过一抹光快速逝去。 他一本正经的点头,“所以妹妹可得对得起他这份信任,万不得对外人说起。” 赵天敏一副看傻子的神情看向赵天琪,“你觉得我平日是那种包不住话的人吗? 更何况这可是杀头的大事,好了,你先回你的院子吧!我今日得好好消化一下这些消息,太刺激了。” 赵天琪忍不住微微一笑,这才提脚回了自己的院子。 刚一进去,就见无双坐在桌前忙碌着摆膳。 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很快笑道:“怎么不让丫鬟们动手?” 无双媚眼一弯,“我还担心你不回来吃饭了呢?不过就是些小事,我能做的就做了。” 赵天琪一脸的温柔笑意,两人呈现出一副柔情蜜意的画面。 十九和云舟继续在别院等慕青和喜子的消息,楚连锦这边也在四处寻找。 这一日,十九和云舟同样一早就坐上了马车,这一次是前去青山马场,这是皇家猎场之后,改换的比试场地。 十九到那里时,人已经去得差不多了,她一见赵天敏正探究的盯着她,就点头表示友善,赵天敏的眼神却微微一愣,才僵硬的笑了一下。 十九心中诧异,在转脸看到楚连锦看了一眼赵天敏,又对她点头后,她便知道赵天敏已经知道她的事了。 她心中突然松了口气,慧敏姐姐真心待她,如今她终于可以不用再骗她了,这让她感觉很轻松,但也有些惭愧。 魏如风如今受伤在家,青云的武比只能换一个人。 而墨云这边少了慕青和喜子,便只能由云舟上,风起和风平作为后补。 十九这一次同样选择了观战,同时也能知道各国精英的一些情况。 因为各国观战的人都在一个方向,所以十九坐的位置能够清晰的看到对面发生的事。 她看到赵天敏起身去了那边的竹林,知道那边有茶舍和恭房,所以并未在意。 可过了一会儿,她想转身去和郭无先生说些什么,却看到赵天心也往那边走去。 她知道赵天敏不喜欢赵天心,而赵天心这几日的面色即便浓妆艳抹也遮不住她满脸的憔悴。 她这样子本该在府中好好养身体,也不知道为何一直在外抛头露面。 十九想了想,还是不太放心,就怕两人有什么冲突。 虽然赵天心不得宠,但她毕竟是公主。 十九和郭无说了几句,便带着束莲束槿往竹林走去。 赵天敏出了恭房以后,就转到一旁的一个人工水车旁洗手,身边只有一个丫鬟陪在左右。 这两日天气渐渐热了起来,一碰到水,她就舒服的想多逗留一会儿,不料突然从一旁传来一道痛呼声,赵天敏眼中闪过疑惑,便对丫鬟说: “你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丫鬟应喏后就走了过去,不料这时另一边却走来一道熟悉的身影。 “咦~县主,真是好巧。” 秦子遇一身蓝色长衫,俊美的脸,文质彬彬的模样。 他一脸欣喜的朝赵天敏走了过来。 赵天敏却不耐烦的起身,本想让丫鬟拿张绣帕擦一下手上的水迹,才想起丫鬟不在。 她也没那么矫情,想着干脆直接甩手把水甩干就可以了,却见秦子遇连忙拿出怀中的锦帕递了过来。 秦子遇一脸的君子模样,声音也带着坦然,就是递锦帕时,也是弯身低头,没有直视赵天敏。 赵天敏不由放下了戒备,轻咳一声,“那个,不用了,就这样就行了。” 赵天敏的性子便是如此,怕软不怕硬,你凶,她比你还凶,比你还不讲理,但如果你态度谦逊,礼数周到,她即便不喜欢这个人,也不会让你太难看。 可就在赵天敏走过秦子遇身旁时,腿上却突然一痛,她痛呼一声,便往一旁倒去,秦子遇立马就伸手将她扶住。 赵天敏忍住腿上传来的痛楚,正准备推开身子,突然见前方一道纤细的身影正瞪大着双眼,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 她眉心一蹙,顿时甩开秦子遇的手,冷冷道:“谢了,我自己能走。” 她看着不过一瞬就梨花带雨的赵天心,正想开口解释什么,却听赵天心声音带着悲戚道: “天敏,我从小就不和你争什么,什么都让着你,你如今却在我怀孕之际......” “夫君,你对得起我吗?” 赵天敏听她言语不明,含糊不清让人误解,气得眼冒金星,脸色顿时一沉。 “赵天心,你眼瞎吗?” 她转过身看向秦子遇,“你自己跟她解释清楚刚才的情况。” 赵天敏懒得看赵天心,转身就想走。 却不料,秦子遇沉默许久后,突然为难的对赵天心道: “公主,我对县主是真心的。” 赵天敏听到这话顿时一阵晴天霹雳,她指着赵天心,对秦子遇怒道: “她如今这般模样,你竟然说出这么禽兽不如的话,我......” 话还没说完,就听那边的赵天心痛呼一声,然后抱着肚子就开始浑身颤抖。 后面的丫鬟匆匆跑过来扶住她,一脸谴责的看着赵天敏,哭道: “县主,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家公主,我家公主从来都不争不抢,你们太过分了。” 赵天敏指了指自己,顿时气得个头上冒烟。 “闭嘴,你与其有时间来诬赖本县主,不如赶紧去找太医来看看你家主子怎么了。” 赵天心一脸绝望的看着秦子遇,哭喊着伸手。 “夫君” 赵天敏莫名觉得这个场面太惨烈了,脑袋简直不够用,她回身不可思议的看着秦子遇。 “她都这样了,你还不过去看看?” 秦子遇似乎这才反应过来,小跑过去,愧疚的喊道: “公主” 又忙着让丫鬟跑去请太医。 结果人还没走出去,就被一道清冷的声音打断。 “这里不就有个现成的大夫吗?” 赵天敏一看到十九,双眼就一亮。 第212章 恶心 丫鬟根本不听十九说了什么,提脚就打算继续走,却被束莲束槿拦住去处。 丫鬟不满道:“大胆,你们可知那边的人是公主?” 束莲轻笑一声,“那你可知让你停住的,也是公主?” 秦子遇从十九出现后,顿时凝眉不悦,却快速掩去了情绪,只剩下一脸的担心。 他不解的看着十九,“墨云公主殿下,这是青云的事,还望您不要随便插手,您没看到公主已经很不舒服了吗?” 十九满脸的笑意,忍不住鼓掌道: “精彩,这场戏演得真精彩。” 赵天心蹙眉看向十九,“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又对丫鬟道:“你还不去?” 丫鬟愤怒的看着束莲束槿,怒道:“你们让开,我家公主要是有个万一,你们承担不了这个责任。” 束莲束槿二人始终听命的拦在丫鬟身前,让她哪里也去不了。 十九不解道:“本宫会医术,且医术高明,你难道真的要舍近求远,放任这么好的救治机会?” 赵天敏简直难以将眼前自卖自夸的封云岫和她印象中的方槿言重叠起来。 秦子遇没有立刻回答。 十九啧啧道:“公主殿下,看来你的夫君并不想救你啊!” 她顿时扬声:“束莲,前去京都三大医馆请馆长前来为公主看诊。” 束莲应诺后就准备听命离开,秦子遇咬牙,然后皮笑肉不笑道: “今日武比,马场就有太医坐阵,不用去那么远的地方找人。” 他对那被束莲束槿拦住的丫鬟说道:“你还在等什么?还不去请太医?” 十九冷笑一声,“束莲束槿,放她走,如果她希望她家公主在她还没找到救援的时候就一命呜呼的话,尽管去。” 丫鬟脸上顿时一惊,愣在当场,一时间不知该何去何从。 赵天心看来是真的很痛,她已经无力再去想事情的发展了,只得紧紧抓住秦子遇的手臂。 十九看着赵天心的那张脸,眼底只有冷嘲,“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 她嘴角划过一丝冷笑,静静地看着赵天心的双眼。 “你还要不要命?那坐阵的太医当真会为你诊治吗?” 赵天心在痛楚中突然楞了一瞬,又听十九缓缓道: “你的面相已有死气,你当真要用自己的命去成全别人?我再次多一句嘴,你若继续拖下去,可能.....一尸两命。” 赵天心浑身一震,她不可思议的看向秦子遇,今日她这般配合可不是在为谁让位,他当真不顾会她生死。 见秦子遇眉心紧蹙,并不看她,赵天心心中顿时天人交战,难道墨云公主说的是真的,他想借此机会除了她? 十九却极有耐心,她负手而立,眼神似笑非笑。 赵天敏看着十九瞬间就把控全局的模样,不由心生佩服,当初的槿言到底隐藏了多少本性? 就在这时,赵天心顿时看向十九,双眼渐渐冒出坚定之色。 “救我。” 秦子遇一身气息骤然变冷,赵天心感觉他这一变化,心中顿时一缩,可她已经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渐渐消逝,对秦子遇的反应也失望透顶。 她颓然的松开秦子遇,一脸希冀的看着十九。 十九挑眉,她知道赵天心一定会答应。 她如闲庭散步般走上前,也不管秦子遇什么表情。 束莲并未真的走开去找什么大夫,而那原本被秦子遇叫去请太医的丫鬟,也因为赵天心的反应退了回来。 赵天敏虽不喜欢赵天心,对于今日之事也看出自己是险些陷入别人的陷阱里,心中十分恶心。 可是,看着赵天心满脸苍白,又见她小腹微微凸起的模样,实在让人觉得同情。 她深深的凝眉看着十九。 “她怎么样了,孩子有救吗?” 十九眉心微微一跳,她眼中闪过一丝幽光,转瞬即逝,在看向赵天敏的瞬间,已经变成了庆幸之色。 “还好,有我在,不用怕。” 赵天敏在一瞬间看到了当初她十分熟悉的神情,可不过一瞬,又变回了自信的封云岫。 秦子遇在听到十九的话后,眼神顿时一愣,看向赵天心的目光有些让赵天心心悸。 赵天心本人也有些疑惑,但更多的是期待。 她带着希冀的看着十九,“你能救我,也能保住我的孩子?” 十九没有犹豫,“只要你愿意配合。” 赵天心双眼骤然一亮,一改之前的颓败,她双手顿时抓住十九的手。 “那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孩子。” 十九看着这样的赵天心,心中顿涩,她再次重复道: “只要你听我的话,你就会没事,否则,你相信我,我都救不了的,神仙也难救。” 赵天心顿时将十九当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乖巧的松开手。 十九看向赵天心的丫鬟,“你家主子这时候无法移动,你去茶舍将那边的躺椅端过来。” 丫鬟这时候得了赵天心的准信,所以听话的跑去了茶舍将躺椅费力的端了过来,小心的将赵天心扶着躺在藤椅上。 秦子遇这时候整个身子都像是僵硬了一般,他没权管墨云公主做什么,而之前还听他话的赵天心也脱离了他的控制。 他一时间就像个小丑一般站在那里无动于衷。 赵天敏看着这样的秦子遇,心中极为庆幸当初槿言插手,让她远离了这个人渣。 赵天心此时却根本不看秦子遇,一来是害怕,谁也不知道面上看起来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背地里究竟有多心狠手辣。 二来也是心寒,她公主之尊下嫁给他,婚前人前,他待她极好,极尽宠爱,可婚后却判若两人。 但这一切,都是因为楚连锦和楚连玉,若不是楚连玉要对付楚连锦,拉她下水,她如何会惹上楚连锦,以至于后来被...... 大婚当晚,她本已做了一场好戏,原本能够完美避过这个劫,糊弄过去,却没想到秦子遇竟然是情场老手,将她一眼看穿。 她这才看穿了秦子遇的真面目。 她原本是有愧的,婚后也想尽力去做好自己作为妻子的职责,忘记那些曾经的念头以及那些不该惦念的人,可是,秦子遇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 第213章 演戏 他除了每日换着法儿的折腾她以外,说的最多的,就是让她哄好娴太妃,将安家和秦府紧紧绑在一起。 该做的都做了,直到她检查出了孕事,她以为自己终于可以翻身了,可大夫却说她近来身体有恙,不适合怀孕。 而这一胎怀得艰险,恐怕不易保住。 她当时犹如晴空霹雳,硬要大夫说出缘由,没想到大夫说是因为房事过于频繁,而且内体有损。 她顿时脸色苍白,自从秦子遇发现她不洁以后,对她再无半分怜惜之情,她确实时常在房事上感觉疼痛不已,可一见他正在兴头上,便什么都忍了下来。 却没想到,就是这些忍耐的时候,却让自己身体受到了伤害。 她如何不恨? 不是她不想把秦子遇的所作所为告诉娴太妃,不是她不想父皇给她做主,而是父皇根本就没时间理会她。 至于养大她的娴太妃娘娘呢,在得知这件事的时候,不是去指责秦子遇,帮她撑腰,而是让她忍气吞声,说她本就不洁,能嫁给秦子遇这样的京都才子,已经是她天大的运气。 哈哈哈,堂堂一国公主,就因为无母族,无人疼爱,就连一个下臣都敢随意折辱她,她只能自救。 她又悔又恨,若不是自己当年鬼迷心窍,怎会陪娴太妃去冲桦寺,又怎会帮着楚连玉算计楚连锦? 若没遇上那样的事,那她或许还有可能嫁给温润如玉的齐哥哥。 可是,如今什么都没有了,所以在秦子遇想让她帮忙设计赵天敏,让他能抱得美人归,拉到秦王府这个靠山时,她毫不犹豫的同意了。 从小到大,赵天敏就拥有了她梦寐以求的东西,父母的疼爱,兄长的维护,皇祖母的偏宠,就是父皇也待她比其他公主还要好上几分。 若是将她拉进了这个污泥沼泽之地,她如何还会像以前那么高高在上呢? 等赵天敏和秦子遇这两人互斗,她就有机会逃脱这个脏乱的地方了。 可是,当她听到墨云公主说她肚子里的孩子还能保住的时候,她的心瞬间就软了。 这是她第一个孩子,作为女子,作为母亲,她如何不想保住自己的孩子? 十九看着眼角流出泪水的赵天心,不由叹道: “你这时候尽量保持心态平和,不要胡思乱想。” 赵天心这时候很听十九的话,她小心翼翼的、长长的呼吸了一下,忍住情绪,尽量让思绪变空。 十九先是给她服了一颗紫红色的保胎丸,她其实拿着这颗药丸的时候,心中也觉得神奇,今早她起床的时候,如往常那般在怀中、腰间很多地方都藏了各种药丸药粉药液。 所以她的腰封都是宽带褶皱形的,大气也不失风格的独特性。 不知那时为何突然想起了赵天心的影子,所以临行前,突然装了两颗保胎丸。 没想到竟然真的用到了,这究竟说明是她预感太强,还是赵天心命不该绝呢? 赵天心服了药不久后,就感觉心里没那么慌了。 未免一会儿有人来看到这里的情况,十九让束莲束槿帮着清荷将赵天心抬到了茶舍后院,那里清幽雅静,十分适合她施针。 果然,人才刚送进去,外面就有人经过。 赵天敏当时都被赵天心的模样弄懵了,哪里还能想到这些细节,顿时对十九的背影点了个赞,反应不错。 她看着十九沉着的施针用药,在她的努力下,赵天心呼吸渐渐变得绵长起来。 她,睡着了? 赵天敏十分惊讶,那么多针在她身上,她都不痛的吗?竟然还睡得着? 秦子遇看着十九的背影,眼中似有风暴闪过,阴沉得厉害。 但他知道,封云岫不是被娴太妃养得小家子气的赵天心,亦不是秦王和秦王妃等人娇宠大的赵天敏,那根本不是能被他随意糊弄的主。 所以他至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 直到十九收针,站起身。 他终于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佯装担心道: “不知公主如何了,孩子可保住了?” 十九一点也不给他面子,直接走到一旁的杌子坐下,眼神微抬,“这位公子贵姓?” 秦子遇脸上一阵难堪,赵天敏直接噗嗤一声笑出来。 清荷虽然是赵天心的丫鬟,但如今毕竟生活在秦府,所以立刻介绍道: “这是我家公主的驸马,太常寺卿秦府的二公子。” 十九恍然道:“哦,原来是秦公子啊!” 然后冷笑一声,“都没事,秦公子是不是很失望?” 秦子遇脸色微变,声音渐冷,“孝和公主这话似乎说得毫无道理,公主是秦某的妻子,它腹中的是秦某的孩子,如今她能保住身体,秦某只会高兴,为何会失望?” 十九嘴角一扬,“这位公主的身体早已亏空,如今只不过是强行撑着身子,你既是她的夫君,不可能看不出她的身体欠佳,可你却让她挺着肚子来了马场,便说明你根本不重视她。 嗯~还要我说说刚才看到的那一场好戏吗?” 秦子遇看着十九的双眼骤然变得凌厉,他皮笑肉不笑道: “谢谢孝和公主为秦某的妻子治病,这等恩情,秦某他日一定好好奉还。” 十九挑眉,眼中顿时一凛,“那本宫就耐心等着秦公子的大礼了。” 秦子遇转身便出去叫人将睡着的赵天心送回了秦府,回身之际又变回了那个儒雅公子,深情的对着赵天敏行礼道: “秦某就先走了,县主,有缘再会。” 赵天敏如今看着秦子遇的脸就觉得恶心,看都不看他一眼,留给他的只有冷冷的背影。 秦子遇一副完全没脾气的样子,转身的背影甚至还有些萧索,就像百般讨好,仍旧得不到心爱之人的痴情种。 十九看着这幅画面不禁暗赞秦子遇真是一个演戏中的高手啊! 赵天敏看向十九,两人对视的时候莫名一笑,很多事情在那一瞬间便烟消云散了,似乎重新回到了当初和齐雪吟在一起的时候。 三人不用多说什么,对方都猜得到。 第214章 避讳 赵天敏一脸轻松的笑意,“谢谢你刚才帮我解围。” 十九挑眉,她们之间还需要说这些客气话吗?不过想着现在各自的身份,又忍不住轻笑一声。 “举手之劳,刚才我一见你过来后,赵天心也随后跟来,便预感不好,果然不出我预料。” 赵天敏冷嗤一声,“恶心的两人,虽然我同情赵天心,但她也不是个好东西,居心不良。” 十九点头,“你以后要小心一点那两人,尤其是秦子遇,那人十足的笑面虎,连妻子和孩子都可以利用,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赵天敏突然想起一件事,“你怎么刚好有安胎丸?” 十九挑眉,“你怎知我给她的是安胎丸?” 赵天敏说道:“京都最大的华安堂便有这种药丸,听说价格极贵,之前父亲的一个妾侍怀孕,有滑胎的迹象,便去华安堂买了这种安胎丸。” 十九一听赵天敏提到这件事,就见她脸色不太好看。 想来也是,谁愿意自己的父亲和除了母亲以外的女人亲近,还孕育子女的。 秦王今年也不过四十岁,正是壮年,又是身份尊贵的王爷,怎么可能只守着王妃一人呢? 想到这里,十九心中顿时也不是滋味,女子这一生一旦嫁人,除非和离或被休弃,否则就只能守着一个男子,但男子却可以三妻四妾。 若是将来楚连锦也...... 想到这里,十九脸上顿时一红,她和楚连锦如今还没什么关系,她却已经想到那么远去了。 尽管如此,她心中还是忍不住一酸。 她这一生不求荣华富贵,只求一人白首不离,但这人只能是她一个人的,决不能出现第三人。 十九收回思绪,缓缓道: “也是巧合,没想到正好撞上,但我之前在皇宫那日,就见赵天心怀身大肚,脸色不好,有种坐立不安的感觉,我一见她的情况就知道她这胎相不好。 只是不明白她为何不在家休养,却往皇宫来回奔波,所以就有些猜测。 刚才一见她随着你过来,以防万一,便打算跟过来看看。 你这人性格直,平日最不齿这些肮脏手段,可面对有的人,就必须长点心眼。 适才不是你没站稳,分明就是有人在暗处用石子伤了你,秦子遇掐时扶你。 赵天心又故意引走了你的丫鬟,如此,你对上他夫妻二人,就是有一百张嘴都说不清楚。” 赵天敏其实早已回过神来想清楚了,但她不明白的是,“赵天心不会糊涂到真用自己的孩子来对付我啊!秦子遇也任由她如此,难道那孩子不是秦子遇的?” 十九摇头,“孩子应该就是秦子遇的,赵天心看秦子遇的眼神分明就很怕他,自然不敢做出红杏出墙的事,但赵天心原本就胎像不稳,恐怕是知道自己保不住胎了,便想以此栽赃你。” 赵天敏深吸一口气,“那她刚才为何又那般配合你?她不是该顺势而为,坚持不让你治病吗?” 十九嘴角缓缓一勾,“因为她怕死,她不相信秦子遇。 我猜测,秦子遇一定跟她说过什么类似:她若能帮他得到你,她便有什么好处。 可她没有常识,她以为这孩子反正也保不住了,迟早都要流掉,不如就多折腾一下,到时候秦子遇满足了她的条件,又能将你拉进秦府和齐王的那堆污泥之中,何乐而不为,毕竟她那么多年最嫉妒的,就是你。” 赵天敏被十九说得一愣。 十九继续道:“可她还是太年轻了,她不知道女子怀孕本就不是一件易事,而流产也是极为伤身体的,生子更是九死一生。 不过也可以看出赵天心这位公主活得确实不好,跟着娴太妃长大,但恐怕并没有得到很好的指引,这些知心的话,她大概从未听人说起。 所以不知道她若当真使劲折腾陷害你,也会让自己陷入死亡边缘。” 赵天敏想着娴太妃对赵天心的态度,不由点头。 十九确实说得不错,娴太妃当初收养赵天心,不过是想在先皇面前体现出她的贤良淑德。 先皇死后,像她那种做什么事都目的性极强的女人,又哪里会真心教导赵天心? “那她刚才真的险些要死了?” 十九听出赵天敏话语中的矛盾。 她知道赵天敏其实就是嘴硬心软的人,她自小就生活在一堆人的宠爱里,其实原本是很难体会如她、如赵天心这般经历过生活磨难的人的心思。 但她从不喜欢用最坏的心思去想一个人,因为她的世界真的很简单,很少有灰色。 十九叹口气,“是的,刚才若不是她最后相信了我的话,她可能已经因为自己的愚蠢,葬送为了自己的命。 人在将死的时候,是能感觉到自己离终点不远的,所以她怕了。” 赵天敏点头,可因为这个话题有些沉重,两人都瞬间沉默了下来。 赵天敏看着对面的水车,无法想象就在刚才,若不是槿言因为担心她赶了过来,她就会亲眼见到一个从小认识的人死在自己面前,而她的死亡将会把她拖进一个可怕的未来。 因为赵天心的丫鬟会告诉所有人,是慧敏县主和秦驸马私下勾搭,被她家主子亲眼撞见,然后当场气死,一尸两命。 从此,她便会背负不知羞耻的标签,害死公主的罪名,受尽辱骂,或许最后只能被填给秦子遇当继室。 想到这里,赵天敏顿时打了寒颤,看向十九的眼神只剩下感激和感动。 想着她刚才一下子说了那么多话,她心中忍不住摇头,也只有真诚的朋友,才会一改淡漠,变得苦口婆心。 赵天敏长叹一声,可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所以两人避而不谈当初的事情,以及任何与十九身份有关的事情。 在外人看来,就像是两个相逢恨晚、志趣相投的人,所以并未引起他人过多的注视。 十九和赵天敏回到比试场地后,那里的比试已经进行了一大半,但毕竟这时候身份有别,所以还是要稍微避讳一些。 第215章 醋意 赵天敏先回了青云那边,十九走到云舟身边坐下,束莲束槿在她身后站着。 云舟告诉她,他的骑射比试已经结束,墨云如今只剩下车轮战了。 原来在骑射比试完以后,就是各国各派一人上场进行车轮战,可以自己拉拢帮手,先把一部人打下擂台,也可以各自出手,最后留在台上的三人,便是今日的三甲。 很快,最后一组骑射结束了,也就迎来了最终比试:车轮战。 十九其实对这个比试还挺感兴趣的,但她知道,这一次的四国会,父亲的本意便是希望云舟能够打出名声,所以她不会上场。 青云这边,魏如风如今在养伤,那位奸细因为参与了猎场阴谋,已被关押。 所以只能从当初武考第二名的吴宇和第三名陈佳亮中挑选。 赵禹看了一眼两人,最后选择了武考榜眼吴宇。 当吴宇听到自己的名字被点到时,心情一阵激动,小跑着上场率先跃上了武台。 其他人在看到云舟的时候,面上都有种跃跃欲试的兴奋,因为刚才的骑射,云舟皆得了第一名的好成绩,所以这一轮,所有人都把他当成了最大对手, 已经有好几人对视一眼,似乎打算抱团先把云舟打下场的想法。 云舟当日摔下山崖虽然头部受到了撞击,但有十九的调理,加上三日的休养,已经完全恢复,并无半点后遗症。 十九看着场上的情况,便猜到了那些人的打算,但她也为这样的结果感到好奇。 她曾经和云舟在战场上共同抗过敌,却没有机会一起同台比试,只是她通过云舟的表现判断,他应该和魏如风不相上下。 那么吴宇就应该不是云舟的对手,可是若几国的人一起联手,云舟就必定会吃亏。 云舟的功夫是父亲亲自教授的,他很有天赋,亦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看着台上对擂的云舟,十九的神色已渐渐变得认真起来。 而另一边,赵天敏回到青云的位置后,就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赵天琪。 赵天琪的脸色随着赵天敏的话变得越来越沉,他在场中搜寻了一遍,却没见秦子遇的身影,他拉着赵天敏走到最角落的位置坐下后,叮嘱道: “以后在公共场合下,你和封云岫还是要保持一定的距离。” 赵天敏只当是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和误会,毕竟两人身份各自代表一个国家,她经过刚才那件事情后,现在整个人都有些提不起精神,便乖巧的点头。 “我知道。” 赵天琪解释道:“你们过多亲密,恐怕会不经意间暴露了她的身份,引起他人的怀疑。” 赵天敏恍然,确实如此,因为两人太熟悉,就怕有时大意喊错名字什么的。 赵天琪拍了拍赵天敏的头,“虽然要避嫌,但还是要感谢她的,你好不容易有这么好的朋友,哥哥不会阻拦你。” 赵天敏拍开赵天琪的手,眉心一蹙,“都说了不要拍我的头。” 赵天琪见她终于有了一点神气,心中也松了口气,这件事对天敏的影响肯定很大。 毕竟她的生活中虽不乏有阴暗和算计,但真正直面她的,她长这么大,只有两次,一次是秦子遇当初险些骗了他和母亲的信任,一次便是这次,而两次都与秦子遇有关。 他目光缓缓移动看向那边的赵天临。 心中默念:齐王府,赵天临,秦子遇。 眼中顿时闪过一抹暗沉的幽光。 就在这时,武台上接二连三传来痛呼声,而台上站着的人,只剩下墨云云舟、青云吴宇和坍古的那名跳舞的男子,叫诺达。 云舟年龄在三人中是最小的,但也是实力最强的,所以在之前因为实力分庭抗礼的三人中,吴宇和诺达默契的选择成为一队,联合对战云舟。 十九看着云舟脸上的意犹未尽,向来淡定从容的十九脸上不禁露出骄傲的神色。 楚连锦今日因为公务来得比较晚,如今见到十九看着云舟的神情,他心中慢慢涌起一股让他不能控制的醋意,随后心中又摇头叹道: 他何时变得如女子一般心胸如此狭小了,那只是她的弟弟,她关心他也实属正常。 他不由看向台上,只见吴宇和诺达一左一右呈现包围之势攻向云舟,而云舟的反应也让他双眼瞬间一亮。 他虽然接触武功的时间和他们想比尚短,但他身边无一不是武功高强之人,平日见他们比试的时候也非常多,所以他能看出云舟的武功如论单打独斗,场上的没有一个是他的对手。 但他没想到,即便如今两人联合起来,也没有那么容易赢他。 墨云皇教出来的人果然不同凡响。 墨云皇如今只有两个孩子,一个是十九,一个是封云舟,所以即便封云舟幼年得到父亲的关心很少,但比起很多的皇子而言,他已经算是很幸福的了,因为没人和他瓜分父母的关注。 即便封越当年对他那么严苛,但也在他身上花了很多心血。 就在此时,楚连锦双眼骤然一亮,然后嘴角缓缓露出笑意,云舟这一招实在是漂亮,看来胜负已定了。 他转脸看向十九,果然见她眉眼一弯,虽看不见她面纱下是何等风采,却知她此时心中定然十分开心,想到这里,他心中顿时也很是愉悦。 十九看着从太台上走下来的云舟,云舟眼中亦是难得的意气风发,两人看向对方,顿时相视一笑,郭无更是开心得哈哈笑道:“太子当仁不让为人中之龙。” 云舟连忙向郭无行礼,“老师谬赞了。” 郭无听后又是一顿畅快的笑意。 至此,四国大会的比试全部结束了,而最终的结果是墨云在武比上得了几轮第一名,总分数加起来盖过了青云,这一场仗打得十分漂亮。 文比,墨云除了回答一个问题和提出一个问题的慕青,其余的都是太子和公主得的分数。 而武比只上了太子一人,便囊括了所有第一,墨云多年来第一次复出,效果十分成功。 第216章 逗留 授奖大会是第二日举办,十九和云舟等人比试结束后便直接打道回府。 但两人才刚回到府中,就有人送来一封信。 看到上面熟悉的字迹,十九的眼神瞬间变得柔和起来,云舟一见她的神情,便知是谁了。 十九合上信后,神色微松,“慕青和喜子有消息了。” 云舟一见十九的神情,眼中顿时一喜,“他们没事?” 十九点头。 在院中养伤的常生得到消息时也十分激动,喜子就如他的亲弟弟一般,这些日子没有他的消息,他十分后悔那日去请公主的人为何不是喜子,否则也不会让他下落不明了。 这些日子,他每日都提心吊胆的,生怕听到不好的消息,现在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第二日授奖大会在皇宫举办,墨云后来居上荣获第一名,既在所有人的预料之中也在预期之外。 因为青云被所有人看好的魏如风受了伤,换成了武举榜眼吴宇,便让胜率减少了不少,毕竟当初魏如风的第一名可是甩第二名很远的。 吴宇因为难得上场,力争表现的机会,当时还庆幸魏如风受伤给了他机会,可后来对上封云舟后,才知道自己小看了对手,恐怕他打输的这一仗会让皇上极为不满了,如今心中正忐忑不已。 赵禹此时看着那俊美无双的少年得到众人的瞩目,心中对暗地里出手重伤魏如风的人简直恨得牙痒痒,魏如风大概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如此得赵禹的重视和关爱吧! 四国大会终于完全结束了,诸国前来的人也大多决定再逗留一两日便会全部离开青云国,回到故土。 只有十九和云舟因为喜子和慕青还没找回来的缘故,可能还会再逗留些时日。 赵天心回到秦府,得了府医的检查后,终于确定封云岫当时并没有打诳语,当初府医说过,她这胎是很难保住的。 所以她才会听了秦子遇的建议,利用这个孩子帮他将赵天敏强行拉到齐王的阵营。 其实她在还没嫁进秦府的时候,就已经知道秦家是齐王的人,齐王和太子暗地里较劲,她也都清楚。 可那冰冷的皇宫,没有人会注意她这个小透明,所以既然她嫁给了秦子遇,便已经听天由命,那个用无数尸骨堆积的冰冷皇位究竟最后属于谁,她从前并不关心。 但既然如今秦家已站了位,她当然也只能跟着那边走。 可是她听了封云岫的话后,再联想前后,如果秦子遇想要拉秦王府进来,必定会给秦王一个交代,可这正妻的身份已经被她占着了,赵天敏那样的身份和靠山,秦王如何肯让她做小。 如此,便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她让位。 所以如果当时听了秦子遇的话,去叫了太医,太医很可能就是齐王的人,那她当时就必死无疑。 赵天心现在想想还觉得后怕,幸好当时封云岫出现了。 可是,她知道,封云岫绝不像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她真正想帮的人,是赵天敏。 赵天心躺在床上,胸口微微起伏,赵天敏,你为何如此幸运? 可是,封云岫为何要这么帮赵天敏呢? 因为秦王与世无争,她帮了赵天敏还能结到善缘? 可她一个墨云公主,很快就会离开,将来也不会轻易踏上青云的国土,她需要结什么善缘? 只是,秦王当真与世无争吗? 赵天心以己度人,她认为这个世上从来不会有不求回报的付出,所以封云岫必有所求。 也不会有真正与世无争的人,只是看你想要争的,究竟是什么罢了。 她突然听到门外有人进来,转眼看去,便看到了秦子遇正以一双毫无感情的双眼看着她。 她顿时失去了迎合他的心思,她肚子里还有他的血脉,而且府医说过,经过封云岫的救治之后,她虽有希望可以保住孩子。 可是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她大概只能静养,甚至尽可能的,多躺着,偶尔才能起身走走,但不能走远,只能限定在这个院子里。 但即便如此,她也已经满足了,她现在所求的,只是如此,至于今后会如何,那些都得等到将来再说。 秦子遇慢慢的走到床边,对于赵天心此时的反应并不奇怪。 他长叹一声,突然嘴角带着苦涩的笑意,“你当真愿意相信一个陌生人的话,也不愿相信你的丈夫吗? 我怎么会伤害你和孩子呢?慧敏县主的事,我不是已经和你说得很清楚吗?我们只是想拉拢秦王府,我对她并无情谊。” 赵天心心中冷笑,当她不知他当初为了讨好她,竟将已经怀孕的表妹残忍杀掉,那女子肚中同样是他的孩子,他不一样毫无怜悯之心吗? 当时她知道这件事的时候,简直完全不敢相信秦子遇竟然如此毒辣。 赵天心听了秦子遇的话后,脸上顿时满是愁苦。 “可是秦王愿意将天敏屈居我之下吗?等到天敏进门,我该如何自处? 我的情况,你都知道的,不过就是一个空壳的公主身份,没人疼,无人爱,可是我毕竟有这个身份在的,父皇便不会允许我以公主之名变成下堂妇,除非,没我这个人了。 我所求不多,不过就是希望有一人能尊重我怜惜我,不要骗我,这些,夫君能做好么?” 秦子遇似是想到了什么,表情有些痛苦,好一会儿后,他在赵天心希冀的目光中,终于点头,伸手摸向赵天心额间的碎发。 “公主,我对你是有感情的,只是当日发现你竟然......这件事没有一个男人愿意接受的,如今,我终于想好了,我这些日子对你确实太过疏忽了,身为男子,有时候心思哪里有你们女子心细? 我当时确实以为孩子已经保不住了,这才...... 好了,如今既然孩子已经保住,那你这些日子就好好的休养身体,其他的就先别想了,我来解决就好。 你放宽心,我怎么会为了让慧敏县主进府,就不要你的命,为夫在你心中就是如此冷血残忍之人吗?” 第217章 道谢 赵天心一脸动容的看着秦子遇,似是不敢相信的看着他,眼中已经闪烁着泪光, “真的吗?夫君?” 然后就急着解释道:“我当初是被人所害,我和你解释过的,自从嫁给你的那天开始,我对夫君始终是一心一意的。” 秦子遇轻轻将赵天心揽在怀中,声音十分温柔,“你肚子中的是我第一个孩子,我怎么会骗你呢?我以后都不会再介意那件事了,你和孩子都要好好的。” 赵天心突然喜极而泣,秦子遇却双眼冰冷,柔声道:“那我就先去办点事,你好好的在床上躺一会儿,想吃什么,就叫清荷。” 赵天心乖巧道:“好,你先去忙。” 秦子遇转身离开后便对着门口的清荷道:“好好照顾公主,如果照顾不周,我就唯你是问。” 清荷躬身道:“是的,驸马。” 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后,赵天心纤细的手指轻轻拭泪,嘴角露出一丝嘲意,心里想的却是,秦子遇突然改变态度愿意对她演戏,难道又有什么目的? 她细细的想了想,难道是他和齐王府的关系已经被怀疑了?所以想要用她来掩人耳目? 此时,秦子遇转到了他父亲太常寺卿秦颂的房间。 “父亲” 秦颂是晚来得子,秦子遇今年不过二十一岁,秦颂却已经五十六岁,他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眼中满是欣慰,公主又如何,还不是要屈身嫁给自己的儿子,如今完全被儿子握在掌中。 “她怎么样了?” “儿子刚才去看过她了,她一向是儿子说什么就信什么,父亲放心。” 秦颂满意的点头,“你的年纪也不小了,她既然命大保住了,那就先留着吧!毕竟是你的孩子。 再则,这次有墨云公主的插手,恐怕慧敏县主已经有所察觉,秦王府日后也会提高警觉,这件事先放一放,虽说她不是娴太妃亲生,但也不能太不给她面子,难免影响安家和齐王的关系。” 秦子遇点头,“儿子知道了。” 可是他心中恨极了那日插手的封云岫,若不是她,赵天心已死,赵天敏必定是他的囊中物,就算会因此事送上名声,但以秦王那么宠爱女儿,必定不会放任慧敏县主不管。 只要再做点工作,并不是没有希望,只要齐王得势,那他这位第一谋臣便会青云直上。 再则,赵天敏长得漂亮,也比唯唯诺诺的赵天心有意思多了,府中多了那么一个人,也多了些征服欲不是。 他倒要看看,等齐王得势后,赵天敏还如何在他面前肆无忌惮不将他放在眼中。 ...... 两天后,参加四国会的人便开始接二连三的和赵禹告辞。 赵禹对此虽然嘴上挽留,让他们多看看青云的美景山河,但心中巴不得所有人都赶紧离开。 尤其是经过猎场的事情以后,他始终无法揪出罪魁祸首,毕竟齐王只是面上的,而暗处还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时不时的会伸出来搅和风云。 这让他气愤难平,也不由心中不安。 而就在十九和云舟静待消息的时候,有客上门了。 看着眼前一身蓝色锦衣越发温润如玉的楚连锦和坐在轮椅上仍然掩盖不了意气风发的魏如风,十九觉得这个画面太过熟悉,依旧是这两个人,一把轮椅,只是如今两人的位置正好变了个样。 在猎场的人都知道魏如风的命是墨云太子救的,所以魏如风能亲自前来道谢,这很合常理,至于他们在屋中说什么,外人又岂会知晓? 而楚连锦和魏如风是什么关系,全京都城的人都知道,由他陪同,这毋庸置疑。 要知道,当时为了找魏如风,楚连锦一个文弱书生也敢随着墨云公主前去黑水岭,不过就是陪他前来别院道谢,也不稀奇。 所以十九不过楞了一下,心中就坦然了,这理由足够光明正大,怕什么? 元歌和元潼那日已经和风平风起混熟悉了,如今四人正好站在门外聊天,顺便守门。 束莲束槿送完茶水后,也安静识趣的退了下去。 楚连锦余光扫过退下去的两人,面无异色,但心中却早已起了涟漪,当然,这种情绪并不是对这两人,而是他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两人名字的后一个组合起来,正好是自己的名字。 “莲”字代表着他和十九都喜欢莲花,而“槿”字既代表当初的方槿言,也和“锦”字同音。 十九不知道楚连锦其实当初在第一次听到束莲束槿的名字时,就已经看透了她的小心思,也因为这个小心思暗自欣喜了很久。 楚连锦和魏如风在里面待的时间很短,只是在离开的时候,楚连锦看着十九的眼中有很多想说,却没有说出口的话。 两人眼中的情谊旁边的人都看得懂,云舟虽然不太懂男女之情,但他知道姐姐被紫衣侯收养,又在楚连锦身边待了两年。 他们之间必定有一些他不知道的故事,而他们今日专门前来,估计也不会只是谈一些那么表面的事情。 所以云舟很自觉的推着魏如风往前走,给十九和楚连锦留下一点私人空间。 楚连锦看着云舟很识趣的背影,嘴角缓缓划出笑意。 十九一见他笑了,心间便如一阵暖风袭来,带着那熟悉的冷香,连心都软了下来。 “你” “你” 两人一起开口,不由相视而笑,十九其实有时候根本反应不过来,他们之间的关系什么时候就变成这样了。 似乎就是从他当初千里赶赴墨云,正好遇到了她昏迷,从那以后,他就发觉楚连锦看她的眼神变了,尤其是这一次回到青云之后,这种感觉更加明显。 两人的关系似乎就莫名其妙的成为这种模式。 楚连锦轻笑一声,“你先说。” 十九楞了一下,然后突然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有的事情,她不喜欢这么不明不白的,她定定的看着楚连锦。 “你当初为何赶去墨云国?” 楚连锦似是没想到她问的是那件事,目光就这么柔柔的看着十九。 ------题外话------ 推荐好友的文,寻梦的不谓侠《拜托,学长出门请左拐》 内容部分写实,故事的主人公是你、是我、是那些年以青春的名义疯狂过的我们。 情节一: 方余看着手机屏幕,失望的数着倒计时:“……3、2、1,”抬头依旧没有看见于浅的身影,刚一迈步。 “0,上车吧!”于浅的脸上看不出情绪起伏,冷冷的态度却给了方余莫大的温暖。 车后座的方余,含泪笑着。 情节二: 期末考试结束后,北司送方余到高铁站坐车。 方余拉着行李箱,准备进站:“别啰嗦了,我会照顾好自己,又不是小孩子。”说完转身泪落:除了家人,只有你把我当孩子对待,以后我还能不能洒脱的离开? 北司点点头微笑,在心里默默发誓:如果你像雪花一样,一靠近就会破损,我愿意做你永远的冬天护你周全。 (5月10至5月14日2p期间还有更多奖励哦~小侠恭候大家!) 第218章 想你 直到十九感觉自己的脸快烧了起来,才听他说: “因为我想通了一些事。” 十九手指微微握紧,“什么事?” 楚连锦的耳根渐渐变得赤红,轻咳一声,他大概也没想到自己今日就要表明心意,他原本以为十九的性子只要知道三分,就会自动猜到余下的七分,根本不用说得太清楚。 而且他以为自己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十九不该有疑惑才对,所以一时间还在组织语言。 十九看着这样的楚连锦又紧张又新奇,他竟然也有不会说话的时候? 而楚连锦看着十九那双似会说话的纯亮黑眸,带着期待又紧张的神情,眼中装的全是自己的影子,他心中顿时一软,接而又是一暖。 那日皇宫大殿上自信飞扬,霸气侧漏的墨云公主,在他面前永远都是当初那守护者的模样,一点没变,他心中一个角落顿时塌陷。 他微微启唇,十九只看到他的嘴唇微微张合,“因为我想见你了,想知道你的安危,想让你早些回来。” 没有华丽的表白,只有几句简单的陈述,可十九仿若听到了世上最美妙的音符,她心中已有思绪汹涌澎湃,可眼中只有不敢相信的脆弱。 楚连锦想着前世不擅于表达情感的十九,即便听到他即将成亲的消息,也只会悄悄的落泪,从不会在他面前表露出分毫,他记得自己曾对着暗处的她问过: “父亲希望丞相府白大小姐白羽将来入住景园,你觉得可好?” 她沉默许久后的回答是,“甚好,也只有白大小姐这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少主。” 他当时已经感觉到自己对十九的感情与他人不同,尽管他见她的次数不多,但他知道,她一直都在暗处守着他。 当时问她,也只是一时困惑,才会问了一个让自己都惊讶的问题,他何时也会向身边的人征询意见了?可就是莫名的想知道她的想法。 只是在得到答案的时候,他心中莫名难受的感觉,至今都还记得。 可惜,他们都明白得太晚了。 他们曾经都是不善于表达感情的人,所以才会错过那么多的时光。 直到最后看见她深中剧毒时,他一时间神魂震动,才明白自己的心意,所以这一世,既然上苍让他们带着记忆回来,他绝不会再放她离开了。 楚连锦不禁微微上前,在十九惊讶的眼神中,缓缓靠近,轻轻抱住她,“你等我,等我把这些事情处理好后,便亲自向墨云皇提亲。” 直到熟悉的冷香扑鼻,十九才反应过来自己不是做梦,似乎有什么情绪顿时冲向眼眶,顿时一红。 她冷不丁的点头道:“嗯,好。” 楚连锦听到她的声音,眼中就划过一丝喜意,侧脸看到她蒙着面纱的脸,很想问问她伤疤还疼吗? 可他终究没问出口,因为那么多年的痕迹,肉体上的伤即便不痛,却不代表她心中不介意。 其实他很想说,他真的不介意。 他突然想到这一点,也是因为前世他早就从父亲口中得知她的身份,有两次十九受伤险些露出真容,但一见他回头,她便十分惊恐的转过身去。 他才知道,原来她不想让他看见,她其实一直很介意,所以他亦假装什么都知不知道。 他只能期待有一天她在他面前再也不怕这些表面的虚假繁荣,呈现出真实的自己。 其实就连他自己也很奇怪自己的心理,从小,他对生活的要求就很高,也很精致,就是一点脏乱不整洁、不完美,他都会在意。 可唯有她,在他当年认出她就是幼年时候的小女孩时,他就忍不住关心,无限度的宽容。 当然,十九从来都以他为中心,尽己所能把所有安排下去的事都办得十分完美,只有最后那次,是她唯一的一次违背他的命令。 想到那个画面,楚连锦心中微微一缩,直到这一刻,他想起来都依旧心悸。 他轻轻在她耳边说道:“以后,换我来保护你。” 云舟进去的时候,十九还傻傻的站在原地,脸上非哭非笑的神情十分复杂。 他不禁担心道:“姐姐?” 十九这才恍然看向云舟,脸上骤然一红,“那个,我先回房了,想休息一下。” 说完便直接转身走了。 云舟楞了一下,楚连锦究竟对姐姐说了什么,竟让她失神到错乱的地步,她难道不知,她走得方向,是他的房间? 很快,他就见十九从房间出来,轻咳一声,强装镇定道:“我到你房间拿点东西。” 云舟也不挑明,她能有什么东西在他房间? 云舟忍不住摇头,难道男女之情当真会让人迷了心智,可怕!真可怕啊! 十九回到房间后,让束莲束槿都下去,说她要休息,然后转身直接关上房门,大大的喝了几口花茶,走到床边,坐下,缓缓向后躺下。 直到现在,她仍觉得自己鼻间还带着楚连锦那冷香的味道在蔓延。 他说,让她等他,他会亲自去向父皇提亲,他说,今后换他来保护她。 十九闭上眼睛仿佛还能看到他当时看她的眼神,听到他说话的声音。 她觉得自己已经彻底失控了,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于是干脆将脸埋在被褥间,什么都不去想了。 她原本有好多好多的疑问,问他什么时候对她有这种想法的,是喜欢,还是习惯? 因为楚连锦是个十分念旧的人,他习惯的东西一般不会轻易换掉,所以他是不是觉得若要找一个他十分陌生的人来过一辈子,不如就找她这么一个陪伴两年,相处有默契的人。 因为他不用麻烦,不用去猜疑,不用去重新适应。 她甚至觉得,是不是因为她如今的身份是公主了,两人有默契,又熟悉,身份上也能匹配,所以正好可以搭上,而这些,都和男女情感无关。 她还有疑问,就是他当初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去救白羽的,又为何会用滨州的功绩换自己婚主呢?如不然,他如今应该已经和白羽有婚约了,亦或许已经成亲,难道当初真的只是她的误会? 第219章 高兴 不,若这是误会,那上一世他并不反感和白羽成亲,后来白羽遇到不幸后,他也在房中枯坐了一日,心情定也十分难过的。 她真的有太多的疑问了,喜欢一个,才知道自己想知道他的一切,希望他心中只有自己。 可是,在刚才他说出让她等他的话后,她一下子就失去了所有言语,因为她觉得自己心中那些繁杂的问题其实都是负累,已不足为据,只要他将来心中只有自己,过去的一切都已不再重要。 想通一切的十九顿时爬起身,顿时满血复活,精神一下子便恢复到巅峰,哪里还有刚才说的困觉。 束莲束槿看着今日有些异常的主子,也没有问什么,女子嘛,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不正常的。 回到景园的楚连锦连续向十八和十二下了几个命令,又详细的设定了几个计划,才终于放下笔。 然后将信纸交给十七,让十七送回死亡谷暗卫营。 十七之前在慈安院训练孩子,如今除了继续搜寻有天赋的孩子以外,偶尔也会回到侯府听命于楚连锦。 她转身之际,犹豫了一下,才鼓起勇气问道: “主子如今可是有十九的下落?” 楚连锦当然知道十九当初在暗卫营的时候就和十七的关系十分好。 一来暗卫营里只有她们二人是女子,二来两人有过生死患难的经历,所以感情比较深。 只是这几年大家各在一方,都在忙着自己的任务,一直没有时间见面,只能从旁人口中得到对方的消息。 她不像十二和十八是楚连锦身边固定的暗卫,对十九的消息,二人知道得比较多,尤其十八跟着楚连锦去过墨云国,对于十九的身份已经完全知晓。 而十七只知道十九去报仇了,但至今未归。 楚连锦看她神情里的关心确实不假,但十九的身份知道的人已经够多了,不便再透露。 于是,他只说到:“她很好。” 虽然只有这么一句话,可十七提起许久的心却顿时一松,其实她原本还想问十九什么时候回来。 但既然主子都说她很好,或许她在其他地方帮主子办事,所以得到她平安的消息后,十七就轻松的离开了。 十七离开后,魏如风顿时道:“你今日做事这么雷厉风行,可是有什么新打算?” 楚连锦做事一向严谨,不紧不慢,似乎每一件事都成竹在胸,除非有什么大动作,或是与什么极其重要的人有关,才会有可能打乱他的节奏。 就如当年老侯爷在边南受伤,他匆匆让十九离开; 还有他中了楚连玉的奸计,被用来要挟他离开冲桦寺,他深中媚毒; 后来他为了避免十九受牵连,冒险去救白羽,结果弄得自己受伤,坐了轮椅三个月; 而后便是他匆匆去墨云国看十九,最后用功劳换得自己婚姻自主。 楚连锦没有回答,但魏如风想着今日他们刚去见过十九。 他神色一顿,“与十九有关?” 楚连锦神色微变,他极为认真的看向魏如风,“我想把手上的这些事情先暂时告一段落,然后亲自去一趟墨云国。” 魏如风顿时一愣,“墨云国?” “你要陪十九回去?亲自见墨云皇?” 楚连锦点头。 “去向墨云皇提亲。” 他话音刚落,魏如风就惊讶地张了张嘴,半晌才缓过神来,“这样,也好。” 他心中既为楚连锦高兴,又有些心酸,这种感觉很复杂,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本来同进同出,形影不离,突然有一天,就有一人说想要成亲了。 他刚才那一瞬间竟有种十分孤独的感觉。 但想着楚连锦和十九两人十分不易,当初原本以为完全没有机会的两人,经过他们各自的努力,终于可以主宰自己的命运了。 作为他们最亲密的朋友,兄长,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值得为他们高兴的呢? 魏如风的脸上瞬间绽放出笑意。 第二日清晨,十九想着京都的几大药铺,她离开青云两年多,一直没有时间去看看。 从前都是晚上才出去,那也是因为自己那时只是小透明,晚上乔装后出门很容易。 可是如今身份不一样了,这别院外面究竟有多少暗哨,她不知道,但绝对不少,所以这些日子她从未乔装出过门。 不是她躲不开监视,而是没必要招惹麻烦。 今日天色不错,刚好可以上街闲逛一番,顺便暗中瞧瞧。 对于她和京都这些商铺的关系,她并没有瞒着云舟和父亲,如此,将来青云有什么事,她也可以有自己的眼线,随时能知道这边的情况。 云舟陪着十九将京都几大药铺都走了一遍,分别买了一些贵重药材。 墨云公主会医术的事情早就不是秘密,所以暗处的人见她去了药铺买药,都没有多怀疑。 更何况,暗处的人也不知道这几家药铺幕后的老板都是一个人,所以以为十九只是在货比三家。 十九今日并没有和掌柜接触,买完了药问了一些简单的药理知识就走了,她今日本就只是为了看这些药铺的经营情况。 师傅将这些药铺交给她后,其实她真的没有多操心,全是掌柜们得力,这些人受过师傅的恩惠,又是经过师傅精心培养并挑选出来的,所以都特别值得信任,她不得不佩服师傅看人极准。 云舟也是第一次接触药铺生意,他对于这几间药铺的药如此贵,而且生意还这么好,显得有些惊讶。 十九轻笑一声,“因为这里卖得贵的那些药,都是我和师傅精心调配出来的,不仅容易服用,而且药效极快。 当然所用材料也不便宜,可是京都有钱人不少,他们一旦尝过了这种药丸后,又怎还会愿意吃那些要经过繁琐过程才能熬制出来、却难以下咽的药汁呢? 而且这种药丸还不占地方,携带起来极其方便,这可是外出时候的必备良药。” 云舟难得看到姐姐如此得意的神情,跟他解释起来的时候,言语中都隐隐带着骄傲。 第220章 赏脸 她确实对医术和药材情有独钟,也极有天分。 云舟自认,他觉得自己文武全才,已经很值得骄傲了,但和姐姐比起来,还是差了不少。 两人走完药店以后,又顺带看了一下京都的古玩店,还买了一些特产小吃,全被风平风起和束莲束槿打包放到了马车上。 云舟觉得十九就像是好不容易从外归来的游子,对家乡的什么东西都很怀念,赞不绝口。 其实原本十九当初也不是经常出来吃喝玩乐的,但这京都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魏如风和赵天敏都会记得给她稍一份,雪吟更是喜欢不停的介绍这京都的美食,还有好玩的地方。 所以她尽管没有自己亲自去过多少地方,但对着京都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却是十分熟悉。 加上她记忆十分好,就连在哪条街巷有什么特产,她都能从记忆中搜刮出来,然后带着云舟穿街走巷。 云舟那么多年都觉得自己虽有父母却十分孤独,幸而还有从小一起长大的常生和喜子陪伴。 可自从知道十九就是那个他从小以为被奸人残害的长姐时,他才知道,血脉这个东西是其他任何感情都无法代替的。 直到这次两人一起来青云国,他的这种感受更加明显。 上一次在猎场时发生的事情,他早已从风平风起口中得知他失踪后的所有事情。 听到姐姐不顾危险,在青云的铁甲卫都说黑水岭十分危险后,姐姐说了一句让风起都忍不住眼红的话: “你们不敢去,我去,我封云岫的弟弟,我自己亲自去找回来,所有伤他的,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谁也无法体会他当时心中的震撼,即便是父母,他也从未听到他们的口中说出如此煽情的话,他也终于知道,原来有姐姐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如今看着十九带着他一路东走西窜,一路口不停的给他介绍京都的吃食,云舟心中的暖意就快要溢满出来,眼中盛满了笑意。 风平风起看到这样的主子,心中也深感欣慰,主子从前给他们的感觉,就是笑不达眼底,可如今,主子每次面对公主时,就感觉像是变了一个人,整个人都温暖起来。 而暗中观察十九和云舟的人却忍不住蹙眉,这墨云公主和墨云太子怎么对京都的吃食这么感兴趣?皇家众人不都是应该高高在上的吗?这些贫民吃的东西,他们也吃得下去? 十九知道暗中有人跟着,但那又如何,如今她有了正大光明的身份,想如何便如何。 回别院的路上,风平风起和束莲束槿手上都提满了东西,四人也难得有这么悠闲的时候,如今闻着马车里弥漫的药香和食物的香味,竟然也觉得十分满足。 可就在马车往前行不久后,风起突然拉住马儿,低声往马车里说道:“主子,有人拦路。” 云舟眉梢一挑。 后面的十九也听到了风平的话,掀开了车帘。 当看清外面的人竟是赵天临时,十九心底瞬间不喜,但面上却毫无异色,猎场的事情还没过,这人不在府中低调过着,来找她做什么。 赵天临笑道:“相请不如偶遇,我在旁边的裕华酒楼订了一桌,还望太子和公主赏脸。” 云舟掀开车帘,懒懒的靠在软枕上,“今日出来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本太子有些疲倦,世子的好意,我们就心领了。” 十九没有说话,但脸上的神情已经说明,云舟的意思就是她的意思。 赵天临依旧笑着,还如开玩笑一般,“公主和太子真的不给天临的一个面子吗?天临可是对太子和公主十分欣赏,想要交两位这样的朋友呢!” 云舟脸上也渐渐露出笑意,但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你看,本太子如今也是有心无力啊,很久没有出来逛街了,这才知道,原来逛街比练武还累,今日就免了,他日有机会再聚吧!” 说着,云舟就放下了车帘,十九也朝赵天临点了个头,往身后靠去。 赵天临让车夫让开路,看着封云岫面前的车帘缓缓落下,只留下她那双干净纯亮,让他十分心悸的眼眸。 赵天临觉得这双眼睛莫名给他一种熟悉感,可他知道,他在此之前没有见过封云岫。 看着离开的两辆马车,赵天临放下车帘后,眼神瞬间阴暗下来,没想到他亲自来请,这两人还是不给他面子。 可那日他分明看到封云岫和赵天敏有说有笑,看来,封云岫早就知道如今青云的情况,所以宁愿和不染朝事的秦王府亲近,也不愿和他齐王府有牵连。 回到别院后,云舟对十九说道: “赵天临在这个敏感时候,还敢在皇帝的眼皮下邀请我们,当真是有恃无恐啊!难怪当初调查的结果说,赵天临此人做事向来肆无忌惮。 可有一点我不太明白,赵禹为什么对于赵天临的种种都采取了放任的态度,难道齐王的权势真的已经让赵禹无法反抗了吗?” 十九沉默了一下,“赵天临此人绝不像表面这般简单,齐王背后的势力也让人无法估计。 赵天临城府很深,外表看起来,他就是一个性格暴躁、无法无天,典型的纨绔,可是他真实的武功恐怕不弱,不过展示给世人的模样都是佯装出来的罢了,我虽不敢肯定,但我记得曾经在宫中一次演练场上,他似乎刻意隐藏了实力,假装输了比试。” 云舟蹙眉,“可是,若赵禹这般忌惮齐王的实力,可当初为何篡位成功的是赵禹,而不是齐王?” 十九也有些疑惑,前世她作为楚连锦的暗卫,只负责保护他的安危,所以没有太去关注赵禹和齐王之间的渊源,但她突然眼中一亮。 “或许,赵禹最后能打压前太子,逼先皇退位,而齐王选择沉默,坐山观虎斗的原因,是因为太后。” 云舟恍然,“据说太后曾掌握兵权,很得先皇信任,若是齐王明知敌不过太后,自然只能龟缩不动。” 第221章 惊醒 “只是,太后当初能得先皇信任,最后却为了自己的亲生儿子背叛先皇,还间接害死了先太后之子太子等人,也确实够狠的。 可既然如此,赵禹有太后的这些势力,应该不会怕齐王才是。” 十九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嘲讽之意,“父亲当年对封珏也十分敬重,甚至为了担心祖母为难,拒绝了祖父允诺的皇位,最后不也......” 十九顿时止住这么沉重的话题,轻嘲道:“所以不是所有的真心都能得到好的回报,这世间有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也有恩将仇报的,比比皆是。 至于赵禹对齐王府的态度,我怀疑,太后并没有真的把那些势力交到赵禹手上,而是仍旧自己掌权。” 云舟恍然点头,那就说得通了。 他其实想对十九说:不管别人如何,但我永远不会害自己的家人,哪怕有一日终登那至高之位,亲人永远是亲人。 但他知道,有的话不是需要说出来的,他只需要做就行了。 就在所有事情上了日程以后,十九终于得到赵天书的消息,说是已经查到了慕青和喜子的消息,只是不知两人的实际情况如何了,但也给了他两人可能在的方向和路线。 十九得到消息的时候,忍不住冷笑,她得到楚连锦报平安的的消息已经几日了,赵天书竟然才得到消息,而且还不知两人的真实情况。 她是要赞楚连锦的人的办事能力,还是要吐槽赵天书没有尽心呢? 所有人真的不能凭借第一印象就对一个人就做出评价,她当初第一眼见到赵天书的时候,就觉得赵天书是一个沉稳,温润,做事应该也是面面俱到的人。 后来才知道,他其实心胸并不宽,这一点从上一次威远侯薛泓想要抓住紫衣侯府的把柄那次,她就发现赵天书对薛泓指控紫衣侯和楚连锦时,眼中明显闪过期待的神情,他究竟在期待什么,不言而喻。 而后来她也隐隐记得,上一世的赵天书似乎是喜欢白羽的。 那天魏如风和楚连锦来别院,在聊天的过程中,魏如风也有意透露过,因为白羽的缘故,赵天书已经不是第一次针对楚连锦了。 十九想起当时魏如风提起白羽喜欢楚连锦的时候,楚连锦顿时看向她,那脸上闪过一瞬间的尴尬之情。 也是,如今两人关系挑明了,想起当初和魏如风三人在酒楼隔壁光明正大听白羽表白,就是这时候想起来,她还觉得好笑。 因为那表情真的太可爱了,虽然她现在依旧无法确定楚连锦有没有喜欢过白羽,但他能做到用功绩换婚主自由,便是变相的拒绝了白家的示好。 她曾经因为身份悬殊,面容有损而自卑,而如今这一切都不再成为她精神上的阻碍,她又何必再去介怀他的心里是否还曾有过他人? 云舟看着十九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顿时绽放出笑意,他微微挑眉,姐姐自从上次楚连锦来过别院后,就时不时的会出现这样的神情,哎...... 对于赵天书传来的消息,还有他的有意示好,云舟道:“我们是不是应该向他表示感谢?” 十九挑眉,“当然,不过不是现在。” 她微微向后躺在藤椅上,轻笑一声,“我们太积极了,恐怕会吓到他。” 云舟不解,也学十九那般惬意的躺在藤椅上,他发现这么躺着,晒着太阳,吹着微风,确实很享受。 他微眯着眼睛,“这话怎么说?” 十九笑道:“那日在慈安宫,你没发现赵天书根本不敢看我吗?” 云舟疑惑,“哦?我怎么没看见?姐姐又不是洪水猛兽。” 十九道:“当日,太后的意图再明显不过,他大概生怕我被他倾倒,最后赖上他吧!” 云舟轻嗤一声,“看上他是他的福气,只是一个以貌取人的伪君子,拿来何用?” 十九哈哈笑道:“是啊,拿来何用?” 云舟转脸看了一眼已经闭上眼睛享受阳光的十九,嘴角划过一丝笑意,他现在开始期待,当世人再见到姐姐的容貌时,该是何等惊讶了。 午后,十九是被一个噩梦惊醒的,她睁开双眼时,太阳依旧悬挂高空,说明日头尚早,她大概睡着的时辰并不长。 可她竟然梦到了雪吟,梦见她身怀大肚,满脸泪痕的看着她,突然,她全身都渗出了血色,整个下半身全部被血染红了。 她瞬间惊醒,对了,雪吟前世嫁人后过得并不好,夫君在外养了外室,后来带回府后极尽宠爱,不知因为何事,害得雪吟流产。 最后齐清麟去府上闹过,打了那个男人,还被告上了公堂,齐清麟被无罪释放后,就帮雪吟办理了和离。 十九见云舟早已不在这里,她起身后就回了房间提笔写了一份拜帖给赵天书。 之前她原本还觉得此时不忙着谢赵天书,可如果直接去找慧敏姐姐实在不妥,不如就借赵天书的手,请了慧敏姐姐和楚连锦他们一起,就说要去衡山书院看看风景。 她相信,慧敏姐姐如果知道她要去衡山书院,定会邀上雪吟一起的。 有这么多人陪着,便不会引人误会,赵天书大概也会觉得此举比较妥帖。 信让束莲送出去以后,十九就去找云舟说了此事,云舟虽不知十九为何突然改变了注意,但也知道她定有自己的原因。 束莲回来的时候果然带着赵天书的回复,说是很乐意作为这个向导。 而钦天鉴预测近日都没雨,他打算把时间定在后日清晨,正好后日衡山书院学生放假。 如果墨云太子和公主都没意见的话,他就会把邀请帖发下去。 十九点头后,跟着束莲一起过来的东宫侍从便欣然回去复命了。 楚连锦收到邀请的时候,是连带着魏如风的。 但魏如风伤筋痛骨得休养至少一两个月,只能遗憾不能去了。 其实因为魏如风和楚连锦从小就给人一种两人一体的感觉,所以只要有人发邀请,必定是两人一起请。 所以虽然都知道魏如风去不了,但赵天书还是单独给魏如风写了一份邀请函。 第222章 婚约 楚连锦并不知道此事是十九主动提起的,但看到邀请函上说了是专门为墨云太子和公主做向导,他的眼神顿时就柔了下来。 这人真的很奇怪,当你从前什么都不说,也没有看透,把所有感情藏在心底时,就觉得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 可一旦将事情挑明,将心意坦白后,就觉得心里想念得紧,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之感。 他从前看到这样的句子就觉得十分酸儒、孟浪,可如今才知,古人用句极为恰当,只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才会写出这么真实的句子。 这一日,十九和云舟率先到了赵天书说的裕华酒楼。 裕华酒楼是京都最大最豪华的酒楼,所以京都所有权贵订餐请贵客,几乎都在这里。 没想到两人到那里时,赵天书和楚连锦已经到了,两人都俊俏,满身书生气,可给人的感觉又完全不一样。 赵天书是真的有种谦谦君子的感觉,虽然不尽真实,而楚连锦虽然温润,长相如谪仙,但总给人一种清冷不易亲近的感觉。 大概知道今日请的是墨云贵客,所以赵天琪和赵天敏,齐清麟和齐雪吟来得也很快,十九和云舟前脚进门,他们后脚就到了。 齐雪吟虽然当初看到墨云的人进了京都,但一来她的身份不够,就算有赵天敏的邀请,但她也是身负婚约的人,所以很多时候就没有以前出门自由了。 这还算是她第一次真正这么近距离的看到墨云太子和公主。 她看到楚连锦的时候,出口就想问他魏如风的腿如何了,却在清醒的一瞬间打住了念头,魏如风不喜欢她,她也...... 所以,他们是不可能了,又何必自寻烦恼?徒增牵挂。 今日难得因为哥哥也在场,又是太子邀请了哥哥,慧敏姐姐邀请了她,所以爹娘才会允许她出来。 她好奇的看了一眼对面的墨云太子和公主,在云舟那精致漂亮的脸上停顿了一下,小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当时不过是惊鸿一瞥,如今近距离看起来,更加俊美了,简直要命! 这样的男子,谁见不会心动啊! 还好,她已经有婚约了,赶紧打住念头。 可当她将视线扫到一旁的墨云公主时,微微一愣,她那双眼睛莫名感觉在哪里见过。 但她并没有多想,这世间毫无血缘关系的人也有长得像的,何况只是一双眼睛呢? 不过一看到墨云公主脸上那张白色的面纱时,她的神情就有些怜悯,当然,她知道,像墨云公主这样的人哪里需要她来同情。 在座的几位,都是高智商的才子,要想找话题不让场面尴尬,自然十分容易的,尤其楚连锦和赵天琪、齐清麟本就是好友,所以聊起来十分顺畅,场面尽显和谐。 吃完饭后,几人便一同前去了衡山书院。 因为都是女子,所以十九邀请了赵天敏和齐雪吟和她同坐一辆马车,齐雪吟对此很惊讶,她没有想到传言中霸气高冷的墨云公主竟然如此容易亲近。 除了楚连锦和云舟知道十九如此做的原因是什么以外,其他人并没有多余的想法。 齐雪吟不由看向赵天敏,赵天敏轻笑一声率先上马车后,齐雪吟也十分干脆的被一旁的束莲扶了上去。 她本身就不是一个喜欢纠结的女子,既然敏姐姐都上去了,她还有什么好忌讳的。 只是一上马车后,她多少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 十九很敏锐的察觉到了。 她轻笑一声,“我之前和慧敏县主有过几次接触,两人一见如故,曾听她说起过齐姑娘,今日一见,果然如她所言,十分漂亮可爱。” 齐雪吟讶异的看向十九,又看向赵天敏,似是不相信般。 “敏姐姐当真会这么和别人夸我?我怎么不信呢?” 赵天敏果然脸色一黑,“是啊,那是公主客气,看你紧张给你找下台阶,你真聪明,知道我不喜欢昧着良心说假话。” 齐雪吟听后嘴角忍不住抽了几下,低声警告赵天敏,“你好歹在公主面前给我留点面子。” 十九忍不住哈哈一笑,雪吟果然没变,还是喜欢和敏姐姐斗嘴。 赵天敏什么都没帮齐雪吟解释,她是什么性格,难道和她们相处那么久的槿言会不知道吗?所以她任由齐雪吟给她目光示意,也不帮她在十九面前挽回形象,气得齐雪吟牙痒痒。 十九看着这样的画面心中十分怀念,也很感慨。 她状似不经意的问道:“不知齐姑娘和云岫谁年长?” 齐雪吟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十九,越发觉得这个公主十分面善,好相处,一点没架子不说,还把她和自己平等对待,她觉得传言明显有误。 她满含期待的回道:“十七了。” 十九作惊讶状,“是吗?我也正好十七。” 齐雪吟惊喜道:“那我应该比公主年长些,我已满十七岁有半年了。” 说完后,她又连忙可爱的摇手道:“我虽然比公主年长,可没有要称大的意思,公主就和敏姐姐一般叫我雪吟吧!” 十九恍然,然后眉眼微弯,“确实是稍长几月,既然如此,那云岫就托大的叫你一声雪吟吧!也免得你不自在。” 齐雪吟十分满意道:“就是就是,叫雪吟我都轻松了好多。” 十九又问道:“想来雪吟如今已经有婚配了吧!只是不知是哪家公子如此幸运呢!” 赵天敏在一旁听出了名堂,想来十九是很久没和雪吟接触了,大概还以为雪吟还惦念着魏如风,所以在雪吟有些难为情的时候,说道: “是通政使司副使钟大人家的二公子钟诚。” 赵天敏提到钟诚时,齐雪吟脸上并无一丝女儿家的娇羞,而她们都没有看到十九在听到通政使司副使钟大人时,脸色微微一变。 十九虽然不记得前世齐雪吟究竟嫁的人叫什么名字,却隐隐记得那人姓钟,似乎就出自通政使司副使钟大人家。 想到这里,十九觉得自己似乎又要做些什么了。 第223章 大雨 她可以预料到一些事情提前做改变,但不会认为自己当真可以帮助雪吟改变一个人的本质。 那人既然在婚后敢做出养外室,后又宠妾灭妻,那此人从骨子里面就不是个良人,就算阻止了第一次,也会有第二次,这种事情根本难以杜绝,所以唯一的方法,就是取消这桩婚事。 几人的马车还未进山门,竟然在门外见到了赵天临的马车。 赵天临一脸笑意的看着十九和云舟。 “偶然听闻墨云太子和公主要来衡山书院,天临担心无人带路,便不请自来了,没想到来的人还挺多的。” 谁都知道赵天临说的是假话,但奈何人家脸皮厚,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赵天书的脸色微微一变,也不知道赵天临是在墨云的别院处安排了人监视,还是说齐王府的人当真已到无孔不入的地步,把每个人的行踪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十九和云舟当然也看出,恐怕那日在裕华酒楼外的巧遇,也是赵天临刻意为之了。 赵天临的加入,让原本和谐的氛围顿时被打破,赵天书看着各人的反应,尤其是墨云公主封云岫,见她面无异色,并无什么特别的神情。 但注意力从一开始就不在赵天临身上,他微微点头,如此,加上他在这里看着,就不用担心赵天临有机会得到封云岫的关注了。 赵天临虽然性格残暴,但赵天书不得不承认,赵天临长得不错,青菜萝卜各有所爱,万一封云岫就喜欢这样的呢? 赵天临本来就是情场老手,对女人很有一套。 更何况以封云岫的长相本就难找合适的夫婿,若赵天临亲自送上门去,难保封云岫不会考虑他。 很快,不仅十九自己敏感,就是楚连锦等人也发现,赵天书竟然多次找十九说话,而每到这时候,赵天临必定会去抢话。 更好笑的是,原本自视清高的赵天书也放下身段的去配合,两人尽可能的在十九面前刷存在感。 赵天琪和赵天敏几乎同时看向了楚连锦,却见楚连锦面无表情,在不知实情的齐清麟说到一些话题时,还会偶尔回复一两句,这是他一贯的风格。 赵天琪和赵天敏对视一眼,竟是看不出来楚连锦是不是和他们以前想的那样,对槿言是有意思的。 但唯有楚连锦自己知道,他此时心里莫名烦躁,明知十九不会对那两人有什么,可心里就是有一团莫名的火气。 尤其是看到赵天临在走路期间,那宽大的锦衣在风的作用下,总是会和十九白色的轻纱碰到,他竟有种想去拉开十九的冲动。 十九大概从来没有如此被异性包围过,即便当初跟着楚连锦的时候,身边有魏如风、元歌和元潼,还有十二师兄他们,但那是完全不同的。 因为他们是并肩而战的战友,而不是像赵天临和赵天书这般,带着明显的目的性。 明明之前赵天书说钦天鉴看过天色,预计这几日都不会有雨,可是几人才刚把书院逛完,天空就渐渐暗沉下来,远处乌云一片。 赵天书一看,脸色顿时变得不太好看。 心中暗骂钦天鉴现在越来越不会看天象了,让他之前信誓旦旦的话在此时变成了笑话,但他脸上仍旧如沐春风。 说道:“原来钦天鉴也有算错的时候,看来什么时候得好好找他们谈谈话了!” 十九和云舟其实心里并没有太诧异,毕竟天有不测风云,再会看天象的钦天鉴也会有失误的时候。 眼见大雨就要下来,几人今日原本打算尽早下山的打算便落了空。 衡山书院院长秦霖和院长夫人谭氏看着这群孩子,十分热情的将他们留在了书院,还事先说好,如果大雨不停,那今晚就让大家在山上住一晚,反正书院多的是空房,只要大家不嫌弃,打扫打扫就可以住。 十九和云舟等人觉得如今天色尚早,这雨大概也不会下一整天,便笑着让谭氏不用太麻烦,雨停了,他们就离开。 谭氏看了看天色,只是笑了笑,没有说什么,但十九看她离去的背影,便知她还是去了厢房,她还隐隐听到她在和两个中年妇人说去清扫房间,以及那两人应喏的声音。 她笑着摇摇头。 算了,老人家的一番心意,她知道院长夫妻十分喜欢楚连锦,今日看到他便显得很开心,拉着他说了不少话。 十九坐在屋中,听着廊下的雨声,伴着天空中不时闪过的雷电,心中却难得觉得这声音配合起来竟是十分美妙。 赵天书不经意间扫过十九那双明眸大眼,白皙细腻的肤色,微微翘长的睫毛,心中有一瞬间像被什么软软的羽毛刷过,有些痒痒的感觉,竟让他一时间看痴了起来,但很快就被一道轻嗤声惊醒。 他蹙眉看向一旁的赵天临,只见他看着自己似笑非笑的模样,赵天书嘴上不说,但心中真的十分厌烦。 他心中不由自嘲了一番,竟然一时间被表面的美好蒙蔽了双眼,需知,墨云公主那蒙面白纱之下,可是有狰狞的伤疤横跨双颊的。 十九在赵天临嗤笑的那一瞬间就知道两人正在私下较量着什么,她无意去理会。 便听齐雪吟和赵天敏正在谈论书院仍旧和她们当初离开时一样,没有任何变化,让人一见就觉得温馨,满满的都是回忆。 楚连锦也静静的看着院中的景色,从这个廊下望去,可以看到很远很广的地方,确实和当初他们离开时并无什么太大变化。 而他在这书院的所有记忆,几乎都有十九的参与,所以如今看着这里的每一个地方,他都几乎可以回想起来当初十九总是跟在他身后的模样,沉默不语,而眼里永远只有他一个人。 或许他其实早就从她的眼中看出了她的心意,可是那时候的他还不明白,所以不愿意去想,也不愿意懂,因为他知道,不管他什么时候回头,她都会在,便不去担心她会有离开的一日。 第224章 留宿 直到科考结束,他开始发现自己看着她的目光开始渐渐的变了。 只要她不在的时候,他就会觉得欠缺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总是找借口让元歌去请她过去,或是诊脉,或是谈论公事,或是下棋,总有各种理由可以光明正大的留下她,却从不让她怀疑。 在酒楼,听到隔壁白羽的话时,他当时只觉得尴尬,还无其他异样的感觉,可直到傅倾城表白的时候,他竟然心中有了期待,期待看她的表情,看她听到这样的话后,会有什么反应。 结果,她告诉他:“我不喜欢傅倾城,但若你喜欢,我会试着接受她。” 他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明明应该高兴的,可是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很难过,因为他心中的十九不该是这样的,她应该自信张扬,不会因为任何人的身份和意愿去改变她自己的看法。 他也不知道那一刻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毕竟那时候他根本不知道十九是封越的女儿。 所以他很认真的告诉她,“只要你不喜欢,就无需为了任何人去勉强自己。” 他当时对于自己一瞬间的心疼震惊了,所以没有再说一句话,转身离开了。 可她不知道,就在那一瞬间,他已经决定要为她向父亲求得自由,哪怕她会因此离开他。 但是,他现在才觉得自己当初的做法有多愚蠢,换做现在,只要有任何理由留住她,他都不会选择放手。 赵天书突发奇想,拉着赵天临下棋去了,赵天临竟然神奇的答应了。 十九嗤笑,这两人把对方都当成了对手,所以觉得只要绊住对方,其他人都不用担心。 她轻叹一声,身份变了有好处,可以不用再仰视着看别人,可以不再那么小心翼翼的顾忌他人的身份,注意行事说话的分寸。 但同时也会成为众矢之的,想要做点什么,就不是那么方便了。 不过至少此时,她觉得轻松了不少,那两人一个盯着一个的,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己玩去,十九觉得这个办法简直太妙了。 赵天敏一向不喜欢赵天临,也本能的有点怵他,只是四国会以来,这赵天临居然难得正常了点,看着那边和赵天书静静下棋的赵天临,赵天敏居然觉得他好像也没那么可怕。 但她也知道,这只是错觉,野兽只是暂时的打盹,并不代表他没有攻击力。 这场雨终究还是没如十九想象那般停下,大概是很久没下雨了,这一下,竟然直到天黑都没有停下的趋势。 秦院长下完棋看着窗外的雨,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诧异之色。 “哎呀,看来人不留人天留人啊!今晚又得破费了哦!” 说完后,他捋捋胡子站起身,“你们自己下会儿,我去看看夫人做了什么吃的。” 楚连锦、齐清麟和赵天琪几人脸上都露出笑意,院长和夫人多年来关系十分融洽,两人相携几十年,儿女也有自己的家庭,他们两老不愿意和孩子们一起过,便一直留在书院,说是图个清静,这两人的感情十分让人羡慕。 他们也知道,对于他们这次能留下来,两老定是十分开心的,只是都不说破,笑看着秦院长佝偻着背朝后院的厨房走去。 天色暗了下来,这山上的空气十分清新,十九看着这周边的环境,也十分怀恋当初念书时的场景,众人便决定,今日就在书院住一晚,明日再回程。 赵天敏和齐雪吟都有兄长在,在外长兄如父,所以两人并不担心家里,而楚连锦、十九和云舟等人也安排了人回去报信,让各自府中的人不必担心,众人便安心的住了下来。 大概是年轻人在一起时就是这么简单轻松吧! 在这山中一日,坐在廊下听着雨声,下着棋,谈着心,凡世中喧闹的浮华都远离了他们,就是一向暴躁的赵天临都变得顺眼起来,竟然还和赵天书下棋下得有说有笑,而且还不是往常那种阴沉又邪魅的笑意,而是少了阴郁,多了爽朗之气。 齐雪吟也跟十九和赵天敏聊得很欢乐,似乎从很久以前,她就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赵天敏和齐雪吟相处这么久,当然知道她此时有多开心,心中也畅快了很多,朋友之间相处的氛围很重要,雪吟心结已经很久了,她视她如姐妹,又怎会不受影响,所以今日来了对的地方遇到对的人,一切就变得好了起来。 众人吃了一顿十分丰富可口的农家菜,心中一阵舒爽。 谭氏也出自书香世家,只是她的母亲却是十分喜欢农事,谁知道,等她上了点年纪后,也喜欢上了栽花种菜,家里的蔬菜全是她自个儿在后山种植的,要吃的时候便亲自上山去栽,十分新鲜。 谭氏说的不错,书院的空房确实很多,他们一行八个人,每人单独住一间房,还有空余。 床上的被子大概是平日里经常晒着,所以即便很久没人用,也透着一股干爽的味道。 十九和云舟都是上过战场的人,这样的地方,与他们而言没有任何问题,唯有赵天书和赵天临微微蹙了蹙眉,似乎有些不满,但看在十九和云舟等人都对此十分欣然接受的模样,两人并不好再说什么。 这里没有丫鬟下人,很多事情都得自己亲自动手,好在原本就住过书院的赵天琪等人都十分熟路的洗漱回了房间。 赵天临和赵天书两人就要稍显狼狈一些,毕竟两人从小就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一时间要让自己做这些事,确实有些手忙脚乱。 不过还好,两人看着赵天琪几人的动作,也跟着把自己收拾好了。 于是,在将到亥时之际,所有人都回了各自的房间。 十九吹灭了烛火,静静的躺在床上,感觉时光好似回到了两年前,就在她难得感怀的时候,窗户上突然闪过一道黑影,那黑影极快,十九瞬间坐起身,迅速穿上了外衣,轻轻开门走了出去,再顺手将房门合上。 第225章 黑影 她脚下无声,顺着那黑影消失的方向潜去。 在经过一间房的时候,她顿了顿,转开脚步就去了赵天敏和齐雪吟的房间。 她敲开门后,就说让两人最好住一间屋,相互有个照应。 赵天敏心中虽然好奇,但也知道十九不会无缘无故让她们这么做。 齐雪吟倒是对姐妹两人同住一间屋很感兴趣,连连说好,毕竟她们两人当初在书院就曾住在一起过,所以也算是重温姐妹二人同屋的温馨时光了。 十九离开之际,赵天敏拉着十九的手,“你也要小心一点,早些睡,别太晚。” 她隐隐觉得是不是有什么事发生,十九安抚道:“没事,我就是怕一会儿打雷,吓到你们,我也回去休息了。” 十九离开后,齐雪吟还在感慨,“公主人真好,没架子也就算了,对人还那么细心,难怪敏姐姐也这么喜欢她?” 赵天敏回过神来,笑道:“是啊!她人很好。” 离开的十九又转到云舟那里,确定云舟也在屋中,但他并没有看到有什么可疑的黑影,她才转到楚连锦那边,难道真的是她看错了? 因为楚连锦的房间离她最远,所以她最后才走到他那边。 若换做以前,她定然一有情况就第一个奔赴楚连锦那边,但今日之事,她还不确定是怎么回事,她如今的身份不能大意,就怕是有人故意试探。 而且赵天书和赵天琪两人来书院,身边不可能没有暗卫,所以,她只能一间房一间房的问。 只是没想到她到了那里后,就看到门上留了一点缝隙,从外面看进去,里面并没有人。 她心中一惊,来不及细想,就推门走了进去,大概楚连锦的房间她进了无数次,所以一旦担心他有危险时,就无心顾忌其他。 她进门一看,房间里果然没有楚连锦的身影,她脸色顿然一变,想着刚才看到的那道黑影,她脚下一动,就朝门外冲了出去。 可就在出门的一瞬间,就与一双惊讶的黑亮眸子对上。 十九眼中瞬间一喜,“你没事,你去哪儿了?” 楚连锦看着一脸欣喜的十九,眼神微微一愣,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一声,他以为十九还有其他事找他,便迅速进门就将门关上了。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十九看着楚连锦耳尖微红的模样,瞬间想到他可能去了什么地方,立刻跳开话题。 “我刚才看到窗户外有一个黑影快速闪过,有些担心,便来看看,正好见你不在,所以......” 楚连锦一听就知道十九是担心他,刚才被夜风吹凉的脸颊微微红润起来,心尖也顿时柔软起来。 他嘴角微扬,原本温润的嗓音竟带着浅浅的暗哑,充满了魅惑。 “我没事。” 但是为了以防万一,楚连锦还是再次陪同十九一起将周围都看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异样后,十九才放下心来。 两人再次回到房间后,楚连锦缓缓道:“或许只是什么东西的倒影吧,别担心。” 十九点头,看着楚连锦玉白的脸在烛火晕黄的光照下,眉目越发的俊朗,就像一件完美得毫无瑕疵的雕塑,让人舍不得转移目光。 楚连锦看着十九微颤的睫毛,她眼中毫不掩饰的赞赏让他心中微微一跳,他自小看过太多这样的眼神,但他一向不喜,却从不知道原来有一个人的注视,会让他整颗心都微微绻了起来,生怕此时的自己哪里不够好,会让她失望。 他放在桌上的手指微微一绻,房间里顿时沉默下来,这是楚连锦那日表明心意后,两人第一次单独相处。 十九突然觉得脸上在慢慢升温,以她的听力,她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在这寂静的房间中暧昧的喘息着,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时候似乎不该出现在这里。 当年她还是暗卫的时候,可以整晚待在暗处,悄悄的看着他,陪着他,可此时此刻,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已和当初不一样了。 若是刚才她刚才因为担心他,还没有任何其他的想法的话,可此时两人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彼此,她突然觉得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莫名有点口干舌燥。 她穿着小巧珍珠绣鞋的脚微微动了动,想着自己是不是该立刻离开,可是,心中虽是如此想,但身体却像是被黏住般,半天也不听使唤。 终于,她咬了咬牙,“既然你没事,那我就先离开了。” 楚连锦眼神微微变了变,却没有开口,只是隔了好一会儿,才轻轻的“嗯”了声,然后补充道:“早些休息。” 十九心中微微一空,心中不知在期盼些什么,但她很清楚楚连锦的性子,所以终是悄悄长吐一口气,提起了脚步,“你也早些休息。” 十九离开后,一路脚步如风的回到了房间,进门后就紧紧把门关上,脱掉外衣和绣鞋,利落的上了床,然后从黑暗中看着这在夜色中残余的微亮,心中还有暗藏的悸动。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心中苦笑道:男色惑人啊! 可她却不知道,在她离开很久以后,楚连锦都没有动一下。 楚连锦在舒缓情绪,就在十九刚才离开的那一瞬间,他险些伸手拦着了她,他竟然不想她离开。 可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若被人发现,对十九的名声极为不好,他不能。 楚连锦的手指紧紧的握成了拳头,看来,他动作必须再快点了,这样,他才能早些去墨云国提亲,以后做什么都可以光明正大了。 十九离开后,暗处果然有两道身影各自朝赵天书和赵天琪的房间潜去。 “封云岫不知见到了什么,挨个房间一一去问了,最后却进了楚连锦的房间。” 赵天临眼中露出诧异,慵懒道:“哦?多久?” “很快,两人又出门找了一遍,似乎也没什么发现,封云岫待了一会儿就走了。” 赵天临并不将此放在心中,“以封云岫和楚连锦的脑袋不可能不知道暗处有人,他们既然敢明目张胆的接触,想来应该没什么问题。” 第226章 水汐 赵天临嘴角突然邪魅的向上一勾,“否则,这么短的时间,你以为,他们能干什么?” 暗处的人没有说话,赵天临转眼疑惑道:“只是这二人怎么这般熟识了?” 暗处的人说道:“世子可记得,猎场那日,两人一起去找过封云舟和魏如风?” 赵天临了然的点头,“既然如此,那就不用管了,你主要盯着赵天书就行了。” 暗处的人沉默了一下,说道:“主子,王爷说过,楚连锦此人不简单,千万不能大意。” 赵天临眼中一道幽光闪过,“我当然知道他不简单,但他是聪明人,既然是聪明人,就不会卷入我和赵天书之间的事,我们现在着重盯着的,就是赵天书。” 暗处的人听出了赵天临语气中的冷意,迅速道:“属下知道了。” 赵天临看着窗外的夜色,冷笑一声,他早就看出太后想将封云岫留在青云国,既如此,她老人家定是想将封云岫留给赵天书。 他虽然喜欢封云岫的性格的能力,但这些日子他也看出来了,封云岫不似他曾经接触的任何一个女人,所以想要掌控她,很难,这样的女人若不能完全掌控,只会成为绊脚石。 既如此,若是封云岫真的对楚连锦有那么点意思,或许,他还可以撮合撮合,只要她不嫁给赵天书,对他就没有威胁,毕竟紫衣侯府历来都属于中立。 否则,一旦墨云皇被太后和赵禹说服,为了墨云考虑,或许真的会将封云岫嫁给赵天书,届时,就算是为了女儿的地位,墨云皇也会出手。 那么齐王府就会又多为了一个劲敌了。 赵天书那里发生的事,竟然出奇的和赵天临这边相似,两人都没把十九去楚连锦房间的事放在心上,这大概是给了十九一个意外的惊喜。 第二日,所有人都起得很早,赵天临和赵天书是因为换了床,又觉得没有自己的府里舒适,所以睡得不是很好,其他人却睡得不错。 洗漱后大家就坐到昨天的廊下吹着风,下着棋,就等着吃了早膳,便趁着雨势不大,早些下山。 哪知天空中又是一道雷声,大雨再次倾盆而下。 十九想着谭氏有些佝偻的背影,如今放假后,书院就已经人去楼空,洒扫的婆子也没留下两个,她就打算去看看她需不需什么帮助。 还没起身之际,旁边的齐清麟突然咕哝了一句。 “夫人不是说要给我们拿她今早做的糕点吗?这似乎去了很久了。” 众人这才互相看了一眼,终于发现了有些不对。 他们一群人在这里聊天竟是忘记了时辰,而自从谭氏进去给他们准备东西后,好像就再也没人出来过。 那边的赵天临和赵天书听到他们说的话,也忍不住停下了动作。 十九站起身,“我去看看。” 赵天敏和齐雪吟也一起站起来,“我们陪你一起去吧!” 对于十九主动关心院长夫人一事,大家都觉得很正常,一来,封云岫给人的感觉从来就是这么直爽,不矫情,只要合了她的胃口,她似乎特别好相处。 二来,她有武功,而且武功高强,所以她想去看看发生了什么异常,她有自信自保,所以无所畏惧。 云舟和楚连锦什么话都没说,直接站起身,意思很明显。 结果赵天临也丢下棋子,“动脑子久了也饿了,不如去看看院长夫人给我们准备了什么好吃的吧!反正饭堂也在那边。” 最后的结果就是一群人全部奔着厨房而去。 而十九、赵天敏和齐雪吟三人反而走到了后面。 可是,十九因为学医的缘故,鼻子特别灵敏,哪怕在风雨中,她也闻到了不同寻常的气味。 就在众人离厨房还有一段距离时,十九提醒道:“慢着”。 她的话,让走在前面的楚连锦等人停下了脚步,众人不明所以的看着她,却无形中给她留出了一条路。 十九走到人前,云舟紧紧跟在她身后,“姐姐可是发现了什么?” 十九点头,然后从腰间摸出一个褐色的纸包,她慢慢的打开后,里面是一些红色的粉末。 “大家捂住口鼻。” 云舟和楚连锦最配合,在她刚一开口的瞬间,两人毫无怀疑的做了一样的动作。 其他人看着这画面,虽不明白十九要做什么,但还是后之后觉的抬起手,用袖子将口鼻捂得严严实实。 十九看到大家的举动后,左手迅速捂在鼻间,右手瞬间将褐色纸包里的粉末撒向厨房门口。 那门口处看似雨水的一层湿的东西,竟然是一种不知名的活物,被十九的药粉沾上后,竟然立刻发出吱吱吱的声音,还出现了很多小气泡,就像是有很多小虫子瞬间被燃烧了起来。 众人一见这场景,瞬间冒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若不是十九撒了那些红色粉末,他们就直接走过去了,那么那些恶心的东西究竟会对他们造成什么影响呢? 赵天临冷声问道:“这究竟是什么?” 十九没有回头,但眼神中也闪过一丝凝重。 “这是水汐虫,只要一沾水就会变得有些透明,从某一些光照的影响下,就会让人看不见它们。” 赵天敏一脸恶心道:“我怎么没听说过,如果刚才我们就这么走过去了,会发生什么事?” 十九蹙眉道:“这种水汐虫特别喜欢血腥味,只要有血的地方,它们就会想方设法的爬过去,还会近距离攻击,短距离飞跃。 如果我们身上有伤口,它就会一口咬住,从伤口钻进去,直到把血喝得再也喝不下为止,才会出来,而且,就算没有伤口,它也会自己咬出一个伤口来。” 赵天敏惊道:“它们吸血?那是不是所有有血的地方都会有这种水汐虫?” 十九摇头,“不是,这种虫只会在十分潮湿阴暗发霉的地方才会有,可是这些日子京都一直天高气爽,烈日高悬,而且书院打扫得这么干净,不该会有这水汐虫才是,更何况还是这么多。” 十九的话音一落,所有人心中都顿时一沉,这种种迹象均表明,这里的一切不正常,或许是人为。 十九和楚连锦对视一眼,或许昨晚她看见的黑影确实存在。 第227章 反感 当那些地上的水汐虫全部被药粉烧死以后,十九慢慢往前走向厨房的大门,可就在她看向屋中的景象时,就是经过战场杀戮,见过那么多残忍血腥画面的人,也禁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她沉声道:“你们赶紧去看看院长和夫人在什么地方,务必要快。” 其余人听到她话中的沉重,都快速走到厨房门口向里看去。 当齐雪吟和赵天敏看到那躺在地上的两个妇人纷纷身首离家,那断裂的头颈处还有很多十九说的水汐虫正在钻进钻出,顿时睁大了双眼,惊叫一声,捂着嘴便跑到一旁吐了一地。 十九连忙拿出绣帕递给她们,又拿了两个白色药丸让两人服下,这药可以抑制住心里的恶心。 楚连锦、赵天琪和齐清麟看到妇人惨死的画面后,脸色顿时一变,转身立即朝二楼院长和夫人休息的地方跑去,心里不断期待那两人没事。 可刚才看到的画面始终萦绕在几人的脑海中,怎么也挥不去。 赵天书和赵天临两人并没有在书院上过学,所以和秦院长夫妻都没什么感情,他们此时都不愿意冒险,而是选择留在了十九身边,云舟就更不用说了,十九在哪里,她就在哪里。 但在场的人,无一不觉得这场景太让人反胃了。 就是平日最敢玩,杀人不眨眼的赵天临也被恶心到了,更别说原本就看起来文绉绉的赵天书。 很快,楚连锦、赵天琪和齐清麟都下了楼,看着他们三人的反应,十九忍不住松了口气,看来,院长和夫人并不在楼上,或许还没遭到毒手。 可是时间也刻不容缓,赵天书直接说道: “幕后黑手不知是谁,也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如今我们只能下山叫人来寻。” 赵天临大概是第一次赞同赵天书的提议,“我也觉得我们还是先下山,这些人偏偏等着我们上山动手,明显是针对我们当中的谁,又或是针对我们所有人。 如今这里还有墨云公主和太子殿下,我们可不能让你们二位处于这么危险的境地。” 赵天琪几人都是衡山书院出来的,所以此刻都十分担心秦院长和谭氏,尤其楚连锦还是秦院长的关门弟子。 十九看了一眼楚连锦,正想说什么,就见楚连锦对她点头。 “公主和太子还是先离开吧!” 而赵天琪沉声道:“太子和齐王世子可以先回去叫人,但院长和夫人如今生死不知,每耽误一刻,他们就多一分危险,我们留下人去找他们,你们带人来和我们汇合。” 赵天琪又转身对赵天敏道:“你和雪吟先跟着太子他们回去。” 他正想和十九说什么,却听十九冷静道:“我有武功还会医术,留下来可以多一份助力。 云舟什么话也没说,直接站在十九身边。 楚连锦看着十九的神情一愣,然后无力的叹息一声,他知道十九固执,此刻竟不知再说什么。 赵天临和赵天书对视一眼后,赵天临看向赵天书。 “太子觉得天琪的建议如何?” 赵天书此时神色很复杂,“不如,就如天琪所言吧,这里人手太少了,我们下山后立即调动人马,也可以给他们多一些助力。” 赵天临点头,十分干脆道:“那好,我和太子就先下去,县主和齐姑娘也不能留在这里,对了......” 他顿时看向楚连锦,“楚二少和齐探花不如也和我们一起下去,毕竟在场的人里面,就只有你们不会武功。” 楚连锦神情很淡然,“多谢齐王世子的关心,但是连锦实在担心老师和师母,一刻也等不及了。” 齐清麟也坚持留下。 赵天临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但他在临走前,还是忍不住转身看向十九。 “公主和太子其实最好和我们一起离开,这山上如今不安全,你们留在这里就多了一份危险。” 云舟点头,“正是因为如此,所以齐王世子务必要帮我们尽早带来帮手才是啊!” 十九没有回答他,而是沿着走廊慢慢寻找可以巡查的细节。 赵天临眼中微微一沉,“太子,那我们就尽快下山吧!” 赵天书点头后,便示意赵天敏和齐雪吟,“天敏和齐姑娘一起走吧”。 赵天敏有些担心的看着赵天琪和十九,十九转身看了她一眼,给她一个安定的眼神,赵天敏就拉着齐雪吟。 “我们走吧!” 离开后的赵天书和赵天临回头看了一眼楼阁,赵天临沉沉道: “我们还是尽快离开吧,否则这两尊大佛在这里,一旦出事我们还得负责。” 赵天书深吸一口气,这时候才为十九和云舟留下来一事感觉极为不妥,虽是他们自己留下来的,可是如果两人出了事,他们青云逃脱不了这个责任。 “不行,我还是叫他们一起离开。” 赵天临冷哼一声,“封云岫若是能轻易改变决定,就不是封云岫了。” 赵天书顿时一噎,是啊,就像当初在皇家猎场时一样,明明铁甲卫都已经说明那边是黑水岭了,她却偏偏不顾自己的安危,非要亲身去找封云舟,还好不但找回了人,自己也安全回来了。 可是人不是每一次都那么幸运的。 他突然对封云岫的这种固执的性格有些反感,她只考虑自己,难道都不知道她在青云的一举一动都会给他们皇家、给他和父皇带来多大的麻烦吗? 赵天敏和齐雪吟都听到了赵天书和赵天临的话,两人刚才吃了十九给她们的药后,已经觉得舒服了很多,赵天敏冷哼一声。 “公主只是救人心切,而且她会医术,如果院长和夫人出了什么事,她还可以第一时间给他们救治,我们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先下山,给他们搬救兵,尽快来支援。” 齐雪吟也催促道:“是啊,太子、世子,我哥哥他们都还在上面等着,我们就别再耽搁了。” 十九和云舟等人自然没时间和心思考虑赵天书和赵天临的不满,十九如今正在顺着线索慢慢往前走,齐清麟突然道: “不如我们兵分两路,这样找起来也快一点。” 第228章 纸条 楚连锦顿时道:“不行,敌暗我明,我们剩下的人不能分开。” 赵天琪点头,“连锦说得对,我们现在必须都在一起,分开太危险了。” 齐清麟想想也觉得确实如此,于是赞同的跟在十九身后。 赵天琪和楚连锦原本想走前面,十九打断道:“我来开路,我担心其他地方又有一些如刚才的水汐虫那般古怪的东西,你们不懂得对付,还是我来比较好。” 楚连锦担心的看向十九,十九对他安抚的露出一个笑意,楚连锦只得点头,紧紧跟在身后。 其实除了十九和魏如风,以及紫衣侯府那几个该知道的人以外,其余人并不知道楚连锦会武功,就是十九也不知道她离开的两年,楚连锦的变化已经天翻地覆。 云舟知道十九当年就是陪楚连锦在这衡山书院就学的,所以一听十九说要留下来,他就没有提出任何异议,因为她知道十九对青云的很多人和事,都有他不知道的故事和感情。 他只是默默的跟在十九身后,随时做好出手护住她的准备。 楚连锦和云舟都清楚对方的意图,楚连锦没有看云舟,可云舟却忍不住惊讶,在他的调查里,从来不知道楚连锦也有功夫。 所以刚才在楚连锦选择留下的时候,他原本也是想建议他跟着赵天书他们离开的,但看他目光坚定,他就没再说什么。 毕竟衡山书院的院长是他的老师,可如今看楚连锦走路的脚步和呼吸的气息,都不像是个没有武功的人,简直跟刚才赵天书和赵天临在的时候判若两人。 几人顺着走廊走到廊下,十九看到护栏上有一点残留的白色粉末。 她用绣帕捻起来观察了一下,眉心微蹙。 “迷药” 可是很快,她又松了口气,“对方既然用了迷药,看来院长和夫人暂时可能并无生命危险。” 如果他们当真要杀了他们,就不会这么精心的藏住他们了,看来两人只是被绑架了。 可是,绑架了院长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 如果是为了威胁他们,那应该出些什么章程出来,或者再留下一些信纸什么的,可是,他们把所有房间都找遍了,还是什么都没留下。 赵天琪却突然指着房檐上的一块发亮的东西。 “那是什么?” 云舟顿时飞身上去,将那发着金色光芒的东西拿了下来。 “是一根金簪。” 十九记忆特别好。 “这是夫人之前戴在头上的。” 男子对于这些东西不太敏感,但十九说是,那就一定是。“看来,老师和师母就是被人从这里带走的。” 齐清麟恍然道:“难怪我们之前在下面什么都没有听到,也什么都没有看到。 因为如果这些人从楼顶上将人带走的话,就不会经过楼下,楼下的视野非常清晰,而且在场的很多人武功都不弱,一点轻微的声音,可能都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而今日刚好下雨,雨声伴着雷声,他们再从楼上将人带走,便可以完美的避开楼下的人。 十九拿起簪子,发现上面还有一点异样,这是怎么回事? 她将簪子的头部轻轻拧了拧,“咦?这是空的,里面似乎还有东西。” 打开后,果然,里面竟有一张白色纸卷,十九打开纸卷后,面色顿时有些凝固。 赵天琪看到十九的神色有些奇怪,他问道: “上面写什么?” 赵天琪疑惑道:“为什么有人会知道我们能恰巧的看到这根金簪,又能提前在金簪里面放好事先写好的纸条呢?” 从纸条的墨迹可以看出,这张纸并不是临时写的,而是早有准备。 楚连锦回身看着护栏上的白色粉末,“护栏上的迷药应该是对方故意留下的,就是为了吸引我们过来,然后看到屋顶反光的金簪。” 他拿过十九手中的纸条,“只允许封云岫和楚连锦二人今日一更前亲自前来黑水岭,否则,秦霖和谭氏必死无疑,过时不候。” 纸条上面的字迹非常小,要拿得很近才能看得清楚,还好十九和在场的人眼力都不错。 赵天琪和齐清麟,以及云舟都看懵了,这人为什么单单指楚连锦和封云岫,难道这人知道他们的关系?也知道十九的真实身份? 在场的人里面,除了齐清麟不知道封云岫就是当年的方槿言以外,其余几人都知道,可是知道这件事的人极少,为何这个人也会知道? 而且楚连锦和十九究竟妨碍了谁,这人会指名要他们去? 这种种迹象都十分诡异,包括楚连锦和十九自己都觉得很不可思议。 但是,他们突然想起来一点,那就是之前在皇家猎场的时候,分明就是有人知道魏如风受伤,云舟一定会上前去救人,所以才会将云舟引到了魏如风面前,准备将他二人一网打尽。 这件事情一直是楚连锦和十九心中最大的疑虑,这个人究竟是谁? 十九和楚连锦对视一眼,众人都停下了脚步,因为事情已经很明显了,幕后的人这次要对付的人就是十九和楚连锦,而且还是一个知道十九真实身份的人。 十九心中顿时有些毛骨悚然,除了当初楚连锦落水时,她内心慌慌不得安,十分后悔和害怕以外,也只有在墨云的那次,父亲想要试探她的真实身份,所以骗她用了鸣笛的诱虫法。 再来,就是上次云舟不知所踪,这几件事都让她险些失去控制以外,其他事情没让她害怕过。 可是此时,看着这张纸条,想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她突然想起了自己的重生,那个人难道也和她一样,带着记忆重生了?否则怎会单独将她和楚连锦联系在一起? 十九想遍了所有人,但她坚信,目前她已知的知道她身份的人绝不会泄密。 赵天琪和齐清麟都一直猜测究竟是谁送来了这样的纸条,他们带走院长和夫人,难道真的只是这样的原因吗? 齐清麟更是奇怪道:“这人为何会提出这么奇怪的要求?连锦是院长的学生也就罢了,公主可是墨云人,她和院长他们又没有任何关系,他们凭什么觉得公主会用自己去换人?” 第229章 赴约 这是个世纪谜题,没人能猜得到原因。 “今日一更?那怎么办?” 这也就是说,就算现在他们继续找,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了,毕竟院长他们究竟是什么时候出事的,他们没人知道。 所以难道真的只能有一个选择了吗? 云舟第一个反对,“太危险了,赵太子和齐王世子已经去找人了,不如等他们来了再一起想办法。” 赵天琪和齐清麟也点头表示赞同,不能因为担心院长和夫人,就放任楚连锦和十九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黑水岭的危险可不是开玩笑的,上次一群人看似顺利的回到了猎场,但其中也经历了不少艰辛,而且那次的运气也是极好的。 沉默许久的楚连锦突然道:“我一个人去便可,公主还是回到别院安心等消息,这件事本身就与公主无关。” 十九看着楚连锦眼中的坚持,瞬间转离开了脸,“我非去不可。” 楚连锦站起身,不容置疑道:“公主根本就不认识衡山书院的人,你不过是来青云做客的客人,这件事与你无关。” 看着这么强势的楚连锦,齐清麟有种怪怪的感觉,云舟却点头,还好这人还算有担当。 十九只单单以为楚连锦是关心她,怕她出事,可是他难道不知道她也怕他出事吗? 其实楚连锦从刚才看到信上的内容后,心中就一直不安,若不是他自己之前做了那个奇怪的梦境,他也根本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前世记忆这么回事。 尤其当他发现就连十九也是带着前世记忆的时候,他对于这件事并不完全是庆幸,还有一种诡异的感觉。 因为这种情况极为玄妙,但他原本是从不信玄妙二字的,所以心中一直不安。 究竟自己和十九为何会发生这样的情况,这其中必定有什么关联,除非其他人也有这种事情发生。 突然,楚连锦双眼顿时闪过幽光,是啊!他和十九会恢复前世记忆,那别人呢?难道就不会吗? 他低头想了想,前世一直想致他与死地,又见过十九长相的,除了暗卫营的那几个,那就只有最后在悬崖边看到十九真容的那些人了。 慕青? 他当时就在现场,难道是他么? 若当着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即便前世此人不知道十九的真实身份,但今生很多事情都变了,恐怕还真能寻到蛛丝马迹,猜到十九就是封云岫。 十九看着楚连锦眼中的担心,突然轻笑一声,“楚二少一个没有武功的人都敢只身前往那么危险的地方,难道我封云岫就不敢吗? 我虽与书院院长夫妇二人不熟,但对方点名让我去,便是冲着我来的,我自当去看看对方究竟是何人才是? 当日云舟在皇家猎场被人设计,我当场就说过,所有伤他的,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今日这些人定与那日的事有关,这件事便不单单只是你青云的事,既然他们送上门来了,我难道不该去?” 云舟微微一愣,他想着,恐怕皇姐两层意思都有,既担心楚连锦,也想弄清楚那日究竟是谁想算计他,但还是坚持劝道: “这些人的身份迟早会被我们查到,到时大家就可以从长计议,有备无患,但今日这般匆匆过去,便会陷入别人的陷阱里,皇姐还是好好考虑一下。” 他虽然承认皇姐的武功十分高强,少有敌手,可那只是针对单打独斗或敌方人少的情况,毕竟双手难敌四手。 而那黑水岭这会儿还不知道藏了多少对方的人马,此去十分冒险。 十九坚定地看着楚连锦。 楚连锦原本心中的坚持在十九坚定的注视下,慢慢的动摇起来,是啊,换位思考,他不想十九去,十九又怎么可能放心他一人前去呢? 可是对方既然放了狠话,如果一更前他们没去的话,那老师和师母就危险了。 最终,赵天琪等人都没有劝住十九和楚连锦。 楚连锦表面上是个文弱书生,可赵天琪几人和他相处了那么久,早知道他的固执,也知道他极其重情义,怎么可能贪生怕死枉顾院长和谭氏的安危呢? 所以最终,十九和楚连锦还是决定一起前去黑水岭,但在去之前,有些事情该准备的还是得准备。 从书院去黑水岭的距离,如果坐马车的话,需要两个时辰,而若是骑马的话,只需要一个时辰不到。 此时外面还下着小雨,十九和楚连锦分坐两辆马车前后出发,如今的时辰刚到未时,坐马车前去正好两个时辰可以到青山马场。 而从青山马场到黑水岭还有一段距离,但那里面,马车已经无法再前行。 马吃上都准备了一些零食,十九和楚连锦将就着吃了一些,又喝了一点温茶,足以填饱味蕾了。 云舟看着十九,沉默了很久,突然蹙眉道: “皇姐真的要去冒这个险?两个人换两个人,这明显就是个陷阱,皇姐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也会犯这种糊涂?那两人于你而言其实并不是那么重要,不是吗?” 十九抬眼看向一脸担心的云舟,她沉默了一瞬,抬头,“可那是楚连锦的老师。” 云舟顿时脸色冷了下来,“自从我们相认以来,只要是皇姐决定的事,我从不反对,永远站在你这边,却也知道你的选择和做法是对的。 可是这一次,我觉得皇姐真的有欠考虑。” 十九看着云舟顿时沉下的脸,心中有种微微的苦涩,也有被人关怀的温暖,她粉唇微启: “云舟,你知道吗?我这一生活着只为两件事:一件是练好本事回墨云为父母和丑奴报仇;一件,便是尽最大努力护楚连锦周全,送他一个锦绣人生。 当初,他身体大好,自己换来了前程似锦,我才一身轻松的放下一切回了墨云国。 可是,让我惊喜和意外的是,父亲还活着,不仅如此,我还有一个足够让我骄傲的弟弟。 如今,父皇拿回了原本就该属于他的江山,你也成为让父皇和墨云子民骄傲的储君,而我,也可以放下心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第230章 救赎 云舟眉心依旧紧紧锁着,“皇姐想做的事,就是永远护着楚连锦?” 十九轻轻叹气,有很多话突然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说起。 是啊!一生只为一个人活着,曾经不管他对她是什么心思,她都义无反顾的选择了守护和陪伴,何况如今已得到了他的许诺呢? 她不知道他对她的许诺是爱,是喜欢,还是习惯,或是觉得只是适合,可她等了两世,终究还是等来了他的承诺,那她为何还要矫情逃避,而不是用尽全身力气去赌一次呢? 没有赌博的人生,哪叫真的人生啊? 她撩开车帘,看着马车外飘零的细雨,悠悠道:“云舟,你相不相信,一个人会带着前世记忆重生?” 云舟不解的看着十九,心中有些闷闷道:“难道皇姐也相信这种荒谬的言论?” 十九嘴角微微上扬,“我相信,有的人是带着某种使命出生在这个世上的,或是为了一个人,或是为了一件事,而我如今,便是为了楚连锦。” 云舟沉声道:“皇姐当真就那么相信那个楚连锦,为了他连命都不顾?也不去想父亲和关心你的亲人吗?” 十九楞了一瞬,她在世上的亲人,只有父亲、云舟和师傅了,可是,在不知道他们还在这个世上的时候,她的世界只有楚连锦,其次才是对封珏的恨。 而楚连锦是她两世的救赎,所以请允许她的自私。 若他不能平安,她何以心安? 十九摇头,“这与信不信无关,而是愿不愿意的问题。” 云舟心中微微一缩道:“皇姐真的那么喜欢楚连锦?” 十九没有说话,耳根已经红透,可嘴角却忍不住微微的扬着。 云舟明白了,不,他早就明白的,也只有喜欢一个人才会有这么多异于平常的行为,虽然他没有经历过,却不代表他看不明白。 只是,一个人真的可以喜欢另一个人到这般地步吗? 若是他,他只会为了家人才会如此。 云舟突然道:“若是皇姐的付出根本得不到回报呢?若是楚连锦负了皇姐,又该如何?” 这个问题,十九似乎在心中已经盘旋过千万次,所以这一次,她没有犹豫太久,她眼中似有星辰闪过,语气虽慢,却很坚定。 “喜欢一个人若当真不想得到回报,那是假的,可我这一生也只会给自己放纵一次的机会,赌局也只开一场,即便输得倾家荡产,我也认,可若我赢了,便是一生的救赎。 云舟,你知道这个机会,我等了多久吗?” 十九转脸看向云舟,“我等了两世,曾经的我,只是一个活在暗处的影子,而他是天上的星辰,却也是蒙了团团迷雾的星辰,他所有的苦和难,我都看在眼里,也只能看在眼里,因为我们有着身份的鸿沟。 可是,如今不一样了,我不再是影子,也有光明正大站在他身边的身份,我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云舟心中深深一颤,他不解道:“我不知道楚连锦究竟做了什么,竟然能让皇姐如此敢于付出,你真的不是因为习惯吗?因为习惯了以他为中心,习惯了守护?” 十九摇头,眼中划过一抹异样的神采。 “不,这不是习惯。” 他在身体最虚弱的时候,敢于站在那些让她以命抵命的人面前,告诉他们,“若想要她的命,除非,我死。” 他在最后走向绝路的时候,放她自由,愿意向黑衣慕青用兵符交换,放她一条生路。 这些事情,没人知道,唯有她。 所以,这些事情,只要她心里明白就好。 云舟不明白,可是此时已经说不出任何阻止她的话,这是一种他目前还无法理解的感情。 到了城中以后,云舟下了马车,他看着十九的马车快速离开,咬了咬牙转身离开,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后续安排。 而赵天琪和齐清麟早已在书院的时候,就已经快马加鞭离开了,到了城中之后,齐清麟率先去了侯府找魏如风,而赵天琪去找了赵天书和赵天临搬救兵。 几方人马分开而行,丝毫不敢耽搁。 楚连锦和十九一路到了青山马场后,拿下马车上面预备的雨伞,便让元歌和风起纷纷驾着马车离开了。 元歌和风起离开的时候,欲言又止,但还是听命驾车而去。 从青山马场进入黑水岭的路并不是主路,所以不用经过马场经营的区域,又加上之前下了一场暴雨的缘故,此时山中静寂无声。 十九今日因为去衡山书院踏山,穿了一双矮底的绣鞋,幸而马车的暗格里平日就有备用的衣服和鞋子。 云舟下车后,她就换上了一身比较贴合的青衣,穿了一双深蓝色的皮靴,这是专门为了防水的。 她看着楚连锦一身蓝色贴合的锦衣,黑色的长皮靴,两人目光接触的时候,眼中突然就释然了,但随之而起的,便是凝重,因为他们各自的心里已经决定,誓死也要保住对方。 两人并肩而行,只说了一句“小心”。 蓝色的雨伞相接处,有几滴雨水打湿了楚连锦的衣袖,在衣料上现出黑色的印记,两人踩着枯枝和稀泥的声音,是目前山中最大的乐声。 上一次,因为有云舟和魏如风等人,所以这条路虽然还是当年的那条路,可氛围却完全不一样。 今日,因为两人抱着同样的心思,总觉得有第三个人和他们一样,带着前世记忆,一时间有种莫名的思绪涌上心头。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雨也停了,但因为树上还有雨水滴落,所以二人依旧撑着伞。 半个时辰后,二人终于进入了黑水岭。 “纸上只是说了一更前到黑水岭,却没说到什么位置。” 十九疑惑的声音打断了沉默。 楚连锦看着远处的山脉,清冷的嗓音带着一贯的沉着,“这天色说不准什么时候又要下雨了,既如此,我们不如去上次的山洞吧!” 十九点头,既然对方直接说让他们来黑水岭,说不准早就在这周围安排了人,他们来这里的一举一动,对方都看在眼中,那他们选择去什么地方,又有何区别? 第231章 假的 两人前行的路上都十分小心,因为这一路并不好走,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钻出什么恶心或是有毒的生物。 十九早已把腰间的药粉拿在了手中以备不时之需,可不知是不是因为之前下了暴雨的缘故,这一路竟是意外的安全没有波折。 两人到了山洞后,便收了伞,等着未知的人和事的发生。 楚连锦看着十九额间的碎发,眼神十分柔和,“其实今日,你不该来。” 十九不由看向他,“等待比陪伴更让人难熬。” 楚连锦轻叹一声,没再说什么,他只是看着十九额间的碎发飘了下来,在这潮湿的空气中有了点点湿意。 他不由自主的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将那捋发拨到一旁,在指尖碰到十九额间皮肤的时候,两人都同时微微一颤,十九的眼神瞬间就有些躲闪,耳根霎时变得通红。 就在这时,十九再次闻到了在书院的时候出现的那股奇怪的腥味,顿时眼神一沉。 楚连锦在看到十九的神色时,就放下了的手,两人站起身同时走出洞外。 当看出外面的人时,十九眼中微微一缩。 就在山洞不远处,院长秦霖和院长夫人谭氏正躺在地上人事不知,他们身上没有任何束缚,可两人的手背上都流出了一丝长长的血痕,恶心的是,那些在枯枝上蠕动的水汐虫正在迅速的朝他们二人爬行过去。 十九没想到,这群恶心的虫子竟然也会有人养,否则不可能那么巧合的两处都出现那么多的水汐虫。 十九和楚连锦迅速朝两人跑去,将二人挪开位置,可就在触摸到秦霖的手臂时,十九迅速后退,顺便拉开了楚连锦。 “不是他们” 果然,就在两人急速往后退的时候,秦霖和谭氏瞬间暴起,手上的飞镖直直的朝着二人射了过去。 其中一人冷笑一声,“墨云公主果然厉害,不过今日你带了一个累赘,恐怕有来无回了。” 开口的人声音特别年轻,十九冷哼一声,“呱噪”。 她拉着楚连锦避开暗器以后,瞬间抽出腰间的软剑,低声道:“你先在这里等着我。” 楚连锦没有说话,乖乖的等在了原地。 十九没有给对方留一丝余地,上去就是杀招,不过才两个呼吸的时间,对方每人手臂上都多了一条细长的剑伤。 两人惊骇,似乎根本没有想到十九比之前了解的还要厉害,两人再次合力冲向十九。 楚连锦眼中有一团沉沉的墨色在流转,双眼紧盯着三人的一举一动,指尖却隐隐有银光闪动。 不过很快,他的眼中就冒出一丝亮光,没想到十九在经过墨云战事的洗礼后,武功更加精进了。 半空顿时穿来两声痛呼,两人狼狈的倒在了地上。 也是这时,林中突然传来一道奇怪的笛声,两人对视一眼后,竟然起身就向后快速飞走,没有一点停留。 十九没有追出去,而是回到了楚连锦身边。 两人的神情都有些疑惑,留下信纸的人绝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否则也不会将书院的妇人残忍杀害。 可是如今将他们二人诱到此处后,又不急于现身,反而派些喽啰前来试探,这些人究竟是要做什么? 这时空中带来了一阵冷风,让气氛变得更加诡异。 突然,左边的山林里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孩子,快走,不用管我们。” 十九和楚连锦一瞬间就分辨出事秦院长的声音,可很快对方就传来一声闷哼,似乎是被人敲晕了。 十九眉心一蹙,谨防有诈,毕竟人可以易容,当然也可模仿声音。 空中又有一道邪魅的声音冷笑道:“要想救他们的命,跟我来。” 这声音很中性,难辨雌雄,但十九却分辨出此人是在刻意掩饰自己本来的声音。 是怕被人记住,还是担心他们本来就对这声音熟悉? 十九和楚连锦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同样的疑惑。 两人站在原地没有动身,可对方的声音却再次响起来,“若是不跟过来,我保证,你们会为此时的决定后悔终身。” 十九和楚连锦同时一顿,后悔终身? 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凝重,究竟是怎样的事,会让他们后悔终身? 两人看了看周遭的情况,缓缓向那人离开的方向走去。 当走到林中一处时,十九突然一顿,她看着地上的位置,仿佛还能看到那里曾经躺着一个满身是血的人,她的拳头微微握紧。 却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楚连锦同她一般,看着同样的位置,目光微缩。 这是前世翠竹姑姑最后葬身的地方。 他们跟着那人声音传来的方向,继续前行,直到,十九听到熟悉的潮水声,心口微微一缩。 十九本能的停止了脚步,并且拉住了楚连锦的手,摇头道:“别再往前”。 楚连锦看向她,目光柔和,他知道她在害怕什么,轻声道:“别怕”。 十九点头,她不怕,这个时候不能被前世所影响,一切都不一样了,此一时彼一时,她不用再这么提心吊胆。 可是,之前引他们到这里的人却不见了踪迹,这让两人再度陷入疑团。 这些人究竟要做什么,为什么人来了,却不干脆点呢?他们究竟在等什么? 突然,之前的声音再次响起来,“两位尽快离去,秦院长已被送回书院。” 十九和楚连锦两人面面相觑,究竟发生了何事? 难道有人暗中相助? 两人原本抱着冒险的准备,却没想到事情竟然发展到这么莫名其妙的地步。 二人快速从原路返回,心中其实并没有完全信任适才那人说的话,那人的声音明显不是真声,亦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又怎会给人信任? 只是等两人远远看到青山马场茶舍的屋顶时,才反应过来,这一路竟然真的如此顺利? 刚一走到马场路口,就见云舟和赵天琪等人都守在那里,一见他们就欣喜的上前,“你们没事吧?” 两人相继点头,又听赵天琪说道:“之前我们本来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正打算进山,却不知是何人寄来了一封信,信上说让我们就在青山马场外等着,你们自会出来。 原本我还不信,可才等了一刻钟,就见到你们的身影了。” 第232章 幕后 十九看向云舟,云舟点头,“我那里的情况,也和秦王世子一样。” 楚连锦一句话也没说,他一直在想着,这幕后之人究竟是谁,而后面发生的变故又和幕后的人有何关系? 另一边,一个带着斗篷、浑身罩在黑暗里的人正坐在一个地下密室中,口中忍不住轻咳了一声,接着又是连续几声咳嗽。 一旁的地上正跪着一个同样藏于黑衣斗篷的人。 “主上,您没事吧?” 黑衣人拿起桌上的温茶喝了一口,强行将到口的咳嗽咽了下去,顺手用一张蓝色的锦帕擦了一下嘴角。 看着锦帕上的浅浅血色,黑衣人深深的压住心中的火气。 “今日之事还是操之过急了,没想到玄和那老秃驴竟然会突然出现,破坏了我整盘计划,错过这次机会,下一次不知道又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地上的人还未起身,只轻声道:“为何玄和大师会突然回来?他不是早就销声匿迹,不染尘世了吗?” 黑衣人沉声道:“本尊也不知道这秃驴跟楚连锦和封云岫有何关系,但他一心插手此事,恐怕以后想找那二人的麻烦不太容易。” 他顿时低头看向地上的人,声音顿沉,“你刚才去了哪里?本尊不是让你去接应青衣和青兰了吗?” 那人低着头回道:“属下确实去了那里,可并未见到他二人,属下担心主上安危,便未做停留。” 黑衣人深深地看着地上的人,轻嗯声道:“你先回去,记住,小心自己的身份。” 那人站起身,在火光中倒映出细长的影子,恭敬道:“是,主上。” 黑衣人看着那人离开的背影,眼中冒出一丝黑暗的火光,幽幽道:“女人,永远是最不可靠的东西。” 很快,又有一个黑衣人进门跪下,“主上,青衣和青兰死了。” 那被叫主上的人眼神微眯,“怎么死的?” “属下到的时候,两人的尸体已被化尸粉融掉了一半身子,属下.....看不出死因。” 黑衣人原本有些发抖的身子在听到一声阴冷的声音,“我知道了,下去。”他的身体顿了一下,悄悄的呼了口气,然后迅速退下。 房间只剩下斗篷男子一人,他看着锦帕中的血迹,漆黑的瞳孔闪过嗜血的意味。 “玄和,多年不见,你还是那么讨人厌。” 十九和楚连锦出来之后,都纷纷从云舟和赵天琪等人口中知道了秦院长夫妻确实已经在回书院的路上,两人虽然还是昏迷着,但身体并无大碍,十九和楚连锦顿时松了口气,人没事就好。 这一次若无第三方插手,他们二人绝不会相信。 直到很久以后,他们才知传说中的玄和大师已经回了京都,而且还插手了此事,却不知玄和大师为什么要帮他们。 赵天书看着十九安全出来后,大松了口气,面上带着歉疚道:“今日本想带公主好好欣赏一下风景的,没想到遇到这般糟心事,改日,我一定重新想个好地方弥补一下今日的失误。 十九此时也不过面上敷衍的回道:“太子客气,孝和并无大碍,太子不必介怀。” 赵天书得到十九的回话,面上感慨了一番,这才将十九送上马车,看着马车慢慢远去。 但他再转身看向那边被赵天琪和齐清麟围着关心的楚连锦时,眼中顿时闪过微光。 那人为何要让楚连锦和封云岫一起前来黑水岭换人呢? 其实在之前的时候,他甚至想过,会不会是楚连锦设了一场戏,只是为了制造和封云岫在一起的机会。 可是,楚连锦给他的印象,绝不是这么心狠手辣的人,毕竟书院死的两名妇人死状残忍,这不该是他的作风。 而且,楚连锦这般做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呢?难道还能说他喜欢面容有残的封云岫不成? 虽说同为男子,他不想太涨楚连锦的志气,但也不得不承认楚连锦长得好,又有才华,京都那么多优秀的女子想嫁入侯府,他都没考虑,又怎么会考虑封云岫? 要知道,娶公主是会影响仕途的。 这件事,他会继续查下去,毕竟这幕后之人将封云岫和楚连锦连在一起这件事,还是太过诡异,难道那日两人一起去找封云舟和魏如风的时候还遇到了其他事,所以被人针对了,只是他们没说? 十九和楚连锦都从赵天书和赵天临等人的问话中听出了怀疑。 可那又如何,没人有证据证明她和楚连锦的关系,否则那人就不会设计让她和楚连锦亲自前来换人,而是选择直接揭穿她的身份了。 虽然这件事目前没有进展,可赵天书还是都因为这件事得到了启发。 他不愿娶封云岫,但又不愿其他皇家人和封云岫有关系,那么,为了打消这些人娶封云岫的念头,只能由外人娶封云岫了,如此,既不影响他的地位,又可以让青云和墨云永结秦晋之好。 楚连锦和赵天琪关系好,秦王府并无争储之心,而且从今日的情况看来,封云岫似乎对楚连锦印象不错,若是楚连锦娶了封云岫,以封云岫的身份只能是正妻,那白羽也该死心了。 就在赵天书十分满意这个搭配的时候,楚连锦已经坐上了马车离开了马场。 十九回到别院后,便把这件事先放下了,因为目前还有一件事刻不容缓。 她写了一封信,让束莲送到了药铺,再由药铺的人辗转到了景园楚连锦的手上。 十九如今在京都行事不便,唯有这么曲折的方法才能和楚连锦联系上。 楚连锦打开信看到上面的内容后,顿时沉默了下来,十九并不知道他也有前世记忆,所以在信中写得十分委婉,只是说她昨日听到齐雪吟定了亲,但对方似乎不是良人,请他帮忙查一下,免得误了雪吟一生的幸福。 楚连锦忆起前世的日子并不久,所以一时间都把知道的一些重要事情摆在了最前面,加上齐雪吟是女子,他后来又因为身体急速后退,以及那次在冲桦寺被楚连玉算计失了名声,便跟赵天琪和齐清麟等人少了联系。 对齐雪吟的事,他也是后来才听说的,若不是十九此时提起,他都已经忘了,此时想起齐雪吟前世的命途,心中也不由唏嘘。 第233章 传言 他顿时转头看向那边正一边看兵书,一边吃东西的魏如风。 魏如风奇道:“你怎么一直看着我,难道我最近又变俊美了?” 楚连锦只把信拿给他。 魏如风不知道楚连锦为何用这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他好奇的接过信纸,很快,整个人就沉默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才喃喃道:“怎么不把信给清麟?他妹妹的事,他都不查清楚吗?” 楚连锦没说话,装作若无其事的回到桌前整理书桌。 齐清麟一家是书香世家,身家清白,哪像他们可以黑白两边都有人手。 齐家要查消息必定也只查得到那些表面的虚假玩意儿,说白了,就是别人想给你看什么,你就只能看到什么。 所以显然,这件事不是齐清麟没去做,而是以他现在的能力,他即便查了,也不一定看得到真相。 魏如风想明白以后顿时喊道:“元歌元潼。” 楚连锦早就习惯了魏如风使唤他的人,所以神色极为平常。 元歌和元潼进门后,就道:“魏少爷可是又要看我们比试?” 魏如风很直接,“你们去给我查一下通政使司副使钟大人家的二公子钟诚,把他的所有事都查清楚,尤其是和女人的事。” 元歌和元潼对视一眼微微一愣,但看魏如风神色十分认真,两人看了一眼楚连锦,见楚连锦默认的态度,顿时领命出了门。 魏如风轻咳了一声,故作轻松道: “哎呀,我觉得可能是十九想得太多了,她哪能事事都清楚的,咳,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嘛!这样的姐妹情谊真真让人感动,也不知道,清麟若是知道我们这么用心帮他,会有多感动?” 说完后,他见楚连锦丝毫不为所动的看着手中的书册,顿时无趣的继续看自己的兵书,只是神色间却有些无法集中注意力。 楚连锦这才微微抬眼看了一眼魏如风,心中想到:“或许,这两人还真的可以凑在一起。” 这一日,十九得到楚连锦的回信,她双眼一亮,于是立即写了一封信到秦王府。 虽说要适当保持距离,但她那日和赵天敏等人一起去过书院,也该算是有点熟识了,所以偶尔约出来聚一下,也不会太引人多思。 赵天敏一接到信就十分开心,秦王妃当时还笑道:“你难得遇到喜欢的人,这封云岫当真这么优秀?才不过几日,就把你这泼猴的心都收服了?” 马上,秦王妃惊道:“你不会是看重那墨云太子了吧!那可不行啊!母妃是不愿你嫁那么远的地方的。” 赵天敏一脸无语的看着秦王妃,“母妃想得真远,那墨云太子的确十分优秀,可我比他可大了快三岁了,我可不喜欢比我小的,还要我来迁就。” 秦王妃本想说:不过小三岁,人家那些老妻少夫的可不少,但一想着若是赵天敏能完全打消嫁到墨云的念头也不错。 然后又担心的蹙着眉,这孩子都已经十八岁了,可眼光高得是谁都看不上,也不知她究竟要嫁个什么人? 赵天敏可不等秦王妃在苦恼什么,在她看来,又不是她嫁不出去,若要嫁人,只要她想,随时就可以把自己嫁出去,所以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赵天敏欢快的下去写信让丫鬟将信送去齐府,就约齐雪吟明日先一起去浣纱溪台,再去北街,她也很久没去了。 对于秦王府的信,齐雪吟的母亲一向不反对的,但有时也会让她收敛一下心,毕竟齐家和秦王府差别很大。 齐雪吟点头,她知道自己和赵天敏之间的区别,可她的性格,朋友虽多,真心的却也只有赵天敏和方槿言,可惜,方槿言离开了京都。 如今她婚事在即,也算是在最后收心之前,再让自己过一下少女的日子吧。 齐夫人自然看穿了女儿的心事,所以微微一笑,叮嘱道:“去吧!回来以后就该收收心,好好的绣完嫁衣吧!” 齐雪吟对齐夫人甜甜一笑,“是的,母亲。” 可转身之后,齐雪吟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不见,一想到即将到来的婚事,她心中就有种沉甸甸的压抑感。 齐雪吟应约后,一早便去了奉天河的岸边,不久后,十九和赵天敏二人也先后到了。 三人相视一笑,齐雪吟突然感慨道:“为什么我和公主才接触第二次,就觉得我们已经认识了很久似的?” 赵天敏笑而不语,十九浅浅笑道:“这或许就是前世修来的缘分。” 这和她当初回答赵天敏的话如出一辙。 齐雪吟眉眼弯弯笑道:“这不是一般话本上,男子和女子之间常用的桥段吗?” 三人瞬间笑成一团。 齐雪吟收了笑意后,看着十九,“公主是我见过的最平易近人的公主了,你和传言的不一样。” 赵天敏轻嗤一声,“我也很平易近人啊!” 齐雪吟连声道:“是是是,只要遇上臭味相投的人,你就会平易近人。” 然后又吐舌向十九解释道:“公主,我说的是我自己,不是说你哦!” 十九瞬间笑道:“那你说说,传言都是怎么说我的?” 三人一边随着束莲和束槿上船,一边笑闹着,“传言说,公主在战场上一人可敌千军万马,双眼一瞪犹如罗刹,可活生生把人吓死呢!” 十九实在忍不住,哈哈笑道:“果然传言误人啊!难怪我一来青云,就觉得别人把我当猴看呢!原来是在对比传言啊!” 齐雪吟听到十九爽朗的笑声,心中微微一跳,暗赞道:公主这笑声本该是特别豪放的,可那音色就如空山新雨后的山谷清泉,清新,舒爽,又悦耳。 几人有说有笑的,很快就到达了湖心。 束莲束槿一人站一边,稳稳的将三人扶下了船。 虽然三人这是第二次来,但浣纱溪台还是老样子,除了船栏上似乎刚刷过桐油,在阳光下泛着光亮以外,里面的那些石柱上名家的章印、诗词,仍旧留在那里,宛如新刻,也并未增添别的大家作品。 第234章 故意 齐雪吟以为十九是第一次来,所以很积极的跟她介绍这里面的诗词谁是谁的,十分有兴致。 赵天敏也不说破,任她说个不停。 十九一本正经的点头,或是提出疑问,一副真的是初次前来的样子。 赵天敏摇头,难怪她当初一点也没有怀疑过槿言的身份,实在是她太会装了。 想当初在傅倾城及笄宴那次,害她看到受伤的海棠后担心得要死,结果人家一点也没受伤,还把对方玩得团团转。 当初以为是她聪明,现在想来也是苦笑,人家那是扮猪吃虎,根本没把那些人放进眼里。 唐妈妈一见三人进来,就已经让人准备了新鲜的水果和点心。 等到她们三人欣赏完了那些大家的作品后,就殷勤的请了三人到前台坐下观赏表演。 浣纱溪台的女子个个美艳,才艺双绝,几乎每个人身上都有一两个特技,就是十九每次看见她们表演时,都移不开目光,又何况那些男子呢? 难怪这里的女人大多都有不错的归宿,实在是若不怜惜,便有种暴殄天物的罪恶感。 十九带着笑意的看了看四周,突然见到对面的二楼处有一人对她点头,又看了一眼楼下尽头处。 十九脸上的笑意不变,手中微抖,一不下心就将手中的紫色葡萄掉了一颗在齐雪吟白色罗裙上。 她连忙拿出手绢给齐雪吟擦拭,“呀!都染上色了,我赶紧陪你去清理一下。” 齐雪吟一见白裙上沾了一点紫色,不介意的摆手道:“没关系,回去细细的洗一下应该就可以了。” 十九摇头道:“这个颜色可不好洗,趁现在刚染上,轻轻一揉就没有了,时间长了可就定色了,那就可惜了这身好看的裙子了。” 赵天敏也立即站起身,“去吧,很快的事,我们正好没有备用的,就是让唐妈妈准备,也怕不合身,走吧,我们陪你去。” 齐雪吟想想也是,便起身跟着站起来,无奈的笑道:“好吧!” 赵天敏和齐雪吟都来过,所以轻车熟路的朝角落的更衣室走去,赵天敏又叫一旁的丫鬟去弄盆清水来。 一路走到更衣室的时候,旁边突然传来一男一女的声音,赵天敏和齐雪吟原本也没有注意,只是想着怕别人尴尬,所以三人都没说话。 十九嘴角微微一勾,假装不在意的指着一旁的椅子,三人就坐着等小丫鬟送水来。 这里的更衣室是联排的三间,左边一间是给姑娘们更换舞台服装的,右边的那间和她们这一间,是专门给客人以备不时之需的,有男女之分。 隔壁的声音越来越大。 “你都要成亲了,不要再来找我了。”一道轻柔的女声带着哽咽。 “雪儿,那桩婚事只是家里安排的,我不能忤逆父亲,可是我心里只爱你一人,你放心,等她进门后,我很快就接你进府,我和她将来也不过就是有名无实的夫妻,我会给你交代,不会对不起你的。” 那道女生很陌生,但大概也就是这浣纱溪台的姑娘,而那道男声却渐渐让齐雪吟的脸色难看起来。 因为这道声音的主人就在前不久,还亲自上了齐家的门,信誓旦旦的当着哥哥的面说要娶她,会一直待她好,让哥哥放心将她交给他。 虽然原本齐雪吟对这段婚事没有多大期待,可被一个男子这般表白,看着她赤诚的眼神,她其实有那么一瞬间觉得,既然不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那嫁给一个喜欢自己的,大概也是不错的,就算相敬如宾,也可以安稳平淡。 可如今才多久的时日,原来一个人要变脸不过只在瞬间。 赵天敏没见过钟诚,但没听说过钟诚有什么不好的传言,所以此时并不知道对方就是雪吟的未婚夫。 她轻嗤一声,小声道:“这里的隔音还真差,又是一个被男人骗婚的女人,果然家花没有野花诱人。” 十九轻咳一声,赵天敏不明所以的停了话看过去,只见十九用眼神示意她看齐雪吟。 她转脸看去,就见齐雪吟脸色十分难看,她碰了一下,“雪吟,你怎么了?” 齐雪吟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深吸一口气,“我可能就是那个被骗婚的人。” 赵天敏原本还没反应过来,却见齐雪吟点头抬下巴示意了隔壁的房间。 赵天敏没想到事情会那么巧,她脾气一向火爆,当即便瞪大了眼睛,“什么,你的意思是,旁边那个就是钟诚?” 齐雪吟惊讶的看着赵天敏,正想让她声音小点,却听隔壁突然怒道:“隔壁是谁,为何偷偷摸摸听本公子说话?” 赵天敏气匆匆的提着裙摆转出房间,一脚踹开隔壁的门。 “本县主倒要看看是哪个不要脸的,在这里行偷鸡摸狗之事,还倒打一耙诬赖本县主偷听?” 房内顿时传来一声惊呼,齐雪吟和十九怕出事,也赶紧走了过去。 只见一名美艳的女子正梨花带雨的躲在一个男子身后,而那男子一身湖色锦衣,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他原本气愤的表情在听到赵天敏自报家门的时候,就愣在当场,又在看到刚进门的齐雪吟时,脸色瞬间一白,愣愣道: “雪吟妹妹。” 齐雪吟眉心一蹙,瞬间转开了脸。 而赵天敏终于确定了这人就是齐雪吟的未婚夫,她冷笑一声,“这里哪里来你的雪吟妹妹,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外面的唐妈妈一听到有人将这里的事情禀报过去,就连忙小跑着过来,一见原来是赵天敏,她便忍不住感慨,这县主娘娘一共才来了两次,怎么每次都刚好有事情发生啊? 钟诚也是个被家里宠惯了的娇少爷,哪里忍得了被赵天敏这话,他冷冷一哼,“这是钟家和齐家的事,县主作为外人,还是不要随便插手的好。” 赵天敏“呵呵”一笑,“雪吟是本县主最好的妹妹,她的事就是本县主的事,你说本县主该不该管?” 第235章 撞破 她转身看向齐雪吟,“雪吟,你说,这样的男人还要是不要?” 唐妈妈一愣,连忙赔笑道:“县主,这,不如把这件事交给两边的长辈处理,您贵人事忙,齐姑娘又是姑娘家,脸皮薄,若是能私下解决是最好的了。” 十九却冷笑一声,“这还没进家门呢,就已经在外面沾花惹草了,若是将人娶进门了,不是连后悔的余地都没有了,有的事情,还是早些解决的好,免得日后受累。” 唐妈妈顿时“这......” 唐妈妈知道十九就是墨云公主封云岫,可能是“封云岫”三个字在外面的传言太过,以至于她一听到十九开口,便不敢再说什么。 钟诚僵着脖子,心中不快,自认倒霉,改口道:“齐姑娘,这是终身大事,家父和令尊都很看重此事,需得慎重考虑,钟某虽然心系她人,但若是他日你嫁进我钟家的门,该给齐姑娘的尊重,钟某人绝对会做到。” 就在赵天敏耐心告罄的时候,忽听齐雪吟冷笑道:“尊重?我想,钟少爷大概不懂得这两个字的意思,你如今的行为已经让我感觉到了极大的羞辱,难道还想在日后给我更大的难堪?” 齐雪吟深吸一口气,看向十九和赵天敏,扯了扯嘴角,“公主,敏姐姐,我们走吧。” 钟诚听到齐雪吟说公主,他神情一顿,这才发现一旁的女子带着一面白纱。 他心中疑惑,他知道齐雪吟和赵天敏的关系不错,却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竟然和墨云公主也是朋友。 想着父亲让他娶齐雪吟,便是因为齐家是清流,他父亲觉得最近官场复杂,若是和清流结合,便可以挽回一下钟家的地位和名声,所以在齐雪吟转身之际,喊道: “齐姑娘,我改日会亲自上齐家请罪,还望姑娘将今日之事......”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听齐雪吟“哦”了一声,“不用,我父兄改日定会亲自上门退亲,今日之事,我也会如实说明,钟少爷可以继续陪你的美人,雪吟就不打扰了。” 钟诚本想让齐雪吟就当没看见今日之事,没想到被齐雪吟直接打断,他脸色一沉,可看着身旁梨花带雨,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话的女子,心中又顿时一软。 即便他现在十分后悔,可骄傲的自尊心也无法让他立即追上去和齐雪吟解释。 该死,没想到竟然会被抓个正着,不对,难道对方在跟踪他? 既然是跟踪他,说明对方定是对他有意思。 瞬间,钟诚的神情就是一变,或许这件事还有缓转的余地, 离开浣纱溪台的十九和赵天敏看着沉默的齐雪吟,两人都有些难受。 十九是因为亲手参与并策划了这件事,楚连锦的人帮她查到了钟诚最近的行踪,她才会故意约赵天敏和齐雪吟来这里,就是为了让齐雪吟亲自撞破这件事,好取消婚约。 可是这件事对齐雪吟来说,毕竟有些残忍,因为十九如今并不知道齐雪吟心中究竟对钟诚是什么想法。 所以明明可以私底下解决这件事的,或者让楚连锦将这件事私下告诉齐清麟,让齐清麟来处理也可。 但她觉得还是要让雪吟直接死心来得最快,有的痛苦必须自己亲自来解,亲自看到了,才会了断得干脆,否则就容易拖泥带水。 而赵天敏却觉得齐雪吟的感情十分坎坷,她喜欢了魏如风几年,可是一直得不到魏如风的回应,年龄大了,为了不让父母担心,她终于选择了放手,认命的接受婚姻,却遇上了渣男,赵天敏再次感慨,男人真没有几个好东西啊! 可是当她看向十九时,却突然反应过来,当初秦子遇缠上她的时候,就是被十九发现了秦家是齐王的人,所以偷偷给了王府的人线索。 而今日她们之所以会来浣纱溪台,也是因为十九提出的想法。 难道十九刚才是故意弄脏雪吟的裙子,然后让她亲自撞破钟诚的事? 看着赵天敏质疑为眼神,十九很坦然的点头。 齐雪吟没发现两人的目光交接,赵天敏却突然瞪大了眼,十九这是神算吗? 赵天敏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神算,而是一种关心,即便她如今已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可对她和雪吟还是一如既往,没有变过。 定是她私下调查过这个钟诚,知道他其身不正,不想雪吟嫁给这样的人,才会费尽心机弄成这桩巧遇。 赵天敏突然就很感动,也很骄傲,她赵天敏的朋友确实很少,但就是这么两个就以一挡十,谁还能比得过她? 就在她得意的时候,就听齐雪吟幽幽道:“我是不是很倒霉?也很好笑?” 但她抬眼看到赵天敏眼中的关心时,就忍不住笑了一声,又看到十九满眼的担心,她突然楞了一下笑道:“公主的眼睛长得真像我和敏姐姐的一位朋友,看起来就十分亲切。” 十九笑笑没有说话。 赵天敏挑眉:“你这还叫倒霉?真倒霉的话,就会在成亲以后才会发现这渣男的真面目,那时候后悔就晚了。 虽说本县主可以帮你把渣男一脚踢了,可那时候你也是少妇不是少女了。 如今不是正好,让渣男和渣女过日子,你正好青春美貌,身家清白,想找两条腿的好男人哪里不好找? 再不济,你就干脆和本县主过,本县主都还没成亲了,你担心什么?” 赵天敏一说话,十九和齐雪吟都忍不住笑了起来,齐雪吟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也算是发泄完了情绪。 本身她的心思就不在那人身上,如今看清对方的真面目,哭过之后,反而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好像长久以来的压力瞬间就被人卸了下来。 她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敏姐姐说得对,我回去就和父亲他们把这件事说了,早点去把亲事退了,以后如果嫁不出去,就跟着敏姐姐过,哈哈哈。” 十九和赵天敏都看出齐雪吟是真的放下了心结,看到她满脸轻松的模样,两人都忍不住松了口气。 ------题外话------ 过了五十万的坎了,为了庆祝自己跨入新的里程,我决定,接下来尽量天天万更了,直到坚持不了为止...... 第236章 退婚 看来,雪吟是真的对钟诚没那种意思,还好,这样就不用太难过,最多就是一时觉得被骗有些难受和难堪罢了。 看着恢复情绪的齐雪吟,十九心中顿时完成了一桩心事,雪吟的事她已经放在心里很久了,还好这次回来都碰到一起,所以此时心中一阵轻松。 回到别院后,她将青云的事,还有前世发生的事情在脑海中想了一遍又一遍,生怕还有什么被她忽略掉了。 如今在她前世的记忆中,已知的事情已经不多了,还有一件让她耿耿于怀的,就是二师父那次执行任务,最后再也没能活着回来的事。 可是,她当年并不知道二师父究竟执行的是什么任务,所以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巧合的是,楚连锦此时也正想到了这件事,但不同的是,他知道的比十九多。 他知道十九和鬼使有着极深的感情,鬼使于她亦师亦父,当年鬼使遇难,他虽看不见她的神情,可那关闭的房间内,他能感觉到她深深的悲伤。 所以这件事,他已经想到了该如何处理,犹豫了一下,他还是写了一封信让人送到了墨云别院处。 十九拿到信的时候,看着上面的内容,顿时大大的松了口气。 如果二师父不去,那他就不会死,可过了一会儿后,她突然奇怪的看着信纸,楚连锦为何突然专门写信给她说到此事,并且让她心安呢? 当年二师父去执行任务,谁也不知道他会遇到意外啊! 一瞬间,十九有个不可思议的猜测,但很快就打断了想法,不可能的,这世上怎么会再出现如她这般荒唐的事? 她倒是想问楚连锦,可又怕自己的经历太匪夷所思,他万一不是,还当她神智出现问题了怎么办?还是等以后再找机会慢慢说吧! 另一边,钟诚以为齐雪吟或许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还没等他上门去请罪,就等来了齐清麟和齐副院长的退婚书。 钟大人这才知道事情的缘由,如今看着儿子一脸菜色,犟在那里不低头,他就气得要死。 要知道他当初能和齐副院长说好这件事,还是脱了好多关系,让人在齐副院长面前说了他家儿子不说好话,齐副院长才同意的。 如今他这张老脸都不知道放哪里了,他看齐清麟父子的态度十分坚决,而且两人脸上明显有怒色,心里憋屈得要死,还得一个劲赔罪。 想他一个四品官员在没有半分官职的齐家人面前这么窝囊,心中那叫一个气啊! 可他还不敢得罪这种清流人家,恭恭敬敬的把人送走后,才松口气,还好对方还不算得理不饶人的,只是退了婚,所以两家不算结仇。 可等齐家父子走后,钟诚就被他老子一脚踢在腿上,直接家法伺候。 他如今本身就官职不稳,这小子还给他添乱,钟诚当场被打得下不了床。 当然,这些与齐雪吟不再有关系,没了婚约的齐雪吟顿时松了口气,可心里也有些空空的,她如今年岁不小了,即便不嫁给钟诚,也是迟早要嫁人的,可下一次,又是否会逃离这个怪圈呢? 就在齐家这边的事情完结的当天,太子赵天书来了墨云别院,同时也带了一个消息,说是慕青和喜子已经被找到了。 那两人当初因为炸山受到了影响,昏迷后,便被黑衣人带走了,因为一直被黑衣人用软骨散控制着,所以无法脱身。 还好两人也算机灵,最后还是想法自己逃了出来,如今正被赵天书的人送回来。 当然,这件事只是赵天书了解的。 当十九问道:“那些黑衣人是谁?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慕青和喜子,还要给他们下软骨散”的时候。 赵天书的回答是,“那些人是前朝太子余孽,他们当初设计魏如风和墨云太子,以及敕酋的三皇子金煜,便是想要坐山观虎斗,好坐收渔人之利。 不过,他们也只是想让其他两国的人将这个责任安在我青云的头上。 可后来不知为何改变了主意,就想干脆把齐王府拉来做垫背,当初那些话,也是故意让魏如风听见的,为的,就是想拉齐王府做替罪羊。 而之所以不杀喜子和慕青,便是因为我们当初追得紧,他们知道自己的身份暴露了。 他们原本的目标只是我青云的皇室,所以也怕因此得罪墨云国,这才愿意放了他们二人。” 十九露出恍然之色,“原来如此”。 赵天书一见十九似乎已经相信的他的话,让他心中顿时一松,又道:“他二人不日就会被送回来,公主不用太担心了。” 十九点头,云舟挑眉,“等他二人平安归来,必定让他们亲自登门向太子道谢。” 赵天书笑得十分亲和,一番推迟后,才离去。 可等他离开别院后,云舟轻笑一声,“这个借口百试百灵,他们这是把所有事情都推到前朝去了,当所有人都是傻子呢,还顺便把齐王府也摘了出去。” 十九嘴角微勾,“赵天书和齐王两边虽然斗得热火朝天,可对外还是会帮对方收拾烂摊子,毕竟他们代表的不是自己,而是整个青云皇族,有的事情关起门来怎么斗都行,对外必须收敛,要有态度。” 云舟点头,“确实如此。” 然后又笑道:“慕青和喜子这一次去不知道有什么收获?” 十九挑眉,“这次他们出去那么久,定是查到了什么,否则不会现在现身。” 云舟看向十九,两姐弟心照不宣的笑了笑,十九便亲自给云舟泡了一杯自己自制的花茶,两人又详细的说了一下慕青和喜子这次完美逃遁后发生的事。 原来,当日慕青和喜子发现那些人不像是四国的人,而且还有人认出了慕青的身份,所以在慕青的提示下,喜子配合他借助炸药爆炸之际,跟踪了那些人。 后来楚连锦帮他们查到慕青的时候,也是慕青专门借助了楚连锦的人脉给十九报了平安。 第237章 道谢 所以十九和云舟知道后就默认了慕青的行动,毕竟这些人的身份诡异,竟然敢以自己之力,想要挑起几国纷争,而且还险些成功了。 如果继续让这些蛀虫存在的话,确实让人恶心。 可是,当日在皇家猎场上发生的事,也绝对和齐王府脱不了干系,不过是他们的行动被人提前知晓,让人利用了而已。 齐王当日因为这件事失去了一名人才,虽然那人是被暗中处理的,但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 楚连锦很快就查到告诉了十九,齐王估计也恨得要死,所以如今这些人都在暗中查当日那些人的身份。 慕青和喜子二人也是有楚连锦派去的人支援,才会完美的将自己隐藏起来,大概等他们回来以后,就能知道具体的事情了。 第二日午时,慕青和喜子终于风尘仆仆的归来,一同来别院的,还有赵天书和赵天临,两人都想知道慕青他们是否已经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慕青和喜子都变瘦了,十九看着两人回来后,眼中满是笑意,“回来了就好。” 云舟拍了拍两人的肩膀,“赶紧下去收拾收拾,好好吃顿饭。” 常生十分激动,也不管他们背后的人是不是青云的太子和世子,直接双手搭上慕青和喜子的肩。 “走走走,我陪你们下去,赶紧的,很久没好好的吃饭了吧?回家来后好好补一下。” 十九和云舟笑看着赵天书和赵天临,云舟道:“非常感谢两位能把他们二人找回来,改日一定带他们过去道谢。” 赵天书和赵天临哪里听不出云舟话中有赶客的意思,赵天书依旧如谦谦君子般笑道: “不必如此客气,他们是在我青云的地盘上出的事,本来就是我们的责任,还好如今幸不辱命将二人带了回来,既如此,本宫就先告辞了。” 赵天临则是打开扇子,一副风流公子做派,邪魅一笑。 “道什么谢,说得如此见外,明日,本世子在裕华酒楼订桌豪宴,公主和太子带上他二人一起来,这一次,你们可别再拒绝我这一番心意啊!” 赵天书笑道:“如此的话!便算上本宫这份,也免得封太子和公主再多去一趟太子府奔波了。” 赵天临似是没想到赵天书突然打蛇上棍,突然大笑道:“那莫不如再叫上几人,这样才显得热闹不是?” 赵天书笑着点头,“如此甚好。” 云舟温润一笑,“既如此,那就劳烦二位破费了。” 赵天书和赵天临走后,十九就让束莲去厨房让人做了很多营养的膳食,慕青和喜子一看就是受了点罪的,否则也不会又黑又瘦。 如今回来了,就得吃点容易克化的营养的东西,将身子好好补起来,否则有的调理晚了,就会一身的毛病。 等到厨房的营养膳做好以后,慕青和喜子也全部收拾好了,看着清清爽爽的两人,十九很高兴,或许是死过两次的人,所以觉得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慕青和喜子虽然吃了不少苦,但人看起来特别精神,而此时的慕青已经隐隐有了前世十九认识的那个人,尤其是他的眉眼微微上挑的时候。 而喜子也像是突然长大了不少,但一见十九和云舟,他就突然咧嘴一笑,又变回了那个单纯的模样。 慕青和喜子一看桌上满是他们喜欢吃的食物,心中都很感动,这也是慕青为什么愿意忠于墨云的缘由。 因为不管是已经变成公主的十九,还是堂堂太子封云舟,都把他当成家人,这是他从母亲去世后就没感受过的温暖。 吃饭的时候,两人才将自己这一行遇上的事情慢慢的讲了出来。 那群人里面确实有人认出了慕青,那人是当年和慕青同一批受训的人,还和慕青相处过一段时日。 十九也是这一次才知道,慕青在当年带着妹妹离家出走后遇上的事情,显然,慕青愿意把自己的所有事情说出来,便是心中坦然了。 慕青的母亲去世得早,父亲娶了继室以后,便时常忽略他们兄妹二人。 那后母十分待不得慕兰,都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果然,他们的父亲对于后母的作为一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慕青是家中长子,他父亲原本也对他寄予厚望,可自从那后母有了孩子以后,他父亲也因他护着妹妹顶撞后母一事惹得厌烦了他。 直到慕青发现他后母虐打慕兰,险些将她活活折磨死,慕青一怒之下便失手杀了后母,然后惊吓之余就带着妹妹离家出走了。 十九微微一愣,她当年也算是知道慕青在家中的经历的,但竟不知他后母是死在他的手上。 不过换位思考,若她是慕青,可能也会这么做,因为慕兰是慕青在这个世上最重要的人,就如她当初,谁要敢碰楚连锦,她也恨得想杀了对方。 在场的几人都没有打断慕青的故事。 慕青离开家时也才不过十岁左右,自己都没有能力养活自己,哪里能养活妹妹? 所以还落魄到带着妹妹乞讨过一段时日,直到被一个看不清长相的中年男子收养,兄妹俩才吃上了饱饭。 慕兰自小被虐待,身体极差,胆子也小,那人便承诺他,只要他好好学习本事,每次都能得第一,就让大夫给慕兰调养身体,还会给她买好看的衣裳,也不赶慕兰走。 起初,他被人打得好多次都险些死掉,可那人也会花很多心血救活他,而且虽然没有给妹妹安排大夫,但也没有赶她走。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那人跟所有被带进去的孩子都说过一样的话,所以谁都想得第一,争得你死我活。 就是他们同一批进去的孩子,最后活下来的连最初的一半都不到,当他看着那些人一个个死去的时候,才知道自己究竟去了什么恐怖的地方。 但他清楚,自己必须活着,因为只有活着,他才能保护妹妹。 就这样,他和慕兰在那里生活了几年,期间,也听了那人的话,杀了不少人,变成一个杀人的机器。 第238章 和尚 直到有一日,慕兰的病情加重,可找到的大夫都束手无撤,就在他绝望之际,他遇上了一个老和尚,那人说话十分怪异,说慕兰得的根本不是病,而是因为他杀孽太多,罪孽都转到了至亲之人身上。 他当时觉得太过荒唐,可是那老和尚就随随便便的给慕兰看了一下,竟然知道她幼年时候落过水,还知道他的母亲哪年去世。 他当时十分震惊,他离开老家多年,因为练武的缘故,长高长壮了不少,大变了样,就是他父亲再见他,恐怕都难以认出来,何况这么面生的和尚? 而且他早已远离家乡,他自认这和尚绝不可能认出他来。 但事实就是如此,那和尚还说,让他早些放下杀戮,带着慕兰前往京都,说是会遇见贵人,那里定会有人救治慕兰。 他想了很久,看着日渐憔悴的慕兰,他终于下定决心,决定赌一把。 因为突然脱离了组织,所以一路被人追杀,但那些人似乎并不想在京都闹事,所以在他进入京都以后,那些人就像是突然蒸发了一般。 后来的事,十九也知道了。 所以当初他得到楚连锦给的药,又让他去找十九时,他没有考虑多久,就直接带着慕兰去了墨云,皆是因为他真的如老和尚说的那般,遇上了贵人。 几人听到这个故事后,都愣愣的彼此对视。 喜子一脸惊讶,呐呐道:“这世上真的会有这样会算的和尚?” 十九凝眸问道:“那个和尚叫什么?” 慕青摇头,“我也只见过他一面,他并未自报名号,但一身仙风道骨,说话时总是带着一张笑脸,显得特别慈祥。” 云舟指节有节奏的轻轻敲击着桌面,“会不会只是巧合?” 慕青摇头,“不,我觉得不是巧合,那和尚说得十分肯定,若不是他,我又怎会特地赶到京都,又恰巧遇上楚二公子?” 慕青点到即止,没有明确的说出十九和楚连锦之间的关系,所以常生和喜子也只知道,原来十九和楚连锦很早以前就认识。 但他二人也只猜测是因为十九医术高明,曾给楚连锦医治过,所以才会给慕青指了一条明路,因此,二人对此事没有多问。 慕青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对了,那和尚当时走时看了一下天象,还说,‘帝王星越来越亮了,东方要换天了’。 如今想来,墨云国正处于东面,或许他当时说的,就是墨云国。” 房间里的几人突然沉默下来,其他人都抱着似信非信的神情,唯有十九陷入了沉思。 原来当初慕青突然出现在京都,是因为有人指引,可是前世她并不会医术,而且前世的慕兰最后就是在京都离世的,若是这个和尚前世也出现过,那么此人便是神棍不可信,可若是这人只在今世才出现的呢? 十九想了又想,也不知道这和尚究竟是何人,前世她也没有听说过有这么一个高僧出现过。 难道真的只是巧合? 可是,连她重生这样荒唐的事都会出现,再出现一个能掐会算的和尚,又有什么稀奇? 众人虽然对这件事很感兴趣,也觉得十分玄妙,但如何也想不明白,便暂时选择先放下,而慕青便继续说他和喜子这一路查到的事情。 当日,他们借机逃遁以后,便发现那些人的身份极为蹊跷,而慕青和喜子确实也因为爆炸事件受了些伤,但人还算清醒。 所以在看到那些人离开后,就跟了上去,因为时间紧迫,就未来得及跟十九和云舟报消息。 不久后他就发现,当年和他一起的那群杀手和这群人是一起的,心中便是一沉。 因为这些人竟然想要试图搅乱各国局势,其野心实在不小,可他一时也猜不透这幕后之人究竟要做什么。 十九疑惑道:“你当年被组织收养,知不知道首领是谁?” 慕青苦笑着摇头,“从未见过,只知道首领之上还有个主上,主上才是最高权力的人。” “当年,我们被关在一个山谷里,那里四处都是悬崖峭壁,唯一的出路一直有人看守。 而守门的人武功高强,而且也不知那人用了什么方法,若是我们没经过允许出了山门,必定会十分虚弱,根本无法和守门的人抗衡。 我当年年纪小,杀了后母之后,本就怕极了,若是自己被抓,父亲根本不会善待阿兰,所以进谷以后,反而觉得那里十分安全,从未想过有一日会离开,直到见到死亡,后来又第一次接到杀人的命令,我才开始知道自己选了一条不归路。” 云舟突然道:“你的意思是,这次想要让各国互相残杀的人,或许就是当初收养你的那个组织?” 慕青深吸一口气,点头,“有这个可能。” “那你杀的都是些什么人?”云舟十分好奇。 慕青:“其实这些人的身份并没有什么特别,什么类型的都有,寻不到规律。 不过,我觉得这只是一种敛财的手段,别人花钱,我们办事,我们只需要等待上面的人给我们指示就好。” 十九点头,“确实像是只为了敛财,只是,江湖杀手组织从来不愿沾染与朝廷有关的人和事,更别说有胆闯入皇家猎场作乱了,你们那个主上的身份,或许与朝廷有关。” 云舟疑道:“难道此人真的与青云前朝太子有关?” “不排除这个可能。” 十九沉吟道。 “除了这些,你们此次还有没有其他发现?” 喜子突然道:“我们发现,那里面的人,其中有人喜欢养虫,一群喜欢吸血的恶心玩意儿,我们有一次就差点被袭击,还好反应够快。” 十九和云舟一愣,难道和这一次抓秦院长的人是同一批? 十九顿时沉默下来,这人是当年收养慕青的人,是想搅乱时局的人,但同时也是针对她和楚连锦的人,综上情况,可她一时间却始终无法看透这人究竟是谁。 这是个暂时还解不开的谜团。 第239章 威胁 云舟凝眉道:“祭师仍旧没有下落,当年他能够迷惑封珏,还会炼丹药,后来还能在我们攻城之前悄然离开墨云城,皇姐觉得,这些事会不会都有联系?” 常生想了想,“关于祭师的传言很多,但无不是喜好怪异,喜欢和一些阴暗的东西打交道,他好像还喜欢养蛇。” 十九想着师傅曾经说的话,又想着祭师的种种,突然灵光一闪,“你们可还记得西域圣族?” 几人疑惑的看着十九,十九解释道:“西域圣族里面曾出现了一个新的组织,自称巫族,养虫为兵,那些人便是擅长此道。” 云舟没有说话。 慕青道:“可是西域圣族和巫族据说都已经覆灭了。” 十九眉间有些凝重,“我怀疑,巫族还有人活着,而且,祭师可能就是巫族的人。” 云舟等人听后,心中都瞬间一凛,云舟对西域圣族知道得比慕青几人多一些,毕竟当日封越在带十九见她母亲的画像时,就已经将她母亲的来历说了一遍,所以他当时就对西域圣族和巫族的故事敬谢不敏。 但那些西域圣族的人只是深受黄泉花毒的影响,可那巫族却是十分诡异,如果祭师就是巫族的人,而且他还在背地里操控这些事情的话,确实令人心中很不安。 常生疑道:“就算祭师是巫族的人,即便慕统领说的主上就是祭师,可他们能有多少人马?他们敢搅起几国风云,定会被各国列为黑名单,难道他们还能经受得住千军万马的围剿?” 是啊!常生说的,正是大家想的,那为何他们还敢这么做呢? 究竟有什么让他们有恃无恐?难道他们还想自立一国不成,即便如此,难道还能比四国加起来的实力大? 建国可不是说说而已,需要足够的人马和财力,更需要时间来建立,又怎么可能做到悄无声息,如此看来,哪一项都说不通。 此事一时间变成了谜团,只等日后慢慢揭开谜底了。 第二日,十九和云舟带着慕青和喜子如约去了裕华酒楼。 到了那里之后才看到,除了昨日说要参加的赵天书,竟然还有楚连锦和齐清麟。 十九想问一句:“你们都不用上职的吗?” 后来又一想,他们能来,定然就是安排好的,她何须多问? 赵天临还笑着说,“为了怕公主无聊,我还以公主的名义请了慧敏县主。” 果然,就在他话音刚落时,赵天敏就敲门进了房间。 赵天敏一见十九,脸上便松了口气,似乎这才确定赵天临没有骗她。 今日赵天临和赵天书的本意,便是想知道慕青和喜子这段时日都经历了什么。 十九撩着面纱,微微抿了一口茶,没有说话。 慕青和喜子就将之前说好的事情挑着说了一些,只是没有说他们是自动跟上去的,而是说他们是被昏迷带走的,后来也是侥幸自己逃出来的。 虽然赵天书和赵天临都知道他二人可能没有全部说实话,但也得到了一些可用的信息。 这两人最近也被那些人搅得头疼,并不是说他们后来又出来搅事情,而是一群人就这么神出鬼没的,让人不安,偏偏他们找了很久,也查了很久,得到的消息却十分零碎,也没多大用处。 赵天临之所以头疼,是因为在这重要的阶段,他们不允许任何不名来路的势力出现来搅局。 而赵天书之所以焦急,是因为赵禹把这件事交给了他来处理。 所以二人对此事都十分看重,但不管怎么说,今日这顿饭吃得还是值得的,因为慕青有说到那些人是个杀手组织,而且还告诉了他们那个训练的山谷。 慕青会说这些信息,也是因为云舟和十九也想借助青云的手,将那群人揪出来。 照理说,慕青当年在最困难的时候被人带走的,还教了他一身的本事,以他十分讲义气的性子不会出卖那些人才是,但十九从慕青的故事里面还听出了一些信息。 那些人只是把他当成工具,而且当初带他离开时开始,便是一个骗局。 那里面的人与人之间也只有算计和竞争,大家都是为了活着,没有任何感情,就是那日在猎场认出慕青身份的,也是他当年同一批训练出来的人,但那人一见慕青,便招招致命,势要致他于死地。 可他最难受的,还是当年那些人一直拿慕兰作为威胁,让他必须服从命令,不断的执行任务。 这是他最无法接受的,所以从那一刻开始,他就一心想要摧毁这个组织,可惜自己势单力薄,而如今他就更不用顾虑什么了。 吃完饭后,云舟说道:“这些日子以来,托了各位的照顾,我们麻烦的时日够久了,如今人已经找回来,那我们过两日便启程回墨云了。” 楚连锦神色不动,但嘴唇微微一抿,泄露了一丝情绪。 赵天敏则有些舍不得的看向十九,“我和公主难得一见如故,公主这就要走了吗?” 十九笑道:“孝和也十分喜欢县主,还望他日县主有时间,可以去墨云做客,孝和定会带你吃遍皇城美食。” 其实墨云和青云的文化差异不是很大,就连饮食上都十分相似,所以赵天敏若是去墨云,定也会习惯那里的生活。 只是,她如今年龄不小了,秦王妃正在给她安排各种亲事的相看,她哪里有时间去墨云这么远的地方。 一时间,赵天敏有点闷闷的,沉沉道:“那恐怕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十九见她那神情,心中也有些不舍,但想着楚连锦当初说的话,她突然就沉默了下来,若是自己很快就嫁来青云,那她们还会再见的。 她低头间微微扫过楚连锦的脸,见他正好看向她,眼中似有温情闪过,她突然就觉得心里甜甜的,她不知道偷腥的猫应该是什么样的,但莫名觉得自己此刻就像那只猫。 当天,赵天书就回皇宫把墨云太子和公主要启程回国的事情向太后和赵禹说了,太后决定亲自为他们举办一个送别宴,以示重视。 第240章 巧遇 太后为墨云准备的送别宴弄得十分隆重,就连十九和云舟都觉得有些意外。 墨云是第一大国的地位已是十数年前的事了,如今的墨云不过刚刚推翻旧政,还百废待兴,就连坍古和敕酋离开的时候都没得到这样的待遇,这实在是让墨云的几人有些受宠若惊。 郭无先生却捋着胡子缓缓道:“我墨云人杰地灵,地大物博,如今又有吾皇的雄才大略和兢兢业业,想要再次重现昔日辉煌指日可待。 青云想要提前和我国打好关系实乃明智之举,更何况,吾皇名下如今虽只有太子和公主两位殿下,但已完胜其他各国参差不齐的皇子皇孙。 这青云的太后和皇帝定是看中了太子和公主,想与我国联姻以修秦晋之好,所以今日这宴会,两位殿下还得有个心理准备才是。” 看着郭无一脸的骄傲,十九和云舟顿时有些无言以对。 郭无虽言辞有些夸大,对自己的国家十分自豪,但他说的话也不无道理。 尤其十九上次参加宫宴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太后有这心思,只是...... 十九心中轻嗤一声,太后的打算,不外乎就是想为赵天书考虑,可她这容貌有损的消息天下皆知,所以她早就察觉到赵天书的抗拒。 他后来之所以靠上来,也不过是因为他担心赵天临会横生枝节罢了。 一行人到了皇宫,看到诸多熟悉的面孔,就连坐在轮椅上的魏如风也来了。 大概是前几天一直下雨的缘故,满园的花色都带着点潮气,却也带来了一丝夏日里的凉爽,十分怡人。 十九第一眼就看到了被人排斥在外的赵天敏,但看她眉眼舒爽,一点也没有被人冷落的不自在,她就忍不住一笑。 赵天敏自小就被太后宠爱,所以宫里的公主们都不是很喜欢她。 幼年时这些公主还曾联合起来针对她,但赵天敏哪里是那种愿意吃哑巴亏的,她打不过那么多人,就专门逮住欺负她最狠的那个打,直到对方求饶。 而且太后知道了这件事之后,将当日所有参与欺负赵天敏的公主,全部责罚了一遍。 从此以后,大家就知道赵天敏本身就是个狠人,不是好欺负的,更有太后撑腰,谁还敢无端惹她? 当然,也从那时起,大家都变相的排斥她。 可赵天敏是何人,别人的排斥她根本不在意,没人打扰她,她正乐得清闲呢! 她一个人慵懒的坐在那里,看着这些人打打笑笑的,也能自己找到乐趣。 一抬眼,她就看到了十九,顿时双眼一亮。 最近她们也在赵天书等人的眼皮子下接触了那么多次,她也不用有太多顾忌。故作不熟,反而让人起疑。 所以她顿时起身就朝十九走过来,大概是她突然起身,身旁正倒茶的宫女没有反应过来,正好洒了一点在赵天敏身上。 宫女顿时被吓得跪在地上求饶,一旁的人听到声响顿时看了过去。 赵天敏先是皱了下眉,但很快就爽朗的挥手。 “起来吧,又不是什么大事,是我自己起身太急了。” 说着她就继续走到十九身旁,叹气道: “看我这......等我换身衣服再来找你玩吧!” 十九对于赵天敏这么粗心大意的也是无奈,轻笑道:“还是我陪你去吧,顺便走走也不错。” 赵天敏眉眼一弯,“好吧!” 那边的公主看着赵天敏和十九竟如此熟悉,都十分讶异,没想到这墨云公主竟能和赵天敏合得来。 可那人群中有一人却多看了赵天敏几眼,眉眼一挑,倒是觉得这慧敏县主的性子十分干脆爽朗。 这人,就是如今的平南将军李显烨。 原本他当初回到京都,家里就准备给他找个继室,可一来是他觉得太麻烦,二来也是觉得他知道的那些女人根本不适合他,所以便一直拖到了现在。 赵天敏虽不住在皇宫,可对于皇宫可是轻车熟路的,宫女还得小跑着跟在她身后才能追得上。 她因为得太后宠爱,在宫中也是有专门休憩的房间的,那里有很多的衣裳,便是太后当初为了给她准备,以备不时之需的。 十九也不得不承认,太后对赵天敏的宠爱真的让人羡慕。 赵天敏换好衣服后,两人就打算慢慢的走回去,顺便欣赏一下御花园的景色。 却与那边正在御花园赏景的傅倾城碰上了面,十九不喜欢和傅倾城打交道,赵天敏自然更不喜欢。 两人心照不宣的都准备装作视而不见的从一旁穿过去,毕竟御花园的花叶都长得茂盛,对面的人不一定看得见她们。 却没想到傅倾城正好转过脸来,还笑着走了过来。 “真是好巧啊!孝和公主和慧敏县主这是正准备回宴会场呢!” 既然对方已经见到了,自然不好招呼都不打就直接走开。 十九:“原来是玉美人,今日天色正好,赏景确实不错。” 赵天敏说话一向比较直接,虽然傅倾城已经是宫妃了,但她对傅倾城的成见一直很深,所以此时也只是礼貌的回了一句: “是啊!那我们就先走了。” 傅倾城脸上还是带着浅浅笑意,显得十分温婉,看着赵天敏的眼神,充满了包容,还真像长辈对晚辈那般,有容忍度。 “那还真是巧了,我也正准备过去,正好和两位一起吧。” 十九倒是觉得没什么,不过是一起结伴同行而已,赵天敏心中却极为不满,因为她觉得自己还有好多体己的话要和十九说呢!她都要离开了。 只是赵天敏毕竟不是小孩子了,即便心里再是不高兴,多少还是可以装一下的。 “那还真是巧了,现在就一起过去吧!” 傅倾城在赵天敏和十九转身之际,脸色瞬间微变,赵天敏看她还是这副模样,即便如今她身份变了,那又如何,说得好听点是宫妃,可事实上,她也只不过就是一个妾,不过她的男人是这天下间身份最高贵的人罢了。 可赵天敏才是真正的皇家人,金枝玉叶,所以如果她要让赵天敏仰望她,现在这个身份远远不够。 ------题外话------ 小阔爱们,520快乐哇,有没有出去浪的啊?有没有单着哪也没去就吃了一嘴狗粮的啊?后者简直就是比悲伤更悲伤的故事啊! 额?那个,我没有幸灾乐祸,噗,哈哈哈嗝~ 回归正题,那个,你们的系统还在抽疯不?能正常看书了不?我真怕这两天系统抽疯把我家本就不多的小阔爱吓跑了,那我得哭死,哇...... 咳咳,那个,系统,我没说你坏话,哈哈,额,那啥,你别坑我就行,我遁走了。 第241章 选夫 傅倾城正在想着事情,脚下不知踩到了什么,她低呼一声就要从一旁歪倒。 十九虽然不喜欢傅倾城,但迄今为止,两人还算不上有什么仇怨,所以一见她呈摔倒之势,就连忙伸手扶住了她,却不曾想,傅倾城头上的珠花一下子就勾住了十九的面纱,险些将面纱扯下来。 赵天敏一见这场景,脸色就微微一变,幸而十九动作极快,顺手将傅倾城扶正以后,手指一勾,就将面纱重新挂在耳廓上。 傅倾城楞了一下后就连忙道:“真是不好意思,不过刚才多亏了公主,你没事吧?” 十九清冷道:“没事,玉美人可得慢些,注意脚下的路。” 赵天敏想说什么,十九微微摇了一下头。 可两人没有注意到,傅倾城在她们背过身的那一瞬间,脸色大变。 难怪她当初觉得封云岫的眼睛特别熟悉,原来,她竟是长得像当初的方槿言。 可是,似乎又很不像,不管是气质还是面容的鲜活,当年的方槿言绝对比不上封云岫,而且方槿言也不可能突然变得这么厉害。 只是,她刚才好像没有在封云岫的脸上看到疤痕。 难道这个封云岫是假的,还是说她脸上有疤的传言本身就有误? 可若她就是封云岫,脸上又没疤,那她为何要戴着面纱? 所以她更倾向于前面一种猜测:封云岫可能是假的。 傅倾城看着十九的背影,视线简直就要在她背上凿出一个洞来,这么明显的注视,十九又怎会不知,她眉心微微一蹙,却又很快展开。 几人一起到了宴会场之后,赵天敏就拉着十九到一边清静的地方坐着,一边吃水果,一边聊天,并将齐家和钟家退婚的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 齐清麟大概也是为了给齐雪吟出气,所以把当日钟诚被他父亲家法伺候的事情说得十分详细。 齐雪吟和赵天敏本身就是无话不谈的,所以当赵天敏知道事情原委后就觉得十分过瘾,即便此时跟十九说起来的时候,还一副痛打落水狗的激动模样。 “你都不知道,那钟诚被打得,该是几天都下不了床了,他父亲这次也是气狠了的,真是活该,有胆子浪,却没本事自己收拾烂摊子......” 十九听得也是津津有味,她虽然早就知道齐家和钟家退了亲事,却不曾知道得这么详细。 就在大家各自聊在一起的时候,一个年轻的太监走了过来。 “宫宴已摆好,太后娘娘特地让小的来请各位贵人前往宴客厅用膳。” 这个宴会是打着为墨云国众人送行的旗帜,所以云舟最先开口道:“有劳公公了,我们马上就去。” 年轻太监诚惶诚恐的一再弯腰道:“太子折煞小的了。” 心中暗道:墨云太子真是太平易近人了,人长得好,实力强,性格也好,这是墨云的百姓的福气啊! 于是,一行人很快就转移了阵营,朝同一个方向走去。 宴会厅里,太后看着一群年轻人笑得十分慈祥,尤其是知道十九并不似那些扭捏矫情的女子后,便开怀的笑道: “哀家实在是喜欢孝和公主的性子,看着你和敏儿两人说话,就像两个小姐妹一般,十分亲密,若不是知道墨云皇舍不得你,哀家都想将你留在这里多陪陪哀家了,就这么看着,心中都舒坦。” 云舟眸光微闪,笑道:“云舟很认可太后的眼光,皇姐可是父皇遗失了多年的宝贝,我们这才多久没回去,父皇可已经下了几次回国的命令了。” 封云舟的自称让太后很是欣慰,语气就如自家晚辈那般,让人忍不住亲近。 太后哈哈一笑:“看来,哀家和墨云皇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十九十分谦虚道:“能入太后的眼,是孝和的福分。” 太后早就看出封云舟有推脱之意,于是她不想再拖下去,突然正色的看着十九。 “孝和公主能文能武,巾帼不让须眉,实在是让哀家喜欢得紧,如今又正是婚嫁的好年纪,你不妨说说,你喜欢怎样的男子,我青云大好的男儿今儿个可都在这里了,你瞧瞧,可有谁能入得了你的眼?” 十九顿时一愣,显然没想到太后今日说话那么直接。 就是坐在下面的魏如风也忍不住诧异了一瞬,余光看了一眼楚连锦,却见楚连锦若无其事般毫无反应。 他怪道:这人真能装。 可他没看见楚连锦袖中的手已经微微握紧。 郭无捋着胡子,神情自若,好似十九做什么决定都毫不奇怪的模样。 常生和喜子三人却是紧紧的看着十九,似乎也很好奇她的想法。 至于云舟和慕青就没有任何疑惑了,他们很清楚十九心中的人是谁,又何须再去考虑其他人。 即便云舟根本不想皇姐远嫁青云,但也不得不妥协,在他看来,皇姐自己的喜好才是最重要的。 而在对面的赵天敏和赵天琪虽未曾听说过当初的槿言说过自己的心意,但早就已经默认了她的心思。 所以此时也是一脸的气定神闲,唯一好奇的就是她会不会这时候突然说明自己的心意。 十九听了太后的话后,嘴角慢慢勾起一抹笑意,她此时的一举一动都被太后看在眼中。 在座的才俊确实是京都最优秀的一代年轻人了,就是在听到太后的话的公主小姐们,都露出了羡慕的神情,其中就有白羽,若她能得太后这样的许诺,她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所有女子都忍不住看向十九,等着她的反应。 而男子们却眼光有些闪躲。 有人觉得,封云岫虽是公主,可一旦嫁到青云,就算遇到了什么事,墨云皇也是鞭长莫及,所以助力什么的,都是虚的。 而且以封云岫如此强势的能力,一旦嫁入府中,还有谁敢得罪她,更别说驾驭得了她,她不养一堆面首就已经是给你面子了,又哪里允许夫君三妻四妾?那般的话,往后余生还如何能过? 不仅如此,娶了她,那可是请了一尊大佛了,除非她休夫,否则谁敢休她? 就算她不养面首,安于室内,可谁有勇气整日面对那样一张无颜脸,不怕半夜做噩梦吗? 所以见她当真眼神缓缓扫过在场的少年时,太后眼中闪过了一丝兴味。 第242章 要求 赵天书在太后举办这场送别宴的时候,就已经得到了赵禹的暗示,赵禹还曾嘱咐他,就算他不想娶封云岫,也不能让其他皇室子弟娶封云岫。 此时的赵天书心中十分矛盾,在十九的目光扫到他时,他一时之间竟是不知道该看她还是该避开。 可当十九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的时候,他还是没忍住,瞬间转开了脸。 虽然和封云岫相处的时日不多,但他自认为还是对封云岫的性子有些了解的,他这样明显的动作,封云岫定然不会再选他。 感觉到十九的目光掠过他以后,他心中忍不住松了口气,但下一步又开始担心起来,所以连忙抬眼跟着十九的视线追过去。 当他看到赵天临拿着酒杯对着封云岫做了一个“先干为敬”的动作后,他心中顿时一沉,因为他看到封云岫也端起了茶盏抿了一口。 十九看着这些人的反应,心中既不屑又觉得好笑。 好在,即便是当初脸上带着伤疤的自己,也只在乎的是自己喜欢的人对自己的反应,更何况如今已经修复伤疤后的她呢? 当十九的目光看到赵天琪时,赵天琪大大方方的对十九露出一个笑容,还微微挑了下眉,十九心中有些想笑。 赵天琪还不知道十九的容貌已经好了,但他从不担心十九会对他有任何想法,始终把她当成妹妹对待。 但没人看见,太后在看到两人的互动时,眼底闪过一道微光。 齐清麟虽不知道十九就是当初的方槿言,但他不过微微一愣后,就十分绅士的点了点头,只是心里有些尴尬的捅了捅赵天琪的腰,轻声道: “怎么感觉咱们就像是那些楼子里的姑娘,而孝和公主就是个财大气粗的客官啊!” 赵天琪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就不能换个好点的来形容,还好意思说自己是探花郎?” 齐清麟嘿嘿笑了笑,却正好对上了楚连锦清冷的目光,他楞了一下,一脸的无辜,然后又向赵天琪抱怨: “我刚才不过是开了句玩笑,连锦马上就给我脸色看了。” 赵天琪嗤笑一声,“等你以后就知道你怎么招惹他了?” 齐清麟不以为意,不就是他自黑的同时,也把他说成是楼里的姑娘了吗?这有什么稀奇? 傅倾城最近因为在讨好太后,得太后喜欢,所以今日才被叫来和一群年轻人聚聚,她看着十九的视线在下面缓缓扫过,心中十分嫉妒,真是同人不同命啊,若是她有封云岫这样的身份,何至于把自己变成如今这样的身份? 就是赵禹也不敢强迫她嫁给谁,楚连锦又怎敢不娶她? 其实她想错了,就算她有十九如今的身份,可楚连锦只要不想娶,照样有办法。 当十九的目光扫过楚连锦时,却没有做任何停留,她却不知她的不停留让几个女人同时松了口气。 白羽确实是大大的松了口气,就是傅倾城也放松了身子,想来,之前是她想多了,封云岫怎么都不可能是方槿言。 当十九的目光转移到白宣身上时,却微微一愣,因为白宣的目光竟让她觉得他像是看穿了她的身份一般,她装作很平静的移开了视线,以白宣的年纪,应该已经成亲了,所以她一点也没怀疑他对她会有其他的想法。 太后满意的看着十九。 “孝和可是有看中的?” 太后突然十分亲切的去掉了公主两字,十九轻笑一声:“太后,您若要让孝和在这群好男儿里面选,孝和还真的为他们可惜了?” 太后不解道:“为何?哀家认为,只有最优秀的男儿,才配得上孝和的身份。” 十九也亲昵的对太后笑了一下,然后目光在看向场下的所有人时,声音干净冷冽,每一个字都说得极慢,十分清晰,务必保证她说的每一个字,在场的人都能够听到。 “不是配不配得上的问题,而是孝和的要求大概会让所有男儿们为难了。” 很多在场的人都露出了然的神色,他们就知道封云岫的要求不会那么简单。 接着就听十九缓缓道:“孝和的夫君不要求身份多尊贵,但必须对孝和一心一意,家中无妾侍无暖房丫鬟,身心清白。 孝和那日听说了贵国奉天河的故事,所以也想像那名女子一般,只求一生一世一双人,否则,宁愿终身不嫁。” 十九的话音一落,场下顿时一片沉寂,男子们则是一脸菜色,更加不敢看十九的眼神。 赵天临心中微微一震,然后苦笑一下摇了摇折扇,他说他怎么那么不招人待见呢!原来从一开始就被排除在别人的心房之外了。 赵天书却是一愣,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看来,他之前不过是自作多情了,他府中的侧妃可是已经进府多年的,不过,若他真心喜欢,他也不是不可以清空后院,可惜的是,他不可能为她这么做。 被十九这么一说,场下符合要求的,还真的不多了,很多人家的男子,长辈们在他们十四五岁时就已经安排知事的丫鬟教些房中之事了,能有几个还是身心清白的?这要求简直太过荒唐。 不过还好那些人本身就对娶封云岫没有任何想法,所以她的要求再高,也与他们无关。 尤其如今被她这么一排除,反而之前被提起的心瞬间就落回了原处。 郭无和常生等人却觉得他们墨云的公主就该如此,并不觉得她的要求有任何问题。 魏如风心中暗笑,十九这要求不就是照着小锦来设定的吗? 虽然他和清麟也很清白,但奈何不是人家心中的白月光啊! 太后却微微一愣,封云岫这么一要求,不就把皇家的这些孩子都排除了吗? 她突然就有些看不明白了,封云岫虽然身份尊贵,但不可能如她所说会终身不嫁。 即便不外嫁也会招婿,因为封云岫是一个在能力上碾压无数男儿的巾帼女子,而墨云皇名下只有她和封云舟两个孩子。 墨云皇当初一手创建的越北军以“云岫旗”作为军旗,府邸也命名为“云岫府”,都早已说明墨云皇对离世的女儿的想念和悔意。 ------题外话------ 本章最后一段有更新,小阔爱们可以更新一下下再看哦,520爱你们! 第243章 助攻 如今封云岫未死,第一时间就被墨云皇封为第一公主,其实她的存在早已经是封云舟地位上最大的威胁。 封云岫是个聪明的女子,这史上可不缺女子称帝的故事,她不可能想不到这点,除非她真的有那了不得的心思。 否则,自己提出让她嫁到青云,其实是很好的选择,不仅对她自己好,也可以让封云舟放心,感恩于她,成为她强大的靠山。 如今青云最好的男儿尽皆在此,她自认已经给了封云岫最好的选择,也给了她最大的尊重。 当然,封云岫虽然容貌有残,但绝对有自己属于公主的骄傲,且有足够的资本。 但若她仅仅只是不想嫁到他国,大可明言拒绝,这并没什么大不了。 又或许,她当真如自己所作的词中体现那般,心中早已有人,刚才那些要求也不过是推托之词罢了?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时,十九的目光终于对上了楚连锦。 十九淡定从容、高贵骄傲的外表下,其实一直藏着一颗敏感不安的心。 而她眼中藏得极深的忐忑在见到楚连锦温润的笑意,以及那微不可见的点头时,她心中似有万千花苞瞬间绽放,眼中似有漫天星辰铺满银河。 就在楚连锦足下微动,口中那句表明心意的话还未说出时,就听十九清冷中带着天真的嗓音。 “太后,孝和真的可以指定贵国的青年才俊为夫君吗?” 太后一听,似有转折,可她一时间也摸不准十九的意思,于是笑道: “当然,哀家的承诺难道还有假的么?” 十九双目骤然一亮,似有流光闪过。 她定定的看向楚连锦,原本清冷的嗓音变得似水如歌, “楚二公子家中可有妻妾?” 众人一愣,全部看向楚连锦的方向,而太后眉间一挑,慈祥的面容下,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楚连锦如今虽有官职,但他年纪尚轻,刚入朝堂不过两年,所以职位不高,自然比不得紫衣侯府楚二公子的身份,所以一般在上职外的地方,大家还是习惯称他为楚二公子。 只听楚连锦清冽的嗓音缓缓道:“微臣家中并无妻妾”。 十九嘴角微扬,“那可有暖床丫鬟,身心清白?” 楚连锦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中微叹,以前的十九可不会问这样的问题,他明知这么多年他身边从无其他女子。 可面对这样调皮的丫头,他只能无奈的摇头,还好看事的魏如风知道什么时候帮兄弟最好,立刻带着些笑意和认真道: “公主绝对放心,他府中从未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女子,清白得不能再清白了。” 所有人听着十九的问话,都看出了她这是看上楚连锦了,却不知魏如风为何要神助攻,难道他觉得自己最好的兄弟娶公主是件好事? 白羽和傅倾城的脸色从刚才十九开口问楚连锦第一句话时就变得极为难看。 而魏如风话音一落,楚连锦虽然面无变化,心中却觉烧得慌,但也十分庆幸魏如风帮自己把该说的话都说了。 众人只见一只纤细白嫩的手指指向楚连锦,轻笑一声:“那我要嫁给他。” 当众人的猜测得到了证实,低呼声渐起,不是他们没想到,而是幸灾乐祸,似乎有人已经看到了楚连锦的将来是多么憋屈了。 白宣握着的手指缓缓松开,就在十九说出之前的条件时,他就已经失去了心中那句话的权利。 而魏如风、赵天琪和赵天敏,包括慕青,都忍不住赞道:“公主真霸气。” 齐清麟则是有些想笑不敢笑的样子,轻轻道:“原来连锦就是那个被贵客选中的花姑娘。” 赵天琪就是再沉稳,也险些笑出来,不过他更多的是感慨,这两人真不容易。 谁都觉得封云岫这样的女人太难掌控,可他知道,在爱的人面前,哪里要什么掌控,而是自觉自愿,且十分幸福。 又有谁知道,在楚连锦面前的封云岫和在外人面前的,分明就是两种性格。 所以,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啊! 不同于别人的看法,白羽和傅倾城两人都浑身一震,似是接受无能,不待楚连锦说话,傅倾城便强颜欢笑道: “孝和公主可能不知,楚二公子当初用功绩在皇上那里换来了婚主自由,所以婚事的问题,除非楚二公子自己答应,否则......” 白羽的眼中瞬间带着希冀的看向太后。 太后恍然道:“哦?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她顿时看向台下那丰神俊朗,不似来自人间的少年,心中十分感慨,这孩子长得这般模样,也难怪连封云岫这样的女子也抵挡不了他的美色啊! “我们青云的状元郎,如今公主可是看上你了,不知你的意思如何啊?” 太后这句话带着些许调侃,在有些人看来,这样的话带着点羞辱的成分在,毕竟这天下间,几乎都是男子挑选女子作为妻妾,哪有女子挑男子作为夫君的?尤其是楚连锦本身的身份就不低。 很多人带着看好戏的眼神等着楚连锦的反应,想着,楚连锦今日定觉得十分屈辱。 可在所有人好奇的将目光集中在楚连锦身上时,只见他从容镇定地站起身,“能被公主看上,是连锦的荣幸。” 就在大家等着他下一句话话出现转折的时候,却听他如玉击石的嗓音缓缓道: “往后余生,便请公主多指教了。” 十九眼中的光亮得惊人,无论谁见了,都能一眼便能看出她眼里的喜悦。 楚连锦这句话一出,顿时惊掉了一群人的下巴。 赵天书和赵天临竟然默契的对视一眼,似乎并不是很意外,其实在封云岫重复问太后那句话时,他们心中就有了一些猜测。 果然,楚连锦那张脸太有诱惑力了。 赵天临忍不住看了一眼楚连锦,又摸了一下自己的下巴,嗤笑一声: 没想到封云岫这么霸气的女子会喜欢楚连锦那种禁欲的男人,婚后的生活恐怕......啧啧啧,欲求不满啊! 十九当然不知道赵天临此时已经想得那么远了,否则,定会忍不住给他一记白眼。 第244章 真容 齐清麟眼睛大睁,忍不住低呼一声,“连锦这是,把自己嫁出去了?” 话音刚落,就惹来赵天琪和魏如风两人幸灾乐祸的眼神,让他忍不住摸了摸鼻子,难道又被连锦听到了? 白宣担心的看向白羽,只见白羽失魂落魄的看着楚连锦。 他知道妹妹对楚连锦有多执着,等了那么久,楚连锦开年便达弱冠,没想到竟被人捷足先登,可是,若楚连锦心中真的有她,就没有现在的这桩事了。 傅倾城似是受了什么打击,她心中充满了疑惑,也暗藏了一丝疯狂,突然道: “公主如今也算是求仁得仁了,不过公主不可能一直这么戴着面纱生活吧?” 赵天敏顿时眼光一凛,瞬间看向傅倾城,她就知道这女人要作怪。 十九在面纱下的嘴角缓缓上勾,傅倾城果然事到如今还惦记着楚连锦,这女人啊!还和前世一样不安分。 就在太后转脸看向傅倾城时,傅倾城轻咳一声,瞬间恢复温婉贤淑的模样。 “妾身只是刚才无意间见到公主脸上似乎并没有传言中的伤疤,所以一时好奇而已,难道墨云的女子外出都必须戴面纱?” 太后眼神霎时一凝,然后疑惑道:“哦?这哀家就不知了,墨云似乎没有出门戴面纱的说法。” 云舟笑道:“太后可能不知道,皇姐脸上的伤在来贵国以前就被高人治好了,只是担心路上风沙大,新长出来的皮肤本来就比较嫩,因怕被感染,这才用面纱来遮挡。” 一时间,所有人都惊讶的盯着十九看,就是楚连锦也面露讶色,当年神医不是说十九的脸已经无法痊愈了吗? 他上次去墨云的时候见到她时,她脸上的伤疤也还在的,难道是后来才遇到的高人? 云舟看到楚连锦的神情时,眉间微挑,皇姐竟也没把这件事告诉他? 他突然对楚连锦的印象添了两分,他在不知道皇姐容貌已恢复的前提下,还能义无反顾,没有犹豫的答应娶皇姐,就值得他高看几分。 太后一脸担心的看着十九,“既如此,那如今可好了吗?” 十九眼中含着笑意,缓缓将耳廓上的面纱取下。 就在面纱完全脱离,被十九拿在手上的时候,她一张清丽白皙的小脸也瞬间暴露在众人眼下。 顿时有人倒抽一口冷气,原本十九这张脸可能只有八分,但因为众人一直以来都脑补了她原本的容貌,所以当此时见到十九毫无瑕疵的小脸时,便自主的将其与心中的形象做了对比,顿时又加了分。 当大家的目光划过傅倾城倾国无双,却画了妩媚妆容的精致脸庞,再看过此时失魂落魄,脸色苍白的白羽时,竟觉得十九清丽脱俗的淡妆小脸有种超脱凡尘的美,让人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 赵天书看着白羽煞白的脸色时,顿时有些心疼,而目光看向楚连锦时,却闪过恼意和妒忌。 可当他再看到十九没戴面纱的模样时,整个人都愣住了,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面纱下的封云岫,竟然长得如此美。 不过一瞬间,他心中就闪过无数念头,但最浓烈的,竟然是悔意。 可赵天书一向自认是君子之流,所以他不愿承认自己刚才竟有一瞬间的见异思迁,他告诉自己,他喜欢的,只有羽儿一人。 赵天临看着十九,眸色瞬间变得深沉。 齐清麟低声道:“难道连锦见过人家公主的真容,所以才答应得那么干脆?” 他想了想,“可是,天琪,你有没有发现,孝和公主长得很像槿言妹妹。” 赵天琪砸吧了下嘴,没有说话,齐清麟十分无趣的继续对十九的脸进行研究,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的,大概在说,像,又不像之类的。 白羽也瞬间睁大了眼,“她,她......” 白宣知道她想说什么,其实他第一次看到封云岫的眼睛时,就已经那么觉得了,因为他当年就是被那双带着笑意,十分干净纯碎的黑眸所吸引。 只是,在看到封云岫的真容时,他却不再觉得方槿言就是封云岫。 明明有着相似的五官,但气质却大不相同,而且无疑的是,两人相比起来,方槿言只是清秀,而封云岫绝对是美人。 场下那些之前生怕十九的目光注视他们的人,此时都十分后悔,以前怎么就信了传言了呢? 否则...... 当然,如今事情已定,哪里还有否则呢! 很多人都嫉妒的看向楚连锦,有一位皇子突然对楚连锦问道: “难道楚二少之前就见过公主真容?” 楚连锦目光微敛,但依旧看着十九,嘴唇微张,“不曾”。 他从未见过她这般模样,前世最后见她时,她脸上的疤痕甚至比他之前在墨云的时候看到的还要严重。 不过他也知道,定是因为今生十九跟着神医学医的缘故,所以脸上的疤痕才会那么浅。 那人见楚连锦说得那般冷静肯定,顿时收了话,因为对于楚连锦这种性格的人,天生带着冷场的气质,你若是自找没趣的一直问,最后尴尬的肯定是自己。 白羽得到楚连锦的话后,眼中的光芒渐渐暗了下去,像是瞬间失了灵魂,心中之前一直提起的那股精神气霎时就不见了。 她看着对面的封云岫,摇头失笑。 想起楚连锦当初四国会上画的那副画,她笑自己太傻了,明明之前的种种迹象都表明了楚连锦喜欢方槿言,她当初却以为方槿言走了就不再是障碍。 她笑自己,也笑封云岫,封云岫大概不会知道自己当了别人的替身吧? 是了,当初方槿言的身份又怎么能当上楚连锦的正妻之位呢?就算楚连锦愿意娶她,恐怕侯府的人也不会愿意。 可是,他的运气就是这么好,走了一个身份不够的方槿言,来了一个长得像方槿言的公主看上了他,他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如今,即便封云岫是因为长得像方槿言才被楚连锦看中,可她也十分嫉妒封云岫,因为她至少有机会,而自己...... 第245章 神棍 郭无除了一开始的震惊后,早已恢复了平静,此时正捋着胡子满脸的笑意,似是十分满意他家公主带来的效果, 常生和喜子眼中也露出了喜色,他们一直为公主脸上的伤感到十分可惜,没想到竟然已经被治好了,看着太子淡然的模样,他们了然,原来太子早就知道的。 慕青之前陪十九先一步来青云,便知道十九是去治伤了,但后来却不知道有没有治好。 如今也是第一次见到她治好后的模样,眼中顿时露出惊艳的神色,但他向来擅长隐藏情绪,所以变化来得快也去得快。 赵天琪、赵天敏和魏如风见到这样的十九后,瞬间放松下来,其实他们之前也十分担心若有人见到十九的容貌后,会发生事端,没想到如今见到真容后,反而可能打消了一些人的念头。 赵天敏十分感慨,没想到一个人分明相似的五官,前后竟然会给人那么大的差别,真是太神奇了。 台上的傅倾城瞬间低头端着茶盏佯装喝茶,但手指微微的颤抖已经泄露了她的情绪。 太后见楚连锦自己都已经给出了承诺,哪还能反对? 但她看了一眼赵天琪和楚连锦的位置,知道这两人关系十分好以后,她突然就笑了。 “难得孝和能看中我青云的儿郎,既然两人心意一致,那这个主,哀家就替你们做了。 只是,这件事还得快马加鞭将消息传给墨云皇才是,只要等到墨云皇同意,那我青云和墨云就是两国邦交,永结秦晋之好了,此乃大事啊!” 郭无早就听说过楚连锦在青云的名气,那日在四国会上也见识到了他的风采,看着那如玉的少年,他暗自点头,说道: “这件事,老朽这次回去后一定向吾皇详细禀报,既然事情已定,那我们明日一早便出发回国,这些日子以来劳烦各位了。” 太后哈哈笑道:“郭太傅客气了,以后两国可能就是一家人了。” 宫宴散后,赵禹来了慈安宫,他神情间很是疑惑。 “母后,让楚连锦娶孝和公主这件事,是不是下错棋了?如此,不是再次壮大了紫衣侯府的势力了吗?” 太后看着赵禹担心的神情,失笑道:“你当初已经收回了楚腾毅的兵权,就算他私下还有人手,又能有多少? 封云岫虽然没有嫁给书儿,可也没有选择其他皇家人,便不会参与皇室之间的权力斗争。 她即便将来嫁进紫衣侯府,最多也只能带几名精卫。 而且以她的身份,本来就是一个极大的目标,她一旦来了青云,本身就极为敏感,反而可能比其他的人还低调。 我们只需要保证她在青云活得好好的,就能和墨云保持良好的关系,将来两国互通商往,对青云有利无害。” 赵禹见太后的神色自信,似乎全在她的把握当中,便叹道:“如此,那朕就放心了。” 太后笑得十分慈祥,“皇帝繁忙于公事,定是累了,先下去好好休息吧!” 赵禹点头,“那好,朕先回去了。” 太后看着赵禹的背影,摇了摇头,眼中瞬间闪过精光。 紫衣侯府众人在楚连锦和魏如风回府的同时,就得到了楚连锦答应要娶墨云孝和公主的事。 楚云堂心中顿时一沉,可那又能如何,这不是他自己放纵的结果吗? 看着面前芝兰玉树的儿子,他沉声问道:“你真的已经想好了?” 楚连锦点头:“很久以前就已经想好了。” 楚云堂顿时长叹一声,很久都没有说话。 楚连锦有些不解,“您对这桩婚事不满?为何?” 楚云堂眉间全是化不开的愁,“你相信这世间有人能判断生死吗?” 楚连锦神色有些诧异,“谁?” 楚云堂示意楚连锦坐下说话。 楚连锦眼见父亲有长谈的打算,便走到一旁坐下,顺便给父亲和自己倒了一杯茶。 “你出生时,身边就莫名出现了火儿这只灵宠,当时为父也觉得是巧合,所以并未多想,直到一日,为父和友人去山间看景,见到了一个老和尚,他告诉为父,这只灵宠能活到多少岁,我的儿子就能活到多少岁。 我当时十分诧异,后觉这定是骗钱的神棍,便将他赶走了。 可后来又觉得奇怪,你自小就在府中很少出门,他怎知我府中有灵宠,惊醒以后,才知自己竟然是在山间乘凉时睡着了,刚才的一切只是做的梦。” 楚连锦听着楚云堂的话,眸色渐渐变深,又是梦? 楚云堂看向楚连锦,“可就在我醒来不久后,竟然真的见到了那个老和尚,他一脸慈悲的告诉我,让我立即回家。 我不明所以,但心中突然跳得十分快,没有多想,便转身快步离去。” 楚连锦眉心一蹙,就听父亲说道:“刚一回到府中就得到你祖母和母亲出意外的噩耗。” 楚连锦看出了父亲的难过,就是他自己也是心中微微一抽,等到父亲的情绪平缓以后,他问道:“那您之后还见过那个老和尚吗?” 老和尚会知道府中出事,或许可以解释为他认识祖母和母亲是侯府的人,并且可能亲眼见到了那场意外。 但他能那么巧合的出现在父亲的梦里,这就很玄妙了。 楚云堂道:“见过,我一共见过四次,第一次就是之前说的那次,第二次,是你病得最严重的一次,就在我束手无策的时候,我在回府的路上又见到了他。 我什么都没有问,他却告诉我,让我去城西破庙,一切自会有出路。” 楚连锦微微靠向椅背,“您最终还是去了?” 楚云堂点头,“是啊!我甚至没有怀疑,因为当时来看过你的大夫都已经没有办法了。” 楚连锦看着父亲眼角不知何时起的几丝皱纹,心中有些发涩,那些年,他又当爹又当娘,定是十分辛苦啊! “可我去了那里后,就见到了受伤的莫云,而他正在给自己解毒。” 楚连锦好奇道:“神医是那时候才进的死亡谷?” 第246章 玄和 楚云堂沉默了一瞬,才道:“不是,他那时候还不叫神医,而且正在被人追杀,我帮他避过了杀手的追击,而他为了报答我,暗地里进府帮你治了病,治好以后,他就离开了。 直到两年后,江湖上便突然有了神医之名,他却突然在你再次病重的时候出现在我面前,并自愿留在侯府,还签下了死契。 但他不愿有人知道他的行踪,我就将他安排进了医谷。” 楚连锦越听疑惑越多,“父亲当时就将他带进了医谷,难道不担心他是刻意接近侯府的?” 楚云堂摇头,“他不会害侯府,因为他救过我们一家三代人的命,若他要做什么,大可不必出手相救。” 楚连锦双眼大睁,“这又是怎么回事?” 楚云堂叹道:“都过去了,不过是我和你祖父一起吃了一顿被人下过毒的饭菜罢了,而你的命,接连两次都是他救回来的。 神医无儿无女,大概也是累了,想要安享晚年吧,所以想找个避世的地方也是情有可原,而且他留在医谷,还可以帮你缓解病情,研究药材,这算是互惠互利吧!” 楚连锦想着那些年光是自己就被人暗害过无数次,父亲当年遇上的危险恐怕不会比他少,便没有再问。 只是对于神医的身份,他还有很多的想法,也觉得并不像父亲说的那么简单,他甚至隐隐觉得父亲是知道神医的事情的,只是神医只要不做什么对侯府不利的事,他就不会过问。 “那,后来呢?父亲见那个老和尚又发生了什么事?” 楚云堂深深的看向楚连锦,这让楚连锦有些不解,难道又与他有关? “老和尚自称法号玄和,为父第三次见他,他告诉我,你十年后会有一个大劫难,九死一生,能不能渡得过去,必须要找到一个人。” 就在楚连锦微微蹙眉的时候,就听楚云堂道: “那是个孩子,一个会出现东方之国,掌心有着奇怪纹路的孩子。” 楚云堂说着,就用食指在桌上画了一个纹路,可这么多年,楚连锦因为男女有别,从未仔细看过十九的手心,又哪里知道她掌心有这样奇特的纹路。 “我那时已经对那玄和大师有了几分信任,所以在几日后,就收拾了一番,一路往东,去了墨云国。 可是我并不知道这个孩子性谁名谁,是男是女,但没去多久后,我就被人一路追杀,最后莫名就进了一个山脉。 受伤后十分困倦,便找了一个地方休息,却没想到醒来后就见到了一个孩子,而这个孩子,就是手心长着那奇特纹路的十九。” 楚连锦正想说什么,却听楚云堂继续道:“可是,玄和大师说,十九命犯孤煞,也就是说,她克至亲,所以当初为父见你竟愿意为她向我下跪,便提议让她暂时离开。 并告诉她,侯府和丞相府将会结亲,而正好这时候墨云处于两兵交战,她选择了最好的时机决定回去报仇。 如此,你可还愿娶她? 你要知道,你若娶了她,可能会对自己的生命有碍,而你的大劫就在弱冠之年。” 楚连锦楞了一瞬,“命犯孤煞,克至亲?至亲之人乃父母、丈夫和子女。” 他嘴角微微一抿,“父亲,您了解我,莫说如今墨云皇还活着就已经证明了十九克亲的传言不实,就算是她真的克亲,我也无惧。 人这一生匆匆数十载,更何况如我这般曾多次在生死边缘徘徊,能够活到如今,已经觉得赚了。 十四岁之前,我一度对生活没有了期盼,直到她出现,她多次救我于危难之间,始终站在我身后帮我解决一切困难,她是我黑白人生中唯一的春色。 直到我的身体在她的调养下一天天好了起来,我才终于看到了生的希望,一次又一次的努力站了起来。 我很感激父亲将她带到我身边,当年她说要离开的时候,我并不知道这其中也有父亲的要求在,但我知道她也是想要回去报仇的。 所以,我放她离开了。 可是父亲您不知道,她离开才没过多久,我就后悔了,所以借着建功立业的理由去了滨州,以雷霆之速解决了滨州水患,就是为了借此机会去墨云看看她。 当我看到她因为知道她父亲还活着,以为自己是被父亲抛弃了,伤心昏迷时,我就更后悔了。 我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真的会被另一个人的情绪完全牵动,所以我知道,我这一生再也不会放开她。 父亲,你能明白这种心情吗?” “多年来,您为了我,为了侯府,付出了很多很多,我愿意用我的余生,尽最大的能力帮您守住这个家族,让您安享余生。 玄和大师说的话若十分精准,那我在二十岁之前,必然不会出事,而我就趁这半年的时间安排好一切。 可是,若我还活着,那我的余生里,便不能没有她。” 楚云堂看着楚连锦,原本伤怀的眼神渐渐变得欣赏起来,他只是站起身,拍了拍楚连锦的肩膀。 “君子一言,便必须说到做到,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那就不要轻易放弃和后悔,为父会尽快向皇上提出让你晋升世子的事,死亡谷那边,今后也会全权交给你打理。 记住,你今后无论做什么,都要记住今日的话,你可以任性妄为,但绝不能带累侯府。 因为这里是生你养你的地方,这里不是只有我们父子俩,还有无数族人,我们的一言一行都可能给他们带来极大的影响,他们的生死或许都会因此而改变。 我们既然享受了家族带来的便利和地位,就不能自私的只想着自己。” 楚连锦站起身,神色很坚定,“父亲放心,孩儿不会让自己的私事影响到家族半分,但孩儿可能有时也会想要赌一赌,不过,我会给自己和家族留好退路。” 楚云堂点头,“好,今后这个家迟早都会交到你手上,该怎么把握,你自己应该有个分寸,为父今后就不再过多参与了。” 第247章 见面 楚连锦心中微颤,他这一生其实很幸福,有永远支持维护他的父亲,有从小宠溺他的祖父,虽然这家中有不少妖魔鬼怪,可这两座靠山总是无时无刻不在为他考虑。 他还有魏如风这样一个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的兄长,如今更是有了自己心爱的女子,更重要的是两人心意相通,身旁还有赵天琪和齐清麟两位至交好友。 他这一生,真的有太多重要的人和事了,不为自己,就算为了他们,他也必须撑起这个家,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松懈。 楚连锦离开后,楚云堂轻笑一声,“你听到了,我今后便不用再一个人支撑了。” 暗处突然走出一人,暗八看着主子,感慨道:“是啊,主子今后就不必再这么辛苦了,少主已经有了担当,其实,从他踏进书院后,又有哪件事干得不漂亮呢? 至于十九,哦,不,如今应该叫孝和公主,她和少主的缘分或许就是上天注定的,既然如此,那主子不妨就这么看着吧!其实有时我们插手得越多,事情反而不会如我们期望的那般变化。 少主今日这番话与主子当初何其相似,他能找到自己心中所爱,本就是幸事一件,至于玄和大师说的那些话,其实属下也觉得并不完全可信。 墨云皇活着是不争的事实,所以他说孝和公主克亲一说就不能成立,但也如主子所言,玄和大师的预测十分玄妙,可这世间本就没有太过绝对的事。 或许是什么时候有什么事情的发生已经导致轨迹改变了呢!以至于原本克亲的孝和公主不再是六亲孤寡的命格,所以今后将会发生什么,谁又能说得准。” 楚云堂听后笑道:“没想到你对十九倒是挺护着的,或许真如你所说吧,她的命格大概已经发生了变化,看来,我还得去见见玄和大师才行。 不是我不想阻止,实在是我也特别喜欢十九那孩子,若无玄和大师当年那些话,我又怎会想把她调走? 可如今锦儿这么坚持,我还能再说什么,就算玄和大师说的话是真的,我又于心何忍。 锦儿自小生性就十分淡漠,如今他好不容易有了自己十分坚持和喜欢的人和事,那就让他自己去创造一番吧,即便将来......也是他自己的选择。” 楚连锦离开后,就写了一封请柬到墨云别院处,说要见孝和公主。 他和十九的婚事只差墨云皇的点头了,所以如今终于觉得自己有了光明正大见她的理由,其他人即便觉得未婚前见面不妥,但也是可以理解的。 一到墨云别院后,云舟和常生等人也是十分识趣的给两人留下了一定的私人空间,公主武力值那么高,他们也不用担心楚连锦会对公主做什么。 十九从昨日在宫宴上摘掉面纱后,就再也没有戴上。 楚连锦缓缓走近十九,就在十九发楞,心跳加速的时候,突然听他轻叹一声,“不该由你先说出来的,我一切早有准备。” 十九一顿,眨了眨眼睛,似乎还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哪件事。 但瞬间回神后,她轻声道: “我知道,可是你一向在世人面前都显得清心寡欲,若是你突然说要娶我这个无颜公主,别人定然会怀疑你是不是另有阴谋。 我说出来就不一样了,昨日本就是太后先提出来,我选定谁都是顺理成章,你,可是介怀以那样的方式?” 楚连锦心中暖意渐生,他一直就知道十九什么事都是先考虑他,她难道不知道,女子若是先说出喜欢哪个男子,就会被人说难听的话吗?流言最易伤人,她虽然不甚在意,但他在意。 他原本已经做好打算,只需要她做一些配合,他们的事情就会水到渠成,无人敢说她半分闲话,最多只会说他想攀上富贵,高攀公主。 却没想到她昨日那般干脆勇敢,让他至今都还有些颤然。 但不可否定的是,当看到她指向自己时,他心中是狂喜的,即便他知道她和他的心亦然,但那一刻,他还是止不住的身心愉悦,仿佛这世间再也没有两情相悦来得让人欢喜了。 楚连锦摇头,“我很高兴,只是我希望这话是我先说出来,因为我不希望将来有人说,墨云孝和公主的夫君是她自己仗势强迫来的。” 十九双眼大睁,心中一颤,夫君? 这两个字承载了太多太多的情绪,一时之间让她觉得自己是幻听了。 她呐呐道:“我不在乎流言蜚语。” 楚连锦无奈的勾起嘴角,再次走近,他伸手轻轻的拥住十九,低低道:“可是我在乎。” 闻着楚连锦身上的冷香,听着他好听的嗓音就在耳边响起,十九满心的欢喜,这一刻,她再次感觉到了真实,终于确定自己不是在想象了。 上一次,她不敢,可这一次,她缓缓抬起手,环住了楚连锦的腰,手指还有些微微的颤抖。 楚连锦比十九高出了半个头,当十九被楚连锦抱着的时候,身子微微嵌在他微倾的臂弯里,显得十分契合,两人就这么静静的相拥着,都期望着时间能够再慢一点,再慢一点。 楚连锦感受到十九纤细的手臂环住自己,他轻轻的吸了口气,这是只有十九身上才有的独特药香味,此时的他突然感觉人生已经圆满,神情十分满足,闻着她身上的药香,他突然低喃道: “以后主动的事情都交给我来做,你只需要等着就好,知道吗?” 十九只是点头,隔了好久才鼓起勇气说道:“我昨日说的那些要求,不是假话。” 楚连锦眉眼一弯,“我昨日说的也不是假话,一生能有一人相伴,足矣。” 十九不知为何,双眼顿时一红,一股酸涩就快要溢出眼眶,轻轻道:“我曾经梦到你说过这句话,可是,当时在你面前的人并不是我。” 楚连锦心尖微微一疼,她说的是前世吗?他前世告诉她,白羽将会入住侯府,而且他前世和白羽确实有婚约。 他将环住十九肩膀的手轻轻收紧,“梦境都是相反的。” 第248章 贴近 十九轻轻的叹了口气,却瞬间沉默下来。 楚连锦无奈,知道有些心结不说出来,恐怕她会一直介怀,只得再次说道:“前世今生,一直都是你,没有变过,也没有任何人出现过。” 十九浑身一震,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似是怕自己理解错了,她小心地试探道:“你怎么知道你前世是怎么想的?” 楚连锦眉梢微挑,嘴角缓缓上扬, “我八岁那年见到过一个小女孩,她有一双特别漂亮的眼睛,可每次看见我,都会像老鼠见了猫一般躲起来。 直到后来一天,她突然不见了,翠竹姑姑说她只是去学习本事去了,只有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她才能保护自己不被人欺负。 我告诉翠竹姑姑,我可以保护她,可惜,翠竹姑姑说我身体太差了,还需要别人保护。” 楚连锦的声音中似乎真的带着点遗憾和自嘲,十九听得瞬间愣住。 “后来再见她时,她已经是十四的婷婷少女了,她戴上了面具,可我一眼就认出了她的眼睛,却看不清她的脸。 呵......我会让人悄悄在她的房间里准备她喜欢的食物,但每次都会说是十二准备的,或是说如风买的。 可又矛盾的希望,她能猜到是我给她安排的,虽然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楚连锦轻笑一声。 “她不爱说话,但我知道她一直都在暗处陪着我,只要知道有她在,我就很安心。 我曾经以为,我只是太习惯她的存在,太依赖她了,所以才会那么舍不得她。 以至于在父亲安排亲事的时候,我才觉得反正没有喜欢的女子,若一个人必须要成亲,是谁又有什么关系。 可晚间的时候,我突然很想听听她的意见,而她竟然十分赞同说‘也只有白大小姐那样的女子才配得上少主’。 我听后莫名觉得十分难受,可我并不太清楚那种情绪代表的是什么。 之后便随了父亲的心意,可是,就在白大小姐出事以后,我确实为了她的意外感觉可惜,毕竟那是一条鲜活的生命,而我们也有了婚约,可我竟然冷血的觉得松了口气。 因此,我困惑的坐在房中一夜未眠,始终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有那么奇怪的想法。 我甚至回忆不起白小姐的脸,才想来,我原来从未记住过她的模样。 这对于一个和自己有婚约的女子,我感到有些愧疚,也终于明白,既不喜欢,就不要将就,否则既害人也害己......” “直到最后在黑水岭,看着那个昔日的少女为我不顾一切,看着她身中奇毒,我灵魂惧颤,才知道,失去她,我也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了。” 十九眼中蓄积的泪早已流了出来,她从来不知道,这世上真的还有人和她一样,有着两世记忆。 她的声音已经带着丝哽咽,“你是什么时候记起来的?” 楚连锦叹了一声,“上次我们一起去黑水岭那次。” 十九瞬间就想起来那次他突然浑身发热,一直说胡话的模样,心中顿时恍然。她正准备也坦白的时候,却听楚连锦说道: “这些年让你一个人带着那些记忆,很辛苦吧?” 十九倒吸一口气,“你,知道我也......” 楚连锦轻笑一声,“从我恢复记忆以后就已经猜到了,否则今生又怎会发生了那么多的变化,这些,都是你一个人的功劳。” 他感觉到十九的身子在微微颤抖,知道她这一刻终于放下了所有心中的重担,听着她压抑的哭声,他心中剧痛。 他轻轻松开她,看向她梨花带雨的眸子,但眼中却带着释怀的笑意,还有白皙滑嫩的小脸,以及粉嫩的嘴唇,他心间微微一动,便慢慢前倾。 当四瓣相贴的瞬间,两人皆是微微一颤,似有电流在心间触动。 看着眼前睁大着漂亮星眸傻傻看着自己的女孩,楚连锦脸色骤然一红,就连耳根都瞬间染上了血色。 明知自己此刻的行为没有半分往日的君子之风,可他就如吸上了罂粟,那种迷人的滋味已让他无法自拔。 他忍不住抬起修长白皙的手指,挡住十九的双眸,几乎是贴着对方的唇瓣,哑着嗓音道: “乖,闭上眼。” 因为他怕她再这么看着自己,会让他无地自容,或是变得没有理智。 十九忍不住吞咽了一声,似有些迷茫的眨了眨眼,那纤长的睫毛在楚连锦掌心留下一阵酥麻,让他忍不住微微绻了下手指。 幸而,十九终于还是乖巧的闭上了眼睛,只是那好似后知后觉爆红的小脸,证明了她此刻有多紧张。 楚连锦看着十九的反应,眼中的笑意早已变成了一片星辰,让人一见迷醉。 他终于再次倾身,比上一次更加贴近,就是这样单纯的贴合,都让两人沉醉在其中,不想清醒。 直到楚连锦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起了一些难以言状的变化,他才瞬间惊醒,不舍的放开了十九,看着十九有些迷茫的眼神,他轻咳一声,甚至带着一丝急切。 “那,你等我,我一定很快就去墨云接你过来,我就先走了,还有很多事情要安排。” 听着楚连锦带着微喘的气息,十九呐然的点头,甚至都不知该说什么。 直到楚连锦比往日行走快速的身影消失在转弯处,她才有些无力的瘫软到身后的藤椅上。 她不可置信的摸着自己的唇瓣,然后傻傻的看着天空,一言不发。 她轻轻的闭上双眼,那股好闻的冷香始终萦绕着她的鼻间,让她久久无法平静下来,而粉嫩的嘴唇却无法抑制的微微上扬。 第二日清晨,墨云的一行人终于启程,太子赵天书和楚连锦亲自送行。 赵天书是青云的储君,如今两国皆重视此次邦交,所以赵禹亲令赵天书送行,至于楚连锦如今身份特殊,自然不在意料之外。 十九时不时的从清风掀起的车帘缝隙处看到那骏马背上的人,每每想到昨日的情形,她就忍不住心中狂跳,脸上一阵热烫。 第249章 同路 为了不让马车里的束莲束槿看出她的异样,她刻意在手上拿了一本古籍,时不时的翻看,可那上面究竟写了什么,她一点都不知道。 直到一行人顺利的走到十里长亭,马车停了下来,十九和云舟也随后下了马车。 赵天书和楚连锦下了马,走了过去。 赵天书看到十九的那一瞬间,眼中闪过复杂,这是他第二次看到没戴面纱的十九,但比起昨日的惊讶,今日更添了惊艳之色。 他心中暗赞这样一个集容貌、武力、医术和才华的女子,这世间还真的没几个。 只是对于十九的医术,他没有亲眼见过,那只是传闻,否则,若他知道十九师承神医,恐怕更为惊讶,因为这样的女子在这世间也只此一个了。 楚连锦看着十九微微一笑,什么话都没有说,十九却已觉心中似尝了蜜糖。 赵天书余光看到两人的神情,心中有些不舒服,自省自己和楚连锦比起来丝毫不差,因他是太子,并不需要参加科考,否则他和楚连锦谁胜谁负,谁又知道呢? 他更觉自己长得丝毫不差,而且身份比楚连锦尊贵,凭什么他欣赏的女子都喜欢楚连锦? 这一刻,赵天书虽然脸上带着笑意,但对楚连锦已经有种深深地厌恶。 楚连锦一直都知道赵天书不喜欢自己,所以对他针对自己的看法完全没放在心上,就像他曾经对魏如风说的那般,被人妒忌是因为自己比对方优秀,所以他很荣幸。 赵天书看着云舟和十九,抬手行了一礼,“本宫就送各位到这里了,若是在青云期间有什么招待不周的,还望太子和公主海涵,将来若有机会,本宫定会亲自前去欣赏墨云风光,到时候可能就得麻烦二位了。” 云舟回礼笑道:“赵太子客气了,贵国十分繁荣,有很多值得我国学习的地方,此次来贵国,吃过美食,看过美景,已经不虚此行,趁着天色还早,赵太子就早些回去,余下的路程,我们就自己回去了。” 赵天书点头,他转身看向楚连锦,“那接下来的路,楚世子就代替本宫将贵客们安全送回墨云了。” 十九和云舟都微微一愣,世子?不过才一日,青云的皇帝动作真快。 十九讶异的看着楚连锦道:“你要送我们一起到墨云?” 楚连锦眼中微微带着笑意,“今早接到的圣旨,皇上让微臣亲自送公主和太子回国。” 就连楚连锦自己也没想到,太后和赵禹还没等到父亲亲自奏请他升为世子,圣旨就来得那么快,不过这一切都在预计之中,只是时间稍微提前了那么一点罢了。 十九眼中骤然一亮,她笑着看向赵天书,“辛苦太子一路相送,我墨云随时恭候太子大驾。” 她说完以后就转身上了马车,扬声道:“今日天色不错,不如我们早些启程,也可以尽快回国。” 十九如此一个喜怒不易显露的人,此时话中的喜悦,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觉到了,赵天书尴尬的笑了笑,然后向云舟复礼后翻身上马。 云舟看着赵天书带着一群护卫回程后,忍不住摸了摸鼻子,皇姐今早离开的时候虽然强装无事,但他能感觉到她有些不舍,至于不舍的是谁,这还用说吗? 所以,他们一路走得很慢,就是因为他想给皇姐多一点的时间。 没想到如今知道楚连锦要亲自送他们回国后,皇姐就突然像变了一个人,除了十分有精神以外,还直接加快了行程,她这是想让楚连锦尽快到墨云,然后争取到父皇的同意,早些嫁到青云吧? 云舟此刻心里突然有点酸酸的,果然,若是让皇姐在楚连锦和他跟父皇之间做选择的话,她定是选择楚连锦的。 可是,云舟很快又释怀了,皇姐幼年时太苦了,那些时光多是紫衣侯府的人和楚连锦陪她走过来的,若是嫁给楚连锦能让她开心,就算她会离开墨云,离开他和父皇又有何惧。 他只需要帮助父皇把墨云管理得越来越好,变得越来越强大,就能给皇姐坚实的后盾,最牢固的靠山,让她无论身在何方,都没人敢动她一下。 楚连锦接受到了云舟瞬间投来的警告之意,他微微一愣,心中不由苦笑,他这是被未来的小舅子戒备了吗?这种感觉真新鲜。 赵天书走后,还留下了十人跟着楚连锦,这十人是从京都营里面选出来的人,为了保证能够将云舟和十九安全送回国,选的人都是营中武力值十分好的,加上云舟来青云时本身带的八名侍卫,还有十九等人,他们一行总共二十九人。 这一路十分顺利和平静,在夜幕之前,一群人终于来到了一个名叫潮汐县的地方。 因为之前从墨云过来的时候也经过了这里,所以大家都还算熟悉,直接选择了这里最大的客栈。 进了客栈后,因为房间数量有限,他们选了四间上房,六间中等房,三间普通房,其余的人挤一挤,还有人值夜,也算安排过来了。 在所有人以为今日不会发生事情,放松警惕的时候,有两个行踪诡秘的人悄悄的进了酒楼。 而另一边,也同样出现了两个人在诡异的穿行,突然从暗处窜出几道黑影追了上去。 就在黑影离开没多久,之前潜进酒楼的人先从一个窗户处向屋内释放了迷烟,然后悄声打开窗户跳了进去。 这两人似乎早就知道楚连锦是一人住一间房,所以放了迷烟后就十分放心的向床边走去。 两人见床上的人呼吸绵长,正睡得十分安稳,眼中顿时闪过一丝嘲讽。 不过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那些人竟然无数次栽在他手里,那些暗卫如今已被他们调虎离山,这次他插翅也难飞了。 可就在两人手中的匕首向床上的人刺下去的时候,却见数道银光一闪,两人惊骇的躲开,就见床上原本睡着的人已经站在床边,双眼满是冷意。 “谁派你们来的?” 第250章 无恙 其中一人看着手臂上还插着的一根银针,一脸惊骇,若不是他刚才躲得快,这根银针分明就是对着他的眼睛来的。 两人一见楚连锦完全没受到迷烟的影响,都有些诧异,对楚连锦刚才飞出的银针还心有余悸,两人心中瞬间暗骂一声。 “他娘的,那些人这么多年和楚连锦对上,竟然没有人知道他会武功,而且还会这么精准的针法。” 两人生怕惊动旁边房间的人,可如今既然已经被对方发现,为了完成任务,两人都没有了退路,只能继续攻向楚连锦。 楚连锦在两人的攻势下,丝毫没有落于下乘,这让两人越打越心惊,可房间的动静已被守夜的人发现,当所有人赶到房间的时候,两人自知已无活路,瞬间咬破嘴里的药丸,顷刻间便倒在了地上。 即便十九第一时间就摸向了两人的脖颈处,也失望的摇头,“死了”。 十九担心的问道:“你可有受伤?” 她在空气中已经闻到了浓浓的迷烟味,但看楚连锦好生生的站在面前,就知道他定然是早有准备。 楚连锦眼中的冷意已经完全消失,换来的是有些慵懒的浅笑。 “我没事,你们来得很快,对方还没来得及动手,只是在我躲闪的时候弄倒了几个杯子和花瓶。” 十九上下看了看,确定楚连锦身上没有一点伤痕后,才放下心来。 她知道他这两年很努力,却也不知道他的武功到了何种程度,所以还是很担心,但楚连锦的话语中,显然是不想让人知道他会武功的事,所以她也快速将此掩饰过去。 外面跟踪的人也回来了,看着房中的两具尸体,凝眉道:“楚世子,属下无能,没追上那些人。” 楚连锦摆手道:“无碍,他们既然有备而来,就不会轻易被人抓住把柄。” 那人看着楚连锦完美的侧脸,微微松了口气,心想着,下次定然不能再大意了,皇上可是一再要求他们要保住楚世子的命,他可是关系到青云和墨云两国邦交的关键人物,万不能有任何差池。 这些人单单只杀楚连锦,楚连锦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就是十九也想到了楚连锦刚升为世子,还能挡住谁的路? 可十九又有些疑惑了,薛家早就被楚连锦连番打压下去,应该早就没有胆子再来搅和的,为什么又突然来行刺?究竟是谁给他们的胆子? 若是以前,还有赵禹给他们撑腰,可如今赵禹明显希望促成楚连锦和她的婚事,那还有什么势力在支撑他们呢? 十九突然看向楚连锦,看着楚连锦眼中的沉着,她觉得楚连锦已经知道是谁了,她竟然险些将安家忘记了。 安泰琴一心想要扶持楚连齐,这些年的沉寂,不过是趁着大家都将她遗忘忽视的时候,突然给人以致命的打击,就如前世一样。 可最近事情太多了,她居然把她给忘了。 安泰琴原本只是家中庶女,前世楚连锦一开始就对安泰琴没有好感,大概是因为楚连锦自小就对女子反感的缘故,所以哪怕安泰琴曾百般示好,他也无动于衷。 安泰琴在楚连锦的祖母离世后被皇帝施压升为侯夫人,她再也不用讨好楚连锦,便将他遗落在角落里自生自灭了。 两人同在一个府里,竟是一年也难得见上一面,即便人人都知道她对楚连锦不安好心,但她不轻易出手,即便出手,就算你知道是她,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就是她做的。 所以时间久了,就连楚连锦也忽视那人的存在,以至于他们最后被她突然袭击,输得一败涂地。 因为有前世的阴影在,十九才一进侯府就暗地里好好的调查了安泰琴的背景。 得知她当年在安家也曾是一名十分低调的柔顺女子,但她自小在后宅生存,所以十分懂得隐忍,善于伪装。 还有她在未被皇帝赐给老侯爷的之前,似乎已有自己互许终身的男子。 那人算是和她青梅竹马,但对方的身份不高,所以想要用庶女拉拢关系的安家家主,为了杜绝她的念头,暗地里给娴太妃送了口信,有意想将安泰琴送进宫中。 可是,娴太妃是何许人,她怎能容忍自己的侄女和自己一起伺候同一个男人,将来或许还会爬到自己头上。 所以她在中间动了手脚,让皇帝将她赐给了刚从战场回来的老侯爷。 安泰琴曾跪求安父,让她嫁给那贫家的男子,却不想安父因为看中了老侯爷的身份地位,便暗中将那男子害死,隔日就将安泰琴送入了紫衣侯府。 十九如今想来,安泰琴当初的那一份纯真,和对感情的期许,大概就在那一刻已经全部死去,所以她进入侯府以后,便一心只为爬上位,为此可以不折手断。 当年老侯夫人和世子夫人的死,虽然罪魁祸首是赵禹,但安泰琴绝对是帮凶。 十九曾经同情过安泰琴的遭遇,却恨她伤害无辜,她应该找准真正的仇人。 她这些年为了权利和地位,对侯爷和楚连锦下了那么多次杀手,可是,当年她喜欢的人之所以被害,是赵禹和安父一手造成的,她不该把侯府当成仇敌。 因为她的介入,侯府发生了那么多悲剧,她早已抹灭了良心,变成和那些曾经伤害她的人一样,只一心想要权利,所以这种人根本不值得同情。 这是一种恶性循环,被人所伤无能报仇就去无限度再去伤害他人,以求心中安逸。 如果她之前猜得不错,安家从一开始就是齐王的人,那她这一次行动难道也是齐王授予的? 不,不像,紫衣侯府属于中立,她嫁给楚连锦并不会改变如今青云皇室的格局。 所以齐王没有理由搞破坏,反而应该因为她没嫁给任何皇室中人而感到庆幸,那么,这一次的刺杀或许真的是安家私下的行为。 经过刚才的事情后,值夜的人重新做了安排,更加严防精密。 第251章 大师 就在所有人都出去以后,十二从暗处走出来,眼中划过赞赏。 “主子如今的武功更上一步了。” 楚连锦轻叹一声,“还不够!” 十二眉梢微挑,这样还不够? 要知道主子习武才几年,当初谁都觉得他起步太晚,最多就是学点防身的手段,以防万一,却没想到后来等他的腿伤好了以后,练起武功和各项技能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了。 刚才他本来是要出手的,可主子说他难得有练手的机会,所以他只得叹气退回暗处。 有这样一个努力上进的主子,他哪里还会去阻止呢!只会为他感动骄傲。 他突然好奇,若是十九和主子比起来,究竟谁的天赋更诡异一点? 当年的十九也是花了两年的时间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但唯一的差别在于:十九接触武功的时候年岁尚小,是最佳的练武时期,可主子十四岁接触针法,接近十七岁才开始练武功,能到如今这个地步,都可以用匪夷所思来形容了。 果然人比人气死人啊! 和这两位比起来,身边人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第二日用过早膳后,一群人再次启程。 从青云到墨云以他们这样的速度的话,大概需要半个月左右的行程,也就是说,他们接下来还会继续在外面过夜,但经过昨日的事情后,众人心中都多了警惕。 中途休息的时候,常生问道:“这些人明知我们和楚世子同行,身边的人都会武功,为何还要单独刺杀楚世子?” 他停了一下又道:“说句不好听的话,他们既然只针对楚世子,为何不等他从墨云回来以后再来对付他?那时候没有我们这些人阻碍,他们不是更顺畅?” 云舟看了他一眼,沉声道:“因为楚世子从墨云回来的时候或许就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墨云未来驸马,他若出事,墨云必会追究,可如今只是两国口头上的交涉,并无实质身份。” 常生恍然道:“噢,难怪,所以,也就是说,我们回墨云的这一路,是他们最后动手的机会。” 众人脸上的神色都微微一变,昨日只是一个小小的试探,谁知道接下来还会出现什么牛鬼蛇神。 喜子哼道:“战场上那是真刀真枪,光明正大的较量,而这种情况却是敌暗我明,很恶心人。” 他转脸看向楚连锦,却见他神情很淡然,他眉首一挑,腹诽道:“这未来的驸马似乎胸有成竹,无所畏惧啊!” 因为接下来的路有很长一段没有客栈,所以免不了会在野外露营。 侍卫们找了一处附近有小河的山林旁停了下来,正好有一块较大的草地供人休息,不远处的地上还有一些烧过的黑炭和食物残骸,一见就是之前有人在这里休息的时候留下的。 十九等人留在原地等着,侍卫们则去拾掇柴火,顺便去看看河里有没有鱼,虽然车上都带了干粮,但是若有新鲜食材当然更好了。 远处有一辆马车缓缓驶来,赶车的人十分悠闲,原本十九等人都没太在意,这是官路,谁都有可能会经过,可是没想到那辆马车走到他们附近时,突然停了下来。 接着,马车上下来一个老和尚,头上已蓄积了一簇簇黑黑的短发,手上挂着一窜大佛珠。 他转身向驾马车的人点了个头,那人就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然后驾着马车离开了。 十九正纳闷,这里虽是官道,但四下无人家,这老和尚为何在这里下车? 当看到老和尚的瞬间,向来淡定的慕青突然站起身惊呼道:“大师。” 十九眼中闪过讶色,能够让慕青这般失态,难道?是他曾经说的那个老和尚? 老和尚看到慕青也是一脸的笑意,眼角两道的皱纹越发的明显,显得十分慈祥。 “施主,我们又见面了。” 他的视线扫过十九几人,然后对慕青点头,“看来,你的问题已经解决了。” 慕青点头,“多亏了大师指点,才有慕青今日。” 他对老和尚充满了敬意,若非他当初给了自己正确的指引,阿兰的病可能...... 也是因此,他才有勇气豁出一切远离组织,才换来了今日堂堂正正的生活。 十九轻声道:“这就是......” 她的话虽未说完,但慕青知道她要说什么,于是点头道:“他就是那位大师。” 十九挑眉,这老和尚身上的灰袍虽然有些旧了,但洗得很干净,续起的胡须有些长,已有花白之色,看起来确实有些仙风道骨,但若说真的能掐会算,她还是抱着质疑的态度。 没想到在她打量老和尚的时候,老和尚突然看向她,又看了一眼楚连锦,然后笑道: “两位别来无恙。” 楚连锦和十九两人对视一眼,眼中闪过疑惑,楚连锦弯身行了一礼,起身后问道:“大师见过我们?” 老和尚一脸慈祥,只说道:“老衲玄和。” 楚连锦神色一顿,眼中骤然划过一丝光芒。 按父亲的话说,玄和大师每次出现,都是家中有事发生的时候,那他此时现身,又会是因为何事? 十九眼中的疑色越发明显,看楚连锦的神情,他似乎听说过大师的名号。 “大师也见过我?” 玄和笑而不语,这让十九有些莫名其妙。 楚连锦沉声道:“您见过我父亲?” 玄和点头笑道:“令尊是位难得的好父亲。” 楚连锦轻吸一口气,“谢谢大师为我父指点迷津。” 十九讶异的看着楚连锦,“你也知道他?” 楚连锦点头,“曾经听家父说过。” 十九听到此处,便没再过问,这里人多,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一旁的云舟和常生几人对玄和也是充满了好奇。 郭无毕竟是上了点年纪的人,经历的事多了,对玄和这种类似的老和尚本能的带着些敬重,说话很是客气。 玄和慢慢的走到一旁的草地上盘腿坐下,微风吹着他嘴上的白胡须,一飘一飘的,还真有种仙人的韵味。 第252章 采菇 慕青虽然不知他出现在这里究竟是巧合,还是又有什么事情要指点,但还是十分殷勤的给他送水送干粮,得来玄和十分欣慰的赞赏。 做这样的事,还真不像慕青平日的性格,但十九也能理解,毕竟不管这个玄和大师究竟是人是鬼,但在慕青的心中,玄和都是那个改变他和慕兰命途的人。 得人恩情千年记,这本就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应该做的,更何况慕青本身就是十分记恩的人。 侍卫们拾回柴火,捕到鱼后,还顺手摘了些蘑菇,六七月的季节,正好是蘑菇疯长的时候。 上过战场的人都有一定的野外生存能力,否则在特殊时候只有饿死。 当然,大多数人也只是为了填饱肚子,胡乱做一通,做不出美味的食物。 十九看着捡回来的食材,也见过他们做出来的东西是什么样子,还好有束莲束槿会调理味道,厨艺不错,但人那么多,还是多找些食材才够吃,干粮就留着备用吧! 想着当年在死亡谷的时候自己也曾摘过野果,采过蘑菇,她一时有些怀念起来,为了自己的味蕾着想,她干脆起身过去帮忙。 墨云的人对十九的举动似乎已经都很习惯,毕竟在场的还有当初和十九一起上过战场的,也吃过她弄的烤肉,只是后来十九转眼成了公主,他们才没有机会再和公主同席。 但他们心中十分骄傲,他们墨云的太子和公主才不像其他国家那些皇族一样矫情,对待属下也十分有人情味,只要做事不犯了他们的忌讳,太子和公主就一直把他们当自己人。 云舟和十九都是从小吃过苦的人,所以最能理解那些活在下层的人的想法,也因为如此,所以他们十分得人心。 果然,青云的那些人一见十九过去帮忙,他们都惊讶的瞪大了眼,堂堂公主还要亲自洗手做羹汤? 他们可没见过,即便听说过,也是说她们看着下人做好了吃食,然后说是自己亲手做的,再送去讨好皇上和太后,以求得到奖励和看重。 没想到这墨云的公主这么亲民。 楚连锦从小就没有做过这些事情,但看着十九过去后,也跟着起身过去帮忙,云舟原本要起身的,可看到楚连锦跟了过去,他又重新坐了下来,反而对玄和大师十分感兴趣。 他挪到玄和身边,眉间全是疑惑,试探的问道:“大师,您认识我皇姐?” 玄和原本闭着眼睛正在冥想,此时微微睁开眼睛,眉眼一弯,缓缓道:“佛曰:不可说。” 云舟又问道:“那您当年真的算到了慕青必须往青云京都,就会遇到贵人?您说的贵人,就是楚连锦和我皇姐?” 玄和依旧笑道:“不可说,不可说。” 云舟心中嗤道:他难得对一件事这么好奇,没想到什么都没问着,算了,这世上哪有什么未卜先知,或许这老和尚就是瞎蒙的。 可就在他转身离开之际,玄和终于主动开口了。 “施主足有祥云,头戴紫光,有真龙之气,可你命有一劫,记住,若他日遇到天降之女,留她一命,与你有益无害。” 云舟神情一顿,“天降之女?什么意思?” 玄和再次闭上双眼,“不可说。” 另一边,十九和楚连锦已经进入林中,两人学着束莲束槿,寻了细长的枝条,摘掉叶子,将采来的蘑菇串在上面。 十九转身看着楚连锦手中的蘑菇时,忍不住笑了起来,楚连锦不明所以的看过去。 十九走过去接过他串得十分好看的蘑菇,轻笑一声:“你这里面很多都是不能吃的。” 楚连锦疑惑的看着自己好不容易挑最好看,最完整的蘑菇,就听十九解释道:“越是好看的蘑菇越有毒,像这种,这种......” 十九一边说,一边摘掉了几朵最好看的。 楚连锦有些尴尬的点头,又看了一眼十九手中的蘑菇品种,问道: “除了你手中的那些,还有哪些是可以吃的?” 十九笑了一下,看他求知欲那么强,就一路指着地上的蘑菇跟他介绍: “这种黄色带油头的,吃起来特别滑嫩,这种灰色高脚的熬汤特别鲜美,还有这种白色厚硬的也可以吃,但口感不是那么好,我们就不用采它了......” 楚连锦听得很认真,心中也有些惭愧,枉他满腹经纶,可若真将他丢在这山林中,还真不知道怎么生活,就算饿不死,但也应该好不到哪里去,他就连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都不知道,还真是无用啊! 他看着耐心跟她讲解的十九,即便两人说的就是这么简单的生活常识,他也有种十分安逸静谧的幸福感,这种感觉十分微妙,可以让人忘记一切烦恼。 他们并没有走太远,可采到的蘑菇很快就已经拿不了了。 走在后面的楚连锦突然就想,若有一日可以归隐田园,应该也是一件极为美妙的事。 风平和风起负责将蘑菇拿到河边清洗,楚连锦和十九也跟去在河边清洗了手,才往回走,算是满载而归了。 束莲束槿则一人负责熬蘑菇汤,一人负责烤鱼,还有侍卫们抓来的山鸡,也一并洗干净带了回来。 不久后,一阵鲜美的蘑菇汤和吱吱冒油的烧烤味扑面而来,引得在马车旁休息的云舟也吞了吞口水。 不是他真的有那么饿了,而是野外用餐和坐在屋中吃着别人做好的现成食物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所以才会有人特别喜欢去郊外游玩,以天为盖地为庐的感觉,真的是别样的享受。 食物烤好以后,慕青考虑到玄和大师是出家人,便给他专门盛了一碗蘑菇汤,装了很多蘑菇。 玄和大师也不客气,接过后道了声:“阿弥陀佛,施主有劳了”。 然后拿起慕青之前用树枝做的筷子吃起了蘑菇,样子还十分满足。 十九对于玄和大师突然出现在他们身边,又什么都不说的情况很是疑惑,但也没有多问。 第253章 分道 像这种神神秘秘的和尚,她总是敬畏又怀疑的,说不上个为什么,就干脆什么都别问,大概他想说什么的时候,他自己就开口了。 吃了美美的一餐后,侍卫们都十分有经验的将火星子全部灭了,以免夏季的燥热会让火星复燃,万一被风将星子吹到林中,后果不堪设想。 这才收拾好锅碗瓢盆去河边清洗。 这些都是当初从墨云启程的时候,束莲束槿就考虑到野外用餐的事情,特地让后厨准备的,就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 等到清点了所有人到齐以后,十九和云舟等人都看向玄和。 “大师,不知您接下来要往何处去?” 玄和笑了笑,声音始终低沉缓慢,“从来处来,从去出去。” 十九心中瞬间腹诽道:“这不等于白问吗?” 但她也没有露出异样,只是笑道:“大师适才从东面而来,而我们此行要往东面而去,既如此,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玄和点头,“好,只是老衲在此赠两位施主一言。” 玄和的目光显然针对的是楚连锦和十九。 “唯有共守一心,方能解除一切魔患。” 说完以后,玄和就往林中走去,十九楞了一下,喊道:“大师,那边没有其他的路。” 玄和没有回头,依旧懒懒缓缓道:“人过之必有路,只是人们常被表象迷住了眼,没有看见真正的出路罢了。” 等在另一边的侍卫们不知他们在说些什么,只是看到老和尚消失的方向,都有些纳闷,附近没有一户人家,河的对面也是一片山林,河上没有船,大师要怎么渡河呢? 可他若是不渡河,就只能顺着山林这边走,可如此的话,不就和大路的方向一致吗? 明明大路可以走,尤其之前大师就可以直接坐马车离去,那他为何会下马车,选择步行山路呢? 想不通,真想不通。 十九和楚连锦对视一眼,脸上都有些茫然,大师临走前说的那句话究竟是何意思? 他今日突然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和他们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吗? 十九看向慕青,“玄和大师当初和你说话也是这么神秘含糊的吗?” 慕青也不明所以的摇头,“当初大师说得很明白,让我往京都方向走,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楚连锦想着父亲告诉他的那些话,似乎他告诉父亲时,也是十分明确的。 而且,按大师当初和父亲说的那般,十九命犯孤煞,实不该与人为婚,可如今若他理解得不错的话,大师的意思是,只要他和十九两人一心,就可以克服一切困难。 可他始终不明白的是,大师每一次出现,似乎都与他有关。 就连慕青,也是被他指引去的京都,十九刚好利用了慕青到京都的时间,安排了后续,最后收服了慕青。 可他确定,他从未见过玄和大师,但他此时突然就觉得有种特别熟悉的感觉。 云舟自从刚才听了玄和的话后,就一直在想“天降之女”是什么意思,但他是第一次遇到这么玄妙的事情,所以觉得有些不可置信,但很快,他就将此事抛在了脑后,因为启程了,而在半夜的时候,外面竟然下起了暴雨。 他们一共五辆马车,十九、云舟、楚连锦、郭无先生一人一辆,还有一辆只专门放被子、食物和锅碗瓢盆等杂物,其余人全部骑马。 可如今前不着村后不挨店的,一下雨就让人十分难捱了。 楚连锦看着这种情况,轻叹一声,“以后在青云通往墨云的路上,再多修建几家客栈,即便再遇到这样的天气,也不怕没有地方休息了。” 十九和云舟各在一边,也想到一块去了。 以后若她真的嫁到了青云来,定会时常回国看看父皇和云舟,天有不测风云,谁知道会遇上怎样的天气,若是没有足够的地方休息,就会将行程无限拉长,人也受不了这样的折腾。 十九和云舟让大家都尽量上马车来躲一躲,可马车有限,而且天上打着雷还有闪电,他们又不能躲在树下,所以只能选择继续前行,寻找下一个落脚点。 突然,一道闪电划过的时候,十九在大风吹起车帘的时候看到了树上的一道身影,她大喊一声。 “树上有人,大家小心。” 侍卫一听,瞬间抽出身后的长剑。 那树上的杀手一听有人发现了他们的行踪,从各个地方瞬间向十九等人冲来。 很快,马车外就是一阵兵荒马乱,刀光剑影。 十九听到外面不断响起自己人的惨叫声,她一时间面露诧异,能跟他们这一行的人都是侍卫中的佼佼者,对方究竟是些什么人? 突然外面传来一声痛呼,那人惊喊道:“太子,公主,这些人很古怪,你们小心。” 十九她再也等不及,顿时起身,束莲束槿轻呼一声,“公主,小心。” 两人也跟着十九冲出了马车,另一边,云舟念着常生之前的伤还没好完,便让他留在马车里守着郭无先生。 楚连锦原本以为这些人是冲着他来的,还惊讶于这些人的武功竟然远远超过了之前遇到的那些人。 可很快,他就意识到,这些人针对的对象恐怕不仅仅是他,而是他们在场的所有人,因为那些人见人就杀,没有给其他人留下一点活路。 十九、云舟和楚连锦都下了马车,看着眼前的场面,眼中都闪过了震惊之色,就在不久前,这些人还和他们有说有笑的吃着肉喝着汤,可如今已有过半都躺在了地上了无声息。 十九心中骤沉,一身的冷意。 而眼前的那些杀手分明身上同样留着血,甚至有的人腿上的伤被大雨冲刷下已经看到了森森白骨,可那人竟然完全不知道痛,脸上毫无表情,直到有一人被侍卫砍中了脖子,整个头颅都掉乐下来,他才瞬间倒下。 几人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十九在雨中大喊道:“所有人听令,砍掉他们的头,不要有任何犹豫。” 第254章 怪物 说完后,她和云舟、楚连锦三人,还有慕青,喜子,以及束莲束槿、风平风起也瞬间加入了战场。 常生因为身上带伤,所以被勒令留在马车上保护郭无先生。 还在雨中厮杀的侍卫得令后,瞬间拖起沉重的手臂,宁愿自残也要砍掉对方的头颅,否则那些人就像活死人一般,不会痛也不会死,只知道杀人。 就在那些人基本上全部倒下的时候,林中突然又窜出一群黑衣人。 十九看着已经精疲力竭的侍卫,就是喜子也受了刀伤,她知道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云舟杀到十九身边,“皇姐,我们不能再战了,对方不知道还有多少人,也不知道这群究竟是什么人,我们必须先想办法离开。” 十九拉过楚连锦,她虽然震惊于刚才楚连锦杀人时的惊艳,但这是个持久战,谁都消耗不起。 而且她刚才发现,只要她一靠近,那些人对其他侍卫的攻击就要弱一点,都会转过来攻击她,就在她拉着楚连锦和云舟过来的一瞬间,那些人又开始往她这边靠近了。 难道这些人的目标是她?而这些人看起来毫无情绪,似乎没有知觉,而且她稍微离得远一点,那些人似乎就感应不到她了,这些人靠的味道不成? 她身上有什么味道?药香? “我们分开几路,不能全部在一起,目前还不知道他们的目标是谁?或许我可以试试他们究竟是冲谁来的。”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十九立刻返回马车上,从暗格里取出一件新衣,将身上的药瓶取出,撒了些她平日用惯的药粉。 云舟和楚连锦已经再次和黑衣人打了起来,却见十九突然甩出一件衣裳。 就在衣服落地的那一瞬间,一阵药香传来,那些黑衣人瞬间就扑了上去,一阵乱砍。 云舟、楚连锦和慕青等人都被眼前的画面弄懵了。 十九终于确定了那些人真正的目标是谁了,她目光一沉,她那些年一直只是跟在楚连锦身边,就算动手得罪人,也都是在暗处,没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唯有上次在书院莫名绑架院长威胁她和楚连锦去换人的那帮人,才是真正针对她和楚连锦的,想到这里,她跑到楚连锦和云舟身边,让他们将外衣脱下来。 两人虽然不知道十九究竟要做什么,但看到她刚才丢衣服的举动,来不及多想,便脱下了外衣。 两人将衣服丢出去后,没想到那些人看都没看一眼。 但很快就发现了之前砍杀的只是衣服,看到十九几人的方向,很快又冲了过来。 十九眼中一沉,这些人是看得见的,只是在闻到她身上的药香时就会更倾向于用鼻子闻,就像是受过训练的猎狗。 十九低喊一声,“你们听我说,这些人不正常,他们的目标是我,你们带着郭先生继续回墨云,我会尽快赶上你们的。” 不等两人反应过来,十九瞬间冲过人群,从他们面前一飘而过,那些人闻到味道后,就像疯了一般,拼命的追了上去。 楚连锦反应过来后,眼神骤冷,他瞬间捡起地上的锦衣,连飞带跑的追了上去。 云舟声音骤冷,他没想到这些人竟然针对的是皇姐。 他回身看着还剩不多的侍卫以及受了伤的喜子,沉声道:“所有人全部随太傅回墨云,本宫和慕青去找公主,若我们晚了三日回国,务必请父皇派兵增援。” 郭无苍老的脸此时一阵苍白,他沉声道:“太子务必早些找回公主,老臣这就回去向吾皇禀报。” 云舟得到回复后,就和慕青两人一起冲进了夜色之中。 电闪雷鸣之间,将地上七零八落的尸体照得格外血腥和阴森,也照到常生满脸的担心和惭愧。 此行来青云,他一点忙都没有帮上,反而还要拖后腿,他暗暗咬牙,祈祷云舟和十九一定不能有事。 十九在引走那些人的时候,其实是有把握的,今日是雨夜,大雨定然会将她身上的味道越冲越淡,所以她在一路奔跑的同时也在一路丢东西。 而每扔一次药瓶,那些人就会又停留一瞬,所以她距离他们也就越来越远,直到她身上的东西几乎全部扔完的时候,已经看不到那些人的影子了。 她心中有些庆幸,大概那下命令的人也没有想到今夜会有暴雨吧! 可很快,十九再次意识到一个问题:她身上的药是她自己研制的,和她分发到各个药店的不太一样,确实特殊。 但是,这些药她并未给过旁人,为何这些人会对她特制的药这么敏感呢?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些人闻过她制作的药的味道。 突然,她想起来,上次在皇家猎场的时候,敕酋三皇子金煜受伤,她因为感谢他说出云舟的线索,给过他一瓶药。 十九这一次其实猜错了,金煜当时受了伤,得了十九给他的药后确实服用了,他觉得效果十分好。 可第二日正想再服用的时候,药瓶竟然不见了,这让他大为恼怒,但这在别人眼中也就是一瓶药而已,所以他也不好因为这件事把事情闹大,所以才会找了其他借口折腾了一下青云的太医和铁甲卫。 只是,谁也不知道这瓶药究竟是被谁拿走的。 十九躲在一个山洞里,外面的暴雨丝毫未有变小的趋势,她决定等到雨停后再赶上云舟他们。 突然,她听到山洞口有响动,她轻轻起身,在一个黑影闪过的时候,她飞身上前,刚好一道闪电划过,两人瞬间看清了对方的脸。 十九一把将楚连锦拉进山洞,低声道:“我不是让你们先离开吗?你怎么来了?” 楚连锦一把抓住十九冰凉的手,“你不在,我如何安心离开?” 十九眼中瞬间闪过光芒,嘴角微扬,自信道:“你难道还不清楚我的武功吗?我不会轻易冒险的,因为很有把握,我才会引开他们。” 楚连锦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十九,“就算你有天大的本事,我只要没看到你平安,就不会放心。” 第255章 着迷 他一把抱住十九,低喃道:“以后,你不要再独自承担一切,你还有我,我说过,我以后会护着你的,你忘了?” 十九心中顿时一暖,又有些想笑,她的武功比他高,她如何需要他保护,如果连她都对付不了的,他又如何对付得了,与其两人一起受伤,不如她一人来就好。 楚连锦好似知道十九此刻在想什么一样,他叹气道:“你若执意习惯孤身冒险,那我就舍命陪,上刀山下火海都陪着。” 十九的身子瞬间一僵,然后长长的吸一口气,顿时伸手紧紧环住楚连锦,脸上的笑意怎么都止不住。 楚连锦究竟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甜言蜜语了?她想了想,她从前只以为是自己一厢情愿,所以很多心里话都只能忍在心里,从未对他说过,唯有那次四国会上,她大胆的用文字表达了自己浓烈的感情,可是,若让她亲口说出来,她仍旧没有勇气的。 没想到,恢复记忆后的楚连锦居然无师自通,那么会说情话了。 那她是不是也该亲口对他说点什么才好。 犹豫了很久,她才呐呐道:“你说的话,我会全部当真的,也已经记在心里了。” 楚连锦轻轻松开十九,看着她认真的神情,无奈一笑,“那么多年的相处,难道你认为我是爱开玩笑的人吗?” 十九愣了愣,摇头。 楚连锦看着在外面那么坚强凛然的少女,在他面前变得如此乖顺,心中就是一阵满足,唯有他,才能看到这般娇俏的模样。 看着她纯亮的眼睛,楚连锦心中瞬间闪过悸动。 他微微倾身,突然想起什么,压抑的问道:“可以吗?” 十九眨了眨眼,脸色瞬间爆红,幸而夜晚光线极弱,看不太清楚。 她想起上次楚连锦说的话,本能的快速闭上眼睛,顿时引来楚连锦轻笑一声。 就在她听到笑声有些羞恼的时候,一道呼吸突然而至,唇上顿时传来软软的、暖暖的触感,让她的心跳骤然加速。 十九很快就被这种奇妙的感觉迷得七荤八素,她觉得心跳快要暴跳出自己的承受范围。 更可笑的是,一个武功高强,气息操控自如的人居然会忘记了呼吸,她反应过来后,却又一时舍不得这种甜美的滋味,只能连忙微微张开了小嘴,想要拼命呼吸两口。 可是她这一张嘴,就让楚连锦感觉到了不一样的体验,他的眸色渐深,突然感觉怎么都不够。 于是,他也微张了嘴唇继续探索起来,拥着十九的手臂,也忍不住微微用力,似乎想将她完全嵌进自己的身体里。 这是楚连锦从来没有感觉过的滋味,他以为自己一向清心寡欲,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会有这么放纵的时候,可是自从上一次偷尝了这种滋味后,就时刻忍不住回想。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圣贤书也白读了,难怪世间也有文人会写出那样赤-裸的情诗艳词。 于是那时他就想着,下一次一定要控制住自己,不能把十九吓到了。 可是,只要一遇见她,他就会忍不住想着那日的画面,而如今,已经有种难以自控的感觉。 尤其他听着从两人嘴唇贴合处传来的奇妙的声音,他觉得自己就快到了忍耐的边缘,于是心中一狠,便缓缓将十九推开。 看着她水漉漉的、还带着迷茫的双眼在夜色中闪过几粒星辉,他有些狼狈的让自己别开了眼,平日清冽沉稳的声音带着一丝暗哑。 “你身上都被雨淋浸透了,我运气先帮你把衣服弄干吧!” 十九的眼力很好,看着楚连锦那张因为刚才的亲密染上了潮红,显得似仙似魔的完美俊容,又听见他带着磁性的嗓音,忍不住眨了眨眼,呐呐道:“你怎么长得这么好看?” 楚连锦没想到会突然听到十九这么直白的夸赞,脸色瞬间一红。 他知道自己的长相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也知道很多人女子说是喜欢他,其实就是看中的这张皮相,所以他从来不觉得长得太好是一种优势。 一来,他觉得以色待人的不该是男子,二来,再好的容颜也会有老去的一天,不过都是表面的虚假繁荣。 可是,看着十九满心满眼的赞赏时,他却第一次庆幸自己长了这么一张脸。 十九看着楚连锦发红的脸颊,终于反应过来他刚才说了什么。 她急切的上前,伸手一摸到楚连锦水哒哒的衣裳,暗恼自己太过大意,楚连锦的身体可比不得她,若是感冒了,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她就连忙运起内力打算先给楚连锦弄干衣裳。 楚连锦看着她行云流水的动作,苦笑不已,十九这是还把他当成以前那个柔弱无能的少年呢! 但他也不阻止十九,反而用自己的内力帮十九暖衣服。 十九感觉到身上传来的暖意,楞了一瞬,讶异道:“我不在的这两年多,你竟然还修炼了这么强的内力了?” 她不可置信的微张着粉红的小嘴,因为之前两人的亲密,那嘴唇在不时闪过的雷电照耀下红嘟嘟、水嫩嫩的,楚连锦顿时口干舌燥的轻咳一声。 “两年的时间已经很久了。” 十九摇头赞道:“我今生花了两年就到了前世巅峰,那是因为我六岁就恢复了记忆,内力虽然不在,但对武功的招式和内力的修习全部熟悉,可你前世并不会武功,两年前你是从零开始的,这完全不一样。 二师父和师兄他们都说我是天才,可若是他们知道你这么妖孽,就没我什么事了。” 楚连锦在这两年当中听过无数赞赏,可唯有在十九这里听到夸赞,他才觉得十分骄傲。 他嘴角微弯,声音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清冽,但仍旧暖暖的。 “如果我不努力,怎么有资格站在你身边?” 十九瞬间呆滞,她从来都是怕自己不够优秀,长得不够好看,身份不够高贵,即便容貌恢复,身份已是公主,但没听到他当初说娶她的话之前,她从来没有自信他会喜欢自己。 ------题外话------ 哎,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就是每天更得多了,订阅不增反减了,好吧,我知道一定是你们太爱我了,不想让我太辛苦,对吧?嗯~好哒,那我还是响应号召恢复两更吧!呜呜呜~哇~太感动了! 第256章 表白 傅倾城够漂亮了,身份也不低,可也没得楚连锦半分怜惜,唯有白羽,白羽...... 十九突然就想弄个明白,她眼睛亮亮的看着楚连锦。 “你,你上次在青山马场为何要冒险去救白羽?” 楚连锦一愣,看着十九希冀的眼神,他有些疑惑,然后瞬间反应过来,十九难道一直以为他当初是为了白羽? 所以当时她满身冷意和心灰气冷,是因为她以为自己喜欢白羽? 是了,她一早就有前世记忆,他和白羽曾有婚约,他从未和她说过他的心意,因为当时自己也不清楚心里的想法。 当时事情太突然,后来他摔断了腿又莫名心虚不敢看她,不跟她解释,回去后因为高傲的自尊心,担心她是不是觉得自己太麻烦了,总是给自己收拾烂摊子,所以咬牙决定以后不能太依赖她了,便故意远离她。 难怪她会胡思乱想了,他看着十九,轻声问道:“所以你当时以为我喜欢白小姐,于是在父亲提出让你离开的时候,才会毫无犹豫?” 十九身体僵了一下,吞了一下口水,有些犹豫道:“我本来也是要回墨云报仇的,只是,那时刚好给了我离开的理由。” 楚连锦轻叹一声,“马场那次是我考虑不周,因为事情发生突然,白二小姐又故意栽赃你,我知你那时不能暴露自己会武功的事情,所以只想着若能救回白大小姐,便能免去可能会带给你的麻烦。” 十九眨了眨眼,“你是说,你去救白羽,是因为不想我被牵连?” 楚连锦微微一笑,点头。 十九微楞道:“那你从那以后,还故意避开我,我以为,以为你察觉到了我的心意,觉得我自不量力,所以才......” 楚连锦呆住,他没想到因为那些事情,竟然会给十九带来这样的误会。 他想着那些日子,突然十分后悔自己没说清楚,她定然十分难受,所以才会连买的礼物都不敢亲手交给他,然后在父亲让她暂时离开的时候,她才会没有半分犹豫,或许那次她是真的伤心了。 他突然想起他当初出现在墨云的时候,十九见到他以为是在做梦,但是那个梦大概不是很好,所以她才会哭得那么伤心,以至于最后他离开的时候,她也神情淡淡的。 因为不敢再表露丝毫心意了。 楚连锦伸手拉住十九纤细滑嫩的手,不惜袒露自己当初是因为觉得自己太弱了,所以不想什么事都依赖她。 甚至还担心她会把自己当成累赘,看不起自己,所以才会避开她,就连坐在轮椅上也要坚持练习针法,练习内功,就是为了让自己变强。 后来得知她要离开,是因为他早就猜出了她的身份,知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知道她该是自由翱翔的凤凰,而不该是被他拘在侯府,断了翅膀的飞鹰。 话落,楚连锦将脖颈处带着的玉坠拿了出来,“你走后,我让海棠将你喜欢的石莲养在了屋中,将夏蝉拿来的玉坠戴在了这里,从来没有拿下来过。” 十九听着听着眼泪就掉了下来,然后瞬间又眉开眼笑,此时,她心中最后一丝不甘也没了,一时间情绪难以自控,突然激动得再次抱住楚连锦。 脱口而出道:“我真的,好喜欢你。” 楚连锦被她抱得先是一愣,听到话后又满眼星辰,原来一个人的情绪可以如此热烈,他满心的欢喜,还要强压住情绪道: “多喜欢?” 十九此时早已被情绪压住了理智,就连声音都带着极致的喜悦。 “不论你的身份,无关你的长相,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上穷碧落下黄泉。” 楚连锦仿若神魂一震,他从前曾对这种男女之情嗤之以鼻,看到那些形容感情的极致之词,只觉荒唐庸俗,直到十九离开后,他才知道相思之苦。 如今得她如此相待,他满心的愉悦早已溢满心间,嘴唇微启,他极近低喃道: “吾心与汝心亦同,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两人就这么静静的相拥,内力已经将衣服弄干了,听着山洞外的雷声、雨声,风声,还有疯狂摇曳的树枝的声音,和山洞内一片静谧安宁的氛围形成了鲜明对比,蔓延着一种暖暖的幸福的味道。 这世间无数相恋的人,大概都会经历这么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说过很多痴缠甜蜜的情话,可真正能走到最后的,又有多少人呢? 世间多有薄情郎,亦有变心女,谁能保证这一刻的真心究竟能够坚持到多久不变,唯一能确定的是,他们在年少青春初次互许衷肠的时候,大多数是言由心生,发自肺腑。 云舟和慕青跟随了一路,可以十九和楚连锦的速度,不过转瞬就已经失去了踪迹,如今身处夜里还有连番大雨,两人没有办法,只得寻了一处避雨的洞穴先停留一晚。 天色渐亮,楚连锦睁开眼时就感觉到怀中温软的身体,他心中顿时一暖,低头看向怀中的人时,就见她不知做了什么美梦,嘴角还带笑意。 他舍不得把她吵醒,只好坐着不动。 昨晚两人袒露心声后,心中再无芥蒂。 暴雨一直未停,他们只得在这山中暂待一夜了。 因为担心自己心中再起不该有的心思,他只得建议两人早些歇息,寻了一处平坦的地方两人就这么靠着。 大概真是累了,再加上有雨声作伴,没过多久,他就真的有了睡意,而十九已经传来绵长的呼吸声。 他担心她以这个姿势睡久了会难受,就将她轻轻放平在自己怀中,他醒得那么早便是因为感觉到腿脚麻了,但看她睡得这么安稳的模样,他就觉得十分幸福。 雨不知何时停了,天色也越来越亮,这样的光线足以看清山洞里的情形,就在楚连锦打算让十九多睡一会儿的时候,他眉间突然一凝。 在山洞口不远处的一个泥土坑洼处,有一块松动的泥土正在缓缓翻动。 楚连锦从腰间摸出几颗银针,而那处的东西也渐渐清晰起来,楚连锦如今不得不叫醒十九了。 第257章 成精 可就在楚连锦还未开口的时候,原本还在梦中的十九突然睁开了眼,瞬间看向发出异响的地方,迅速翻身起来。 看着那浑身长满鳞片的怪物,十九低呼一声,“这是什么东西?” 楚连锦就算喜欢看书,了解奇闻异事,却也不曾听过看过这像蛇又有足,不是穿山甲,更不是鳄的生物。 那家伙懒懒的看了一眼楚连锦和十九,就在他们做好了防备的时候,它竟然若无其事的调转方向爬出了山洞。 十九和楚连锦面面相觑,这家伙那么大一只,也不像食草动物啊!怎么就走了呢? 就在这时,山洞外又传来噗噗噗的奔跑声,那声音离山洞越来越近,十九和楚连锦莫名看出去,就见那之前爬出去的家伙正以惊人的速度跑了回来。 再次钻进了之前它出来的洞口。 这,这家伙遇到了什么,这么胆小?十九立刻想到了昨晚那些杀手。 没想到很快,一道火红的身影咻地跑了进来,在看到楚连锦和十九的一瞬间,高兴得吱吱吱上下跳,把山洞跑了一圈。 它立在十九面前,好似在表达什么,楚连锦听不懂,只知道它很高兴,似乎还一眼就认出了十九。 十九脸上的笑容却瞬间灿烂起来,她看着自己如今本就不是很干净的衣裳,干脆的伸开手。 火儿大跳了一下,两只前爪像极了人一般鼓了下掌,嘴角咧得很开,瞬间跃到十九怀中,还不停的仰着头对它吱吱。 十九笑道:“知道你想我了,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你自己来的吗?” 楚连锦本以为十九只是在逗火儿,没想到在看到火儿挠着脑袋,眨着眼睛吱吱声后,十九突然又道: “你没骗我?你真的能感应到他在这里?” 楚连锦眨了眨眼,似乎有些不可置信额看着十九,“你能听懂它说什么?” 十九这才想起她从未和楚连锦说过自己可以和动物正常沟通的事情。 她笑着点头,“我幼年时的故事你也听说过,我自小是被父亲身边的丑奴带大的,她自幼在山间长大,也是天分使然,她自小就听得懂那些山中之灵的语言,久而久之,也学会了怎么跟它们沟通。 我幼年时被关在禁地之中,唯一能见到的人就是丑奴,我幼时不会说话,丑奴偶尔就会说故事给我听,所以我能听懂她在说什么。 丑奴见我如此,便时常召唤些小动物进来陪我玩,也教我怎么与它们成为朋友,我曾经有一个很好的朋友,叫小乌,是一条年纪不大的乌蛇,可它也是那禁地附近的地头蛇,只是我和丑奴出事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它。” 楚连锦觉得十九经历的故事就像他自幼听说的那些志异怪谈,没想到那忠仆还会这样独特的技能,但同时也十分心疼十九,如果自己能够早些遇见她,她就不会吃那么多苦了。 禁地换句话说,就是监牢,一个刚出生到六岁都在监牢生活的孩子,她的人生该是多么黑暗和艰辛啊! 后来又亲眼见证自己的至亲之人在眼前被害,她在那样的环境下生存下来,竟然还成长得那么正直,善良,懂得去爱,这个女子怎么能让他不爱? 他想着,若换做是他遇到那样的人生,自己会变得如何,但他知道,他绝对不会有十九这么好,他大概会带着恨面对这个世界吧! 看着十九怀中的火儿,楚连锦突然心生妒忌,若自己也如它那般该多好,随时都可以躺在她怀里,什么都不用在意。 十九看出楚连锦眼中的深意,有些疑惑,但很快转移话题,“它刚才说它是凭感觉找到我们的。” “不过火儿和别的生灵不太一样,它十分聪明,可以完全听得懂人类说的话,像这么聪明的动物,我只见过那些被人专门训练的猎犬,但它们也只能听懂一些平日常用的特别词组,而不是像火儿一样,理解无障碍。” 楚连锦对于这件事倒是没有很疑惑,因为他小时候不管在哪里,火儿都能第一时间找到他,他一直觉得是因为火儿很熟悉他的气息,而他平日对它说什么话,它都能快速做出相应的举动,说明它足够聪明。 “我记得上一世,火儿也如今生一般,第一次见你就十分喜欢你,难道就是因为你能听懂它的话?” 十九还没说话,火儿就突然举着爪子,粉红的小嘴吱吱几声,又看向十九,似乎想要证明什么。 十九突然一脸迥意。 楚连锦讶异道:“它说了什么?” 十九蹙眉道:“它说我身上有娘亲的味道。” 楚连锦听后也忍不住扬了扬嘴唇,娘亲? 十九是娘亲,他就是父亲了,娘亲?父亲? 楚连锦想到这两个温馨的词,对未来立即产生了无线憧憬。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看向火儿道:“我出生那日你突然出现在侯府,这是为什么?” 火儿仰着脑袋,眨了眨琥珀色的眼睛,然后看向十九,吱吱个不停,不时还配上一些狰狞、可爱的动作和表情,似乎知道十九能帮它向楚连锦解释。 十九眼神微讶,她给火儿顺了顺毛,然后看向楚连锦。 “大概是说,它似乎也不记得了,只记得娘亲的味道,然后有很多凶恶的动物要来抓它,它就拼命的跑,最后就跑出了山林,然后就遇到了一个老和尚,老和尚将它放到侯府门口,它闻着熟悉的味道,就进了府里?” 楚连锦和十九对视一眼,十九低头看着火儿,“熟悉的味道是什么?” 火儿指着楚连锦吱吱了两声。 十九忍不住笑看着楚连锦,在楚连锦心中顿生不好的预感时,就听十九说:“它说你身上也有娘亲的味道。” 楚连锦本着君子的本性,暗吸一口气,他看向火儿。 “我那时刚出生,你说的娘亲的味道不该是我母亲身上的味道吗?” 火儿摇头,吱吱两声。 十九解释道:“它说你母亲身上没有,只有你身上有。” 第258章 狼狈 楚连锦顿时疑惑了,他又道:“那除了我们二人,你还在谁身上感觉到了母亲的味道了吗?” 火儿想都没想,直接摇头。 十九和楚连锦对视一眼,都很迷茫,他们怎么就有火儿娘亲的味道了呢? 十九低头看向火儿,“你说的和尚,可是叫玄和?” 火儿先是迷茫了一下,它大概是不知道那和尚的名字,所以从十九身上跳下去,着急的在松软的泥地上用爪子画着什么。 可惜火儿没有丝毫的绘画天赋,所以画了半天,十九和楚连锦都看不出它画的是什么。 火儿突然就沮丧的坐在地上,哀怨的看着十九。 十九叹道:“要不我问你,你点头和摇头就好。” 火儿特别人性化的点头。 看得十九和楚连锦不住的摇头,这家伙真的已经成精了,哪有这么通人性的小家伙? “那和尚是不是四十出头的年纪?” 十九故意把玄和说的那么年轻,是因为如今的玄和看起来大概六十来岁的样子,楚连锦出生的时候,他自然只有四十来岁的年纪。 哪知火儿摇头,然后指了指楚连锦吱吱几声。 十九了然,“那时候就和老侯爷一般年纪了。” 接着,火儿又用前爪在下巴处抚了抚,手上提了提,就连楚连锦都看出了它的意思,“有那么长的胡子?还拿着一串佛珠?” 火儿立即点头,双爪激动的拍了拍。 它又在头上摸了摸,期待的看向楚连锦,似乎对于楚连锦也能看懂它的意思一事十分激动。 楚连锦挑眉,“你是说他头上还有很短的头发?” 火儿吱了一声,高兴的在原地跳了跳。 十九和楚连锦对视一眼,这和他们之前见到的玄和大师还真的十分相似,但有一点不和的就是,若真的是玄和大师,怎么可能二十年如一日,还长一个模样。 当然,如玄和这般打扮的和尚并不少,所以这并不能说明那人就是玄和,不过是因为他们刚见过玄和大师,又觉得他这人本身就是个谜,所以才会处处往他身上去猜测罢了。 火儿见两人已经放弃了猜测那个老和尚,所以又眼巴巴的看着十九,楚连锦去先一步伸出手,“她累了,我来。” 火儿眼睛一亮,抓准时机一跃跳进楚连锦怀里,还十分享受的换了姿势,楚连锦无奈的神情,惹得十九咯咯笑个不停。 楚连锦见她笑得那么开心,面上很无奈,但心里却感觉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如今天色已经大亮,大概卯时刚过,到了辰时,十九和楚连锦看着彼此狼狈的模样,顿时忍不住笑出了声。 十九先把头发全部打散,随意扎了个马尾,就帮着楚连锦简单的束了下发冠,两人这才带上火儿步出了山洞。 山洞中那奇特的巨怪偷偷伸出头看了一眼他们的背影,才终于缓缓爬了出来。 十九听着身后的声响,微微靠近楚连锦,低声对火儿说,“那大家伙好像很怕你。” 火儿琥珀色的眼睛微微一怔,然后好奇的歪着脑袋看向身后的巨怪,只见那巨怪似是再次受到了惊吓,噗噗噗的倒爬了回去。 十九原本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那巨怪怕的真是火儿,她刚才和楚连锦在那里的时候,它似乎十分惬意慵懒,丝毫没把他们当回事。 她越发好奇的摸了摸火儿的毛发: “你究竟是什么品种?小小的一只,居然会吓到那么大的家伙?” 火儿的眼中似乎也有些迷茫,不过很快就觉得很得意,还晃了晃头,被楚连锦看不过去直接重新按回怀里,它才安分下来。 不过大概因为来找楚连锦的这一路,它确实太辛苦了,所以很快就睡着了。 楚连锦和十九一路走出森林,都没再遇上昨晚那些怪人,就像昨晚只是他们做了一场奇怪的梦一般,但两人还是有很多疑惑,不由得再次回到昨晚暗杀的地方。 当他们再次回到事发之地时,却楞了一下。 昨晚那些尸体全部不见了,青云和墨云的那些侍卫的尸体定是被云舟的人带走了,可是其他的尸体显然也被对方的人收拾了一通,就连地上的血迹,也被昨晚的暴雨冲刷得干干净净。 两人之所以回来,就是想看看昨晚那些人究竟怎么回事,如今却没了线索,只能继续前行,尽量赶上云舟他们了。 正在这时,一道惊喜的声音从林中传来。 “皇姐,你们没事太好了。” 十九看着从林中出来的云舟和慕青,两人的衣服看起来十分狼狈,但看见他们的时候,眼神特别亮。 十九楞了一下,“不是让你们走了吗?怎么还在这里?” 云舟没说话,慕青在身后补充道:“公主独自冒险引开敌人,太子放心不下,所以命常生和喜子他们陪着太傅先回墨云,我们去找公主一起回去。” 十九眉心一蹙,原本想责怪的话突然说不下去,最后叹道:“你是太子,将来还有更大的责任需要你担着,你必须保证自身安危,我既然有把握引开他们,就有信心能够摆脱他们,你以后切记不要再把自己陷入危险当中。” 云舟眼中的光慢慢暗下去,“皇姐说的话云舟懂,只是无法看着你独自面临危险,今后皇姐不这么冒险,云舟也就不会不顾全大局了。” 楚连锦看着云舟的眼神也慢慢渗出暖意,为十九有这样关心她的手足感到欣慰。 十九看着云舟的神情,突然就觉得自己有些残忍,她虽然说的是关心的话,即便事实也是如此,但亦是在将一个国家的重担放在了一个如今才十六岁的少年身上,这岂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压力。 她上前拍了拍云舟的肩膀,轻笑一声,“好,皇姐听你的,以后不会轻易将自己置在危险的地方,你也时刻保住自己的安危。” 云舟嘴角缓缓上扬,轻轻的点头。 慕青眼中也有了一丝暖意,然后突然看着楚连锦怀中的火儿。 “它什么时候来的?” 第259章 流民 慕青第一次去侯府的时候见过火儿,后来也听说过楚连锦身边一直都有一只灵宠,他就猜到定是上次见的那只。 他敢确定的是,楚连锦这次来时并没有带这只灵宠。 云舟这是第一次见火儿,看到长着那么漂亮毛发的灵宠,双眼骤然一亮,惊叹道:“这是什么灵宠?也太漂亮了!” 他忍不住想伸手摸摸。 但十九迅速拉住他的手,看着火儿瞬间睁眼凝眸的样子,十九顺了顺火儿的毛,“他是我弟弟,你可别伤他。” 火儿迷茫的看了一眼十九,凶狠的表情缓缓放松下来,它紧紧的盯着云舟,眼看着他纤长的手指缓缓向自己伸过来,它一直忍着没有动,直到云舟摸到它身上的毛发十分柔顺,眼中露出喜意时,它竟然慢慢的放松了身体,闭上了眼睛。 云舟放开手后,楚连锦露出讶异之色。 “火儿可是连如风都不让碰的。” 云舟诧异了一瞬,“魏公子定和它相处很久了,它都不让碰?” 楚连锦点头。 十九笑道:“火儿很傲娇,脾气还不好,就是十分熟悉的人它也不让碰,目前它也只亲近侯爷,世子和我。” 火儿似乎听到了十九说他脾气不好,眯着眼睛瞥了一眼十九,委屈的转脸埋到楚连锦怀中。 云舟惊讶道:“好通人性,难道即便你也如刚才那般让它别伤人,它也不让碰?” 十九点头。 云舟眼中顿时露出笑意,“也就是说,我是第四个碰了火儿却没受到它攻击的?” 十九想了想,大概还有那个和尚吧,不过他们并不确定那和尚是谁,所以并不算在内,十九点头后,才和云舟说了关于火儿的事情。 云舟听后,再看火儿时,满眼都是神奇之色。 他第一次见到这么神奇又可爱的灵物,看着楚连锦的眼中顿时多了丝羡慕。 再看向十九时,他不得不说,皇姐和楚连锦两人就像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就连这小灵宠竟也对皇姐和外人不一样。 几人终于出发,以防再遇上昨晚类似的事,这一次没有再在路上耽搁。 十九现在身上的药已经全部用完了,几人到了下一站之后,买了四匹马,全部换了衣裳,改了妆容,就连火儿都整个缩在包袱里,给它留了小空隙呼吸,只有晚上到了住处后才会将它放出来在屋中伸展四肢。 十九的易容术当初就学得十分好,所以他给几人做了掩饰后,就是他们彼此看着对方,都觉得变了大样,所以接下来的路程还算顺利。 当他们远远的看到墨云城的城门时,终于忍不住松了口气,可看到那突然窜出来的流民,十九提起的心还是沉了下来。 这些流民一见到十九几人,就瞬间涌了过来,因为不确定他们是不是真的流民,所以几人刚开始不敢动手,直到有人摸出匕首向楚连锦刺去时,十九因为隔得近,便一剑砍掉那人的手臂。 那人竟然也不呼痛,再次冲了上来,其他人一见此,也跟着拿出武器冲向几人。 慕青低咒一声,“前方就是城门了,他们这也太大胆了吧!” 楚连锦拍了拍怀中不安分的火儿,低声嘱咐道:“你就在里面好好待着,刀剑无眼。” 火儿瞬间就安分下来。 云舟冷哼,“他们一路追查不到我们的行踪,这里是最后的伏击点,他们只能在这守株待兔了。” 慕青一边杀人,一边说道:“这些人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追着公主不放?” 云舟也十分纳闷,可就在云舟的手不小心被对方强劲的剑锋划了一道口子,渗出血色后,那群原本攻向十九的人至少分了一半朝云舟攻击过来。 云舟看着手上的伤,惊讶于今日这批人又比昨日的更厉害了些。 慕青一见云舟这边的人多了起来,讶异道:“这些人怎么像是突然受到刺激了?” 云舟先砍了两个人的脑袋,突然看着自己的伤口若有所思。 他瞬间甩出两滴血到其中一个人的脸上,那人竟然发疯了一般伸舌头去舔,双手十分珍惜地在脸上摸,然后把自己的手指都舔了个干净,眼神中只剩下疯狂。 但他只对自己刚才甩出去的血疯狂,而其他人的血他却丝毫不理。 云舟骑着马一边杀人一边移到十九身边,低声道:“皇姐,这些人嗜血,但不是每个人的血他们都喜欢。” 十九一边挥着剑,一边观察四人的情况,大家目前还算应付得过来,她回道:“怎么说?” 云舟想了想,说道:“这些人一开始的目标是皇姐,就如昨晚你丢掉的那件衣服一样,他们对你身上的气息似乎十分熟悉,你身上现在没有了药香,他们还是会继续攻击你,是因为这是白日,他们眼睛看得清你,即便做了易容,但他们对你的相貌可能也熟悉。 但是,就在刚才,我不小心渗出的血却让他们主动朝我攻来,我觉得,是不是我的血有什么奇特的地方? 但我想了想,我们二人的血液相同之处,除了来自同一个父亲,就只有黄泉花了,所以一时之间不知道这些人针对的,究竟是我们同样拥有着被黄泉花毒影响的血液,还是针对的是和父亲一样的血液?” 十九双眼瞬间一睁,她用指锋在指腹上轻轻一划,上面很快就渗出了血色。 她快速将血滴甩向人群,有几人竟然放弃了攻击,瞬间朝那滴血飞去的方向扑去,得到那滴血的人甚至因此将沾染了十九血液的唇瓣全部咬破。 十九看得心有余悸,有种十分恶心的感觉。 楚连锦和慕青都听到了十九和云舟的对话,为了证实这件事,二人也如十九那般,将血丢向人群,可事实证明的是,那些人果然只对十九和云舟的血着迷。 十九愣神道:“难道这些人是由和我们相似的血来喂养的?” 云舟愣了愣,又听十九继续道:“血统没有贵贱之分,所以这些人不会因为我们是皇室血脉就着迷,即便我们是同一血脉,也不会如此相似。 最大的可能就是这些人服用了黄泉花毒,或是服用了用黄泉花毒孕养的人的血。” ------题外话------ 最近所有写作网站都在大整改,所以我们用词都十分小心,有点怕怕哦 第260章 援兵 但这些人早已没有神智,并不完全是黄泉花的作用。 这些人的武功有强有弱,可丧失了神智和痛觉以后,武力值绝非常人能比,就连武功本就不高的人战斗力也能爆表,一时间,十九几人越来越有压力。 因为实力弱的还可以一剑砍掉头颅,可实力原本就强的,就很难一击即中,偏偏他们还不知疲倦的不断冲上来。 十九心中已经对这些人的了解有了些眉目,便不打算再和他们耗下去。 “开路,冲出去。” 楚连锦左右两剑便瞬间砍掉两人的脑袋,打马上前,云舟和慕青眼中都闪过惊讶。 即便两人之前那晚就已经见识到楚连锦的武功,却还是觉得惊艳,他的动作没有任何花俏的招式,全是杀招,杀人干脆利落,和他一身儒雅书生、温润如玉的气质形成了鲜明对比。 最不一样的就是,他眼中看不出一丝杀气。 慕青这个当年从杀手营里出来的人也不得不赞一句:楚连锦很适合搞暗杀行动,一个没有杀气的杀手,才是杀手的最高境界。 但他以为楚连锦当年的病弱大概是装出来的,否则就他如今的实力,绝不可能是短期就能学会的。 以至于后来知道楚连锦才练武两年出头时,慕青的神情可以用震惊来形容。 云舟其实知道得多一点,因为他知道皇姐当年带着医术进紫衣侯府,就是为了给楚连锦治病的,这就是父皇心中最不满的一点。 皇姐多番救了楚连锦的命,侯府却还要被奴役皇姐做楚连锦的属下,这是父皇心中的结。 不过正是因为他知道楚连锦的起点很晚,所以心里比慕青还要震惊。 心中不禁感慨,学武两年成为武林高手,三岁能文,五岁作诗,八岁写的文章就能让大儒惊叹,还是十七岁的三元郎,这...... 这样想着,云舟突然就服气了,再看他的脸,嗯~这人是配得上皇姐的。 四人打算冲出重围的时候,地上已满是尸体,可后面还有层出不穷的人继续涌过来。 这个场面看起来十分疯狂,远远看去,就像是十九四人在不断的残杀一大群流民,引起了流民报复性的自杀,宁愿死也要拖他们下马。 十九身下的马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她的身体也跟着斜斜的歪去。 楚连锦隔得近一些,反应十分及时,他探出身子一把捞住十九柔软的细腰,十九顺势跨腿坐在了楚连锦身后,反手就将身后即将靠近她的流民一剑斩首。 而她之前的坐骑因为被砍了腿,当场倒下,又被疯狂的流民乱剑砍死。 就在这时,前方转角处突然传来一片马蹄声。 十九、云舟和慕青三人一见来人,瞬间松了口气。 那曾经和他们上过战场的一名副将大喊一声。 “保护太子和公主,杀。” 云舟浑身散发着冷意,提醒道:“记住,全部砍头,留下两三个活口。” 所有人齐声回道:“遵命。” 云舟虽然年纪小,但很得民心,也有魄力,这和在十九面前的他丝毫不同,也和在墨云皇和淑妃面前的他不一样。 因为幼年时被墨云皇严格训练,所以面对墨云皇时,他更多的时候是把自己当成属下,提意见或是服从。 在淑妃面前,他更多的是渴望和同情,渴望得到母亲更多的关注,同情母亲得不到父亲的原谅和宠爱,半生都用来郁郁寡欢。 而只有在十九面前,他才感觉到了亲情。 小时候他时常想着,若是那个小女孩没死,那他就有个姐姐了,而每次听到关于那个小女孩的故事时,他都会觉得心中隐隐作痛。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血缘关系,哪怕他们那时从未见过,可就是觉得难过,似乎眼前多次会出现那个小女孩不断挣扎,被人迫害的画面,然后,他像个救世主一般飞身出去将她救走。 这是他从第一次知道父亲身份的时候,第一次听说他该有个姐姐的时候,就时常做的梦。 所以当知道当年的小女孩就是十九时,他是欣喜若狂的,更曾在父亲登上皇位的时候,暗暗发誓,他以后只会越来越强,他要给皇姐当靠山。 云舟的这种想法从未对他人说起过,他年纪虽小,但也知道有的事情没必要说,他只需要默默地做就行。 他侧脸看了一眼楚连锦,刚才在皇姐的坐骑因为被砍断了腿摔倒的瞬间,楚连锦直接忽视那砍向自己身上的刀刃,也要倾身救姐姐的举动,让他心中十分欣慰。 那副将一见这群人如此魔性,当时也被吓了一跳,还好他在来之前就已经得到常生和喜子的提醒,还算有点心理准备,否则突然看到这些怪人,还真要被吓到,或许带来的人也会损失惨重。 因为人数上的碾压,那群流民即便再强悍,也几乎被全灭,最后只剩下那副将留下的两条活命。 副将看着现场的情况,还是有些震撼,几百人对付几十个流民,竟然还会死伤那么惨重。 但同时也被十九和云舟四人的战斗力惊到了。 因为就在那不远处,全是尸体,而他们四个身上竟然只有很轻微的剐蹭。 他大致的看了一下人数,流民的数量大概有七八十,而在他们来之前,就已经死了几十人,等于是他们后来那么多人,也只是杀了不足四十人。 十九看着士兵们手中已经没有意识的两个流民,让他们带着一起进城,而那些已经死去的流民,她则让士兵将他们全部拉到空旷之地全部烧掉。 在这些人的身份和身体情况还没查清楚之前,不能留下任何祸患。 十九几人进了墨云城后,因为身后跟了那么多的士兵,百姓们都好奇的驻足不停的张望,可是十九几人都做了易容,所以大家一看是不认识人,又茫然的进屋去了。 楚连锦骑在马上看着墨云城的街道,心中缓缓点头,经过一场战争的大清洗,墨云城的街道却看不到一点战火留下来的后遗症,足以说明墨云皇的办事能力和治国之才。 第261章 革新 都说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有的人对打天下很有本事,但若论治理,却一窍不通。 显然,墨云皇是一个既擅于打江山,又懂得守江山的人。 当然,楚连锦也看到了墨云城和青云京都的差距,尽管墨云皇已经很努力的改变了墨云城的现状,但不得不说,封珏前两年确实没有好好打理墨云城,所以除了主道还算繁华外,后面的街道都有些萧条。 十九和楚连锦解释道:“当年封珏沉迷在祭师炼制的丹药里,整日祈求长生,疏于管理,百姓早就察觉江山快要易主。 很多人担心受到战火的侵袭,不敢发展商业,于是得过且过,就是为了遇上突发事件的时候能够及时止损。 所以在越北军还未打进城之前,他们就已经收拾了贵重物品偷偷转移了,城中很多地方十室九空。 后来,父皇推翻了旧政,登基为帝,那些从前逃命离开的富商和小贩才又慢慢的回到了城中,将之前关闭的酒楼,茶舍,钱庄等重新开业。 如今江山已稳,他们便想要长期住下,所以为了发展新业,很多店铺都在重新修建。 后面的一些老房子因为存在倒塌的风险,暂时没人居住,都在等着重建或是修葺,不过因为时间仓促,所以才会显得有些凌乱。” 楚连锦点头,改朝换代,确实很多东西都需要革新,百姓如今对家国产生了希望,当然就舍得花钱改建一下房子了,否则在战乱的世道,房子随时都会被攻破,谁知道到时候自己会不会为他人做了嫁衣。 从前,十九对这个地方没有一丝好感,因为心中有恨。 如今大仇得报,父亲也还活着,想着这是父皇的国家,都是他的子民,她也曾和墨云的将士们同甘共苦,并肩作战过,建立了不错的感情。 渐渐的,当年的阴影便逐渐消失不见了。 现在看着百姓们勤劳的样子,以及街道已有再次繁华的趋势,她心中便十分欣慰。 原本跟着楚连锦来的十个侍卫,经过那夜的屠杀后,只剩下三个,早已被常生安排进了太子府。 但其实云舟如今住在东宫,只是他看了一眼自己和楚连锦的打扮,还是决定先回太子府换一下装束,收拾一番。 他心中想的是,看在楚连锦之前救皇姐的份上,还是帮他在父皇面前留个好印象。 常生和喜子自从那副将带兵离开墨云城时就已经等在太子府,就是郭无先生也没有离开。 当云舟和楚连锦走进太子府的时候,他们都一拥上前来,脸上的喜意丝毫不掩饰。 郭无放松的长叹一声,“如此,老夫就先回府了,好好休息一下,也好有精神好好备课了。” 云舟心中一暖,“老师不吃了饭再走吗?” 郭无笑道:“吃过了,吃过了,太子先收拾一下进宫去见皇上吧!皇上也担心整整两日了。” 郭无他们因为乘坐了马车,行程稍慢了一些,但因为担心十九和云舟出事,他们很少休息,也算是日夜兼程了,最后到达墨云城的时间提前了两日。 云舟看了常生和喜子也是一脸的疲惫,估计这两人这段时日根本没睡好觉,于是勒令他们赶紧吃了饭去休息。 常生和喜子如今终于见到云舟安全归来,心情一好,精神就松了下来,不说还不觉得,一听云舟让他们休息,他们才觉得原来自己真的很困,两人也不矫情,听话的去吃饭,然后睡觉。 楚连锦从当初十九离开青云后,就一直让人关注墨云战事,以及她身边的人,所以知道常生和喜子都是和云舟一起长大的。 想着这三人的情谊大概就跟他和魏如风的关系差不多,难得的是云舟如今的身份早已今非昔比,但他对身边的人依旧十分亲和,没有架子。 虽说这可能离不开云舟本身的品行就好,但也不可否认墨云皇教育孩子的方式正确。 有时候,上位者必须要有自己的威严,但对身边人也要有合适的相处方式,恩威并施兼有,很显然,云舟对与人相处的模式拿捏得很稳。 一见楚连锦跟着云舟回府,青云跟过来的三名侍卫心中也都松了口气,当日眼见楚连锦跟着墨云公主离开后,他们当时也没有了主心骨,活下来的人都被那场毫无人性的血腥屠杀弄得没有了脾气和胆量。 想着只要楚连锦没事,就会和墨云公主回国,他们不如先按墨云太子的安排离开。 人便是如此,光明正大的刺杀于他们这些本就常年训练的人而言,并不可怕,他们本身就是随时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人。 但是,他们可以死,却绝不想死得那么不明不白,那群人究竟是什么怪物,他们都想知道。 当然,他们也忘不了世子当时杀人的模样。 原本他们被安排来保护楚连锦的时候,其实心中是有些不屑的。 这大概就是官场上文武两派互看不顺的通病,文官觉得武官是莽夫,四肢发达头脑不勤,而武官嫌弃文官只会纸上谈兵,口蜜腹剑,城府深沉。 而像楚连锦这样的,不过就是会读书了一点,头脑聪明了那么一点,长得好看了点,就被老百姓们疯了一般推崇,更是女子争相喜欢的香饽饽。 其实说白了,就是个长得不错的小白脸,正好还有点不错的家世,什么先天条件都被他占齐了。 当被安排来保护楚连锦,护送墨云国的人回国的时候,他们还想着长途漫漫,楚连锦又那么身娇体贵的,恐怕没过多久就会受不了。 却没想到第一个晚上就让他们惊讶了,一个白脸书生遇上了刺杀,不仅成功的躲过了暗杀,居然还毫无惊慌之色。 之后便是那晚的屠杀了,他们从来不知道,原来楚世子根本不是传言中的病娇,而是一个高手,天啊,也太能藏了。 其实一个有实力的人真的很难隐藏自己,因为没有谁喜欢被人瞧不起,所以隐忍确实是一种本事。 第262章 谈话 楚连锦看着侍卫的神态,就已经猜到他们在想些什么,如果不是那晚情况特殊,他根本没打算那么早就暴露了武功。 不过,他从未和人说过他不会武功,只是没怎么出过手而已,大家习惯性把他当成弱者,这算不得欺瞒,更谈不上欺君,只是少了一个防身的筹码罢了,其实也算不得什么。 楚连锦在太子府中换了衣裳,整理了一下装束以后,就和云舟、慕青一起去了皇宫。 十九之前就一直住在宫中,所以刚才回来,也是直接先回了宫,顺手带走了火儿。 作为女子,在装束上自然就要繁琐许多,所以十九回来后光是打扮就花了不少时间。 束莲束槿满意的看着自己面前的杰作,笑着点点头。 “公主怎么打扮都好看。” 十九挑眉笑道:“你们才去一次青云,嘴就学甜了,看来以后还是得多去才行。” 束莲束槿难得见自家公主开玩笑,心中不由暗笑,明明是公主自己喜欢青云国,想多去那边吧! 就在这时,一个小宫女在门口柔声禀报道:“公主,太子和青云的楚世子已入宫。” 十九心中一喜,面上淡定道:“嗯,知道了。” 想到楚连锦马上就要见到父皇,她莫名的有些替他紧张。 “走吧,我们也去御书房。” 她回身看着被自己洗完澡,正躺在软塌上眯着眼看自己的火儿。 “你就在这里乖乖睡觉,桌上有吃的,别到处乱跑,等我回来。” 火儿懒懒的耷拉了下脑袋。 束莲看得十分神奇,连声赞道:“公主,奴婢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宠物。” 束槿补充道:“也没见过这么小还这么凶狠的宠物。” 火儿脑袋抬了抬,眼神中充满了不屑。 再次引来束莲束槿的惊叹。 十九一到御书房的时候,就感觉到御书房一阵沉寂,她疑惑的看了一眼门外的王公公,王公公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十九挑眉,向身后摆了摆手。 束莲和束槿了然的退身离开,而十九就站在门外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后,十九才听到里面传来封越淡漠之中含着威严的声音。 “贵国想和我国联姻,为何不派个皇子,而选择了一个世子? 这是觉得我墨云的女子配不上你青云的皇子皇孙?” 楚连锦来了御书房后就一直恭敬的站在一旁,对于墨云皇明显的冷落和无视没有一丝不耐,气定神闲,极有耐心。 而云舟则默默的站在一旁,也不说话。 开玩笑,这时候他怎么可能帮楚连锦说话,父皇明显心中有闷气,他只需要自动隐形就好了。 楚连锦神色不动,“回皇上,正是因为吾皇看重贵国,才派了微臣前来表示诚意。” 封越冷笑一声,“你的意思是,你比青云的皇子皇孙更有分量?” 楚连锦一来就感觉到了墨云皇对他有深深的敌意,只能小心应对着,不过,在来的路上他就早有预料,这一行不会太顺利,所以也算是有了心理准备。 “不,并非连锦比他们有分量,而是唯有身心清白,才有资格站在公主身边,连锦侥幸有这份资格。” 封越向身后懒懒一靠,“既然是联姻,为了表示诚意,朕明日就多封几个郡主,改日便让楚世子亲自前来看看,随便挑一个回去吧!” 云舟嘴唇微微一张就想说什么,可是看到封越含着警告的看了他一眼,他就将到喉口的话咽了下去,算了,他也想看看楚连锦怎么应对父皇的刁难。 楚连锦心中轻叹一声,“皇上,连锦这次前来,代表的不只是青云,更是自己。 连锦的确没有皇子皇孙们那般高贵的身份,可连锦斗胆自夸,若论人品才学,连锦不输任何一人,若皇上嫌弃连锦的身份不高,连锦他日定会努力获得锦绣前程,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连锦爱慕公主,一心一意,这种感情绝不亚于皇上对公主的父女情意,若不能娶公主为妻,连锦宁愿终身不娶。” 封越眼中厉光一闪,“你娶不娶妻与朕何干?不亚于朕对岫儿的父女之情?你知道朕有多看重这个女儿吗?你知道她是朕失而复得的珍宝吗?如今几句漂亮的话,就想让朕将珍宝拱手让人,年轻人,你真是异想天开啊!” 封越此话一出,就是一旁的云舟都感受到了他的怒意,心中暗喊不好。 当他担心的看向楚连锦时,竟见楚连锦眼中毫无惧色,站得十分笔挺,有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孤勇之气,又有历尽千帆老者的沉着从容。 “是,连锦对公主的感情绝不亚于皇上对她的父女情意,为了她,连锦可以随时牺牲自己的命,因她忧而先忧,因她喜而更喜,连锦敢说,这世上不会再有一人能像我这般爱公主。” 封越定定的看着楚连锦,冷声道:“甚至为了她可以牺牲整个侯府?” 楚连锦眼神微沉,嘴角缓缓一勾,“不,我爱慕公主只是我一个人的事,与侯府无关,若我为了自己的私心置整个家族生死于不顾,皇上定也不会放心将公主交给连锦这样自私自利的人。” 封越坐直了身子,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意味,“也就是说,若在侯府和岫儿之间做选择,你或是摇摆不定,或是选择牺牲岫儿了?” 楚连锦眼中骤然释放出一道光,嘴角微勾,“为何不是我既能保住侯府,又能护住公主呢?” 封越微眯着眼,“你很自信,当真觉得自己有这个能力?” 楚连锦眉眼微挑,“只要连锦还活着,就一定会想到万全之策,绝不会放弃他们任何一方。” 封越再次眯了眯眼,重新靠回椅背上,缓缓道: “当年是你父亲救了岫儿?” 封越的情绪变化极快,就像刚才根本没有过那些激烈的质问。 楚连锦十分恭敬答道:“回皇上,是。” 封越看着楚连锦如传言中形容的俊美模样,心中毫无波动。 第263章 立誓 要论俊美,不说年轻时候的封越,就是如今的他仍旧是一名美大叔,再加上他是看着云舟这个漂亮的儿子一点点长大的,所以对于“俊美”这个词早就有所免疫。 “你父亲当时救岫儿的时候可是知道她的身份?” 楚连锦没有回避,“家父当时不知道,后来让人查证过,虽无实证,但也猜到了。” 封越点头,“既然明知她的身份,你父亲难道不怕惹来麻烦?” 楚连锦仍旧有问有答,“因为父亲敬佩您,不希望一代战神的孩子被人迫害至此。” 封越面色无波,但心中微微一痛,他虽表面说已经原谅了墨云城的百姓,可是,他当年为了保家卫国不惜牺牲性命,但在他被人迫害之时,墨云城竟然没有一人站出来守护他的妻女,最后为了一己之私,甚至泯灭人性,眼睁睁看着岫儿被人架上火架。 他如何不恨?即便到了现在,他心中的恨意仍旧没有丝毫减弱,不过是因为考虑到大局,所以才将一切事情押后处理。 没想到,最后站出来的竟然会是一个他从未接触过的异国人,不管当时楚云堂究竟因为什么原因救了岫儿,他都感激他,只是,面对一个想要抢走他好不容易认回来的女儿的人,就算有恩,那又如何? “你应该知道,朕已经承诺过可以给贵府更大的利益,但这个利益绝不是拿女儿来换,你们是不是太贪心了?” 封越当初给侯府的承诺已经不小了,但很显然,在封越的心中,那些承诺绝对比不上女儿在他心中的分量。 一旁的云舟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父皇应该早就知道是皇姐自己指定楚连锦的吧! 楚连锦眼中闪过一丝的波动,“皇上,这不是交易,公主在侯府的这些年,该还的早就已经还完了,但我欠她的,还没开始?” 封越诧异道:“哦?你欠她的?” 楚连锦眼神极为坚定,“欠她的一份情,唯有用余生相依相伴,不离不弃,倾尽一生方能偿还。” 封越心中微微一动,却冷笑一声,“年轻人,尽喜欢说一些漂亮的大话,余生很长,变化无常,你怎知自己将来如何思虑?” 他曾经不也和素馨说过那么多坚定不移的话么?可到头来呢?他不仅护不了妻子,还害了他们的女儿,更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有了云舟。 这一切,即便非他所愿,他仍旧不会原谅自己。 楚连锦看着封越,他承认,封越身上那种上位者的气息十分强烈,这是在赵禹身上没有的气势,或许是故意对他的施压。 他从容的看着封越,他相信当初在青云皇宫,他和十九说的话,墨云皇都已经知道,但再次重复一遍那又如何? “连锦可以在婚书上自述,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只愿一生一世一双人,若他日违背诺言,墨云皇可将连锦千刀万剐。” 一旁的云舟心中一震,他定眼看向楚连锦,丝毫不敢相信刚才的话是从面前这个白面书生嘴里说出来的,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才敢这么自信从容的说出这么残忍又坚定的话? 封越亦是神色微楞,然后竟是摆了摆手。 “下去吧,朕还有很多奏折要处理,你暂时就住在太子府吧!太子休息一下,再来御书房帮朕处理些事情。” 楚连锦知道自己算是过了最难的一关了,心中不由松了口气,恭敬的躬身道:“是,连锦先下去了。” 他丝毫没把自己当成一个使臣,而是一个晚辈,所以在礼数和自称上都是以晚辈自居。 云舟也忍不住为楚连锦捏了把汗,但不得不说,就在刚才,他又给楚连锦加分了。 他躬身对封越道:“儿臣告退”。 两人出了御书房后,封越长叹一声,看着两人消失的背影久久没有动一下。 从他知道岫儿在青云皇宫指定楚连锦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输了,输给了一个毛头小子。 在女儿心中他缺失了太多年,既然是岫儿自己选的,他就不能阻拦,别说楚连锦本身就有意,就是无意,他也会让女儿如意。 今日这般试探,他心中也算是放下心来。 如果楚连锦真的能让岫儿幸福,他只会成全,又怎会阻拦。 只是,若可以,他更希望楚连锦能够入赘墨云,这小子确实胜过很多这般年纪的孩子。 不过,楚云堂就这么一个儿子,要想让他入赘,绝无可能,而且恐怕岫儿也不会愿意委屈了楚连锦。 哎! 才和女儿见面,就要面对离别,他实在不愿,可也不想把女儿留成仇! 出了御书房的云舟和楚连锦刚一出门就见十九正担心的看着楚连锦,双眼微红,欲言又止。 楚连锦心中顿起怜惜,十九每次只要遇上他的事,都会变得脆弱,这是他的福气,也是他的软肋。 他嘴角微扬,“别担心,进展还算顺利。” 云舟心中微微一叹,皇姐是真的很喜欢楚连锦吧,他嘴唇轻抿,侧脸看了一下里面。 “我们先下去,皇姐不是还有事和父皇说吗?” 十九恍然,楚连锦看了一眼云舟,回看十九时微微一笑,“我先去太子府。” 十九点头,父皇本就对楚连锦有些意见,定是不希望自己远嫁,若是她再在这里停留,恐怕父皇心中更不是滋味。 楚连锦看着十九转身进御书房后,才和云舟一起离开。 十九提着裙身跨进房中,就见封越正用两指轻按眉骨,她轻喊了一声,“父皇”。 封越一见是她,眼中就一亮。 他虽然早就得到消息说十九的容貌已经恢复,但没有亲眼见到,心中还是有些担心。 如今果真见到十九毫无瑕疵的小脸,他看着看着眼眶竟然有些湿润。 “像,真像你娘。” 十九恢复容貌后,每天都会见到镜中的自己,所以知道她确实长得像当日见过的画面上母亲的容貌。 她看着父皇眼中的怆然,心中微微一顿,然后轻声道: “儿臣见父皇刚才在按眉骨,可是最近太过劳累?云岫从前在师傅那里学了一些按穴推经络的手法,不如我给父皇试试,可以放松一下筋骨。” 第264章 交心 封越没有丝毫犹豫,嘴角维扬,“岫儿还有这等手法,那为父可得好好试试了。” 十九不是没听说过当皇帝的人心思极深,防备极严,从不会轻易把后背留给他人,就是同床共枕的妻子也不会例外。 所以封越毫不犹豫的话,让十九瞬间就笑弯了眼,封越见此,整个身体都轻松下来,这是云舟从小到大都没见到过的父亲的模样。 十九站在封越身后,帮他按了按眉骨,眼穴,又帮他按了肩骨,若不是担心弄乱封越的头发,她其实还想帮他按按头骨,头上的穴位特别多,按后十分解乏。 就在十九以为封越舒服得睡着时,突然听到封越感叹道:“岫儿是自己选中的楚连锦?” 十九心中一顿,手上动作就停了下来。 封越道:“孩子,再给父皇按按肩胛吧,最近奏折太多了,都没得个闲啊!” 若是云舟听到封越居然在卖惨,恐怕会觉得难以置信。 十九恍然应道:“好”。 这一次,她手上的动作未停,却缓缓说道:“楚连锦确实是儿臣自己选的。” 封越没有睁开眼,似乎极为享受此刻的安宁,又问道: “这小子有什么好的?我墨云男儿优秀的也有很多,届时任你挑选,要知道,嫁去那么远的地方,就算吃了苦头受了委屈,父皇也鞭长莫及。” 十九心中微微一酸,她何尝不想跟父皇和云舟在一起,这是她渴望了多年的亲情,是她在这世上仅有的亲人,可是,人这一生本就会遇到各种选择,很多时候鱼与熊掌不可得兼。 她是女儿身,没有太大的野心,更不会有太高的权利,这个国家有父皇和云舟撑着就不会倒。 父皇虽不喜欢淑妃,可淑妃心中只有父皇,而云舟会长大,他将来也会找到属于自己的感情,有自己喜欢的人,所以他们其实都不是非她不可的。 唯有楚连锦,他们有着同样的记忆,有相伴多年的默契和深厚的感情,如他刚才对父皇说的那般,他可以把她和侯府放在同等地位,他甚至敢说非她不可,愿意立下毒誓。 “父皇,儿臣在青云生活了很多年,这一身的本事都是侯府给的,可儿臣选择楚连锦并不是为了报恩,报恩的方法有多种,儿臣也知道父皇早已和侯府私下有过许诺,想为儿臣偿还恩情。 儿臣之所以选择楚连锦,是因为他值得。 在父皇看来,或许在为儿臣那些年成为侯府暗卫的事感到委屈,可儿臣那些年其实一点也不委屈。 先是师傅和二师父,他们毫不藏私的教儿臣本事,再是师兄师姐,他们每一个人都对儿臣很好,后来进入了侯府,去了景园,楚连锦和魏如风,还有一个翠竹姑姑,他们没有一个人把儿臣当成下人,而是伙伴,是朋友。 侯爷把我送进了青云最好的书院,虽然名义上是为了保护楚连锦,可是儿臣也学到了很多东西。 我还交到了两个好姐姐,一个秦王郡主,一个衡山书院副院长的女儿。 就是秦王世子,副院长的儿子、如今的探花郎,他们都把儿臣当自己人。 可是父皇,那时的他们没有一人知道儿臣是您的女儿,所以他们对儿臣的心都是无私的,是没有算计的。 儿臣在青云的日子过得很好,没人会给儿臣委屈受,何况如今儿臣已经认回了父皇,谁又敢给儿臣委屈受? 再不济,儿臣这一身的功夫,谁敢轻易招惹? 当然,儿臣选择楚连锦,并不是因为其他人对儿臣的好,而是因为楚连锦值得儿臣托付终身。” 封越从认回女儿以后,虽然心中十分想和她亲近,可是因为心中的愧疚和那么多年生活的空白,无法让他和女儿敞开心扉,这是他一直郁结在心的结点。 所以今日听到女儿如此细细的和他讲述自己的曾经,他心中又心疼又高兴,只得继续闭着眼睛,掩饰情绪。 “父皇,您知道吗?那个在您眼中不过就是小白脸的楚连锦,明明病得快要死了,连站都站不稳了,还敢挺着背站在人前大放厥词,说若有人想要儿臣的命,除非先杀了他。 在悬崖边被人围剿,他竟然傻傻的让敌人放儿臣安全离开,否则自绝在对方面前。” 封越心中微微一震,终于睁开眼,“这些事情,为何朕没查到?” 十九眼中微微一闪,因为那是上一世的事,他当然查不到。 她不急不缓道,“父皇在青云的人手有限,而且是后来才让人去查的那些事情,有些遗漏也属正常,再则这些事情,定然做得滴水不漏,亦有人善后,查不到并不奇怪。” 封越想来也是,却不知十九虽说的事实,却也是在卖惨,为的就是帮楚连锦在他面前博得好印象。 后来,封越开始一点点的问十九这么多年的经历,十九也毫不避讳的告诉他,只是把曾经禁地的那六年一笔带过。 因为她知道,那是父皇心中最大的怨,轻易触碰不得。 其实说实话,在她心里,那六年与她而言并不是很苦,因为那时的她根本没见过正常人的生活是怎样的,外面的天空又是什么颜色,活得懵懵懂懂,其实就是无知,也难怪人们常说“无知是福”。 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样的生活是苦,什么样的生活是甜,更不知道自己那样活着叫“苟且偷生”。 唯有离开禁地的那一日,生活给了她人生中第一次打击,也是那一刻,她的人生才真正开始。 父女两人第一次这么敞开心扉谈起过往,十九也听了许多母亲的事,也明白,恐怕父亲这一生都不会接受淑妃了,父亲对淑妃不是恨不是怨,而是无情,他怨的、恨的从来都是他自己。 他对母亲的感情丝毫不亚于她对楚连锦的感情,所以她很能理解父皇心里的痛苦,若换做是她,她或许也如父皇这般,从此断情绝恋。 第265章 联姻 封越看着长得和妻子十分相似的小脸,拍了拍她的手,“好了,手酸了吧?” 十九本想摇头,却又听封越叹了口气,“下去吧,这一路你也累了,你们在青云的表现,我都知道了。” 封越嘴上虽然没对他们在四国会上的表现,但他嘴角露出的一丝笑意,还是看出了他对他们在青云的表现很满意。 十九确实有些困了,所以也不推迟,又对封越嘱咐了几句不要太过劳累、适当休息的话,才转身离开。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离开没多久,封越就让王公公叫人带了口谕去太子府,让楚连锦后日和云舟一起上朝。 两日后,满朝文武百官看着眼前长得和太子俊美得不相上下的男子时,心思顿时活泛起来。 有人早已得到了些风声,却有人还云里雾里。 当楚连锦自报家门后,那些不明真相的人才知道,原来这就是青云早负有盛名的年轻状元郎,更是青云四大侯府之一的紫衣侯府新晋世子。 对于这次四国大会,墨云多年来首次露面就获得魁首的表现,墨云众人十分骄傲,当然也听说了在文比上,青云的楚连锦和自家太子平分秋色,难断高低。 因为联姻之事之前并未得到墨云皇的首肯,所以青云还没有将此事大肆宣传,很多人都对楚连锦来墨云一事还处于各种猜疑中。 直到,楚连锦先表明自己带着青云太后和皇帝的旨意到墨云向公主求亲,以交两国之好,再来,表明自己倾心公主已久,若墨云皇将公主嫁给他,他定敬她爱她,白首不离。 百官中,那早已猜到真相的官员似乎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孝和公主面容有疾,虽说能力非凡,但女子终归要嫁人。 以皇上对公主的宠爱,恐怕将来公主选择夫君时,皇上都会给她很大的权限,比如,她看上了谁,便指定谁。 公主优秀是不错,可谁又愿意自家孩子娶一个面容有疾的女子,而且能力还完全驾驭他之上呢? 而那些年轻又长得不错的官员,甚至有人心中微微一松,竟是感觉危机顿时没有了。 如他们这些力求上进的青年娶这样全能的公主可能不是荣耀,而是将来整个家族的灾难。 因为可能会被公主压得再也抬不起头。 再说皇上如今名下只有太子和公主二人,他们自然早就一心向着太子的。 这么能力非凡,不输世间任何男儿的公主既让他们骄傲,又叫他们担心,若她一直在这里,其实就是对太子的一种威胁。 所以一听青云有此打算,心中都期待的看着封越。 如今看来,其实公主远嫁青云,是最好的选择,既为墨云拉来了一个强大盟友,又为太子减少了一层祸患。 而且楚连锦虽不是皇子皇孙,但这紫衣侯府是青云四大侯府之一,楚连锦身为世子,身份并不差,再来,这世子长得如此俊美,还才华横溢,并不会委屈了公主。 说实话,有些人扪心自问,就是自家优秀的孩子也是完全比不上楚连锦的,所以这也算是公主的福气。 不过听着楚连锦口口声声说对公主心仪已久这句话,是没人相信的,毕竟自家公主的长相他们都亲眼见过,如没有那两道疤痕,或许是不错的,可惜...... 他们心中暗笑这楚世子会说漂亮话,不过也定是被青云皇帝和太后施压才前来的吧! 封越看着场下众人脸上的变化,还有看着他那眼中的期盼,心中冷笑,可随即,就越发心疼女儿。 你看,她即便为了国人做了那么多事,战场上如此拼搏,可到最后,若涉及到切身利益的时候,很多人还是会选择放弃她。 若不是岫儿是真心念着楚连锦,这场联姻,他绝不会答应,就算她的女儿永远不嫁人,他也会宠她一生,让她比所有人都尊贵。 封越沉沉的,长长的吸了口气,看着场下那眼中满含赤诚的楚连锦,他的声音骤然一沉。 “宣,公主进殿。” 王公公手中的浮尘在腕中微微一转,尖细的嗓音立马传了出去。 “宣,公主进殿。” 一层层人传递下去,直到,殿门外出现了一粉金色的公主装扮、尽显高贵气质的女子缓缓走了进来。 当所有人看清楚十九的容貌时,都忍不住揉了揉眼眶。 “这......” 有人见过当年的敬王妃,惊呼道:“和敬王妃太像了。” 十九当初脸上的疤痕太长,让人完全忽视了她的真容,所以如今才会给人如此震撼的视觉感官。 封越看着眼前的一双儿女,心中满是骄傲,孩子不在多,贵在精,他封越的孩子值得这世间最好的一切。 “大家不必惊讶,公主之前脸上的伤本就是被人下毒造成的,如今毒性已经解除,伤势自然就好了。” 他之前还有些冰冷的面容顿时柔了下来。 “孝和,对于联姻一事,你怎么看?” 在外人面前,封越一向就叫十九的公主名号。 众人一听,顿时恍然,但仍旧一脸惊奇,容貌伤成那般竟然还可痊愈?这医术...... 十九一向玲珑心,所以对于她嫁到青云一事,她早就猜到众人的心思,也幸好,自己本身就是愿意嫁的,但漂亮话当然还是要说的,不是吗? 她是昨日知道父皇安排了楚连锦今日前来,所以也猜到了他的心思,今日便很早就起来将自己打扮好了,等着被传召。 她此时心中既高兴,又有些小小的紧张,因为所有的一切都朝着自己心中所愿慢慢前行。 她避开那灼灼的目光,低头故作沉吟,然后抬脸,面色坚毅道: “父皇,儿臣愿嫁,一来此番联姻是墨云和青云的大事,将来两国互通有无,对两国发展都极有益处,二来楚世子本是良人,能嫁予他,是儿臣之福。” 一旁的楚连锦看着十九的眼神十分柔和,可这时很多人却不再如之前那般,觉得他是受了青云皇帝和太后的权势压迫,才迫于无奈前来求亲。 因为以公主这般美貌,让人一见倾心,实属正常。 所以说,不管什么时候,一个人的美丑都十分重要。 第266章 自侃 众人一听十九自己都开口这么说了,于是朝臣们前前后后出来了不少人,都大赞公主思虑周全,大力支持她的决定,顺便还大大的夸了一下楚连锦,说他俊美无双,才华横溢,温润如玉,是驸马的上上人选。 楚连锦也知道这些人的心思,可大家都不拆穿,反正最终目的一致就好。 但他看着那一旁站得十分笔直,亮得让他移不开眼的女子,心中便在暗暗发誓,他定不负她今日的决定。 云舟亦是明白人,但他最在意的,就是皇姐自己的心意,其他的可以暂时不去考虑。 朝堂经过一番吵杂议论后,封越微微抬手,场下顿时安静下来。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十九,然后看向楚连锦。 “孝和是朕唯一的公主,全墨云国都知道她是朕的珍宝,今日,朕若答应你的请求,便必须得到你的保证。” 十九看着封越眼中的认真,听着他一字一句为她的考虑,她心中顿时一酸,强行压住眼里的泪意。 楚连锦看着封越的神情,突然自信一笑,他从怀中摸出一张婚书。 “皇上,这是连锦的婚书,正如上面所言,今生,连锦愿与公主相伴白首,一生一世一双人,若他日有违今日所言,墨云百官为证,连锦甘愿受千刀万剐之刑,不得全尸。” 楚连锦说这话时,语气中没有一丝狠意,却让所有人都听出了他的认真和诚意。 众人想着自家公主自小的命运,如今又要远嫁他乡,突然为自己之前的自私感到羞愧。 同时,也为她找到良人感到高兴。 其中一名武将突然站出来,声音十分浑厚。 “楚世子今日所言,我墨云百官都记住了,若他日公主在贵国受了委屈,我等定会为她讨回公道。” 这是当初和十九并肩作战过的武将,十九有些感动,但也忍不住看向楚连锦,觉得此时的楚连锦有种被围困狼群的感觉。 楚连锦看出她眼中的担心,眼中闪过柔色和安抚。 看向那武将时却调侃一笑:“连锦是文人,若他日惹得公主不开心,定任她打罚,绝不还手。” 那武将先是一愣,看了一眼楚连锦单薄的身子,一身的书生气,哈哈笑看着十九:“公主受了委屈定不能手软啊,您有整个墨云作为靠山呢,谁都不用怕。” 众人没想到楚连锦竟是这般自侃,但对他的第一印象也加了几分,很多文人都十分好面子,所以很少找比自己强硬的妻子,更拂不开面子,想他这么不介意妻子比自己强的,还敢于自侃的并不多。 封越看着下面的楚连锦,再看向十九脸上虽然淡定,但仍旧掩饰不了的欢喜神情时,长长一叹。 然后当场宣旨:青云紫衣侯府世子楚连锦和孝和公主封云岫三个月后大婚,由太子亲自将公主送嫁青云国。 楚连锦得到确定的答复后,于第三日带着仅剩的三名从青云带过来的侍卫,还有封越亲自安排的十八名黑甲卫,于半月后,将楚连锦安全送达青云国。 青云国得到消息后,满城瞬间爆炸起来,墨云国公主在四国会上的表现十分精彩,她的故事也早就传入青云寻常百姓家。 更在离开青云之前揭开了面纱,露出毫无瑕疵的真容,这些事才刚刚沉寂下去,又被楚连锦即将迎娶墨云公主的事情,一下子再被提了出来。 可这一次爆发的,却不是欣赏墨云公主的种种了,而是很多人都在同情他们的状元郎——楚连锦。 墨云那么多好女子楚连锦都没看上,这墨云公主一来就半路截胡,恐怕算是强抢了吧!也不看楚连锦那张祸国殃民的脸,多少人在排队觊觎着。 还有人心中暗骂赵禹,竟然为了两国联姻,给青云带来好处,就牺牲了楚连锦,楚连锦定是身不由己,被逼的。 毕竟墨云公主的实力太强了,而他们的状元郎就是个文弱书生啊!很多爱慕楚连锦的女子都操碎了心,整日哭啼。 若是楚连锦娶了其他女子也就罢了,她们还有一线机会,可若是娶了墨云公主,那谁还敢进入侯府啊,公主肯定是不准的。 她们还不知道楚连锦早已写好了一条卖身协议呢?人家心甘情愿,一生一世一双人呢! 女子们突然希望破灭,怎能不伤心呢? 楚连锦这段时间很忙,忙着把手头上的事情尽快处理了,忙着找出上次那些刺杀十九的怪物,也忙着为婚礼筹办,因为他想要给十九最好的东西。 魏如风的腿也终于好了,这两个还真是难兄难弟,先后都坐过那张轮椅。 看着楚连锦忙得不亦乐乎,魏如风既为他高兴,又感觉心中特别不是滋味。 以前楚连锦不成亲,他就觉得一个人挺好的,可如今每天看着他精神焕发的模样,他就开始幻想,难道真的要去找个管着自己的人吗? 看他摇头晃脑的苦恼样,楚连锦无奈道:“你也老大不小了,去找个人来陪陪吧!” 魏如风一脸受打击,不可置信的神情。 “你这还没成亲,就开始嫌弃我了,真是有异性没人性啊!我这么多年的陪伴,没有功劳也有苦恼吧!你这一朝要娶媳妇儿了,就把哥哥抛弃,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楚连锦楞了一下,却早已习惯了他最近时不时的抽疯样。 “你又不是不认识十九,她回来了,你难道不高兴?” 魏如风哼声道:“我哪有不高兴,可她回来了身份就不一样了,你们以后眼里哪还会有我的存在?” 楚连锦看了他一眼,然后什么都不说,继续拿笔在册子上写着什么。 手上的动作突然一顿,十九应该已经启程了吧? 想到这里,他嘴角缓缓上扬,手里的动作也越发的快。 魏如风知道他忙,发完牢骚后,就自己出门了,转角看到偷偷摸摸抹嘴的火儿,呛声道: “你也是个小没良心的,认识你这么多年,抱都不让抱一下,哼。” 第267章 祝福 火儿歪着头看了一眼魏如风,抬头和他吱吱两声,高仰着下巴跳上了窗台,只留给魏如风一个傲娇的背影。 魏如风长长的叹了口气,“哎,都变了,大家都变了,都见异思迁了。” 另一边,云舟看着上次抓到的那两个丧失意识的流民,那两人仍旧不说话,牢狱送来的饭菜,他们也不吃,不过几日,两人身上的皮肤就完全塌陷了下去,就像两个只剩下外面一层皮的骷髅。 云舟侧身看向十九手中端着的奇怪的石盘,这里面有几滴流民的血。 “皇姐,这是......” 十九每日都会来取他们几滴血去研究,现在终于确定了一点。 “他们果真中了黄泉花毒,而且分量极大。” 云舟眉心紧蹙,“可是他们都还活着。” 这些人和十九、云舟、封越、甚至余漱,都是不一样的。 十九和云舟从前的毒是从母体带来的,十九因为她母亲有方法抑制毒性,所以她牺牲了自己,让女儿侥幸活了下来。 而余漱的毒来自封越,封越的毒性也被叶素馨稳定了,所以云舟身上的毒性十分少,若没有遇上十九,那么云舟的寿命定会受到影响。 但如今,他们一家的毒性都已清除。 可这些人体内的黄泉花毒很强,他们却没有死,这让十九十分困惑。 “看来,这件事只有问问师傅了。” 三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可对于十九而言,却十分漫长,也十分珍贵,因为这大概是她未嫁前和家人相处的最后一段那么长的日子了。 虽说她今后若是想回来看父亲和云舟,还有机会,但毕竟两国之间还是有那么长的距离,又哪里是想回来就能轻易回来的呢! 紫衣侯府看的成亲日子是十月十二日,是个诸事皆宜的好日子。 为了防止路上出现天气等不可抗力因素,送嫁的队伍必须提前出行。 九月二十三日,宜嫁娶,宜远行。 墨云百官相送,老百姓们亦站满了两条街道,看着他们的公主果然如传闻般面无瑕疵,端庄娴雅,容色秀丽,每个人脸上都布满了笑意,充满了祝福。 云舟的马车走在最前面,公主马车紧跟其后。 十九今日头戴凤冠,穿了一件大红嫁衣,外罩金色镂空精美刺绣薄纱,尊贵大气,将原本清冷的容貌衬出了一丝暖意。 因为是对百姓的最后道别,便没有戴上面纱和红盖头,就是马车,也将两侧和前方的车帘全部掀开。 所以她可以将百姓们的神情看得清清楚楚,隔得近的百姓也能见到她的容貌。 这样的画面让十九再次忍不住感叹,时移世易,当年墨云城的百姓还当她是煞星,各种咒骂,眼睁睁地看她上了火架。 而今,他们看着她却一脸欢欣,满口祝福。 十九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果然,世事无常啊! 想着之前离开皇宫之前,父皇对她最后的叮嘱还有那满眼的不舍,她心中顿时一涩,父皇,您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的。 常生,喜子和慕青都在送嫁的队伍里,有了上次被刺杀的经历在,三人越发的警惕,丝毫不敢放松。 ...... 半月后,就是楚连锦和墨云孝和公主封云岫的大婚之日了,纵是很多人心中不甘,却已是既定的事实,两国联姻之事可不是谁都能轻易敢去搅和的。 白宣看着日渐消瘦的妹妹,心中唯有叹息,该劝的他都劝了,如今也只有白羽自己能够想通才行。 白宣如今府中并无正妻,亦无妾侍,可有一个母亲为他安排的通房。 他时常想起当初那双纯净的黑亮眸子,可心中始终不清楚,他喜欢的,究竟是那双眼睛,还是那双眼睛的主人,以至于当初什么都没做,直到听说她离开京都的消息。 如今他早就过了成亲的年纪,可心中却对那双眼睛越发的想念,他不是没有让人去晋州打听过方家的消息,可是,回来的人都说方家人就像从这世上消失了一般,了无踪迹。 看到封云岫的那一瞬间,他先是不可置信,后来却是一阵狂喜,可惜最后当面纱落下的那一瞬间,他才知道,一切不过都是自己的幻想。 人这一生似乎都在错过和遗憾中度过,幸而他还没做任何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或许,他也该到了承担家族重担的时候,招一名合适的妻子,不再心存妄念了。 白羽看着兄长离开的背影,眼前突然有些恍惚,最后只剩下不甘。 她等了那么多年,自己究竟哪里不好?如今竟然成了一个笑话。 白羽想起封云岫摘下面纱的那一刻,她心中突然一颤。 封云岫,你为什么会出现? ...... 墨云此行十分顺利,原本以为还会出现怪物的云舟,心中也充满了疑惑,这些人上次能够那般猖狂,为何这次又突然偃旗息鼓了? 送婚的队伍于十月初八午时正式进入青云国京都城,就在上午,送信的人已经将这一消息送到了皇宫和紫衣侯府。 而现在,墨云一行人终于看到了京都的城门,远远就看到,那里早已有人在等待。 时隔三个月,墨云太子和公主再度进入青云,这让之前对墨云太子的长相还心心念念的女子十分期待起来。 无数人看着墨云这一次的送嫁队伍,心中暗赞,封云岫虽然幼年时候受了那么多苦,但如今所拥有的,便是别人几辈子就不敢奢望的东西。 甚至还有人想,若是她知道将来会有这么尊贵的身份,拥有其他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她也宁愿去换封云岫这样的命途。 若是十九知道这些人的想法,恐怕也只会冷笑一声,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不会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苦,什么样的痛,什么样的孤独,什么样的恐惧。 所以这世上又哪来真的感同身受,不过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十九仍旧换了一身红衣,束莲低声说道:“楚世子已在城门口。” 十九心中提了多日的心,顿时松了下来。 第268章 进京 她以为这一趟可能会有恶战,可结果却出乎意料的顺利,这让她对幕后之人越发的好奇,这人究竟在想些什么,又在用什么战术? 当十九从束莲掀开的车帘缝隙里看到那城门下温润如玉的男子时,嘴角微微一扬,眼里的喜意怎么也藏不住了。 而楚连锦看着那刻着黑金色飞马图的马车缓缓朝自己驶来时,心中就隐隐有一种激荡的情绪在悄悄的撞击,让他的眉眼看起来越发的俊逸。 魏如风今日陪着楚连锦一起过来的,他远远的就朝着云舟抱拳笑道: “封太子别来无恙啊!上次没能好好的陪你,这次可得都弥补起来。” 云舟虽然从调查中就已经知道魏如风的性子,这种类型的人容易给人好感,加上两人在皇家猎场时也算是一起经历过生死了,有点患难之情,所以一听魏如风如此不见外的话,便微微一笑。 “这是你的主场,你可得好好尽一尽地主之谊了。” 身旁的人一见这场面十分和谐,大家脸上都带着十分友好的笑意。 因为赵天书、赵天临、赵天琪和云舟、十九之前都有接触,大家也算相处得不错,所以这次来迎接墨云的人都是他们这一群身份不低的年轻人。 赵天书笑道:“行了,太子和公主想来也十分累了,我们这就先进城住下,之后再来好好叙旧吧!” 云舟看着赵天书,点头,“那就麻烦太子带路了。” 这一次,墨云的众人仍旧住上次的别院,一来那别院也算是住得熟悉了,二来,别院面积十分大,墨云来的一共二十来人也正好住得进去。 当十九和云舟一走近别院的时候,就发现别院早已大变了样儿了,光是丫鬟,婆子,还有洒扫的下人就比上次多出了十来个,这还是楚连锦考虑到十九本身就不太喜欢人多,才安排这么少的。 大婚当日毕竟十分忙碌,所以下人是必不可少的。 当魏如风笑着说,“这些都是小锦提前就准备好的,就等公主和太子到了。” 云舟也不得不说楚连锦实在是有心了,这个别院只是暂住的,可如今被楚连锦打理得十分温馨漂亮,前院搬来了很多品种的花,很多地方也被翻新了,这一看就是楚连锦很早就做的准备。 魏如风对于楚连锦的良苦用心一点也没打算隐瞒,一股脑的全部往外倒。 就是赵天书和赵天临也没想到,原来楚连锦这冰山难亲近的性子也会对成婚的事情如此上心,看来,他是早就喜欢封云岫了,真没看出来。 两人顿时看着楚连锦的眼神,都有种被他骗了的感觉,他既然这么喜欢,为什么当初装得什么都不知道,一脸的无所谓,还等着被封云岫指定? 那究竟是他下套等着被封云岫指定,还是他和封云岫其实早就商量好,她才会在离开之前指定楚连锦的呢? 这让两人对楚连锦再次有了新的认知,楚连锦绝对是腹黑。 十九看着满园的变化,什么都没有说,但那双满含柔情的眼和嘴角始终扬起的笑意,便可看出她对此十分喜欢。 楚连锦第一次学会讨好女子,所以余光一瞧见十九的反应,眼中就满意的微微一弯,看向赵天琪的时候,见对方正得意的看着他,他轻轻点头,表示感谢,因为这些主意都是赵天琪这个过来人教他的。 但其实他知道十九和其他女孩子不一样,她需要的都是很实在的东西,只需要他以心换心就行,但他亦知道,喜欢一个人就是要让她开心。 以前他不懂怎么表达,但现在,包括以后,他都会好好的学习,只希望她远嫁青云来到他身边能够过得幸福,永无后悔之日。 如今因为距离大婚还有四日,楚连锦离开别院后,变得更忙了。 对于这次大婚的事情,他几乎到了每件事都亲力亲为的地步,就是楚腾毅和楚云堂都没看到他这么关注和在乎一件事情过。 从前的楚连锦是淡漠的,似乎你看不到他除了淡漠外的其他神情,永远都是那么不温不热,对任何事情都是一副模样。 唯有这件事,他放了一百二十分的心思,势要做到尽善尽美,不仅是楚腾毅和楚云堂诧异,就是整个紫衣侯府的人都感觉到了楚连锦这一次做事的高调和决心。 他就像是瞬间变了一个人,当楚云堂问他,这不像他以往低调的性子时,楚连锦只眼中含着笑意,理所当然的答道: “孩儿这一生只娶一次妻,十九也只嫁一次人,当然要百分百重视才行,十九放弃了公主尊贵的身份,下嫁给孩儿,孩儿就要让她永远说不出后悔二字,这样才能让舍不得女儿的墨云皇放心,也才能静下心来好好治理国家,给十九更加坚固的后盾。” 看着儿子眼中含着幸福的神色,楚云堂再也没有半点不愿。 他想起了当年那个在妻子面前举手发誓的自己,锦儿如今简直就像当初自己的模样,可唯一不同的是,那时的自己还没他这么多的深虑,那时的自己也还不够强大,因为思虑不够周全,所以...... 想到这些,他心中有些地方还在隐隐作痛,这是他心中最大的憾事,也是他最恨自己的地方。 所以他一直不愿儿子走他的老路,他从前宁愿儿子永远不懂得爱一个人,只愿他能好好的活着。 可如今看着儿子如此鲜活的模样,如此重视一个人,甘愿为她拼搏的样子,他却为他感到高兴。 人无欲则刚,但其实只有真正懂得爱的人,才会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强大。 若是十九真的能让儿子体会到幸福,而锦儿亦能比自己有能力护住自己的妻儿,那他也能放心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了。 楚连锦看着父亲眼里的风霜,想起幼年时,父亲和母亲在庭院里面画画写诗,他就坐在一旁临摹字帖,他似乎至今都还恍惚记得父亲当时的模样,那眼中含着的笑意从无一丝阴霾。 ...... 第269章 密信 楚连玉回到侯府时,就直接去了馨园。 她看着那个已经没有往昔神采的母亲,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瞥了一眼,但很快就摆出了另一幅担心的模样。 “母亲,那贱子现在已经是世子了,如今还要娶公主,今后哥哥可怎么办啊? 我如今在婆家也不被人重视,只有哥哥有能力了,他们才会高看我一眼,您就没有别的办法帮哥哥了吗?” 薛兰每次一见女儿就觉得心烦,以前威远侯府还如日中天的时候,她哪里会像现在这般无人问津? 可那贱子明显就是在报复却又让谁都抓不住把柄,楚云薄那个窝囊废更不用说什么,反正说什么他也出不了力,家里的一切都不如他在外面的风花雪月,仍旧整日不归家。 她一想起这些心中就恨得要死,偏偏这个女儿每次回来都不能给她带来好消息,除了抱怨,就是让她帮她解决事情,她本来就心烦意乱,现在又无权无势,她还要她怎么办? 薛兰冷眼看着楚连玉,脸上的不耐被楚连玉抓个正着,心中顿生埋怨。 “我当初下了那么大的功夫给你找了这么一个好婆家,你却不知道好好经营自己,还整日回来跟我哭诉,如今我的处境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我都不知道生你来究竟是做什么的,从很小你便是如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楚连玉顿时一噎,咬了咬牙,又换做一脸苦相,“母亲,哪里是我不会经营,分明是那家人一见薛家不受重视,多次被打压,如今已经颓然,这才开始嫌弃我。 如今无论我做什么,他们都觉得是不好的,女儿在那边受了委屈,不能向外人倾诉,难道母亲也要嫌弃女儿吗?那女儿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薛兰看着楚连玉的肚子,“结婚那么久了,怎么肚子还没有反应?” 楚连玉这才突然变哭为笑,“母亲,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告诉您一个好消息的,我怀孕了。” 薛兰一改之前的颓然,突然一把抓住楚连玉的手,“真的?” 楚连锦眼中含羞带喜,“是真的,才一个多月,我还没敢跟别人说,否则今日陈家人就不会放我出来了。” 薛兰责怪道:“如今孩子还小,不满三月,你这胆子真大,若是我早知道,也不会让你出来。” 突然,薛兰眼中闪过疑惑,“你今日专门来找我,定然不只是这件事,说吧,究竟因为什么?” 楚连玉顿了顿,“母亲,我是想让您带我去见见祖母,您知道的,祖母自从那年在冲桦寺后,就一直不待见我,若是有母亲陪着,她也会给您一个面子不是。” 薛兰蹙眉问道:“你找你祖母有什么事?” 楚连玉眼神闪了闪,轻笑一声,“母亲就别管了,到了那里之后,您就知道了。” 薛兰对于楚连玉神神经经的模样虽有很多疑惑,但也没有多问,这孩子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很多事情她现在也有心无力,倒不如就让她自己折腾吧! 去了世安苑后,果然如楚连玉之前想的那般,安泰琴并不愿意见她,但薛兰一副憔悴的模样说让丫鬟传话时,她竟然又让丫鬟出来请了她们进去。 安泰琴慵懒的半卧在藤椅上,一旁的丫鬟轻轻地打着扇子,她微眯着眼睛十分惬意的模样。 如今正值金秋,天气还有些闷热,被人这么伺候着,怎会活得不好呢? 当初的楚连玉在府中时也是这么过的,可惜嫁到陈家以后,不仅要学会维护妯娌关系,还要整日看婆母脸色,活得战战兢兢的。 若不是母亲当初帮她设计了陈树礼,她也不能那么顺利的嫁进陈家,要知道,陈家在京都也是不错的人家,有三品大员的陈父做靠山,母族的生意做得也很好。 若有人知道她曾经有那样的过往,她又怎会这么容易嫁得出去? 那一切都是楚连锦那贱子害的,可是如今楚连锦非但在众人猝不及防下当上了世子,还即将迎娶墨云最尊贵的公主,身家再次上涨。 原本以为封云岫是个容貌被毁,长相极丑的女子,却没想到一朝揭开面纱,却美得惊人。 为什么这世间最好的一切都被楚连锦得到了,这让她如何报当日冲桦寺之仇? 所以当那人找到她的时候,她几乎没有多想就答应了对方的条件,只要能整到楚连锦为自己报仇,她何乐而不为? 楚连玉看着安泰琴这副模样就十分羡慕,更别说如今没有丁点权利的薛兰了。 薛兰满眼的嫉妒,但还得忍着心中的不忿,僵着脸笑道: “母亲,许久没来看您了,就是怕打扰您。” 安泰琴似笑非笑的看着薛兰脸上的假笑,“说吧!找我何事?” 薛兰笑道:“就是玉儿很久没有回来了,想您了,她......” 她还未说完,就被安泰琴抬手打断,“你们母女俩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说,什么事?” 薛兰还未脱口的话就这么硬生生的被卡在喉咙里出不了,十分难受,心里憋得慌,还不敢发脾气,笑得比哭得还难看。 “是,是玉儿找您有事。” 说着,薛兰就看了一眼楚连玉。 楚连玉轻咳一声,从袖中拿出一封信,递了过去。 “祖母,您先看看这封信,看了就什么都知道了。” 安泰琴深深地看了一眼楚连玉,才伸出刚染了蔻丹的手接过信纸。 若单看安泰琴的手背,定然猜不出她今年已经五十几岁了,那手指保养的极好,指甲护理得也十分圆润,薛兰忍不住悄悄看了看自己的手背,一种怨恨渐渐升起。 楚家本来就人丁单薄,她为楚家生了一儿一女,本是大功一件,可如今在楚家一点地位都没有,就是平日出门也有人跟着,像跟着犯人一般,这让她如何能平心静气? 人心气儿一旦不顺,就容易变老。 安泰琴看完信后,看向楚连玉的眼神就微微一变,这种变化并不是十分明显,但是楚连玉还是感觉心中微微一突。 第270章 大婚 楚连玉连忙解释道: “祖母,玉儿并不知道这上面写了什么,那人只是叫玉儿将信交给您,半字也没透露的。” 安泰琴就这么定定的看着楚连玉,看得楚连玉心中发慌,她其实一直就很怵自己这个平日看起来十分和气,什么都不爱管,什么不太在意的祖母。 因为她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她这祖母不简单,但她也确实没有说谎,她并不知道这封信里说过什么,只是从那找她的人口中得知了有些信息,然后自己又猜到了一些内容。 安泰琴嘴角缓缓一弯,“玉儿,无知是福。” 楚连玉连连点头,“是的,祖母,玉儿就是一个传信的,什么都不知道。” 安泰琴嘴角缓缓一弯,招了身后的一个嬷嬷上前,“把昨日刚进的上等血燕给玉儿带点回去,还有那霓裳坊最新粉色的那匹布料也一起给她送去陈家。” 嬷嬷应声后,安泰琴就摆手道:“好了,该办的事情已经办了,你们就先下去吧!” 楚连玉和薛兰面面相觑,楚连玉连忙欣喜道:“谢谢祖母,那我们就先走了,您好好保重身体。” 等两人走后,安泰琴眼中的神色瞬间变冷,忍不住用手指按了按眉心,冷哼一声,让玉儿来给她送信,是想威胁她吗?呵,他是不是太小看她了? 回到馨园的薛兰一把抓住楚连玉的手,眼中满是厉色,“你刚才给你祖母的信是谁给的,上面说了什么?” 楚连玉眼中光芒一闪,然后看了看身后,让丫鬟们都下去。 薛兰看她这么谨慎的模样,心中的疑惑越来越重。 楚连玉将薛兰拉回桌前坐下,她眼中既兴奋又有点担心。 “母亲,您先别管是什么事,但是我以后若是有事情想要请祖母帮忙,她定然不会再推拒。” 薛兰紧追道:“为什么?因为那封信?那是她的把柄?” 楚连玉低声叮嘱,“主母不是个简单的角色,但给我信的那人也不简单,有些事情知道得越少越安全,母亲只需要知道,祖母定会帮哥哥抢回世子之位的,您就好好等着当上侯夫人吧!” 薛兰眼中骤然一亮,尽管心中满是疑惑,但也不得不说被楚连玉安抚了下来。 婚礼的前三日,十九看着忙前忙后的下人,看着他们将整个别院挂满了红,常生他们也跟着来回跑,一脸好奇和激动的参与其中,就是云舟也事事让下面的人跟他交代清楚,时不时还要出府去买点东西。 还有父皇给她安排的嫁妆也一一随后送来,每日都惹来无数人在府外顿足观望。 似乎她这个新娘变成了最闲的人了,除了到京都的当日去了一趟皇宫见了太后和赵禹以外,她就一直留在别院待嫁,心情十分复杂,既期待又紧张。 云舟幼年时在山村长大,所以虽然见过别人成亲时的场面,但一来场面不大,二来墨云那时还乱着,人人自危,那些人又哪里还会精心安排? 所以算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么热闹的成亲场面,即便平日沉稳的他,今日也忍不住好奇和激动。 当然,最主要的是,今日成亲的是他的皇姐。 十月十二日,年尾最好的日子,诸事皆宜。 今日是墨云孝和公主和紫衣侯府世子楚连锦的大婚之日,时辰未到,街道两旁就已经挤满了百姓,翘首以待。 赵天琪,齐清麟和傅庭也一早就去了侯府,看着一身大红衣裳的楚连锦,原本就俊美无俦的玉人被这艳丽的红色竟衬托得宛如天神,没有一丝凡尘之气。 几人摇头感慨,若不是他们有钢铁一般的意志,都怕自己活生生的被掰弯了,三人突然默契地转头看向魏如风一副乐呵相,突然觉得这人才是真正的钢铁直男,那么小就和楚连锦混在一起,居然没有被祸害。 魏如风莫名其妙的摸了摸鼻子,看着那三人不怕死的上前调侃起楚连锦来。 几人看着无论怎么说楚连锦,他都丝毫没有脾气的样子,除了赵天琪和魏如风,傅庭和齐清麟都显得十分惊奇。 难得看到楚连锦这么好说话的时候,调侃起来就更无顾忌和遮拦了,毕竟这可能是他们这么多年难得的机会,错过这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齐清麟笑道:“你这家伙藏得可真深啊!说吧!你是不是一早就见过人家公主的模样了,否则这京都喜欢你的女子那么多,长得漂亮可都排着队的,你都没看上,而那孝和公主才来不久,你就半分不犹豫的把自己嫁出去了,这其中必定有缘由。” 魏如风一本正经的道:“这你可就猜错了,他还真没有见过,你没看到他当时的表情有多惊讶吗?” 齐清麟直接推开魏如风,给他打马虎眼,“我问的是连锦,你在这里瞎掺和什么。” 魏如风哈哈笑了几声就散到一边,给楚连锦做了一个无能为力的摊手动作,楚连锦根本不予理会,他今天心情很好,可以允许他们调侃,但也可以选择什么都不说。 齐清麟一见被楚连锦无视了,就给赵天琪和傅庭使了个眼色。 那两人鄙视了他一眼,就站到楚连锦身边,悄悄问道:“那个,那本书好好研究了吗?今晚你要做什么知道吧?” 楚连锦先是疑惑的看向两人,但看到两人脸上十分暧昧的表情时,就顿悟了。 他的皮肤本来就十分白皙,此刻却瞬间一红,前晚这两人就已经默契的各拿了一本书亲自到了府中交给他,他当时还很纳闷,但看两人不正经的神情,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因为担心大婚当日还有事情没有考虑周全,便将此事暂时抛在脑后。 直到很晚了要休息了,才想起这件事来,可等他打开书看到里面的画面和内容时,惊得差点把书扔到了地上。 他清心寡欲了十几年,直到上次去别院一时情难自禁以外,始终保持君子之礼,从未接触过这类书籍。 第271章 调侃 作为世家子弟,他们在一定年龄的时候,就会有专门的人给他们授课,讲述这类房中事。 他虽没有接触过,但也无意间听赵天琪和傅庭这两个已经有经验的人说过几句荤段子,更提到过他们成亲纳妾前都会有人给他们送这类书给他们研究。 可是他母亲和祖母去世得早,父亲和祖父身为男子,哪里想得到这些细节,而魏如风一向习武成痴,回到府中不是和自己探讨他最近又学会了什么新招式,就是拿着让他困惑的兵书找自己讨论。 乃至于他早就忽略了成亲还有这件事。 所以那日竟是第一次见到这世上还有这等粗鄙的书籍,更诧异的是,这就是天琪和傅庭说的,成亲前必会人手一本的教科书。 难怪那两人当时的神情那般奇怪!走时还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一定要好好学习,大婚当日必有大用。 楚连锦当时的大脑十分混沌,他的眼力好,记忆更好,所以尽管当时才看了那么一点,他也能记得上面究竟画了什么,写了什么。 但若想让他再去碰那两本书,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了。 可是,尽管如此,他还是整晚没有睡好,夜间还做了让自己难以启齿的梦境,如今被两人当众提起,他再次想起那些画面,脸色瞬间爆红起来。 赵天琪和傅庭一见楚连锦的脸色,就知道他肯定已经见过了书上的内容。 两人贼贼一笑,十分默契,但看楚连锦的脸色,也知道不能太过火了。 魏如风和齐清麟十分好奇的拥上来。 “你们究竟对连锦说了什么,让他的脸色红成这样?” 顿时,齐清麟悟了,他可不像楚连锦和魏如风这样什么都不知道,于是不怀好意的看着楚连锦,脸上憋着笑意,他的神情让魏如风更加疑惑了。 齐清麟此时特别会看脸色,不敢再凑到楚连锦身边说这件事,那家伙是个阴的,说不得他会记仇,到时候把他整了,他都不知道。 于是他一把将魏如风拉开,魏如风乖宝宝一般好奇的看着他,等听清楚齐清麟说的是什么之后,脸色也瞬间一红,但想到对方是十九,他就一巴掌打到齐清麟背上,警告道: “别拿这件事开玩笑,否则等你成亲的时候,会被他报复得很惨。” 齐清麟顿时打了个冷颤,全天下的人都误会了,他们都不了解楚连锦,以为他心胸宽广,温润如玉,却不知道事实上楚连锦这厮究竟有多小的心眼,有多记仇,多腹黑。 他上次不过就是在皇宫说他像被看客选中的花姑娘,结果他当时什么反应都没有,回来后就找他下棋,带赌注的,让他陪得裤衩都险些没了,看来今天还是要收敛一点,毕竟自己还没成亲呢! 赵天琪突然从楚连锦微变的眼神发现了不对,然后立马打哈哈转移话题。 “哎呀,这是什么时辰了,我们还是再看看有没有缺漏的地方,一会儿可不能错了时辰啊!” 傅庭也是个聪明人,他最近可是得好好准备春闱的事情,这家伙有经验,他还得请教他呢,可不能把人得罪了。 楚连锦看着走开有说有笑、一副十分正经的几人,摇头失笑,也迅速让自己冷静下来,不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一想到一会儿就要去的地方,一想到十九以后就要光明正大的住进景园,他的嘴角就忍不住微微上扬,突然觉得等待的时间特别漫长。 回到房中后,他就对暗中说道:“今日所有人待命,务必将这府里的人全部看紧了,绝不能出任何意外。” 十二沉声道:“是,主子。” 十二回身暗处后,眼中满是谨慎,但同时也带了喜意,他和十八都知道十九就是墨云孝和公主,所以对今日的婚礼也十分期待。 没过一会儿,魏如风就在门外喊道:“小锦,时辰到了,我们该启程去别院接公主过来了。”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屋内传来有些急切的脚步声,然后出现在眼前的,就是楚连锦镇定中带着喜意的眸子。 涌动的人群络绎不绝,比肩继踵,个个皆伸头探脑去观望这百年难见的婚礼。 这毕竟是墨云和青云多年来第一次联姻,以至于这场婚礼十分壮大,不亚于任何皇族成亲的场面。 街上满城的树上几乎都系上了红绸,道路两旁站满了百姓,而在百姓之前皆是维持秩序的士兵。 别院的位置距离紫衣侯府并无十里,可那街上排队送往紫衣侯府的嫁妆却不止十里。 有当初楚连锦连番几次送往墨云的聘礼,也有墨云皇为十九精心准备的嫁妆,全部都为她送进了紫衣侯府。 看着那送嫁的队伍,无数人感叹,以墨云皇宠爱孝和公主的那股劲儿,紫衣侯府这次真的是捡到宝了。 就是那些皇子皇孙们看到那些嫁妆时,都忍不住眼红,甚至后悔,可一瞬间又清醒过来。 娶了封云岫就代表今后几十年只能看着这么一个女子,更甭提在外面风花雪月了。 否则以她的战斗力,一旦被逮住,恐怕会让你后悔活在这个世上,想想还是算了,那些奇珍异宝注定和自己无缘。 十里红妆相继抬走后,墨云别院外一声高唱:“新郎已到,送新娘上轿啰!” 别院里的人听到唱和声,顿时忙了起来,幸而里边有从墨云送来的有经验的嬷嬷,有侯府安排的喜婆,也有青云皇宫里安排的老人,所以场面十分有序的进行。 云舟直接墩身在前,轻声道:“皇姐,上来吧!” 十九看着云舟虽然清瘦但结实的肩膀,轻轻点头靠了上去,她有很多话想说,但此时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墨云将来的重担都会落在这个少年身上,可她无法帮他太多,她只能为他祈祷一世安康,将来只要她能为他做的,她都会竭尽全力。 守在别院外面的人,有人很好奇封云舟此时的表情,墨云国往年战乱,如今定是国库空虚,结果孝和公主成亲却一下子带走了那么多的宝物,还不知道这墨云太子有多心疼呢? 第272章 送嫁 谁知当看到那一国太子满脸笑意,正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皇姐背在背上,还在低声叮嘱些什么,那一脸的温柔,瞬间就征服了街道上看戏的小姐们。 她们的状元郎已被人半路截胡了,可人家墨云太子虽说年纪小了点,但丝毫不弱啊!而且身份更加尊贵。 于是一个个肆无忌惮的将注意力从楚连锦身上转移开,如饿狼一般紧紧盯着云舟。 齐雪吟和赵天敏身在其中一辆马车上,看着今日这场面,齐雪吟忍不住感慨: “孝和公主的人生也算是先苦后甜,如今当真是人生赢家了。 拥有了女子这一生最尊贵的身份,有最疼爱自己的父皇,有这么优秀关系极好的弟弟,如今亦有俊美无双,才华横溢,洁身自好,愿意为他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如玉夫君。 这样的人生,想来定然无憾了!” 可是,她突然想起了那个如今杳无音讯的方槿言,心中顿时一酸,声音变得有些哽咽。 “不知道槿言成亲了没有?每次哥哥帮我问楚连锦,他都只说槿言很好,便不再有多余的话留下。 表哥成亲,作为表妹竟然也没有前来祝贺,他们当初关系那么好。” “呵~不来也好,不来就看不到,也不会伤心了。” 槿言那个傻丫头,只以为自己掩饰得极好,可身边的人谁都看得出来她喜欢楚连锦,奈何两人身份......哎...... 赵天敏原本也在感叹,却被齐雪吟这突然变化的声音惹得顿住,然后轻轻的叹气。 “她那么聪明,在京都的时候都没在白灵和楚连玉这样身份的人面前吃亏,如今定然也好好的。” 齐雪吟破涕为笑,但眼睛却仍旧红红的,声音极轻,似自言自语。 “嗯,她最聪明了,一定会好好的,只是,敏姐姐,我突然好想她了。” 赵天敏没有说话,但看着那进入花轿的女子,她嘴角缓缓露出笑意,她如今如愿嫁给了心爱的男子,今日定然很幸福了。 齐雪吟却突然忍不住的掉眼泪,那个文采非凡、不贪慕虚荣、不争不抢,聪明绝顶的女子啊!就这么默默的离开了众人的视线,回到那偏远的地方,当真能过得好吗? 赵天敏正在感慨,就见到齐雪吟这副伤感的模样,几次到嘴的话都吞了下去,有些话她现在还不能说,也不该由她来说。 坐在花轿里的十九依稀能够从这么多吵杂的声音中听到那些羡慕自己的话语。 是啊!这些人的想法,何尝不是十九自己心中所想,她这一生前半生很苦,但谁知道后半生却截然不同了呢? 所以这样来之不易的人生,她如何会允许有人去破坏? 马车从街头排到街尾,井然有序,道路旁盛开的木槿花犹如天然的装束,应景的随风飘散着红色的花瓣,竟是铺了一地的红。 放铳,放炮仗,大红灯笼开路,沿途一路吹吹打打。 十九盖上了盖头,虽然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但也能听到从别院一路到侯府的街道上都站满了人。 在他们议论的众多声音中,出现最多的,就是今日的新郎如何犹如仙人,墨云公主又是何等有福气。 她两手放在小腹处,轻轻地绞着手指,心中竟然越来越紧张。 终于,随着一道高喝声响起,轿子落到了实处,十九刚才好不容易微微放下的心又再次被提起来,她知道,侯府到了。 她听到外面有锣鼓,有鞭炮,有人声,但她所有的注意力,都用来听那道沉稳地、朝她走近的、稳健的脚步声中。 近了,脚步声顿住。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轻轻掀开了车帘,十九眼前瞬间一亮,她透过绣着金丝凤鸟图的红色盖头,隐隐看到一道修长的人影站在眼前,她的心跳在渐渐加速。 直到那只白皙如玉的手伸到眼前,温润熟悉的嗓音轻声道: “公主,我们到家了。” 这一声“家”瞬间就击中了十九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她前世今生在这府中住了很多年,她把老侯爷、侯爷、楚连锦、魏如风和翠竹姑姑都当成了自己的家人,但从未有一刻,她敢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敢说这里是她的家。 直到这一刻,她才终于体会到,她在心里有多渴望这里就是家,并不是因为这是侯府,而是因为,这里有他。 今后她终于敢光明正大的说,有他在的地方,就是她的家了。 楚连锦看着发愣的十九,再次轻声上前,“回家了。” 十九深吸一口气,眼中还带着泪意,但嘴角却微微上扬,她将纤细嫩白的手缓缓放在了楚连锦手上。 楚连锦看着这双曾经为自己遮风挡雨的小手,心中不由微微一缩。 这双手前世的时候满是硬茧,布满了伤痕,今生,她为了掩饰身份,冒充方槿言,把它们保护得极好。 他顿时又疼又麻又欣慰,微微用了点力,轻轻将她牵出喜轿。 楚连锦的手已不再如当初那般冰冷,如今身体好了,掌心便带着暖暖的热度,十分干爽,但十九还是摸到了他虎口处有些硬薄的茧子,她不自觉的用指尖轻轻地摸了摸。 楚连锦当场一愣,但随即就反应过来十九是在做什么,眼里便划过浅浅笑意。 一见到楚连锦这般神情,人群就轰然炸了起来。 “之前是谁说状元郎是被强迫的,我看状元郎对公主挺满意的啊!” 也有人不甘道:“都成亲了,还不能装作高兴啊?” “就算不满意又怎样,这场婚事可是关系这两国邦交,他难道还能拒绝?还不是得逼自己接受。” 又有人嚷道:“你莫不是忘了世子当初自己向皇上求的那道圣旨了吧!皇上金口玉言,怎么会逼他?定是他心甘情愿。” 旁边有人嗤笑道:“皇上就算答应了,也是有时限的,别忘了,世子很快就达弱冠了,所以迟早还是得娶,一生只能守着这一个啰。” 有人幸灾乐祸道:“所以有时候还是不要太优秀了,否则谁都盯着你。” 第273章 暖意 但还是有人因为佩服传言中的墨云公主,也怜惜她自小受过的苦,不满道: “公主有权,有钱,有才,有貌,凭什么就不能让世子真动心了? 更何况世子洁身自好近二十载,本来就不若其他男子那般重色,喜欢一个人便愿意只守着这一个不该被颂扬么?怎么在你们口中就觉得这很凄凉了......” 场下说什么的都有,可十九此刻的心思完全集中在接下来的成亲步骤里,哪来心思理会他们的闲言碎语。 十九跟着楚连锦遵照青云的旧俗,一路踏过火盆,进入正门,踩着红毯径直走向紫衣侯府正堂。 而让十九感到意外的是,她竟然听到了太后的声音。 “来了来了,哀家眼睛都等长了,这一双小儿女长得真像金童玉女,天造地设的一对哦!” 接着就是老侯爷楚腾毅大笑道:“还不是拖了太后您的福气,锦儿才能娶到这么好的孩子。” 太后是老人精,当然听出了楚腾毅语气中的真心,知道他是真的对孝和公主很满意。 她心中微微一涩,脸上却丝毫不露异色,却暗道:“可惜了,怪只怪老家伙这孙子长得确实太好了,若不是封云岫当时自己指定的,她又岂会便宜了其他人? 幸而这紫衣侯府的人都是聪明人,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她也少了担心。 其实想想,若是让封云岫嫁给皇家人,恐怕那人直接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后果可能不堪设想,罢了,这个结果或许就是最好的结局。” 没想到太后会亲自前来为楚连锦和墨云公主主持婚礼,外面的百姓知道的时候,都舍不得离开侯府,也想等着能够有幸见到那么尊贵的人。 侯府门外有人专门发喜糖,包括后街还专门设置了粥棚,放满了馒头。 每个前去领食物的乞丐,嘴里都跑马似的说着吉祥话,脸上笑成了一朵花,真的是满城的人都面带喜色啊! 楚连玉今日碍于面子也回了侯府,她看着府中这热闹的景象,眼中恨得要死,手指不停的绞着丝绢,险些将它抠烂。 站在一旁的陈树礼蹙眉看了她一眼,警告道: “今日是世子大喜之日,就算你有再多不满,也得忍住,别忘了,你如今是陈家人,你的一言一行都会对我陈家的声誉造成很大的影响,收起你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好自为之。” 陈树礼甩了甩衣袖,转身离开,直直去了前厅找旧友。 楚连玉被陈树礼这一骂才清醒过来,自己竟然忘了在他面前控制情绪,看到陈树礼离开的背影,她心中又气又怒,却恨不起来。 她当初之所以选中陈树礼去设计,就是因为陈树礼外貌不错,而且待人和善,后台也可以。 可是自从嫁给他之后,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不,在别人面前没变,只是在她面前不再是之前她看到的样子,始终对她不冷不热的,这让她原本火热的心思也开始渐渐被凉透。 楚连玉却一点不去反思陈树礼为何对她前后态度不一样,只一味的算计和埋怨。 陈家可不是任她随意玩弄的家族,她的很多小把戏,陈树礼早就看透,碍于当初自己大意被设计,如今也只能自尝苦果。 同时,他也是在给楚连玉重新做人的机会,就看她自己能不能把握住了。 陈树礼走后,楚连玉暗恼道:“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别不懂得珍惜。” 接着又看着正厅的方向,恨恨道:“贱子,你这么多年顺风顺水,物极必反,你不会一直这么好运的。” 说完后,她就愤然转身去了馨园。 这时,从转角处走出一名绿衣女子,容貌清丽,长得十分乖巧。 她冷眼看着楚连玉离开的方向,嗤笑的摇头叹道: “事到如今怎么还是这副模样,这府里如今是什么形式还看不清楚吗?世子哥哥能够一步步走到现在,又岂是这些魑魅魍魉能够随意对付得了的?” 女子叹完气后便沿着自己来时的方向离开了,她不过是想来看看新嫂子,却被告知小姑子在嫂子进门当日不能见面,否则以后会产生矛盾。 她虽对这些旧俗有些嗤之以鼻,却也不会故意去打破,所以只得返回去,谁知会碰巧遇到楚连玉,真是冤家路窄啊! 今日赵禹虽然没有亲自前来,却派了身边的桂公公专程来主持婚仪,只听他高声喊道: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这礼成也就算是见了天地,昭告世人,两人从此便是结发夫妻了。 十九整个过程中都十分清醒,却也十分紧张,乃至于她被楚连锦牵着手走进房中时,都想不起来刚才的细节。 她就像个木偶一般,嬷嬷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直到看到一只漂亮的金色杆秤挑起眼前的盖头,十九才瞬间紧张起来,生怕自己的妆容哪里花了或是乱了。 看着那杆子一点点升起,她的心跳就像被控制了一般,随之越跳越快。 终于,光线亮了,那张如出现在梦中带着浅浅的、暖暖笑意的脸也随之出现在眼前。 她如被蛊惑般跟着牵起嘴角,笑意从眼里,脸上,嘴角微泄而出,让楚连锦眼中的笑意跟着亮了起来。 看着两人就这么四目相望,一旁的嬷嬷满意的露出了笑容。 她是府里的老嬷嬷了,这些年一直在兰亭阁给侯爷做管事,看着侯爷从世子一步步走到如今。 而现在,小少爷也长大了,如今成为了世子,一如当年侯爷成亲时那般。 两人看向对方时,眼中的爱意十分明显,如此便知,世子十分满意公主的。 嬷嬷一双布满风霜的老眼细细的打量起了这新世子妃的模样,眼里的光越来越亮。 当初听到世子要娶的是那个听说脸上带疤的公主,她心中顿时就慌了,小世子这样一个完美的小郎君怎么可以娶那样的女子哦。 在她心里,墨云公主虽然身份高贵,但她还是希望有个知心的、各方面都能匹配的人陪着世子。 却没想到不过一日,就听到有人传,那公主的容貌早就治好了,如今恢复容貌后竟是十分漂亮。 第274章 素养 嬷嬷当时还不信,觉得有人在为公主造势,可如今这一见,她心中就乐了,这哪里只是漂亮哦,简直就是小仙女一般。 最主要的是,她看着自家世子的眼里,全是爱意,十分柔顺,哪有半点传言的霸道和狠劲儿。 她瞬间想到了当年的世子和世子妃,眼眶顿时一红,但也知道如今这位的身份可不低,她还不知道这新世子妃的性情如何,所以丝毫不敢大意。 老嬷嬷强压住心中的涩意,笑道:“世子,公主,该喝合卺酒了。” 楚连锦伸手到十九面前,十九了然地将手轻轻放到他的掌心,顺势站起身。 头上的凤冠特别沉,她丝毫不敢乱动,神色有些僵硬。 楚连锦看出了她的不便,便伸手将嬷嬷盘中的酒端了一杯放在十九手中。 嬷嬷轻笑一声,她没想到平日看起来如此淡漠的世子,不仅这次婚礼什么都亲力亲为,就是如今看着公主的神情也是十分温和,动作十分体贴。 嬷嬷是看着世子长大的,所以一眼就看出,世子对公主的喜欢。 她心中的石头顿时就落下来了,也暗暗祈祷,世子和世子妃一定要好好的,以世子妃的能力也定能自保,而世子如今的行事风格,也定会保护好世子妃的。 楚连锦和十九喝了合卺酒后,他看着嬷嬷,“嬷嬷今日辛苦了,现在该忙的事情已经忙完,你便去吃些东西,早些休息,明日一早还有得忙。” 嬷嬷心中顿时一惊,世子虽说性子极好,但为人说话十分淡漠,没想到今日竟专门叮嘱她。 她突然有点受宠若惊连忙道:“不辛苦不辛苦,老奴高兴,便不觉得累了,世子和世子妃也早些休息,那老奴就先下去了。” 楚连锦点头,十九知道嬷嬷的身份,于是对她浅笑着点了下头。 嬷嬷一见心中甚是欢喜,很多时候就凭一点小举动就可以体现出一个人的素养和性格。 嬷嬷忍不住搓了搓手,连忙退身离开,走了好远,嘴角还咧着一个大大的笑意。 就在这时,魏如风和赵天琪等人在外面喊道:“新郎快出来陪酒了,还请公主担待些啊!一会儿咱们就把他还回来。” 楚连锦轻轻拍了拍十九的手背,轻声道:“我去去就回。” 十九小脸通红的点头。 楚连锦轻吸一口气,嘴角微微一扬,出门后就叫了束莲束槿进去陪着十九,叮嘱她们先将公主头上的凤冠取下,又让人准备些可口的食物给公主送去。 束莲束槿一进门就轻笑道:“世子让奴婢们给您更衣。” 十九早就听到了楚连锦在门外对她们的吩咐,所以此时脸上早就带着笑意,听话的等着两人帮她卸掉身上的累赘。 顿时就感觉脖子瞬间就轻松了许多,她忍不住轻轻动了动脖颈,束槿见她脖子不舒服,赶紧上前帮她揉捏。 不一会儿,门外就传来两道女声,说是世子交代给公主送来了点心和热食。 十九眼中微微一亮,不为别的,就是因为这两道声音于她而言特别熟悉。 如今的夏蝉和海棠都已是妇人装扮,十九一时之间感慨不已。 楚连锦不爱管这些事,定是翠竹姑姑帮两人相看的,看着她们二人气色十分好,一看就知生活还不错,只是不知道她们嫁的人她认不认识了。 夏蝉和海棠进了房间后,十分恭敬的将饭菜放到了桌上,眼神丝毫不乱,也不四处张望。 夏蝉一直做事都十分谨慎,倒是海棠有些让十九惊讶,看来成亲后的海棠成熟老练了不少,只是没想到她们成亲后还留在了侯府。 夏蝉微微垂着头,双手交叠放在腹下,“公主请用膳。” “嗯” 束莲扶着十九起身走到桌前,看着桌上的食物,她眼中微微一暖,夏蝉十分懂事的解释道: “世子早前就交代奴婢,说公主今日会起得很早,必定没有吃什么东西,便让奴婢提前熬了粥备着,刚才又叮嘱奴婢加了新鲜的蔬菜、牛肉和鸡蛋,公主先尝尝合不合胃口,若是不喜欢,奴婢再下去重新准备。” 十九看着眼前的牛肉粥,精致小巧的包子,圆嘟嘟、透明可爱的粉果,还有一叠王妈妈特质的咸菜,眼中就露出了笑意。 这些都是她喜欢吃的,尤其那两个点心,一看就是夏蝉亲手做的。 夏蝉原本想着,公主的食物一定是十分讲究的,却没想到世子只交代了这些东西,她送来的时候还有些忐忑,生怕公主会觉得侯府怠慢,没想到公主见到食物后竟是这个反应。 她心中顿时一松,看来公主并不难伺候。 海棠一直站在一旁没有说话,十分恭敬,直到十九坐下用膳后,她才微微抬头。 可当她看到十九那带着熟悉的面容时,眼中顿时一惊,她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才有些困惑的低下头。 不是,可太像了,尤其是低头吃东西的时候,那温和的眉眼,特别像她家小姐。 她心中顿时一悟。 难道世子妥协娶公主,便是因为公主长得像小姐? 很显然,夏蝉也发现了这件事,但不同的是,夏蝉心中除了震惊,还有一些别的东西,毕竟她当初了解的事情比海棠要多一些。 尤其当她低头再看向桌上那些菜色的时候,才惊觉,虽然她家小姐曾经是个不挑食的,但她最喜欢她做的包子和粉果,还有王妈妈做的咸菜配牛肉粥,这也是小姐、世子和魏少爷最喜欢吃的。 夏蝉手指微微一抖,一个荒诞的猜测在脑中成型,她家小姐似乎很神通广大,当初应该就不止一个身份,但她却不敢相信,小姐竟然变成了墨云国最尊贵的公主? 如果是这样,那世子定然是知道的,冒充他国公主这可是欺君大罪啊!世子难道真的不怕吗?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小姐真正的身份就是公主。 这就可以解释为何她当初见小姐的第一眼,就觉得她身上没有一点小地方出来的小家子气。 第275章 挡酒 小姐似乎骨子里就有股傲气,而且那温和淡漠的性子下,其实天不怕地不怕,每次她担心得要死的时候,就会发现她家小姐根本无所畏惧。 除了担心世子,就唯有她重视的几个人会牵动她的情绪,而这些人中,也包含了她和海棠。 这个想法让夏蝉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她迅速控制住自己不去多想,其实也或许都是巧合。 重新理顺了一条线,或许也可以这么说:小姐是方家姑娘,不过就是会点功夫,然后世子考中了状元,小姐回了晋州,如今世子成亲,墨云公主恰巧与小姐有几分相似,更巧在喜欢吃同样的食物。 如此一想,夏蝉就让自己平和了下来。 十九一直都知道夏蝉聪明,却也不知道她竟然如此敢联想,此刻她正美滋滋的吃着想念了许久的美食。 她确实一早起来就没有时间吃东西,此刻再见到自己喜欢的吃食,肚子里的馋虫早就钻了出来,便顾不得许多。 但好在十九一向吃东西都十分小口,只是速度不慢,以她的食量,把这些东西全部吃完完全没问题,但她想到今日是新婚夜,多少还是有些紧张和顾忌,所以每样都只吃了一半。 这让夏蝉微微挑了下眉,若是小姐,这些早就吃完了。 但她很快就掩了下去,低头道: “今日客人很多,恐怕世子一时半会儿走不开,奴婢先给公主准备热水,公主若有需要,随时让奴婢去取,奴婢二人就在门外守着。” 十九点头,“好,你们去吧!” 听着有些陌生的声音,夏蝉心中微微一顿,恭敬的退身离开。 出门后的夏蝉脑袋里之前的猜测顿时再被减了几分,食量可以掩饰,声音该不会有这么大变化才是,毕竟当年小姐离开的时候已经过了变声期。 夏蝉毕竟不是专门训练的人,所以不知道还有一种功夫可以掩饰声音。 如今的十九才是真正的十九,不管是容貌还是声音再无一丝掩饰。 十九熟练地从左边展架上拿了一本兵书,看了一会儿后,因为早起的缘故,她觉得自己竟然有些困了。 想着楚连锦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回来,便让束莲出去吩咐送水沐浴,尽量在他回来之前收拾完。 楚连锦本想随便应付几下就回去,没想到被赵天琪和傅庭拉着不让离开。 这两人对楚连锦算是积怨已深啊,因为这么几年来,两人从来没在楚连锦手上占到过一点便宜,纯粹智商上被碾压。 若不是傅庭觉得自己十分坚强,还真不敢再参加这一季的春闱。 但今日百无禁忌嘛!尤其傅庭自觉已经成亲,楚连锦在这件事上报复不了他,所以今日劝酒最多的,就是他了。 可奈何队友不给力,他非但没整到楚连锦,还把自己给整醉了,最后还是被人抬了回去。 但他在醉之前还是得意道:“咱们半斤八两,我还醒着,你已经醉了,哈哈哈。” 楚连锦脸上已经染上了绯色,看着傅庭那副醉样,嘴角微微一勾,竟有种邪魅的错觉。 他看着傅庭的小厮扶着傅庭,侧身对元歌嘱咐道:“好好看着人回去。” 元歌应声便跟着离开。 其他人原本看着今日难得大家一起齐心协力对付楚连锦,都一副摩拳擦掌的兴奋劲,毕竟平日根本就没有机会整到楚连锦。 却没想到今年春闱名声极高的傅庭和几个文采不错的小子联合起来都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那边倒是有个白宣,可人家一直笑眯眯的看着,丝毫不打算掺和,他们便一个个的歇了菜,只得换种方法,用简单粗暴地方式想灌醉楚连锦。 白宣对楚连锦不喜欢自家妹妹的事情,心中虽然心疼妹妹,却并无不满,毕竟他自己就曾有楚连锦这般经历,不喜欢不招惹并没有错。 白宣和傅庭能够和楚连锦成为朋友不是没有原因的,他们二人都是心思极其通透之人。 楚连锦性子偏冷,不好亲近,但在官场上这么久竟然没有一个敌人,所以今日他成婚,很多人都来了,既然文比不行,就来点别的。 可这一喊就有三堵大墙撞了上来。 魏如风、赵天琪和齐清麟平时兄弟互怼是常事,但这时候面对外人绝对是豁出去,齐心协力的。 立马有种“我兄弟只能我欺负,别人上来一律打死的架势”。 尤其齐清麟和魏如风还没成亲,必须得给自己留条后路啊! 就是赵天琪也没有正妻,所以三人合计后直接挡酒,就连齐清麟这个酒量本就不行的人也给喝醉了,比傅庭醉得还严重。 人家傅庭回去还有妻子照顾,想着齐清麟光棍一条,楚连锦终于大发善心,便让人将他直接送到客房,好生照料,又命人给齐府送信报了平安。 一翻下来,最后竟然只有魏如风还好好的站着。 其他人被魏如风天生的酒量吓到了,又看着那虽然面带桃粉,却依旧玉树临风,站得极好的楚连锦,一个个都不敢再上前了。 今日留一线,他日好相见嘛! 白宣嘴角含着笑意,他今日也喝了点酒,但还很清醒,他站起身来,伸手拍了拍楚连锦的肩膀,“好了,赶紧回去吧,别让公主久等了。” 楚连锦嘴角微勾点头,也不说什么,他一直以来都比较欣赏白宣的性子,所以两人之间并不需要多说什么。 楚连锦让还清醒着的魏如风帮忙招待一下白宣,自己则回身往景园走。 魏如风看着楚连锦略带急切的脚步,不由轻笑一声,转身搂着白宣笑道:“走,我们再去看看那些家伙还有几个站着的。” 白宣无奈一笑,脚下却跟着走了过去。 楚连锦回到景园的时候,原本想直接去房间的,可顿时想起来自己浑身的酒味,便改道去了另一件卧房。 “元潼,让人准备沐浴。” 十九沐浴完后就让束莲束槿都下去了,两人和夏蝉、海棠都站在外面。 ------题外话------ 推荐友文《快穿:虐哭那个渣!》封徊 【快穿1v1,苏爽虐渣小甜饼,男主不切片不精分,都是一个人。】 成为灵魂的姜暖月,在绑定了地府专派系统后,脑子里只剩下一件事——虐渣做任务。 人前背后各一套的真绿茶伪千金,虐她! 享受追捧利用别人的中央空调男,虐他! 所有害任务发布者怨气冲天、无法堕入轮回的渣渣们,虐哭他! 只是,什么时候跟美男谈恋爱也归在虐渣任务里了? 第276章 回房 海棠和夏蝉知道束莲束槿是公主身边的贴身丫鬟,便有意和两人亲近,只有和公主身边的人打好了关系,以后伺候公主才会更方便些。 十九等所有人都出去以后,才开始打量整个房间的布置。 这里是楚连锦的卧房,她对这里十分熟悉,只是如今因为新婚做了装饰,很多东西换成了新的,但它们摆放的位置还是一样的。 看着这里面的每一样家具,还有屋子里熟悉的冷香,十九的眼眶突然就红了,她曾经在房梁上整宿整宿的呆过,看着他曾经因为被病痛折磨,整日睡不着的痛苦模样,那时候她就想着能够抱抱他,没有别的,就是简单的心疼。 而今后,她也是这间房的主人了,这里真的就是她的家了,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抬手轻轻的拭掉眼角的泪水,嘴角缓缓上扬。 正在这时,她听到了门外有一道熟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后听到他对束莲几人问了几句,类似公主吃饭了吗?给公主准备热水沐浴了吗?公主睡了吗?之类的。 十九从来都知道楚连锦冷漠的外表下有一颗很柔很细的心,但也从未听他这么耐心的关心一个人。 听到这些话后,她心中就像是吃了很多的蜜糖,甜得整颗心都软了,但突然想到一会儿两人要共处一室,原本还平和的心瞬间被提了起来,小脸霎时一红。 门被缓缓打开了。 楚连锦看着那坐在床边的女子,心中有个空了很久的地方瞬间被填满,似乎人生再也没有任何遗憾。 他脚步轻移,看着桌上还备着的点心,疑惑道:“你今日吃得很少,是不合胃口吗?” 十九脸上顿时一窘,她知道自己胃口不小,所以楚连锦一眼就看出她可能没吃饱。 她轻咳一声,“晚上少吃一点养身。” 楚连锦轻笑一声,“我刚才喝了点酒,有些饿了,不如你再陪我吃点?” 十九一见楚连锦脸上确实带着绯色,又听他饿了,顿时有些心疼道:“那你赶紧吃点,我之前就是担心你没时间吃东西,便让夏蝉去重新准备了些。” 说着她就连忙走到桌边摸了摸牛肉粥盖的温度,眼中喜道:“还热的,你赶紧尝尝。” 楚连锦心中顿时一暖,眼神十分温和的看着十九,走到桌边温柔的牵起她的手,“好,我们一起吃。” 十九看着楚连锦眼中的柔意,心中就像有只小鹿不停地乱撞,不自觉的点头,轻声道:“好”。 楚连锦眼中果然一亮,然后松开她的手,主动拿起旁边干净的碗盛满,将碗和勺子递到十九面前,“再吃点,我吃不了那么多。” 十九摸着粥的温度,眼中似有星辰,笑着接过粥,小口小口的吃着。 楚连锦看着十九吃饭的样子,心中顿觉十分满足,这么静静的看着她吃饭的样子,已经是两年前了,每次看她吃东西,他就觉得胃口大开。 吃着吃着,两人就这么将桌上的食物一扫而光了,十九顿时小脸一红。 “你吃饱了吗?我之前就吃过,现在又吃了不少。” 楚连锦脸上带着笑意,“饱了。” 十九顿时放松的笑了一下,楚连锦走到门边让海棠将桌上的饭菜收拾了,又让她准备了漱口的东西,两人收拾完后,楚连锦对着门外说道: “守好大门,不能让任何人进来打扰。” 关好门后,楚连锦轻咳一声,又道:“我让十二和十八都下去了,如今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了。” 十九楞了一下,有些局促的胡乱点头。 楚连锦看着她这个样子,哪有当公主以来平日半分凛然的气势,他其实此时也有些紧张,但看她这模样,心中的紧张顿时就松了许多。 十九看着楚连锦离自己越来越近,只得傻傻的看着他那张自己百看不厌的脸,然后呐呐道:“我们,我们是不是该歇息了?” 她的意思其实很简单,就是觉得两人就这么看着,她会觉得很尴尬,可这话一说出来,就让气氛瞬间变了,楚连锦眼中微微一亮,声音带着点暗哑。 “是,天色晚了,我们是该休息了。” 十九张了张嘴,突然觉得自己刚才那话有歧义,很想解释,可想了半天都找不到更合适的词,这让她的脸越来越红,已经到了浑身滚烫的地步。 楚连锦走到床边,十九默默地移了一个位置,有些紧张道:“你,你坐。” 看着十九已经略带结巴的样子,楚连锦竟然觉得有些想笑,但知道自己此时若是笑了,估计会很不道德,十九或许还会更难为情,所以只得忍住。 楚连锦看出十九的窘迫,他走到桌前,轻轻吹灭了三盏灯,只留下还在燃烧的红色烛台,房间瞬时就暗了不少。 他看着他那局促的小姑娘微微绞着手指,从她出现在他生命中的每一个画面快速的在眼前闪过,他以为他早就见过她所有的样子,却没想到今日,他又见到了她如此不经世事的模样。 他的脚步再次慢慢的朝她走去,每一步都像踩在两人生命的节点上,像乐章,像鼓点,越来越近。 十九因为坐着,所以只能微微抬着头才能看到楚连锦此时的神色,尽管她此刻已经十分羞窘,但还是想看清楚这个走近她生命的男子现在的模样。 楚连锦轻轻将双手放在十九双肩上,慢慢滑下,牵起那双他最喜欢的小手,顺势坐在一旁。 楚连锦以往并不喝酒,但今日是他的大婚之日,所以免不了,其实他为了今晚做了不少准备,之前也是刻意输了两局,就是为了喝点酒壮胆。 可这些话他都不会和别人说,只有自己偷偷赞自己做得不错,否则此时哪有勇气这么肆无忌惮的打量他的女孩。 十九被楚连锦看得心跳越来越快,感觉自己就快被燃烧起来,终于躲开了注视。 楚连锦的脸色也在发烫,他目光微闪,轻声道:“我们,该歇寝了。” 第277章 香味 十九慌乱点头,“啊?嗯,是。” 然后身体微微一缩,就想上床,听到楚连锦轻笑一声,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没脱鞋,她暗恼自己竟然如此大意,正准备脱鞋,肩上就多了一双带着热度的手。 “我来吧!” 十九心中一惊,才突然想起,她作为妻子才该是为楚连锦脱衣的人,她慌乱的摆手,“我自己来,我先帮你吧!” 楚连锦眼睛瞬间一亮,“好,你帮我,我帮你。” 十九顿时一愣,然后摇头,“我的自己来就好。” 她没等到楚连锦的回答,看过去时,正见楚连锦就这么不声不响的看着她,眼睛似会说话一般,她的心突然就软了,哪还有半分反抗。 她站起身双手轻轻放在楚连锦衣襟前,楚连锦十分配合的微微伸开双臂,当外衫被脱下时,一股好闻的冷香顿时迎面扑来。 十九顿时清楚,楚连锦原来是沐浴好了过来的。 其实她心中一直有个疑问,楚连锦究竟用得是什么熏香,她见过翠竹姑姑买的各种香料,却没有一种是楚连锦身上的这种味道,十分好闻,清冽。 从前她不敢问,可今日却十分好奇。 “你,身上是什么香味?” 楚连锦似是没有想到十九会问这个问题,隔了一会儿才疑惑道:“我并不用香。” 十九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富贵人家都习惯了用香料熏衣,她疑道:“可你身上真的有很好闻的香味。” 楚连锦眼中也有疑色,但也被十九后面的话说得一愣,重复道:“真的好闻吗?” 十九这回没有疑惑,“嗯,很好闻,我从第一次见你时,你身上就有这股香味,我不会记错。” 楚连锦知道十九有些异于常人,可他当真没有用过什么香料,他低头轻轻嗅了一下,可一点异味也没有闻到,顿时疑惑的看向十九,“为何我自己闻不到?” 十九不解的靠近楚连锦,“不对啊,越靠近,香味越浓,但其实这种香味很清冽,不刺鼻,反而很舒服。” 她以为是不是楚连锦的鼻子出现了问题,本能的伸手给楚连锦把了下脉,眉心微蹙,没事啊! 她闻着自己身上被束莲熏香熏过香的衣裳,忘记了避讳,伸着脖子问道:“那你闻闻我身上是什么香味。” 楚连锦看着毫无防备,靠近自己的十九,眼中的眸色渐深,然后缓缓倾身,看着那白皙的脖颈就在眼前,那沐浴过换过的寝衣领口,露出了漂亮的锁骨。 虽然衣裳上有淡淡的熏香味道,但还有她多年来研究药材,可能也因为她曾吃过很多药材,在死亡谷多年浸泡药浴的缘故,身上有股淡淡的药香,只要靠近她,他就会十分熟悉。 十九突然退开身子,好奇的问道:“闻到了吗?” 楚连锦眼中瞬间出现了一丝迷惘,然后才反应过来她问了什么,点头道:“药香,也有淡淡的香料的清香气息。” 十九不由眨了眨眼,“那岂不是你只闻不到自己身上的香味?” 楚连锦被十九问愣住了,难道他身上真的有十九说的这种香味? 他将心中的疑惑暂时压在心底,看着面前低头深思的十九,眼底再次划出笑意。 只得无奈的自己解开腰封,但还是忍不住有些紧张,脸色微烫,为了不让十九发现异样,便微微侧过了身子。 自有记忆开始,他就从未在女子面前宽过衣。 等他将外衫和腰带都挂在一旁的屏风上,再次牵起十九的手时,十九才缓过神来。 但她此时已被心中的疑惑困扰,似是不相信的再次问道: “你从来都闻不到身上那股异于常人的冷香吗?我之所以称为冷香,是因为这种香味会让人神志清明,所以我一直以为这是你用这种熏香的原因。” 楚连锦摇头,“确实不曾闻到过,也没人说起过这件事,只是此刻,我们,是不是应该先把这件事放下,明日再解决。” 十九眨了眨眼,这才发现楚连锦已经只剩下单薄的寝衣,她有点紧张又有点暗恼,原本她之前就想好,要像一个普通的妻子一般,可以帮他宽衣,伺候他休息,没想到才第一日就没有做好。 楚连锦看着她耷拉的脑袋,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眼中含着笑意,稍稍弯身。 十九一惊,就要站起来,却被楚连锦伸手轻轻压住,明明没有多大的力量,可十九就是觉得自己无法挣脱,不是没力气反抗,而是习惯了不反抗他。 楚连锦眼中闪过满意,低头将十九脚上绣着珍珠的红色睡鞋脱掉,十九紧张得微微一缩脚,她因为之前洗过澡的缘故,并没有穿袜子。 这是楚连锦第一次见到女子的脚,原来真的和男子的不一样,难怪看她的鞋子这么小。 其实十九的身高在女子中属于中偏上,可她的脚却长得十分秀气,比很多女子的脚都小。 她的脚十分莹白,皮肤细嫩,指甲被修剪得十分圆润干净,像一颗颗小葡萄一样的脚趾十分可爱,楚连锦没想到自己有一日竟然会看着一个女子的脚发呆。 那双脚真的太可爱了,这丝毫不像一个习武之人该有的样子,就像常年长在闺中,根本没有受过磨练的人才有的莲足。 楚连锦虽然没有见过其他女子的脚该是什么样子,但自以为十九这样的脚绝对是最漂亮的。 十九被看得很不自在,小脚往后微微一缩,一只脚踩在另一只脚背上,舌头有些打结道:“你,你在看什么?” 楚连锦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十九,但一时间却不知问什么,怕自己问出来的话很孟浪,所以只得缓缓起身,微微摇头。 她伸手捻起十九外衫的衣领,十九虽然紧张,但还是很配合,顺利的将红色的外衣脱了下来。 十九看着楚连锦将自己的外衣与他的一起放在屏风上,目光锁在两件叠在一起的衣服,心中有种奇异的念头,正在慢慢攀升。 第278章 喜鹊 楚连锦知道十九很害羞,这和她平时在外表现的模样丝毫不同,但他知道,这就是真实的十九。 他轻声问道:“可是烛火太亮?” 十九楞了一下,先是摇头,然后又点头。 可是楚连锦叹道:“只是,今日是我们的新婚之夜,烛火不能灭,只能自己燃尽,这才有好意头。” 十九呆了一下,明白他的意思是,就算觉得光线亮了也没办法。 她低头,“就让它燃着,不能灭了。” 楚连锦眼中含着笑意,自己先掀开被子,坐到床上,就在十九紧张等着下一步的时候,却见楚连锦蹙眉下了床。 她不解的看了过去,就见楚连锦在床上又摸又按,她好奇的也在上面摸了一下,才知道原来这床单下还有很多东西。 她恍然,好像之前听喜婆说过,上面都是花生桂圆一类象征多子多福的干果。 她俏脸一红,跟着站起身,和楚连锦一起将这些干果全部捡起来放在桌上。 两人原本都紧张,此时一起捡干果时,却突然平静下来,等到将床上的东西全部收拾完后,看向对方时,突然笑了起来。 就像两个不谙世事的人,似乎从未经历过那些黑暗的过往,更没有经历过那可怕的重生,而是两个干净又契合的灵魂对视。 楚连锦坐在床边,修长的腿微微一抬便上了床,然后轻轻的拍了一下里面的位置。 “天色已晚,娘子还不上来吗?” 十九心中突然如被重锤击中,眼眶霎时一红,楚连锦微微倾身拉住她无措的小手,将她往前轻轻一拉。 十九反应不及,顿时跌了下去,楚连锦瞬间抱在她的腋下,向后一倒,十九整个人就趴在了楚连锦身上。 楚连锦微微一愣,他其实不是故意的,只是没想到十九会走神,不过这个结果却比意料的要好。 十九原本想要挣扎的动作在看到楚连锦眼中的情意时,瞬间就软了下来。 两人四目相对,空气中一种奇异的氛围慢慢上升,楚连锦伸手放到十九脑后,将她轻轻压下。 十九没再反抗,她微微闭眼,顺从心意的靠近那让她熟悉的气息中...... 红烛缓缓流着红泪,似为这一对相守多年终于修成正果的小夫妻喜极而泣,偶尔发出噼啪的燃烛声以示庆祝。 红帐中伸出一只修长的手臂,那红纱瞬间放下,将整个床帏遮得严严实实。 窗外的桂树正悄悄的散发着迷人的芬芳,月亮似羞红了脸,悄悄躲进了云层中,一会儿又偷偷伸出一半头,一会儿又藏进云层中,像个十分调皮的孩子。 桂树上突然飞出几只喜鹊,大概是想把这件喜事告诉所有人...... 天色渐亮,门外有脚步声响起,还在沉睡的两人十分警觉,瞬间睁开了眼,几乎是同时看向了对方。 楚连锦眼神微弯,温柔的抚摸了一下十九的秀发,声音带着暗哑,“没事,还困吗?” 十九摇头,“该起了。” 楚连锦也知道今日要带十九见长辈,还要去宗祠,轻叹一声,“好。” 当要起身的时候,十九瞬间躲进被子,满脸通红。 楚连锦也才反应过来,胸中微震,不由低低一笑。 十九听到笑声越发的羞窘,楚连锦轻咳一声,“我先让她们进来。” 十久轻喊一声,“别”。 可想起楚连锦和自己一样,总不能让他下床去捡衣服吧,所以只得又缩回去,闷声道:“嗯,叫她们吧!” 楚连锦看着她羞得只剩下可爱的头顶,只得忍住笑意。 “进来。” 门外的夏蝉和海棠,以及束莲束槿都听到了声音,四人昨晚已经轮流休息过,所以还算精神。 打开门后看着床边地上的几件衣服,束莲束槿眸光微闪,却早就被嬷嬷教过一些礼,知道是怎么回事。 而夏蝉和海棠已经成过亲,又怎会不知,两人只是面上微红,夏蝉很镇定的捡起衣裳和屏风上的外衫放入竹篓里退了出去。 海棠打开衣柜取出了楚连锦今日要穿的衣裳,脚步轻巧的放在了床边的凳子上,若换做以前,海棠并不清楚主卧的摆放,毕竟世子从不喜欢有女子进出他的房间。 但这次因为世子成亲的缘故,她和夏蝉姐姐才被派过来伺候未来的世子妃,提前了解了房中的摆设,知道东西都放在了哪里,她这才清楚这些细节。 束莲也找出了公主今日要穿的衣裳,只听楚连锦声音淡然道: “一会儿将公主的衣物全部整理好放在衣柜里,暂时都先下去吧!” 束莲束槿楞了一下,世子的意思是不用把公主的衣服另放,而是和他的放在一起?而且,世子不需要人伺候穿衣吗? 海棠早已经习惯楚连锦的做事方式,所以很恭敬的退下,走时还给束莲束槿使了个眼色。 两人了悟,又见公主也没有其他安排,便跟着退了下去,顺便带上了门。 门外海棠低声道:“两位妹妹今后要和我们一起伺候世子和公主,海棠便斗胆当回姐姐给二位提个醒,世子成婚前是绝不轻易让外人进入房间的,尤其是女子,穿衣就寝也从来不需要人服侍,今日已经算是个例外。” 束莲束槿看着海棠眼里的真诚便点头谢道:“谢姐姐提醒。” 海棠微微一笑,“我只是年龄上比你们长了点,才自大一回,日后你们就直接唤我名字就好。” 束莲束槿笑着点头,昨日四人已经都已经知道了对方的名字,只是大家互相不了解,所以只保持了表面的平和。 如今既然海棠主动表达善意,她们二人当然也不会见外,毕竟她们是公主身边的人,也不能刚来就落人下风,保持友好就行了。 世子不喜欢女子近身的事,她们倒是早就听说了,但连平日伺候都如此避讳倒是没想到,不过如今世子是自家公主的驸马,她们倒是对此事乐见其成。 看来驸马和公主的习惯很一致,回到房间后的事都喜欢自己做,不喜欢有人随时伺候。 反正她们早就从公主的言行举止里面看出公主十分喜欢驸马,世子越排斥其他女子,她们只会越开心。 第279章 束发 楚连锦正准备伸手拿放在床边的衣服,就听到被子里传来一道瓮声瓮气的声音。 “能不能先把我的衣裳递给我?” 楚连锦伸出的手微微一顿,然后重新放回去,他稍稍掀开被子,帮她露出头,眼里盛满了笑意。 “你这样憋着不难受吗?” 十九双手抓住被子,露出眼睛,额头都已经变红了,“还好。” 楚连锦看她害羞的样子,便不再为难她,伸手便将自己的衣衫拿了过来。 “等我穿好以后,再帮你。” 十九瞬间露出整个头,“我先穿,穿好了再,再......”她想着昨日就没有做到一个妻子该做的事,本想弥补,可又突然想着两人如今还不着寸缕,心虚改道: “我们自己穿自己的,就好。” 楚连锦眉梢一挑,十分顺从道:“好”。 当他侧身去拿两人衣衫的时候,白玉般的肌肤露出微微一截在外面,十九顿时看得面红耳赤。 等到楚连锦将衣服递给她以后,她迅速缩进被子里,躲在最里面摸摸索索的快速将衣裳穿上。 可楚连锦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因为十九在被子里动来动去的时候,难免会扯到被子,让部分肌肤暴露在外面。 而自己如今的模样恐怕和十九差不多,所以他不敢再犹豫,瞬间穿上亵衣裤,翻身下床走到屏风后。 等到十九哆哆嗦嗦的穿上里面的衣衫,不得不下床穿外衣的时候,楚连锦已经开始束腰带了。 楚连锦一见她已经坐了起来,就伸手过去,十九如今十分清楚他的这个动作,于是乖顺的伸过手去,就被楚连锦轻轻拉着下了床,还伸手将她今日要穿的红色外衫和薄纱亲自为她穿上。 十九看着面前为她细细打理领口的俊美男子,心中微微一热,眼神甚至有些呆呆的看着,不敢眨眼,她觉得现在不管是谁,不管用任何东西来换,她都不会放弃这个人。 楚连锦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大概是放在自己脸上的那道目光太过火热,他俊脸微微一红,原本抚向十九额间的手指变成轻轻一弹。 十九笨拙的伸手去摸了一下被弹的额头,柔柔一笑,“我帮你束发吧!” 十九以前就喜欢如男子那般束发,因为简单,所以自己也是会的,反而对女子的绾发还不是很熟练。 楚连锦嘴角微扬,“好”。 摸着楚连锦柔顺黑亮的墨发,十九再次闻到那股熟悉的冷香。 “不如一会儿问问如风,看他是否有注意到你身上的异香。” 楚连锦微微一愣,点头道:“好”。 他透过铜镜看着身后为他束发的女子,那女子眼中带着笑意,他心中顿时又软又暖。 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他忍不住抬手一把抓住头上那双纤软柔夷。 十九楞道:“怎么了?” 楚连锦松开十九,微笑道:“没事,只是想确定你是不是真的站在我身后。” 十九手指微微一绻,楚连锦这话何尝不是她心中所想,只是没想到他竟然也有这种顾虑,她心中顿时一软,便俯下身子,红着脸在楚连锦侧脸上轻轻碰了一下。 “这下该觉得是真的了吧!” 楚连锦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明显,却没再说话。 十九束男子发髻的手法确实不错,楚连锦自从幼时学会自己束发开始,就没再让人碰过他的头发,今日终于感受到被人束发的感觉,兹以为还不错。 可当他站起来看着长发及腰的十九时,就有些苦恼了,因为他根本不会为女子绾发,其实,十九的长发十分柔顺,就算不绾发披散着也十分美。 十九看他蹙眉的样子十分好笑,于是朝门外道:“束莲束槿进来吧!” 束莲束槿听到声音后,就敲门进了房,看着已经束好发的世子,两人眼中并不诧异,拿衣服下去的夏蝉也已经回来了。 楚连锦趁着十九束发期间,便先去洗漱,从前一个人的时候怎样都行,如今多了一个人似乎也不影响自己平日的习惯,反而多了一种等待的幸福,楚连锦从起床到现在,心情都十分好。 等妆的十九余光瞥向收拾床单的夏蝉,脸色瞬间就变红了,那一张凌乱的床单上面还有...... 她强压住自己心中的胡思乱想,等一切收拾整齐后,又和楚连锦一起喝了点粥,吃了一两个点心。 这些点心看起来十分简单,但其实十分精致,味道也十分可口,曾经来楚连锦这里吃过的赵天琪都惊叹过,“连锦吃的东西看起来简单,品种亦不多,但味道甚至比他王府的都好吃。” 因为这件事,赵天琪曾多次想要将夏蝉挖到王府,赵天敏却是知道夏蝉的手艺的,当初夏蝉在她庄子上的时候,就已经吃过她做的饭菜,不过是因为她一直担心方槿言身边没有可用的人,才从来没想过留下夏蝉。 可后来方槿言走了,当赵天琪一提这件事的时候,赵天敏便十分赞同。 只是,楚连锦并不愿意放人,夏蝉本人也无这个意愿,当然,夏蝉的意愿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楚连锦一直在等着十九回来。 而如今的赵天琪和赵天敏也知道了楚连锦当初不放人的原因。 十九起身的时候看向夏蝉,看似无意问道: “看你们二人的装束,已经成亲了。” 夏蝉点头,“回公主,是的,奴婢的夫君都是世子身边的人。” 楚连锦为十九解惑道:“是元潼。” 十九神色微楞,她记得当初元歌对海棠有些不一样,却不知夏蝉和元潼也会成为一对,她不由看向楚连锦,轻笑一声,“世子这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楚连锦嘴角微扬,“海棠许给了元歌,夏蝉嫁给了元潼,如今正好。” 十九眼中满是笑意,但看夏蝉眼中带着喜意和羞涩,便知她对自己的婚姻很满意,并不需要她担心。 算起来,夏蝉应该比元潼稍大两三岁的样子,但元潼本身就有点少年老成,配上夏蝉倒是刚好合适。 第280章 认亲 十九想着楚连锦的打算,心中越发想笑,主子和主子在一起,属下和属下成双成对,还真是整齐。 但不得不说,十九很满意这个结果,元歌和元潼也算是她一直看着的,两人办事机灵,也很忠心,又没有其他男子的花花肠子。 不得不说,楚连锦看人一向很准,而且身边的人跟着他久了,就会自然而然的随了他的性子。 她离开青云之后,闲暇之余,也一直担心夏蝉和海棠的归属。 人非草木,那二人对她十分忠心,三人相处了两年有余,也算是一起患过难。 如今看到她们得到幸福,她心里也会感觉十分安心。 楚连锦和十九用完早膳后,便起身去了正厅。 今日是认亲大会,正厅里不止有侯府的人,还有楚氏一族的一些老人。 十九和楚连锦因为是新婚第二日,所以即便是私服,也还是带着喜庆的红色。 楚连锦穿的是绛红色的锦衣,十九穿的则是大红的长裙,配着镂空的薄纱,两人都是肤白如玉之人,十分适合红色,远远看去就是一对神仙璧人。 这是他们走进正厅时,所有人的第一感觉。 他们到的时间很早,但即便如此,那里也早就坐满了人。 十九一直都知道楚氏一族的人不少,但以往根本没机会见到这么多人,就是前世,楚连齐成亲,楚连玉嫁人,她也没放多少注意力,全部的目光只追着楚连锦一个人。 如今算是她第一次见到整个族里身份最高,年龄最大的老人们。 近距离看到十九的那一瞬间,安泰琴的目光微微一缩,但很快就恢复平时慈祥的笑容。 老侯爷楚腾毅是满意得不能再满意了,他当初第一次见到十九这孩子的时候,就十分喜欢,但他家那小子藏得极深,根本看不出来他对十九有其他心思。 还是后来十九离开之后,他好奇的问云堂,云堂才没有丝毫隐瞒的跟他交代了十九的身份。 他当时的反应先是震惊,然后才是恍然,难怪,但也不得不感叹墨云皇的血脉果然强大。 可后知后觉后也忍不住责怪云堂真的是胆大妄为,那孩子那么敏感的身份,若是有一个不小心被人察觉,他们侯府就已经完蛋了。 还好一切都藏得十分好,没有出任何纰漏,十九的离开也算是让他松了口气。 只是没想到当十九再次回到青云的时候,已经是一国公主,如今更是顺利成为了自家孙媳妇,这变化不得不说造化弄人啊! 十九面无异色的看过大厅中众人的神色,就是楚连玉再怎么不高兴,面对她,也不得不露出僵硬的笑容。 十九心中暗叹,身份和权利确实是个好东西,以楚连玉对楚连锦的恨意,若自己不是公主的身份,恐怕她此时的表情应该是想咬死自己。 她嘴角缓缓一勾,当看到楚连齐身边坐着的年轻女子时,她才想起来,楚连齐也成了亲,妻子好像是姓孙。 可此时她的眼神微微一愣,这年轻女子越看越眼熟,噢,她想起来了,这就是当初老侯爷大寿那日,她被丫鬟指正脖颈上有伤时,为她查看的那位小姐,她的父亲似乎是一个御史。 十九感叹,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很巧,她如今应该称她为大嫂。 楚连齐看到她的目光扫到自己时,一如既往地、十分绅士的点头。 十九点头的同时,倒是惊讶他眼中似乎有些释然,不再如当初那般,眼中始终带着郁结之色。 楚云堂看着十九,嘴角带着笑意,轻叹一声。 十九其实早就看穿当初侯爷让她离开的真相,她当时的身份不仅是暗卫,还有着异国的身份,藏在暗处作为暗卫还可以打马虎眼藏过去,但这世上聪明的人太多了,若她一直在明面上,难免会被抓包的一天。 所以楚云堂心中的担心她都知道,更别说她毕竟是个女子,而楚连锦年纪也不大,楚云堂心中想到的那些担忧她后来都想到了。 但她从来没怨过楚云堂,换做任何一个父母都会有这些顾虑。 薛兰作为大房当家主母,在楚连锦没有母亲和祖母的情况下,她本该站出来带着十九认亲戚的。 但一来,她对楚连锦娶公主一事本就十分不满,觉得楚连锦再次压了自己儿子一头。 二来,她早就听说了十九的事迹,想着一个敢在战场上厮杀的女人,又敢在狩猎当日让青云皇吃瘪,她哪里还敢在她面前主动耍长辈的威风。 安泰琴看着薛兰一脸的怂样,眼中闪过一丝不耐,正待开口,就见楚连锦已经带着十九开始一个个的认识亲戚,而那在他人口中尊贵且冷然的墨云公主也十分和气的一一喊了过去。 楚连锦称呼什么,她就跟着喊什么,一点也没有因为自己是公主的身份而觉得高人一等,更没有一丝看不起人的不耐,这让族老一辈的人不仅受宠若惊,脸上还都笑开了花。 不禁赞赏的看了看楚连锦,心中赞他有本事,能够让一个战场上的雄鹰也为他变成了柔顺的兔子。 安泰琴脸上的笑意僵了僵,深深地看了一眼楚连锦,暗赞他命好。 楚连锦今日也算是难得的一次性说了很多话,认完了长辈以后,便到了平辈了,今日小辈的都没来。 就是楚连玉也带着陈树礼站在了其中。 当十九站在楚连齐面前叫他大哥,叫孙氏大嫂时,孙氏小脸顿时一红,连连摆手,“公主不必多礼,不必多礼。” 不仅如此,她还赶紧拿出袖中早就准备好的喜袋,“首次见面,公主别嫌弃。” 她一双灵动的眼睛左右看了看,顿觉面前的人十分熟悉,但她又肯定的是自己绝对是第一次见到公主,因为昨日一直在忙,而且公主还带着红盖头,根本看不到长相。 薛兰对于孙氏此时的表现十分不满,感觉特别小家子气,竟然看到公主说话都不利索了,眼中快速闪过一丝鄙夷。 第281章 嫂嫂 在薛兰心里,以他儿子的姿质,也只有公主之姿或是像赵天敏那样受太后宠溺的县主,才能配得上自家儿子。 可惜的是,老侯爷最后竟然为齐儿选中这么一个姑娘,御史不过就是自视清高的官职,哪里有什么实权。 如今再看楚连锦和墨云公主站在一起,她心中更是不满,老家伙明着就是偏心,她心中实在恨极了。 可她却错过了楚连齐眼角温柔的笑意,她哪里知道,她看不起的这个儿媳是自家儿子十分中意的呢! 十九却没有错过楚连齐的小表情,心中微微一松,难怪他的变化如此大,看来这个孙氏对他的影响不小。 陈树礼看到楚连锦和十九走到他们面前时,脸上原本还有一丝郁色,但很快收敛起来,对楚连锦笑着点头,又对十九施礼道:“见过公主。” 十九对陈树礼并不了解,虽然之前远远见过,但这算是第一次接触,出于礼貌,还是唤了一声,“姐夫”。 陈树礼早就从楚连玉对楚连锦的态度中知道侯府大房和二房之间有很深的矛盾。 确切的说,他在当初被楚连玉设计后,便好好的查了一下侯府的情况,这才得知楚连锦年少时没少出意外。 这些事情,其实在同样作为世家子弟的陈树礼心中很快就明白,那些意外估计也都是人为。 后来威远侯府落败,他第一时间就想到可能是楚连锦的报复,毕竟当初楚连锦出事都有威远侯府的影子,更别说当年楚连锦的祖母和母亲同时出意外,受益的绝对是大房,这一切都说明大房二房之间有不可能和解的矛盾。 但楚连锦只是报复了威远侯府薛家,却没对楚连齐和楚连玉做什么,这就已经是最大的宽容了。 也因为这件事,他才对于楚连玉每次提到楚连锦就咬牙切齿的行为十分不解,更认清了自己这个妻子的本性,所以才会对她如此不耐,他觉得自己的耐性已经被磨完了。 楚连锦和十九并不知道陈树礼心中所想,两人继续朝右边最后两人走去。 这个府中目前唯一比十九和楚连锦年龄小的,也就只剩下楚连翘了。 当十九看着那柔顺的女子,面带微笑的轻唤她“公主嫂嫂”,她心中轻叹,这一世有太多的人都朝着好的方向生活着,唯有楚连玉和薛兰,依旧如此执着的活在狭小阴暗的地方出不来。 十九之前都拿了长辈们的红包,如今楚连翘算是第一个得她东西的人。 楚连翘手中拿着一个十分漂亮的红色锦袋子,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打开,而是真诚的对十九谢道:“谢谢嫂嫂。” 楚连翘很聪明的去掉了公主两字,直接叫嫂嫂,更显亲近。 十九第一次听见有人如此叫她,心中有些悸动,也很新鲜,忍不住看了一眼楚连锦,却见楚连锦眼中带着笑意,她忍不住嘴角微微一勾。 楚连翘就凭这一个简单的神情,就看出这个公主嫂嫂对世子哥哥的情意,亦看出世子哥哥对公主嫂嫂的喜欢。 她心中微微一松,她早就该知道世子哥哥这个人绝不会等着被人强迫,若不是他自己愿意的,他总有办法拒绝。 如今看着他们眼中的情意,她也为世子哥哥感到高兴。 十九也是后来才知道,楚连锦从拿到府中权利以后,对楚连翘这个乖巧的妹妹十分照顾。 楚连翘算是在他的庇护下,少受了不少委屈,就是如今的刘姨娘也知道自家女儿有世子罩着,她也不敢轻易逼迫她。 楚连翘自小就是个懂得隐忍的,这种人的聪明之处就在于她能第一时间看清楚该如何保护自己的羽毛,知道谁才是自己的保护伞。 所以从楚云堂继承侯爵以后,她就第一时间和薛兰、楚连玉这两个害群之马划分了界限,虽然还是会照常去问安,但立场很分明,绝不和她们同流合污。 就是她姨娘好几次让她帮薛兰办事,巴结楚连玉的时候,她都是直接拒绝的。 刘姨娘刚开始对她的行为还十分不满,时常恨铁不成钢,可后来见到威远侯府失势,她听到薛兰大骂楚云堂和楚连锦,这才知道原来威远侯府都在楚云堂父子手上吃了亏,她这才开始庆幸楚连翘的选择。 刘姨娘这种人,十九也是很清楚的,她就是墙头草,谁有权有势她就奉承哪边。 但她也薄情,若是身边的人失去了利用价值,她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放弃,就像前世的楚连翘直接被她忽视,最后被她放弃,她宁愿再重新孕育一个孩子,只为了能够再多一个可以傍身的工具。 当十九的目光转移到刘姨娘带着谄媚的表情时,心中十分反感,但面上却不显分毫。 十九每收到一个礼物就交给身后的束莲,每件礼物都是用红袋子装着的,每个袋子上的花纹都很相似,这样容易混乱,所以一般袋子里都会有他们自己的名字。 束莲一进来就把每个人的位置,每个人拿的是什么包都记得清清楚楚,所以即便里面没有名字也不会有认错的可能。 当十九回去拆开红袋里的礼物后,看到两个质地很一般的银镯子时,束莲束槿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束莲拆礼物的时候没有避开夏蝉和海棠,所以此时看着那两个红袋里的东西后,作为原本就是侯府里的人,两人都觉得有些丢人,但她们并不知道这是谁给的,因为里面并无名单。 可束莲记性十分好,她轻笑一声,“这对母女十分有默契,都选择了银镯。” 夏蝉和海棠眼中闪过果然如此的神情,今日在场的人中只有两对母女,薛兰和楚连玉,刘姨娘和楚连翘,但因为薛兰是大房的主母,楚连翘是庶出,所以按照公主身边极了解规矩的人而言,是不会直接说刘氏和楚连翘是母女的,那就只有薛兰和楚连玉了。 束莲拿起一个暗红色的喜袋,看着里面的一只碧绿通透的玉镯时,倒是微微一愣,“看来大姑爷倒是个大方的。” 第282章 宗祠 夏蝉和海棠不由将目光看向束莲,今日堂中那么多人,喜袋也如此相似,束莲却能从没有名字的袋子里毫不犹豫的说出哪个礼物是谁拿的。 今日给公主的喜袋里面,其中有五个都没有写名字,束莲却能第一时间说出礼物是谁送的,这就是本事了。 海棠和夏蝉是侯府的人,有些话她们不好说,但束莲束槿就没有多少忌讳,束槿笑道: “这五个喜袋里面的名单估计是有人刻意拿掉了,大概想要公主分不清这些喜袋是谁的,也就记不清楚两个银镯是谁出的,她们还真是小看束莲姐姐了。” 束莲摇头笑道:“这倒不是本事,只是没想到堂堂侯府也有人会做这种小心眼的事情,我家公主又岂是在意这些小事的人。” 十九昨晚没有睡好,今早又起得那么早,从正堂回来以后,就有点困,她并不在意别人送什么样的礼,但像薛兰和楚连玉能做出这样小家子气的事,也是没有想到。 给就给了,还想混淆视听,堂堂当家主母能做出这样的事,也不怪大伯看不上她。 至于楚连玉,呵,她前世今生就没有看得起过这个女人,简直被薛兰教得一模一样,然而可笑的是,就是这样一个她看不起的女人曾经给了她和楚连锦那么大的打击。 所以自那以后,她就再也不会小看任何一个人。 不过,虽然薛兰做得过分,但十九还是吩咐道:“这样的小事不要在世子面前说,还有,见世子如见本宫。” 束莲束槿知道十九的意思,也就是公主如今和世子一荣俱荣,两人恭敬的点头,“是,奴婢记住了。” 十九很少在身边人面前自称本宫,所以束莲束槿一听就知道公主是真的很看重世子,两人顿时谨记,以后要对世子更加敬重。 夏蝉和海棠心中顿时一松,公主的态度让她们很高兴,她们本就是世子的人,世子好了,她们才会更好,元歌和元潼也会少些危险。 何况世子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否则也不会不喜女子亲近的性子还会留下她们。 翠竹姑姑曾告诉她们,当初小姐离开的时候早就拜托过她让她好好照顾她们。 虽说有翠竹姑姑和小姐的面子在,但若不是世子有心,又怎会不仅留下她们,还为她们找了好归宿。 束莲见十九有些倦容,“公主不如先去休息一下,午时还要去宗祠,可能还有不少程序。” 十九是练武之人,不过一晚没休息好,照理说并无大碍,可十九就是觉得今日浑身都有些酸软无力,想到这里,她脸上顿时一红,便也点头朝床边走去。 边走边想着,楚连锦还在书房忙着处理婚后的事情,她却舒服的睡觉,实在不该,可那脑袋里的瞌睡虫就是不停的召唤她,让她一躺上床,闻着枕上熟悉的冷香,心中一甜,眼皮逐渐沉重。 等到楚连锦处理完事回到房门外时,就觉得屋中十分静谧,他顿时将脚步放轻。 夏蝉轻声道:“公主正在午睡。” 楚连锦了然,缓缓走进房间。 十九往日并无午睡的习惯,今日想必是累了,定是,定是昨晚自己太过孟浪,让她没有休息好,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竟然如此没有定力。 他轻轻坐到床边,十九早就察觉到有人,但闻到熟悉的味道后,就继续睡了过去。 楚连锦解了外衫,脱了靴子,也缓缓躺下,他本不想打扰十九,谁知十九大概感觉到是他,迷迷糊糊的就靠了过去。 楚连锦嘴角含笑,修长的手轻轻将她环住,闻着她身上淡淡的药香和发香,很快也睡着了。 两人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午时了,重新整理了一番装束,吃了午膳后,便携手去了宗祠。 他们去得算是早的,一般刚嫁进夫家的女子并不会这么快就进宗祠,但十九身份不一样,又有楚连锦上心,所以所有事都是第一时间就提上了日程。 去宗祠的人并不是很多,都是几个族里的长辈,外加楚腾毅和楚云堂。 程序虽然不多,但每个人脸上的神情都很庄重,每一道程序都十分谨慎。 直到“封云岫”三个字被写在楚氏族谱上的那一刻,才真正证明,十九从此就是楚家人了。 楚连锦因为要成亲,赵禹直接亲批,给他放了七日的假期,一般人的婚假都只是三日,他也算是个例外,由皇帝亲自批准的。 趁着这七日,楚连锦陪着十九算是好好的休息了一番,他上午处理一些家族的各种事务,午时照常来陪十九午睡,稍晚些的时候,两人还可以作画下棋。 三日后本该是新嫁娘回娘家的俗礼,但墨云国太远,便省了这个礼节,楚连锦直接在裕华酒楼定了几桌,请了云舟和常生几人,还有魏如风他们一起聚会。 至于为什么不把聚会开在府里而是选择去酒楼,自然是因为十九如今算是二房唯一主事的后院之主,二房有事,当然就得十九出面,楚连锦不想她一来侯府就累着,所以才会没经过十九的同意,就做了主。 事后等十九知道了,才道:“其实我可以试着学习,你知道的,只要我想学,就一定会办好。” 可是楚连锦却理所当然道:“我的娘子娶回来是享福的,不是来处理这些琐事的。” 十九觉得成亲后的楚连锦更会说话了,经常甜得她找不着北,但她反应过来后,还是无奈道: “二房已经很多年没有女主人了,如今我进来了,很多双眼睛都会看着,你每日本就已经很忙,我就想帮着你,减轻点负担,今后,后宅的事情你就交给我吧!放心,有翠竹姑姑在,我会多跟她学的。” 楚连锦看着十九,伸手摸了摸她的秀发,看着她期待的望着自己。 “我也不想别人以后说,紫衣侯府世子娶了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妻子,只知道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他的命真苦啊!” 第283章 谜团 楚连锦听了不由一笑,“说这些话的人,不是羡慕你就是嫉妒你,何须理会,后宅的事情看起来都是琐事,小事,但真正处理起来却很耗费心神,我不想你那么累。” 十九眉心微蹙,也顾不得害羞,“你都知道心疼我,难道我就不心疼你吗?你已经有很多正事了,家里的琐事就交给我吧!” 楚连锦轻叹一声,倾身轻轻抱着十九,就像抱着一个易碎品,十分怜惜。 “好,都交给你,但如果你觉得累了,就和我说,千万别逞强。” 他对十九的事情十分了解,她前世今生都活在刀口浪尖上,哪里真正接触过后宅的琐事。 不过既然她那么有心,他就先让她试试吧,反正他在一旁看着,若是遇到难题不好解决的,他也可以及时帮她,倒也不是大事。 魏如风这几日也是有点不太适应,考虑到楚连锦刚成亲,他不好去轻易打扰,所以下职后要么直接回魏府看兵书,练武,要么就找齐清麟这个单身汉一起小聚,每一次嘴里都抱怨楚连锦有异性没人性,整个人都变了。 可一听到楚连锦请他去侯府,他就撒欢了,就像之前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还笑着和齐清麟说:“咱们和他是什么关系,他怎么会有了妻子忘了兄弟的。” 齐清麟眼中满是鄙夷,但对于兄弟聚会还是十分期待的。 楚连锦知道齐雪吟和赵天敏跟十九的关系,所以这一次没有先告诉十九,直接下达命令给齐清麟和赵天琪,让他们带着妹妹一起参加。 赵天琪虽然有几个妹妹,但也知道楚连锦说的是哪个妹妹,而齐清麟只有一个妹妹,当然不会搞错。 齐清麟觉得这个想法十分好,认为楚连锦很细心,一来知道他定是想给公主在青云多找几个朋友,再来,雪吟经过上次的事情定然也受了点打击,多交一个朋友也会让她心情好点。 十九出门时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树下和楚连锦说话的魏如风。 自从离开侯府以后,她就再也没有叫过魏如风“如风哥哥”,如今什么都不同了,身份变了,年龄也大些了,自然不能再随性而为。 可一时间竟然不知该如何称呼。 魏如风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转身一见是十九,就笑道:“公主,别来无恙。” 十九听出他口中的打趣,突然就觉得什么称呼都不重要,轻笑一声,“很好,魏公子来得很早。” 魏如风听着这个称呼有点别扭,但他一向看得开,“哈,不早了,就等公主一起出门了。” 楚连锦满含笑意的站在一旁,三人很自然的就聊了不少事,最后十九突然想起一件事,问道: “你可是有闻到过世子身上异于常人的,香味?” 魏如风怔然,重复道:“香味?” 他看向楚连锦一脸的茫然。 楚连锦只得解释道:“我平日里并不用熏香,我自己也没有闻到过公主说的那股香味。” 魏如风了然,也就是说十九闻得到那股香味,但楚连锦自己却闻不到。 他眼中十分好奇,靠近楚连锦嗅了嗅,楚连锦满脸无奈的往后仰了一下。 魏如风疑惑道:“除了衣衫上原本清雅的香味,并无其他味道,公主说的是什么样的香味?” 十九一愣,“我第一次见世子时就闻到过这种香味,一种凉凉的,沁人心脾的冷香。” 魏如风再次靠近楚连锦,蹙眉道:“没有啊!” 他知道十九说的第一次见楚连锦是什么时候,可他确实没有闻到其他味道,换句话说,他从来没有闻到过,否则那么多年了他不会没有发现。 楚连锦衣衫上的香味和他身上的也不差,他住在侯府的时候,翠竹姑姑用了和楚连锦一样的香料,除此之外并无其他味道。 楚连锦和魏如风都看向蹙眉的十九,为什么只有她闻得到? 可就在这时,远处的火儿也迅速跳了过来,像个小人一样立着点头。 魏如风嗤笑一声,“你在凑什么热闹?” 十九看着火儿,“你也闻到了?” 魏如风惊奇的看着火儿吱吱几声点头,又听十九一副了然的模样道:“你上次就是凭着这股香味找到我们的。” 十九用的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火儿再次点头。 魏如风低呼一声,“你居然能听懂它的意思?它竟然也能和你无障碍沟通?” 也难怪魏如风会如此惊讶,他还没见过能和动物直接沟通的人,更别说他认识十九那么久,都不知道这件事,更不知道火儿已经成精到这地步了。 他顿时心里不平衡了,难道从一开始,十九对他和楚连锦就不一样? 咳,这不得不说魏如风真相了,一个是哥哥,一个前世今生都是她爱的人,当然不一样,但这话不能说不是,还好楚连锦不残忍,自己心里偷乐就行了。 “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的。” 魏如风这才心里舒服了点,前不久的话,还好,毕竟这两人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交流一些小秘密的时间也比他多。 但对于十九和火儿能闻到楚连锦身上这道异香的事,魏如风总觉得哪里不对,为了测试不是自己的问题,他还旁敲侧击问了赵天琪他们,当然,最终的结果就是都没有任何发现。 这件事让他觉得十分玄幻,为什么只有十九和火儿能闻到? 当然,这件事不仅在他心里成了谜团,就是十九和楚连锦也不敢轻视。 回到侯府后,楚连锦带着十九去见了楚云堂,楚云堂当听到这件事的时候也面露讶色,显然,他也不知道。 他看着十九的神色有些复杂,这才终于将玄和大师的事情,亲自和十九说了一遍。 他原本以为十九会觉得他自私,心中或许还有怨,却没想到十九除了有点惊讶之外并无其他反应,最后还感叹道:“不管如何,我都谢谢侯爷将我带了回来。” 他一下子就看出了十九眼中的真诚,也看到她每次看向锦儿时的情意。 第284章 求救 楚云堂长长一叹,心中郁结许久的心结终于烟消云散了。 十九疑惑道:“难道就因为我可以帮世子渡劫,所以能闻到别人闻不到的味道?那火儿呢?” 楚连锦和楚云堂都摇头,这件事还真的就成了一个谜了。 半个月后,云舟和常生等人一起离开了青云国,十九和楚连锦亲自将他们送出了城,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楚连锦牢牢的握住十九的手。 他没有说话,但转头的一个微笑便代表了很多含义。 十九懂,所以也微微握紧那只修长的手掌。 这一日,十九正在房中看账册,她这几日一直在跟着翠竹姑姑学习后宅的管理,如今整个二房的庶务都交到了她手上。 接触后,她才知道表面看上去很简单的东西,真正管理时,才知道其实很繁琐,里面的学问实在不少。 当然,就如她说的,只要她愿意学,没什么拿不下的。 就连楚连锦也惊叹于十九的管家能力,也心疼她最近一直如此繁忙。 不过看着十九对此已经上手,而且渐渐游刃有余后,他才放心下来,只要她高兴就好。 束莲却突然在门外道:“公主,外面有消息说,不久前慧敏县主外出时不慎惊马,幸而平南将军出现,将其救下。” 十九原本半躺在藤椅上看账册,如今已经坐直了身子。 “县主可有受伤?” 束莲回道:“并无大碍,只受了点惊吓,不过这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十九蹙眉,束莲继续道:“是赵天心出去挡住了马车。” 十九放下手中的书,“赵天心?” 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赵天心的消息了,不过算着日子,赵天心应该已经临产了。 “她大着肚子为何拦车?” 束莲之前在青山马场见过赵天心,所以知道她那时是孕妇,但此刻却疑惑道: “赵天心小腹平平,神形狼狈,她拦住县主的马车,似乎是在求救。” 十九顿时一愣,小腹平平?不是早产,就是流产。 “叫元歌进来。” 束莲束槿毕竟没有元歌元潼清楚这京都的情况。 元歌进来后就倒豆子般将所有调查到的事情一股脑的说了出来,因为楚连锦早就交代过,对公主无需隐瞒,再则两人本就清楚十九的身份,也习惯了听十九的命令。 但元歌元潼就连枕边人也没有说过十九真正的身份,乃至于夏蝉越接触十九越打消怀疑十九就是方槿言的事实。 听完元歌的话,十九就让他下去了。 赵天心的孩子终究还是没有保住,上次见到赵天心时,她明显很在意腹中的孩子,没想到这一次她竟然亲自设计流掉了孩子。 秦子遇究竟是做了什么事,让她对自己也这么狠? 十九回想起当初,若非楚连玉和赵天心要设计楚连锦,她就不会反击,或许这二人的命运便不会如此,因为前世没有失去清白的二人在夫家都十分受重视,只是这一世全变了。 只是,她却不后悔当初那么做,任何做错事的人都应该承受相应的惩罚,她也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 赵天敏没事,让十九心中顿时放松下来,至于赵天心为何突然找赵天敏求救,楚连锦回来后,也将事情的后续告诉了她。 她自从知道侯府在青云国都设置了影卫后,便对侯府的能力再次提高了认知,所以楚连锦能在事后这么快就知道所有事情的真相,她已不再诧异。 原来是赵天心发现秦子遇在外面有了私生子,而且秦子遇也不是存心想要她的孩子,还在她的饭食里下了药。 她大概对自己的身体十分清楚,明知已经保不住孩子,所以索性把这件事情闹到,主动在自己的饭食里面下了秦子遇下的翻倍剂量,然后打听到赵天敏出门的时辰。 十九觉得,其实赵天心虽然自小就视赵天敏为眼中钉,但那也只是嫉妒,她心里其实最清楚,能帮她的只有赵天敏。 因为赵天敏是被宠着长大的,她大概是皇家里面最单纯的一个,她的喜恶也很简单,所以哪怕她不喜欢赵天心,但如果赵天心真的以这副凄惨的模样出现在她面前,她也会伸手去帮她。 不仅因为赵天心代表的是皇家,也因为她同为女子,更因为赵天敏心里很有正义感,她同情弱者。 所以这一次,赵天心是算准了赵天敏会为她出头。 楚连锦点头,“慧敏县主已经将赵天心带回了秦王府,还将此事报给了太后,让太后帮赵天心做主。” 十九轻嗤一声,“秦子遇心狠手辣,只以为码准了赵天心,估计也没想到这一次会栽在她手里。” 楚连锦拉着十九坐下用膳,元歌在一旁补充道:“所以说,千万别轻易得罪女人,女人一旦狠起来,会很可怕。” 楚连锦看了他一眼,挑眉没说话。 十九却偏头看他,“怎么,海棠也给你颜色看过了?” 元歌脸上顿时一红,挠了挠头,“没有,海棠,海棠挺好的,脾气什么的也很好,属下只是看到别人才有感而发而已。” 十九轻笑一声,也不开他玩笑,只是叹道:“看着你们都好了,我就很欣慰。” 元歌知道十九的身份,当然就想起当初她有多顾及下属,海棠到现在还时常跟他说表小姐如何如何好,只是他还没告诉海棠,她家小姐如今只是换了另一个身份,还在她面前。 不过想着自家娘子那单纯样,有的话他就不必和她说了,否则反而给她增添烦恼。 用膳的时候,十九状似不经意的问道:“以秦子遇这样谨慎的性子,赵天心应该完全在他的控制范围以内的,她怎会知道秦子遇在外面有私生子,又是如何知道自己被下毒的呢?” 楚连锦帮十九盛了一碗汤,面无异色道:“是我让人故意透露给她的。” 十九嘴角微勾,她就知道自家这位表面纯良、不食人间烟火的世子爷暗地里在搞大动作。 第285章 和离 看着十九的神情,楚连锦挑眉,“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告诉她?” 十九理所当然道:“你既然这么做,自然有你的原因,我可以什么都不问,但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千万不要瞒着我。” 楚连锦放下筷子,伸手捏了捏十九的手指,他最近特别喜欢捏她的手指,又嫩又滑。 “我最近确实有些事情要做,暂时还没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如果有,我一定不会和娘子客气。” 有人在的时候,楚连锦都叫她公主,唯有没人的时候,他就喜欢叫她“娘子”,十九也最喜欢听这个专属于她的称呼。 “从前都是我太依赖你了,自从两年前你离开后,我就对自己说过,等你报完仇,我一定会去接你回来。 从此,外面的风雨我就帮你挡着,你只需要安稳的待在景园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不会约束你,只要你在我身边。” 虽然成亲以后,楚连锦的嘴越来越甜,但其实他并不擅长说情话,但每次只要一说,都会让十九心脾一震,得夫如此,夫复何求? 她知道每个男子都会有些大男子主义,觉得自己就该比女子强,但其实又有哪个女子喜欢站在风雨外,不都是希望有个人能够懂她疼她,帮她遮挡风雨吗? 从前,只是她不知道身边一直都有这么一个人在,所以习惯什么都是自己去安排好,但现在,她不想再去逞强了,她甘于躲在人后,但只要他有需要她的时候,她任何时候都会在。 赵天心这件事的后遗症显然不是秦子遇以为的那么简单,其实当初赵天心也只是自尊心上过不去,不想求赵天敏,否则她又怎会让自己走到今天这地步。 太医看过赵天心的身体了,她几次险些流产,后来又食用了大量活血药物,如今虽然保住了命,但身体亏空严重,整个人的精神气的都弱了很多,而且将来不会再有怀孕的可能。 对这件事,赵天心并不是没有想到,所以她眼神空洞的接受了这个结果。 在如今的她看来,什么都没有自己的命重要,当然还有一点,就是对秦子遇的恨意十分浓烈,甚至胜过了当初害她失去清白的楚连锦和楚连玉。 赵天敏看到她的模样也被吓了一跳,她虽然从小就不喜欢赵天心,但看她这样也有些难过。 其实赵天心会变成这样,都是娴太妃和皇上害的,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娴太妃的教育方式,赵天心只是想要活得好一点,不过方式用错了。 这么多年,娴太妃都只是把赵天心当成工具,如今利用她将齐王府和安家绑在一起后,就将她放任不管,导致秦子遇的胆子越发大,可见,娴太妃此人何其冷血。 赵天敏去看赵天心的时候,赵天心紧紧抓住赵天敏的袖子,恳求道:“求你帮我主持公道。” 她大概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日会如此抛开自尊低声下气的求赵天敏,但她这么多年早就摸清了赵天敏的性子,硬的不吃,专吃软的。 果然,赵天敏没有扒开赵天心的手,强装冷漠道:“你放心,我不是为你,而是我们皇家的颜面不可被随意侵犯。” 赵天敏离开后,赵天心哭得撕心裂肺,那哭声震惊了鸟儿,也惊动了秦王和秦王妃,两人忍不住深深一叹。 太后在得到赵天敏送去的消息后,就派人将赵天心接回了皇宫,住回了她以前的宫殿,她毕竟是一个已出嫁的公主,自然不能一直住在秦王府。 太后让人全面调查了秦子遇,最后跳过娴太妃,直接把秦子遇养外室和私生子的事情甩到了赵禹面前。 赵禹承认自己确实没有关注过赵天心的死活,这件事他也不是不知道,不过觉得是小事。 太常寺卿办事还算不错,他不想因为一个他根本就不在意的公主去处罚一个于社稷有功的良臣,所以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但这件事被直接捅到太后那里去后,结果就不一样了。 所以结果就是,他直接削去秦子遇的官职,让他回去自省,他本以为这样的处罚,太后会满意,却没想到当他去告知太后自己的处理结果时,太后脸上竟然有些似笑非笑。 好在太后并没有多说什么。 等到赵禹离开慈安宫后,太后面色一冷,声音带着几分缥缈,“太常寺卿是与社稷有功的良臣?哈哈哈哈,这是本宫今日听到最好笑的笑话。” 她看着赵禹离开的背影,摇了摇头,“我皇家的颜面岂是一条浑身污泥的野犬能随意践踏的?” 太后这句话和之前赵天敏对赵天心说的话何其相似。 随即,太后亲自拟了一封和离书。 “拿下去。” 王公公上前拿起和离书,应诺后便带给了赵天心。 当赵天心拿到和离书的时候,没有半分犹豫的签了字,按了手印,眼中顿时流出悔恨的泪水。 王公公轻叹一声,叮嘱了几句,便将和离书带去了秦府。 赵天心看着王公公离开的背影,心中长长的松了口气,嘴角微微一勾,眼中却划出一道狠意。 赵禹知道太后让人送去的和离书时,眼中顿时闪过不满之色,太后若是之前不满意自己的决定,为何不当场说,还要另外下懿旨,这很显然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这是赵禹这么多年心里最大的不满,既然已经助他上了位,为何不能完全放权,让他堂堂一介帝王,无论做什么都得看她的脸色。 对于赵禹的不满,太后何尝不知道,但正因为她对赵禹越来越失望,才会牢牢抓住手中的权利,因为她不能让这江山落到心怀不轨之人手中。 当秦子遇拿到和离书的时候,他才知道这一次的大意,给自己带来了多严重的后果。 没有了赵天心,安家和秦家虽然私下还可以继续合作,但根本上定然会产生变化,再加上这一次被赵天心这一闹,太后定然产生了警觉,将来若是齐王那边还有什么事要安排,恐怕走秦家这边很难。 第286章 猜疑 因为这件事,赵天临很生气,秦子遇也因此让他父亲在齐王那里很难做人,算是暂时被雪藏了。 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的,毕竟在齐王心里,秦子遇的父亲那个位置还是会给他带来很多便利的。 这一次,赵天心的事只是让更多的目光注意到了秦家身上,可秦家是齐王的人这一点,他们自认还没人知道,却不知早就被紫衣侯府的人猜到,如今更被太后查到了蛛丝马迹。 太后之所以会那么快查到秦家和齐王之间的关系,当然得多亏了楚连锦的帮忙。 但是就连太后也不知道这其中还有楚连锦的影子。 同样作为一国公主,赵天心的命运和封云岫简直就是天壤之别,这暂时成为了百姓口中的谈资,但很快,另一件事就把这件事掩埋了下去。 当十九和楚连锦在后院下棋的时候,魏如风风风红红地进了景园,然后面上带着兴奋之色。 “你们知道吗?平南将军今日亲自去秦王府求娶慧敏县主了。” 十九手指一顿,平南将军李显烨? 魏如风一见自己的消息让楚连锦和十九都微微愣住,好不得意。 “啊!没想到李将军居然看上了慧敏县主那个小母老虎,哈哈哈,果然我敬佩的人的眼光就是独特。” 楚连锦眼中闪过一道微芒。 十九见后心中顿时划过一丝猜疑,虽然楚连锦平日不会跟她说自己最近在做些什么,但她问他的时候,他也从不隐瞒和避讳。 她早已从他的一些言行举止上大胆的猜到一些事情,如今如果李显烨能求娶到敏姐姐,那么有些事情她也就可以看明白了。 秦王虽然早就不理朝事,做一个逍遥王爷,但他手上并不是没有资源和兵力,而李显烨手上有实权也有兵力,两家若成一家,恐怕赵禹没这么傻。 十九如今只好奇的是,“结果如何?” 魏如风很自然的坐到一旁,接过楚连锦给他倒的茶,把最近新产的极稀少的青龙白雾茶牛嚼牡丹般大口喝下。 “暂时还不知道,我刚才正好下职遇上,只见慧敏县主十分羞恼的冲进了王府,而李将军则神色无奈。” 楚连锦沉默了一瞬,才若无其事的将棋子放下,然后嘴角一勾,“你输了。” 十九晃过神来,轻叹一声,自觉的把棋子放棋盅里,看向楚连锦和魏如风。 “这个李将军如何?可是良人?” 楚连锦正待组词,魏如风就噼里啪啦说了一堆。 “李将军当然不错了,他虽然成过亲,还有个小女儿,但他妻子早就去世了,身边连个妾侍通房都没有,算是洁身自好的。 而且性格极好,威严又亲和,在军中十分有威望。 还有啊,他虽然比县主大了几岁,但这样的人反而懂得疼人,像慧敏县主那样性子的,还真没几个能收服得了,我看李将军和她正合适。” 十九觉得魏如风的话只能作为参考,毕竟他几年前就十分崇拜李显烨,难免有点失公允。 所以她只能将目光看向楚连锦,哪知楚连锦察觉到她的意思后,竟也点头道: “若慧敏县主能嫁给李将军,倒是一桩喜事。” 既然连楚连锦都这么说,看来这李显烨本人确实不错。 但她不认为这桩婚事背后那么简单,而如今看着楚连锦的反应,她心中的一些疑惑也被得到了证实,顿时心中剧烈的跳动了几下,最后又恢复平静。 晚上休息的时候,十九轻声在楚连锦耳边说道:“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但你必须保证自己的安全,否则我放心不了。” 楚连锦知道十九是个十分聪明的女子,从他最初见到她的时候,就是如此了。 他并不是一个多有野心的人,但前世的一切告诉他,他不能坐以待毙。 十九前世的心思都在他身上,所以很多事情大概都不是很清楚,但他如今身在朝堂,很多事情由不得他不知道。 尤其是前世后来父亲和祖父说的那些局势,都让他清楚,楚氏一族想要在齐王和太子,以及赵禹之间的夹缝中求得生存,就不能继续缩在安全窝里,必须打破格局。 ...... 自从十九嫁进侯府以后,日子倒是过地得清闲,等闲的人也不会轻易打扰她,馨园和世安苑就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法,竟是许久没有任何动静。 这一日,刘姨娘突然带着楚连翘来了景园,十九才听了刘姨娘前面几句话,就已经知道了她今日来这里的意图。 楚连翘只比十九小一岁多,如今已满十六了,但薛兰一直以自己身体不好为由,根本不打算为楚连翘安排亲事。 刘姨娘看着这种情况,心中十分急躁,她守着女儿长大,就是希望将来女儿嫁得好能让她扬眉吐气。 之前她还不急,想要再等等寻个好的,可如今若是再等,女儿就要变成老姑娘了,哪里还有价值? 威远侯府已经落败了,若是连翘嫁得比楚连玉好,那她被压抑了十几年的恶气就可以出一出了。 只可惜,薛兰不帮连翘操办,安氏更像是入地成佛了,两耳不闻窗外事,这让刘氏急得喉口都起了火泡,偏偏她家大爷楚云薄三天两头的不回家,他也和她说不上几句正经话。 如今看着十九嫁进了侯府,刘氏终于又找到了希望,心思顿时活络起来。 所以在十九认亲的第一天,她就狠狠的下了血本,送了自己喜欢多年的血玉,这还是当年她刚怀上楚连翘的时候,从楚云薄那里哄来的。 礼物送出去的时候,她都疼得心口滴血。 看着眼巴巴盯着自己的刘氏,十九并无半分动容,但当她看到那安静柔顺的楚连翘时,心中还是忍不住微微怜惜。 这女子这一世隐忍,聪慧,识时务,不自甘堕落,亦不随波逐流,做事亦有原则,值得被懂得欣赏的男子珍惜。 所以十九决定,嫁进侯府要办的第一件大事,便是帮楚连翘找个好婆家。 第287章 机会 当十九点头承诺帮楚连翘时,楚连翘即便隐忍,眼中也不禁露出一丝微光,以及对十九的感激。 十九猜想,楚连翘还不知道她会帮她找什么样的婆家,就对她感激上了,她该是有多想离开侯府这个牢笼。 任何地方于每个人的意义都是不一样的。 她因为楚连锦,所以爱上侯府,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但于楚连翘而言,侯府大概是又冷又暗的囚室,她只一心想要逃离。 离开景园的楚连翘看着远处的天空,余光看到那和世子哥哥并肩回来的男子,她突染浅浅一笑。 突然觉得自己的世界竟也看到了更多的光亮,她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心中就一直有很多疑问盘旋。 为什么她不是二房的孩子?为什么世子不是他的父亲?为什么二哥哥不是她的亲哥哥? 她心中还曾有个少年,曾是她黑暗囚室里的一束光,每当看到他的笑容时,她就忍不住想要多看看,想把他偷偷藏起来。 等到年岁大了,她终于想开,那个阳光的少年不属于她,他眼里也从不曾有她,而如今再见他,她便再无当年的怯懦。 魏如风和楚连锦正在说话,却感觉到有人在看他,但当他目光看过去时,只见到楚连翘和刘氏的背影。 背过身的楚连翘嘴角还保持着上扬的弧度。 她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尽管二哥哥自小就不爱和他们大房的人接触,但在这个冰冷的侯府,只有二哥哥才不会欺负她。 当然,大哥哥也不会欺负她,但他会对楚连玉欺负她的时候选择无视和冷漠,这在她看来,无视和亲自动手没什么区别,所以她不喜欢大房的每一个人,包括她的父亲和姨娘。 大哥成亲以后渐渐变了,变得有人情味了,可大嫂是个单纯的,再加上有母亲在上面压着,她就算有心帮自己也无力,所以对于自己的婚事,她只有把希望放在公主嫂嫂身上。 她不求能嫁到大富大贵的家庭,只求那个男子能对她一心一意,嫁远一点都无所谓,因为她对这个家并无多少留恋。 晚间时分,十九就收到了楚连翘的手信。 看着上面的要求,十九不禁点头,将纸条递给楚连锦。 楚连锦看后低声道:“她一直都是个活得十分明白的人。” 这世界对女子本就不公,对庶女就更不公了,可无数女子都一心想着高嫁,以为会一步登天,高人一等,却不知道嫁入豪门后的心酸和无奈,还有蹉跎。 当然,楚连翘完全有资格嫁入高门大户,因为她虽是庶女,可也是青云国四大侯府之一紫衣侯府的庶女,无人敢小看。 但她聪明,也拧得清,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十九将这件事放在了心上,第一次办理这样的事,但她并不担心,只需看人的时候谨慎就好了。 她让元歌将京都适婚年龄的好男儿名单收集了一下,又让对京都格局比较熟悉的翠竹帮她挑选,最后终于筛选出了一份五人的名单。 当她把名单拿给楚连锦看的时候,却见楚连锦看着其中一个名字有些出神。 随后她才知道,原来这就是前世楚连翘原本要嫁的那户人家,而且还是老侯爷亲自选的。 那男子叫王思允,今年十九岁,正准备参加这一季的科考,虽然不是热门人选,但也十分上进有前途。 王思允家中人并无官职,但家里条件还算富足,父亲是一个书院的夫子,名声不错,大哥是个生意精,母亲十分贤惠,家庭人员简单,是个好相处的人家。 即便是前世性子阴郁的楚连翘也是一眼就相中了王思允,因为她觉得此人纯粹,有颗干净的灵魂,让见惯阴暗的楚连翘也想改变自己重新开始,可是,楚连玉没给她这个机会。 但这样的王思允并不符合想利用女儿获得好处的刘氏对女婿的要求,所以曾多次觉得老侯爷待她不公,在楚云薄面前哭诉。 但楚云薄亦觉此人不错,刘氏只能含恨把目标转移,于是很快怀上了孩子。 楚连锦对此人还有几分了解,毕竟上一世他就接触过此人。 “上一世连翘发生那样的事,不得不取消婚约,那王思允还曾多次想要看望她,只是她自己避而不见,后来......” 十九也想着上一世自杀的楚连翘,“如今,或许两人可以再续前缘。” 楚连锦点头,这件事便暂时定了下来。 ...... 王思允的母亲许氏看着俊朗却一心专书里的儿子,感叹道:“不管今年能不能考上,都先把亲事定下来了。” 他父亲也在一旁赞同道:“是啊,你哥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有了第一个孩子了。” 王思允有些无奈,最近爹娘对于他成亲的事情真的念了好多次了,他现在都有点怕回家。 但他良好的修养还是让他始终笑着安抚爹娘,“你们的儿子长地不差,也有几分文采,不怕娶不到媳妇,你们就别担心了,我还和同窗约好去买书,就先出门了啊!” 看着跑得比兔子还快的儿子,夫妻两人十分无奈。 王思允到了街上后,不由长长的舒了口气,人大概都有反叛心里,爹娘逼得越紧,他越不想太早成亲。 十九今日特地带着楚连翘出门逛街,她了解到,在楚连翘生活的十几年里,她出门的时候真的太少了,一来她从前出门必须经过薛兰的同意,二来她要学习的东西也很多,世家女子该学的她一样不少的都学了,这是刘氏这些年讨好薛兰才得到的好处。 在楚连翘年纪大点的时候,她虽然已经看明白刘氏让她学习这些东西的目的,不过是提高她的利用价值,将来给她带来更大的利益,但她仍旧对此感激刘氏。 因为这些东西会给她将来嫁人带来更大的筹码,亦可在夫家得到更多的敬重。 所以她一点也不急,她一直在慢慢等到一个离开侯府的机会,一个展示自己的机会。 而如今,她等到了,世子哥哥没有忽略她,所以公主给她制造了这个机会。 ------题外话------ 推荐友文《重生妖女策天下》会云珠。 侯门嫡女,绝世容颜,身怀异香,视贞洁如性命,偏偏先丢了身,又丢了心。 六年辅佐,七年囚禁,十年沦落风尘,千般凌虐,万般生不如死。 静王黄袍加身之时,便是她噩梦开始之日。 一朝重生十四岁,悲剧未生,亲人尚在,云卿浅感谢苍天,给她再世为人弥补亲人的机会 然而就在一切尽在掌控的时候,偏偏出现一个她完全无法捉摸的意外。 —— 威武侯府小侯爷穆容渊,纨绔不羁,不务正业,毫无建树,恃美行凶! 传闻穆小侯爷有三大缺点,美似女,恶似魔,人不举! 传闻穆小侯爷有三大嗜好,观棋,看戏,赏美! 然而却在遇到云卿浅之后,把三大嗜好改成一个——拆台! 【双重生,双洁,爽文,宠文,剧情流】 第288章 避让 当她看到楼下那个被公主提到的男子时,她十分专心的将他从头看到脚,第一眼的感觉,就是清爽、干净,一个十分纯粹的少年,当然,这只是皮相给她的第一感官。 来之前她已经了解了他的家世,不得不说公主很会选人,她对王思允的简单家世也很满意。 公主今日带她出来主要就是让她亲眼看看这人究竟如何,是否合自己的眼缘,她对公主如此尊重她的决定很感激,所以对于今日的第一次见面很慎重。 而十九看到楚连翘的反应微微点头。 几日后,傅庭作为这一次科考的热门人选,特意在华庭街墨轩阁举办了斗诗会,听说楚连锦午时散值后也会去,消息一出,不仅将要参加此次春闱的书生都想去,就是有点文墨的人也想去瞻仰一下上一届状元的风采。 今日去墨轩阁的人很多,整个墨轩阁都站满了人,十九带着楚连翘在其中一间专门隔出来的小书房坐着品茶。 楚连翘知道公主嫂嫂之所以带她来,就是为了让她亲眼看看那王思允究竟是怎样的男子,还有今日这斗诗会也是世子哥哥特意让傅大哥举办的。 楚连翘只能暗自记下他们的好意,越发专心的看着外面的场景。 十九觉得就算楚连锦也说这个王思允不错,但有的人本身是不错的,但面对婚姻时,又是另一种态度了,所以还是要楚连翘自己来看了觉得满意,才能作为最后的人选。 楚连锦后来确实来了,不过也只是提了一首诗,便借口家中还是事要处理,提前走了。 但在场的没有一个人觉得楚连锦自负,因为他有这个资本,他今日能来,就已经让很多人感到满足了。 而此时,在场的才子们都在专注的研究他留下的诗句,其中就包括了王思允。 王思允平日里就爱读书,自然最崇拜文人,而在他心里,楚连锦一直都是他学习的对象、 原本对于斗诗大会他并不是很感兴趣的,因为他知道一山还比一山高,比他强的人很多,但一听今日楚连锦也会给傅庭面子过来,他就半分没犹豫的专程赶了过来。 最值得开心的是,他今日竟然被楚连锦提点了两次,他如今想想都还有些激动。 出门时,心里还在揣摩楚连锦留下的诗词,手腕不自觉的微微晃着,好像在临摹楚连锦的字迹。 看着他书呆的样子,楚连翘觉得有些好笑,就在这时,街边站着一个容貌十分秀丽的女子,因为今日华庭街的人太多的缘故,那女子原本和丫鬟在一个小摊位买东西,却被人海拥挤着不停地朝旁边走,方向正好是王思允这边。 王思允看着那女子朝自己靠了过来,眼神一愣,瞬间就做出了反应。 看着那像兔子一般瞬间跳到另一边的动作,似生怕被沾到半点的男子,楚连翘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十九从窗户看下去也这正好看到这一幕,她前世对王思允并无半点印象,如今看到他这般也觉得有趣。 原本看他一身书生气,样子还有懵懂少年的乖巧模样,可那躲开女子的样子极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他避开那女子后,竟然还十分庆幸的拍了拍胸口,在那女子羞恼的瞪他时,他竟毫无知觉的转身继续陷入沉思中。 一般人见到这种情况,大概为了避免那女子会摔倒,还会主动去扶一下,毕竟女子长得不错,一看穿着,家庭条件应该也挺好,很少有男子会忍心看这样的女子受伤。 他却避如蛇蝎的模样,实在好玩。 楚连翘看到这一幕不禁拿自己和那女子对比了一番,那样的女子他都视若无睹,自己又怎么入得了他的眼? 这一看就是书呆子不知情趣,但她就是忍不住嘴角缓缓上扬。 十九看着楚连翘的表情,并不诧异,王思允前世能被楚连翘选中,定是因为他身上有吸引她的地方,她今日带她来这里,原本只是让她看一下王思允的谈吐,对他能够多一点认识,没想到会遇到刚才楼下的小小插曲,这倒是件小趣事。 如此,或许就可以将婚事提上日程了。 王家老两口知道小儿子对自己的婚事不上心,就想着自己干脆直接相看,最后强押他去相亲就行。 于是许氏开始四处打听京都有哪些适婚的女子,可结果要么是自己没看上,要么就是骗了儿子去,却把儿子吓跑了。 正当许氏愁得拿自家小儿子没办法的时候,隔壁关系不错的妇人张氏透露道:“据说紫衣侯府大房有个庶出的姐儿也到了适婚年龄。” 许氏一愣,然后笑道:“人家那是紫衣侯府,就算是庶出的姑娘也金贵得很,我们这种人家哪里配得上?” 张氏是个大嗓门,就算压低了嗓子,也还是像个小鞭炮,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堆。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一来是觉得这些世家子女养得娇气,教不得吼不得,娶进门来不成亲反成仇,二来也觉得自家儿子已经是个举人老爷,马上就要春闱,还不知道会不会更上一层,所以觉得庶女这个名头就不好听了,是吧?” 许氏沉默了,张氏便知道自己都说中了,于是又道: “世家出来的孩子是金贵,却也有懂事乖巧的,那样的姑娘如果有幸娶回来,可就是大幸了,将来男子主外女子主内。 你别小看这后宅女人,有本事有手段的,可是能帮爷们不少忙呢!在外面还能帮家里撑不少脸面。 还有啊!你知道那紫衣侯府如今谁掌家吗?” 许氏轻笑一声,“这我哪知道?” 张氏轻轻拍了一下许氏的手,“现在的紫衣侯府都是世子和墨云孝和公主当家了,听说这二小姐虽然是大房的,但和孝和公主处得极好,而且孝和公主现在出门都喜欢带着这个庶妹呢! 我也有幸见过那位二小姐,啧啧,一看就是大家闺秀,真真是有气质有教养得很,要不是我家两个小子都成亲了,我还真想去试试。” 许氏微怔,“既然是这么好的孩子,世子和公主又疼她,那怎会瞧上咱们这样的人家?” 第290章 箴言 楚连玉和白灵浅浅一笑,便跟在十九身后上了石梯,两人对视一眼后,皆不再说话。 上完香以后,十九便主动找了一个小和尚问道:“小师傅,不知今日可有幸见到活佛?” 小和尚每日都会听到别人这么问他,所以几乎出自本能的就摇头道:“活佛只见有缘人,施主诚心拜佛,活佛亦能感受到,即便不能相见,他也能赐予施主福气。” 十九今日前来并没有用自己的名牒,所以小和尚并不知道十九的公主身份。 倒是楚连玉和白灵一早就说了自己的身份,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但小和尚依旧一副一视同仁的模样,这让二人有些不满,却让十九看了一场笑话。 十九的余光看到了寺庙外上来了四人,其中有一人便是之前见到的王思允,那剩下几人的身份,她便也能猜到了。 可就在这时,那之前被十九询问的小和尚双眼放光的快步走到十九身旁,躬身道: “施主,活佛有箴言相赐,还望这边请。” 楚连翘隔得近,双眼微微大睁,似是没想到今日竟然真的请动了活佛,虽然活佛现世的事情已经传了几年了,但至今也没几人见过活佛,更无人传谁得过箴言,当然,或许有人获得过,但没有外传。 楚连翘正待起身,小和尚却歉然道:“活佛只请了这位施主,还请施主稍作等待。” 十九微楞,楚连翘却笑着看向十九,“嫂嫂去就是,我就在这边等你。” 但她微微靠近十九的时候,还是叮嘱了一句,“小心”。 十九嘴角微勾,点头,正是因为没有见过活佛,也没有听说谁得到过箴言,所以两人面上不显,却也必须提防有诈。 十九让束莲束槿陪在楚连翘身边,她二人会武功,十九就算离开也放心些。 十九跟着小和尚出了大雄宝殿后便拐进了一旁的禅院,小和尚看着十九的眼中充满了好奇。 他恭敬道:“活佛就在禅院中,施主直接进去就好,小僧先行告退。” 就在十九对他眼中的好奇感到疑惑时,就听他转身后声音里面还带着惊奇。 “竟然真的有人能得到活佛箴言,真好奇会是什么。” 十九眉梢微挑,原来他好奇的是这个,难道之前真的无人得过箴言,也无外人见过活佛? 可当十九看到那屋中转过来的身影时,整个人却愣住。 玄和一脸笑意的看着十九,“公主,别来无恙。” 还是这么熟悉的一句话。 十九眼睛瞬间睁大,“您就是活佛?” 她心中十分惊讶,若玄和大师就是活佛,那十几年前他就已经出现了,为何三年前才传出活佛的事情。 她这么想了,便问了出来。 果然,玄和说话还是那副玄乎其玄,笑眯眯的,“世间一切自有缘法,由不得我,也由不得你。” 十九嘴角微抽,轻叹一声,“不知大师让我过来是有何指点?” 玄和点头,问道:“公主心中可还有恨?” 十九微怔,恨?今生与前世已经大为不同,很多阴谋都还未真正萌芽就已经腐烂在土里。 若说她心中还有怨,那便是丑奴的事了,事情已经过去十几年了,很多人可能都记不得六岁以前的事情,可唯独十九是个记性极好的人。 六岁的时光她似乎反复过了两次,那六年枯燥的生命里,都是那个善良的丑奴陪着她,那时的她什么都不懂,丑奴便是她唯一的依靠。 丑奴最后被人害死的画面无数次在她脑海中重演,即便她如今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但丑奴的仇她一定会报,祭师一日不除,她便一日不安。 十九没回答这个问题,可她对玄和却越发好奇。 “大师似乎对我很了解,我很好奇,大师是只对我的事情了解,还是对所有人的事情都了解? 世子,慕青,他们过去的生活似乎都多少和大师有着一定的关系,可他们也与我之间有着联系,这之间究竟是什么连在一起,我一时看不明白,却冥冥之中觉得与我有关。” 玄和微微一笑,眼中似有水纹闪过,一双充满智慧的黑眸丝毫没有年老的迹象。 十九的眼神瞬间呆住,耳边响起的声音也开始变得模糊。 “真亦假时假亦真,施主执念太深才会自造幻境,莫让迷雾遮住了眼,让身在镜外之人苦苦等候。” 十九原本呆滞的神情开始紧蹙眉心,脸色涨红,眼中似有猩红闪过。 玄和微叹摇头,执念太深啊。 十九觉得自己就像身处迷雾之中,但前方不远处隐隐看到了一丝光亮。 她原本正往前走,可心里却有个极为强烈的声音让她回去。 “不要往前走了,你想要的都在这里,回来,回来。” 十九感觉脑袋里有两个声音不停地吵闹,十分烦躁,但最终一道尖锐的女声阻止了她前行的脚步。 当十九清醒的时候,发现只有自己站在禅院之中,她突然想起了那个几次见面的玄和大师,可她走近禅房,到处看了一遍仍旧未见其人影。 她纳闷道:“不过眨眼的时间,大师为何就不见了?” 努力的回想了一下刚才的事情,可她竟一时间竟然想不起来自己看到了玄和大师的双眼后,发生了什么事。 这让十九心中一凛,这种感觉让她心中顿生惶恐,若是玄和大师身上有何阴谋,她刚才恐怕已遭毒手。 她瞬间敛下心情,独自朝着来时的路走了回去。 另一边,十九离开后,王思允也和母亲一起上完了香拜完了佛,正坐在一旁歇息。 当然,他们也去问了小和尚关于活佛的事情,得到的回答就如之前十九听到的那般。 许氏和张氏也不失望,反正也没听说过谁真的见到了活佛。 二人看了看四周都没见到侯府二小姐,但他们在山下时,确实见到了侯府的马车。 张氏笑道:“我们去旁边转转吧,据说这冲桦寺的景色可是一等一的美,难得来一次,可别错过了。” 许氏了然一笑,便拉着儿子一起出了正殿。 第291章 谄媚 王思允虽然最喜欢的就是看书,但若有美景也会忍不住驻足而望,偶尔还会即兴赋诗一首来抒发内心的感慨。 这大概就是文人的通病,喜欢一切文雅的事物。 几人听说冲桦寺最出名的便是梨林,这个时节虽不是梨花开放的时节,但那一路的繁花也让人见了心旷神怡。 走在最前面的许氏和张氏突然停下了脚步,后面的王思允见况便想出声询问,却见前方有一名女子站在风台处,身后站着两个丫鬟。 那女子侧对着他们坐在石桌旁,正在煮茶。 王思允不解母亲为何会顿住,却被那女子如行云流水的泡茶手法所吸引。 那女子年龄不大,但能在寺庙中还能让人准备这么齐全的煮茶工具,可见不是生活过得十分精致的,便是身份不简单的,当然,也可二者兼备。 他们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女子的侧脸,虽然隔得远,但也可看到女子莹白如玉的肤色,看不清长相,但从她的举止可以看出是个十分端庄温婉的女子,而且脸型轮廓一看就是美人胚子。 王思允觉得作为男子这么看着一个女子是不对的,所以准备让母亲他们离开,正在这时,另一边突然出现两位穿着华丽的年轻妇人走了过去。 其中一人还轻笑一声:“呀,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里,你的靠山呢?” 几人一听就觉对方语气不善,王思允一时间也不知因为什么选择了留下。 张氏早就和身后的儿子儿媳打好了招呼,两人当然知道他们今日前来就是为了王思允相看的,所以一见王思允果然站着不动,眼中都觉得有戏可唱。 楚连翘看着来人,微微起身,“大姐,白姐姐,连翘煮了一点茶,两位若有兴趣,可以坐下一起品尝。” 许氏一听果然绿衣姑娘就是楚二小姐,她喊的大姐应该就是侯府大房的楚大小姐了。 她看着楚连翘面无异色,似乎对楚大小姐的态度并未放在心上。 楚连玉和白灵并不知道十九去了哪里,但也见到刚才小和尚带着十九离开了正殿,所以两人才会有恃无恐的走过来。 楚连玉看了一眼楚连翘正在煮的茶,嘴角划过一丝轻蔑。 “听说公主最近在给妹妹相看亲事,看来妹妹把公主哄得还不错,你这谄媚功夫可真是修炼得越来越高明了。 以前哄着祖母,后来哄着楚连锦,现在公主刚一进府,也被你哄得团团转转,去哪儿都带着你,可惜啊,大姐从来学不会,可能天生就没有这种低三下四的血液。” 白灵轻笑一声,自己走到一旁坐下。 “连玉,这也是人家的本事,哪个姨娘生的孩子是个简单的?她们也是无奈,姨娘自小就教她们,抢来的东西才是好的,所以不先学会哄人,怎么能让别人在放松之际抢来好东西呢?” 她转眼看向楚连翘,面上笑得十分天真,就像还未出嫁前装的那般不谙世事的模样。 “连翘妹妹,你说姐姐说得对不对?” 白灵不愧和楚连玉一丘之貉,也是,若不是因为两人臭味相投,又怎么这么多年还时常处在一处。 白府中姨娘生的孩子从来都被白灵压得服服帖帖,所以一听楚连玉老抱怨自己家中庶妹心机深沉,十分懂得讨好人,也比她得人心后,就一直觉得楚连翘不是省油的灯。 所以每次只要有机会遇上楚连翘,白灵都会帮着楚连玉羞辱楚连翘。 但让她比较没有成就感的就是,她觉得楚连玉这个庶妹比她家那些难对付。 因为楚连翘对于她们的羞辱越来越无视,以前还会眼红羞恼,后来似乎就越来越能容忍了,如今更是面无异色,到了直接忽视的地步。 那边的许氏和张氏都是嫁的家族简单的人家,张氏的丈夫虽然纳了一个小妾,但张氏强势,她丈夫也尊重她,所以小妾生的女儿对她并无威胁,她便大方的给了她们活路,不介意分她们些好处。 而许氏的丈夫是夫子,性格古板老实,所以从未打过纳妾的念头,许氏的地位从未有人撼动过,她过得也十分舒心。 所以对于小妾一词,其实刚开始她心里是有疙瘩的,但她对庶女倒是没什么多余想法,毕竟孩子并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 就在他们都以为楚连翘会很难堪的选择继续隐忍或是生气怒怼的时候,却见楚连翘微微一笑。 “姐姐们说笑了,如果说尊敬长辈,爱戴兄嫂就叫谄媚的话,那连翘还真愿意一辈子做这谄媚之徒,以维家族和谐。 否则若人人都像姐姐们这般不谄媚的,不敬长,不爱幼,不就和那没受过教化的蛮族毫无二致,家族何来安宁之日?” 楚连翘的神情明明毫无攻击性,声音也看似软绵绵的,谁知说的话却如此扎人。 楚连玉和白灵也没想到以往不吭声的楚连翘今日居然会还嘴,一时间气得指着楚连翘。 楚连玉走到楚连翘身边,手指几乎快戳到楚连翘的鼻梁,怒道:“放肆,这就是你敬长的方式?” 楚连翘丝毫不退步,脸上的笑容却已然淡去,她微微摇头,声音不急不缓,这是她最近经常跟着十九以后受到的潜移默化。 “在上位,不陵下;在下位,不援上;正己而不求于人,则无怨;上不怨天,下不尤人。” “连翘自小便记住祖父教的这个道理,所以身正、心正。 自来长姐肆无忌惮的欺辱,连翘总是一忍再忍,总觉得长姐是被娇宠长大的,所以难免恃宠而骄。 但人总会有长大的一天,长姐如今更是已经成为他府的妇人,或许还是将来一家的当家主母,却没想到还是如此说话行事。 原本连翘也想等着长姐稳重,却没想到连翘的退让和隐忍却助涨了长姐恃强凌弱的气焰。 所以想来,长姐并不需要受到他人的尊重。” 楚连翘大概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在楚连玉面前说那么多话,所以一时间亦觉十分痛快。 第292章 看戏 而楚连玉此时的表情可以说是想把楚连翘吃掉也不为过。 只见她高高的抬起手掌,就要落下,那边的张氏和许氏都蹙紧了眉头,就是王思允也微微握拳。 他崇拜楚连锦,当然对侯府的事情就有所关注,他虽不是那种喜欢听八卦的性子,但谁让楚连锦那么出名呢! 所以就连侯府后宅的一些事,他也是有所耳闻的。 这楚连玉和白灵还未出嫁以前就已经是出名的狠角色,据说当年的方家姑娘来到侯府后就被二人刁难,各种整蛊。 不过还好那姑娘十分聪慧,从未在二人面前吃亏,很多人都说方家姑娘不愧是衡山书院的才女。 但这两人在书院中释放毒蛇蝎虫害人,还栽赃那方姑娘的事情,外面早就传遍,最后二人还是被书院开除的。 虽然两家都用了手段将此事掩盖过去,可那些被吓到的千金小姐可不会帮她们隐瞒。 所以大家背地里都说谁家要是娶到这两个女子,就怕家宅不宁。 当然,凭这两家的身份地位,她们想要嫁出去不是难事,但据外面所传,这两位的夫家可都是有口难言啊! 想起这些,王思允听到楚连玉羞辱庶妹的时候,就有些不满,或许是盲目崇拜吧,他觉得就连楚连锦和孝和公主都喜欢的庶妹,定是德行操守十分好的人,否则也不用这么用心的为她的婚事操劳。 他一见楚连玉和白灵的架势,以及说话时的肆无忌惮,就知道这两人定是平日就习惯了这么和楚连翘说话。 所以觉得这一次那楚二小姐定也会选择受着,心里竟然还有点小小的失望和不忿。 王思允虽看起来就是一个白净书生,但他自小就不是那种任人欺负的人。 当然,他行事也不冲动,虽然看不惯楚连玉和白灵的作风,但也不会直接走出去指责她们,只是想着先静看发展,若是有必要,他再出去,免得那位楚二小姐被人欺负狠了。 就在楚连玉举起手,王思允正准备站出去阻止时,就见楚连翘迅速出手握住楚连玉的手腕。 “长姐这说不过就打人的坏习惯是不是该改一下,否则下次遇上的对象可就不是连翘这般好欺负了。” 楚连玉双眼顿时大睁,她竟然从楚连翘眼中看到了当初方槿言阻止她打人时的狠劲。 她试图挣扎,可没想到楚连翘平日因为喜欢练鼓舞,手腕十分有劲儿,她又慌又气,白灵见势不对就直接站起身准备拉楚连翘的头发。 女人打架就是这样的,不是用指甲乱抓就是乱扯头发。 可惜,楚连翘是学舞蹈的,而且多年来擅长多种舞蹈,在楚连玉和白灵狼狈为奸四处作乱时,她就在府中学习制香,跳舞,写字,作画,看书。 就像当初她自己说的那般,她虽身在府中,没去过书院,但别人该学的,她一样没少学,更何况她花的时间和精力比别人还多出很多倍。 因为有好的舞蹈基础,所以她的身体特别柔软,在白灵站起来想要动手的时候,她就见到束莲束槿上前,但她却朝她们摇头。 束莲束槿对视一眼,公主让她们留下便是为了保护二小姐,不过她们也尊重二小姐的意思,所以退回了之前的位置。 王思允和许氏等人这个位置都很清楚的看到那边的一举一动,所以一见身后的丫鬟明明想要上前帮忙,那楚二小姐居然拒绝了,他们都有点不解。 难道她那么单薄的人还能打得过两个比她年长的女子? 就在几人疑惑之际,就见楚连翘拉过楚连玉的手腕往左偏开上半身,恰好躲开了白灵伸出来的手。 楚连玉一见白灵也上前帮忙了,便伸出左手想拉楚连翘的头发,哪知楚连翘提前发现了她的举动,她的脚尖从后一抬,一脚踢开了楚连玉的手。 那柔软的幅度,让张氏看得有些过瘾。 张氏是个泼辣的,别说年轻的时候,就是如今上了点年纪,也会有和别人打架抓头发的时候,她虽然强悍,但也在别人手中吃过亏。 但她最见不得以多欺少,以大欺小的事情,所以刚才就有些不齿楚连玉和白灵的做法。 如今一见楚连翘很灵巧的躲过了攻击,体态还十分优美,不像另外两人满脸的阴狠和凶相,哪里还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她心中早就偏向楚连翘了。 看的同时,手也没停下,指头微微动作,嘴唇也在微微砸吧,似乎在心里已经在为楚连翘喝彩。 楚连玉和白灵心中气得要死,对自己轻敌的想法后悔不已,尤其是她们想着要来羞辱楚连翘,都把丫鬟潜了下去,两人竟然不是楚连翘的对手。 楚连玉立马抬腿,就想揣在楚连翘身上,白灵当然也不示弱。 楚连翘见两人还不收手,又见楚连玉身侧的位置被拦住,眉心一蹙,她自己也有点累了,毕竟不是学武的人。 她一把将楚连玉的手掌拍到白灵肩上,在两人的腿都踢过来的时候,她一脚踩到白灵的膝盖上,整个人翻身而起,从两人头上翻了过去。 许氏和张氏忍不住低呼一声。 但因为那边传来白灵和楚连玉的痛呼,盖住了这边的异动,所以他们这边的一群人并没有被发现。 白灵的膝盖被楚连翘狠狠踩了一脚,她因为身体失衡便摔在楚连玉身上,两人都倒在了地上,形容十分狼狈。 楚连翘翻过身后,也有些喘息,她长长的呼吸一口气,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妆容,走到束莲束槿身边。 束莲脸上带笑的又将她刚才翻身弄得有点歪了的发簪正了正,束槿更是低声道:“二小姐刚才表现得很好。” 楚连翘脸色一红,但心中却十分高兴, 憋屈了十几年,今天总算是出了口气,刚才打完架她才觉得怕是不妥,还担心公主嫂嫂的人觉得她做得不对,有损形象,没想到会得到赞赏。 她却不知道还有一群人在那边看戏。 第293章 粗俗 这次十九并没有提前告诉她王思允一家要来寺庙的事情,十九只觉得既然是相亲,那就让对方看看彼此的真性格,提前说好了,或许楚连翘还会觉得别扭,无法表现出真实的自己。 只是她也没有想到今日会遇上楚连玉和白灵,还让王思允一家见到了爆发的楚连翘。 楚连玉爬起来不可思议的看着楚连翘,似乎刚才的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她到现在才反应过来她被楚连翘反抗了,并且好像还被打了。 “你,你敢还手?谁给你的胆子,你这狗仗人势的东西。” 楚连翘已经整理好仪容,一见楚连玉和白灵凌乱的衣衫和头饰,嘴角微勾。 摇头道:“长姐出口成脏的本事真是越来越厉害,若是祖父和祖母知道这么多年对你的培养,只换来了你粗俗不堪,口不择言的形象,还不知道该有多失望。 哦,不,他们应该早就知道了,所以如今才会对你视而不见,你却不知反省,反而变本加厉,怨天尤人。 楚连玉,你当真该想想这么多年,你把自己活成了什么样子,本该是侯府嫡女,拥有一世荣华,可你低头看看自己这难看的模样,你竟把自己活成了市井泼妇。 你再好好想想,我究竟抢了你什么,又对你做了什么,让你这么多年乐此不疲的针对我,把我当成假想敌。 多年来我作为家中最小的一个,却处处要忍让你,你竟还不知足。 如今既然已经嫁人就该好好做你的陈夫人,经营自己的人生和婚姻,母亲也不可能永远帮你收拾烂摊子。 你继续在我身上浪费精力非但得不到一丝好处,只会让人越发看不起你。” 楚连玉浑身气得发颤,翻身起来就骂道:“凭你也有资格让我把你当成假想敌,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你娘不过是个妾侍,也就是半个下人,你是下人生的贱种,也有资格和本夫人相提并论? 你只是本夫人当发泄愤怒的奴才,今日你仗着有公主撑腰竟敢反抗本夫人,他日本夫人一定不会让你好过,狗仗人势的东西。” 一旁的许氏等人看着楚连玉都纷纷摇头,堂堂侯府嫡女能够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是粗俗不堪。 看今日这情况,这楚二小姐平日都是一直忍着脾气,今日才好不容易爆发。 白灵起身后也指着楚连翘,“你真是反了天了,还真是翅膀长硬了......” 不等她把狠话说完,楚连翘却长叹一声,“看着你们这副模样,我突然很庆幸,庆幸我没有因为觉得不公而去攀比,庆幸没有因为你们的欺辱而变得怨恨。 最庆幸的是,看着这样的你们,我就会时刻提醒自己,永远不要变成你们这样的人。” 楚连翘说完后,眼中已经变得平静,只是看向那边煮好的茶,却因为刚才三人的碰撞,已经将茶盘打翻,她眼中顿时闪过可惜。 那还是她花钱让人准备的花茶,就是等着公主嫂嫂来品尝的。 正当她转身准备叫束莲束槿离开时,就见十九从旁边走了过来,她脸上顿时一紧。 “嫂嫂。” 十九走过去的时候,楚连玉和白灵已经发现了,否则也不会等楚连翘说完那么多话准备走了也不还击。 就在楚连翘还有些忐忑的时候,就见十九面含笑意。 “事情都办好了,走吧!” 楚连翘心中顿时一松,嘴角缓缓笑开。 她当然不是担心嫂嫂觉得她和楚连玉作对,而是担心今日自己恐怕失了礼数,担心嫂嫂心里不喜欢。 楚连翘很在乎十九心里对她的看法,是因为自从听说了十九的故事后,她心里就十分崇拜如此有能力的女子,这才担心她让十九失望。 但当她的目光和十九交接时,她就知道十九对她的作为并未反感,反而很支持,她心里顿时就开心起来。 十九来了以后,眼神略带诧异的看向楚连玉和白灵。 “两位为何如此狼狈?” 楚连玉和白灵恨得牙痒,却不敢说实话,若是换做其他人,他们还可以扭曲事实,倒打一耙,可这人是墨云公主,墨云公主是谁?是楚连锦的妻子。 所以怎么可能帮她们,再加上还有公主身边两个女婢亲眼所见了事情的经过,由不得她们胡编乱造。 两人心里简直就跟吞了苍蝇一样难受,嘴角微抽。 楚连玉几乎是咬着牙道:“我们没事,谢谢公主惦记。” 十九眼底闪过笑意,面上点头道:“看来二位在这里玩得不错,我们就先走了,你们继续。” 十九余光瞟过那边的几人,并未转头,直接带着楚连翘离开了冲桦寺。 楚连翘并不知道自己今日的表现已经被外人看见,所以心中除了宣泄以后的痛快,并无半点难为情。 反观那边的王思允却对楚连翘有了很深的印象和认知。 张氏的儿媳感叹道: “这位楚二小姐还真看不出来,明明看起来十分温婉纤弱的姑娘,结果连两个比她年长几岁的女子也在她手上吃了亏,还骂人不带脏字,那两个还真不是她的对手。” 许氏见过楚连翘以后,心情突然变得有几分复杂,若是刚开始看到那么隐忍端庄的姑娘,她觉得心有不忍的话,那么看完今日的事情后,她突然觉得这楚二小姐根本就不是好欺负的。 她那一张巧嘴直接将那两人说得哑口无言,对方翻来覆去却只有那些粗俗的对白。 若是如此的话,那以后要成一家人,恐怕连她都压不住。 张氏想的却不一样,她轻哼一声: “我觉得这楚二小姐就该这么还击,从刚才她们的对话都可以知道,那楚大小姐和白家小姐没少欺负她,但她都忍下来了,没去计较,这就说明是个大度的。 今日不过是实在忍不过了,才选择了还击,若是这人一直被别人欺压不知反弹的话,那就叫懦弱了,这样的人谁也扶不起来。 适当的还击,才能立身,让别人轻贱不得,否则一旦嫁人后,哪里撑得住一个家宅的责任。” 第294章 通透 张氏说话直,心里有什么说什么,但也是活得明白的,她虽然一心想促成两家的婚事,好让自己儿子得点便利,但她的话不无道理。 许氏心中回过神来,也觉得确实如此,但她还是很在乎儿子的看法。 她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最不喜欢背后议论人,往日她和张氏说起他人,他都从不插嘴,正当她想试探一下儿子的看法时,却听儿子缓缓道: “侯府的事,我也有所耳闻,不过难得这楚二小姐在长姐多年打压下,还能不失自我,光是这一点就比很多人都强。 而且听她说话,一点不像这个年纪的人该有的沉稳和通透,也难怪世子和公主为她费心婚事。” 许氏听儿子这么一说,双眼顿时一亮,张氏和许氏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喜色。 张氏的儿媳和儿子也有些偷笑,看来,他们这边是没多大问题了,最主要的就是人家侯府的意思如何了。 十九和楚连锦后来又几番测试过王思允的品行,最后终于确定了下来。 楚连锦打算在王思允还未科考以前就将婚事定下来,十九心里一转便知道了楚连锦的想法,于是找来了楚连翘,将事情分析给楚连翘听。 以王思允的文采,虽不至于在这次春闱考进一甲,但二甲还是很有希望的。 之所以楚连锦想在春闱前就定下婚约,一来不想因为一个大意,让许氏给王思允另定婚事,二来,也是让王家觉得是因为连翘不在乎王思允的功名,只在乎的是他这个人。 如此,她将来嫁进王家便会得到他们的尊重。 楚连翘听了十九的话后,眼中满是感激,其实她之前并没有想到这一层,但已经打算好,若是世子哥哥和嫂嫂都觉得王思允不错,那即便他科考成绩并不理想,她也不会在意,她本身看中的就是王思允的性情和品行。 想着那个险些被美人撞到却像兔子快速跳开的少年,楚连翘还会偶尔忍不住笑起来,但现在心中却有些忐忑和期待,不知他对自己又会是何种反应。 许氏想了很久,又在张氏的怂恿下,最后和丈夫商量后就决定大着胆子去侯府试一下。 既然世子和公主不是为了冲着那些高门大户去的,那自家儿子的条件还是可以的。 别的不敢说,至少她敢拍着胸脯说,自家儿子绝对没有那些花花肠子,一旦成亲,定会专心一致的对待将来的妻子。 当晚,许氏就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王思允,当王思允第一次听到母亲这话时,当场愣在原地。 他没有像以往那般避如蛇蝎,直接拒绝,而是陷入了沉思, 许氏一见他的反应,双眼就是一亮。 王思允呐呐道:“楚二小姐虽是庶女,可那也是紫衣侯府的庶女,比一般千金小姐还要金贵,我,我哪里配得上?” 王思允刚听到母亲的话时,第一反应是母亲在异想天开,但再想起那日楚二小姐给他的印象后,心里随之而来的竟然是陌生的悸动和失落。 失落的竟是觉得自己这身份配不上对方。 许氏顿时就笑了,直接把王思允笑成个大红脸。 “看来,如果对方是楚二小姐,你这小子是不反对的啰!” 王思允微怔,然后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声音顿时低下来。 “可这怎么可能?我如今也还没参加科考,还不知道最后结果如何呢!” 许氏一见儿子的神情,直接拍了拍他的肩膀。 “有志者事竟成,明日你便和娘一起去侯府试试。” 接着,许氏就把从张氏那里听来的话告诉了王思允,王思允当听到侯府的要求后,心中顿时一跳,终于点了头。 几日后,紫衣侯府和王家交换了王思允和楚连翘的生辰八字。 老侯爷一向对于楚连锦办事十分放心,看了王思允的资料后,连连点头,“这个不错”。 如今看着楚连锦将侯府打理得十分好后,他便再不插手了,放松的当个逍遥散仙。 对于世安苑那位老佛爷,他也不去多问,反正早几年开始,他们都只是表面和平,虽在一个院子里吃饭,但都是各过各的,互不干预,就是睡觉,也是两个房间。 楚云薄作为楚连翘的父亲,待了解了王思允的行为作风以及家世条件后,主动去见了楚连翘。 楚连翘已经很多年没有和父亲好好说过一句话了,他们之间似乎除了基本的问安,就没有多余的语言。 这算是楚云薄第一次细细的打量这个女儿,没想到她也到了嫁人的时候了。 从前他只是表面上活得浑浑噩噩的,但心里都十分清楚,可这世间一久了,习惯了这种生活方式,便也就真的感觉颓废了下来。 只是当他看到女儿眼中的释怀,以及对这桩婚事的满意时,他才第一次好好的看这个女儿的样子。 没想到在大房里,还有活得这么通透的孩子,且是他的女儿,这些年因为对她母亲的姨娘的不喜,他便没有好好的兼顾这些孩子,没有当好父亲的角色。 所以看着楚连翘的时候,心中不由感慨万千。 楚连翘近日经常跟着十九,亦知自己就快要离开这个曾让自己窒息的家,所以心情越发通透释怀。 她最近也在跟着十九掌家,其实说起来,早在两年前楚连锦开始掌家后,就已经让翠竹姑姑带着楚连翘学习管家了。 所以有她的帮忙,十九现在管起家来也越发的得心应手。 因为考虑到王思允科考的事情,怕成亲影响到他的学习进展,于是两家协商后,将婚期定在了六月十八,也就是春闱后的第二个月。 但在春闱前,两家决定先为两人订个婚,也算是给对方一颗定心丸。 王思允直到订婚后才觉得一切都是真的,为了给楚连翘一个更体面的婚礼,他在订婚后更加努力看书了。 当然,张氏当初说的没错,两人果然得到了楚连锦的指点,这样的机会虽然只有一两次,但对王思允这种本身基础就不错的人,已经是很大的帮助了。 第295章 救她 解决了楚连翘的婚事后,十九终于又闲了下来。 十九最近都不怎么出门,因为她近来几日觉得身子十分疲乏,每次看账册或是医书的时候,就会不自觉地睡过去。 就在她再次伏在桌上睡着的时候,院外突然传来魏如风急切无助的声音,他的声音甚至带着几分慌张,顿时就惊醒了十九。 她快速走出门,看着身上沾满了血的魏如风,她脑袋突然晕了一下,魏如风双眼通红的恳求道:“十......公主,雪吟受伤了,她为了救我受伤了,你一定要救救她,一定要救救她。” 魏如风说的话有些断断续续的,险些直接叫出十九的名字。 十九扯住魏如风,“她现在在哪里?” 魏如风脚下一个踉跄,“我把她抱来府里了,就在翡翠阁。” 十九来不及问什么,直接让束莲抱上她的药箱,快速向翡翠阁走去。 一路上魏如风都十分沉默,十九余光扫到他的手指还在微微颤抖。 就在十九赶到翡翠阁的时候,齐清麟和楚连锦也赶来了。 齐清麟看着妹妹苍白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眼眶顿时一红,他转身就抓住魏如风,“她这是怎么了?她为什么和你在一起?” 魏如风眼眶很空洞,只一心看着床上的女子。 十九沉声道:“你们都在外面等着。” 楚连锦转身就将齐清麟和魏如风二人拉出了门外。 齐清麟得到消息后还没有通知家里,他还没有弄清楚是什么情况,不敢让爹娘担心。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楚腾毅和楚云堂都听说了这边的事情,皆亲自来看过,见什么也看不到,又各自回了院子。 直到半个时辰后,十九才打开房门,此时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很憔悴,楚连锦一见她如此,就担心的上前扶住她,“脸色怎么这么差?” 十九摇头安抚道:“没事。” 她这才走到齐清麟和魏如风面前,“命保住了,现在该说说发生了什么事了吧!” 魏如风一听到“没事”二字,如此坚强的人,竟然突然划出两道泪水,这让站在一旁想要责问的齐清麟也顿时呆住。 魏如风双手捂住脸深深地吸了口气,才慢慢回忆之前发生的事情。 “今日散值以后,我经过华庭街,正好见到雪吟在那里买东西,我本想打个招呼就离开,可是,才没走多远,就见前方有个孩子被别的马车撞倒,但那辆马车的人却直接扬长而去。 我没想太多,就下马去查看,我见那孩子脸色已经呈现青紫色,就觉得不好,便将他抱起来,准备送往医馆,雪吟见到这边的情况,便走了过来。 我抬头和她说话,所以没有注意到怀中的孩子发生异常。 我不过一个晃神的时间,雪吟就一把推开了我怀中的孩子,而她当场就倒在我面前...... 我,我只看到自己满手的鲜血,当时什么都顾不上了,就直接把她抱来了侯府,因为我知道,公主会救她的,一定会救她的,她,她当时什么反应都没有了,连呼吸都没有了。” 十九看着魏如风这般模样,轻叹,他如今这样子,谁还敢说他对雪吟没有感情。 齐清麟的脸色随着魏如风的话越来越苍白,他似是不相信的再次看着十九。 “雪吟真的没事了吗?” 楚连锦在一旁沉声道:“元歌元潼,下去查一下华庭街当时的情况,还有那辆马车和那个孩子的踪影。” 元歌元潼下去后,十九再次道:“她没事了,但是伤得很重,刚才醒来过,现在又睡过去了。” 齐清麟这才放松下来,他之前确实听说墨云公主医术了得,否则魏如风也不会直接把雪吟抱回侯府。 魏如风双眼一直盯着十九,直到十九再次肯定齐雪吟没事,他才颓然的松了口气。 十九虽然觉得魏如风这副模样很让人心疼,但想着雪吟喜欢他那么多年,都没有得到他的答复,后来还想把自己匆忙嫁掉,幸好她发现得及时,否则又会走上一世的老路了。 想到这里,十九觉得有些累了,就坐到一旁缓缓说道: “她以前老爱说自己是最有自知之明的,也是最胆小的,可今日竟然为了你,勇敢上前挡刀,你可知,若不是她命大,那把刀歪了一下没有刺中脏腑,就算我是神医,也救不回来了。” 不是十九想给魏如风压力,携恩思报让魏如风对齐雪吟负责,实乃她一直觉得魏如风对齐雪吟是不一样的,只是不知道魏如风为何一直否定。 感情的事旁人都无法插手,她能做的,也只是偶尔说点话激一下魏如风,如果还是不用,或者是自己猜错了,那也没有办法。 十九的话不但吓到了魏如风,也吓到了齐清麟。 齐清麟以前是知道妹妹喜欢魏如风的,但两年多了,他以为自家妹妹早就忘了魏如风,主要是雪吟在家里的时候太会伪装了,要不是这一次她为了魏如风竟会做到这个地步,他都差点忘记这件事了。 可是看着魏如风听了十九的话后,那副痛不欲生的模样,他到嘴的责备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毕竟魏如风也是他最好的朋友,换做是自己见到魏如风遇到危险,恐怕也会和雪吟做出同样的举动,但不同的是,他对如风是兄弟情,而雪吟呢? 齐清麟这才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向十九道谢,“公主,真的太谢谢你了,我现在可以进去看看雪吟吗?” 十九点头后,齐清麟就走了进去,魏如风也瞬间站起身,楚连锦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说话。 楚连锦看着十九脸色还是有些苍白,“我先扶你回去,这边有府医看着。” 十九也知道自己此时的情况有些不太好,她刚刚给雪吟输了点内力就觉得身子有些不舒服,如今也不敢再扛。 交代府医接下来的事情后,她就和楚连锦一起回了景园,齐雪吟如今这副模样,也不适合挪动,便暂时在侯府住了下来。 第296章 嗜睡 楚连锦半抱着十九,“你很少有这么憔悴的时候,你先给自己把一下脉,我才放心。” 十九无法,也没见过楚连锦也有这么赖皮的时候,不过反正什么样的楚连锦她都喜欢就是了。 结果当她在手上把了一会儿脉后,神色一愣,然后又反复给自己把了几回。 楚连锦见她神色不对,眼中顿时闪过担忧,“怎么了?可是真有哪里不好?” 一见十九半晌不说话,他担心十九真的有什么,却为了不让他担心,不跟他说实话,便对门外道:“束莲,去叫府医过来。” 束莲刚应诺,就被十九喊住。 “不用去了。” 束莲疑惑的站在原地,就见自家公主面带诧异,然后慢慢变成喜色,甚至有些结巴的对世子说: “我,我好像要当娘了。” 楚连锦整个人愣住,傻傻的眨了眨眼,好一会儿后,眼中顿时浮出狂喜之色。 束莲脸上顿时一喜,立即说道:“那公主现在可是还有什么安排?” 楚连锦不等十九说话,就说道:“你现在就去将此事告诉侯爷和老侯爷,记住,只告诉他们二人。” 束莲来了这么久,也知道这府里有些复杂,所以领命后就满脸喜色的下去了。 楚连锦手指有些颤抖的放在十九的小腹上,眼中的狂喜已经渐渐沉淀下来,只留下一句,“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们的”。 十九整个人也有些恍惚,她成亲才三个月不到,这个孩子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她将手覆在楚连锦手背上,这段时日她确实有些嗜睡,但因为身边没有年长的有经验的女子提醒她,所以她竟然也一时间大意给忽略了。 海棠和夏蝉成亲也没多久,自然也是没经验的。 不过,十九虽然之前并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但好在她是个大夫,还是个医术十分高明的大夫。 所以缓过那个激动劲儿后,就开始知道自己应该怎么来保护自己,调理身体,心里便没有那么紧张了。 十九怀孕才一个多月,所以这件事除了楚腾毅和楚云堂,就只有景园的几人知道。 为了不让十九太累,翠竹姑姑已经再次悄然的接手了景园大头的事务,只留下一些明面上要十九出面的事情上。 楚连锦打算等到十九怀孕三月后再让人去墨云国报喜。 老侯爷这两天特别高兴,但也只是偷着乐,谁也不知道他在乐什么。 而楚云堂在得到消息的当晚,就对着方氏的灵牌说了一晚上的话。 从这天以后,楚连锦对十九就很小心,他没想到十九这么快就会怀孕,对当父亲一事感觉很突然。 但是很快,他就觉得一种突如其来的幸福让他整日就像吃了兴奋剂一样,浑身充满了力量。 十九怀孕以后,除了嗜睡和贪吃以外,似乎没有任何不适,若不是她自己医术不错,她都以为自己根本没怀孕。 对于她的纳闷,楚连锦笑得十分暖。 “说明上天待我们不薄,这个孩子很懂事。” 偶尔十九半夜睡醒竟然发现楚连锦还没睡着,她以为他是遇上了什么难题,没想到这时候的楚连锦眼中满是细碎的星辰,轻轻搂着她。 “我从来没想过自己能够成亲,更没想到还会有孩子,所以时常害怕这只是一场梦境。” 十九这才知道楚连锦一直有和她一样的担心,但她自从怀孕后,感受到腹中的小生命,她便真实的感觉到自己如今生活的一切都是实实在在的。 她将楚连锦温热的手掌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嘴角带着甜甜的笑意。 两人靠在一起说了会儿话,十九再次睡了过去。 楚连锦看着她安稳的睡颜,缓缓靠近,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十分满足的闭上眼睛,不久后再重新睡了过去。 齐雪吟的伤势一天天好了起来,楚连锦让元歌元潼查的那个孩子和撞人的车夫也终于被找到了。 十九每日都会去翡翠阁看齐雪吟,魏如风除了上职,其他时间也一直呆在侯府,就是齐雪吟的母亲也时常会带些自己做的点心到侯府探望女儿,而点心则是给十九带的。 因为她从齐雪吟口中得知十九喜欢吃点心,所以本来就很会做点心的齐母为了感谢十九对女儿的救命之恩,还有照顾之情,便整日变着花样的给十九送点心。 十九怀孕后的口味并没有变,就是食欲更好了,所以对于齐母的好意,她也乐于接受。 若是不受,反而让齐母心里歉疚,如此,她既可以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又能让齐母和齐雪吟心安,何乐而不为? 齐雪吟知道魏如风整日都守在翡翠阁,但其实她根本没见过他几次,她心中苦笑。 这一日,齐雪吟让自家丫鬟将她扶了起来,对门外轻喊道:“魏如风。” 果然,魏如风以为她有什么事,第一时间就在门外答道:“怎么了?可是有什么需要?” 齐雪吟轻叹一声,“你进来吧,我有事和你说。” 魏如风犹豫了一下,这才踏进门。 齐雪吟觉得魏如风看着自己的眼神十分复杂,她不知道那里面都代表着什么,但那明晃晃的内疚还是被她看个正着。 她不希望自己因为救了他一次,他就心怀愧疚,不敢面对自己。 齐雪吟看着眼前近日有些憔悴的魏如风,其实心里已经没有最开始喜欢他时的那股冲动了。 刚开始认识魏如风的时候,她只是觉得这个人长得好看,性格开朗又爱笑,她一看到就觉得开心,也喜欢和他对着干,每次拌完嘴就觉得心情很好,感觉很有意思。 然后渐渐的每日都想看到他,想知道他在做什么,会不会和自己一样,也会时常想起自己。 直到后来慢慢从懵懂变成清晰,她才看清楚自己的感情。 她从来不是个懦弱的人,所以既然察觉到了自己的心思,便不愿藏着掖着,身边的人都很轻易的能够看清她喜欢魏如风。 她努力过了,真的,她觉得作为这个时代的女子,她已经算是大胆的了,送礼物,当面表白的事情,她都干过。 第297章 侏儒 纵然最后还是被拒绝了,但她心中其实不再有遗憾,所以才会听从父母的安排,决定重新开始,不再挣扎,顺从天意。 只可惜天不随人愿,她再次失败了,不过也还好,让她提前认清渣男,逃脱出来。 可是,就连她自己也没有想到,她在看见魏如风有危险的那一刻,竟是什么都没有想,挡在他面前。 这大概就是一种本能,若有人提前和她说,你会不会为谁挡刀,她可能会摇头,她从小就怕疼,也胆小,就像当年她在槿言跳水救人后说的那样,就算她会水,她也可能不会下水救人,因为她怕死。 所以这次被救醒的那一瞬间,她大脑还是空白的,她看到那个救她的女子苍白的脸,让她恍惚看到了当初的槿言,那个侧面实在是太像了。 可她更迷茫的是,原来自己真的敢帮人挡刀,原来她以为自己早已放下的事,不过是长久以来的自我催眠。 她其实从来没放下他,只是把这个人藏在了心底最深处,不敢再让他为难,毕竟他和哥哥是很好的朋友,他们今后还会有很多见面的机会。 只是在看到他有危险的瞬间,那暗藏的感情顷刻爆发,让她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经过一场生死,她瞬间看透了很多,其实真的喜欢一个人,哪怕心里极想霸占他的一切,但又怎么忍心看他如此为难和歉疚。 所以,当魏如风进房间后,齐雪吟嘴角缓缓上扬。 “魏如风,我也算是救你一次,我们是不是就算是生死之交了?以后你就当我哥哥吧,下次换你来保护我。” 魏如风原本复杂的神情顿时一愣,只见他瞳孔最深处微微一缩,他看着女孩释怀的笑容,惊觉胸口顿时紧紧一缩,疼得他觉得心口有什么东西被扯住,又有什么东西被生生剥离。 齐雪吟看着魏如风的表情微微顿住,然后试探的问道:“你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魏如风这才呐呐道:“我,很好,你现在伤口还疼吗?” 齐雪吟皱眉道:“你说呢?若是你被人扎了一刀会觉得不疼吗?不过公主的医术很厉害,我大概很快就会好了,明日就回家吧,一直在这里呆着太麻烦公主了。” 魏如风听着齐雪吟十分轻快的声音,原本应该开心的,却不知为何,心里突然沉甸甸的。 这时候的齐雪吟就像突然回到了他们最初认识的时候,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可看着他的眼神中却少了那种亮晶晶的东西,那种亮晶晶的东西,叫作“喜欢”。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有一句没一句的说道:“你这次的伤势这么重,留在侯府还有公主和府医看着,伤势好得也会快些,不如再多养些时日。” 齐雪吟却笑道:“公主每日也很忙的,虽然我很喜欢公主,可也不能一直这么麻烦她吧,还是回家要心安些,那就麻烦你去跟我哥说一声,让他记得明天来接我。” 魏如风看着齐雪吟灿烂又自然的笑容,本能的点头道:“那好,你先好好休息一下,我去问问公主回家后需要注意些什么。” 他转身离开的步子有点急,齐雪吟轻叹一声,对着自己这个从前疯狂喜欢他的人,他应该很别扭吧! 早些回家也好,这样就可以不常见面了,时间久了,他心中的歉疚或许就会淡下来。 魏如风去了景园,他把齐雪吟想回家的打算和十九说了一遍,他原以为十九会建议齐雪吟暂时不要离开,以免回家的途中震到伤口,没想到十九听后点头道: “雪吟恢复得不错,若是想要回家的话,也是没问题的。” 魏如风一脸的担心,“可是在这里休养不是更好吗?她回了齐府还得在外面请大夫回去看,这些大夫的医术哪里比得上你?” 十九轻笑一声,“半个月了,她如今的伤势已经不需要我了,我会让府医隔几日就去齐府看看情况,再则,我也会和世子说说,让他提醒齐大哥,若是雪吟有哪里不舒服,就让世子转告我。 人受伤了难免会脆弱,雪吟想家了也是能理解的,明日你就亲自送她回去吧。” 魏如风听到十九都这么说了,尽管还想说什么,却都吞进了肚里。 临走时,他才想起那个被抓回来的孩子,一脸的阴色,“那个孩子是什么人?” 十九脸色顿时认真起来,“这并不是真正的孩子,不过是用药物控制长不大的侏儒而已,实际年龄至少也有三十岁,不过,至今还不知道他究竟是受何人指使,始终橇不出他的话。” 魏如风微握拳头,“我亲自去看看。” 十九没有阻拦,任他去密室发泄。 傍晚时分,楚连锦回来了,他今日公务上有些繁忙,所以回来得比较晚。 他才进房间和十九说了不到两句话,就见魏如风一身寒意的敲门道:“我已经问出来了,是太子的人。” 楚连锦其实心中早有猜测,只是看着魏如风满手的血,蹙眉道:“你先下去清洗一下,等会儿一起用膳。” 魏如风犹豫了一下道:“我清洗完后,还是去翡翠阁用膳吧!雪吟明日就回去了,我这个当哥哥的也该陪她吃顿饭。” 楚连锦等魏如风离开后,诧异的看向十九,“他什么时候变成齐姑娘的哥哥了?” 十九摇头,她反正觉得今日的魏如风一直怪怪的,十八在暗中突然出声,“属下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十九和楚连锦对视一眼,有些无奈,“你又去听墙角了?” 十八没露面,无辜道:“我也不是故意的,不过是世子之前就安排属下多去翡翠阁看着齐姑娘,以免有人趁机作乱,这才不小心听到的。” 等到十八把刚才齐雪吟和魏如风的对话一字不漏的告诉楚连锦和十九后,两人顿时沉默下来。 齐雪吟的意思其实很简单,她不想魏如风念着救命之恩为难,所以装得十分潇洒,想想哪有一个刚刚舍命救人,立马就把对方当成兄长的。 第298章 遗憾 其实一个人的本能真的不仅仅是善良,而是这个人在她心中的地位无法撼动,甚至超出了她自己的想像,才会做出的下意识的举动。 只是魏如风如今这副失落的样子,很显然就是对齐雪吟的反应感到诧异,或是内心无法接受,才会失魂落魄。 楚连锦感慨一声,“还好我反应比较快,没他那么笨,否则你就不会跟我来青云了。” 十九楞了一下,才明白他说的意思,忍不住轻笑出声。 那个被抓回来的侏儒,其实楚连锦不是问不出来,而是在等魏如风自己去问,因为魏如风这个模样需要发泄,不过问出来的结果也没有出楚连锦的预料。 魏如风的父亲在北边有军队,齐王的嫡系也有人在北地,太子想要拉拢魏如风,让他的父亲在北地牵住齐王的人。 可每次他一找魏如风,魏如风就装傻充愣,他始终找不到合适的方法。 魏如风和楚连锦就像是长在一棵藤上的两颗葫芦,他之前因为白羽的缘故针对过楚连锦,所以这一次也直接将楚连锦排斥在外,如此,要想单独拉拢魏如风并不是易事。 而且魏如风此人做事很有原则,不会轻易被策反,他如今的直系上官是李显烨,而李显烨始终是中立,紫衣侯府亦是中立家族,所以魏如风又怎会轻易站队。 这让太子看着齐王实力越来越大的情况下,才一时急功近利,想着找人暗杀魏如风,自己再出场救人,换一个人情,但他没想到齐雪吟会出现。 他知道自己把这件事办砸了,赵禹也将赵天书狠狠的教育了一顿,可事实已经造成,他还得尽量把这件事推脱出去。 只是他却不知,他就算后来找了完美的替罪羔羊,魏如风已经对他没有了信任。 更因为这件事,楚连锦再次看清了赵天书的心理素养及办事能力,也越发的肯定了心中的打算。 魏如风去了翡翠阁和齐雪吟吃饭,齐雪吟显然没有想到他会来,但看着魏如风已经变得比之前自然的神情,她心中微微一松。 吃饭期间,齐雪吟好奇的问了他关于这次他被人刺杀的事件究竟怎么回事,魏如风也没有隐瞒,直接说出了太子的名字。 齐雪吟当听到是赵天书时,明显一愣,因为在她的印象中,赵天书是一个温润如玉的男子,而且说话也是慢悠悠的,并无半分功利心。 魏如风看着齐雪吟的反应有些不满,“赵天书的那些伎俩也就只能骗骗小姑娘,若讲办事能力,他还不如赵天临。” 齐雪吟呐呐道:“没想到太子原来是这种人,为了一己之私,竟然置他人的性命于不顾,看来,看人还真不能只看表面。” 魏如风听到齐雪吟最后对赵天书的这句评价后,心里突然就觉得舒畅了很多,眼前明明是同样的饭菜,却也突然觉得比之前的好吃。 吃完饭后,齐雪吟原本以为魏如风该走了,没想到魏如风就像没事一样坐在一旁,这让想要假装休息的齐雪吟一时之间感觉到了尴尬,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没办法,就只能开口道: “你散值后一般都没有什么事做吗?” 魏如风似是不解道:“上职的时候就把事情做好了,散值后自然就没有其他事了。”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补充道:“不过我上职的时候比谁都认真,下面的人也很听话。” 魏如风分明已经察觉到齐雪吟精力有些不够,可能因为受伤的缘故,容易困倦,但他此刻就是莫名不想离开,他觉得就算两人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其实这个氛围也挺好的。 但看着齐雪吟还有些苍白的脸色,他心中又微微一缩,最后还是看不过她的憔悴,于是主动告辞,叮嘱让齐雪吟早些休息。 齐雪吟在魏如风离开后,其实心中也有些不舍,但她如今知道什么都要适可而止,所以再也不会说一些让他为难的话。 她觉得今日魏如风能够主动陪她吃饭,大概是因为她之前说让他当兄长的事情让他轻松下来,他才会少了点顾虑。 她觉得这样就已经很好了,就像回到了刚认识的时候,少了隔阂,因为她从前缠着他的缘故,他们已经很久没像现在这样面对面坐着好好说话了。 伤口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但齐雪吟竟然觉得这次受伤后的结果还不错,至少两人的关系重新好了起来。 第二日齐清麟散值后,就来接齐雪吟回了齐府,魏如风一如承诺的那般,亲自将他们送了回去,可他回来以后,整个人就像缺水的鱼一样,焉巴巴的。 楚连锦和十九终于看出了名堂,这人自欺欺人了那么久,其实就是对人家有意思,却一直死不承认。 楚连锦送十九回房中休息后,就喊了魏如风一起去竹林切磋了半个时辰。 魏如风大汗淋漓后躺在地上动也不动,楚连锦难得的不顾及这是在地上,坐在他身旁。 “喜欢就说出来,别到时候人真的飞了,才知道后悔,上天已经给了你两次机会,如果自己再不抓住,神仙都帮不了你。” 魏如风本能的就想反驳,楚连锦说的两次机会,一次是齐雪吟险些嫁人,最后被他们联手揭穿钟诚的真面目,搅和了齐雪吟的婚事,让她没有嫁得出去。 一次就是这回,齐雪吟已经豁出去命去救他了,便是再次表明了心中仍旧有他。 楚连锦却站起身不打算长谈。 “说出口的话要想清楚,珍惜眼前人才是现在最该做的。” 魏如风眉心紧蹙,半晌才道:“我不可能一直待在京都,我的梦想在北地,在马背上,她太单薄脆弱了,难道要让她跟着我吃苦吗?” 楚连锦摇头道:“你没问过她,怎知她不愿? 十九的家在墨云,她远离家乡陪在我身边,难道心中就没半点不舍?我唯一要做的,就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她的余生感到幸福,没有遗憾和后悔。 齐姑娘为了你连死都不怕,难道还不能代表什么?你如今之所以犹豫,只是在于你不自信,对自己没信心,不敢轻易付出感情,因为不敢承担责任。” 第299章 调教 魏如风被楚连锦说得愣在原地,他的嘴唇张合了几次,可始终没有说出一个字来反驳,因为他突然意识到,楚连锦说的,都是对的。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只希望你以后回想起来,不要有太多遗憾。” 从前的楚连锦自然不会管别人感情的事,但他如今得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才知道原来这世上还有更美好的事情值得珍惜。 又怎么忍心看着自己最好的兄弟因为一时脑筋转不过来而错失幸福,最后形单影只? 楚连锦离开了竹林,魏如风一个人躺在那里,傻傻的看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但是三日后,当十九突然发现这几日竟然没有看到魏如风了,楚连锦才告诉她,魏如风这两日都是一下职就去找齐清麟,然后和人家勾肩搭背的去了齐府,美其名曰要看着救命恩人身体完全康复了才能放心。 十九忍不住嗤笑一声,“所以他这性子还真是受虐型,当初雪吟整日示好的时候,他不懂得珍惜,如今雪吟看开了,他却突然想通了,主动凑上去。” 楚连锦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十九,“当初若不是我千里迢迢的赶去墨云看你,你是不是也不会轻易踏足青云?” 十九微怔,呐呐道:“我当初离开的时候就说过,只要你有事,无论我身在何方,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会赶回来。” 楚连锦嘴角微微上扬,十九后知后觉瞬间脸红,他这是设计她说情话呢! 她将纤细的手指放到楚连锦腿上,在楚连锦诧异的瞬间,微微一拧,楚连锦忍不住一声闷哼。 十九这只是下意识的举动,等反应过来时,整张脸瞬间爆红。 楚连锦确实没想到十九也会有这么小女人孩子气的时候,看着她此时通红的小脸,低沉的笑声瞬间溢出。 屋外的元歌几人听到自家世子的笑声,也忍不住面含笑意,自从世子成亲以后,笑容越来越多了。 十九怀孕三个月后,也就是春闱开始之际,楚连锦终于没有再隐瞒此事,亦让人快马加鞭将这个好消息送到了墨云国。 封越得到消息的时候,一脸的欣慰,他将信拿到画室,看着那墙上挂着的女子图,“素馨,你就要当外祖母了,你再等等我,以后我们就不分开了。” 云舟也得到了消息,于是,两父子开始四处张罗着给十九和孩子准备礼物。 当十九看到礼物的时候,眼眶瞬间就红了,因为怀孕的缘故,十九觉得自己变得十分感性了,有时一件小事也会让她感慨许久。 十九怀孕比起很多女子都要轻松,除了肚子已经微微凸起以外,还真看不出是个孕妇,就连肤色竟然还比之前水嫩了,这也是让她最欣慰的地方。 没过多久,夏蝉和海棠竟然也先后怀孕,元歌和元潼二人十分激动的朝十九和楚连锦磕头,说定是沾了公主和世子的福气。 楚连锦和十九也很为他们高兴,便让他二人直接将海棠和夏蝉都接了回去。 怀孕是大事,必须好好休息,调理,十九还专门为二人看了脉象,又为她们开了食谱,夏蝉和海棠都十分感激,觉得自己的命很好,前后遇到两个好主子。 元歌元潼本就是孤儿,所以更加珍惜来之不易的家人,知道十九对他们的妻子如此上心,在府中办事的时候自然就更加用心了。 在十九怀孕五个月的时候,终于迎来了魏如风和齐雪吟的订婚宴。 这一日的魏如风十分开心,其实有的事情自己想开以后,才知道以前认为的那些阻碍都是自己想多了,只要两个人在一起了,其他的事情都是小事,哪有解决不了的难题。 十九扶着大肚子也去了魏府,魏如风的父母依旧无法回来,但他母亲和二嫂说好,等他大婚的时候一定会回来主持婚礼。 魏如风的大哥魏如笙为了不委屈齐雪吟,把这场订婚宴办得十分热闹,老侯爷和侯爷也亲自去了魏府。 十九看着齐雪吟满心满眼都是魏如风,心中也为她感到高兴,还有什么比如愿以偿能让人更幸福呢? 赵天敏也满脸的笑意,她感叹道:“雪吟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她想起之前齐雪吟受伤,她去侯府看她时的神情,她脸上虽然有释然,但也有新的阴郁,求而不得,便是人生最悲苦的事之一,如今她脸上全然没有昔日的不快,大概只剩下期待和幸福了。 十九在一旁轻笑一声,“县主的婚事又是多久呢?我都等不及了呢。” 赵天敏没想到十九会打趣她,但想到那个明明一身威严的人,在她面前就像只癞皮狗一样,怎么拍都拍不走的人,脸上骤然一红。 可赵天敏是谁,她从前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所以一直不以为然,可如今既然明白了,而刚好那个人自己送上门来,她哪里还有往外推的道理。 于是,她得意道:“快了,等本县主再好好的调教一番,再让他出来见人。” 十九楞了一下,然后先是低声的笑,后来终于忍不住了,干脆哈哈的笑出了声。 赵天敏原本觉得自己已经很厚脸皮了,但还是被十九笑红了脸。 她咬牙切齿道:“若不是看你肚子里有我干儿子,我都想抽你这只小狐狸。” 十九笑声停住,“你怎么知道这里面的是儿子不是女儿?” 赵天敏无所谓道:“儿子女儿都是我的。” 十九这才若有所思的给自己把了把脉,然后眼神骤然睁大。 赵天敏不解的看向她,“你这是?能看出男女了?” 十九愣了愣,又眨了眨眼,她平时也有给自己把脉的习惯,但之前为何没有注意到。 她将这个疑问吞下,心跳渐渐加速,但都被她强行压住,直到晚间回了侯府,到了景园,她才一把拉住楚连锦的手,眼中带着激动之色。 楚连锦微怔,右手覆在她手上。 十九靠近楚连锦压抑着声音道:“你觉得我的肚子是不是比其他孕妇的要稍大一些?” 第300章 奔波 楚连锦不明所以,他平日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其他妇人,哪里知道这些。 看他一脸的茫然,十九再次问道:“楚氏族人里可有出过双胎的妇人?” 楚连锦想了想,这与十九此时的神情有何关系? 他低头看了看十九,心下一抖,然后想了想道:“似乎祖父那一辈一个堂祖父有个双胞胎妹妹。” 十九脸上顿时一亮,眼中盛满了笑意。 楚连锦不禁伸手覆在十九不过五个月就已经突出许多的小腹上,“你是想说,这里面有两个?” 十九轻笑一声,“我今天把脉的时候才发现的。” 楚连锦握着十九的左手微微握紧,深吸一口气,然后蹙眉道: “我听说双胎生产的时候会很受罪。” 他还有一句担心的话还没说,双胎也会比一般的怀孕要危险。 十九拉过他的双手,“你忘了,我是大夫,而且我师父是神医,这点危险我不怕。” 她还安抚道:“你想想,我只受一次罪,就比别人多一个孩子了,他们可以一起长大,也有个伴。” 楚连锦刚才还紧张的心瞬间就被抚平,但其实还有些担心,只是看着十九满脸的憧憬,他只好把这种担心压在心底。 身边的人都接连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十九躺在藤椅上惬意的吃着水果,眼底全是满足。 可是,生活总是喜欢在你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戳一下你的神经,让人无法全然的放松。 十九被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惊住,手中鲜红的果子瞬间掉在了地上。 李显烨被囚禁了,罪名是他乃前朝太子余孽,四国会皇家猎场那次的背后主使也是他,而李家竟然是前朝太子妃家的亲眷。 楚连锦回府后显得很疲倦,但一见十九担心的看向他,他就十分精神道:“没事,外面的事情你都不必担心,交给我就好。” 十九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也只有无奈的点头。 楚连锦又道:“我明日请慧敏县主和齐姑娘来府里陪你吧!” 十九轻叹点头,将头轻轻靠在楚连锦肩上,纤手紧握住对方的手掌,“你要好好的。” 楚连锦将脸颊贴在十九额头上,低声承诺道:“放心,为了你,我也会好好的。” 两人沉默的没再说话。 从这一日之后,楚连锦更加忙碌起来,就连回府以后也是先看她一眼,陪她吃完饭后又匆忙的去了书房。 魏如风和齐清麟也开始频繁的出入景园书房,十九隐约知道李显烨这件事非同小可,或许这件事关系的人和事并不如她想像的那么简单。 尤其是这件事发生后,赵天琪再也没来过侯府。 楚连锦果然如他所说的,将赵天敏和齐雪吟请来了侯府,十九看着赵天敏有些憔悴的模样担心道: “李将军定会没事的,你先别自己吓自己。” 她别的事情虽然不清楚,但楚连锦还是告诉了她最重要的一句,“李显烨是被人陷害的。” 他们如今如此忙碌,便是为了李显烨在奔波。 既然楚连锦让她不用去管,十九也就安心的不去过问,暂时将心放在楚连翘的婚事上。 春闱两月前已经结束了,王思允在科考前十分努力,不仅是因为他崇拜楚连锦的原因,还有想要为楚连翘努力的动力在。 他知道楚连锦和十九同意婚事后就十分感激,等到订婚时间确定下来后更是激动难表。 他没想到侯府的人真的看得起他,并没有嘲笑他不自量力,而且为了不打扰他学习,也为了给他吃颗定心丸,提前订了婚,还将婚期也定了下来,也就是说,侯府不论他此次科考成绩如何,这桩婚事便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他单独见过了楚连翘,在和楚连翘谈了一番话后,他更加坚定了自己想要努力的决定。 很快便全身心的投入到学习当中,在春闱的时候更是超常发挥,虽未考进三甲,但也如楚连锦之前预计的那般,进了二甲行列,还是第三十二名,算是比较靠前的名次。 这个结果让王夫子十分欣慰,因为已经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期。 六月十八,楚连翘顺利出嫁了,楚连玉望着楚连翘离开的花轿简直咬碎了牙。 当日去冲桦寺在楚连翘手中吃了亏以后,她就一直想找机会报复回来。 如今的楚连玉算是有点破罐子破摔的心态了,因为她知道自己不管怎么做都不可能得到陈树礼的心,也就干脆不再在他面前伪装自己,陈家现在对她也只是表面功夫。 楚连玉当初知道十九为楚连翘看中的夫君是王思允时,就派人去调查了王思允的情况。 当时她还在心里嘲笑楚连翘这么讨好景园的两位,结果还不是只能嫁到这么一个平常人家。 她心中十分痛快,回侯府的时候,还专门去找楚连翘嘲笑了一番,可春闱后得知王思允考得还不错,她就有些不开心了。 然而最重要的还是今日,那王思允来侯府接楚连翘的时候,那双看着楚连翘的眼睛极近宠溺欢喜时,她心中十分不是滋味,因为从来没有一个人这么看过自己,这让她心中非常不甘。 当楚连玉将目光注视到和赵天敏说话的十九时,眼中顿时闪过微光,尤其是当她的目光看着十九高高凸起的肚子时,轻哼一声,转身离去。 楚连翘三朝回门时,十九见到她一脸红光,便知她目前过得还不错,尤其看着王思允每每将目光转到她身上时,都柔得快将人融化了,楚连翘就会双脸通红。 刘姨娘拉着楚连翘小声的问着什么,楚连翘脸上虽然带着笑意,但实则笑不达眼底。 刘姨娘当初知道许氏带着王思允上门提亲的时候,那嘴脸可以说是相当难看的。 在王家的人走了以后,她当场就反对了亲事,直说王思允配不上楚连翘,但这一次,楚连翘十分坚持,没再纵容刘姨娘的无理取闹,说是婚姻是她自己的事,要和王思允过一辈子的人是她,这件事她自己做主便是。 第301章 慌乱 这大概是楚连翘从小到大最强势的一次,刘姨娘当时愣在原地,险些认不出这是那个在她面前从来不爱多说的女儿。 看着楚连翘的变化,刘姨娘当时十分惊慌,暗地里没少后悔把这件事交给了十九,她觉得定是十九看不起楚连翘庶女的身份,所以随便找个相亲对象敷衍楚连翘的。 可当楚连翘说人是她自己选的以后,刘姨娘就开始又哭又闹,说如果楚连翘不让公主拒了这门婚事,就没她这个姨娘。 可惜,她其实从来就没有真正的了解过自己这个女儿,楚连翘看着刘姨娘,缓缓道: “既如此,那连翘将来就算是被人嫌弃,要饭也不会要到楚家门口。” 或许是刘姨娘当时被楚连翘眼中的冷光吓住了,又在当晚找楚云薄哭诉时,被楚云薄斥责了一番,她便没再频繁提过此事,因为她知道楚云薄的薄情,而楚连翘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后来在王思允科考成绩出来后,刘姨娘突然像是看到了希望,整个人欢喜得不得了,对楚连翘的婚事再不敢多说。 所以此次一见楚连翘,便叮嘱她一定要和公主打好交道,让王思允和楚连锦套近乎,以期望得到楚连锦的提携。 王思允一见楚连翘脸上的神色,便知她不是很高兴,他自从和楚连翘定亲后,便已经得知了她姨娘的为人。 此时虽不知刘姨娘在说什么,但对于她让自己妻子不开心一事,他心里还是觉得不太舒服。 王思允年纪还小,性格也很单纯,所以还不是很能掩饰自己的情绪,不过十九却十分看好他,因为他如今算是在楚连锦手下办事,楚连锦对他很是赞赏,他如今缺乏的,只是历事的经验,需要的是时间的打磨。 十九离开正厅后,楚连翘单独去景园见了她,经过一番谈话后,十九眼中的欣慰越发明显,而楚连翘眼中也越发清明,不再有一丝阴霾。 七个多月的十九已经大腹便便不得出行了,作为大夫,她当然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才能让自己生产的时候少遭点罪。 所以尽管身体笨重,但还是每日都会抽时间在府里走走,也会做一些适当的轻巧动作让身体保持康健和灵活。 她虽然脸上的肤色依旧白嫩,但因为怀孕长胖了不少,从前的衣服和鞋子都不能穿了。 这一日,十九从梦中醒来就开始神情恍惚,这让她心神特别不安,仿佛有什么事情已经脱离了掌控。 束莲看她确实不太舒服,就扶她去床边,建议她休息休息。 十九身子晃了晃,在慌忙之际,还不忘给自己把了一下脉搏,可是她竟然心神不宁到连脉搏都把不准了,这让她更加慌乱。 束莲离开房间后顺手帮她把门关上,她瞬间起身。 “十八” 十八立马现身,“公主可有事吩咐?” 十八看着十九的脸色十分不好,眉心微蹙。 十九压抑住心中的慌乱,“你去看看世子,今日就陪着他散值一起回来。” 十八眼中有些犹豫,但看十九看向他的眼中满是凝重,便不再迟疑,“是,属下立即就去。” 他虽不知十九这是怎么了,但也知道唯有自己听命,才会让她安心。 十八离开后,十九心中还是不太放心,她慢慢躺回床上,怎么都睡不着,她不知道今日这不安的情绪从何而来,但她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所以不觉开始胡思乱想。 就在她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在梦中惊醒,可醒来却不记得梦中到底经历了什么,只是额上冒出了不少汗证明她之前的梦不太好。 就在这时,束莲突然在外面敲门道:“公主,属下有事禀报。” 十九瞬间开口道:“进来”。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哑,有点像感冒后的症状。 束莲进门就道:“公主,外面来了不少官兵将侯府包围了。” 就在束莲话音刚落,一道黑影突然窜出。 十八看着十九,“世子让公主不用担心,就留在府里哪里也不用去。” 十九醒来后突然听到这些消息,还有些茫然,不过好在她并没有如传言那般一孕傻三年。 她很快回过神看着十八,“世子那边情况如何?” 十八道:“世子现在还在翰林院,那边上职的人都被留了下来,暂时无法回府,不过很安全。” 十九听后终于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三日,楚连锦都没有回府,而侯府外的官兵也一直没有离开。 十九隐隐知道外面的天已经变了,而她在乎的,也只是楚连锦是否安全罢了。 就在她很担心的时候,突然感觉肚子一阵绞痛,过了一会儿,那痛觉仍旧没有减轻的趋势,十九的脸色渐渐苍白。 她的手掌有些微微的颤抖,但开口时却有条不紊的吩咐着。 “束莲,让稳婆准备生产的东西,通知翠竹姑姑过来,束槿,扶我进房。” 束莲束槿一听十九的话,脸色就变了,立马分开行动。 十九被束槿扶着进房的时候,面上看起来十分淡定,但她心里却有些害怕和紧张,即便她是大夫,即便她自小强悍,但此时的她也只是一个最简单的妇人,一个即将生产的孕妇罢了。 她知道双胎很可能会早产,只是没想到孩子会选到这时候。 很快,得到消息的翠竹已经带着三个稳婆匆匆来了正房,稳婆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被请进了侯府,所以这时候也不算慌张。 稳婆先是进房看了一下十九的情况,然后点头道:“公主确实要生了。” 说完话后,稳婆就开始安排一切生孩子需要的准备,翠竹和束莲束槿此刻都在房间里,谁都没有离开。 因为在这个混乱的时候,最怕的就是有人趁机作乱。 十九从来不是个矫情的人,可此时也十分期望楚连锦能够回来守着她,只是她始终闭着嘴唇没有说出来罢了。 楚腾毅和楚云堂得到消息后就匆忙来了景园,但二人也只能焦急的等在门外。 他们刚得到消息的时候感觉十分突然,但因为提前知道双胎可能早产时就有了心理准备,所以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立即来了景园守着。 ------题外话------ 基友新文~推荐《凰命难违:盛宠逆天废徒》敲好看,绝对看上瘾~~衣不染尘?为她血都染。三尺不近人?身旁常黏着的某浅是鬼吗!端方雅正?天天抱怀里的是谁! 众人:你护犊偏心!御尘风:冷脸不理。 众人:不宠会死啊!御尘风:会疯! 众人:某浅虐渣了!御尘风:我家浅浅怎么都好 众人:某浅女扮男装!御尘风:闭眼!不许看! 某浅:想喝酒!御尘风:不行!醉酒乱… 某浅:那跟你?御尘风:唔…那一点点 ————女扮男装,双强双洁养成系甜宠爽文 古风版:“浅浅,能入我心的,唯你。” 玉簪飞落,墨发随风扬起,顾盼之姿,道不完万千风华。 卷帘微垂,一袭雪衣曳地,拥卿入怀,诉不尽情意缱绻。 第302章 生了 这么多年来,十九吃过不少苦,受过不少伤,所以养成了十分隐忍的性子,可她没想到,原来生孩子比她从前受过的痛还要强上数倍。 她终于受不住疼痛闷哼出声,眼角划出泪水,口中呓语道:“夫君,夫君”。 束莲束槿知道自家公主是个极能忍耐的人,所以看着十九流着泪,痛得出声,眼眶瞬间就红了。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传来一阵疾步声,然后来人被产婆拦在了门外。 “世子,此时不宜进屋。” 然后一道平日温润如玉的男声带着几分担心和急切,有些疲惫和哑然道: “我回来了,我在的,我在。” 十九听到楚连锦的声音,突然就喜极而泣,然后软软道:“夫君,别担心,我很好。” 明明都痛出眼泪了,一听到楚连锦的声音却第一时间去安慰他,在场的翠竹和稳婆等人都感慨,世子能娶到公主真是偌大的福气。 外面的楚连锦终于听到了十九的声音,眼眶顿时一红,不断的重复着,“嗯,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就在外面的,别怕。” 楚腾毅和楚云堂看着风尘仆仆的楚连锦,看着他担心的神色,也忍不住感慨,这孩子是真的变了,变得有血有肉了。 楚腾毅上前拍了拍楚连锦的肩膀。 “外面的事情已经解决了?” 楚连锦脸上顿时一松,“都解决好了。” 楚腾毅大大的叹了口气,“好好好。” 他连说了三个好,神色十分欣慰,然而,楚云堂的眼中却始终挂着担心。 二十了,二十了啊。 就在三人感慨的时候,屋中突然传来一阵洪亮的婴儿啼哭声,他们立即欣喜的走到门外。 “生了生了。” 很快,一个产婆就在屋中洪亮的喊道,“恭喜世子,恭喜公主,喜得贵子。” 外面的楚腾毅哈哈哈大笑道:“好啊!丫头好样的。” 楚连锦眼中也露出狂喜之色,但他向来自持,所以除了藏在袖中的手指已经紧握成拳外,并无他色,只急问道: “公主可还好?” 稳婆赶紧道:“公主还在坚持,肚子里面还有一个呢!世子别急。” 很快,一个被清理干净的小红布包被抱了出来。 稳婆一脸喜意,笑眯眯道:“世子看看,哟,这小脸哦,简直不像是七月就生的孩子。” 楚腾毅和楚云堂正想上前看,就见楚连锦已经伸手上前抱住了孩子。 看着孩子红的皱巴巴的小脸,楚连锦的指尖微颤,一时之间心潮澎湃,却不知道该怎么抱才好。 楚云堂一看他笨拙的样子,赶忙过来接过,“还是我来。” 楚云堂当年带过楚连锦,虽然那么多年过去了,但还像是十分有经验的样子。 楚连锦看着那么小小的孩子,竟有种想流泪的冲动,他竟然也有孩子了。 就在他感慨的时候,屋中再次传来一声像小猫一样的啼哭声。 另一个稳婆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屋中传来。 “恭喜世子,恭喜公主,还是一个小公子。” 稳婆的话音落后,所有人都大松了口气,喜气洋洋的。 等到稳婆将第二个孩子收拾好开门时,楚连锦甚至还来不及看孩子一眼,就急冲冲的推开房门。 这大概是楚连锦从小到大最不能控制情绪的一次。 稳婆已经将十九身上收拾干净了,但屋中还充满了血腥味,可一向喜洁的楚连锦没有半点在意,直奔着床榻而去。 翠竹和束莲束槿看着进来的楚连锦,都微微退开了位置。 当楚连锦看见十九已经因为疲惫睡过去时,一颗心又疼又酸又满足。 他小心翼翼的将十九额上的一根散乱的头发轻轻捋在一边,握住十九纤细的手放在唇边,眼中忍了许久的泪水无声无息的垂落。 一切事情似乎都往好的方向发展了,可是,十九自从醒过来后就总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 至于什么不一样,她一时间也说不上来,就如此刻她看着楚连锦坐在床边满足的看着摇篮的两个孩子,原本是该十分温情的画面,她却觉得视线有些模糊。 但她心里却清楚的知道并不是因为她的视线出了问题。 外面的世界已经全然变了,就在她生产的前三日,整个京都人马调动频繁,街上的商铺几乎到了全部关闭的状态。 而从她生完孩子醒来以后,侯府外的官兵已经全部撤走了。 这几日她虽只能待在卧室,但对外面的事情已经全然知晓,有楚连锦为了安她的心告诉她的,也有赵天敏和齐雪吟来府里看她时跟她说的。 原来那三日,秦子遇的父亲果然还是在赵禹身上动手了,当然,这其中不乏有傅倾城的助攻。 趁着赵禹中毒昏迷之际,齐王提前准备的人马本试图封闭皇宫,要挟大臣,没想到被赵天书提前得知了计划,派人拦截了。 整个皇宫人马形成了两派,就在两边打得难分难舍的时候,那原本被困慈安宫的太后,却被秦王和赵天琪带着原本该在牢狱的平南将军李显烨,以及魏如风和楚连锦等人救了出来,将两边伤亡惨重的人马杀了个措手不及。 至此,秦王和赵天临,以及皇后和太子赵天书才反应过来,原来早就退出权利斗争的秦王,才是最大的阴谋家。 可让赵天书不理解的是,他的嫡亲祖母为何会放弃他这个储君,反而要帮着秦王,放任他父皇被人设计? 若是如此,当年她就不会帮着父皇登基,而是直接帮秦王上位了。 太后只是看着他摇头,说培养他多年,他的表现太让她失望了。 他特别不甘心,就在他一怒之下想要杀了太后时,却被赵天琪面无表情的一箭穿心。 赵天书看着那个自己从小没放在眼里的堂弟,眼睛瞪得特别大,至死都没有明白为何一日之间所有人都变了。 齐王随后自杀了,但在死前却跪求太后,希望太后留赵天临一命,齐王府的人随之全部被关进了天牢。 第303章 满月 秦子遇一家全部被判斩首,傅倾城在这中间产生的作用也被查了出来,她也算烈性,说傅家丝毫不知道她的举动。 楚连锦和齐清麟、魏如风等人也帮着傅家求情,最后太后只是赐了傅倾城一条白绫便了了此事,傅家并未受到牵连。 说完皇宫的事后,赵天敏叹气道:“哥哥从知道无双是奸细的那一刻,就变了,他在无双身上付出了太多的感情,却没想到从头到尾都只是被利用。” 十九从怀孕后就知道自己错过了太多的故事,所以此时还有些楞道:“那无双究竟是谁的人?” 赵天敏摇头道:“说不清楚,表面上是齐王的人,当年我们看到赵天临对她的各种欺侮其实都是为了引哥哥上勾的手段,但就在父亲和哥哥做好一切预防计划后,她却突然消失了,什么事都没有做。 若说她真的是齐王的人,那么以哥哥对她的信任,她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十九想着那个骨子里透着骄傲的女子,一时间也不知道究竟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似乎看出她有些疲惫了,赵天敏和齐雪吟就提出了告辞,十九也没留她们,毕竟她最近确实精力有限,整日都觉得十分困顿。 这种感觉从她生完孩子以后就一直伴随着她,这让她心中越来越恐慌,因为就连她也根本检查不出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就像之前敏姐姐和雪吟跟她说话时,她总觉得她们的声音就像是飘荡在空中的,忽远忽近,有种不真实感。 她不想让楚连锦担心,所以一点也没向他提及。 一个月后,十九终于可以出门了,也迎来了孩子的满月宴。 而这时也听到了皇宫传来的消息,秦王三日后登基,虽未明说,但谁都知道,赵天琪已是妥妥的储君人选。 十九醒来后就有些浑浑噩噩的,被楚连锦扶着到了前厅的路上,她就听到了前厅已经传来了热闹的喧嚣。 满堂的宾客尽在其中,十九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就连三日后就要登基的秦王,竟然也亲自来了侯府。 可以说,侯府再次成为京都除了皇宫之外最受瞩目的府邸,一时间风光不俩。 听着大家满口的祝福,她脸上不禁带着暖暖的笑意,尽管视线已经越来越模糊,但在转身之际,她还是闻到了空气中一股淡淡的、刺鼻的味道。 她听到秦王笑着问孩子叫什么名字,楚连锦淡笑着道:“大的叫楚临曦,小的叫楚临晨。” 就在楚连锦和秦王相谈甚欢之际,十九突然一把推开了楚连锦,打翻了秦王手中正准备送往口边的酒杯。 人群中传来惊慌的声音,有人喊道:“秦王酒里有毒。” 唔...... 十九低头看着自己被长剑刺穿的胸口,奇异的竟然感觉不到疼痛,只听到身后的人惊呼的声音,还有他颤抖的身子和温暖的胸膛。 她看着场中被秦王让人拿下的刺客,看着安泰琴嘴角阴狠的笑意,还有楚连玉貌似惊慌却眼底带笑的快意,奇怪的抬起手掌抚向胸口。 她看着朝她拼命涌过来的赵天敏、齐雪吟、魏如风、齐清麟、赵天琪、束莲、束槿、元歌、元潼、翠竹姑姑、楚云堂和楚腾毅等人,视线越来越模糊。 最后,她看向眼前满脸惊慌再无半点从容的俊容,眼中含泪,伸手抚向他的脸。 “夫君,别怕,别怕,我就是困了,我想睡一下,就一下。” 在她实在撑不过闭上双眼的瞬间,她听到了撕心裂肺的呐喊。 “你不能睡,你醒来,你醒来啊!太医就到了,很快就到了......” 一切声音都离她渐渐远去,直到后来变得一片宁静,很久以后,她才听到一声长长的叹息。 “玄九,你终于醒来了。” 十九脑袋里还有些混沌,可闻着鼻尖弥漫的檀香时,她的神智渐渐清明,随即慢慢睁开了双眼。 看着陌生又熟悉的禅房,所有的事情全部回笼,她缓缓起身,看着面带笑意的僧人,她的眼眶顿时一红。 “师傅,我回来了。” 就在这时,一道火红的身影迅速跳上床,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含着孺慕地看着十九。 十九伸手将它抱了起来,“火儿”,这是她被师傅捡到后就一直养在身边的灵宠。 她抱着火儿下了床,“师傅,我想去见见他。” 玄和伸手摸了摸胡须,“是走是留,皆由你自己决定。” 十九突然一下跪在地上,深深地把头埋下,“谢谢师傅,师傅对弟子的大恩大德,徒儿没齿难忘。” 十九起身后,深深地吸了口气,才抱着火儿转身出了禅院大门。 玄和看着那小童打扮的纤瘦背影,感叹道:“世间七情六欲唯‘情爱’二字最难勘破,只望你大梦三生后忠于自己的选择,无悔无怨。” 十九离开殿前回首望着“冲桦寺”三个字,一时间各种思绪涌上心头。 转身之时,神色已是十分坚定的迈出了脚步。 她的师傅是人称活佛的玄和大师,因为是师傅捡回来的第九个孩子,所以师傅为她取名玄九。 她六岁的时候还不会说话,无人知道她的身世,她自己也不记得从前。 师傅只说她是被他从墨云国捡回来的,所以猜想她应该是墨云国人,从墨云回来的一路,师傅教了她很多道理,奇怪的是,她虽不会说话也没有记忆,但对师傅说的话却全然明白。 因为是个女童,师傅不便将她留在寺院当中,便将她交给了他的师妹,一个独居山中,却武功高强的净萱师太,俗家名字叫殷翠竹。 净萱师太很疼她,教了她很多东西,包括武功,算起来,她也是她的师傅。 可是就在一年后,师傅云游四海之际,净萱师太突然重病去世,她独自将师太埋葬以后惊觉人生竟然毫无意义和方向,这让她十分迷茫。 因为埋葬师太的那晚是下雨天,又加上心中彷徨不安,她染上风寒昏倒在了路上。 第304章 大梦 她醒来后才被人告知,她被紫衣侯府世子楚云堂所救。 于是,她见到了一个十分漂亮的小男孩,他的名字叫楚连锦。 她因为想保护那个不害怕她面目丑陋的少年,自愿被送入了死亡谷训练,十四岁被送出谷正式成为一名暗卫,只为保护他一人,这让她在茫然的人生中找到了目标和方向。 可是在十八岁那年得知他要成亲的消息后,她却大受打击,恍然知晓自己竟然已情根深种,便毅然决然的选择了离开。 她却不知道就在自己冲动离开后,楚连锦被楚连玉、薛兰和安泰琴设计陷害,以色心大发妄图侵犯长姐为由,被人推下了悬崖。 她得知楚连锦的事情后,血气上涌,直接闯进了侯府,一剑杀了薛兰和回门还怀有身孕的楚连玉。 只可惜当她想要再去杀安泰琴的时候,却被一群黑衣人拦住,被重伤后才被师傅救了回来。 可她这一睡,就睡了整整一个月,中间昏昏沉沉,始终没有醒来,她恨自己为何行事如此冲动,为何要在侯爷重病,世子去世后,还会因为这点小事离开楚连锦。 她认为所有的悲剧都是自己造成的,所以不想醒来。 她知道,为了自己,师傅耗费了不少心血,他知道自己心中最大的心病是什么,所以用了些玄黄之术让自己入梦,编造了重生。 她知道楚连锦一直羡慕外面的世界,想去看看京都最大的书院,所以在梦中陪他一起去了书院。 她知道他满腹经纶无处施展,所以梦到他连中三元,成为青云最年轻的状元郎。 她知道自己身份卑微配不上他,又敬佩墨云孝和公主的风采,所以在梦中竟把自己幻想成了那骁勇善战的女英雄。 她知道自己是个孤儿,没有幼年记忆,想要家人的亲近和疼爱,所以梦见了有疼爱自己的父亲和孺慕自己的弟弟。 她生活在暗处没有朋友,所以把在执行任务途中因为乔装贫穷孤女时,曾帮过自己的慧敏县主和齐雪吟梦成了自己最好的朋友。 生活中她所有接触过的人都在她的梦中以各种角色出现过,她知道师傅在中途多次想要叫醒自己,可是,她不甘心,始终不肯醒来。 她梦见所有的恶人都已臣服,所有的事情重新被扳回正道,她也嫁给了自己爱的人,还为他孕育了两个孩子。 可是最后,她知道自己该醒了,因为师父传音进入了梦中,告诉她,楚连锦没死,已经被找到了。 她想给自己一个完美的结局,所以最后依旧愿意为他而死。 至于祭师,那不过她心中一个邪恶的化身,碰不着,见不到,却一心想要除去,其实,那不过就是自己心中的心魔罢了。 十九下山的时候,脚步很轻快,也很急切,她按照师傅说的地方,一路未曾停歇。 当她看到一处四处幽静,满园春色的庭院时,整颗心都像是快要跳出来般,呼吸还有些急促,但脚步却放得十分轻缓。 她每走一步,心跳就快一个节点。 直到听到一声咯咕的开门声,她先是看到一双银白的锦靴,然后是一身素白的锦衣,视线缓缓向上,那是一张苍白的玉容,但在看到她的那一霎,如骄阳升起,春雪融化。 那道她不断在梦中重现的嗓音轻缓道:“你回来了。” 那声音带着笑意和释怀,“为何不告而别?” 十九放下怀中的火儿,什么都没说,只是脚下的速度越来越快,几乎是一眨眼间,她就飞奔到那人身前,然后像是怕伤害到他一般,放松了力道,一把将他抱住。 “我回来了,以后再也不会任性冲动,永远也不会离开你了。” 楚连锦似乎没有想到以往很少在他面前开口,极不擅于表达的十九也会有如此热情的时候。 可是,当他低头看着怀中的人儿时,胸中空荡很久的地方突然就被填满了。 他嘴角缓缓带着笑意,抬起手臂将她环住,声音带着些意外的满足。 “嗯,我记着了。” 我们永远也不要再分开了。 其实在十九离开以后,他就已经理清自己为何单单待她不同,因为他爱这个一直在暗处保护他的小姑娘,所以才会快速的从阴暗里走出来,开始幻想着未来。 他紧了紧怀中的人儿,嘴唇缓缓靠近她白嫩如玉的耳垂。 “我已经拒了婚事,将世子之位交给了大哥,如今就只是白身了,你可会嫌弃我无用?” 十九整颗心都软了,眼泪顿时划出眼眶,拼命的摇头。 “我可以养活你的,不用怕,我会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十九在死亡谷跟着神医学过医术,她制作的药如今已是供不应求,不说养活自己和楚连锦,就是再养百个骄奢淫逸的人都养得活。 楚连锦漂亮的桃花眼笑得只剩下一道细缝的弯月,他的小姑娘太可爱了,他虽说离开了侯府,交了世子之位,但是京都还有钱庄和酒楼,又怎会养不活她和自己呢? 十九突然想起了什么,轻轻推开楚连锦。 “那个老巫婆呢?” 楚连锦眉梢微挑,他知道十九说的老巫婆就是安泰琴,于是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嘲讽。 “已被圣上关押天牢,安家和齐王府没有一个人能逃得掉。” 当今圣上便是才登基不久的秦王,这是一个比赵禹英明数倍的明君,当初便是安泰琴和薛兰趁着太子、齐王和秦王争储的时候,趁乱加害了楚连锦。 所以楚连锦在得救后,便知杀了楚连玉和薛兰的是十九,一时间又疼又酸,若不是玄和大师让他莫急莫慌,他早就去找人了。 他一连将安家和齐王勾结的证据交了上去,如今安家和秦王府都已是刀俎上的鱼肉。 十九心中顿时一松,心里正打算着接下来要好好帮楚连锦调理一下身子。 她连忙将手放在他的手腕处,心里已经在计较着如何才能更好的调理他的身体,可眼前突然印入一片阴影,她哑然抬头,就见到了近在迟尺的俊容,接着唇上便是一热。 暖暖的,甜甜的,是他吃过药后都会食用的蜜枣的味道! 她知道,无论她辗转多久,她此生再也逃不过眼前这人的手掌心了。 完结! ------题外话------ 完结感言 这本文是一尘的第一本书,辗转三个月终于写完了。 其实在写到后面的时候,我已经发现了自己很多的不足之处。 有人劝我没人看就弃坑吧,重新开文,然而,正因为是第一本书,所以我想给自己一个完整的结局,当然,也想给自己一个好的开始。 从开始陪伴我走过来的大小可爱们,真的很感谢你们,是你们的支持,才让我坚持走到了最后。 或许这本书有很多不尽人意的地方,但不可否认我因为没有经验,因为存稿不足,也因为看的人太少多少影响到了情绪,因而影响到了文章的质量。 在这里,我要对那些对我抱着很大期望的小可爱们说声抱歉,但请你们一定不要对我失望,因为我会继续努力重新开始的。 但这一次我可能就不会这么快开文了,因为我已经了解了存稿的重要性,所以我需要一点时间来沉淀。 暂时和大家告别一下下,但请你们相信,我会很快回来的,谢谢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