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后养成记》 第一章 大婚之夜 大历王朝,康平二十八年九月十六,夜。 透明的烛泪在火红的喜烛上结起了一串串晶莹的烛花,跳跃的火苗映着铜镜前娇媚温婉的容颜。 整个紫禁城内都是张灯结彩,皎洁的月色中飞扬着漫天红纱,喜乐声不绝于耳,盛大的场面昭示着这场婚礼的重要性,而这场婚礼的女主角,正是大历王朝宣明帝最宠爱的女儿桂阳公主。 皇城内的宫女太监今夜有一大半都集中在了桂阳公主的永安宫,你来我往,熙熙攘攘,人虽然多,却又井然有序。 久居边塞的重臣,封守各地称王的皇子,都因着这场浩大的婚礼,被召回了大历帝京。 宣明帝端居朝阳殿,坐下文武百官差不多都到齐了,皇后和容、元、淑、明四妃,除了有孕待产的亦淑妃之外,其余四人皆是盛装出席 尤其是桂阳公主的生母容妃娘娘,一张保养有致的脸上施着一层薄薄的香粉,完全看不出岁月留下的痕迹。 常言道,母凭子贵,尤其是这深宫里的女人,虽然容妃只有桂阳公主这么一个女儿,可桂阳公主却从小就深得宣明帝的喜爱,现在更是要嫁给当朝权势最大的靖北侯的儿子,容妃心中是说不出的满意欢喜。 宣明帝右手边依次为皇太子陆访,靖北侯父子,其他各路亲王。 从位子的排序上,足可以看出宣明帝对靖北侯父子的重视。靖北侯莫问天镇守大历北疆二十七年,经历大小战役无数,手下强兵百万,可谓战功显赫。 而其子莫小邪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自小随莫问天生活在北疆军中,不说武艺高强,单是带兵打仗的雄才伟略就是大历朝无人能及的。传闻,莫小邪十四岁上战场就曾大败东宁大将花训,之后更是所向披靡,领兵六年,向来都是只胜不败。 像这样的英雄父子,宣明帝又哪有不重视的道理。 身着一身喜服的莫小邪面无表情的坐在席上,深不见底的眸中晦明晦暗,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势,就好像今日成亲的并不是他一样。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欢庆的喜乐声,从永安宫的后殿传入前殿。 喜乐仍在继续,并没有因这突然的惊叫而停止,可人群中却起了一阵骚乱。 太监总管王公公皱着眉头,正打算对着那像没头苍蝇一样跑来的小太监来一顿训斥,可小太监的一句话,却让王公公的老脸骤然失色。 朝阳殿,歌舞仍在继续,舞女们曼妙的身姿倒映在绚烂的烛光中,为这皇城的婚礼平添了几许烂漫和妖娆。 王公公脸色苍白,仓皇的扑到在大殿上,舞女们的舞步被打乱,慌慌张张的退到一边。 宣明帝和容妃的脸上瞬间都布满了怒意,这王公公掌管内廷已有数十年,向来是老成持重,怎么今日竟如此的不知礼数。 宣明帝还未发作,王公公已经胆战心惊的禀道:“禀万岁爷,公主······公主遇刺了。” “什么?”宣明帝龙颜震怒,眼眶瞪得都要裂开了。“你再说一遍。” “桂阳公主被······被刺杀了。”王公公提着胆子将事情再重复了一遍,脑门儿上已经是冷汗连连。 “娘娘,娘娘。” 这边的百官刚反应过来,宣明帝身侧的容妃已经腿脚发软,两眼发黑,晕死过去了。 一直在边上看戏的莫小邪这时才眉头微蹙,不过这表情转瞬即逝,谁也不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什么。 红纱漫天飞舞的永安宫此刻仍旧是人来人往,只是没有了一刻钟之前的嘈杂和热闹,欢庆的喜乐也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了。 寂静无声的永安宫后殿里横七竖八的倒着十几具尸体,其中倒在秀床边上的,正是桂阳公主。 “微臣恳请陛下节哀,公主已经去了。”胡子白花花的孟太医查看过桂阳公主的尸身后,声调悲痛道。 孟太医的一句话,才是真正给桂阳公主判了死刑。 “来人,把今夜出入永安宫后殿的一切人等,全部给朕抓起来。”宣明帝浑身一震,一声怒喝,看到爱女在大婚之日惨死,宣明帝此刻的内心哪里还有什么理智。 一时间,告命求饶声不绝于耳,那些无辜受牵连的太监宫女哪个不是求爷爷告奶奶的玩儿命磕头。 宣明帝心烦意乱,大手一挥,“还不快点儿给朕拉下去。” 第二章 她的名字叫时昔 咣当······ 关上沉重的大门,莫小邪心事重重走出地牢。 东方已经泛出了浅浅的白,太阳似乎快要升起来了,经过一夜的审讯,桂阳公主一案还是没有任何结果。 几乎永安宫所有的宫女太监都被主审的太子陆访上了刑,可是却连一点线索都没有查到。 永安宫的现场莫小邪也已经勘察了好几遍,门窗都是从里面反锁的,根本就没有破坏过的痕迹,就连到底是什么时候出事的都没有人知道,守在门外的侍卫根本就没有听到屋内有任何异常的声音。 直到去宁寿宫取东珠的宫女回来敲门,才发现里面的人都被杀掉了,公主的死亡时间也只能凭借推断来确定。 莫小邪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一步一步走下高高的台阶。 通向宫门的甬道宽阔而悠长,在人声寂寂的清晨更显的凄凉悲切,尤其是昨夜桂阳公主的暴毙,更为这静谧平添一份诡异。 “哈哈哈哈,真好玩,没想到叱咤疆场的靖北侯世子也有无可奈何的时候。” 清脆的女人笑声伴着刺耳的疾风声毫无预兆的袭向莫小邪,莫小邪侧身错开,一回头,就看到了站在高高宫墙上的粉衣少女。 “云儿。”莫小邪惊愕的睁大眼睛,脱口而出。 红色高墙上的少女一身粉纱,原本就纤细的身材从仰视的角度望去,显得愈发修长,齐腰的乌黑长发在朦胧的晨色中如雨如丝,挑起的嘴角似乎天生就带着笑容,一双明如皓月的眼睛虽然不是很大,但却让人过目难忘。 “是你吗?”莫小邪迟疑道。 那少女抿嘴一笑,两颊现出圆圆的酒窝,愈发显得灵动俏皮。 莫小邪的脸色却骤然一变,“你不是云儿。” 粉衣少女仍旧笑着,“我本就没有说过我是你的云儿啊,我叫时昔,时间的时,昔日的昔。” 莫小邪眉头一皱,似乎等着时昔继续说下去,可时昔却将笑容一敛,没了下文。 嗖! 又是一声尖锐的兵器破空之声。 铛! 莫小邪长袖一挥,四枚销骨钉同时被莫小邪打落在地上。 “你若想知道桂阳公主是怎么死的,就跟我来啊!”眨眼的功夫,时昔的声音就已在十丈之外。 莫小邪足尖一点,就毫不犹豫的追了出去。 莫说这个来历不明的少女知道桂阳公主的死因,就是单凭她那张和叶绯云极其相似的脸,莫小邪也是要追出去的。 莫小邪自小随父亲莫问天生活在北疆军中,北疆是大历国与东宁国接壤之地,以前两国曾有联姻,关系一直不错,所以两国接壤处的军官倒也是和睦相处。 而叶绯云就是东宁驻边大将叶肃的独生女儿,和莫小邪是一起长大的玩伴,算得上是青梅竹马,要说莫小邪对叶绯云没有一点想法,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按说两人是郎才女貌,又相当熟悉,倒也般配,不过,可惜的是八年前东宁国远嫁到大历国的齐玉公主因病身亡,东宁皇帝对此一直有所质疑。 两国因此有了嫌隙,东宁更是曾派大将花训攻打大历北疆。两国失和,莫小邪和叶绯云这对分别位于两国的青梅竹马当然也是难以再见,可莫小邪却一直对那个美丽神秘的异国女子念念不忘。 现在忽然出现了一个和意中人相似的姑娘,他又怎么能轻易的放她走,即使知道是陷阱,凭着莫小邪的脾气,那也得跳啊。 已经跑出老远的时昔在莫小邪展开追逐之前,就一直压着步子,似乎在有意的等待莫小邪,又怕莫小邪不会追上来。 等看到莫小邪的身形展动,时昔偷偷一笑,加快速度,冲着目的地直奔而去。 她似乎对宫里的地形特别的熟悉,一些莫小邪不知道的小径门路,她看起来就像是走过很多遍。宫内守卫何其森严,尤其是昨夜公主刚刚遇刺,巡逻的侍卫每个时辰增加了三班,可时昔却轻而易举的就避开了这些耳目,引着莫小邪急速的穿梭在皇宫内城。 莫小邪的好奇心越来越大了,这个奇怪的少女到底是什么来历?她又想要做什么? 时昔终于落了下来,可莫小邪却吃了一惊。 时昔落地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永安宫后殿。出于查案考虑,昨夜桂阳公主出事以后,尸首并没有收殓,而是一直放在原处,增派重兵守卫。听说夜间桂阳公主的生母容妃娘娘于心不忍,还特地跑到朝阳殿找到宣明帝大闹了一场,当然,没有任何结果。 看到时昔停下,莫小邪远远地就顿住了脚步,他倒是很好奇,这个女人到底耍什么花样。 时昔像是猫一样轻飘飘的落在屋脊上,朝着远处的莫小邪微微一笑,像是在说,就让你看看本姑娘的本事。 永安宫后殿前分两列各站了九个持刀侍卫,加上四周巡逻的二十三名卫兵,一共是三十二人。 但是,只要时昔对他们其中的一人动手,其他的人定会蜂拥而上,其他各宫巡逻的侍卫听到动静也一定会冲过来帮忙,到时候时昔就是插翅也难逃了。 莫小邪乐呵呵的猜测着时昔会以什么样的方法进去,奇异的事情就在他的眼前发生了。 第三章 离恨宫 时昔的人在屋顶上转了一圈,忽然就在莫小邪面前消失不见了。 莫小邪一惊,纵身飞跃到永安宫后殿的屋顶上。 站在刚才时昔消失的地方,莫小邪却迟迟没有看出任何异样,轻轻翻动屋顶上的砖瓦,也没有任何的异常。就在莫小邪一筹莫展的时候,一块瓦片忽然沉了下去。 瓦片移向一边,就出现了时昔笑盈盈的脸,莫小邪身子一转,神不知鬼不觉的落入了永安宫的后殿。 天色已经微亮,虽然殿内没有燃灯,但是借着屋顶上微弱的光影,也能隐隐约约的看见些什么。 不过,很多令人恐惧的东西不是因为看得清,而是因为看不清,有时候能看到倒不如不能看到。在朦胧的光影下,一屋子十几具尸体形态各异,不禁令人毛骨悚然。 按理说,一个女孩子在这种环境下即使不被吓到,也应该有些害怕才是。可时昔却好像完全无所谓的样子,也许是习惯了,也许是见过更加可怕的场景,莫小邪就不得而知了。 “你现在知道凶手是怎么进来的了吗?”时昔道。 莫小邪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时昔能不能看到,“怪不得门窗都没有撬过的痕迹,可是我之前也派人到房顶上查探过,为什么没有发现瓦片有移动的痕迹呢?” 时昔不以为然,她避开莫小邪的问话,反而提起了一件与此毫无关系的事情,“那你知不知道桂阳公主和这十多个婢女是怎么死的?” “她们都死于同一种手法,全身经脉被封,死前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只是喉部被袭,应该是被人先点了穴道,然后被锁喉功之类的武功所击杀的。”莫小邪道。 “哦?是吗?”时昔轻笑道,“一个人要在瞬息之间将十几个人的穴道全部点住,谈何容易?而且,先点穴,再击杀,不觉得太麻烦了吗?” 莫小邪一声冷哼,“本世子当然也知道很麻烦,所以才想不通,要是能想到,还用得着陪太子在地牢里呆一宿吗?” “世子殿下是想不到还是不敢想呢?” “······” “沧海采凤莲,桑田一指间。能在瞬间将沧海化为桑田的采桑指,世子殿下不会没有听说过吧?” 时昔一句话出口,莫小邪的脸色陡然一变,“你是说离恨宫。” “没错,能迅速取人性命,并且封住全身的穴道,除了会使用采桑指的高手之外,没有人能做的到。”时昔似乎非常肯定,好像她亲眼看到别人杀人了一样。 “这怎么可能?”莫小邪还是有些不太相信,“据我所知,离恨宫宫主早在十年前就扬言不再涉足红尘事,桂阳公主足不出户,和她不可能有什么深仇大恨,她犯得着跑这么远杀掉她么?” “嗯,你说的有道理,离恨宫宫主绝不可能跋山涉水来杀桂阳公主,可是你也不能不承认采桑指是离恨宫决不外传的秘技,而这十几个人偏偏就死在采桑指之下,你说,奇怪不奇怪?” “是,这件事很奇怪,可是,”莫小邪忽然顿住,脚下一错,旋风般卷到时昔的面前,右手如钩,袭向时昔的咽喉。 时昔的嘴角噙着笑,好像早就预料到莫小邪会出手。 不过瞬息之间,莫小邪的右手离时昔的咽喉已不足半寸,时昔想要抵挡也已来不及,可她却仍旧不慌不忙。 时昔的身子猛然向后一倒,双腿顺势上翻,手脚利剑般踢向莫小邪的面门。 莫小邪一招扑空,反手一沉,右肘撞向时昔的腰间,左手去抓时昔的脚踝。本以为时昔会撤脚躲避这一击,谁知时昔水蛇般将腰一扭,腿脚不收,恰被莫小邪的左手抓住,双臂迅速缠住莫小邪的右臂。 时昔一张笑盈盈的脸凑到莫小邪的耳边,“世子殿下为什么要抓着人家的脚不放啊!” 莫小邪眉头一皱,左手已经松开,右手用力一甩,时昔轻飘飘的身子倏然飘向空中。就在时昔的身子就要装上柱子的那一刹那,也不知道时昔使的什么方法,整个人就像一条鞭子一样贴着柱子一绕,又快速的反弹向莫小邪。 莫小邪不再给她机会,一个翻身竟跳到了时昔的身后,等到时昔反应过来,莫小邪不知在什么时候就已扣住了她的手臂,反手拧着她的脖子。 “说,你到底什么来历?”莫小邪沉声道。 时昔完全没有被擒住的畏惧和紧张,轻松道,“我啊,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乡下小姑娘呗。” “哼,你少在本世子面前耍花招,”莫小邪冷笑道,“就凭你知道采桑指和离恨宫就不可能只是个乡下小姑娘,公主,是不是你杀的?” 沉默。 莫小邪迟疑了一下,手上一紧,时昔仍旧没有出声,可她的肩膀却突然耸动起来。 “你怎么了?”感觉到温热的液体打在自己的手上,莫小邪不自然道。 “我一心一意的帮你,你却要说我是凶手,我能不伤心吗?”时昔啜泣着。 “你帮我?”莫小邪有些凌乱了,自己和这个长得像云儿的姑娘,不熟啊! “当然,我若不是为了要帮你,怎么回到这里来找你?又怎么会冒着生命危险带你到永安宫,又怎么会告诉你这些人的死因?” “可是······” “可是什么?我若是凶手,还会来找你吗?” “不会。” “那我既然不是凶手,我害过你吗?” “也没有。” “那我既然没有害过你,还告诉你了一些你原来没有想到的事情,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 “我······” 莫小邪一不留神,时昔猛然间用力一挣,脱开莫小邪的束缚,奋力向上一跃,纵身逃出了永安宫。 莫小邪立刻冲了出去,空中只留下了时昔的笑声,“世子殿下,我们下次再见了。” 第四章 上阳宫 时昔清脆的笑声回荡在永安宫上方,巡逻的侍卫这时迅速包围过来,莫小邪破门而出,朝着时昔声音传来的方向追了过去。 时昔的轻功着实不错,利箭一样一口气不停地向前冲,被惊动的大内侍卫此刻也展开了对时昔的追击。 凭借着卓越的轻功,想要甩掉这些侍卫当然是不在话下,可时昔此刻却有点着急了,莫小邪的轻功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 看着距离一点一点拉近,时昔头上的冷汗都冒出来了,这个时候要是被他捉住可不是好玩儿的。 “束手就擒吧,你跑不掉了。”莫小邪狠戾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没办法了,时昔的身子猛然一顿,急速下落。 皇宫内院,高楼林立,虽然已是深秋,可高大的树木仍旧是郁郁葱葱,想要遮挡一个人还是很容易。 对于时昔的猛然降落,莫小邪虽然有些猝不及防,但还是停下来查看。 上阳宫! 时昔消失的地方竟然是上阳宫。 宣明帝的儿子们基本上都已封王,有了各自的封地,平常是不会住在皇宫的,可昨天是桂阳公主的大婚之日,各地的王爷也都回京拜贺,这上阳宫的旧主人自然也回来了。 话说宣明帝的皇后张氏与宣明帝完婚后一直无子,太后娘娘便做主要为皇后收一个义子立为太子。 经过一番讨论,元妃所生的九皇子陆让和明妃所生的三皇子陆访脱颖而出,两个人都是同样的优秀,深得人心,太后娘娘犹豫不决,就让满朝文武大臣投票表决,最后因为莫问天的关键一票,陆访胜任太子,而陆让却只能被封为雍王。 这上阳宫的主人就是当年竞争太子落榜的陆让。 陆让的生母出身寒门,家中经商,并没有什么政治背景,可陆让偏偏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主儿。 莫问天的那次表决让他与东宫之位擦肩而过,他心中的不满可想而知。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能找个机会扳倒莫氏父子,现在时昔偏偏冲进了上阳宫。 莫小邪不禁皱了皱眉。 “世子殿下,怎么了?刺客呢?” 大批的带刀侍卫这时候已经赶了过来,看到莫小邪呆站在上阳宫的门口,奇怪的问道。 “下令包围上阳宫,一个苍蝇也不能飞出去。”莫小邪冷冷道。 “是。”训练有素的侍卫领命迅速召集自己的兄弟们,不出一会儿,整个上阳宫就被团团围住。 这次,时昔除非变成透明的,否则绝对难以逃脱。 准备工作已经就绪,可是莫小邪却仍旧站在门口。 “这······”常年在皇宫里混的侍卫看这架势,哪能不明白莫小邪的意思,一时间也没了主意,闯进去,不合适,莫世子和雍王有仇,不闯进去,也不合适,明明追踪刺客到了这里。 一群人就这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没有一个人敢冲进去,最后所有的目光又集中在了莫小邪的身上。 “进去搜!” 莫小邪终于一声令下,这群侍卫就像是从网里逃出来的小鱼,欢快的冲进上阳宫。 “莫大世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果然,不出莫小邪所料,不过片刻,雍王陆让就怒气冲冲的从偏殿冲了出来。 陆让脸颊通红,发冠凌乱,一身外袍松松垮垮的披在身上,腰带都没来得及扎,偶尔有风吹过,撩起陆让的衣角,蜜合色的肌肤若隐若现,直惹得在墙角偷窥的两个宫装少女吃吃的笑。 莫小邪瞥了陆让一眼,道:“扰了雍王的清梦,是本侯的不是,可是本侯奉命调查公主一案,还请雍王了解。” “呵!”陆让眉梢一扬,满满的不相信,“莫大世子要调查就应该去永安宫,去地牢,去找太子,跑到本王这里调查什么?”陆让缓缓的走向莫小邪,冷笑道:“难道莫世子是在怀疑本王?” 没有任何证据,冤枉亲王这个罪名可是不小,面对陆让的挑衅,莫小邪仍旧没有动容,“王爷多虑了,本侯不过是追踪嫌犯到此而已。” “那莫世子的意思是说本王这里窝藏着嫌犯?” “本侯只是看见她进来了而已,还望王爷能行个方便,让本侯搜查一下。”莫小邪嘴上虽然说着软话,可态度仍旧淡漠,完全不像是求人,更像是高高在上的发布命令。 “好,”陆让忽然笑了,一反常态的看着莫小邪,“莫世子是在执行公务,本王怎么敢阻拦,更何况,桂阳也是本王的妹妹,她的事情,本王自然也是要帮忙的。” “只不过······”陆让的话音一顿。 “只不过什么?”莫小邪头也不回,冷冰冰的问道。 “莫世子要是能搜出嫌犯自然是大功一件,加官进爵,指日可待,可是莫世子要是搜不出嫌犯来呢?” “······” “到时候,全帝京的人岂不是都要认为本王这上阳宫是想搜就搜的?本王的脸面置于何地啊?” “你想怎样?” “很简单,”陆让俊俏的脸上忽然露出一抹邪恶的微笑,“莫世子要是找不到嫌犯,就下跪磕头,向本王认错。本王大人大量,自然会既往不咎。” 跟随莫小邪进来的侍卫都替他捏了一把冷汗,什么面子不面子的,陆让这分明就是找借口想要羞辱莫小邪,更何况,如果那个嫌犯是雍王派出去的,想让莫小邪在上阳宫搜不出来,那还不是易如反掌? 看着雍王胸有成竹的样子,这件事根本就像是他在算计莫小邪。 无论怎么算,莫小邪答应下来都会赔本。 可莫小邪却好像没有想到这些一样,竟然吐出了一个字,“好!” 陆让眼底的阴狠邪恶似乎更足了,长袖一挥,“请。” “仔细的搜。”莫小邪一字字说出来,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 一群侍卫得了命令,哪里还敢怠慢,一个个翻箱倒柜,细细查看,尤其是莫小邪的部下,更怕莫小邪输了,搜查起来瓶瓶罐罐都不放过。 一时间,上阳宫像是遭了贼一样,乱起八糟。 第五章 搜查 这场声势浩大的搜查一直延续了一个时辰之久,天已经完全亮了。 上阳宫几乎已经面目全非,可陆让的脸上却没有一点火气,这时他已换好了衣服,舒舒服服的坐在藤椅上,喝着热茶,看着鸡飞狗跳的上阳宫。 “怎么样?莫大世子,找到了吗?”陆让得意的望着莫小邪。 莫小邪淡淡道:“没有。” “没有找到,哈哈哈哈哈,莫世子,你说该怎么样啊?”陆让的唇角勾起邪魅的弧度。 “上阳宫的卫官是谁?”莫小邪不理会陆让,反而转头问向旁边的一个婢子。 所谓卫官,就是大历皇宫各个宫的太监宫女的主管,平常并不直接伺候各宫主子,而是管理宫女太监。 “回······回小侯爷,是沈歌瑶,沈姑姑。”那婢子被莫小邪一问,吓得一哆嗦,话都说不利索了。 “好,把她找来。” 婢子听了莫小邪的话,却不敢轻举妄动,反而偷偷去瞟陆让。 陆让被莫小邪这一问,也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了,难不成这事儿还和卫官有关系?反正这上阳宫没有嫌犯就对了,陆让对自己的人还是很放心的,遂示意婢子让她去叫。 不一会儿,那位沈歌瑶果然就来了。 这位沈歌瑶长得倒也有几分姿色,看起来年纪并不算太大,走起路来轻飘飘的,好像随时都会倒一样。 她的眼睛冷厉而尖锐,一看就是泼辣厉害的人物,苍白僵硬的脸更衬的她干练严格。 “奴婢沈歌瑶叩见雍王殿下,叩见世子殿下。”她的声音也和她的脸一样,僵硬沙哑,就好像刀划在石头上,干涩刺耳,她恭恭敬敬的行礼,却让人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对于这种女人,陆让向来是不屑一顾的,他不耐烦的挥手,只想看莫小邪到底耍什么花招。 “沈卫官,本侯问你,上阳宫一共有多少宫女太监?” “回世子殿下,一共二十六人。” “现在可都在上阳宫?” “都在。” “可有一个人叫时昔?” 沈歌瑶摇了摇头,“没有。” “可有人笑起来有酒窝?” “这······”沈歌瑶的心里咯噔一跳,“奴婢并没有见过他们所有人的笑,所以,不知。” “好,你现在把他们全部找来。” “是。” 不多时,二十六个宫人就一字排开的站在了莫小邪的面前。 这出戏真是越来越热闹,陆让却越来越糊涂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莫小邪并不答话,反而让那宫人一个个儿的对着自己笑。可二十六个人一一走过,却没有一个脸上有酒窝。 莫小邪终于有些不淡定了,上阳宫外重兵包围,上阳宫内被搜了一个底儿朝天,却连时昔的影子都没有,难道她真的变成苍蝇飞走了? 陆让虽然有点搞不清情况,可莫小邪微蹙的眉头他却看懂了。 “莫世子,完了吗?”陆让从藤椅上站起来,得意道。 莫小邪的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前方,鬓角的头发已经有些潮湿。 “莫世子,要不要再搜查一遍?”陆让嘲讽道。 “不用。”莫小邪沉声道。 “好,”陆让点了点头,“那,世子殿下找到嫌犯了吗?” “目前为止,没有。”一滴汗珠从莫小邪的额头流到了脸颊,他就是想不通,一个大活人,怎么会不见了。 “那,世子殿下什么时候才能兑现说过的话呢?”陆让步步紧逼。 莫小邪慢慢的转过身,冷冰冰的打量着陆让,正看着莫小邪的陆让冷不丁撞上这目光,心底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背对着莫小邪的沈歌瑶好像忽然皱了一下眉头,也不知道是愤怒还是失望。 谁知,莫小邪像是背后长了眼睛,猛然回过头,一把扣住了沈歌瑶的脉门,将沈歌瑶擒住。 沈歌瑶大惊,来不及还手,就被莫小邪封住了穴道。 “莫世子,你这是什么意思?找不到嫌犯,就拿我上阳宫的卫官充数吗?”陆让一看形式不妙,怒道。 莫小邪不理会陆让,挑着唇冷笑。 嘶! 一张面皮猛然被莫小邪从沈歌瑶的脸上撕了下来。 陆让俊俏的脸上写满了惊恐,他当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上阳宫的卫官是杀死桂阳公主的嫌犯,那他这个上阳宫的主子能逃脱干系吗? 桂阳公主的生母容妃是当朝太师韦光的亲妹妹,且容妃只有这么一个独生女儿,平日里视桂阳公主为掌上明珠,现在桂阳公主一死,不管是不是他陆让指使人做的,一点关系恐怕就要难以摆脱了。 此刻,陆让真是又气又悔,气的是自己怎么就没有发现自己的宫里有着沈歌瑶这样一号人物,悔的是自己不该逞一时之快而让莫小邪搜宫,试想莫小邪若是没有一点把握,又怎么可能会冒这么大的风险,让他陆让羞辱呢? “时姑娘,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就又见面了。”莫小邪完全忽略了陆让的反应,反而出口调侃着时昔。 时昔动了动嘴,想开口,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小子,果然没让自己失望,还是很聪明的。 “带走。”莫小邪一声令下,带着侍卫扬长而去,只留下目瞪口呆的陆让。 “王爷,这下子可怎么办啊?”陆让的侍妾晨茹急道,“要是给皇上和容妃知道了,这上阳宫可就要倒霉了。” “闭嘴,”陆让一甩袖子,怒道,“本王当然也知道。” “王爷,臣妾不能闭嘴啊,”晨茹幽怨道,“臣妾要是闭嘴,王爷不就要遭殃了。” “你有办法?” “臣妾哪能想到什么好办法,为今之计,王爷还是尽快赶在小侯爷之前去见皇上,向皇上说明情况,臣妾赶快去找元妃娘娘,让娘娘尽早做打算,也好为王爷辩驳。” 陆让叹了口气,“也只能这样了。” 陆让转身望着莫小邪离去的方向,恶狠狠的沉声道:“莫小邪,新账旧账,本王都记下了,总有一天,本王要让你连本带利一起还。” 第六章 黑色的野兔 昨夜,莫小邪和桂阳公主大婚,大历四妃之中的亦淑妃因为待孕而没有出席,今天早上天还没亮,淑华宫的徐嬷嬷就欢欢喜喜的跑去找宣明帝。 亦淑妃诞下麟儿,这一个喜讯让刚刚失去爱女的宣明帝为之一震,这个孩子来的太及时了,简直就是他最心爱的女人送给她的最好的宝物。 皇宫里,谁都知道,宣明帝最宠爱的就是八年前进宫的亦淑妃,亦淑妃虽然是妃,可在大历后宫的地位绝对不低于张皇后,这一切,当然还要归功于宣明帝。 张皇后能够坐上皇后之位,全凭的都是太后是她的姑姑,丞相张简文是她的哥哥,而人家亦淑妃才是真正凭着宣明帝的宠爱才登上皇妃宝座的。 亦淑妃生子的消息一出来,当然也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陆让本是去承乾宫找宣明帝,可没想到扑了个空,这才又折到了淑华宫。 小皇子刚刚被徐嬷嬷抱了下去,宣明帝正在内帷里陪着亦淑妃,听到王公公禀报雍王求见,宣明帝虽然微微有些不悦,可还是出去见了陆让。 一见宣明帝出来,陆让连忙跪下行礼,“儿臣叩见父皇。” 宣明帝挥了挥手,慵懒的坐在椅子上,显然因为一连串发生的事情而没有休息好,脸上尽是疲惫之色。 陆让心慌意乱,也不知道莫小邪有没有告自己的状,哪里还有心情看宣明帝的脸色。 “父皇,您一定要为儿臣做主啊!”陆让伏在地上,悲切道。 宣明帝皱了皱眉,这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会让一向嚣张的雍王如此悲切。“何事?但说无妨。” “父皇,靖北侯之子为了尽快破案立功请赏,竟然一大早就派人冒充儿臣宫里的卫官,说儿臣的卫官是杀害桂阳公主的凶手,将这种杀妹的罪名硬生生扣在儿臣的头上,儿臣冤枉啊!父皇,儿臣一直对父皇忠心耿耿,父皇一定要为儿臣做主啊。” 陆让说的悲悲切切,绘声绘色,煞有介事,仿佛莫小邪真的是万恶不赦一样。 啪! 宣明帝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茶杯都被震得跳了起来。 “岂有此理!”一腔怒火涌上来,看着陆让凄凄惨惨的样子,加上失去桂阳公主的悲伤,宣明帝也不去仔细的考虑陆让这番话的可信度。 “莫小邪现在在哪儿?”宣明帝怒道。 “他抓了假的沈歌瑶,现在肯定是在地牢里准备屈打成招。” “哼!” 宣明帝怒气冲冲的拂袖而去,陆让眼底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意,急忙跟了上去。 内帷里的亦淑妃心事重重地掀开帘子走了出来,刚刚产子,她的身子还很虚弱,本该在床上修养,可她却皱着眉望着宣明帝离去的背影,眼眶红红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咳咳咳······” 一阵微风拂过,亦淑妃扶着柱子剧烈的咳嗽着,瘦弱的身子仿佛马上就要倒下去。 “哎呦,我的祖宗,你怎么出来了。”端着茶水进房的徐嬷嬷一看到亦淑妃站在外面,立刻放下茶盘,紧张的冲过去。 “嬷嬷,我是不是时日不多了。”亦淑妃伤怀的看着吐在手上的血迹,凄然道。 “呸,娘娘不许胡说,安心养病,过些日子就会好了。”徐嬷嬷一边拿手绢擦着亦淑妃手上的血迹,一边安慰道。 亦淑妃的苍白的脸上忽然扬起一抹凄美的笑,“嬷嬷,不必安慰我,刚才皇上来过了,说了好多好听的话,我心里好难受,我已经越来越看不清了,我为他做了那么多,他为什么不来看我?他心里是不是已经没有我了?” “娘娘,不要胡思乱想,该来的总会来的,娘娘这样美貌聪慧,是个男人都会动心,他不来,或许只是因为脱不开身罢了。”徐嬷嬷又是心疼,又是怨恨。 心疼着痴心可怜的亦淑妃,又怨恨着那迟迟不肯出现的人。 一只黑色的野兔突然快速的从门外跑了进来,一跳一跳的蹦到了亦淑妃的脚下,亦淑妃低头将它抱了起来,它也不躲,温顺的伏在了亦淑妃的怀中。 莫小邪将时昔压入地牢的时候,太子陆访已经回宫了。 臣子的本事再大,终究还是臣子,莫小邪奉命协助太子调查此案,现在虽然抓了嫌犯,可莫小邪还是要按照规矩去东宫请太子一起审问。 时昔就这样可怜巴巴的被莫小邪关进了牢房。 时昔瘫软的躺倒在脏兮兮的稻草上,毛茸茸的稻草扎得时昔的背部又疼又痒,眼前不停的有老鼠窜过去,偶尔有个胆大的,还在时昔的手上挠一挠。 虽然心里又是恶心又是着急,时昔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全身的穴道都被莫小邪点上了,看来必须想个办法才是。 正在时昔急的抓耳挠腮的时候,牢门外忽然响起了一连串的脚步声。 脚步声沉重而急促,内力不足,但是却并不杂乱,显然是训练有素的宫人。莫小邪没有回来,来的是什么人? 时昔的眼睛一眯,管他是什么妖精,只要敢招惹自己,照收不误。 “娘娘,这儿黑,您慢点。”狱卒讨好的声音由远及近。 昏暗的壁灯照着容妃那张憔悴愤怒的脸,乍一看,竟有些狰狞可怖。 虽说皇宫里的消息传的快,可容妃这得到消息的还真是飞一般的快,时昔前脚被关进来,容妃后脚就进来逼问,若说容妃在上阳宫没有眼线,打死时昔都不相信。 “容妃娘娘有请,起来。”狱卒没好气地冲着时昔喊道。 时昔穴道被点,一动不动,那狱卒狠狠地一脚踹在时昔的眼上,“哼,臭丫头,还等着大爷来抬你。” 对于时昔这种谋杀公主的嫌犯,不出意外,肯定是必死无疑,所以,狱卒也不会对她客气。 可是旁边的一个小兵似乎有些看不过去,上前拉着那狱卒:“算了,都是快死的人了,何必呢。” 先前那狱卒听了这句话,似乎若有所思,忽然摸着下巴猥琐地露出一口大黄牙:“反正快死了,迟早都要让大爷受用受用。” 奶奶的,时昔心里暗暗啐了一口,这个王八蛋,等着吧。 “快点儿,别让娘娘等急了。”不远处的暗室门口,一个紫衣小宫女催促道。 “来了来了。”大黄牙讨好的笑着,和另一个小兵上前将时昔搀起。 第七章 盘问 “哼。” 时昔一声闷哼,被两个狱卒狠狠的摔在地上。 “抬起头来。”头顶响起容妃怨恨仇视的声音,时昔却是有苦难言,本姑娘倒是也很想抬起头。 见趴在地上的时昔没有任何动静,容妃心中不由得怒火大起,这个该死的犯人好大的胆子。 “娘娘,她被小侯爷点住穴道了。”方才替时昔求情的小兵一见容妃走下来,瞬间觉得势头有些不对劲,下意识的替时昔解释道。 容妃悲伤的眸中闪过一丝精光,嘴角挑起了一抹残酷的冷笑。 一双粉底绣花宫鞋慢慢地进入时昔的视野,容妃瘦长的影子看得时昔一阵阵的反胃,这个刚刚丧女的女人像一片阴郁的乌云。 “既然你自己不能抬头,不妨让本宫帮帮你吧。”容妃的声音还是像以前一样动听,可她的眼神却越来越可怕。 “啊!” 只听“咔吧”一声,时昔的头被容妃生硬的抬起来,对上容妃毒蛇般阴鹜的眼睛,时昔只觉得脖子都要被拗断了。 “哈哈哈哈,”容妃狂笑着,“好一张俊俏媚人的小脸儿啊,只可惜比着本宫的女儿还差一点,就凭你也敢伤害本宫的女儿,我一定要让你付出代价,我一定要让你付出代价,我一定······” 容妃不停地重复着口中的话,脸上的表情愈发狰狞,时昔痛苦地看着容妃,这女人该不会是悲伤过度,变态了吧。 容妃完全忽略了两旁站立的宫女狱卒,疯狂地用力扭着时昔的脑袋,时昔的脸憋得通红,却没有一点办法。 而这时守候的狱卒宫女似乎也觉得容妃有些不对劲,平时的容妃虽说比较严厉,但也算是端庄大方,说话行事非常得体,从不曾在任何人面前失态过,可今日,实在是有些偏激了。 桂阳公主之死固然值得同情,可这样拧杀一个嫌犯,确实有些不合体统。更何况,莫小邪走之前特地交代,要好好看守这个嫌犯,不能让她逃跑,不能让她有任何意外。 一会儿太子和小侯爷就要过来审问,万一这个嫌犯被容妃掐死了,那两位大神要是怪罪下来,也够这些狱卒喝一壶的。 想到这儿,向前的小兵不禁向“大黄牙”使了使眼色,再让容妃娘娘玩下去,这女犯人就死定了。 可那“大黄牙”却假装没有看到,他何尝不知道小兵的意思,可是眼看着容妃愤怒失常的样子,她现在就想为桂阳公主报仇嘛,这个时候自己要是不知死活的冲上去,容妃万一把怒火转移的自己身上怎么办? 若是太子和小侯爷怪罪,反正有容妃担着,怕什么? 时昔气的牙痒痒,可怜自己一身的功夫本事,现在却要被一个不会武功的夫人掐死了,真是好憋屈。 莫小邪呀莫小邪,你到底死到哪里去了? 时昔又是抱怨又是憋屈,却没有任何办法。 眼看着时昔撑不住了,一道紫色的人影忽然冲到时昔的面前,用力的扳开容妃掐着时昔的手。 “娘娘,娘娘,手下留情啊。” “嗯?”容妃的手蓦然一松,愤怒的火焰迅速转向紫衣宫女。 “你······你竟然阻止我为公主报仇,你······你是不是和这个女刺客是一伙的?春阳,本宫平日待你不薄,你怎么能······怎么能背叛本宫?”容妃惊愕的望着眼前的宫女,眼中既有怒意,又有悲伤,好像被人忽然从背后捅了一刀。 “不不不,”春阳急忙摇头否认着,“娘娘,您误会奴婢的意思了,娘娘对奴婢恩重如山,奴婢怎么会背叛娘娘。” “公主遇刺,娘娘的伤心,奴婢完全理解,可是娘娘要是想要为公主报仇,现在就不能杀掉这个女嫌犯。” 容妃的眉头一皱,“什么意思?” “娘娘,太子和小侯爷还没有审问,”我们还不能确定公主是不是被她刺杀的。” “哼,是也好,不是也好,她都一定要给本宫的女儿陪葬。”容妃咬着牙道。 “娘娘,你错了,如果她没有刺杀公主,能给公主陪葬,是她的荣幸,如果她刺杀了公主,那么您想想,她是怎么样被抓到的?又是在哪里被抓到的?她一个人有行刺公主的本事吗?她背后的人才是刺杀公主的真凶啊,我们只有找到真凶,才能真正给公主报仇。” 容妃被仇恨淹没的眼睛忽然有了一瞬的清醒,自己刚才确实是有点冲动了,据眼线的报告,这个女人被抓的时候是上阳宫的沈歌瑶。 上阳宫,上阳宫的主子是陆让,陆让和莫氏父子有仇,而莫小邪是桂阳公主的未婚夫。 容妃全身战栗,背后的主使竟然是陆让?自己的女儿竟然是因为这桩让自己满意的婚事才丧命的。 容妃想到了陆让,可惜的是竟然忽略了一个问题,如果真的是陆让把沈歌瑶派去的,又怎么会明目张胆的让莫小邪搜宫呢? 打定了主意,容妃又转身返回到主位上,高高在上的睥睨着时昔,莫小邪不过是去找太子了,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 自己就在这里等着,等着莫小邪回来给时昔解穴,然后好好的盘问时昔,一定要把时昔背后陆让给揪出来。 不过闲着也是闲着,惩治一下犯人也是解恨的。 容妃伸出纤长的手指,一个令牌啪嗒一声落在地上,“犯人沈歌瑶,拒不招供,来呀,给本宫上刑。” “啊······” 时昔凄惨的叫声回荡在地牢的甬道中,让人听了头皮发麻,而此时的莫小邪却仍旧在东宫一无所知。 嗒嗒嗒! 一滴一滴的鲜血顺着时昔垂落的衣襟滴在地上,在安静的地牢里个外的响亮,时昔身上一袭鹅黄色的宫衫已经完全被染红了。 “娘娘,晕过去了。”狱卒小心翼翼的汇报着,心里却不由得暗暗叹服。 这个女犯人也是够厉害的,地牢号称是大历的人间地狱,七七四十九种酷刑可谓是无以匹敌。地牢中的囚犯,不管是铁骨铮铮的汉子,还是胆小如鼠的匪类,从没有人能够撑得住三种以上,可是这个女犯人竟然连上了十七种刑罚才晕倒,实在可以说是好汉中的王中王了。 “哼,这就撑不住了,”容妃冷声道,“拿辣椒水泼醒。” 第八章 胜利者的笑 血淋淋的伤口配上火辣辣的辣椒水,时昔疼的连惨叫的力气都没有了,身上的穴道虽然已被强烈的疼痛感冲开,可时昔真的是一动也不想动。 “这小身板儿还真不错。”容妃邪恶的望着时昔。 “皇上驾到!”尖利的通报声响彻了整个地牢,容妃虽然并不怕宣明帝来,但还是吃了一惊。 容妃本在心心念念的等待着莫小邪和陆访,他们来了,她才好问出沈歌瑶背后的主子,可现在宣明帝竟然带着陆让来了。 “皇上,您慢点,这儿黑。”小太监讨好的对宣明帝献着殷勤。 “哦,原来容妃在这儿,身体不好怎么不好生歇着,还来这种不干净的地方,要是再染了病怎么办?”虽然宣明帝对容妃并没有多少的爱恋,可终究是夫妻一场,两人育有桂阳公主,容妃之兄又是太师韦光,宣明帝对容妃也只能是敬爱有加。 “牢皇上挂念,臣妾实在是愧不敢当,欢儿无辜被害,我这个做母亲的怎么能不帮她报仇,听说莫世子抓了嫌犯,臣妾这才急急忙忙的赶过来审讯,若是能为欢儿伸冤,臣妾就是病死也在所不惜了。” 容妃一张口,就有串串的泪珠挂在腮边,欢儿是桂阳公主的乳名,容妃素来爱女,自幼也是叫惯了的。 提起桂阳公主,宣明帝原本一心的愤怒也已化作了悲伤,连忙安慰着容妃,“爱妃切不可这样说,无论是谁害了我们的欢儿,朕一定不会轻饶。” 宣明帝似乎这是才想起来嫌犯的问题,转头望向倒在地上的时昔,大声问道:“这就是在上阳宫抓到的刺客?” 狱卒一见宣明帝问话,哪里还敢怠慢,上前就答:“回禀皇上,此人正是在上阳宫抓到的刺客沈歌瑶。” 宣明帝眉头一皱,显然注意到了时昔已经是奄奄一息,不由得心中暗想,这容妃似乎有点狠得过头了。 “大胆沈歌瑶,是不是你刺杀的公主?”宣明帝厉声道。 时昔抬眼看了看宣明帝,又无力地闭上眼睛。 “父皇,您忘了,她不是沈歌瑶,是莫小邪派到儿臣宫里的奸细啊!”时昔不说话,一直站在一旁的陆让却急了,这父皇明显是顺着容妃的话问的,这不明显是站在了莫小邪的那一方了。 如果承认这个女人是真的沈歌瑶,那不还是跑不出自己上阳宫,自己无疑就要背上幕后主使的黑锅了,宣明帝和容妃还不得将自己碎尸万段啊! 陆让的一句话,才让陷入思女的宣明帝又回过神来,对呀,自己是为儿子伸张正义来了,堂下的女人不是沈歌瑶啊。 “莫小邪何在?”宣明帝望着狱卒道。 “皇上,莫大人去东宫请太子殿下了,大约快要回来了。”狱卒道。 “好,”宣明帝眸光一闪,“朕就在这儿等着他。” 陆访回到东宫,刚刚端起茶杯,屁股还没暖热,莫小邪后脚就进了东宫。 两人又马不停蹄赶回地牢,此事毕竟是事关重大,作为江山的继承人,陆访不敢有一点的马虎,而莫小邪一心想着那个极其酷似叶绯云的女子,当然也是不敢有一点懈怠。 一脚迈入地牢,莫小邪的心中就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也许是久经沙场,也许是天生的本性,莫小邪对血液的味道极其的敏感,即使是在一里之外的细微味道,他也能察觉到。 方才时昔在暗室受刑,失血不少,是以莫小邪一进入地牢,就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到了暗室,看到伤痕累累的时昔,莫小邪的猜想也终于被证实,以宣明帝懦弱仁厚的性格,一定不会下如此狠手,那就必然是严厉狠绝的容妃了。 陆访一见这血腥的场面,也不禁对容妃起了不悦之心,两人虽然心中有些许微词,但终究还是恭恭敬敬向宣明帝和容妃行礼问安。 不等着莫小邪站直,宣明帝就迫不及待地发问:“莫爱卿,这人是你从上阳宫抓来的?” “是。”莫小邪一眼看到侍立一边的陆让,就知道宣明帝的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莫爱卿怎么发现这个沈歌瑶是假的呢?”宣明帝接着道。 莫小邪解释道:“很简单,臣追着她进了上阳宫,上阳宫外有众多侍卫包围,她不可能跑出去,搜遍上阳宫也不见她的踪影,那么她一定是易容伪装藏在了上阳宫的宫女太监中。” “人人都知道易容术,它可以隐藏一个人的本来面貌。可是它不能隐藏一个人的特征,这位姑娘脸上有两个酒窝,即使再精于易容术的人也无法隐藏,所以脸上有酒窝的人一定是她改办的,可是上阳宫二十六名宫人都没有酒窝,那脸上有酒窝的,就一定是这位沈歌瑶了。” 宣明帝点了点头,“有道理,可是你怎么知道她就是刺杀公主的刺客?” “臣并不知道。”莫小邪轻轻道。 “什么?”宣明帝惊愕道。 “臣今晨在宫门口遇到她,她轻而易举的就能进入永安宫,而且知道公主的死因,臣只是觉得她可疑。” “原来是这样,”宣明帝喃喃道,“可是雍王说你立功心切,派人假扮沈歌瑶入上阳宫陷害他?你,可有辩驳?” 宣明帝竟然把这件事说了出来,陆让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莫小邪淡淡的用余光瞟了一下陆让,悠然道:“陛下圣明,微臣和雍王都是口说无凭,陛下若想知道答案,也只有这位时昔姑娘可以作答了。” 时昔抬起头,看看莫小邪,又看看陆让,忽然轻轻笑了一下,虚弱道,“我可以说出幕后的主使,但是我只能告诉一个人,否则,就算是打死我,我也不会说的。” “你。”容妃气的直发抖,这小丫头明明就是针对她。 “哦,你要告诉谁?”宣明帝似乎来了兴趣。 时昔痛苦的脸上仍旧强撑出一抹胜利者的笑容,她艰难的一点一点从地上爬起来,摇摇晃晃的站在大堂中央,她巡视一周,看了看帝妃二人,轻蔑的一笑。 又看了看陆让,莫小邪,陆访,最后,她的目光定格在了陆访的身上。 第九章 回击 太子陆访,其生母为四妃之一的明妃。 明妃相貌儒雅大方,性格也是温和恬静,与世无争,宣明帝对其虽不爱,但也不厌。在性格和容貌方面,陆访和明妃是极其的相似,容貌温润,说话曼斯调理,一看就是一副好脾气的模样,虽然身为皇太子,可陆访却一点也不骄纵,无论何时何地,总是能够平易近人,从不摆架子,一点也没有贵族公子的俗气。 张皇后和太后之所以相中陆访,和他的性格倒是有极大关系的,单凭才智和聪颖,陆访略逊与陆让,可是陆访却比陆让多了一份谦恭和仁厚。 此刻,时昔一眨不眨的看着陆访,虽然身上到处都是伤痕,可对于受惯了苦的时昔来说,她还是勉强可以忍受。时昔强撑着意识,一步一步挪到陆访的面前。 陆访微微蹙眉,时昔的模样,他看了都觉得疼。 “我只肯告诉他。”时昔注视着陆访,虚弱的开口道。 “太子?”帝妃和陆让三人同时反问出声。 “不,”这种时候,时昔仍然难言调皮捣蛋的本性,她微微一笑,明亮的眼睛斜睨着一脸淡然的莫小邪。“我只愿意告诉莫世子。” “好,朕允你之意。”宣明帝面上疑惑,却还是不得不妥协道,这个丫头实在是太倔强了。 “不行。”雍王陆让忽然厉声道。 “雍王有何高见吗?”容妃不满的看着陆让,尽管陆让一直为自己开脱,想要把罪责推到莫小邪的身上,可容妃已经先入为主,认定了莫小邪是自己的女婿,不会害自己的女儿,而陆让却居心叵测,狼子野心,人是在他的宫里找到的,他肯定脱不了干系。 时昔这个丫头骨头实在太硬,好不容易她愿意自己松口,容妃可不管她愿意告诉谁,容妃只想早日破案,早日查出凶手,现在陆让又跑出来横叉一缸,容妃心中自然不满。 似乎是听出了容妃语气中的不悦,陆让不得不稍敛锋芒,恭恭敬敬地对着帝妃二人一俯身,“儿臣并没有什么高见,只是觉得此事如此处置并不妥当,莫小邪身上也有嫌疑,若是他真的和时昔勾结,那父皇岂不是在放虎归山,让凶手逍遥法外吗?况且,”陆让忽然顿了顿,“人是莫小邪发现,又只肯向莫小邪招供,实在不能让人不疑心。” “这,让儿说的也有道理。”宣明帝优柔寡断的毛病又犯了,他的心已经明显的偏向了陆让。 一室的寂静,看着宣明帝犹豫不决,容妃心里的火蹭蹭地往上冒,这分明就是陆让的推脱之词。 “哼!” 一声冷哼打破寂静,所有的人都将视线望向了声音的发源之处——时昔。 “难道非要我说是你指使的你才死心吗?皇上,你既然如此的不相信莫世子,又何必把此案交给他呢?”时昔冷声道。 时昔的声音不大,可却把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这女刺客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公然质问皇帝。 宣明帝还没有反应过来,失去理智的容妃已经爆炸了,她完全忽略的时昔后面的一句话,而是抓住了前面的重点,“好啊,雍王,果然是你,你居心何在?”容妃激动的厉声呵斥着,恨不得一口把陆让活吞了。 “不不不,”这下子轮到陆让急了,“父皇,不是儿臣啊,儿臣是冤枉的,是这女人信口胡说的。” 容妃好不容易盼到这个和心中所想完全契合的答案,怎么会轻易放过,她急切的拉着宣明帝的袖子,“皇上,你要为咱们的女儿报仇啊。” 宣明帝已经完全懵掉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女刺客真是胆大包天,可她说的却是是实话,对于靖北侯莫问天,宣明帝可以说是深信不疑,毕竟莫问天辅佐他多年,无论人品和实力都是靠得住的,可是对于这位年轻狂妄的小侯爷,他还真没有多大的信任,一来是莫小邪久居北疆,此前宣明帝见过他的次数不超过两次,将桂阳公主许配给他完全是看在莫问天的面子上,而派莫小邪查案当然也只是想给莫问天一个交代。 对于自己宠爱的儿子这个遥远的莫小邪,宣明帝自然是会选择相信前者,毕竟这也是人之常情。 “皇上,此事不可能是雍王所为。”一直沉默的莫小邪忽然开口。 “为何?” “若是雍王所为,他又怎么会同意微臣搜宫呢?”莫小邪解释道,“当然······” “啊!好痛啊!” 莫小邪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喊痛声打断,而此时坐在宣明帝身边的容妃早已是花容失色,双手用力的捧着脑袋,惊恐的尖叫着,也不知这是怎么回事,不过一小会儿的时间,容妃已经痛的流出冷汗,人再也坐不住了,扭曲着从椅子上滑落下来。 “爱妃,爱妃,”宣明帝迅速冲过去,一把抱住容妃,“快,快宣太医。”宣明帝急喊道,哪里还顾得上堂下的时昔。 时昔瞥了一眼挣扎的容妃,嘴角弯弯,闪过一道满意的弧光。 终于再也支撑不住了。 时昔双腿一软,身上的疼痛感也消失了,整个人向前栽了下去。 “姑娘。”还没来得及走开的莫小邪长臂一挥,卷住了时昔的腰身,毫不犹豫的抱着时昔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稍稍恢复意识,刺骨的疼痛就把把时昔拉回了现实。 咦?竟然不再牢里?时昔骨碌碌的转着眼珠子,好奇的打量着周遭陌生的一切,身上雪白的锦被透着淡雅的清香,头顶藕荷色纱帐缀着好看的流苏,空气中亦是好闻的香味儿。 时昔稍稍转了转脑袋,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地洁净的雪花白地砖,哎呦,好大的气派。 正对着床帏的是一个汉白玉绣花屏风,屏风上搭着几件衣服,颜色鲜亮,像是女孩子的衣服,贴屏风有一个矮几,几上随意的摆着两个小瓷瓶和一本书,隔得有些远,时昔并不能看清书上写的是什么。 文雅馨香,这是一个女子的闺房吧,时昔心中猜测着,可是这是什么地方呢?皇宫?难道那个糊涂皇帝发现是自己对他的容妃动了手脚,所以才好生养着自己,准备让自己去救容妃? 呃,好像不太可能,那皇帝应该没有这么聪明,时昔一边想着,一边又否定自己的答案,或者,是她?她知道自己遭难了,所以来救自己?时昔忽然想起了另一个女子。 “哎,姑娘,你醒啦?”欢悦的声音打断时昔的思绪。 第十章 娶我 时昔下意识的抬头去看,没想到这一看,动作有点大,牵动了身上的伤口,一下子疼的时昔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一顿刑罚真是受的太委屈了,自己跟着师父习武那么多年,也没有受过这么多伤啊。那容妃,真是太狠了,哼,行刑的狱卒也狠,看到自己这么一个美丽可爱的女孩子,也不知道手下留情。 时昔心中暗暗自怜着,脸上却尽是痛苦,很多时候,受伤的时候并不觉得痛,反而是过两天才会觉得疼。 “这···这里是什么地方?”时昔艰难的问着,似乎说出来的都是疼痛的气息。 那声音欢悦的女孩并没有马上回答时昔的话,反而是走上前来扶住时昔,关切道,“姑娘,你身上的伤太重,还是不要乱动,好好休息才是。” “好,我没事,小妹妹,你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呗。”时昔忍着痛挤出一张笑脸,温颜对着眼前的小姑娘道。 可能是从来没有听人这样称呼过自己,也可能是时昔的表情太逗了,那女孩娇俏的一笑,道:“时姑娘,这里是靖北侯在京都的府邸,你现在是在我们家小公子的房间里,是我们家的大公子将您带回来的。” “大公子?你是说莫小邪?” 一提到莫小邪,时昔就好像是打了鸡血,,萎靡不振的情绪一扫而空,她兴奋的想要起来,可撤动伤口,又是疼的她龇牙咧嘴。 “唉,姑娘,奴婢都说了,你不要乱动嘛,你身上的伤太重,小公子说了,你这伤至少也要休息十天半个月的才能恢复呢。你别激动,我们的大公子就是莫世子,不过呀,”女孩忽然压低声音,“在我们府上,你可不能直呼我们世子的名字,尤其是在我们小公子面前的时候。” “为什么呀?小妹妹。”时昔不解道。 “就是因为我们小公子不喜欢别人直呼世子的名字呗,他觉得这样不尊重。” “哈哈,”时昔咧嘴一笑,脸上又出现了两个圆圆的酒窝,“你们小公子还挺有意思哈,不过,”时昔欲言又止,抬眼又四下看了看这间房间,却是像一间闺房啊。 来之前,时昔也从师兄那里得到过关于莫小邪的资料,只听说过莫小邪有一个妹妹,没听说过他还有一个弟弟啊。这个小公子,嗯,可疑。 “小妹妹,这,是你们小公子的房间?” “对啊。”小姑娘点了点头。 “嘿,”时昔忍不住一笑,“你们家小公子是男的还是女的?” 小姑娘忽然明白了时昔的意思,张了张口,还没说出话来,就听到门外一阵轻轻的脚步声。 “原来时姑娘已经醒了,织凡,你怎么也不去禀报?” 推门走进来的是一个年轻俏丽的公子,一身素雅的杏色长衫,齐齐整整的梳着公子髻,乌黑的长发落在腰间,手上执着一把折扇,眉心一点夺目的朱砂痣。 说话的就是这浅衣公子,只见他有些愠怒的看着时昔床前的小姑娘,显然是有些不满。 原来这小姑娘叫织凡。 时昔忍痛强撑起身子,“这位是······” “这是我们府上的小公子。就是他救了你。”织凡忙着介绍道,“公子,奴婢也是刚刚才进来,还没和时姑娘说两句话,您就来了。” 小公子撇了撇嘴,“哼,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你的理,下去吧。” 织凡转身行礼退去。 “哎,等一下。” “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等我大哥回来了,不要忘了告诉他。” “是。” 小公子转过身来,贴着时昔的身边坐下,温声道:“时姑娘好些了吗?” 时唇角弯弯,“多谢小哥哥的救命之恩,时昔已经好多了。” “你,你叫我什么?”小公子听到时昔的称呼,似乎吃了一惊,“你看我像是个男的吗?” “像?”时昔秀眉一蹙。 “啊,没,没有,本公子本来就是男的,时姑娘见笑了。”小公子慌乱的掩饰着,“时姑娘,你好好休息,你放心,宫里的事情,我父亲已经拦下来了,不过皇上限我大哥十日之内破案,所以,时姑娘,你如果知道什么,一定要说出来。” “唉,”时昔叹了口气,悠悠道:“我冒险进宫找你大哥本来就是想要告诉他一些线索,可是,”时昔皱了皱鼻子,“我说什么他都不相信,真是辜负了本姑娘的一番好意,害的本姑娘还被容妃上了刑。” “真的?你真的有线索?”小公子惊喜道。 时昔点了点头。 “只要时姑娘能够帮助我大哥查清此案,让他不受皇上处罚,我一定让大哥向你道歉。” 时昔摇摇头,“道歉有什么用啊,”时昔耸了耸肩,可怜兮兮的道:“本姑娘的身心都受到伤害了。” “咯咯咯咯咯。”小公子看着时昔滑稽的表情,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那时姑娘想要什么?只要是我们侯府有的,时姑娘要什么,我就给什么。” “此话当真?”时昔一下子来了精神。 “那是自然,”小公子得意道,“虽然本公子并没有官职,可是在我们侯府,本公子可是说一不二的。” “好,小公子,我记住你的话了,你可不能反悔啊!”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小公子豪气的拍了拍胸脯。 时昔看着小公子的样子,想笑又不好意思,憋得肚子都有些疼了。靖北侯府的这位二小姐还真是有意思,之前就听师兄说过,这位二小姐素来喜欢女扮男装,一直认为女人不输男人,没有想到她还这么可爱,这么好玩儿。 若说侯府的二小姐莫小魅自小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那还真是一点也不夸张。 莫小魅虽然也是靖北侯的孩子,可从小并不生活在靖北侯的身边,而是被送到了无忧城去研习医术,师从无忧老祖二弟子冷夫人。 无忧城是天下三大神秘组织之一,位于西域小国句容境内,可以算得上是句容的首都,句容没有皇室,一切管理和命令皆来自于无忧城 无忧城的城主号称无忧老祖,坐下共有三大弟子,分别管理无忧城制下的三大神殿,这三大神殿分别是居宸殿、含风殿和泗洲殿。这三大殿可以说是无忧城的最高控制中心,掌管着无忧城的兵力、医药和财力。 而莫小魅的师父,正是含风殿的殿正冷夫人。 虽然莫小魅并没有一直生活在莫问天的身边,可这并不影响莫问天和莫小邪对她的疼爱。 “时姑娘,你还没有说你到底要什么呢?” 时昔嘴唇一挑,脸上尽是幸福娇羞的笑容,“你就让你大哥娶了我好了。” 第十一章 小妖女 “什么?”莫小魅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你想嫁给我大哥?” “没错呀,”时昔脖子一扭,眨眨眼睛道。 虽然莫小魅长期居住在无忧城,对于世俗的礼教规矩并不在意,可是一次见到这么主动热情的姑娘,也是不由得心头一动。“时姑娘,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我不远万里来到大历帝都,就是久仰莫世子的大名,要是不是为了帮他,凭我的本事,能够轻而易举的就被容妃伤成这样吗?” “啊,”莫小魅似乎恍然大悟,“原来时姑娘一直都爱慕我的大哥呀。好,只要你能帮我大哥破了此案,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时昔眉眼弯弯,笑容甜甜,莫小邪固然优秀,可自己也不是个花痴啊,这么一说,莫小魅就相信,这姑娘还真是单纯。 若不是因为师父的命令,若不是因为莫小邪和叶绯云的关系,鬼才会万里迢迢的来找他呢。 “这么说,我就先谢谢小公子哥哥了。”时昔嘴甜道。 莫小魅开心的都要冒烟了,哥哥和父亲都说自己的男装扮的不怎么样,府上的丫头仆人都是只会哄自己,蓦然来了这么一个可爱的时姑娘,一口一个哥哥的叫自己,莫小魅的虚荣心还真是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时姑娘,你刚刚叫我什么?” 这小姑娘的心思,倒是异常单纯,时昔不用猜就知道她想什么,“小公子哥哥呀。” “不要叫我小公子,我叫···我叫莫小天。”莫小魅信口胡诌。 时昔也只有假装信了。 “对了,你看,这是什么?”时昔忽然挪了挪身子,从身上拿出一块叠的整整齐齐的手帕。 一层层打开,手帕的正中央安安静静的躺着一颗黑色的丸子。 莫小魅皱皱眉头,小心翼翼地捏起那黑色丸子,“这是什么?” “这是暗器。”时昔的话还没有说完,莫小魅浑身一抖,吓得一下子又把那黑色丸子扔在了床上。 “怎么啦?”时昔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不解道。 “这种暗器一般都有机关的,你怕中毒吗?”莫小魅十分谨慎。 时昔扯了扯嘴角,“你放心,我可以确保这丸子没毒,只是不知道它的成分是什么。” “你怎么能保证?” 这下子轮到时昔嘚瑟了,“我打小就是在毒物堆里长大的,对于一件东西有毒没毒,二十米开外我都能感觉到。” “这么厉害。”莫小魅的双眼闪闪发光。 “时姑娘有这么大的本事还能够伤成这样,倒还真是非同一般啊。”阴沉男声忽然自门外传来。 “大哥,你怎么才回来?”莫小邪还没有进门,莫小魅就开始了埋怨。 “时姑娘,你的命已经保住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莫小邪直接忽略了不满的莫小魅,径直走向时昔,沉静道。 时昔听着莫小邪的冷言冷语,倒是一点也没有生气,反而笑道:“你过来,我告诉你呀。” 莫小邪心中微微迟疑,但还是走了过去,这丫头身负重伤,想来也不会耍什么花招。 没想到,莫小邪刚走了一步,只听扑通一声,莫小邪双腿一软,竟然直挺挺的跪在了时昔的面前。 “大哥,你怎么啦?”莫小魅不解道。 时昔见状,掩嘴笑了起来,“邪哥哥,你这是干什么?知道冤枉了昔儿就好了,何必行此大礼呢?昔儿可担当不起。” 莫小邪俊脸一拧,心中干着急,就是站不起来,“臭丫头,你又耍什么花招,快放开本侯。” 莫小魅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紧张的看着时昔,“你···你对我大哥做了什么?” 时昔美眸一眯,眉眼如丝,甜甜的酒窝愈发显得整个人可爱灵动,她从锦被中抬起右臂,轻轻打了一个响指。 莫小魅竟然应声倒了下去。 “小妖女,你要做什么?”莫小邪大急。 “哼,邪哥哥,别急嘛,你把我全身的穴道点了那么久,我现在只不过是让你的双腿不能动而已,很公平了。” “我呢,什么也不想做,更舍不得伤害你和你妹妹,我在你和她的身上下蛊,也不过是为了求生存罢了,只要你能保住我,我自然会给你们解开。” 莫小邪猛然间想起了在暗室里无故头痛的容妃,看来一定是这个丫头偷偷下了蛊,怪不得太医院的御医会诊了一天也查不出容妃的病因。 “哼,休想。”莫小邪嘴硬道。 时昔浅浅一笑,也不说话,又伸手打了一个响指。 莫小邪腹内瞬间痛如刀绞,身子失控的倒在地上,双手捧腹,在地上好一番挣扎,不一会儿,莫小邪的衣衫就被冷汗湿透了。 “邪哥哥,我说了不会伤害你,你又何苦为难自己呢?保住我有那么困难吗?” 莫小邪紧咬牙关,固执的坚持着,或许他的心里也从未想过要伤害时昔,不然他何苦要让父亲前去说情,把时昔带回侯府来呢? 可是在女人面前服软,那绝不是他莫小邪的风格。 时昔也有些生气,倔脾气上来,收也收不住,玉手一扬,莫小邪腹内的疼痛又加重了几分。 莫小邪不说话,时昔就不停的驱动。 “我···我···我答应···答应你。”莫小邪终于忍不了了,断断续续的求饶道。 时昔心花一开,“早说不就好了吗?” 莫小邪绝对想不到,这是他生以来第一次向人服软,也是生命中向这个女人服软的开始。 “我叫时昔,来自东宁并州,久闻大历莫世子的大名,心生仰慕,所以才来找你,没想到,我一来就撞见了你与桂阳公主的大婚,我心中不开心,就跑到皇宫里乱转,没想到,正好看到了一个黑衣人从屋顶上进入了永安宫后殿,我悄悄的跟过去,就看到他在屋子里行刺公主,他的速度真快,我的眼一花,他就已经把一屋子的人都解决掉了。” “他迅速撤离,我想躲开已经来不及了,就这样不小心被他发现,和他交了手,他的武功很高,不过好像有些气血不足的样子,也有可能是因为他刚刚杀过那么多人,元气损耗,所以他和我交手的时候有点力不从心,所以我才能侥幸逃脱。但是,我却接住了一个他向我扔来的暗器,就是这颗黑色的丸子。” 时昔捡起那颗被莫小魅扔掉的丸子,对莫小邪说道,“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 也不知道莫小邪对这些话信了多少,“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第十二章 夜袭 时昔撇了撇嘴,“还不是要问你?一上来就对人家那么凶,面对我这样一个美丽可爱的女子,你不但不怜香惜玉,还抢先偷袭人家,乱摸人家的脚。” 莫小邪的面上一红,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了,时昔说的也毕竟是实话,只怪自己是个急性子,很多时候都容易冲动。 “那你为什么要逃到上阳宫?” “沈歌瑶是我的小姨,一直在宫里当差,我被刺客打伤,宫里不济,怎么能跟你们硬拼?没办法只好逃到上阳宫去,谁知道你竟然那么聪明。” 也不知道时昔是在夸自己还是在损自己,莫小邪尴尬的轻轻一咳,“还不快把小妹的蛊解开。” 时昔一乐,事情终于按照预想的方向发展了,“是,邪哥哥,昔儿遵命。” 莫小魅恍恍惚惚地揉了揉眼睛,脑袋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莫小邪安然无恙的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大哥,你没事啦?”莫小魅一下子跳了起来。 “嗯。” “哼,我这么相信你,你竟然欺骗我。”耿直的莫小魅气呼呼地冲时昔吼道。 “好啦,自己太笨,还要怪别人,时姑娘并没有恶意,刚才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你看,我们俩现在不是都没事儿吗?”莫小邪一边宽慰着莫小魅,一边向时昔使眼色。 时昔眼珠一转,温柔道:“小天哥哥,人家就是跟你玩一玩罢了,男子汉大丈夫,你不要这么小心眼好不好?” 莫小魅看着这一唱一和的两个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这才一会儿工夫,怎么变得这么快,算了,身为一个不让须眉的巾帼,莫小魅冲时昔吐了吐舌头,也就不再追究了。 一眨眼,五日已经过去了,时昔的身体底子好,又是练过工夫的人,加上侯府里面山珍海味的每日进补着,身子倒也恢复的很快。不过几日,时昔已经面色红润,能够下床活动了。 一连五日,靖北侯府都没什么动静,查案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半,莫小邪丝毫没有着急的样子,可皇宫里的某些人,心里却已经急了。 夜色,靖北侯府的书房已经是灯火灼灼。 “若想查出此事,我们现在也只能从它入手了。”莫小邪望着手中那颗黑色的丸子,喃喃道。 不远处的时昔呷了一口茶,淡淡道:“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无毒,无味,我已经找了好些个暗器高手验过了,可却没有一个人知道这是什么。你说,这像什么?” “我说啊,”时昔笑道,“这就像一颗羊屎。” 莫小邪转眸看了时昔一眼,四目相对,撑不过三秒,两个人都笑了出来。 “抓刺客,抓刺客啊!”窗外影影绰绰,橘黄色的灯火一闪一闪的,安静的院中忽然一下子热闹起来。 时昔莫小邪面色一变,双双跃了出去,好好的靖北侯府怎么会有刺客,是宫里的人等不及了吗? “快,抓住他,往那边去了。”嘈杂的叫喊声混着慌乱的脚步声,骤然响彻整个靖北侯府。 “这是怎么回事?”莫小邪眉头一拧,抓住一个正在奔走的家丁问道:“回世子,刚才有一个刺客闯到小公子房间离去了,属下现在正在抓捕。” “小公子怎么样?”莫小邪紧张道。 “世子放心,那贼人不济,打不过小公子,这才逃了。” “快去找。”莫小邪甩手放开家丁,有意无意的瞟了一眼时昔。 莫小魅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从未得罪过什么人,断不会有人来行刺她,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人来行刺,偏偏时昔前两日曾住过莫小魅的房间,莫小邪不得不怀疑这刺客的用心。 时昔正思忖着,来人会是谁呢? “救命啊!” 一声锐利的尖叫划破夜空,莫小邪的脸色瞬间一变,即使是在侯府呆了不过五天的时昔也能听出来这是谁,更别说莫小邪了,莫小魅,有危险。 “你在这儿等着,不要乱跑。”莫小邪冲着时昔交代完这一句,人已经没了踪影,只有莫小邪身形展动留下的风还打在时昔的脸上。 方才还热闹的书房门口,不过须臾就只剩下了时昔一人,熙熙攘攘的人群因着那一声呼救都匆匆忙忙地赶了过去。 漫长的的走廊两侧挂着两列明亮的壁灯,偶尔有风吹过,透明纱幔掩映下的光亮闪闪躲躲,让人怎么看都觉得不太真切。 时昔望了望远处,甫收回目光,整整有些凌乱的衣袖,转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因为时昔受了伤,莫小魅便派贴身侍婢织凡来照顾时昔,也不知道这是莫小魅的主意还是莫小邪的主意,说是照顾,其实说白了不过是一种变相的监视罢了。 夜色已满,时昔有些讶异的看着自己的房间,竟然没有掌灯?屋内一片漆黑,难道织凡不在房里?这不太合理呀,织凡那丫头平日里稍有暮色就掌灯,可今日,好奇怪。 难道…… 时昔顿了顿步子,停在了门前,屏气听着周围的动静。 夜静谧如水,房间里没有一点声响。 自幼生活在刀风剑雨中,时昔的警惕性可以说是非常之高,她一步步缓缓后退,正准备转身离开。 身后一僵,蓦然感到一把匕首顶住了自己的后腰,一只手飞快的捂住时昔的口鼻,耳边是男人低沉压抑的声音,“不想死就别动。” 时昔身子一顿,乖乖地服从着男人的命令。 男人一见时昔并未反抗,眼中闪过一抹得色,顺手照时昔后脑勺一砸,扛起晕厥的时昔一跃而起。 夜风呼啸,这一招调虎离山显然已经得逞,男人冲着夜色发出响亮的口哨声,示意自己的同伴撤退,而他背着时昔快速的逃离了靖北侯府。 靖北侯府位于大历帝都东南方,因为落成较晚,规模又大,算得上是大历帝都的边缘,距离皇城可以说是相当远。 只见黑衣人急速前行,衣袂猎猎,不消片刻功夫就已掠出了十余里,看他前进的方向,竟是要进入皇城。 就在黑衣人的身后不远,一个黑衣劲装的男子不疾不徐地尾随其后,只见他墨发纷飞,冷眉俊眸,分明的面容恍若不可侵犯的神袛,正是靖北侯世子莫小邪。 第十三章 青鸾使 黑衣人背着时昔丝毫不敢懈怠,身形飞动间,已不知不觉的绕过了皇城,一直向西北方飞去。 莫小邪正疑惑间,想一想似乎也有几分道理,无论这个黑衣人是谁派来的,即使是皇城里的人,也断然不敢再将时昔劫入宫内。宣明帝已下旨命靖北侯世子全权负责此事,恐怕谁也不敢公然违抗宣明帝的旨意。 正思忖着,黑衣人已经背着时昔在三合楼前止了步。 莫小邪一怔,心中一阵复杂。 这三合楼乃是大历帝都最豪阔的茶楼。三合楼依山而建,不但有独特的制茶工艺,还有属于自己的茶园,是文人雅士争相竞逐的地方,也是皇亲国戚设宴待客的必来之地,每当夏日炎炎,宣明帝偶尔还会带着自己最宠爱的亦淑妃来这个依山傍水的地方避暑。 当然,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三合楼背后的主人正是容妃之兄,老太师韦光。 难不成又是容妃想对时昔下手? 莫小邪敛了敛薄唇,眼底阴阴沉沉,竟有些想不明白了,“难不成是韦光这个老家伙?”莫小邪暗暗低声自语。 不过眨眼的功夫,黑衣人已经带着时昔跃上墙头,莫小邪正想跟上去,没想到黑衣人猛然回过头来,四下张望了一番才跳下墙头,吓得莫小邪赶紧又躲回树后。 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发现,莫小邪紧张兮兮的听着周围的动静。 优柔的夜风款款吹来,带动着树叶沙沙作响,偶尔传来一声短促的猫叫,也不过是马上消逝。 莫小邪前襟一甩,悄悄走出大树的阴影,抬头望了望方才黑衣人消失的墙头,莫小邪轻轻松松的一跃而上。 身子刚刚落到地上,就听到不远处的一团漆黑中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水上燕子十家色。” “卧槽,什么玩意儿?”莫小邪小声吐槽道。 黑暗中的那人瞬间发觉不对劲儿,厉声高呼,“你是什么人?竟然敢擅闯此地。” 莫小邪黑如灈石的眼眸一眯,冷声道:“小爷是你的克星。” 莫小邪的话还没有说完,黑暗中一道白光一闪而过,冰冷的刀光映着莫小邪淡然的俊脸,透着说不出的凉意,刀光快速的劈向莫小邪。 当啷,当啷。 人影晃动,还未看清莫小邪是何时出手的,锃亮的钢刀就已被折成了三段。 “你……你。”那人结结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好像看到了鬼一样。 砰! 莫小邪右手缓缓收回,被一拳砸昏的那人应声倒地,只是三合楼的地方如此之大,又该上哪里寻找时昔呢? 时昔一睁开双眼,就感觉到了后脑勺的沉痛,好家伙,下手真狠,又是个不知道怜香惜玉的粗人,时昔一边心中暗暗的咒骂着,一边不悦地揉着自己的脑袋。 甫抬眼观望,自己竟然在一个石洞里。 目测来看,石洞开间不过三米,进深却有一二十米之遥。时昔揉着后脑勺,皱着眉头站起来,极目望去,除了石洞内的一盏琉璃壁灯之外,周遭再也没有一点火光。 洞口处影影绰绰的站着一个人影,想必正是将她劫来的黑衣人。 时昔蹑手蹑脚的爬起来,提起飘摇的裙裾,扳扳壁灯,抠抠石头,没有一个能动的,在洞里转了三四圈,也没发现一个小小的出口,看来出口就只有黑衣人站的地方了。 “别找了,你出不去的,还是老老实实呆着吧。”正当时昔爬上爬下挠石头的时候,洞口的黑衣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她的身后。 时昔慢慢地转过头,冲着黑衣人盈盈一笑,“这位大哥,我跟你无冤无仇,你抓我干吗?” 黑衣人眉梢一挑,“你没有得罪我,可你却得罪了我家主子。” 时昔左手抱臂,右手食指轻轻搭在唇边,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我得罪的人好像有点多,不知道你家主人是哪一个?” 黑衣人的目光尖刀般的审视着时昔,默然了半晌,忽然道:“早就听说过离恨双使中的青鸾使足智多谋,我并不想把你怎样,所以你最好老实点。” 时昔心头一紧,仿佛漏跳了一拍,这家伙竟然把自己的家底搞得清清楚楚,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可自己却对他一无所知,他究竟是什么人。 虽然心里紧张的要死,掌心里全是汗,可时昔脸上仍旧淡然,略带不解道:“大哥,你跟谁说话呢?我怎么听不懂呢?” 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冷冽,面纱下的唇角微微一弯,转身就要走出去。 黑衣人转身之际,身上防范正弱,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时昔长袖中的手指微动,一个冰冢飞快弹向黑衣人的背心。 黑衣人脚步一顿,冰冢好像撞上了一堵坚硬的高墙,“诤”的一声掉落在下来,跌在了脚下的石头上。 “离恨宫蛊术天下无双,可惜我是百蛊不侵,就是专门来对付你的,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哼。”时昔跺了跺脚,愤愤转过身去,不再看黑衣人一眼。 夜深。黑衣人仍旧守着洞口,不时地向外张望,像是在等着什么人。 时昔望了望背对着自己的黑衣人,一计不成再来一计,就不信搞不倒你,坐以待毙从来都不是时昔的风格,离恨宫的人向来都是主张主动出击。 没错,时昔就是离恨宫宫主的关门弟子,离恨双使之一的青鸾使。 离恨宫是天下三大教派之一,其他两派分别是位于句容的无忧城和位于东宁的千户堂。离恨宫虽然算不上是这三派中最强的,但无疑可以说是最神秘的。 江湖传闻,离恨宫位于东海之滨,方外之人无一人能够找到,离恨宫宫主号称朝云圣母,尤其擅长蛊术和轻功,武功内力更是深不可测,算得上当世三大高手之一。 朝云圣母之下分别有幻水神王,司胜仙君,离恨七仙和离恨双使,而时昔正是离恨双使之一的青鸾使。 据说,无忧城的立城祖师去世后曾留下一件绝世神兵,神兵中暗藏着无忧城的秘密,谁能够发现它,就能够得到关于无忧城的秘密和宝藏,获取举世无双的神功,号令天下。 第十四章 隔壁的男人 可是,这只是一个传说,千百年来,不知有多少能人异士前去无忧城找寻这件神兵,可从来都是有去无回,落得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下场。 当然,时昔也曾听说过这样一个传说,但是她是不大相信的,仅仅凭借一件兵器就能够号令天下,这简直就像是一个笑话,无论何时听到有关这件神兵的故事,时昔也都是听听而已,一笑了之。 近来,不知道朝云圣母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说这件神兵就在大历靖北侯世子莫小邪的手中。 所以,时昔这次奉师命出宫,目的就是为了接近靖北侯世子,取得其信任,查清楚莫小邪与无忧城的关系,最重要的当然还是从莫小邪手中取得这件神兵。 莫小邪和桂阳公主婚礼上的那件惨案,当然也是离恨宫的人策划的。不过,来之前师父就曾告诉时昔,为了保证时昔的表情和行为更加真实,并没有告诉时昔这件事情的全盘计划,而是只说了一些她该做的。 师兄说,到时候宫里自会有人接应她,想来应该会是那个大婚之夜的凶手吧。对于莫小邪,时昔说的基本上都是实话,她的确实在进入永安宫的时候发现的刺客,那刺客也确实向她发了一枚暗器,时昔曾私下里研究了好长时间,也没有搞清楚那个黑色的丸子到底是什么东西。 自己被抓了,也不知道莫小邪是什么反应,时昔兀自叹了一口气,想要逃命还要靠自己啊。 只是想什么办法呢?这里是一个山洞,一般人应该是不会到这里来吧,自己都不知道抓自己的是什么人,可人家却把自己的老底打听的一清二楚,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荒山野岭的,怎么逃生呢? 荒山野岭,时昔忽然眼前一亮,对呀,荒山野岭的,怎么会没有个虫鱼鸟兽的,这样才算合理嘛。深山大川,偶尔出现个毒蛇猛兽,也算得上正常。 毒蛇猛兽,时昔狡黠的眸光一闪,抬头望了望守在洞口的黑衣人。黑衣人焦急的站在洞口,背对着时昔东张西望,看来一定是在等他的主人。 时昔轻轻弹了弹裙摆上的灰尘,不经意地又瞥了一眼黑衣人,没回头。 时昔一把撩起自己的裙衫,只见裙衫内侧密密麻麻的绣着各色的花朵,大大小小,若是细细查来,必有百十多个。 时昔眸光一垂,一边警惕着黑衣人,一边细心的查看着自己裙衫上的花朵。 终于,时昔的眼眸一亮,目光停留在了一朵拇指大小的青莲色百合花上。端起右手,纤长洁白的指甲轻轻在百合花的一边一条,紫色的丝线脱落而出,极细的一团淡紫色的药粉不偏不倚的恰好落在时昔的指甲上。 时昔又抬眼望了一下黑衣人,对方仍旧没有任何动静。 时昔拔下插在秀发上的一只合欢花钗,缓缓拧下钗头,一股蜜色的液体在微弱的灯光下闪闪发光。 深山之地,难免有毒蛇之物,既然无法对对方下蛊,那就只能用其他方法来对付他了,作为离恨宫的使者,时昔身上有着各种各样的蛊虫和药粉,她身上所秀的大大小小的花朵,正是装这些东西的最好的口袋。 时昔刚刚所取的正是吸引剧毒之蛇黑虎蛇的一种药粉,这种药粉是离恨宫的药理大师司胜仙君所研究出来的,对于吸引毒蛇极其有效,可是研制出来的成品不多,即使是司胜仙君,也不过才有五两而已,而时昔这次出来带的也不过只有八分之一,来之不易,不得不珍惜啊。 方才时昔挑开藏药的绣花包,为了防止药粉洒落,到时候得不偿失,不得不再次把绣花包封合起来,而那钗头中的蜜色液体,就是用来密封绣线,保存药粉的。 封存好药粉,时昔又将钗头带到头上。 抬头看了看黑衣人,他似乎等的有些急了,不停的在洞口踱步,张望着深沉的夜色,可黑漆的夜浓浓重重,除了不时有风拂动树影,哪里有人的影子。 时昔提着裙摆悄悄站起,一步步走向不远处地壁灯。 脚下踩着不平地石子,时昔的脚硌得生疼,却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站在微弱的火光前,时昔不放心的又朝洞口一看,黑衣人并未主意自己,时昔堪堪扬起右臂,就好像有双眼睛看着自己,回头张望,哪里有人的影子。 是自己想的太多了,虽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可时昔的心里却又一种不安的感觉。 指甲轻轻落在壁灯上方,淡紫色的药粉在炽热的烛火下迅速融化,并扩散到空气里,鼻腔中一会儿就传来了一阵清淡的奇异的香。 时昔嘴角微翘,一对圆圆的酒窝若隐若现,黑虎蛇不一会儿就会被吸引过来,这种蛇毒性巨大,全身呈现黑色,在黑夜中根本就不好辨认,要是被咬伤一口,嘿嘿…… 时昔一边嗅着逐渐在热气中扩散的香味,一边得意的想着黑衣人被咬的样子。 “好狡猾的小丫头。”冷不防身后忽然飘起低沉的男生。 时昔一震,整个身子都僵住了,糟了,被发现了。 时昔苦着脸慢慢转过头来,咦?黑衣人还在洞口徘徊着,哪里有男人的影子? 时昔朝着背后细细打量,没有什么可以藏人的地方,也没有什么出口啊。这是怎么回事?自己产生了幻觉?不,绝对不可能。 贴在对面的石壁上探索,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 “别找了,本公子在这儿呢。”优雅的男声再次响起。 时昔循着声音发出的地方望去,粗略一看,并没有什么不同,可是贴上去仔细一看,才看到凹凸不平的石壁上竟然有一个恍如豆点般大小的圆洞。 时昔好奇的将明亮的眼睛贴在圆洞上。 只见圆洞的另一端,一个布衣蓝衫的年轻男子斜倚而卧,懒懒散散的梳着一个公子髻,修长的英眉乌黑浓密,黑如晶石的眼睛似乎还裹着一丝狂放和不急,棱角分明的鼻梁高高挺立,薄凉寡淡的唇角微微翘起。 一身衣袍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袍襟一半搭在石凳上,一半落在身上,手中紧紧地握着一个赤红色的酒葫芦哦,腰间斜斜挂着一只玉箫。猛地一仰头,一口烈酒顺势流进咽喉,活脱脱一副纨绔公子哥儿的模样。 虽然只能看到他的侧脸,但时昔还是觉得这个年轻俊俏的公子有几分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沉默了半晌,男人忽然转过头来,嘴角挑起一抹轻薄,“怎么,还没看够吗?” 第十五章 肠胃不好 时昔一愣,被男人这么一问显得有些措手不及,稍稍反应,时昔还是小声答道,“你偷窥了本姑娘那么长时间,本姑娘可是什么都没有说。” 男人唇角的弧度愈大,眸中的敛去狂放,倒似多了一分玩味,一分意趣。他左腿一抬,作势从石凳上站起,放下手中的酒壶,随手将衣襟一甩,慢吞吞的往时昔站的方向挪了挪。 时昔还没有搞清楚男人要做什么,却见男人忽然垂下长睫,敛眸去解腰间的罗带。 时昔一惊,怒道:“你做什么?耍流氓啊?” 男人微微抬眸,不以为然道:“本公子向来不喜欢欠债不还,所以现在连本带利的还给你。” 男人嘴上说着,手里的动作并不停,不过一会儿功夫,外袍已经被褪去,男人伸手去解中衣的衣带,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啊,不要。”时昔急吼道。 时昔快速背过身去,双手捂着脸。 站在洞口的黑衣人被时昔这么一吼,竟有些不知所措,这个臭丫头又耍什么花招? 堪堪走了两步,黑衣人眉头一拧,马上屏住了呼吸,淡雅奇异的香味已经扩散到了洞口。难道这丫头下了什么毒,想把自己引过去? 这丫头毕竟是离恨宫的人,离恨宫宫主的大名他也听过,传说中那婆娘就是个阴狠毒辣的主儿,这个丫头是那婆娘的徒弟,想必也不会是什么良善之辈,何况上头要求自己活捉了她,只要她不跑,自己能够平平安安的把她交到上头手里就行了,至于她要做什么,管她呢,折腾去吧。 这样想着,黑衣人又略略止步,转身向洞口撤,他可不想不明不白的送了性命。 时昔悄悄挪动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只露出了一只明亮的眼睛,嘿,那家伙竟然又退出去了,稍一思忖,时昔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看来药粉已经扩散到洞口了,等到出了洞,夜风一吹,药粉会扩散的更快,到时候让他想跑也跑不掉。 “喂,小黑人,有本事你过来呀?”时昔冲着黑衣人的背影喊道。 黑衣人的身子明显抖了一抖,但还是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得了便宜还卖乖,小丫头,你这样可是不对的。”背后蓦然又传来那男人的声音。 时昔谨慎的回过头去,那男人不知何时已经把外袍又给穿上了,正一脸郁闷的望着她,对,郁闷。 时昔小嘴一撇,傲娇道:“本姑娘的闲事,你管的着吗?” 男人喃喃道:“是啊,离恨宫的青鸾使,又怎么是本公子管的着的呢?” 时昔心口一缩,迅速辩解,“什么青鸾使,不知道你说什么?本姑娘叫时昔。” 男人眉峰一扬,惊愕道:“屎……稀?姑娘,你的肠胃如此不好,可是需要好好调养了。” 他竟然刻意的读成第三声,时昔的肺都要气炸了,冲着墙壁怒吼道:“你妹的才需要好好调养呢。” 洞口的黑衣人惊讶的回头望着时昔,这丫头对着石壁发什么疯?离恨宫的人难道都有特殊癖好? 时昔怒冲冲的朝着墙壁踹了几踹,完全忽略掉了洞口的黑衣人。 不一会儿,时昔气喘吁吁的蹲在地上。 良久,隔壁都不曾传来任何动静。 时昔又忍不住站起来朝那小洞口瞄两眼,咦?人呢?隔壁空空如也,只能看到一张石桌和一个石凳,是那男人走了吗? 又一个人知道自己的身份了,时昔兀自叹了一口气,有些颓败的坐了下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恍惚间听到了洞口传来沙沙的声响,黑衣人欣喜的朝外望去,上头的人来了吗?总算能交差了。 可是看了半天,也不见有什么动静。 时昔眼角余光瞥了一眼黑衣人,嘴角浮上一抹得色,该来的总是要来。 “嘶嘶嘶!” 三三两两的长蛇循着愈发浓烈的异香如期而至,虽然早已觉察到空气中的异味,黑衣人依仗着自己对毒蛊不侵,倒也并未在意,毕竟自己和上头约在这里见面,若是贸然带着时昔离开,又恐上头责罚,上头那位娇俏小姐可不是吃素的。 让黑衣人没有想到的是,时昔下在空气中的异香并不是毒药,竟是吸引蛇群的,听到脚下的声响,黑衣人早已拔出利剑挥斩而出。 起初,黑蛇三三两两,黑衣人对付起来倒还并不困难,可是黑衣人杀的越多,毒蛇来的越多,渐渐地,黑衣人呼吸加重,竟有些力不从心了。偏偏黑衣人守在洞口,时昔远在十米开外的洞内,经过黑衣人的斩杀,黑虎蛇根本无法进入山洞。一眼瞥见时昔轻松自在的看着自己在这头手忙脚乱,黑衣人心中的不忿就像火山岩浆,一下子喷了出来。 时昔这边半靠着石壁,翘着二郎腿,斜睨着黑衣人杀蛇。不成想,黑衣人忽然一收手中长剑,潇洒的一个后空翻,只见昏暗中一道亮光一闪而过,直直的劈向时昔。 时昔心中一惊,身子向下一倒,雪亮的匕首擦着时昔的发髻飞速掠过。 时昔再抬起头时,头上的发髻早已凌乱,一头乌黑的青丝垂落肩头,头上的合欢花钗也散落在地上。 时昔瞳孔一敛,迅速的拾起发钗收入袖中,黑衣人已不知何时落在了她的身边。 洞口的黑虎蛇因着没有了黑衣人的砍杀,大肆的进入洞内,不一会儿,成千上万的黑虎蛇已经布满了十多米长的石洞,并且洞外还不断的有蛇涌入。 黑蛇相护缠绕,密密麻麻的交叉盘旋,不断的向时昔和黑衣人的方位靠近,本来就不大明亮的壁灯因着黑虎蛇蛇身的缠绕,竟然摇摇晃晃,让洞内的光线更加昏暗了。 “哇!” 时昔看着一团团蠕动的黑虎蛇,只觉得肠胃一阵阵紧缩,翻江倒海,不停的干呕。 怎么就忘了这一点呢?自己虽然不怕毒蛇,可是看到这么多蛇,难免头皮发麻,心中恶心呀。 一旁站立的黑衣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看看跪地狂呕的时昔,忍不住收紧手中长剑,汗流不止的望着越来越多的黑虎蛇,天,怎么办? 此时,莫小邪几乎搜遍了整个三合楼,没有,到处都没有时昔的踪影。 打定主意,莫小邪决定开始搜山,那黑衣人既然是带着时昔在这里不见的,就一定不会走出三合楼的范围,前面的茶楼既然没有,那就一定在后面的茶园或者深山中。 刚刚飞掠至茶园,一阵微凉的夜风吹来,腥味?莫小邪心中一抖,附近有血腥味。 第十六章 采桑指 “哇!”时昔狂吐了一口酸水。 壁灯上方的香味愈发浓烈,不少黑虎蛇前仆后继的冲上出,发疯了一般的使劲儿拧着灯火,空气中隐隐传来蛇身被灯火烧焦的气味,时昔终于再也忍不住了。 没想到这药粉的药性竟然这么大,没有让那黑衣人被蛇咬,反而害苦了自己。 “呼!”虚渺的烛火哪经得起众多黑虎蛇的挣拧,不过一会儿工夫,壁灯就悄然熄灭了。 骤然陷入黑暗,眼睛有些许的不适应,时昔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可是她并不害怕,她知道,自己身上药性太大,黑虎蛇是断然不敢围攻自己的。 剑光闪动,犹如漫天星雨,不用看就知道,一定是蛇群又围攻黑衣人了,自己要趁机逃走才是,至于那个黑衣人,只能让他自求多福了。 洞外有朦胧的月光,时昔知道,一旦眼睛适应了黑暗,借着月光她还是能够看到这些熙熙攘攘,拥拥挤挤地蛇头,到那时候,自己不用别人动手,光恶心就要恶心死了。 时昔闭上双眼,足尖轻轻一点,身子一跃而起。 “休想跑掉。”时昔正要飞掠出去,却发现足腕一沉,脚下闪动的盈盈白光仍然没有停下,时昔一睁开眼,趁着月光,就看到好几条蛇盘在黑衣人的左臂上,而黑衣人的左手正抓着自己的足踝,右手仍旧不断挥舞长剑砍杀着蛇群。 时昔清楚的看到有蛇扑向了黑衣人的臂膀,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腥臭味儿,也不知道是黑衣人的血,还是蛇群的血。 可时昔哪里还顾得上这么多,右脚奋力一蹬,借着一股力道急速的弹向洞口。 也不知道是踩到了黑衣人的脸还是被蛇咬伤的地方,时昔隐约听到了黑衣人闷哼一声,但也来不及回头看。 “砰。” 时昔刚刚飞出山洞,又猝不及防的撞上一个人的胸口,“跟我走。”优雅的男声再次入耳,他竟然没有走?时昔暗暗吃了一惊,但却没有抵抗。 男人长臂一圈,时昔顺势跌入他的怀中,男人稳健有力的心跳声声入耳,透过松松垮垮的衣衫,时昔的脸颊还能感受到男人滚烫的体温。蓦然间想起方才男人在隔壁宽衣解带的动作,时昔的脸一下子红了,乱七八糟的脑子都在想什么呀? 山涧中的流水,婆娑摇曳的树影飞快的后退,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男人似乎正飞快的带着她逃离。 “啊!”时昔还没有缓过神来,身子骤然一落,凄冷的空气瞬间将她包围,下面是奔流不息的河水。 那个男人竟然把自己丢了下去?时昔讶异的张大嘴巴,空有一身好轻功,却没有办法施展,眼看着离水面越来越近。 嗖! 一抹黑色的影子闪电般出现在视野中,那熟悉的身法,时昔脑海中灵光一闪,却又极快的否认,不,他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腰间已经,那抹黑影已经裹住了时昔,熟悉的合欢香味涌入鼻腔,真的是他! “师兄,你怎么会来?”时昔忍不住低声问道。 “嘘。”来人伸手掩住时昔的嘴唇,抱着她跳上高出的一块石台。 两人刚刚站定,时昔一抬眼就看到了那双熟悉的桃花眸,虽然他的脸上戴着蒙面,但时昔还是忍不住微微一笑,看来还是师兄靠谱。来人放下时昔,却并没有看她,而是拧眉望向不远处正在缠斗的两人。 时昔顺着师兄的目光看去,两个人影一蓝一黑,那蓝衣定是方才扔下自己的男人,可是那黑衣的呢?看身形像是一个女人,断不是方才那被毒蛇缠在洞里的人,那她又是谁呢? “师兄?”时昔忍不住低声唤道。 花言微微转头,垂下妩媚的桃花眸,这才低低询问道:“你没事吧?” 时昔摇了摇头,眼珠朝着对打的两人一瞟。 花言瞬间明了,解释道:“我奉师父命令,去东宁调查千户堂,发现他们和大历的太师有所联系,就跟了过来,没想到在这儿遇见了你。” “那女人是谁?” “千户堂的少主。” “千户堂的少主是个女人?”时昔讶异道。 花言的眉梢一挑,“很惊奇吗?” “你有查清他们背后的势力吗?”时昔顺口道。 花言的目光忽然一沉,声音变得狠戾起来,“不该问的就别问,不然就算你有一千个脑袋,也不够师父拧的。” “哼。”时昔嘴角一弯,身子一拧,一下子挣开花言的臂膀,转眸看着打斗的两人。 花言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和不舍,几次抬了抬手,终究还是又拉住了时昔的手臂,声调僵硬的说道:“千户堂的堂主就是花训的对头代王午傲林,这个女人就是午傲林的女儿午风铃。” “你不是不告诉我吗?我不稀罕听了,谁让你说的?”时昔甩了甩头,倔强道。 花言用力的扳过她的头,“别闹了,对于你,我这辈子是输定了。不要说出去就好,我听说师父又派了赤晴和黄冉来协助你,不过,”花言眼中飘过一丝惆怅,“离恨七仙和我们两人是什么关系你也非常清楚,说是协助,恐怕是师父对你不太放心,我不在你身边,你要小心应付才是。” 时昔听到花言的话先是一笑,继而又忧心起来,说起这忧心的原因,还要提一提离恨宫有名的神功采桑指。 世人皆知离恨宫采桑指的威力,却不知道练成这采桑指是多么的困难。据时昔所知的,天底下会采桑指的不过三人,一个是她的师父朝云圣母,一个是她的师兄花言,而另一个就是在永安宫击杀了数十人的凶手,不过,时昔至今也不知道她是谁。 师父说过,要想练成采桑指,就必须从小开始,吃尽他人无法忍受的苦头,而且采桑指属于阴柔之力,女人练了倒没有多大关系,男人练了却会退化一些特性,变得极其阴柔。 这亦是为什么她的师兄花言如此的瘦弱,不生喉结,不长胡须。 时昔入门最晚,却极受朝云圣母的宠爱,不但亲授武功,更是让从不收徒的司胜仙君亲自教其毒蛊之术。 这样的待遇,自然极易引起同门的不满,而离恨七仙更是首当其冲,自从时昔拜到司胜仙君门下的那一天开始,这七仙就看时昔哪儿哪儿都不顺眼。 第十七章 秦哥哥 对于花言,除了离恨宫宫主和时昔以外,离恨宫的人似乎都是极其的瞧不起他,表面上都是客客气气,可是一转身都是议论纷纷,或许是因为嫉妒他的功夫地位,或许是鄙视他自身的阴盛阳衰。 花言很清楚,宫主不过是利用他,可时昔却是真心的。因此,无论何时何地,他都想法设法的维护着时昔,这样一来,自然招来了离恨七仙的嫉恨。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时昔冲着花言灿然一笑,眸中映着慢慢星光,圆圆的酒窝愈发凸显她的娇俏可爱。 夜色笼罩下的两人仍在激战,大有不拼个你死我活决不罢手的意味。 忽然,远处寒芒一闪,山脚之下骤然飞出一道虹光,越过缠斗激烈的黑蓝二人,以雷霆之势径直奔向高山崖石之上站立的时昔和花言。 虹光带动,风声猎猎,时昔脸色一变,虽然看到却来不及躲闪,自己的速度根本没有那么快。 花言长臂一挥,衣袖翻飞,刹那间松开时昔,等到时昔反应过来时,只听轰的一声,花言不知何时躲过,那道虹光无法收回,直直地撞上了身后的峭壁。 “怎么可能这么快。”莫小邪喃喃低语,手中仍然不敢怠慢,反手一刺,削铁如泥的剑锋再次划向花言的咽喉。 虽然心中知道莫小邪不是花言的对手,但时昔的身子还是一抖,整颗心都提了起来,莫小邪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刚刚还远在山脚之下,不过眨眼功夫就到了山腰。 花言身子未动,眼看剑锋已至眉心,莫小邪心念聚集,堪堪半寸,却再也刺不下。时昔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僵持的两个男人,这还是自己的师兄吗?纵然早知他武功高强,可什么时候竟到了这种出神入化的境界,没看见他的身形有任何的移动,可他的两指分明稳稳地夹住了莫小邪的剑锋。 “啊!” 一声女人的惨叫瞬间响彻整个山谷,和蓝衣人影苦苦纠缠的女子似乎身中了一掌,腹背弯曲,石头一样急速下沉。 午风铃受伤了? 时昔的正闻声望向缠斗的黑蓝二人,眼角余光扫过,似乎看到花言的身躯一颤。 来不及做出任何的思考和反应,时昔拢神驱咒。 当啷! 莫小邪眼看就要刺下的长剑一松,跌落在了地上,发出清脆刺耳的声响,只见他手捧着绞痛不止的腹部,怒吼道:“别念了。” 花言神思已回,一看这动静就知道是时昔在帮助自己,可是这丫头公然驱蛊,不怕暴露吗? 午风铃被打落下去,很可能是看到形式不对,在找机会脱身,自己跟踪她多日,又怎么能轻易让她溜了?花言哪里还敢停留,抓住机会跃身而下,脚底生风,不一会儿就消失在犹如墨染的丛林中。 “你为什么要帮他?”莫小邪忍住疼痛,冲着时昔厉声道。这个女人搞什么鬼,自己明明就是来救她,她怎么能够这种时候驱动自己体内的蛊呢?难道,她和那人是一伙的? 时昔被莫小邪猛然一推,好像刚刚回过神来,睁大了眼睛愕然,“他跑了?” 一看时昔的表情,莫小邪的气儿就不打一处来,冷笑道:“这还不是要多亏你帮忙吗?” “我……我,”时昔慌乱的解释着,满脸的无辜,“我不是故意的,我是看你们僵持不下,我想帮你,可是……我……我真不是故意的。”时昔急的直跺脚。 “好,”莫小邪嘴角一扯,嘶声道:“要我相信你可以,把我身上的蛊解了。” 时昔眸光闪闪,略带犹豫的望着莫小邪。 “小丫头,别犹豫了,我看他是趁机威胁你呢,我相信你,你跟我走吧。”优雅醇厚的男声自背后悠悠响起。 不知何时,蓝衫男子已经手持酒壶,站在了时昔的后面。 “你什么人?”莫小邪跨步上前,一伸手将时昔揽在了身后。 “在下姓秦,单名一个歌字,你可以叫我秦歌,”秦歌意味深长的看了莫小邪身后的时昔,“也可以叫我秦哥哥。” 时昔偷偷弯了一下嘴。 莫小邪双眸微眯,眼中腾地窜出一股戾气,周身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似乎是对秦歌的轻薄不满,又或是对刚才时昔出手助他人的愤懑。 瞧着莫小邪又欲动手,秦歌仍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好像一点也不在乎。 就在时昔以为莫小邪要出手的时候,莫小邪忽然回过头来,一把揽住她的腰身,低声一喝,“走。” “想走?把她留下。”秦歌笑容一敛,一拳击向莫小邪的后背。 莫小邪本没料到秦歌会偷袭,猝不及防的中了秦歌一拳,莫小邪脚下一个踉跄,一下子朝时昔扑了过去,薄凉的唇瓣扫过时昔的额头,掠过时昔的发丝。 时昔的心咯噔一跳,脸颊贴在男人的心口处,脸颊立即红了,男人清新透凉的气息拍打着灵敏的感官,时昔慌慌的,竟有些不知所措。 “找死。”男人沙哑破碎的怒声回荡在耳边,时昔以为他会放开自己,先去收拾秦歌。谁知,男人不但没有松开她,反而大手一箍,用力的将她抱紧。 甫转身,莫小邪长袖挥动,掌风过处,如刀似剑,脚下尘石滚滚,草木萧萧,凌厉的斜斜劈向秦歌的后颈。 秦歌脚步错开,身子微转,一下子滑到了莫小邪的手掌之后,双肘一提,双臂其出,一臂斩向莫小邪的臂膀,一臂斩向莫小邪的后腰。 莫小邪一掌扑空,却见仍有后招,他的手掌速变,化掌为爪,手臂一拧,不但躲过了秦歌的出击,而且反手扣向秦歌的咽喉。秦歌没想到莫小邪并不躲避他击向其后腰的一拳,反而采取围魏救赵的方式回击自己。 秦歌纵然一拳得手,也不过是击中莫小邪后背,使其受伤而已,可莫小邪若是一击得手,必然取秦歌的性命。 这男人果然够狠。 秦歌手臂收回,身子奇异的弯曲下去,长腿迅速扫过莫小邪和时昔的脚下。 莫小邪本对秦歌的双手及腰间的玉箫有所防备,不想对方竟击向脚下,仍旧不愿放下时昔,莫小邪搂着时昔奋力向上跃起。 秦歌眸中一笑,成了。 第十八章 望月砂 若是单打独斗,秦歌可能稍逊于莫小邪一点,但是秦歌本身的轻功并不算差,莫小邪怀中抱着一个时昔,难免要受影响。 秦歌狂放的眸中凝着少有的认真,他的身子忽然拔地而起,在空中一个反旋,直直的落在莫小邪和时昔的上方。 莫小邪看着秦歌得意张狂的脸,也顾不得那么多,手掌毫不犹豫的接上去。 轰! 两股强大的内力相撞,两人都被反弹回去,但是一个在上,一个在下,在上的秦歌站着明显的优势,他的身子翻转,稳稳的落在山石之上。 莫小邪和时昔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莫昔前些日子受伤,身体本就没有完全恢复,加上之前的一路颠簸,现在又被这两股强大的内力一震。 “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石头一样脱离莫小邪的怀抱沉了下去。 莫小邪心下一惊,双脚空中微顿,双膝弯曲,腰用力一拧,没有凭借任何外力就掉了头,张臂去接坠落的时昔。 “好强悍的轻功。”一向自视甚高的秦歌忍不住脱口而出,秦歌虽然没有狂妄道自认天下第一的地步,可绝对是吝啬于夸奖他人,今夜未加思考就脱口而出,可见莫小邪之所以名动疆场,绝非浪得虚名。 一个小白点在莫小邪翻身的瞬间径直掉下,秦歌目光一紧,纵身扑了下去,能让靖北侯世子莫小邪带在身上的,肯定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东西,说不定还是什么宝物呢? 几乎是同时,莫小邪接住时昔,秦歌抓到飘落的白点。 时昔惊魂未定,急促喘息着,因着吐了一口血,脸色愈发苍白。 “你怎么样?”莫小邪不由分说的拉着时昔坐下,动手封住时昔身上的几处止血的穴道。 “我没事。”时昔虚弱的摇了摇头,撤动嘴角牵强的笑着。 “呈什么强?”莫小邪冷眉紧皱,粗暴的扳动时昔的身子,双掌源源不断地输送自己的内力。 “好一出英雄救美啊。”秦歌优雅的声音由远及近,“只是不知道英雄怎么还有收藏望月砂的独特癖好呢。” “你说什么?”莫小邪时昔双双呼出声,他们都看到了秦歌手中拿的白帕,以及白帕上漆黑的一颗丸子。 秦歌没料到两人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定定的凝视着两人,“你们俩耳朵都不好使啊,带望月砂做什么?” “你说这东西叫望月砂?”莫小邪道。 “对呀,你带在身上,反倒来问我?”秦歌不解道。 时昔踉踉跄跄站起身,“这个望月砂是什么东西?有什么特殊作用吗?” 秦歌一哂,轻佻的扬了扬眉,这小丫头竟然这么无知,“看你长得这么可爱的份儿上,秦哥哥就免费给你上一课好了,这望月砂其实就是野兔的粪便,风干提炼之后是一味药材,能够名目去翳,本身并没有什么毒性。” “野兔的粪便。”时昔喃喃重复。 亦淑妃! 莫小邪和时昔相视而望,脑子里同时窜出这三个字。 皇宫内院,基本不会养兔子,更不要说野兔,可在大历后宫,偏偏有这样一个例外,淑妃亦维有一只通体黑亮的野兔,这几乎是全皇宫的人都知道的事情。 “走。”莫小邪再次把时昔揽入怀中,双足一点,两人已没入夜色深处。 “喂,你的粪便,不要啦?”秦歌对着两人的背影狂喊。 缩在莫小邪胸膛上的时昔竖着耳朵,听着渐行渐远的声音,这家伙在说什么呀。 “我们去哪儿?”时昔仰头,额头有意无意的触碰到莫小邪泛凉的脸颊。 “皇宫。”莫小邪不悦道。 时昔似乎想起什么,小心翼翼道:“你还在生气吗?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莫小邪的嘴角抽了抽,始终没有说出一个字。 “我们这样去,恐怕不会有什么结果的。” 耳边急骤的风声停下,脸上说不出的干燥,额前几缕碎发在微风中拂动,蹭的莫小邪的脸颊酥酥麻麻的。 “说。”莫小邪道。 “恨不得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亦淑妃养兔子,如果凶手真的是亦淑妃,那她又怎么会用望月砂做暗器呢?这样不是轻而易举的就暴露了她自己?” 莫小邪拧着眉头不悦道:“废话,本世子也没说亦淑妃是凶手,你妄自揣测什么?” 时昔偷偷撇撇嘴,“那你去皇宫做什么?” “凶手杀人无外乎为仇,为情,为利,桂阳公主足不出户,倒不会与人结仇,若说为情,倒也没有听说过什么人对桂阳公主痴情不忘,所以只能为利。” “哼,人家就是痴情不忘也不会特地跑来告诉你呀。”时昔不赞同道。 莫小邪墨眸如晕,“好,就算有这种可能,那他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而是要对自己心爱的人下手呢?” “或许,公主并不喜欢他,只不过是他一厢情愿。他杀了公主不过是想和她一起殉情?”时昔辩解道。 “公主结识的人不多,都是大历帝都的皇亲国戚,那这位对公主痴心不忘的人必是其中之一。照你所说,刺杀公主的人会采桑指,那她就是离恨宫的杀手,能够雇佣离恨宫的杀手一定拥有非一般的财力和影响力,可是,你最近听说有这么一个人去世了吗?” 时昔摇了摇头,“可是,桂阳公主死了,对谁有利呢?” 莫小邪蹙了蹙眉,无奈道:“我也不知道。明天公主头七,知道了那东西是望月砂也没有一点用处。还有三天就到期了。” 时昔仰起头,抬手按住了莫小邪的眉头,轻轻抚平,“办法总会有的,急也没有用,凶手既然敢把黑锅扣在亦淑妃头上,可见她早有准备,所以现在去皇宫也找不出什么线索,说不定还会打草惊蛇。” 沉默良久,莫小邪叹道:“回府吧。” 莫小邪转身就要离开,袖子却被时昔扯住了,甫回眸,就看到时昔甜美可爱的笑脸,“我有办法。” 莫小邪眼睛一亮,时昔伸手扯过莫小邪的耳朵,附在他的耳上悄悄说了些什么。 次日,大历朝桂阳公主头七之日,因查案需要,桂阳公主迟迟没有入葬,今日,宣明帝下令装殓公主,下葬皇陵。 宣明帝身着素袍,携带六宫妃嫔亲自主持下葬事务,就连刚刚诞下麟儿不久的亦淑妃都出席了葬礼,可见宣明帝对这件事情的重视和对桂阳公主的宠爱。 就在主事的王公公忙里忙外指挥着的时候,皇城正门前一辆马车疾驶而过,冲入皇城。 第十九章 起死回生 前两天还是大红色纱幔,如今入目,到处都是凄惨的白。 “什么人如此狂妄?不知道宫道内是不能行车的吗?”一个身穿素服的小太监细声细气的冲着横冲直撞的马车吼道。 巡逻的侍卫马上被这吼声吸引过来,“快停下,快停下。” “快停下,不然就不客气了。”一个侍卫手持长枪,快步冲上前去,不过片刻,大片的侍卫就将疾驰的马车包围。 策马的马夫表情呆滞,满脸僵硬,眼珠灰白,一转不转,活似一个瞎子,面对侍卫的阻拦和大喊,他好像也没有听到,仍旧是打马策鞭,急速奔跑在宫道上。 “快停下,快停下,哎哎哎!”马蹄不止,哒哒向前,可苦了拦在马前的侍卫,躲闪不及,被车辕撞到在路旁,额头着地,磕出好大一块青包。 “快追呀,还愣着干什么?”领头的侍卫大喊一声,一群侍卫又慌里慌张的冲上去。 “今天是公主入葬的日子,出了什么乱子,大家都要脑袋落地。” “大家快来帮忙啊!拦住那辆马车。” 不知道是哪个侍卫的话刺激到了大家,越来越多的侍卫聚集过来,纷纷冲向那辆发了狂的马车。 “嗖嗖!” 四个大内禁卫各执一条锁链,一边施展轻功,一边抛出锁链,四人用力撕扯,只听砰的一声,马车四分五裂,马车中一个白色人影一跃而起,禁卫还没有看清楚是谁,那人影就已冲向了桂阳公主停放的永安宫。 “别让他跑了,皇上和皇后都在永安宫,保护皇上安全。” “快呀,抓住他。” 侍卫中不过一会儿的骚乱,就立刻浩浩荡荡的开往永安宫,公主新婚之夜出了事儿,宣明帝就已是盛怒,公主入葬要是再出事儿,他们这波侍卫就真的可以直接全部换掉了。 一个个这样想着,谁还敢偷懒懈怠,个个都是不要命的冲向永安宫方向。 太监总管王公公此时正在殿前大声宣读各类相关事宜,冷不防一抬头看见远处宫门前一大批的侍卫追逐着一个白衣人。 王公公哪里还顾得上宣读,当即冲入大殿,高呼:“有刺客,快保护皇上,保护皇上。” 宣明帝正端坐灵前,心情沉痛,王公公这声呼出,宣明帝脸色一变,一旁的太后更是脸色铁青,这刺客好大的胆子,青天白日,竟敢直闯皇宫,正好抓了问罪。 宣明帝猛地一拍桌子,“来人,快给朕抓住他,朕重重有赏。” “是。”侍卫们一听更有劲儿了。 “慢着。”殿内的侍卫还没冲出去,就听到一声冷呵,靖北侯。 方才在远处,莫问天还不敢确认是莫小邪,毕竟昨晚莫小邪说要去无忧城寻一样东西,即使是快马加鞭,此去无忧城一来一回也要十天的时间,莫小邪又怎么可能会一夜就回? 可白衣人越来越近,看那熟悉的身形,莫问天就确定这是莫小邪了,这小子搞什么鬼? “莫爱卿有何高见?”宣明帝虽不喜但还是挥手斥退了侍卫,转头询问着莫问天。 “此人是犬子,不是刺客,皇上手下留情啊。” 宣明帝一惊,回头望去,那白衣人已冲至门前,清冷桀骜的容颜,不是莫小邪是谁? 宣明帝心中对莫小邪的不喜又隐隐增加了一分。 这个年轻人在战场上虽然有些本事,可是实在是太不懂规矩,先是和一次女嫌犯纠缠不清,现在又以这种方式出现在灵堂,简直就是对逝者不敬,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中。 靖北侯也拧着眉头看着儿子,似乎对他这次的行为也很是不理解。 莫小邪却好像没有看到殿中人脸上的表情,他闯入殿中,顾不上对宣明帝及众妃行礼,径直奔向大殿中央的棺木。 轰! 莫小邪一言不发,双掌运力,强悍的掌力直劈棺木。 “啊!”容妃脸色煞白,一下子从椅子上跌了下来,“你做什么?你这个疯子,你克死了我的欢儿,我要杀了你,你这个凶手。” 容妃看着莫小邪将桂阳公主从棺木中抱出,神智已完全失控,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想要冲过去。 “父亲,拦住她,我要救公主。”莫小邪刻意的绷直声线,似乎想要掩盖自己的颤抖。 “娘娘,且慢,邪儿虽然平日里有些傲气,但绝不是没有分寸的人,您且等一等,说不定他真的有办法就公主呢。”莫问天打心眼儿里不相信莫小邪的话,试想一个人已经死了七天,连太医院院正都束手无策,他这个对医术一窍不通的儿子又怎么能让她起死回生? 若说他的女儿莫小魅有办法,莫问天也许还能信上两分,但儿子既然开口了,他又怎么能不帮忙呢? “他……他真的能救活欢儿?”容妃用仅存的最后一分理智,停下慌乱的脚步。 “莫爱卿真的有办法?”宣明帝急忙从龙椅上奔下来,难以置信的看着莫小邪。 莫小邪却连头也不回,一言不发的将桂阳公主平放在大殿中央。 人已死去七日,虽然在第二天就已收入冰室进行冷藏,但桂阳公主的手臂和颈部还是开始泛出点点的石斑,颈上致命的红痕也已经发黑。 莫小邪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瓷瓶,打开红色的瓶塞,一股浓郁奇特的幽香瞬间蔓延,充满整个室内,一颗黑色的药丸,安静的躺在莫小邪的手心。 莫小邪伸手将药丸放入桂阳公主的口中,继而开始动手去解桂阳公主被缠紧的双手双脚,解开了双手,异香仍在不断的蔓延,可桂阳公主仍旧没有什么动静。 莫小邪眉头微蹙,不是说这药很快的吗?怎么还没有反应?莫小邪又伸出大手,轻轻一捏桂阳公主的脸颊,药丸仍旧含在她的嘴里。 桂阳公主已经是个死人,又怎么会吞咽呢? 蓦然,冰冷的唇上触觉温热,莫小邪双手捧着桂阳公主的脸,清新的空气从他的口中度入桂阳公主的腹中,药丸顺着口腔滑了下去。 满大殿的大臣,妃子,宫女太监,一个个的张大了嘴巴,吃惊的看着这震撼人心的一幕,这,靖北侯世子对桂阳公主是真爱呀。 莫问天的眉头紧蹙,目光掠过,似乎看到桂阳公主的身子轻微颤了一颤,可再细看时,桂阳公主仍旧动也不动的躺在那里。 第二十章 祭天之前 莫小邪缓缓抬起头,轻轻地揉搓着桂阳公主的双手,不过一会儿功夫,桂阳公主身上的尸斑竟然开始慢慢消退。 容妃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自己的女儿,生怕错过女儿睁开眼睛的时刻。 永安殿内外站着的人成千上百,可此刻没有一点声响,空气中安静的只能听到莫小邪揉搓公主双手的声音。 微弱急促的呼吸带动着胸膛的起伏,亦淑妃苍白的脸愈发苍白,这简直难以置信,桂阳公主有呼吸了? 宣明帝激动的双手打颤,“欢儿,欢儿。” 容妃再也克制不住激动地心绪,一下子扑过去,却被莫小邪挡在身后,“娘娘请稍等。” 眼见着莫小邪救活了桂阳公主,容妃简直就把莫小邪当做神明一样,他怎么说,她就怎么做,只是眼珠仍旧瞬也不瞬的盯着桂阳公主。 桂阳公主的睫毛微微颤动,恍若穿花蝶翼。 终于,桂阳公主缓缓睁开了眼睛。 “噗!”好像被人当心打了一拳,桂阳公主一口黑血喷了出来,莫小邪白色的衣衫上沾满黑点。 莫小邪指如疾风,刷刷两下点上桂阳公主的心口,某人心中暗暗翻起白眼,这是趁机占便宜吗? 被莫小邪这么一点,桂阳公主又晕了过去。 “欢儿这是怎么了?”容妃急促道。 “娘娘莫要担心,公主先被奸人所伤,这七日以来米水未进,体内毒性太大,让太医开个方子,调养几日就好了。” 宣明帝喜不自禁,一巴掌拍在王公公的头上,“小德子,还不快去宣太医。” “是是是。”王公公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也不知是太高兴,还是心里着急,一路上竟摔了好几个跟头。 “微臣擅闯皇宫,实在是因为怕耽误了时辰,无法救公主,闹出这么大的乱子,还请皇上恕罪。”莫小邪恭恭敬敬地拜在宣明帝脚下请罪。 宣明帝完全沉醉在爱女失而复得的喜悦中,又怎么会惩罚莫小邪,“莫爱卿言重了,事出有因,你救了公主,朕赏你都来不及,你又何罪之有?” “只是,不知莫爱卿是从何处得来的灵丹妙药啊?”这句话从宣明帝嘴里问出来,整个大殿里的人都屏住了呼吸,期待着莫小邪的答案。 要知道,能让人起死回生,这实在是巨大的诱惑,谁不想知道?不要说皇帝好奇,在座的谁不好奇。 “回皇上,微臣的小妹自幼拜在无忧城冷夫人门下,略懂医术,公主遇害时恰逢小妹回府,小妹便告诉微臣无忧城冷夫人处有一颗能让人起死回生的九转还魂丹,所以微臣连日赶往无忧城,取回此丹,只不过逝者一旦入葬,过了七日,沾了地气,即使用了此药,也没有什么作用了,所以微臣这才急着闯入宫中。” “哦?没想到小小的一个无忧城竟然会由此神药。”宣明帝赞叹着,却不知坐下有多少人眼中都散发着贪婪的光芒,想要找个机会闯闯这神奇的无忧城,说不定真能得到传世的宝贝呢。 桂阳公主死而复生的传闻不出一日功夫,就传遍了整个大历帝都,街头巷尾,都在议论纷纷。 宣明帝的爱女失而复得,更加珍惜,永安宫曾死去多名婢女,太不吉利,宣明帝下旨桂阳公主即日搬去新建不久的泰和居,赏赐珍宝无数,又酌加宫女十二名,大内禁卫三十人。 根据大历的制度规定,一般的皇子公主除了配备正常的侍卫之外,根本不能配备禁卫,禁卫都只是负责皇上的安危,由此可见,宣明帝对此女的宠爱程度。 除此以外,宣明帝下令,择九月二十六日,公主玉体无恙,感谢苍天眷顾,宣明帝将携皇后,容妃及桂阳公主前往神坛祭天。靖北侯世子莫小邪营救公主有功,与公主婚约仍旧有效,婚期改为十月初六,并加封莫小邪为醇郡王,赐府邸,镇守京都,封地五百亩,食税三百石。 泰和居,祭天前夜。 “咳咳。”桂阳公主半靠在床榻之上,秀眉紧蹙,托着心口咳嗽着。 “欢儿,怎么还是咳嗽,有没有觉得不舒服?要不要再让太医来看一看?”容妃挨着桂阳公主坐下,纤弱的手指抚着桂阳公主的额头,温柔的问道。 “母妃,孩儿无碍,只是晚间有一点着凉了而已,休息一下就好,当心被皇后娘娘知道了,又要到父皇面前说儿臣小题大做了。”桂阳公主对着容妃微笑道。 “哼,那贱人就只会搬弄是非。”容妃的口吻中充满鄙夷和不屑。 桂阳公主微微一笑,并不答话。 吱呀! 泰和居的门被推开,一阵风吹了进来,着了凉气的桂阳公主又是一阵咳嗽。 “没个眼力劲儿的蠢东西,还不赶紧把门关上,伤了公主玉体,你有几个脑袋可以搬家?”守在门旁的赵嬷嬷一看容妃的脸色不对,马上冲那推门进来的婢女怒声道。 那婢女兴是进宫不久,被赵嬷嬷这么一吓,竟有些不知所措,呆呆地站在了原地。“算了,她也是无心之过。”桂阳公主一面替那婢女求情,一面起身冲那婢女问道:“浴汤准备好了吗?” “回公主,准备好了。”女婢这才反应过来,两眼满是恐惧的答道。 “母妃,你先回吧,明一早儿臣再去给你请安。” “好,你今晚就好好歇着,明天事务繁多,千万不能把自己累着。”容妃关切的叮嘱着。 目送着容妃走出泰和居,桂阳公主这才转过身走向浴室,皇家独有的浴室豪华奢侈,脚下踩的都是整块镶嵌的天山冰花石,沁凉丝滑,就像是走在丝缎上。 “你们都出去吧,本宫想一个人在这里呆一会儿。”桂阳公主朱唇轻启,表情淡漠的吩咐道。 “是。” 桂阳公主见女婢走了出去,缓缓退下身上的外袍,一步步走入池中。 屋内燃着帝王独用的龙涎香,整个屋子烟雾娘娘,也不知是香烟还是水汽,桂阳公主的身影慢慢在水雾中模糊。 过了很久,院中似乎扫过一阵强风,就连浴室的窗子都吹得簌簌作响。 “大家要小心一点,保护好公主的安危。”值守的禁卫长冲着身后的兄弟嘱咐道。 咔!咔!咔!咔! 像是一段段枯老腐朽的树枝被折断了。 吱呀!浴室的窗户终究经不起强风的撞击,噗噗落落的被吹开了,眼前一花,似乎有一道黑影一闪而过,可细看时,哪里有什么影子。 时昔知道,该来的终于要来了,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慢慢沉入池底。 第二十一章 浴池杀手 没错,这位在大历帝都传的沸沸扬扬,神奇复活的桂阳公主就是时昔。要想让人死而复生,这难度确实很大,时昔和莫小邪根本就没有这个时间,但是要想偷梁换柱还是可以的。 就在得知那颗黑色药丸是望月砂的夜晚,莫小邪连夜进宫求见宣明帝,说出了想要把真凶引出来的办法,希望宣明帝能够配合,为了给桂阳公主报仇,宣明帝倒也是欣然同意。 至于头七那天永安宫的那场戏,当然是为了要把动静闹大,这样才能保证那位真凶也能收到消息。之前时昔和莫小邪一直还是提心吊胆,谁也不敢保证那人会不会相信,更不敢保证那人会不会再一次出手来杀桂阳公主。 直到刚才,那一阵强风吹来,时昔隐约听到极轻的步履点地的声音,始终悬着的心才算安定下来。 黑暗中,脚步声一点点靠近,时昔紧张的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胸口憋得发闷,两颊涨得通红,却连半个泡泡都不敢吐出来。 哗啦啦! 池水被强悍的内力震起,当中筑起一道迅猛的水墙,激荡的水花震的时昔皮肤发麻,可她仍旧一动不动。 自己不是这人的对手,说好了等莫小邪来了一起动手,兴许还有胜算,可自己都要憋死了,这该死的莫小邪竟然还不出现。 哗啦啦! 强劲的掌力袭来,整池的水都被搅动的翻涌起来,一**巨大的水花腾起落下,砸的时昔生疼,水帘蒙蒙,时昔眼前一花,黑影已经发现了池底的她,快速的向她的喉部袭去。 不知是因为方才杀人耗费了元气,还是因为搅动池水损伤了真力,黑衣的出手明显的比之前时昔见到的那次要慢了。 呼! 时昔冲着眼前的水雾一吐,一股乳白色的青烟渐渐扩散在水雾中,黑衣人不以为意,下身去势不变,上身以一种诡异的身法弯曲,鱼一样划过水面,双指仍是刺向时昔的喉部。 不过黑衣人这一弯一变,速度更慢了一点,时昔早已飞速从她的身侧滑了过去。 黑衣人还未来得及回头,背后生门大开,只听嗖的一声,时昔早已把一直准备好的冰冢扔了过去。 时昔似乎看到黑衣人的身子颤了一下,可黑衣人的动作并没有停止,反而在这只冰冢的刺激下变快了许多。 时昔擅长的也只不过就是蛊术和轻功,武功内力本就不好,更何况在武功高强的黑衣人面前,黑衣人的速度加快,攻势一击连着一击,一下子就把时昔打得措手不及。 时昔心念转动,暗暗驱蛊,可黑衣人却像是没事儿人一样。 砰! 时昔还没看清对方是怎么出手的,就已经被一脚踹倒在地上,黑衣人腕子一抖,宽大的黑衣之下陡然出现一把长剑。 黑衣人一步步走向倒在地上的时昔,竟然没再出手,“你不是公主?你是什么人?”黑衣人幽幽开口。 时昔的脸上却是一僵,低沉暗哑,磁性十足,这赫然是一个男人的声音,虽然刻意的绷直声线,可时昔还是听出了他不经意的颤抖,是疼痛吗?冰冢蛊属于虫蛊的一种,威力不小,一般不遇到敌人,时昔不会轻易使用。 既然冰冢已经种到了这黑衣人的体内,即使黑衣人不怕疼痛,也必定会受到冰冢的蚕食。 “哼,你屡次刺杀本宫,本宫还没问你是什么人呢?”时昔不屑的说道,眼珠却不停地打量着黑衣人的身段,前后两次的下手方式分明相同,可上次的身形声音都是女人,这次…… 难道,易容? 时昔再也来不及思考,黑衣人肘臂未动,腕子微提,长剑在空中滴溜溜一转,剑锋直削时昔的咽喉。 剑光如虹,不过眨眼的功夫,这把剑便以雷霆之势到了时昔的跟前,时昔连躲闪的机会都没有。 时昔眼睛一闭,心中苦叹,死定了。 良久,竟没有了任何声音。 时昔一只眼睛张开一条缝,只见黑衣人的剑尖儿就停在自己的喉前,黑衣人的眼底孕育出无限的悲凉,声音破碎,“他来了吗?” 时昔一愣,还未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听窗外嗖嗖两声,一红一黄两道人影冲破窗子飞了进来。 赤晴黄冉! 还没有仔细想一下这两人是敌是友,一道白影随后而至,漫天虹光直扑赤黄二人,是莫小邪,时昔的心中说不出的一种兴奋,高呼道:“邪哥哥,你终于来了,人家的小命都快丢掉了。” 余光过处,身前的剑光似乎颤抖了一下,仰头望去,面前的黑衣人竟然眼中蕴藏着泪水。 “你……” 唰! 时昔一言未出,黑衣人却把长剑收了回去,转身后退。 “既然来了,你还想走?”赤晴瞥见欲退的黑衣人,倏然撤出战圈,冷不防对着黑衣人的背后就是一鞭。 黑衣人反应过来时虽然有些慢了,肩上被狠狠地扫出一道红痕,但还是稳稳的抓住了赤晴抽来的鞭稍。 赤晴身为离恨宫离恨七仙之首,自然不是徒有虚名,打小就跟从在朝云圣母身边,一心研究天下各种长鞭短鞭,虽然年龄不大,但功夫颇有建树。一手洗骨鞭更是舞的出神入化。 洗骨鞭鞭身长七尺二寸二,由精钢打造而成,鞭身皆是倒刺,又被司胜仙君喂上了离恨宫独有的奇毒,一般人若是中了这一鞭,怕是只有等死。 那黑衣人先前出手伤了三十多人,气息已有损耗,现在又中了奇毒,一手握着鞭稍,赤晴那边狞笑着用力撕扯,鞭上倒刺尽数刺入了黑衣人的手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时昔看得有些晕了,这黑衣人会采桑指,按说应该是离恨宫的人,自己是个卧底,他不知道自己还是情有可原,可这赤晴和黄冉又是怎么回事,她们不是来帮忙的吗?怎么又动上手了?还有黑衣人说的他,又是个什么人? 隔着覆面的黑纱,时昔都能看到黑衣人晶莹透亮的汗珠,眼中虽然拧着一股狠劲儿,可一眼看去就像是占了下风。 “啊!这是怎么回事?欢儿,欢儿,你在哪儿?” 门外忽然传来了容妃的声音。 第二十二章 淑妃之死 “速战速决。”赤晴冲着黄冉一声厉喝,喝声中手上也不闲着,屏气凝神,全身的力量都灌注在一条手臂上,用力一扭。 啪!黑衣人体力耗尽,身中奇毒却又运力催功,此刻毫无反击之力的被甩在地上。 “喂!”时昔禁不住低呼出声。 铮铮铮! 接连着三声撞击,一拍毒花针整齐的打在窗棂之上,莫小邪翻身躲过,发针的正是黄冉,趁着莫小邪的躲避的间隙,黄冉直奔倒地的时昔,长枪在手,直挥而下。 时昔此刻正凝神注视着被摔在地上的黑衣人,哪里会想到黄冉会对她突然发难。时昔就算有再快的身手,此刻也是躲闪不及。 莫小邪为了躲避毒花针,翻身跃上房梁,距离时昔甚远,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黄冉的长枪刺向时昔的心口。 “欢儿。”一声凄厉的惨呼炸响在时昔的耳边,是容妃。 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瘫倒在时昔的身上,胸口已被鲜血染红,或许是出于本能,她的速度超乎想象的快,“娘……”似乎意识到有些不对劲,时昔又马上改口,“母妃,母妃,你怎么样,快来人啊,救命啊,母妃,你坚持住啊。” 时昔一瞬间完全忘了容妃之前对她上刑时的狠戾决绝,抱着奄奄一息的容妃,动容的狂喊着。 “欢儿,你没事,娘就很开心了,你不要怕,这一次,娘会保护你的,没有人能伤害你。”容妃无力地抬着眼皮,望着时昔道。 时昔眼底蕴藏着不明地情绪,像是被容妃的话触动到了,“娘,对不起,是欢儿害了你。” “傻孩子。” 黄冉一枪未中时昔,莫小邪又怎么会给她第二次机会,长剑舞动,漫天的剑光笼罩着黄冉的头顶,虚虚实实,黄冉看得眼花缭乱,无从招架。 “回去再跟你算账。”正忙着追击黑衣人的赤晴愠怒地冲着黄冉喊了一句,似乎是为了表达对黄冉方才那一举动的不满。眼见黄冉招架坐不住,赤晴无奈撤回对黑衣人的攻击,转而帮助黄冉解围。 黑衣人得此良机,迅速站起,一边砍杀闻声冲进来的侍卫,一边找寻自己的退路。 莫小邪一剑隔开赤晴黄冉,回头去拦黑衣人,好不容易把他引来,又怎么能够轻而易举的让他逃脱。 莫小邪手中长剑如电,速度更是快的不可言说,一招招抢攻黑衣人的要害,黑衣人虽然有些吃力,但并不落下风。时昔只顾抱着容妃,同情的安抚着怀中为了女儿拼命的女人,悄悄的为她解了之前下的蛊。 其实,那日下蛊不过是容妃对她上刑,时昔想要还她一报罢了,两人算不上什么深仇大恨。 而现在…… “娘,你和我说话,你不要睡啊!”时昔慌慌张张的望着晕过去的容妃,大声喊着。 这边,莫小邪仍然和黑衣人僵持着,莫小邪功力高强,黑衣人对他无可奈何,可那些武艺薄弱的侍卫一冲上去,就迅速被黑衣人拧断了脖子。 赤晴和黄冉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此时顾不上莫小邪和时昔,竟然双双又扑向黑衣人。赤晴长鞭一甩,直刮黑衣人的面颊。左边是赤晴的毒鞭,右边是黄冉的长枪,前面是莫小邪的长剑,黑衣人似乎别无选择只能后退。 若是平常,面对赤晴黄冉,黑衣人绝不会这样做,赤晴诡异狠辣的毒鞭显然还有后招,可黑衣人也不知是怎么了,身子即使是掩在宽松的黑袍之下,还能看出明显的颤抖。 他想也不想的往后退去,赤晴的嘴角一挑,正合自己的意思。 赤晴腕子一旋,腰身断裂般的拧着,洗骨鞭就像是一排排毒钩,直穿黑衣人的后心。 “啊!”凄厉的惨叫。 “噗。”鲜血淋漓,接踵而至的是莫小邪的长剑,插入黑衣人的前胸。 唰! 黑衣人面上的黑纱被黄冉的枪头挑了下来。 嘶! 赤晴迅速拔出了长鞭,一根根倒刺剐蹭骨肉的声音,在黑夜里听来令人毛骨悚然。 闻讯赶来的宣明帝愣愣地站在门口,借着月光,惊愕的望着迎面倒下去的人,那人脸色苍白,胸口绽着夺目的血花,眼中尽是苍凉和悲伤。 “淑妃,朕的淑妃。”迟疑了半晌,那黑纱掩盖下的脸终是熟悉可爱的,宣明帝怒吼着跑进浴室,平时一向虚弱无力的人,也不知这时哪来这么大的力气,莫小邪竟被他推的一个踉跄。 莫小邪也是惊愕的望着仰面倒下去的人,一个平日里体弱多病,又刚刚产下孩子的人,怎么会是杀人凶手,他和时昔得知望月砂的时候,虽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亦淑妃,可从未想过她会是杀人凶手。 亦淑妃虽然极受宣明帝宠爱,可平日里却从不摆架子,无论对待下人还是那群后宫里的女人,总是温婉贤淑,特别的柔善,可是…… “皇……皇……皇上,对不起,臣……臣妾,对不起你。”亦淑妃眼神空洞的望着宣明帝,断断续续地说道。 “不,不,维儿,你没有对不起朕,是朕对不起你,是朕没有保护好你。”宣明帝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抚过亦淑妃苍白瘦弱的脸颊,极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悲痛。 亦淑妃无力地摇了摇头,“不,是……是……是我……我不好,”被那一声维儿勾起了回忆,亦淑妃眼中的悲凉更深,“承哥,这些年,你……你对维儿的好,维儿……维儿都知道,可是……可是维儿真的……真的……忘……忘不掉……” “你别说了,”宣明帝眼眶中极力隐忍的泪终于止不住的落了下来,他的手轻轻掩上亦淑妃透着凉意的薄唇,“我都知道,我从来不怪你,你能陪在我的身边,就是我最大的幸运。” “皇上,”亦淑妃吃力地搬开宣明帝的手,“臣妾最后求您一件事好吗?” “不好,”宣明帝激动地喊着,“你不需要求我,这也不是最后一件事。” “皇上,臣妾……臣妾死了以后,求……求您善待徐嬷嬷,她……她看着臣妾长大,臣妾……臣妾……”亦淑妃最终没能说出最后一句话,黑色的血液顺着她的嘴角流下,流上雪白的脖颈,流入漆黑的夜行衣。 “父皇……”看着宣明帝抱着亦淑妃远去的落寞的身影,陆访禁不住喊了一句,这个女人可是凶手啊,可终究,陆访也没能说出来。 直到太医为容妃把脉治伤,时昔这才回过神来,赤晴和黄冉却不知何时早已逃脱了。 第二十三章 高君书 “维儿,你怎么这么傻,怎么可以就这样离开朕。”淑华宫内,宣明帝对着躺在榻上的亦淑妃凄然道。 淑华宫外,朝阳殿和淑华宫的宫女太监几乎站满了整个院子,却没敢发出一点声音,宣明帝这样守着淑妃已经整整一天一个了,朝不上,饭不吃,无论任何人来,都一概不见。 重伤在身的容妃昏迷不醒,宣明帝连问都没有问一句,老太师韦光气呼呼地来找了宣明帝三次了,可结果都是求而不见。 太后和皇后也曾几次来访淑华宫,结果自然也没好到哪里去,国不可一日无君,老太后心里急呀。 若是仔细观看,就会发现,淑华宫的这些宫娥里少了一个人,她就是淑妃临终前千叮咛万嘱咐的徐嬷嬷,自从淑妃死后的那一夜,她就失踪了,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又去做什么?可是非常时期,宣明帝的脑子里只有淑妃一人,哪里还顾得上找徐嬷嬷。 “启禀皇上,醇亲王莫小邪和时昔姑娘求见。”王公公小心的禀报着,生怕一不小心触到了宣明帝的伤心之处。 宣明帝看了他一眼,无力地摆了摆手,“告诉他们,朕谁都不见。” “这,”王公公略微沉吟,接着道,“可是,时昔姑娘说,他们找到幕后真凶了。” “不见。”宣明帝摇摇头。 王公公轻轻叹了一口气,正准备退出去。 宣明帝忽然转过身,像是意识到什么,“让他们进来。”不管他是多么的深爱亦维,他终究是皇上,亦维终究是妃子,一个妃子三番两次地谋杀皇帝的女儿,无论是后宫,是朝臣,还是天下苍生,谁都不会容得她的维儿。 他决不能允许任何诋毁侮辱他爱的女人,维儿的父亲亡故,母亲殉情,他是她唯一的依靠,即使,即使亦维的心里从来都没有过他。 宣明帝的嘴角忽然扬起一抹苦涩的笑,是的,他一直深爱的女人,心里从来没有过他,可他却仍然不后悔。 以前,他还想过,那人再好,终究已经死了,维儿一定会忘了他,只要自己对维儿足够好,总有一天维儿会接受他,他从来不会强迫维儿,这也是为什么维儿跟了他很多年,却一直到现在才有孩子。 他和维儿的孩子,才出生没有多久,他的维儿就这样舍他们父子去了。 宣明帝的心里又是一阵阵的酸楚悲痛。 “微臣、民女叩见皇上。” “起来吧。”莫小邪和时昔的声音将宣明帝拉回现实。 “听王公公说,你们找到幕后真凶了?”宣明帝语调奇怪的望着时昔和莫小邪,那样子好像说,你们若不为朕的爱妃澄清,朕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莫小邪和时昔相视一眼,并没有说话,莫小邪自袖中拿出一扎的书信,双手捧到宣明帝的面前。 宣明帝迷惑的看了看莫小邪,接过信件,随手翻开,只看到了三个字,却不禁大吃一惊。 高君书! 这不是东宁的三皇子吗? 宣明帝隐约记得三年前,这位东宁三皇子奉东宁皇帝之命,前来大历求亲,高君书看中了宣明帝的掌上明珠桂阳公主,誓要娶桂阳公主为妻。 可是这位三皇子长相平平,武义一般,讨不得桂阳公主的欢心,何况桂阳公主早就仰慕北疆靖北侯世子莫小邪,又怎么肯屈膝下嫁高君书。 宣明帝爱女心切,也不愿把女儿万里迢迢的嫁到东宁去,便和高君书商量着联姻其他公主。 可哪知这个高君书也是个死心眼,偏偏非美貌的桂阳公主不娶,本来一场欢欢喜喜的联姻,就这样不欢而散。 若是事情发展到此也就算了,可哪知这位高君书并不死心,辞了大历皇宫,派使者大模大样的从官道返回东宁,而他自己带着几个武功高强的贴身侍从潜藏在大历帝都。 逮住机会,高君书打听到桂阳公主要去参加丞相府的赛诗会,高君书就买通丞相府的家丁,借机混了进去,妄想劫走桂阳公主。 结果两个侍从在讨论计划的时候,恰好被前去出恭的相府家丁听到了,高君书自然没有得逞,反而被宣明帝抓了起来,将其交给桂阳公主处置了。 也不知道桂阳公主当时到底用了什么法子,竟将高君书折磨的疯疯癫癫。 宣明帝心中虽然觉得不妥,但还是任由桂阳公主去了。 高君书被送回东宁之后,东宁皇帝大发脾气自然是意料之中,由此两国又开始了一场战争,战争的结果自然是莫小邪凯旋而归。 宣明帝了解女儿的心意,顺势将桂阳公主指婚给莫小邪,一直到三年后才完婚。 这高君书不是应该疯了才对吗?怎么,书信上的落款会是他的名字? 宣明帝拧着眉,“这是怎么回事?” 莫小邪的眉头蹙了蹙,也不知道是该上前答话,还是什么都不说。 时昔见他犹豫,知道他是心中略有不忍,于是上前道:“回皇上,东宁三皇子因桂阳公主拒绝了他,心生怨恨,于是,三年前装疯卖傻,故意挑起两国战乱,不想东宁败在大历国威之下。可高君书却贼心不死,暗中收买离恨宫的杀手,在公主婚宴之上刺杀公主,公主不幸逝世。” “幸好皇上英明,让醇亲王查清了此案,还请皇上做主。”时昔正色望着宣明帝,从容道。 宣明帝睁大眼睛望着时昔,“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莫爱卿?” 莫小邪的脸转到一旁,并不答话,显然早就知道时昔的计划。 “皇上,淑妃娘娘病逝,您要早日节哀,桂阳公主一案已然查清,您要为公主报仇啊!” “淑妃,病逝?”宣明帝脸色惨然,这才回味过来莫小邪和时昔是什么意思,这是要为淑妃保全名节,要为自己找台阶下呀! 宣明帝眼帘闪动,疑惑的望着莫小邪,这一天一夜,自己心中悲伤,可也曾想过,淑妃去后,她的身后事该怎么办。 昨天晚上,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淑妃就是身穿着夜行衣倒下的,自己想着不能让淑妃受委屈,自然要让淑妃进入皇陵,可淑妃的罪名又有多大呢? 谋杀公主,罪当诛! 如果宣明帝堂而皇之的给淑妃一个名分,后宫的女人,朝堂的大臣,天下的百姓,又会怎样评判? 莫小邪和时昔此举无异于是在帮宣明帝,可是宣明帝却想不明白,他们两个这又是为什么?生生栽下一个罪名给东宁,东宁的皇帝会认吗? 第二十四章 饮焰之名 宣明帝若有所思的望着面前的两人,沉声道:“动机是有了,但是书信可以伪造,笔迹可以模仿,单凭这一点并不能证明高君书就是真凶,莫爱卿还有其他有力的证据吗?” 莫小邪迟疑地看了时昔一眼,还是走上前去,自袖中取出一块玉牌,捧到宣明帝的面前,“这块玉牌是高君书与离恨宫杀手的信物,这是东宁皇子特有的吊坠,每一位皇子都有,只是上面刻的字不同,这一块上有一个书字,代表的正是高君书。” “而且,臣已经抓住了他,就关在天字一号牢房里,对于自己的罪行,高君书供认不讳。” “什么?”宣明帝愕然,“你何时抓住了他?” “臣和时姑娘一夜未眠,追踪昨夜的那两名刺客一直到了郊外,今晨有幸抓获了真凶。” “好,好。”宣明帝口中道好,眼中却不知何故,无限的失落,他转过头去,背对着莫昔二人,“你们两个先退下吧,朕,自有安排。” “是。” “你怎么会知道那两个离恨宫的人会逃到哪里?”一出淑华宫,莫小邪就忍不住问时昔。 时昔眨眨眼睛,调皮的一笑,又显出两个圆圆的酒窝。“想知道?” 莫小邪一脸漠然,“嗯。” “那你求我呀!”时昔道。 莫小邪拂袖而去,头也不回。 “喂,”时昔急急地追上去,“夸夸我也可以,我也勉为其难,可以接受。” “好了好了,我告诉你。”时昔一跺脚拉住莫小邪的衣袖。 …… “你还说不说啊?”莫小邪等的不耐烦,扭头冲着时昔道。 “你会娶我吗?”时昔含情脉脉地凝视着莫小邪,忽然认真道。 莫小邪极不自然的扭过头去,沉吟了半晌,终于挤出几个字,“先告诉我再说。” “我进宫找你之前,在官道上就遇到过这两个人,当时看她们打扮的人模狗样的,还以为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谁知道那个穿黄衣服的女人竟然对一个无意碰脏她衣服的小乞丐大打出手,我看不过去,就和她打了一架,”时昔莞尔一笑,“我当时还偷偷地对她下了一个迷水蛊呢?”, “迷水蛊?”莫小邪道。 “嗯,中了迷水蛊的人,七日之内不能沾水,一旦碰水,浑身就会奇痒无比,”时昔一脸邪恶的小表情,“越痒越挠,越挠越痒,一直挠到皮肤溃烂,鲜血流尽为止。” “如果不挠呢?” 时昔小脸一沉,“如果不挠,七天之后,就会自动好了。” “怪不得她那么想杀了你,说重点。”莫小邪面色沉静道。 “后来那个红衣女人好像受到了个什么消息,就阻止了她,两个人行色匆匆地就离开了,我看她们鬼鬼祟祟的,就偷偷跟了上去,你也知道,我的轻功可是独一无二的,追上她们自然不在话下,”时昔一边解释,一边不忘吹嘘自己,“后来就在郊外发现了她们和高君书约见的地点,高君书当时就在那里。” “我怕被她们发现,离得有点远,只听到高君书说要给她们多少钱,但是她们好像拒绝了。” “拒绝了?”莫小邪反问道,杀手杀人一般都是为财,但这两个女人毕竟是离恨宫的人,若有其他目的,倒也正常。 “嗯,她们说不要钱,只要一个什么饮,什么刀来着,我没听清。高君书犹豫了一会儿,好像是答应了,还说行动的时候会有人接应,让她们放心。” “后来她们商量具体的计划,声音太小,我就没有听到了。”时昔接着讲下去,“当时我觉得跟我也没有太大关系,就没有在意,直到昨晚又遇到了她们两个,想着她们既然完成了任务,自然要去找高君书交差,所以,就带你去喽。” 时昔说的当然不是实情,她只是按照来之前师父的安排讲出来罢了,她来的时候根本就不知道赤晴和黄冉回来,更不知道宫里接应的人会是亦淑妃,但是宫外接应的地点倒是师父告诉她的。 至于赤晴黄冉为什么会反过来杀掉亦淑妃,时昔也是一点也想不通,但是黄冉想借机除掉自己,倒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在离恨宫的时候离恨双使和离恨七仙就是死对头。 时昔后面说的话,莫小邪好似没有听到,反而眼神空洞的望着前方。 “是不是饮焰刀?”良久,莫小邪问道。 时昔的心咯噔狂跳起来,果然,他果然知道,“好像是的。”时昔谨慎道。 “你知道什么是饮焰刀吗?”莫小邪忽然看着时昔道。 时昔一脸茫然的摇摇头,并不说话,等着莫小邪说下去。 “你知道无忧城吗?”莫小邪又问。 “当然知道。无忧城可是天下集武功和医药与一体的梦中之城,习武和学医的人,谁不知道呢?对了,你们家的小妹不就是无忧城冷夫人的徒弟吗?” “嗯,没错,无忧城,饮焰刀就来自无忧城,无忧城位于句容境内,很多年以前,那里是一片火山多发地区,居住在那里的句容族人多受火山的荼毒,无忧城的创城祖师原是一个阴阳师,他不知从哪里得来一块神铁,此铁阳火旺盛,沾土百里,寸草不生。” “他带着这块神铁来到句容,观测风水,断定这块神铁能镇压火山,可是谁也不肯相信,最后阴阳师无奈,独自一人背负神铁融入火山,倒也神奇,从那以后,句容境内再也没有火山爆发过。” “后来人们在火山旧址上建立城镇时,发现了一把形状奇异的刀,正常情况下,这把刀除了形状奇异外,和其他的刀也没有什么区别,可是只要一碰到火焰,这把刀就会变得像是一团火一样,威力无穷。” “人们认为这是阴阳师和那块神铁所化,它会世世代代保佑着句容的人们,于是人们就把阴阳师的名字当做新城的名字,把阴阳师拜为无忧城的创城祖师,把这把刀供为无忧城的神刀,因其特性,命名为饮焰刀。” “而且,”莫小邪漆黑的瞳孔深邃的望向时昔,“听说这把刀还关系着无忧城的宝藏,谁能得到它,解开其中的秘密,就能得到无忧城的绝世神功,得到整个天下。” 时昔不以为然的嗤笑一声,“这种鬼话谁会信啊?” “你真的不信?”莫小邪语意中似乎带着一抹嘲讽和试探。 “哼,”时昔昂着脑袋,“我要是信了,我就是个王八。” “你不信,有人信。” 第二十五章 皇后的哥哥 莫小邪意味深长的看了时昔一眼,悠然道。 时昔面色不改,迎上莫小邪的目光,“这个人该不会是你吧?”时昔又朝莫小邪身后瞅了瞅,“幸好现在除了我没有其他人呢。” 莫小邪伸出修长的手指,点在时昔白嫩的颈子上,声线沉郁沙哑,“你是在提醒我杀人灭口吗?” 时昔仰头望着莫小邪深沉如水的眸子,捉住莫小邪的手,一脸可爱像,“人家长的这么可爱,你舍得吗?” “哼,”莫小邪甩开时昔,不屑道:“少在这里装无辜,你觉得本世子有那么好糊弄吗?亦淑妃会采桑指,显然来自离恨宫,她就是那天杀了桂阳公主的刺客,可是当她看到你的时候,却没有动手,这不是很奇怪吗?” “所以,亦淑妃认识你。” “红衣和黄衣女子想必就是离恨七仙中的赤晴黄冉,虽然我不知道她们为什么要杀你和亦淑妃,但是极有可能是为了杀人灭口,是吗?”莫小邪打量着时昔,侃侃而谈。 时昔失落地注视着莫小邪,却不做任何的辩解,半晌,两人就这样一直僵持在漫长宽阔的宫道上,任由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奇怪的打量着两个人。 “我在你心里,一点都不值得信任吗?”又过了许久,时昔张了张唇,挤出这么一句话。 “我等了那么久,你都没有出现,你就眼睁睁的看着亦淑妃打的我毫无还手之力,黄冉要杀我的时候,救我的是容妃,为了你的十日之期,帮你想主意的是我,以身犯险的是我,带你找到高君书的是我,可是到头来,你怀疑的还是我。” “我不是万能的,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亦淑妃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你想不通的事情我也不一定就知道答案。” 莫小邪黯然无语。 时昔咬了咬嘴唇,垂下头来,几根纤细的手指不停地搅着衣襟上的流苏,像是掩饰内心的不安,又像是极度的纠结矛盾。 “算了,人家说,喜欢一个人,谁先动心谁就输了,何况,我还是腆着脸来找你的呢,也对啊,对于一个奇奇怪怪地陌生人,谁还能说信就信呢。” 时昔错开手指,缓缓举起右手,口中喃喃低语,清脆地响指打在莫小邪的耳边,“你的蛊已经解了,保重!” 直到时昔淡粉色的身影消失在夕阳里,莫小邪才回过神来,心里竟有些空落落的。不,这丫头来历不明,和云儿长得那么相似,又懂一些奇奇怪怪地蛊术,而且身上还带着那么多神奇的药粉和药丸。 他亲眼看到时昔易容成为桂阳公主,吞下一颗药丸之后,呼吸停顿,脸色惨白,不出一个时辰,身上就长出尸斑,和死去的桂阳公主简直就是别无二致。 时昔告诉他,这只是一种毒药,三日之内只要解了毒,就没事,但是在此之前,这种药莫小邪听都没有听过。 这个女人太神秘,也太危险,莫小邪宽慰着自己,让她走,或许是对的,这件事情也就这样结束吧。 两日之后,亦淑妃下葬,桂阳公主一案公开处理,宣明帝向朝臣宣布了侦破此案的原委,莫小邪破案有功,一举擒获真凶,故而并不撤回先前的封好,反而加封醇亲王,食邑五百户。 平女时昔被冤入狱,不但没有因怨生恨,反而协助醇亲王侦破此案,故加封郡主,食邑三百户,赐婚醇亲王,择日完婚。 令东宁三皇子高君书因前时怨恨,谋杀东宁桂阳公主,法理不容,特派使臣李勋前去下战书,征讨东宁。 在此期间,大历亦淑妃因诞下皇子,身体孱弱,不幸病逝,称贤德淑妃,下葬皇陵。 这道圣旨已发出,朝野后宫一片哗然,信息量有点大啊! 莫小魅在王府一听到圣旨,乐得嘴角都咧到眉梢了,为了履行自己的诺言,让皇上赐婚给莫小邪和时昔,莫小魅不知道跑了多少退,废了多少口舌,才请动了皇上面前的大红人,她的父亲莫问天。不过话说回来,虽然时昔曾对她下蛊,可是她一点也不讨厌时昔,时昔爱笑爱闹,似乎永远都不会生气,而且,时昔可是第一个叫她小哥哥的人呢! 莫小邪的脸阴沉的能挤出一盆水来,好不容易说要摆脱了那丫头,可现在一张圣旨,又将那丫头绑到了他的身边,他能不郁闷吗? 后宫之中,亦是议论纷纷,那晚,多少眼睛看到亦淑妃穿着夜行服,倒在莫小邪和另一个女子的兵器之下,可宣明帝竟然堂而皇之的说淑妃是病逝,淑妃的身上可是还有伤口呢。 “啪!”张皇后一听到身边的小太监跑来报告了宣明帝的旨意,气火就蹭蹭地往上升,这像是什么话,淑妃前朝叛臣之女出生,能坐上妃位已经算是功德无量了。 要不是老太后百般暗示保护,淑妃根本就不可能生下孩子,现在淑妃贼心不死,谋杀公主,这可是形同谋反,怎么能再让她入葬皇陵? “走,我们去见皇上。”张皇后一伸手,身后的婢女立刻上前虚扶住她。 “慢着。”醇厚低沉的声音自屏风后悠然响起。 一个身穿大红朝服的中年男人踏着悠闲的步子,一步步走到张皇后的面前。 大历的朝服共分四品,红、紫、绿、蓝,依次将阶以五品为分界线,官员待遇和规矩全然不同,二品以上为红色,三到五品为紫色,六品七品为绿色,七品以下基本为不入流的地方小官,着蓝色。 屏风后走出的中年男人面色红润,头顶乌沙,三千发丝中偶尔夹杂一点星白,身材魁梧俊朗,双目虽不大,但却极其有神。 张皇后一见这人出来,使了个眼色,婢女太监纷纷退去。 不等男人有何动作,张皇后就急急地奔过去,拉着男人的衣袖走入内室。 “你怎么来了?也不怕给人看见?幸好这里都是我的人。”张皇后说得话虽然有斥责之意,但语气中却全然都是关切之情。 男人伸手抚上张皇后漆黑如墨的鬓发,似笑非笑,“我是皇后娘娘的哥哥,偶尔来看看皇后娘娘也是应该的,怎么,皇后娘娘是准备六亲不认了吗?” 第二十六章 比母妃更重要 “呸,冤家,谁是你的妹妹。”张皇后柔弱无骨的纤手轻轻捶在男人挺硬的胸膛上,脸上全然没了往日的端庄严肃。宛如少女的娇嗔,怕是宣明帝也从来没有见过吧。 张简文一把捉住张皇后意欲抽离的纤手,俯下头,一个吻轻飘飘的落在张皇后的手背上,抬头,幽深的眸子,含笑道:“你虽然不是我的亲妹妹,可是这么多年,我对你的心思,你还不明白吗?” 张皇后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张简文伸手掩住她的红唇,“我知道,你心里一定怪我,把你送到陆承瀚这个废物身边,可是,为了我们以后的幸福,我不能不这样做,你受委屈了,放心,等到访儿继承大位置后,我就想个办法,让你脱身,那时候我们就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 张皇后抬手勾住张简文的脖子,“好,我等着那一天。” 张简文闻言一笑,大手揽住张皇后的腰身,双臂用力,一下子将张皇后打横抱起。 张皇后一惊,“大早上的,你这是做什么?淑妃今日下葬,各种仪式肯定是少不了我,等会儿陆承瀚来了,看你怎么收场。” “哼,他来不了的,你放心,他陆承瀚想个亦维正名,简直是痴心妄想,老太后能容忍亦维坐上淑妃之位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刺客一事出来,你觉得她会放过亦维吗?” “可是陆承瀚可是他的儿子,她会跟他对着干吗?”张皇后担忧道。 “当年她既然能给亦维之父扣上叛臣的罪名,就应该想到有这么一天,亦维谋逆,本就在情理之中,按照太后的性格,绝对不会就这么息事宁人,她虽然疼爱陆承瀚,可是绝不会毫无原则的纵容。” “现在想必朝阳殿已经闹翻天了,所以,我们不妨也闹一闹。” “文哥……唔”张皇后嘴里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什么堵住了。 事情果然不出张简文所料,刚下早朝,老太后就气呼呼地直奔朝阳殿,拦截还未离开的宣明帝,一屏退下人,老太后就忍不住发火。 “皇帝,今日之事,处置不当吧。” 宣明帝虽然知道老太后说的是什么,但是仍旧装傻充愣,“不知何事,让母后如此烦忧?” “皇帝,你也不要在我面前装了,这儿就咱们母子两人,我也不想和你兜圈子,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亦淑妃的事情,皇帝不觉得自己私心太重,有失公允吗?” “儿子不明白,母后这是什么意思。”宣明帝看都不看老太后,自顾的端起桌上的茶杯,品了起来。 “你,”老太后气的手指都在颤抖,自己怎么就生出这么一个不明道理的儿子呢。“啪!”老太后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茶杯茶壶叮当作响。 “好,”老太后坐直了身子,强压着怒火,看似想要大声喊出来,却又不得不刻意的压低声音,“你不明白,我就给你讲明白,这才不到二十年的功夫,你就把从前的事忘的一干二净了吗?不要忘了,你的皇位是怎么来的,亦维的亲爹是谁?又是怎么死的?” “这么多年来,她呆在你的身边,我始终提着一颗心睡觉,枕戈待旦,比谁都累,生怕她出了什么幺蛾子,我这都是为了谁,还不是你这个逆子吗?” “你也不想想,亦维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儿家,怎么会练上那么一种邪恶的功夫,她背后不知道有多大势力呢,先下手为强,你知不知道,正好趁着这个时候把这件事情彻查一下,才能保你江山无忧啊!” 老太后咬牙切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倒好,不但找借口除了她的罪名,还要让她入葬皇陵,你这个好人,做给谁看?你还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宣明帝脸色沉静如水,和老太后的慷慨激昂简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语气平静道:“母妃,瀚儿对不起您。” 宣明帝一言既出,倒让老太后吃了一惊,有多久,他们母子没有这样称呼过了,这个柔弱的孩子,从小到大总是自己保护他,给他依赖,从前他们是多么的亲近,可是自从他做了皇帝,就再也没有叫过她母妃再也没有自称过瀚儿。 老太后的气火不禁消了大半,她的儿子已经知道自己的错了,她又何必揪着不放,早朝上只是拟旨下令,并未昭告天下,只要马上到中书省收回成命,还是可以补救的。 可是下一刻,老太后才知道自己高兴的太早了。 宣明帝缓缓站起身,一步步走到端坐的老太后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老太后的脚下。 太后脸色一僵,“你这是做什么?九五之尊,怎么能屈膝下跪?”说着就要去扶宣明帝。 宣明帝低着头,浑身瘫软无力,就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他推开了太后保养精致的双手,忽然说了声,“母妃的手真好看,看起来还很年轻,很有活力,,不像维儿的手,苍白无力,都是骨头,好像一捏就碎。” 太后的手迟钝的收回,脸色已经铁青,他还是将那个女人挂在嘴边。“她真的那么重要?比江山还重要,比母妃还重要?” “是,她是最重要的,比江山重要,比母妃……”宣明帝咬了咬牙,“比母妃更重要。可是,我却没有保护好她,我失去了她。” 太后一下子瘫倒在椅子上,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这真的还是那个一直优柔软弱的儿子吗?“母妃为你付出这么多,真的还不如那个杀死了你的女儿的女人吗?” 宣明帝沉沉的闭上眼睛,黑弧样的睫毛一闪一闪,像是极力克制,“是,没有人比得过她,我杀了她的全家,她杀我一个女儿算什么?” 太后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往外走,走到宣明帝的身后,却又忽然转过身来,激动道:“好,好,很好,好一个她杀了你一个女儿算什么,她的全家不是你杀的,她的父亲是我亲手杀死的,她的母亲是我下旨赐死的,她的弟弟是我下令流放的,也是我暗中派人杀死的,怎么样?你想不想为她报仇雪恨?” 第二十七章 臭师兄 “你是我的母亲,你杀的就是我杀的,所有的罪孽,儿子会一个人抗下的。” “我倒要看看,你要怎么抗。” “崩!”太后用力地一扣掌心,修长的护甲直断入皮肉之中,太后却好像没有察觉一般,狠声道:“这个皇帝,你如果不想做,有人做,想要给那个贱人正名,痴心妄想,刺杀我的孙女,她一辈子也别想进入皇陵。” 说完,太后愤愤的转身离去,大殿外传来太后狠绝果断的声音,“皇上龙体不适,暂时搬到太和殿调养,由太子陆访监理国事,丞相张简文,太师韦光,靖北侯莫问天协理国政。” 宣明帝在位将近二十年,一直是性子绵软,遇到大事基本就是依靠太后撑起一片天,而今天,宣明帝刚刚草拟了一道震惊龙庭的圣旨,太后就下了这么一个命令。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大历皇宫看来是要变天了。 不出一个时辰,宣明帝被幽禁,太子监理国政的消息就传遍了大历朝野,太后说是宣明帝龙体有恙,淑妃下葬事宜被延迟,可明眼人谁看不出太后这是对宣明帝下的那道圣旨的不满。 要不然,为何莫小邪和时昔加封的圣旨没有撤回,偏偏撤回了淑妃下葬的圣旨。 这是一条烟花巷,慵懒的太阳照着杂乱的街道,一条卷毛流浪狗一瘸一拐的向前跑着,街边不远处种着两棵歪脖子柳树,随风闪烁的枯黄枝条间,偶尔闪出一抹嫣红,格外刺眼。 “喂,哥儿们,听说了吗?”一个衣衫破旧神色萎靡的男人随口和迎面走来的熟人打着招呼。 “什么?” “前不久加封的莫世子又加封了。” “嘿,这还真新鲜,才加封郡王几天,又加封了,这次是什么?难不成是亲王?” “你还真说对了,人家就是成了醇亲王了。” “哎呦呦,这泡了公主就是不一样,三天两头的升官。” “嘘!”男子压低声音,四处张望了一下,“这可不敢胡说,听说桂阳公主没有复活,前几天说活了,只是醇亲王为了破案演的一出戏。” “怪不得呢,我就说嘛,人死了七八天了,怎么可能说活就活了。” “但是皇上好像又给醇亲王赐婚了。” “这次又是哪个公主啊?” “好像是个郡主,叫什么时昔,这名字也真怪,以前没听说过,说不定是皇上在民间的‘义女’呢。嘿嘿嘿。”两个男人不怀好意地笑着。 树上的红影一震,一下子弹了起来,时昔! “笃笃笃!” 沉重爆裂的敲门声撞击着耳膜,时昔一番身,哗啦!整个人一下子从躺椅上掉了下来,揉揉惺忪的眼睛,时昔懒懒地打了一个哈欠,打打屁股上的泥土,时昔拖着步子走向门口。 松月楼,这是这条烟花巷里最好的一家青楼,也是离恨宫在大历帝都的秘密基地,离恨宫的特使通常都在这里交换消息,这里的“掌柜”就是离恨宫的朝云圣母的二弟子玉凌音。 离恨宫的宫徒无数,可真正算得上是朝云圣母徒弟的不过九人,即使是叱咤江湖的离恨七仙也不过是高级一点的婢女,算不上是朝云圣母的徒弟。 大多数的师姐师兄时昔都没有见过,只听师兄花言说他们都被派去各地掌管离恨宫分部去了。 之前,时昔也听说过这位二师姐,功夫不是一般的高。相处下来感觉人也不错,但是师兄却说要对这位二师姐敬而远之,因为她是被师父贬到这里来的。二师姐的右唇角有一个烟花烫痕,据说,就是接受师父惩罚,而留下的痕迹。 “笃笃笃!笃笃笃!” 敲门声一阵比一阵急促,时昔仍旧是不紧不慢,这里是松月楼的后院,平常人是进不到这里来的,能找到这儿的,都是他们离恨宫的人。 这种时候,出现在大历帝都,能会是谁呢? 赤晴? 时昔的心一紧,对,肯定是那两个女人,上次黄冉还偷袭自己,哼,一定要跟她们算账。 这样想着,时昔加快步子,手心里暗暗捏了一股子劲儿,先要给她们一个下马威。 “吱呀!” 时昔猛地一下子拉开门,把举手敲门的人吓了一跳,看清了来人的脸面,时昔扬在半空中的手硬生生的顿住了。 门外的人看看时昔身上还没打干净的泥土,又看看时昔粉拳停在半空中的动作,真是哭笑不得,忍不住拧着眉心,“你在干嘛?这么久才来开门?” 时昔收下掌心,缓缓落拳,猝不及防的一下子扑倒在花言的身上,“师兄。” 花言修长漂亮的手指欲抬未抬,终究还是落了下去,跨步走进院子,伸手掩住身后的小门,任由时昔挂着他的脖子上,绕过花廊林荫,向院子深处走去。 花言弯下腰,又将时昔放在廊檐下的躺椅上,时昔的脸仍旧埋在他的怀中,也不知是在哭还是在笑,身子一直颤抖个不停。 花言敛了敛狭长的桃花眸,把脸撇到一旁,嘴上轻描淡写,“闹够了吗?” “臭师兄。”时昔抬起温润可爱的脸颊,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花言的侧脸,真不知道自己的师兄是怎么长的,怎么就这么好看呢,简直比女人还女人。 “浑身脏兮兮的,谁臭啊?”花言冷不防转过头来,薄薄的唇瓣扫过时昔的脸颊,浑身就像是触电一般,时昔的脸立刻飞红起来。 两人的鼻尖抵着鼻尖,温热的气息交颈缠绕,勒得人喘不过起来。 深秋的花木还未完全凋残,朝阳金黄的光芒透过花架的缝隙,斑斑驳驳地打在时昔的脸上,脸畔细碎的毛发都被晕染上了一层金黄。 花言美如蝶翼的睫毛眨了眨,纠缠着时昔弧线般的长睫,时昔的呼吸愈发沉重。 时昔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眼前放大的俊颜,鼻腔里都是对方淡淡的合欢花香。花言闭上眼睛,削薄的唇飞快的在时昔的唇上点了一下。 “言哥哥!” 时昔轻吟出声,呵气如兰,拍打着花言的面颊。 花言一只手揽住时昔的腰身,一只手缓缓拂过时昔的脸颊,手背摩擦过时昔的额头、眼角、粉腮、下巴、颈子,流连而下。 第二十八章 那年往事 “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时昔的心里说不出的慌乱,刚想去捉花言的手,花言却已经撤离。 他缓缓抬起头,魅惑绝伦的容颜一点点缩小在时昔的瞳孔中,直到长身玉立。 “谁又欺负你了?”花言没事人一样掸了掸自己袍角上的尘土,轻声问道。 时昔怯怯地坐直身子,极力克制着自己慌乱的心,双手整理了一下脏兮兮地裙衫,使自己平静下来。 “是赤晴和黄冉,她们想杀我,我差点儿就把小命给赔上了。” 花言幽深的眸中闪过一抹难以捉摸的神色,“又是她们,哼。” 时昔紧张地看了一眼杀气腾腾地花言,试图缓解冷凝地气氛,“师兄,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怎么会来找我的?” 被时昔这么一问,花言似乎想起了什么,举步走到时昔的裙边,俊秀的脸上似笑非笑,“阿鸾,你不是在执行任务吗?不好好的在醇王府呆着,跑回松月楼来做什么?” 时昔暗自苦笑,自己真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好好的问他这个干什么?简直就是挖坑给自己跳。 时昔苦哈哈地笑着,“我和莫小邪闹了一点小矛盾,所以失踪两天,让他着急一下,欲擒故纵,这招还是和言哥哥学的呢!” 花言的嘴角扯出一抹调侃地浅笑,“是吗?好高明的招数,阿鸾用的好娴熟啊!你们两个发展的挺快呀!” 花言看似调侃,话中却隐藏着若有若无的醋意,也不知道时昔到底听没听明白。 时昔站起身,原地转了一圈,伸出美丽的双手,得意道:“那是当然,毕竟本姑娘的魅力在那里摆着的嘛,”时昔伸出右手食指在半空中划出一个小圈圈,“天底下有哪个男人能逃出本姑娘的石榴裙,拿下一个莫小邪还不是手到擒来。” “饮焰刀有下落了吗?” 时昔一怔,随即又掩饰道:“当然有了,我肯定很快就能完成任务的。” “是啊,到时候既能完全师父布置的任务,又能风风光光的坐上醇王妃的宝座,小师妹还真是才貌双全呐!” “啊!你……你说什么?”时昔咬唇看着花言,解释不清了。 “怎么?好事将近,小师妹还不知道?”花言心中更是说不出的难受,说话都有些冲了。“宣明帝已经给了你封号,又给你们赐了婚,小师妹以后莫要忘了寒门中的兄弟姐妹才行啊!” “臭师兄!”时昔急了,“你胡说什么?我当初骗莫小邪说仰慕他,要嫁给他,不过是为了接近他,找个借口罢了,我又怎么会真的嫁给他,我的目的是饮焰刀,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 “现在街头巷尾已经传遍了,新封的郡主时昔赐婚给醇亲王莫小邪。阿鸾,”花言激动的冲过去,双手握住时昔的手臂,“你答应过我,不会嫁给任何人的,你不能和他成亲,这次任务我们不走了,我们一起回去接受惩罚,行吗?不管怎么样,我都陪着你。” 时昔用力地甩开花言,“师兄,你冷静一下行吗?怎么能说回去就回去,莫小邪喜欢的,从来就不是我,他只喜欢叶绯云,”时昔转头伏在一根柱子上,声音中竟透着无限的悲凉,“我不过是一个替代品,是一个让他怀疑的对象,他的容忍姑息,不过是因为我的这张脸而已。” “阿鸾,对不起。”花言失落地垂下头。 “不,跟你没关系。”时昔转过头,“师兄今天晚上,我们去找宣明帝吧,请他解除了婚约,饮焰刀的事,我们再想办法。” 花言点了点头。 “对了,师兄,你不是去调查千户堂吗?怎么会跑来找我?” “上次三合楼一战,午风铃就是故意让手下把你抓起来,引我出来,她既然对我已有怀疑,我就不能继续盯着她,师父已经另派人手去了,我就留在松月楼,伺机协助你。” 时昔点了点头,又想到了什么,启唇,“那个亦淑妃……” 花言似乎知道她想说什么,脸色一沉,“这件事以后不要问了,知道的太多对你没好处。” 时昔翻了翻眼睛,每次都拿这种话来吓唬人。 夜色沉静,一列列琉璃宫灯整齐的立在砖地的两旁,即使风吹过,也丝毫无法动摇烛火。 一日,就这样过去了,太和殿门前严兵把守,宣明帝急的一脑门子汗,却想不出任何办法,他的周围都是太后的人,唯一近随的王公公还被太后调走了。 外面的消息他一概不知,他不知道自己心爱的亦淑妃到底被怎样处置了,他焦急的在殿内踱来踱去,却想不出谁能帮助自己。 莫问天? 宣明帝又摇了摇头,门外重兵把守,任何消息都传不出去,暂不说莫问天身为朝臣,会不会为了自己而违抗太后,即使莫问天有心帮自己,也没有任何的办法。 铛! 远处摇摇传来更鼓声,一更了。 宣明帝望着空荡荡的大殿,无力的靠在墙边,这十几年皇帝做的好生憋屈。 想着二十年前,他还是前朝五皇子的时候,亦维还是中书侍郎亦允的女儿。亦维淑雅文静,深得当时的皇后宠爱,因此时常被招到宫里陪伴皇后,他在一次请安时遇到了这个娇俏倔强的姑娘,他对她的爱,便如覆水,再难收回。 皇后有一个儿子,叫陆承川,亦维和陆承川见面的机会更多,他们才是真正的青梅竹马,敏锐的感觉刺激着年少的陆承瀚,他嫉妒,发狂,可他却没有任何办法,因为在心底里,他也知道,亦维喜欢的一直都是陆承川。 直到那一年春天,先帝将亦维赐婚给了陆承川,他们大婚的那天,陆承瀚在冰冷的宫道河中泡了一宿,春寒料峭,夜晚的河水刺骨的冰冷,可他却像是没有知觉。 直到第二天清晨,他的引教嬷嬷发现了他,当时他已经冻昏了,在暖烘烘的热汤中浸泡了好久,才慢慢有了知觉。 醒来的第一眼,他看到的是他那泪眼婆娑的母妃,那时候他才意识到他和母妃是极不受父皇喜爱的,所有的人都在庆祝太子陆承川迎娶了亦维,谁还会记得他一个不受宠的宫婢生下的孩子呢。 第二十九章 夜闯淑华宫 是的,他的母亲出身卑微,起初只是一个贵妃的婢女,后来生下了他,才被封为嫔,但是一直是不得皇帝喜爱的。 他伏在母妃的怀中痛哭失声,他的母妃这才知道自己的儿子爱上了太子妃。 即便是时隔十几年,他也不会忘记,那天他醒来时母妃跟他所说的话。 “哭是没有用的,喜欢就要去抢回来,你心爱的东西永远不是别人施舍的。” 也就是那天,他知道了母妃的夺位计划,他的母妃的确是个了不起的女人,那样的精于算计,那样的精于谋略,一起起的栽赃嫁祸,看似有意无意,都在紧紧地逼着先帝,为了他心爱的女人,为了他想要的一切,他疯狂的配合着母亲,甚至有时还会给他的母亲出谋划策。 后来,他们终于成功了,先帝病逝,他们联络朝臣,打败了皇后一党,逼着皇后和太子自杀在了中宫。 他的母妃更是为了捍卫地位,杀掉了亦维的生父生母,鉴于他的苦苦哀求,亦维才勉强保住了性命,留在了皇宫,可是他知道母亲对亦维的监视,从来都没有松懈过。 但是再精明的老虎,也总有打盹儿的时候,他不知道亦维是怎么在母妃的监视下练就了那么一身绝世的武功,更不知道亦维又是怎样在临盆之夜杀死了桂阳。 他只知道在他看到亦维倒下去的那一刻,他的心里充满了自责和懊悔,他恨自己的自私,更恨自己的残暴,到头来不但辜负了自己最爱的女子,还让她死不瞑目。 铛! 遥远寂静的夜里,又传来了一声更鼓,二更了! 宣明帝眨了眨迷蒙无神的眼睛,仍是没有丝毫的睡意,他累了,他的心很累,他多想陪着他心爱的人一起远去,可是,他现在连这个机会都没有了。 叮铃! 窗外传来清脆悦耳的一声响,似乎是树枝敲打到宫灯上的声音。 宣明帝精神一震,又竖着耳朵听了一阵儿,没有任何声音,怕是自己产生幻觉了吧,宣明帝自嘲的苦笑着。 窗外,时昔一身夜行衣,轻飘飘的从屋檐上跳入院中。 一手捏住花言的耳垂,低声嗔怒着:“臭师兄,你干嘛要把他们都杀掉,点住他们的穴道不就行了。” 花言斜斜睨了她一眼,嘴角挑起邪肆的笑容,“要不你来。” 时昔一甩手,扬长而去,“我要有这本事,还带你来干什么?” 花言无奈宠溺地叹了一声,“臭丫头。” 宣明帝正望着封得严严实实的窗台发愣,却又听到门外一阵门环叮当的声音。 “什么人?”宣明帝的心蓦然悬起,自己都不知道是在害怕什么,或许这只是一种本能。 时昔吃力地搬起被花言拧死在门口地连个侍卫,折腾了好一会儿,头上都是汗,搬不动啊! 回头看了一眼花言,虽然只能看到对方的一双眼睛,但是还是能感觉到对方的得意。 时昔的火气蹭蹭地往上冒,双拳用力地握起,眉头拧作一团,还没开口,只听吱呀一声,身后的门竟然开了,花言衣袖飘飘,走到时昔的面前,轻轻一捏她的鼻子,“还不进去?” 时昔目瞪口呆地望着花言,这个臭师兄,什么时候学会驭气术,也不告诉自己。 宣明帝惊慌失措的望着闯进来的这两个黑衣人,“你们是什么人?你们要做什么?”宣明帝下意识的后退,身子不小心撞到后面的桌子,叮铃咣当的瓷器碰的一团乱响。 花言不悦的拢了拢眉,扭头看着时昔,似乎是在询问,这家伙真的是个皇帝吗?怎么像一个怂包? 时昔点了点头,摘下脸上的黑纱,明亮的眼睛温柔的望着宣明帝,柔唇一弯,两颊出现两个圆圆的酒窝,“皇上,不要怕,是我,这个是我师兄,不会伤害你的。” 宣明帝一看到时昔,整个人都亮了,踉跄着跑过来,激动地抓住时昔的双手,“是你,你是来帮我的吗?你帮帮我行不行?” 被宣明帝这么热情地握住手,时昔好大一会儿的不适应,还没张嘴,就听到身后冷冷地声息,“别碰她。” 宣明帝被这声呵斥一惊,连忙松开了时昔的手,被花言阴冷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紧张地吞了一口口水。 时昔不满地跺了跺脚,“师兄,不要对皇上这么无礼。”来了这么些天,时昔虽然也不喜欢这么软弱无能、胆小如鼠的皇帝,可是,在那晚看到他对亦淑妃的真情时,她就对他产生了一份敬重,或许是自身经历使然,时昔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可却格外的在乎人与人之间的感情。 就像是对花言对师父一样,虽然她和他们并没有血缘关系,可是在时昔的心里,他们都是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的人。 “皇上,听宫里的侍卫说,您龙体微恙?要紧吗?御医看过了没有?”时昔就着从侍卫哪里打听到的消息试探道。刚才她和花言一进宫就直奔朝阳殿,可却没有见到人,算着今日淑妃下葬,也许宣明帝会在淑华宫睹物思人呢?两人又匆匆忙忙跑去淑华宫,可是仍旧没有人,而淑妃的棺木却还停在淑华宫。 想着事情有变,两人当下活捉一个侍卫,这才打听到一个大概,知道了宣明帝被关在了太和殿。 “我没病,我好得很,维儿怎么样了?母妃把她怎样了?”一提到亦维,宣明帝的情绪就激动起来,也顾不得身份腔调,竟自称起我。 时昔看着他激动的样子,慌忙安抚,“您别担心,淑妃娘娘的棺木还停在淑华宫,您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样我才能帮你。” “不,不,来不及了,你先把我送到淑华宫,我再跟你解释,好不好,不然一会儿太后的人来巡视,见到你们就糟了。” “啊!”时昔愕然地看着失常的宣明帝。 有些犹豫,转脸看了一眼花言,对方却撇过头去,不看她。 “扑通!” 宣明帝竟然直直地跪倒在时昔的面前。 时昔大惊失色,“皇上,使不得,您快起来呀。” 宣明帝挣扎着,苦涩道,“时姑娘,你帮帮我吧,我真的没有办法了,没有人能帮我了,我求求你。” 时昔咬了咬唇,“好,我帮你,但是也请皇上帮我一个忙。” 第三十章 自焚 “好,你说,只要我能做到,一定帮你。”宣明帝信誓旦旦。 “走,带你去淑华宫。” 时昔也顾不上看花言的脸色,或者说即使看也看不出来。不管是不是心甘情愿,花言还是跟着时昔送宣明帝去了淑华宫。 看起来,淑华宫的守卫似乎没有太和殿那么严,时昔刚想拉着宣明帝跳下屋檐,却冷不防被花言抓住。 “怎么啦?”隔着一层黑纱,时昔又刻意压低声音,几乎细弱蚊蝇。 “有埋伏。”花言机警地打量着淑华宫周围的环境。 “肯定是我母妃为了防止维儿的同伴来救她。” 花言嗤之以鼻,不屑冷哼,“一个死人,谁会救她?” 宣明帝似乎很笃定,“不,一定会有人救她的。” 花言也不再和宣明帝讨论这个没有营养的话题,他伏在时昔的耳旁轻轻耳语,宣明帝离他们很近,可即便是竖起耳朵,仍旧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等到花言说完,时昔赞许地点了点头,宣明帝眼前一花,不到眨眼的功夫,花言已经没了踪影。 “他……他人呢?”宣明帝瞠目结舌。 时昔掩嘴一笑,伸手一指“你看下面。” 宣明帝顺着时昔手指的方向望去,借着灯影,只见郁郁葱葱的草木间,不时有黑影飞快的闪过,眼一花,黑影有瞬间消失了。 “好快的速度,你这位师兄真是好功夫,不为朝廷效力真是可惜了。” 时昔一眼洞穿宣明帝的心思,浅笑道:“人各有志,我师兄受不了束缚。” 宣明帝一心还记挂着亦维,听时昔这样说,也不再多言,毕竟以后朝堂上的事情,他还管不管得着,又是另一回事了。 “走。”时昔拉住宣明帝的衣袖,纵身而下,绕到淑华宫正殿门前,殿内横七竖八的倒着守卫的尸首,时昔不忍的叹息着,这个臭师兄,下手也太狠了。 宣明帝也顾不了这么多,径直奔向亦维的棺木。 棺内尽是寒冰,森森然冒着寒气,包裹着亦维的身体,亦维脸色苍白,除了不会呼吸意外,和生前几乎没有什么两样。 宣明帝不舍的抱着亦维泛凉的身躯,眼泪又情不自禁的滑落下来,一抱起,再也不愿松手。 时昔同情地望着这两人,低语道:“我到外面守着,有什么事情,你就叫我。”语毕,正准备转身,又听到宣明帝略带哭腔的声音:“时姑娘,你能不能帮我找两坛酒?” “酒?”时昔不太明白宣明帝的意思,亦淑妃死了,难道这痴情的皇帝还要在这里一醉方休。 “嗯,”看出时昔的迟疑,宣明帝解释道:“淑妃本该今日下葬,却由于我的缘故推迟了,我想祭奠她一下。” “好。”时昔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不出片刻,时昔就抱着两大坛酒走了进来,淑妃常年体弱,滴酒不沾,这淑华宫里虽然没有酒,但淑华宫离皇宫的酒窖并不远,时昔轻功一流,想取两坛酒还是非常容易的。 宣明帝对着时昔又是千恩万谢,又是感激涕零,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直谢的时昔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时昔刚在冰凉的台阶上坐下,一个黑色的身影就走到了她的身边。 花言! “自己的事情办不好,还偏偏要做好人。” 时昔沉默着不答话,花言又蹲下身子,手臂裹着时昔的肩膀,温柔道:“冷吗?” 时昔摇摇头,仍旧一言不发,花言伸手刮了刮她蒙着黑纱的鼻尖,“阿鸾,想什么呢?” “师兄,你说这个世界上会不会也有一个人这样的爱我,如果我死了,他也会如此的痛苦。” 花言揉了揉她的刘海,“当然。”, 夜深露重,石阶上已是一片寒凉,远处隐隐传来更鼓,三更了。 时昔半倚着花言的肩膀,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身后的淑华宫久久没有传出任何动静。 “有人。” 时昔半梦半醒间,忽然听到花言低喝一声,马上坐直身子,打起精神。 人影飘飘,花言已经冲了出去,时昔提起裙摆,转头推门进入淑华宫,此地不能久留,呆了这么长时间,宣明帝有什么话也该哭诉完了吧。 时昔刚推开门,映入眼帘的一幕让她久久无法适应。 “皇……皇上。”时昔刻意的控制自己的声音,可还是无法抑制的颤抖。 亦淑妃被宣明帝抱出了棺木,整个身子斜倚在他的怀中,若单单如此,时昔倒不会觉得难以接受,可是,亦淑妃的身上满是火焰,浓浓的烈火焚烧亦淑妃的尸身,当然也包裹着怀抱亦淑妃的宣明帝。 “皇上,”时昔四处张望,拎起桌上的茶壶就要往宣明帝的身上泼,“皇上,您快放开她,快呀。” 宣明帝的衣服已经被全部引燃,两人就像是一团火球,透过呼呼冲天的火苗,时昔清楚的看到宣明帝痛苦扭曲的表情。 但他却仍旧没有放开亦淑妃的意思,反而抱的愈发紧了。 砰!再也撑不起两个人的重量,意识渐渐消去的宣明帝终于和亦淑妃一起倒了下去。 轰!流光熠熠的地面一下子被引燃,不过刹那间,淑华宫火苗遍地,接着门口吹进的晚风,火势节节攀高,帷幔、窗棂、桌椅、房梁,凡是能够烧着的,不出片刻,都卷入了这场烈火中。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酒香和恶心地怪异气味,黑烟滚滚,淑华宫的火光照亮了整个皇城。 时昔慌乱的逃离,却被浓烟呛得喘不过气来,不过半个月的功夫,公主丧,淑妃亡,宣明帝又**了。这大历朝也是够悲催了。 慌不择路,时昔刚刚翻出围墙,却又冷不防撞上一个人,“啊!”惯性使然,时昔一下子被弹了回来,跌倒在地。 只见这人也是身穿夜行衣,身材高大俊朗,第一反应,时昔以为是花言,一张嘴还未喊出口,又觉得不对劲,刚刚撞到他身上,什么也没闻到,花言身上应该有合欢花的香味才对。 那人望了望烈火熊熊的淑华宫,又望了望倒在地上一身夜行衣的时昔,似乎看明白了什么。 时昔心头一紧,不行,得赶紧逃了,不然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时昔掌心击地,一个后空翻借力站起,那人却稳步向前,速度比时昔还快,长臂一捞,时昔稳稳地跌在他的怀中,果然不是花言,时昔顺势一挣,一手拉下他的蒙面,下一瞬,表情就僵住了,怎么会是这个家伙。 第三十一章 本姑娘的纤纤细腰 莫小邪!怎么会是他? 某人眼中似乎闪过一抹欣喜,欣喜?时昔大脑中立刻否决,怎么会是欣喜,自己肯定产生错觉了,不要说自己带着面纱,对方看不到自己的真面目,就是对方看到自己,以他对自己的态度,也该是厌恶才对。 来不及再多想什么,莫小邪拢上自己蒙面,抱着时昔跃上宫墙,几个跳纵,两人已经飞出了淑华宫。 一路飞过太和殿,下面已经乱做一团。 “皇上不见了,皇上不见了。” “快去禀报太后和太子。” 人进人出,有的四处搜寻,有的跑去东宫,有的跑去宁寿宫。 远处的淑华宫红光明明,有人提水,有人奔忙,一时间,整个皇宫风风火火,乱做一团。 “时昔,你做的?” 莫小邪翩然落在一棵大树上,一手揽着时昔的腰,一手扶着树干,观望着下方的皇宫,口中沉声问道。 时昔一愣,“你怎么知道是我?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 莫小邪轻描淡写,“你的眼睛太亮了。” 时昔又是愕然,这是在夸自己吗?真是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走。”莫小邪手臂收紧,意欲提身。 “我们?去哪儿?”时昔昂着头,语气中有些挑衅的意味。 莫小邪冷眸一闪,“回家。” “家?” “你是我的未婚妻,皇上都已经下旨了,怎么?你想逃?”莫小邪逼近时昔晶亮的眸子,眼中略带促狭。 “你,你有病啊?”时昔挣着身子往后退,可是大树之上,又能退到哪里去?“我要嫁给你的时候,你不娶,我不想嫁给你了,你偏偏要娶。” 莫小邪大手从时昔的腰肢划上时昔的脊背,又划到时昔的后脑勺,微微用力,时昔的脑门就撞到了莫小邪的下巴上,“你才有病呢,哭着喊着要嫁给本王,现在有了婚约,又想反悔,不可能,这次,你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时昔用力的扳住莫小邪的下巴,脑子里已经没有了理智,挣扎道:“你这个讨厌鬼,我就是不嫁,死也不嫁给你。” “你死也得嫁给我。”莫小邪的脾气上来,扣着时昔后脑勺的手一松,想要揽回她的腰间,谁知时昔用力一挣,一下子从树上摔了下去。 “啊!” 时昔惊呼下落,交应繁密的树枝不断地抽到她的腰上、背上、腿上,“莫小邪,你这个大混蛋,竟然松手。”时昔气急,仍旧不忘骂上莫小邪一句。 “时昔。” 莫小邪也是急了,谁先想到这丫头会这个时候发力啊,来不及考虑,莫小邪几乎在同时跳了下去,搂着时昔向上一翻。 砰! 两个人像石头一样狠狠地砸在地上。 时昔缓缓地从莫小邪怀里抬起头,整齐的留海被她这么一拱,全部向上翘着。“哎呦,本姑娘的纤纤细腰,本姑娘的大长腿,都怪你这个混账王八蛋,你竟然放手。”时昔说着一拳捶在在莫小邪的胸口上。 “啊!” “臭丫头,你还敢动手,”莫小邪猛地一翻身,将时昔压在身下,一把扯掉时昔的面纱,大手钳制着她的下颚,“要不是你在上边下挣巴,我们能掉下来吗?” 时昔拼命地扣莫小邪的手,双腿不停地踢腾着,“混蛋,混蛋,就是你没本事,就是你没本事,你还是个男人,连个女人都抱不牢,还什么世子,什么亲王,啊呸,浪得……唔。” 时昔一句浪得虚名还没说出来,莫小邪俯身而下,用力地吮住时昔的唇瓣,时昔浑身触电一般,眼睛瞪得老大,两条小腿弹腾了两下,噗哒!都落在了地上。 僵持了两秒,时昔用力推开莫小邪。 “啪!”一巴掌打在莫小邪的脸上,“混蛋,你欺负我,还不快起来。” 莫小邪揉搓着被打红的脸颊,内心又是自责又是自问,自己这是怎么啦?明明是自己把这个女人赶走的,可是她走了之后又心神不宁,宣明帝赐婚,自己明明是抗拒的,今夜进宫,不就是为了找宣明帝,让他把自己和这个女人的婚约取消了吗? 可是,为什么?一见到这个女人,就阵脚全乱了呢? 她长得像云儿,一定是的。 自己刚才都说了什么呀? “算了,你想走就走吧。”莫小邪转身掸掉身上的尘土,“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会找机会让皇上取消婚约的。” 莫小邪拾步离去,可刚走了两步,就感觉有什么东西扯到了衣袖。 回头,时昔发丝散乱,留海上翘,一双明亮的眼睛里还含着泪珠,粉嘟嘟的嘴巴不满地撅着,“占了便宜就想走吗?” 莫小邪皱了皱眉,“你还想怎样?” “娶我。”时昔幽怨道,便宜都被占了,要是拿不到一点关于饮焰刀的线索,岂不是太吃亏了。 莫小邪看着她的样子,终于忍不住笑了,“臭丫头,说要嫁的是你,说不要嫁的还是你,你到底要闹哪样?” 时昔撇撇嘴,“我哪样开心,我就闹哪样。” 莫小邪略略迟疑,“先跟我回去吧。” “嗯。” 莫小邪一抬手,时昔下意识的后退,“别动。”莫小邪指尖触着时昔的额头,一点点整理她凌乱的留海,口吻动作都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两人一前一后,心绪从未有过的安静。 时昔跟在莫小邪的身后,指尖悄悄探入衣服上的绣花包,沿途不远留下阵阵隐异的香,师兄,应该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吧,离恨宫特有的传讯方式,告诉他,自己很安全。 “你今天晚上进宫做什么?” 甫进入醇亲王府,莫小邪就有意无意地询问时昔。 时昔倒也不以为意,“和你一样喽。” “为什么?”莫小邪猝不及防地停下脚步,时昔一个刹不住,整张脸狠狠地撞在他坚硬地脊背上。 时昔揉揉鼻子,没好气道:“因为你是个讨厌鬼,远远没有传说中那么让人喜欢。” 莫小邪心中的一股劲儿又被时昔挑起来了,浅浅一笑,“可你还是要嫁给我,永远,”莫小邪一顿,笑容已经消失,伸出五指慢慢收缩,“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儿。” “我的房间在哪儿?”时昔用力一跺脚,大吼着。 莫小邪随手一指,时昔头也不回地走了过去。 “这个丫头,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我倒要搞清楚她要做什么。”莫小邪抱臂看着时昔远去的背影,独自冷笑。 第三十二章 流氓,你这个臭流氓 一晃十几日的功夫,整个大历帝都都弥漫在一股悲惨的白色氛围中,不过半月的功夫,皇族相继死去了三个重要的人,听说,太后因为受不了这个打击,激愤抑郁之下一病不起。 太子陆访登基,昭告天下,宣明帝和淑妃均因病去世。 至于淑妃的下葬问题,时昔听下朝回来的莫小邪说,那夜淑华宫走水,借着秋风,火势不可抵挡,折腾了大半宿,直到第二天早晨,大火才被熄灭,宣明帝和淑妃早已烧的只剩下骨灰粉末了,哪里还能分的清。 太后万般悲痛之下卧床不起,也无心再去追究淑妃的罪责,勉强同意淑妃和宣明帝合葬,不过即使她不同意也没有办法。 派去东宁的使者也已日夜兼程的赶回,东宁皇帝宣称东宁三皇子于两个月前离奇失踪,至于三皇子高君书买凶杀人一事,东宁皇帝称高君书随大历处置,东宁不做过问,为了表示诚意,愿意派遣东宁的金仙公主前来大历和亲,并向新帝陆访表示朝贺。 “又是和亲?东宁还会不会用其他招数啊?”一听莫小邪的话,站在时昔身边的莫小魅就忍不住吐槽道。 时昔挑唇一笑,弯弯的眼睛像是两道美丽的新月,看着一身男装的莫小魅甜甜道,“小哥哥,招数不在于新,管用就行。” “花训几次惨败在父亲的手中,东宁皇帝怕是不敢打起来了,也只能用这种老招数求得暂时的和平了。”莫小邪接口道,“对了,还有一件事。” “什么?”时昔和莫小魅异口同声。 “雍王陆让,失踪了。” 时昔和莫小魅面面相觑,那个阴险奸诈的家伙在这种紧要关头失踪,他想干嘛?谋反吗? 莫小邪瞟了一眼时昔的表情,“雍王一直是志在江山,新帝即位,根基不稳,他一定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的,只是不知道他准备什么时候动手,所以,新帝下令,派父亲回北疆,严守东宁,而我这段时间则需要把守好京畿,以防内贼。” “然后呢?”时昔不解的看着莫小邪,向自己汇报这些干嘛。 莫小邪轻咳一声,俊眉微拢,“这几天没工夫陪你们两个胡闹,有事没事都别找我,自己想办法解决,后天东宁的和亲队伍就要进城了,没事不要乱跑。” “嘁!”莫小魅翻了一个大白眼给她的哥哥,“谁要你陪啊,我们自己就挺好的。” 莫小邪看看这两个女人,拾步往外走,“对了,后天晚上在皇宫御花园举行接待东宁使者的宴会,你们两个到时候记得要去。” “知道啦!”莫小魅不耐烦地将莫小邪推了出去。 一转头又拉住时昔,“昔姐姐,我们上街去吧,整天在府里呆着好无聊,我们出去买点东西好不好。” “好啊,”时昔十几天来一直闷在王府,心里也有些腻了,莫小魅的提议恰到好处。“只是,”时昔指了指莫小魅的这身装扮,“你就这样出去吗?” “怎么啦?”莫小魅不以为然,甩了甩鬓侧的一缕留海,自恋道:“多帅呀!你是不是怕我迷得街上那些姑娘七荤八素的?” 时昔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伸出手指点了一下莫小魅大大的额头,“就你这样,不让哪个地痞流氓调戏了就不错了。” “有那么差劲吗?”莫小魅小声嘀咕着。 “跟我来。”时昔拉着莫小魅的手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 作为这片大地上最强大的王国,大历的帝都自然也是极其的繁华热闹,走上两步,就能让人挑花了眼。 “娘子,听说这玉蝶坊的胭脂首饰都是大历帝都最上乘的呢,我们进去瞧一瞧吧,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只要你喜欢,为夫都买给你。” “谢谢小哥哥。” 被喊做娘子的女子明眸皓齿,两只眼睛晶亮,宛如两颗水晶珠子,小嘴粉嫩水润,恰似蜜桃,一身鹅黄色镶蓝边罗裙衫婷婷袅袅,下裳是一件莹白的锦丝曳地纱裙,腰间系着蓝边同色宫绦,一块蓝盈盈的玉佩悬在纤细的腰间,随着她的挪动,上面的流苏不规则的摇摆着。 额前点着梅花妆,一缕齐留海不偏不倚的落在额头中央,乌黑的长发分成好几股盘向两侧,最后汇于后腰,鬓侧挽着一个蝴蝶钗,愈发显得这女子明媚动人。尤其是当她微微一笑,两个圆圆的酒窝出现在两颊上,真可谓绝代风华,有倾国之姿。 而她身侧的那位小哥哥,则是一袭白袍,白玉冠带,面色如玉,举止谈吐雍容华贵,和这位姑娘倒也算是绝配。 殊不知,这位美丽的姑娘正是时昔,而她身侧这位经过精心修饰的公子,自然是莫小魅。 “两位里边请。”年轻地伙计笑嘻嘻地打着招呼。 “这位小相公不知道是想给你娘子买些什么呀?小娘子生的如此风流俊俏,定是穿什么戴什么都好看。”玉蝶坊的掌柜一看来了客人,满和气地讨好着时昔。 “他竟然没有看出来。”莫小魅侧着脸附在时昔耳边低语道。 “也不看看谁的手艺。”时昔一边得意,一边跟着玉蝶坊的掌柜四处浏览观看,果然,这玉蝶坊的东西就是不错。 两个人足足在这里逛了一个多时辰才大包小包的满载而归。 可是这才逛了一个地方啊! 莫小魅已经有些累了,狗模狗样的跟在时昔的身后,吵着要回去,可是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时昔这怎么能够轻而易举的就回去。 时昔一路溜着街道两边的小摊,不时地回头招呼着莫小魅,“小哥哥,你快点啊。” 一抬首,一抹嫣红落入眼中,是一个樱桃发簪,时昔将它拿起来,做工有一点粗糙,毕竟是小工匠做的,成本低,价格便宜。不知道为何,眼前竟然浮现出莫小邪那张沉静如水的容颜。 秋季本不是樱桃这种果实生发的季节,可是前几日莫小邪不知道从哪里得来了一盘樱桃,屁颠屁颠的跑来送给她,她久居离恨宫,整日面对的除了师父师兄和离恨宫的宫人,就是毒蛊林的那些药草虫。师兄出去办事回来,偶尔还会给她带回一些奇珍异果,可她却从未见过这种小巧鲜红的果子。 长得那么可爱,又那么的甜蜜。 感觉到腰上一只手臂搭上来,定是莫小魅追上来了,时昔脸上一笑,“你看这个好看吗?” “好看,但是还是没有小娘子好看。” 这人一开口,时昔吓得直往后退,口中愤怒的大喊:“流氓,你这个臭流氓。” 第三十三章 我又不会吃了你 只见对面这男人胡子拉碴,将半张脸都给盖住了,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可看起来却色眯眯的,身材算得上高大魁梧,衣服不但破旧而且脏兮兮的,腰间悬挂着一个赤红色的小葫芦,异常的耀眼夺目,时昔好像在哪里见过,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小娘子,你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你若和我风花雪月一场,吃不了亏的。”男人笑嘻嘻地盯着时昔的胸口,完全不理会时昔地谩骂,一副要流出口水的样子。 “怎么啦?怎么啦?”莫小魅听到时昔的叫喊,一路狂奔到时昔的面前,喘着粗气担心地问道。 “你这个臭流氓,竟然敢吃本姑娘的豆腐,本姑娘跟你没完。”时昔气呼呼地也不答莫小魅的问话,一个箭步冲上去,对着那粗莽男人就是狂发一阵飞镖。 “嗖嗖嗖!” 尖锐的破空之声不断在耳边响起,时昔手中不停。 围观的人群早已乱做一团,四散奔逃。 “杀人啦,杀人啦。” “打架了,打架了,大家快逃命啊。”人群中喊什么的都有,一时间,原本就热闹的大街这下子更热闹了,人挤人,人踩人,有忙着上楼上房看热闹的,有忙着各自逃命的。 “当当当!”男人顺势拎起街旁的一张桌子挡在身前,时昔的飞镖尽数打在了上面。 “小娘子,功夫不错嘛,不过比着我,还要差一点。” 时昔并不理会他,跃上半空,手中不停,七七四十九枚销骨钉齐刷刷地扑向地面上的男人,男人面上一惊,显然没想到时昔会有这么好的伸手。 不过,男人也不着急,只见他长袖一展,破破烂烂的衣服活像一根根布条,两袖翻飞之间,四十九枚销骨钉恍若泥牛入海,顿时无影无踪。 “好。” “好功夫!” “啪啪啪啪啪!” 莫小魅一抬头,街道两旁的高楼上不知何时都站满了人,一个个看猴戏一样看着街道正中央的三个人。 看到这男人挥手便接住了时昔的四十九枚销骨钉,一个个的竟大声喝彩起来。 莫小魅的气儿就不打一处来,这都一群什么人呐,看到良家女子被调戏了不说,还一个一个的给流氓喝彩鼓掌。 莫小魅一甩长发,算了,还是自己上去帮忙吧。 时昔久久地愣在那里,万流归宗,刚才那男人用的是万流归宗,这是绝心谷秦家独有的一门绝技,这个男人怎么会呢?难道他是绝心谷的人? 眼前红光一闪,那男人拔身而起,腰间的赤红葫芦在阳光的照耀下晃了一下时昔的眼睛,时昔蓦然想起,怪不得看着这葫芦这般的眼熟,见过的,上次在三合楼的后山上,那个蓝衣地男子。 那个男人自称秦歌,他姓秦,他们都有一样的葫芦,而面前的这人又会万流归宗,那么他们一定是绝心谷秦慕的传人。 绝心谷,这是一个称得上是被朝云圣母千叮咛万嘱咐的地方,从小到大,师父无数次的说过,日后出宫只要遇到绝心谷的人,无论死活,都要带回离恨宫。 虽然暂时还没有打听到饮焰刀的下落,但是能把这个男人带回绝心谷,也算了了师父的一桩心事,报了师父的养育之恩了。 这男人会万流归宗,寻常的暗器根本就伤不了他,只能动用别的办法了。 时昔眼珠一转,轻轻抠动腰际第三个绣花包,却没想到她还没出手,半路就杀出一个莫小魅。 莫小魅也不管自己是不是这男人的对手,横冲直撞地就闯了过去,一把抽出腰间的长剑,剑光飘逸灵动,一手剑花抖得是摇曳生姿,眼看着剑光将那男人包围。 时昔却忍不住拧起了眉头。 “好俊俏的小公子啊!”男人嘴上赞叹,手却也不怠慢,长臂一抡,高大的身子进入剑光之中。 俗话说,内行人看门道,外行人看热闹,时昔没吃过猪肉,但她见过各种各样的野猪赛跑啊!自己的功夫并不怎么样,但见过的高手不少,男人一出手,时昔就知道莫小魅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楼上又是一片叫好声,光看莫小魅这剑花就觉得很厉害的样子,可哪知道这是华而不实的花拳绣腿,只是看着好看,却没什么威力。 果然,不过眨眼功夫,剑光陡然消失,冷凝的空气中只有莫小魅的尖叫声。 “啊!流氓。”莫小魅的身子砰的一声落在地上,白嫩的脸颊羞得通红,就连露出衣领的一截儿脖子都被红霞布满。 男人表情惊愕地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右掌定定地僵在半空。 时昔望了一眼捂着自己胸口的莫小魅,瞬间明白了。 楼上的人群也是鸦雀无声,一个个入定一样看着地面上的三个人,虽然不知道倒地的这位公子和对面的大汉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感觉好像很严重的样子,难不成着大汉还有龙阳之癖? 片刻,那男人动了动手,惊异道:“你……你怎么也是个女的?” “呸,”莫小魅一口啐在地上,火冒三丈地又爬起来,“本姑奶奶跟你这个不要脸的拼了。” “小魅,快回来,你不是他的对手。”时昔喊出口,莫小魅又拿着剑冲了上去。 这次男人脸上嬉笑着,只顾躲避,却不还击了,“姑娘,真是不好意思,不是在下不懂得怜香惜玉,而是你这身男人打扮实在是没看出来,”莫小魅一剑掠过男人的耳垂,险些刺中。 男人慌乱躲避,嘴里还是不停的解释,“姑娘,你慢点啊,看你肤白貌美,肯定也是个大美人,干嘛非要穿着俗气难看的男装呢。” “哎,”又是惊险的一剑,“姑娘,我错了,我有眼无珠,不识真美人,你别生气了,要不今天晚上我陪你?不去找那个小美人了,让你把便宜占过来,行不?” “呸,你不要脸。”莫小魅粉面桃花,怒火中烧。 “小魅,你快回来,我有办法对付他。” 眼看着打不过这男人,莫小魅听得时昔呼喊,立刻抽身退了回来。 男人一见莫小魅后退,又紧追不舍,莫小魅轻功不及这男人,又被他追上,在桃腮上狠狠地摸了一把。 “闪开!”时昔一声高呼。 莫小魅仰身下落,时昔错身而上。 嗖! 又是一枚销骨钉。 男人大手一扬,再次接住,“小美人,还以为你有什么新招呢,这个对我可是无效的。” “是吗?”时昔挑眉一笑,美色无边。 沙沙沙沙! 空气中一阵奇异的响动,时昔的袖中飞出无数个黑色的粒子。 男人微微一笑,双袖挥动,正欲将这些粒子收入袖中。 远远的传来一声冷喝。 “小心。” 第三十四章 抛砖什么来着 时昔衣袖飘扬之间,无数颗黑色的粒子,射向男人全身上下各处。 男人倒也不以为意,不过是换了一种暗器罢了,谁怕谁呀? 黑风过处,远处忽然传来一声低喝,“小心。” 男人一听到这声音,不由得分了神,眼看着这些黑色粒子就要打在他的身上,却见面前蓝光飘过,面前之人背对着他,发丝翻飞。 “啪啪啪啪!” 那些黑色粒子被这蓝光一扫,霎时间断了力道,纷纷散落在地上。 “嘶嘶嘶!” 男人定睛一看,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个小美人还真是个狠角色,这些黑色粒子哪里是暗器,竟是一个个黑色的小虫子,这要是落在身上,被咬上一口…… “小美人,你对哥哥也太狠了吧。”男人不对救命恩人道谢,反倒笑着揶揄脸色难看的时昔。 时昔也不理他,反而直勾勾地看着他面前的蓝色身影。男人眼睛一瞟,咦,红葫芦。 “死鸽子,我可找到你。”男人一掌狠狠地拍在秦歌的肩膀上,哈哈大笑。 秦歌掰掉他的手,笑嘻嘻地看着时昔,“肠胃不好的妹妹,多日不见,有没有想本公子啊。” 时昔眨眨眼睛,还以为是谁这么大的本事,没想到……“原来是你,还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们绝心谷的人都是这副德行吗?” “原来你们认识啊,”秦歌身后的也笑天再次拍上秦歌的肩膀,“你小子也太不够意思了,一个人偷偷跑到外面,认识这么漂亮的姑娘也不介绍给我。” “不许动,都不许动。” “听说有人在这里打架,你们都聚在这里做什么?” 一队官兵迈着整齐的步伐,迅速跑过来,将街心的四个人包围起来。 “你们做什么?本大小姐都被人欺负了,你们还不赶快帮忙,把他们都给我抓起来。”莫小魅一看来的是自己哥哥手下的巡逻兵,立刻来了精神,大声命令。 “属下叩见时郡主,叩见莫小姐。” “免礼免礼,快把他们都给我抓回王府,本小姐要扒了他们的皮,抽他们的筋。”莫小魅恶狠狠地嚷嚷着。 “是。” 眼看着一群人将秦歌和也笑天包围,也笑天架势摆开,一副要迎战的样子,可是秦歌面色不改,依旧笑嘻嘻地凝视着时昔,脸上透着倨傲狂妄的神情。 “慢着。” 温软却又不是威严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官兵们回头望着发号施令的人,莫小魅也吃惊地看着时昔,这是怎么啦? “放他们走。” “什么?”莫小魅惊呼出声,“不能放他们走,那家伙当街调戏我们,怎么能轻易放他们走?” “他们都是我的朋友,我刚刚是跟他们闹着玩儿的,你就不要生气了,让他们走吧。”时昔轻蔑的望着洋洋得意的秦歌。 不要说莫小魅,这个时候就连也笑天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自己整日的呆在绝心谷,足不出户,除了姐姐姐夫,还有这个不太安分的外甥,基本上不认识其他人,怎么会有朋友,而且自己可以肯定之前绝对没有见过这个小美人,不然怎么也不会把她留到现在。 肯定是因为这个死鸽子,也笑天猥琐的看了眼秦歌,可惜秦歌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他的身上。 四目相对,时昔不敢轻举妄动,看着秦歌邪恶的表情,她就知道,秦歌是在威胁她,那日在山洞里,秦歌只怕是早就埋伏在了那里,对于黑衣人的行为来历,秦歌肯定是清楚的,秦歌根本就不是去救她的,但秦歌却完整的听到了她和黑衣人的对话,而且秦歌看到了她下毒的整个过程。 秦歌,知道她的秘密,当然也知道她是离恨宫的特使,所以,她不能轻举妄动。若是冒然把时昔带回王府,指不定会出什么乱子。 “你,你真的认识他们?”莫小魅难以置信地看着时昔。 时昔咬牙道,“是,我认识他们。” “可是,可是他刚刚摸我。”莫小魅拧巴着小脸,都要哭出来了。 “也笑天这个人就这样,”秦歌单手揽住时昔的肩膀,讳莫如深。“这位小姑娘不要介意,他这个人心肠还是不错的,刚刚就是在和你们开玩笑,为了给本公子的出场做个铺垫,这叫抛砖……抛砖什么来着?” 秦歌一本正经的皱眉思索,抛砖抛了半天也没抛出个什么来。 “引玉。”时昔终于受不了了,没文化干嘛还非要用成语,真是够了。 “对对对,就是抛砖引玉,要不是本公子还想来个英雄救美呢。” “呸。”时昔用力一撞,胳膊肘撞上秦歌的下肋,把自己的胳膊肘撞的生疼。 “哦!” 秦歌一声惨叫,装模作样的双手捂着自己的肋骨,“好疼啊,妈呀,肋骨断了。” “真的假的?”莫小魅皱眉看了好久,这家伙脸上都出汗了,别是真把肋骨撞断了吧。 “你……你没事儿吧?” “嗯,肋骨都断了,能不疼吗?”秦歌看了一眼莫小魅,又瞥向时昔,这丫头自己也应该挺疼的吧。 “要不要去看大夫?”时昔终究有点不忍心,说实话自己是挺疼的,下肋又是薄弱之处,看来自己这一撞真的有点过了。 也笑天在一边看着秦歌做作的样子,想笑又不好意思,他和秦歌一起长大,秦歌的本事他门儿清,怎么会被一个功夫不怎么样的姑娘家一撞就疼成这样,简直是笑话。 时昔说着,伸手就要去扶秦歌。 不成想,时昔的手刚伸出去,秦歌身子下沉,游鱼一般从时昔的背后滑了过去。 时昔没想到突然有此变故,迅速转身,秦歌长身而起,宛如背生双翼,在空中一个反旋,轻轻地落在街边一个还未来得及收拾的茶水摊。 秦歌转头冲也笑天一声轻喝:“还不快走。” 也笑天这时也顾不上笑了,身子拔地而起,巡逻兵见势头不对,纷纷使出长枪,刺向也笑天。 也笑天哈哈大笑,随手取出腰间的红葫芦,仰头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噗的一声全吐出来。 吐出的水珠就像是一个个的暗器,一颗颗打在巡逻兵的身上,刺的皮肉火辣辣的疼。 莫小魅反应不及,呆呆地站在原地,时昔也顾不上去对付秦歌,袖袍一扬,挡住凌空飞来的水珠,护着自己和莫小魅两人。 等到时昔放下锦袖,头顶上只盘旋着也笑天让人抓狂的笑声,却没了人影。 可秦歌却仍旧站在茶水摊的摊位之上,俊逸的薄唇挑着好看的弧度。 “屎妹妹,你人长得这么美,取得这个名字可不好,我们两次相见,也算有缘,今日放走也笑天,算我欠你一个人情,送你一个礼物吧。” 时昔的脸都气黑了,美丽的嘴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线,真该死,身上的药粉不能用,暗器又对这家伙没有用。 秦歌的话音一落,只见他左脚足尖一挑,修长笔直的腿在空中划过一个完美的弧线,茶水摊上的半桶水清水被他抛入空中。 秦歌身子一旋,左臂稳稳接住下落的水桶,俊脸正对着时昔。 时昔还没反应过来秦歌要做什么,哗啦一声,秦歌竟将半桶水直直地泼向时昔。 第三十五章 人家那才叫美男子 “啊!” 时昔和她身边的莫小魅双双惊呼出声。 时昔还未躲闪开,又听咣当一声,水桶落地,半空中蓝光一闪,秦歌优雅地声音回荡在耳边,“屎妹妹,有空我再来看你。” 丝滑的触感拂过时昔的脸,是秦歌的袍角,透着一股淡淡的馨香。 时昔闭着眼睛,身子半蹲,良久,却没有感觉到冷水打在身上的感觉。 “哇!” “好美啊!” “太精彩了。”高楼上,传来一阵阵惊呼,时昔紧张的睁开眼睛。 哪里有什么冷水,半空中落下的竟是一片片深红色的花瓣,时昔随手接住一片,放在鼻端轻嗅,和秦歌身上的馨香是一样的,这个家伙! 时昔在莫小魅一路的询问之下,心不在焉的回到醇王府,嘴里胡乱的掩饰,莫小魅虽然脑子简单,思想单纯,但是时昔不走心的回答显然不能让她相信。 时昔也顾不了这么多,心事重重的回到王府,打发了莫小魅和下人,就想着联系花言,让他一定要想办法拖住秦歌和也笑天,最好,能把他们都擒住。 宣明帝虽然懦弱无能,但对于莫小邪这个新进加封的醇亲王倒也不赖,赐下的府邸可谓是豪阔华贵,时昔偷偷算过,若是把这个宅子卖出去,少说也得估个五千万两白银。 陆访即位之后,对于莫小邪这种前朝重臣,也是极尽安抚之能,三天两头的赏赐,而这些赏赐虽然价值连城,但是皆出自于上阳宫。 那位曾经竞争太子之位失败的雍王,陆让。 外人看着是无限的荣宠,可时昔却暗道,这无非是一种警告,莫氏父子身为手握兵权之人,新帝一上台,既要收买他们,又要适当的提醒他们。 莫小邪倒也不以为意,搬进来之后,一直还是保持着多年养成的习惯,作风简朴,就连王府里的丫鬟仆人都是靖北侯府的旧人。 时昔蹑手蹑脚的爬上王府最高的楼顶,找个合适的位置坐下,抬眼望去,大历帝都的风光尽收眼底,甚至还能依稀望见那条破旧肮脏的烟花巷弄。 时昔拿出私藏的短笛,悠扬美妙的乐符缠绕着笛身涌出,清脆而嘹亮,引得王府地下人都驻足观望,仰头望着天空。 不过时昔一点也不在乎,斗拱飞檐,屋脚翘起,楼顶又高远,下面的人也只能听到声音,却看不到人。 声音发自高处,又高亢绵长,大半个帝都的人应该都可以听到,当然也包括距离并不算太远的那条烟花巷弄里的人。 即使花言听不到,二师姐玉凌音应该也可以听到。 一曲既终,时昔吹出三个抖音,又将刚才的曲子重新吹了一遍。 等到一切完成,时昔得意的飘身落下,在一众仆人惊异赞叹的目光里返回自己的住所。自己刚刚吹的曲子是离恨宫特用的一种传讯方式,只有离恨宫的人才能破解,她已经准确的表达了有两个绝心谷的人在帝都,并且说出了他们的特征和名字。 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两日之后,东宁金仙公主进入大历帝都,晚间在御花园举行接风盛宴。 傍晚,时昔就主动跑去找约莫小魅进宫。 虽然因为前日的事情,两人曾闹得不太愉快,莫小魅一度怀疑时昔,但终究也想不出个一二三来。 莫小魅就是个气的快也好的快的人,时昔又主动示好道歉,莫小魅也就不好意思再揪着不放。 御花园里,灯火通明,陆访端坐上位,意气风发,一边和东宁使臣谈笑,一边又时不时的瞟两眼特使身边充满异域风光的女子。 她的脸上蒙着轻纱,纱面上缀着流光熠熠的珍珠帘,圆圆的眼睛闪闪发亮,透着无限的单纯。 莫小魅的目光一直在这位异域美人的身上打转,她华美的头饰、服装、不俗的举止,都吸引着莫小魅好奇的眸光。 时昔却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反倒打探起那位正和陆访交谈甚欢的使者,只见他一身黑色宽松华服,斜飞的英眉入鬓,狭长的凤眸偶尔婉笑,散发出说不出的妩媚灵动。 妩媚,这是时昔第一反应想出来的词,这个男人真的有说不出的妩媚,而且这双眼睛还有说不出的眼熟。 “时郡主,莫小姐,醇亲王安排你们坐在这边。” 温柔的话语打断时昔的思绪,转眸,一个宫装少女亭亭玉立在时昔和莫小魅面前。 时昔微微颔首示意,扯了扯好奇的莫小魅,两个人一道落座。 经历过宣明帝的离世,一向坚韧强悍的太皇太后确实受了极大的打击,勉强坐在新晋皇帝的身旁,明显的精神不济,身子骨也消瘦了许多。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张太后,自己的儿子提前做了皇帝,她没有不高兴的道理,虽然名义上不是陆访的生母,但却一直养育着陆访。 陆访的生母明太妃倒是一袭寡淡,不声不响的坐在不太显眼的位置。 时昔放眼扫过去,并没有看到前朝的容妃,那可怜而又狠毒的女人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丧女、丧夫,她的哥哥是当朝太师,定不至于让她殉葬,但想必过的也不会太好吧。 前段日子容妃又受了伤,也不知道好了没有。 “唉。”时昔长长地嘘了一口气,什么时候自己也变得多愁善感了。 “怎么,不开心?” “哥,你来了?” 时昔还未应声,就听到莫小魅兴奋的喊道。 不用看就知道,是莫小邪来了。 “我有什么可不开心的,美酒在手,美男在旁,我快活的不得了。” 莫小邪屈身坐下,眉眼调笑,“真不错啊,我在你的心目中是个美男子,要不要让你更快活一下。”莫小邪压低嗓音,清淡的呼吸冲撞着时昔的耳根。 “自作多情。”时昔抵着莫小邪的胸口,将他推开。 眼睛有意无意的瞟着不远处俊美地黑袍男子,“人家那才叫美男子呢,你,占一个男就差不多了。” 莫小邪讨一个没趣,冷冷地转开身子。 “各位皇亲贵胄,天府良臣,日前贵国先皇驾崩,蔽国深感悲痛,蔽国王上听闻前事与前三皇子高君书有些瓜葛,王上既是痛惜又是愤怒,高君书两月之前疯病加重,曾多次袭击王上。” “王上一怒之下将其幽禁,没想到他却偷偷地跑了出去,并且参与谋害贵国公主一案,王上深感歉疚,为了表达歉意,特派我等护送金仙公主来此,向新帝表示敬贺。” 妩媚男子洋洋洒洒对着说了一大堆客套话。 时昔看看莫小邪,那家伙没一点动静。 这东宁使臣说的好听,不过是想稳住陆让罢了,万一这金仙公主是东宁的密探,那不就…… “东宁陛下有心了,我大历王朝接受了这份致歉,愿与东宁休战,永结秦晋之好。”陆访起身,侃侃而谈,大有王者之风。 那使者一见,立即转到陆访面前,低身行礼,“多谢皇帝陛下恩典。” “金仙公主尤善歌舞,微臣恳请陛下恩准公主为陛下献舞一曲。” “好,准。” 一言毕,坐在使臣旁边的女子缓缓起身,走到陆访面前盈盈一拜,曼妙纤巧的身姿越发动人。 陆访挥手免礼,女子巧眉微动,伸手摘下面上珠纱。 “天哪!”莫小魅一下子跳了起来。 第三十六章 叶绯云 “天哪!”莫小魅看到珠纱下的那张脸之后,一下子跳了起来。 酒桌上的茶盏被莫小魅的衣裙带起,稀里哗啦全部砸在地上。 四下一片安静,所有的人都凝住了呼吸,惊异的望着那张绝美却又有些熟悉的脸。 莫小魅的大动静又把所有的目光都吸引到他们这个地方,莫小魅的脸上火辣辣的,可大家看的却不是她,而是坐在她旁边的时昔。 时昔头也不抬,淡定从容地拎起面前的茶壶倒水,人来人往的御花园此刻就只能听到时昔倒水的声音。 水杯再大,终究还是有倒满的时候,时昔有些不太情愿地抬起头,喝了一口茶。 平静的望着众人讶异的目光,更准确的说,时昔抬眸便望向那摘下珠纱的女子,而那女子,也正看向她。 一模一样的两张脸。 那女子圆圆的水眸中似乎凝着珠光,一闪一闪。 时昔微微一笑,两颊多出圆圆的酒窝,女子见时昔笑着,也不好意思一直盯着时昔,弯唇一笑,目光似乎扫了一眼时昔身旁的莫小邪。 时昔抿抿嘴角,低头又倒了一杯茶,若无其事的喝下去。 金仙公主微微施礼,水袖一甩,外袍陡然滑落,又是惊得众人目瞪口呆。 金仙的中衣穿的极其暴露,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有穿中衣和里衣,而是穿着只护住了胸部和下身的铠甲,铠甲之上点缀着一排排耀眼的金铃铛。 修长笔直的双腿在绯红色的长裙下若隐若现,光滑白皙的肩头刺着一朵妖娆艳丽的玫瑰,格外刺眼,恍若凝脂的肌肤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中。 这样的衣服,时昔不是没有见过,离恨宫里也不乏这样穿着大胆的女人,江湖儿女,对于世俗礼教,并不会很在意。 可是这群整日混迹于皇宫内院的公子王孙,佳人贵妇,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老成持重的贵妇早已皱起眉头,暗暗骂了一声狐媚子。 娇俏未出闺阁的小姐也是害羞的沉下脑袋,但也有大胆的忍不住偷看,眼中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莫小邪凤眸微眯,紧紧地握住拳头,浑身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果然,叶绯云就是不一样,时昔深深吸了一口气,神色复杂,说不出是恼恨还是无奈。 “她,她怎么会和你长得一样。”莫小魅仍旧难以置信,忍不住低声问时昔。 时昔冷笑着,语中自嘲,“哪里是她和我一样,分明是我和她一样。” 莫小魅并未听出时昔话中的意思,自顾打量着妖娆美艳的金仙公主。 “准备,”东宁使臣一声高呼,数十名扈从长身而起,有的手中抱着酒坛,有的手中擎着酒杯。 “开始。”使臣一声令下,扈从们有序的登上早已搭好的台子,摆杯子的摆杯子,倒酒的倒酒。 叶绯云圆圆的杏眸流转,缓缓后退,目光却始终不离新帝陆访。 “金仙公主今日为陛下所献之舞,名为踏酒歌,是早先东宁著名舞姬秋娘为将士壮行所创,舞风豪迈却又不失妩媚,舞者只可以足尖落地,而且落地点只有一百零八处。” “对应的一百零八处各有一只盛满了美酒的酒杯,舞者足尖过处,滴酒不可溅起,而身上所挂的金铃又恰好能随舞步走动奏出美妙的曲声。” 使者耐心地向不明所以的众人解释着,陆访认真的点点头,眼睛却也一直盯着叶绯云。 叮铃铃…… 清脆悦耳的铃声伴随着叶绯云扭动的身子想起,莫小邪双目猩红,仿佛要泛出血。 “怎么?看着你的心上人成为公主,取悦别的男人,不高兴了?”时昔有意无意的调侃着莫小邪。 “闭嘴。”莫小邪拳头紧握,咬牙道。 “她跳的还真好看。”莫小魅冷不丁的一句赞叹。 时昔一声冷哼,站起身来。 “你要去哪儿?”莫小魅仰头看着时昔。 “喝水喝多了,我去净房。”时昔心中不悦,说起话来也是没好气。 “快去快回,错过了好戏,可没人再给你跳一遍。”莫小魅含笑好心劝慰。 时昔转身离开,她并不想去净房,总共喝了不到两杯水,哪有那么多排出。 她只不过是看着莫小邪那种表情,心里不爽罢了。 叶绯云,时昔还真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会在这种时候遇到她。 曾经,她们是孪生姐妹,是亲密无间的一家人,她叫叶绯云,她叫叶翠微,她们都是东宁戍边大将叶肃的女儿。 可是,那一年,她们五岁,跟着父亲母亲一起到海边游玩,叶翠微生性怕水,迟迟不敢靠近海岸,叶绯云看似一直好心好意的劝慰她,鼓励她,可却趁着母亲不注意,一个狠劲儿,将她推到海水深处。 本来就怕水,加上一切来得猝不及防,叶翠微当时就没了主意,手脚不听使唤的胡乱踢腾,可越是这样,她沉得越快。 叶翠微似乎看到母亲焦急地追赶着她,可怎么也追不上,远处的父亲带着人也往这边跑,可终究是徒劳。 一波一波的海浪撞击着叶翠微,将她越裹越远,直到父母和那狠心的姐姐都变得模糊,她的意识也逐渐的混沌。 等到叶翠微的再次醒来的时候,她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司胜仙君,司胜仙君是离恨宫中数一数二的高手,离恨宫大多精妙的蛊毒之术均是出自他之手。 虽然司胜仙君一向冷傲轻慢,可对时昔还算关心,不但养好了时昔的身体,还给时昔取了新名字,就连这个时姓,也是随了司胜仙君,不过,有一点,时昔一直不知道司胜仙君自己的真名叫什么。 后来司胜仙君把时昔带到朝云圣母面前,恳请朝云圣母收她为徒。朝云圣母为她取名青鸾,将时昔养了一段日子,名义上是师徒,却总觉得时昔不是块学武的料,又让她常常跟着司胜仙君学习蛊毒之术。 说也奇怪,时昔武功不怎么样,轻功却不错,蛊毒之术更是大有超越司胜仙君的架势。 深秋的凉风吹来,时昔打了个寒噤,收了收思绪,时候也差不多了,好戏大概就要开始了吧。 时昔拾起步子往回走,刚才入宴前,初初见到叶绯云那双又圆又大的杏眸,时昔就知道是她,那双看似无辜,却又极其狠毒的眼睛,这辈子她都不会忘记。 即使不知道叶绯云为何会变成东宁的金仙郡主,但时昔也可以肯定,更何况,像叶绯云那种身份,想要让东宁皇帝收个义女什么的,也算不上难事。 所以,在方才和叶绯云对视的时候,时昔就对她下了一个迷幻蛊。 时昔从来不是圣人,十几年的债,总是要还一下的,这只不过是个开始罢了。 第三十七章 女神医 时昔顺着原路返回,还没走进去,就听到嘈杂错乱的脚步声。 “出事了?这么快?”时昔喃喃低语,脚下仍旧不紧不慢。 “快,将皇上的身子放平。”一个平稳却又显得有些焦躁的老者声音穿透人群,送到时昔耳中。 皇上?时昔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眨眨眼睛,看着那乱做一团的人群,完全淹没了叶绯云和陆访的身影。 莫小邪已经没了踪影,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疑惑的走到正踮脚张望的莫小魅身边,“怎么啦?” “你可回来了。”莫小魅紧张的拉住时昔的袖子,压低声音,“金仙公主表演到一半,皇上忽然晕过去了,现在太医正在查看呢。” “晕了?你哥呢?”时昔蹙了蹙眉。 “喏,在里边呢。”莫小魅朝着人堆呶呶嘴。 “皇上呼吸困难,大家让开一点,不要一直挤在一堆。”太医威严道。 一声令下,围了一圈的皇族贵胄纷纷后退,皇上身边只留下了张太后、太医和医童,丞相张简文站在张太后身边不远处,也是紧张兮兮。 叶绯云一开始跳舞,太皇太后就自称身体不适,现在估计已经回宫了。 透过稀稀落落的人群,时昔才隐约看到了莫小邪的身影,当然也注意到了他旁边那一抹艳丽刺眼的红色。 不知怎么的,心里忽然特别的不舒服。 太皇太后 “皇上怎么样?”张皇后望着太医紧锁的浓眉,不安道。 “这,”太医院院正李太医又是把脉,又是观察面相,可是过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杜太医,你可有什么高见?”李太医汗流不止的试探着同样把过脉的杜太医。 杜太医亦是面露难色,这皇上的脉象平稳,脸色红润,只是眼睑处有一点发黑,其他的实在是没有什么异常啊! “皇上到底怎么了?”张简文终于沉不住气了,怒喝一声,着实把两位老太医唬了一跳。 “太后娘娘,丞相大人,皇上脉象平稳,并无异常,可是又呼吸困难,晕厥不醒,微臣学识浅薄,实在看不出有什么问题。”李太医壮了壮胆子,低声回禀。 “什么?”张太后的脸色勃然大变。 “杜太医?你怎么说?”张太后又转头看向首席御医杜太医。 “微臣觉得,皇上有可能是中毒了,但是微臣不敢确定。”杜太医没有底气的回答。 “中毒?”张太后秀眉一紧,自己的儿子才登基没几天,好不容易盼来了好日子,却出了这种意外,张太后能不担心吗?“既然是中毒,那就赶紧解毒,若是皇上出了什么意外,哀家灭了你们九族。” 太医院的太医们吓得扑通一声全部跪倒在地上,“是是是,微臣这就看,微臣马上看,微臣一定尽力而为。” 张简文转身,“今日皇上龙体有恙,宴会就先结束,大家各自回府,散了吧。” 又回头对着东宁使者拱了拱手,“实在是对不住,皇上身体不适,还请使者海涵,暂回驿馆休息。” “也好,希望东宁陛下早日康复。”使者颔首,对着张简文恭恭敬敬地施礼,又转头望着不远处的叶绯云。 “公主,我们先回吧,请。” 叶绯云杏眸盘旋,瞟了一眼身侧的莫小邪,并未回答使者,而是转身走到张简文面前,屈了屈膝,“丞相大人,本公主觉得大历陛下并不像是中毒,而像是中蛊了。” “什么?” 一言发出,四下一片寂静,已经退去的人们听了这句话,纷纷回过头来看向这位神秘大胆的异国公主。 时昔更是吃惊的望向叶绯云,她竟然也懂蛊,怪不得刚刚对她下的迷幻蛊不起作用,原来她早有防备,会解的。 早在人群散开的时候,时昔就注意到陆访脸色异常红润,眼睑发黑,手指惨白,加上太医又说陆访脉象平稳,时昔一下子就能确定,陆访这是被人下了霍虫,也就是人们俗称的蛊虫之一。 人们常说蛊虫,却不知道,这蛊虫只是一个统称,在蛊术一门中,大致分为两类,一种是活蛊,一种是死蛊。 所谓活蛊,就是利用各种各样的活物,种在另一种活物的体内,通过不同的控制方法,达到不同的效果。 而死蛊,是利用各种没有生命的物体,例如石头,药物等,种到活物的体内。 蛊虫属于活蛊,而霍虫又是蛊虫中最简单的一种,想要下到人的身上很简单,只是人们不了解,所以才会扩大了对它的恐惧。 看来,以后的日子注定不会平静了,凭着这张脸,叶绯云肯定会对她有所怀疑,而莫小邪,她又会帮谁呢?事情远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想要找叶绯云报仇,恐怕也不太容易了。 叶肃身为东宁大将,骨子里一向保守封建,蛊毒之术在这片大陆上一向被列为邪门歪道。叶绯云身为一个大门大户的小姐,叶肃肯定不会让她学习这些东西,想必,叶绯云的背后必定有一个了不起的人物吧。 时昔在这儿边胡乱的猜测着,那边叶绯云已经着手为陆访驱蛊。 看着叶绯云不太熟悉的手法和略显笨拙的方式,时昔又有些困惑了,这霍虫之蛊乃是入门时学的,驱除起来并不费劲,可是,叶绯云怎么……难不成,是现学的? 也不对呀,迷幻蛊比霍虫蛊要难一些,她都能给自己解迷幻蛊了,解一个霍虫蛊又怎么会如此费劲。 除非…… 时昔明亮的大眼睛微微一眯,叶绯云的解蛊之术肯定是现学的,暗中必定有人帮她解了刚才的迷幻蛊,而皇帝陆访身上的霍虫蛊肯定也是他们事先下好的,不过是为了让陆访欠他们一个人情。 日后,这个人情一定会被讨回来。 好阴险的手段。 时昔胡乱想着,不悦地睨着叶绯云,而陆访也在众目睽睽之下悠悠醒转。 “没想到金仙公主不但人长的美貌,还是个女神医啊!”丞相张简文脸上的喜色毫不掩盖,口中更是连连赞叹。 “访儿,你可醒了,都要急死母后了。”张太后欣喜的抱住陆访,明太妃却被不咸不淡的挤在一边。 “朕这是怎么啦?”陆访揉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困惑的看着吵吵嚷嚷的人群。 “你被奸邪小人所害,幸好金仙公主医术高超,救了你。”张太后含着笑,一边给陆访解释,一边看向金仙公主。 “多谢金仙公主救命之恩。” “陛下不必言谢,臣女本就是父皇献给陛下的礼物,只要能够帮助陛下,这是臣女的荣幸。”叶绯云一番话说的不卑不亢,好像真的一样。 “金仙公主果真是好才情,只是在下不知金仙公主贵为东宁公主,怎么会懂得这些阴险邪恶的巫蛊之术呢?” 一个沉稳醇厚的男声自身后悠悠响起,时昔忍不住回头看去。 明晃晃的灯光下,一个身材颀长,鹤发童颜的老者身穿一品官服缓缓走来。 第三十八章 莫小邪和叶绯云凑一块 时昔闻声转过头去,明亮的灯光下,一个身着一品官服的老者迎面走来。 “韦太师姗姗来迟,只怕还要给皇上一个解释吧。”丞相张简文不满地挑着眼皮,嘴角抽搐着轻蔑的笑。 韦太师,原来这就是老太师韦光,容妃的亲生哥哥,只是不知道他们兄妹年纪相差多少。容妃虽然看起来年龄不小,但是保养有致,看去也不过三十多岁的样子。 然而面前这位韦太师,却是一脸的褶皱,老态龙钟,仿佛一个耄耋之年的老人。 韦太师并不理会张简文,而是朝着皇上陆访拱了拱手,“皇上圣明,老臣只有韦容那么一个妹妹,先帝和桂阳相继离世,容儿不堪打击,病邪入侵,现如今神志不清,老臣四处派手下四处走访,今日好不容易寻到了一名神医,故而来迟了,还请皇上恕罪。” 张太后亲自扶着虚弱的陆访,眼中尽是不信,才欲开口说些什么,却被陆访打断了。 “算了,老太师劳苦功高,因为为容太妃着想,朕又怎么能不近人情。” “多谢皇上。”韦光一面朝陆访施礼,一边又不忘对金仙的疑惑,“还未请教东宁金仙公主怎么会蛊毒之术。” 叶绯云水眸微抬,直直地撞上莫小邪的目光,莫小邪薄唇崩成一条直线,冷峻的脸上说不出是阴还是晴。 一旁众人亦是把目光投射到叶绯云的身上,叶绯云挺了挺腰杆,正色道:“我东宁国国风开放,各种文化技艺均衡发展,本公主幼时曾随母后到半月庵祈福,见庵主会一些蛊术,心中好奇,就学了一些浅显的解蛊之术。” “没想到,今日恰好用上了。”叶绯云说完,转眸看着孱弱的陆访。 陆访不负所望,果然开口替叶绯云说起好话来了。 “原来如此,朕还真是需要多些公主的救命之恩。”陆访眼中笼着温柔的笑意,“不知道公主相要些什么赏赐。” 叶绯云含羞的屈了屈膝,“陛下言重了,这本就是金仙的本分,能为陛下效劳,是金仙的荣幸。” “也罢,”陆访无力地挥了挥手,“朕今日到底是有些乏了,过两日,朕定当论功行赏。” “谢陛下。” “都散了吧,朕也要回宫了。” “慢着,”张太后一声厉喝,“皇上身体不适,早些回去休息,可是,在场的人,都不能走。” “啊!”场上一片哗然。 张太后悠然解释道:“皇上无缘无故的中了巫蛊,显然就是有人要弑君犯上,不查清此事,哀家心中不安,所以,只能暂时先委屈各位爱卿和夫人们。今日,就算是要把皇宫翻个底儿朝天,哀家也要把这个凶手揪出来。” 时昔听了张太后的话,不禁想笑,中蛊不比中毒,这样没有一点头绪,怎么找凶手,这蛊极有可能是早就种下的,不过此时催动罢了,无非是想给某人一个出风头的机会。 张简文怔了怔,似乎没想到张太后会把人全部扣下来,“太后娘娘,这样似乎不妥。” “哦?”张太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娘娘可知这蛊是何时下的?是怎么下的?又是在哪里下的?属于何种蛊?又有哪些人可能会下此蛊?” 张简文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韦光抢了个先。 韦光依旧是满面从容,笑容和蔼,可问出的问题却让张太后一个都答不出来。 是的,这些问题张太后都没有考虑过,她现在才反应过来,这蛊到底是远处施法即可,还是需要近距离地接触才能种下? 张太后失落的坐下全然没了主意。 “算了,母后这件事你就不要费心了,”还未离去的陆访安慰着张太后,“不如把它交给舅舅去办吧,儿臣现在不是已经没事了。” “皇上,微臣觉得韦太师去查更加合适。”张简文深沉地瞟了太后一眼。 打心眼儿里,张简文觉得这件邪门的事儿和韦光有关,且不说韦光一来就看似不悦的责问金仙公主为何会解蛊。 就说身为一个臣子,他韦光听说皇上受伤了,不关心皇上的伤要不要紧,不关心凶手有没有抓到,却关心大夫怎么会治好皇上的伤,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这韦光的话要是直白的翻译过来,不就等于盼着陆访去死吗? 陆访明着是宣明帝和明太妃的儿子,可是背地里到底怎么样,他张简文没有更清楚的了,他必须得护着陆访,现在这就是一个好机会。 十多年前,宣明帝初登基的时候,太皇太后很有心计的笼络了几个朝臣,这其中,就包括太师韦光。 一起共事十多年,对于韦光表面谦和,内心奸诈的个性,张简文是门儿清,两个人明争暗斗也是好多年了。 以前有着宣明帝和太皇太后为了平衡前朝,张简文、韦光和莫问天相互制衡,现在,宣明帝倒台了,正是扳倒对手的大好时机,张简文怎么可能放过。 正好趁着这件事,不管是不是韦光做的,都要把他脱下水除掉。 张简文心中兀自打算着,一边偷偷向张太后使眼色。 张太后虽然不懂张简文是什么意思,但是知道他心中有打算,也就顺着他的话说。 “张丞相言之有理,不如就让韦太师着手此事吧,韦太师德高望重,睿智非凡,想来一定不会辜负了哀家和皇上的托付。”张太后嘴上说着,眼睛盯着韦光。 韦光苍老褶皱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悠闲地捋了捋胡子,“皇上,老臣有一个更好的建议。” “哦,太师有何高见?” 陆访正犹疑不决,说到底,他更信任自己的舅舅,虽然不是亲生的,但好歹也算是自己在这朝中唯一的支柱,自己刚刚登基,脚跟不稳,需要有人扶持,自己的舅舅就是最好的人选。 只要舅舅能查清此案,自己一定给他加官进爵,慢慢将权利从韦光和莫问天手中收回来,培养自己的势力。 可是舅舅这么一推脱,倒让陆访没了主意。 韦光气定神闲的睨了眼金仙公主,“前段时间,桂阳一案闹得沸沸扬扬,凶手更是来无影无无踪,堪称是绝顶高手,可是醇王爷能在不到一月时间就将案件查清,可见其能力非凡。” “东宁金仙公主又略懂巫蛊之术,若是有金仙公主的帮助,查清此事必是指日可待,所以老臣以为,此案交给这两人去办,再何时不过。” 此言一出,四座具惊。 不说金仙公主是东宁皇帝献给陆访的人,就是平常百姓家未出阁的女子,随随便便和陌生男子打交道,那也是有伤风化的。 时昔听了直胃疼,感情这老头是故意的吧,想把莫小邪和叶绯云凑一块?这两人要是真发展下去,自己还有戏吗? 时昔忍不住去看莫小邪的脸色,心里想着莫小邪定然是开心死了,可是莫小邪脸上却没有一点变化。 “不行。” 时昔心里还没想好破坏的对策,就听到一个蛮横的娇斥。 第三十九章 金仙公主赐予醇亲王为妃 一声蛮横的娇斥,瞬间又将所有的目光吸引到时昔这里,确切的说应该是莫小魅那里。 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时昔和叶绯云长得太像,所有的人都打量着时昔的脸。 时昔偷偷扯了一下莫小魅的衣袖,“你要做什么?” 莫小魅好似安慰的轻抚了一下时昔的手:“臣女觉得,韦太师这个建议有欠妥当。” 张太后不悦的皱着眉头,“你是哪家的小姐?怎生如此不懂规矩,国家政事也是你一个闺阁小姐可是妄论的?” 莫小魅自小生活在无忧城,跟随着冷夫人,就算是莫小邪父子见到莫小魅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 自从不久前莫氏父子进京,莫小魅才和师父告了假,跑了回来,所以京城的王公贵族也只是大多数听说莫问天还有一个女儿,可是基本上都没有见过。 常年处于深宫的张太后自然也不例外。 而且现在莫小魅和时昔扎在一堆,并没有和莫小邪站在一起,张太后只当莫小魅是和时昔相识的哪家小姐。 时昔来路不明,张太后对她的印象本来就不好,现在被莫小魅一闹,心中更加不悦了。 莫小魅也不理会张皇后的不喜,自顾任性道:“我老爹是靖北侯莫问天,我大哥就是莫小邪,俗话说,男女授受不亲,金仙公主身娇肉贵的,又是东宁献给皇上的人,怎么能跟我大哥一起查案?更何况,我大哥和时郡主已经有先帝的指婚了,自然也应当避嫌。” 什么?什么?张太后的眉毛都要竖起来了,自己这是没有听错吧。 这个丫头竟然是靖北侯的女儿,怎么这么没有规矩?大庭广众之下,直呼父兄姓名,并且我来我去,竟然还有脸搬出一大堆礼教。 张太后怒火上涌,一旁的陆访看的却是津津有味,自由生活在深宫高阁,见到的都是些大家闺秀,名门淑女,即使偶尔和一些浪荡世家子偷偷跑出去逛青楼,见到的也不过是些庸脂俗粉。哪里见过这种任性洒脱的刁蛮女子,竟还又几分的可爱。 张太后还没出口教训这个没有礼貌的丫头。 那边韦光锐利的眸光一瞥,慢悠悠道:“原来这位是莫大人的千金,果然是将门虎女,气度不凡,”韦光忽然又朝太后和皇上拱了拱手。 “皇上,太后娘娘,老臣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莫大人家中的女儿应该是打小儿跟着无忧城的冷夫人学医术吧,冷夫人堪称华佗在世,医名远播,想必,她的徒弟医术也不会差吧。” 韦光点到为止,慈祥和蔼的脸上依然挂着温润的笑容,仿佛刚才那些要将莫小魅置于死地的话根本就不是他说的。 韦光的话没有说完,可是下边已经炸了锅了,韦光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莫小魅的医术既然不错,可是刚才陆访受伤的时候,莫小魅却在一边看戏,这是什么意思?不就是想要弑君吗? 张太后一愣,这时才反应过来,刚才只顾着嫌弃莫小魅没有规矩了,却忽略了莫小魅会医术这件事。 时昔暗道一声糟糕,这个莽撞的傻丫头,这不是把火往自己身上引吗? 对面的莫小邪暗暗捏了一把汗,眉头紧紧蹙着,自己这个傻妹妹,做事还真是不过大脑。 “我,”莫小魅愣愣的,还没反应过来韦光是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 “大胆,”张简文冷目中爆出狠戾之色,“你身怀医术,却欺瞒君上,置圣上的性命于不顾,你莫家怀的是什么心?” 张简文这句话说得狠绝至极,一下子将范围扩大到整个莫家。 张太后一看这态势,对于张简文的想法是清楚不过了,“来人,莫氏一家居心叵测,还不给哀家拿下。” 张简文却暗暗摇了摇头,显然实在叹息张太后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随随便便给莫家一个罪名,怎么能扳倒莫家?而且莫氏父子是大历有力的军师支撑,他们还有用,轻易是不能动的,眼前最重要的是除掉韦光才是啊。 韦光嘴角抽了抽,这事态发展的还真快,不过这老太后也太小看莫小邪的,若是莫家这么轻而易举的就被扳倒,那莫问天还能在大历纵横二十多年吗? 果然,禁卫首领李致看看太后,又看看皇帝,皇帝饶有兴致的看着莫小魅,不动声色。 这李致也不敢贸然行动。 “怎么?哀家的话你们都没有听到吗?” 此言一出,莫小魅才反应过来自己闯了祸,委屈的眨着眼看时昔,自己都是为了帮时昔嘛,没想到又弄巧成拙了。 时昔隔着宽大的袖子,捏捏莫小魅有点肉呼呼的手。 “娘娘息怒,”莫小邪长袍摆动,面无表情的走到太后面前,“娘娘有所不知,小魅虽然跟随冷夫人学艺,但是一直是吊儿郎当,学艺不精。不是舍妹不愿救皇上,而是不会救,几位太医尚且看不出来,更何况舍妹呢?” “我莫氏父子对大历皇室一直是忠心耿耿,还望娘娘明察。”莫小邪嘴上说着软话,可态度不卑不亢。 “娘娘,醇亲王说的有道理,莫氏父子是咱们大历的栋梁,娘娘应当给予信任啊。”张简文偷偷暗示着张太后。 “这,”张太后吞吞吐吐,轻轻碰了一下陆访,“皇上,您说呢?” “嗯?”陆访神思被拉回,恍恍惚惚地冲着莫小魅笑笑,莫小魅早就发现陆访在盯着自己,忍不住去看陆访,却被陆访这一笑笑的有些摸不着头脑。 “朕觉得呀,这位莫姑娘着实可爱,母后认为呢?” “皇上,”自己的儿子自己最了解,陆访好色,张太后不是不知道,可是现在是什么时候,他竟然……张太后真想在陆访的脑袋上戳两下。 陆访这句话的声音并不小,在场的人几乎都能听到,真是极其的尴尬,几个伺候的小宫女极力的想要绷着不笑出来,可又有些忍不住。 时昔笑着捅了捅莫小魅,“听到没,皇上说你可爱。” 莫小魅的脸刷的一下飞红起来,“他才可爱呢,我是帅,我是有气魄。” 时昔无奈:“好,你长得帅,你说什么都对。” “皇上,这件事,还是你来决策吧。”张太后生气的甩甩手,打算不再管了。 陆访清了清嗓子,“好,既然韦太师推荐醇亲王,那这件事就交给醇亲王去办吧,至于金仙公主,既然莫姑娘说男女授受不亲,需要避嫌。不如,朕就将金仙公主赐予醇亲王为妃。” “金仙公主和时郡主长相相似,也算有缘,这样也算光明正大,不用避嫌了,不知道醇亲王意下如何?” 陆访轻飘飘的一句话说出来,一圈人都变了脸色,尤其是时昔和叶绯云。 第四十章 只娶一人 时昔骤然失色,捏着莫小魅的手指不觉加重了力道,陆访说了什么,说了什么?她和叶绯云仇深似海,他却让她们嫁给同一个男人,笑话,这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叶绯云杏目睁圆,难以置信的望着宣明帝。来之前东宁太子高君雅明明说大历新帝陆访好色,凭着她叶绯云倾国倾城的姿色,一定能在大历后宫谋得高位,可是,陆访怎么会将自己许配给莫小邪。 对于陆访这个突然决定,张简文倒是心中一乐,这个决定还算高明,既把东宁公主配给了大历重臣,没有拂了东宁皇帝的面子,又避免了大历后宫日后生出是是非非。 “皇上圣明。”张简文含笑,“醇亲王和金仙公主是金童玉女,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佳偶,既能解决醇亲王的终身大事,又能抓住谋害皇上的凶手,当真是一举两得之策。” 张太后:“醇亲王,皇上仁慈,不仅没有治你家妹妹欺君罔上的罪过,反而为你指婚,还不赶快谢恩?” 时昔咬着嘴唇,明亮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莫小邪。 莫小魅小嘴一撇,愤然低声道:“你放心,他要是敢对不住你,我第一个扒了他的皮,跟他没完。” 叶绯云泛红的眼角也偷偷瞟着莫小邪,等待着莫小邪的回答。 莫小邪拱拱手,上前一步,浓眉微敛,薄唇轻启,“微臣多谢皇上抬爱,但是,微臣不能接受。” 叶绯云猛地转过头看着莫小邪,虽然心里不愿意嫁给他,可是那也应该自己拒绝,他怎么能拒绝?他怎么能拒绝自己? “看,我就说我哥不会让我失望。”莫小魅得意的向时昔炫耀。 时昔松了一口气,“马后炮,你什么时候说了?” “为何?”陆访震惊的看着莫小邪,对于莫小邪的回答,他很不满意。好心好意给他指婚,抱的美人归有什么不好? 当然,陆访也是有私心,他觉得莫小邪如果一定会接受如花似玉的叶绯云,这样一来,莫小邪就欠了自己一个人情,若是自己以后开口向他讨要莫小魅,莫小邪想必总要手软一些。 可现在,莫小邪竟然绝拒绝了。 莫小邪清冷的眸子对上叶绯云委屈的目光,心中沉沉叹了一口气:“莫氏家训,无论男女,一生只可嫁娶一人。家父也曾多次告诫微臣,人间最不可辜负深情人心,所以,今生今世,微臣只娶一人。” “只娶一人。”时昔慢慢地重复着。 “你们家还有这规矩?”时昔扭头看着莫小魅。 莫小魅乐呵呵地点点头,“有啊,所以,我今生今世也只嫁一人。不过,我家的家训都是我哥订的。哈哈。” 莫小魅毫不掩饰的嗤笑。 时昔也忍不住抿了抿嘴,这货还真能扯,家训!真有意思,可是,他真的不想娶叶绯云吗?他们可是青梅竹马,当初莫小邪要把自己留下来,不也是因为自己长得像叶绯云吗?现在正版来了,他应该是要推开自己了吧。 他会让陆访取消自己和他的婚约吗? 时昔心里暗自气馁,还是保留一丝期待的望着莫小邪。 如果莫小邪真的要娶叶绯云,真的抛弃自己,又该怎么办? 自己又该去哪儿?会离恨宫?不行,任务没有完成,贸然回去,倒霉的肯定是自己。去找师兄?可是…… 不知道为什么,时昔忽然有些不想见到花言了,自从那一天,自从在松月楼后院的那件事发生之后,再见到花言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不是喜欢,不是讨厌,却又说不出来是什么。 算了,若是莫小邪真的要娶叶绯云,反正莫小魅就在自己身边,直接把莫小魅带走好了,凭着莫小邪对莫小魅的宠爱,莫小邪一定会救莫小魅的,到时候想要得到饮焰刀不就容易了? 时昔看看莫小魅天真可爱的侧脸,心中又有不忍,这些日子以来,生活在醇亲王府,虽然不知道莫小邪对自己有几分真,几分假,可这个单纯的丫头对自己却是实心实意啊。 就像刚才,她还在不顾一切的帮助自己,可现在自己却在算计她,时昔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可恶。 就在时昔矛盾的时候,陆访惊异地望着莫小邪:“那依着莫爱卿的意思呢?” “无论是先帝指婚,还是皇上指婚,都是微臣莫大的荣幸,可是微臣只能迎娶一人,所以,还请皇上决断。” 莫小邪冷冰冰的一句话,又将决定权推给了陆访。 “这,”陆访思考着,又有些犹豫不决,“太师和丞相可有建议?” “微臣觉得,金仙公主德才兼备,仪态万千,更适合醇亲王,时郡主为先帝所封,当然也不能亏待,英王殿下年少英俊,尚未婚配,又是皇上的皇弟,微臣觉得和时郡主倒也般配。” 时昔真是忍不住想要往这个张丞相身上扔只虫子,这人真是自作多情,竟然还乱点起鸳鸯谱了。 陆访点了点头,看向韦光。 韦光略有深意的看了看张简文,直觉告诉他,张简文今夜要倒点霉。 “微臣觉得,儿女情长乃是个人私事,还是醇亲王自己选择的好。” 两边不得罪,这个老狐狸还真狡猾,时昔忍不住暗暗骂了一句,心中却蓦然想起了前段时间的一件事。 之前时昔被一个黑衣人劫到三合楼后面的山洞里,又遇到了东宁千户堂的午风铃。三合楼是韦光的地盘,这件事他不可能不知道,说不定这件事就是他串通千户堂做的,这个老家伙绝对不简单。 “老太师说的也有道理。”陆访敷衍的说了一句,“这样吧,醇亲王既然将这件事交给朕,朕也不能不做任何决定,不如就采用丞相的意见,金仙公主指婚给醇亲王,时郡主指给朕的十三弟英王陆询。” “不行不行啊!”莫小魅忍不住叫了起来。 时昔看了一眼莫小邪,对方的眼中明明暗暗,深入潭水,看不出任何起伏。 原来他还是盼着去叶绯云的,说好的要取自己呢? 时昔的心中升起一股浓浓的不甘和怨愤,当初叶绯云谋害自己,让自己失去了正常的家庭,现在她又来抢一个男人。 哼! “本郡主不服。”时昔轻描淡写,看着没有多少的情绪,却好似平地惊雷,让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这个瘦瘦的姑娘身上。 第四十一章 一丝不挂 时昔挺直了腰杆,瘦弱的身躯向前迈了一步,有力地低喝一声。 “放肆。”张太后不悦的怒斥,眉头微微蹙起,这两个和醇亲王府有关的丫头怎么都这么无礼。 “皇上赐婚,你一个小小郡主,有什么不服的,难不成英王殿下还配不上你?”张简文话中带刺,直逼时昔。 一直在旁观望的英王陆询这时候转过眸子,冷冷地打量着时昔,他倒要看看这个在前一阵子惹起大风波的女人有什么本事。 时昔不慌不忙。“皇上,本郡主被先帝指婚给醇亲王已经有些时日,虽然没有完婚,可多少总有些感情,算不上山盟海誓,但也算两情相悦,醇亲王性格内向,不善言语,所以交给皇上决策。” “可是皇上不听听另外两个当事人的意见,就草率的指婚,不是有失公允,损了圣上的英明吗?” 时昔眼神真挚的看着陆访,完全忽略了正在情绪上的张太后和张简文。 “是啊,是啊,我和我未来王嫂都相处出来感情了,皇上这样随随便便就把我们拆散,真是太残忍了。”莫小魅也不看看莫小邪和时昔的脸色,冒冒失失的说道。 这样的随意放肆,气的张太后的脸都黑了,这个丫头将来要是落到她手里,她一定要好好调教调教。 “是吗?”陆访试探的凝着莫小魅,眼中完全没有了其他人,“那你觉得该怎么办呢?” 陆访这么一问,把话语权交给了莫小魅,三个当事人都忍不住紧张地注视着莫小魅,毕竟自己的命运就被这丫头握着。 “我觉得吧,夫人还是原配的好,皇上就不要再给我王兄指婚了。” 时昔心里的愧疚深了,刚才自己还在算计着莫小魅,可这小丫头翻来覆去都是在给自己讲话。 时昔忍不住向莫小魅投去感激的目光,将来一定要找个机会回报一下莫小魅。 “可是,这件案子怎么办呢?” “普天之下,会蛊术的又不止金仙公主一人,如果皇上放心的话,本郡主和醇亲王一定会破了此案的。”时昔生怕莫小魅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抢着回答陆访的问题。 时昔说会蛊术的不知金仙一人,这句话说的模棱两可,她既没说自己会,也没说自己不会,等于给自己留了一条退路。 若是公然说出自己会,张太后肯定又要责问自己刚才为什么不救陆访,总不能告诉她自己是想看热闹吧? “哦?时郡主这么有把握查出此案,好,朕就依了你们,这件事就交给时郡主和醇亲王。金仙公主就留在宫里吧。” “是。” “慢着。”张太后心绪烦乱,不满的看着时昔和莫小魅。 “此事事关重大,关系着皇上的安危,哀家不能不小心,哀家并不是怀疑醇亲王的本事,只是此事牵扯到诡异邪佞的巫蛊之术。” “古往今来,下蛊施咒在历代王朝都有过,绝不容轻视,宁可错杀一千,也不可放过一个,不然谁也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出事了。” “此事一天不查清楚,哀家的心就一天不能安生,不知道时郡主和醇亲王几时才能给皇上和哀家一个交代啊。” 张太后气势凌人,眼光如利刀一样打在时昔的脸上,好像时昔不给出一个让她满意的说法,就要把时昔吃掉一样。 莫小魅剑眉竖起,火气冲冲的又想开口说什么。 时昔扯了扯她的衣服,暗示她不要说话,谁知道这丫头横冲直撞的会说出来什么。 这个时候,莫小邪转过头来,冷冷地打量着时昔,时昔既然想把这件事情揽到身上,想必是有什么解决办法的。 时昔对上莫小邪沁凉的目光,心尖儿忽然一颤,这家伙是什么眼神啊,干嘛要这样看着自己,难不成是怪自己破坏了他和叶绯云的好事? 一股无名的火气在心中上涌,自己怎么就比不上叶绯云了,时昔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三天之内,本郡主就给皇上和太后一个交代。” 语毕,就连叶绯云都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时昔,这时间实在了太短了。 张太后原本以为时昔会要个一年半载的,没想这丫头竟然只要三天,这样一来,正中了张太后的下怀,“好,这可是你说的。哀家可没有逼你,到时候若是没有查出来,又当如何?” “依着太后娘娘的意思呢?”时昔反口一问。 “太后娘娘,小女有一个请求,还望太后娘娘能够成全。”张太后还没开口,一直沉默不言的叶绯云倒是开了腔。 张太后拧眉看了一眼叶绯云,“金仙公主但讲无妨。” “小女和时郡主长相相似,今日初次见面,又‘争’了夫婿,缘分倒是极深的,可是没有胜过时郡主,小女心里也是有些不甘的,所以,小女想和时郡主打个赌,还请太后娘娘作证。” 见惯了后宫的勾心斗角,张太后对女人的心思了解的也不少,叶绯云的话一出口,张太后就看得出叶绯云对时昔怀着深深的敌意,正合了自己的心意,张太后哪有不顺水推舟的道理。 “好,哀家准了。” 两个人也不等时昔同意,自顾的商量起了赌注来。 “小女赌三日之内时郡主破不了此案。若是郡主输了,还请郡主从大历帝都最深的湖边跳下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莫小魅好像觉得叶绯云的眼中闪过一抹狠戾的笑意,刻意加重了跳下去这三个字。 时昔瞬间就明白了叶绯云的意思,她是在怀疑,她怀疑这个时郡主就是叶翠微,叶翠微水性不好,小时候是怕水的,所以她是在试探。 时昔嘴角挂起一抹调皮娇俏的笑容,冲着莫小邪眨眨眼睛,心里却在说,看呀,你青梅竹马的女子多么恶毒,不过,她恶毒,我要比她更恶毒。 “好,本郡主就和你打这个赌,不过,本郡主要加注,不知道你有没有胆量啊?”时昔摆出一副挑衅的姿态。 “时郡主要怎么加,直说无妨。”叶绯云仍然保持着风度。 “本郡主听说,帝都中央有一个秋韵湖,那里是帝都最热闹,人最多的地方,老幼妇孺没事儿的时候都喜欢去那里转转。” “不管我们谁输了,都到那里脱光了,绕着湖跑三圈再跳下去。怎么样?”时昔得意的扬着眉梢。 “脱光了?”叶绯云蹙着眉头。 “没错,一丝不挂。”时昔加重语气。 第四十二章 脚心要长小痘痘 “一丝……不挂。”叶绯云缓慢的重复着时昔的话,显得有些犹豫。 “怎么?金仙公主不敢了吗?”时昔倔脾气上来,轻鄙地睨着叶绯云,这对叶绯云来说,无疑是一种刺激。 “谁说本公主不敢。”叶绯云一脚踏进时昔为她挖好的坑,“赌就赌,三日之内,你若不能解决此事,就一丝不挂的去秋韵湖跑三圈,再跳下去。” 时昔蹙了一下鼻子,“谁跑还说不定呢。” “好啦,”张太后满脸伪善的笑意,反正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这两个女人哪一个她都不喜欢,“你们两个也不用争了,三日之后自见分晓,哀家就做个证人。” “皇上。”张太后转头看着陆访,眼中含着询问。 “也罢,太后既然做主,这件事就这样了,大家都各自散了吧。”陆访有些虚弱的挥了挥手,在太监总管王公公的陪同下转身回宫,临走,还不忘回头瞟了莫小魅一眼。 莫小魅可不注意这些,她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时昔和叶绯云打赌的事情吸引了,这个大胆放纵的赌局深深刺激着她的好奇心。 陆访的话一说完,莫小魅就忍不住抱着时昔的胳膊,兴奋的问道,“你有把握吗?你能赢她吗?” 时昔狡黠的一笑,看着莫小魅激动的脸,“没有,我不知道能不能赢她。” “啊!”莫小魅惊愕的张大嘴巴,“你……”莫小魅嘴巴一撇,手指着时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哼。”低沉愤怒的男声穿破时昔的耳膜。 莫小邪的衣袂擦过时昔的裙角,头也不回的大步向前走。 “他又吃错什么要了?”莫小魅眉头拧着,百思不得其解。 时昔咬着嘴唇,看着莫小邪的背影,眼神复杂,“生气了呗,初次见面,我就招惹了人家的心上人,人家能开心吗?” 时昔幽幽出口,莫小魅却忍不住掩嘴,“真酸。” 不消半日功夫,时郡主和东宁金仙公主打赌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大历帝都,街头巷尾,到处都是议论纷纷。 大历王朝虽然摒弃了一些类似于妇女缠足的陋习,但是绝对算不上开放。未出阁的女子,基本上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若是有什么事儿要出门也得带上面纱羽笠。 女子不得公然露皮,这是古训,也是根深蒂固的规矩。 大历皇宫里来了一个穿着大胆妖艳的金仙公主就已经够劲爆了,现在时郡主和金仙公主又打了这么一个赌,一时间简直是沸沸扬扬,极其轰动。 “外面都传遍了,你知道吗?”莫小魅一进王府,就直冲到时昔的院子里,大声嚷嚷道。 午后的阳光斜斜的洒下来,时昔惬意的躺在廊檐下的藤椅上,一大片阴影罩在头顶。 时昔无奈的挥挥手,“闪开闪开,不要挡着我晒太阳。” “你竟然还有工夫晒太阳?”莫小魅着急的拉着时昔的手,好像打赌的人是她而不是时昔。 “咦,它怎么不见了?”莫小魅忽然松开时昔,眼神慌乱的看着小圆桌上的一个白色细口瓷瓶,“它不会跑了吧,不是死了吗?”莫小魅松开时昔,又凑近了一点,眼睛盯着瓷瓶,只见里面只剩下一堆熟褐色粉末,哪里还有虫子的影子? “什么没了?”时昔懒懒地开腔,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 “那只虫子没了,昨天晚上从皇宫里拿回来的那只。”莫小魅解释道。 昨天叶绯云将霍虫从陆访的耳朵里取了出来,后来张太后将这件事交给时昔,也就顺道把那只霍虫交给了时昔,只是时昔拿到的时候它已经死了。 时昔将它带回来之后,就一直放在这个白色瓷瓶中。 “哦,没了就没了呗。”时昔抬了一下眼皮,打量了莫小魅的装束,忍不住一笑,赞叹道:“手艺进步了呀,这次装扮的还挺像一回事儿的。” “真的?那如果在大街上,你会认出来我吗?”被时昔这么一夸,莫小魅又高兴起来。 “会。”时昔爽快道,“谁让你的手艺是我教的。” 莫小魅冲着时昔做了个鬼脸,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瓶子,眉头又皱了起来,手伸到时昔面前,郁闷道:“半天过去了,你什么都没做,这下子物证又没了,看你怎么办?” 时昔腾地一下子坐起来,朝那瓶中的粉末看了一眼,双眸一眯,“你是学医的,就没看出什么来?” “嗯?”莫小魅一愣,“我学医又不学蛊,怎么会看出来。” “无忧城没有人学蛊术吗?”时昔好奇的打探。 莫小魅似乎努力的回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没有,其实说来医、蛊、毒,乃是一家,无忧城的含风殿掌管着整个句容的医药,有人研习毒术,可是却没有人研习蛊术。而且即使是毒术,含风殿的殿规也是明文规定,不准深入研究,只准对现有的病历进行解救,若是有谁偷偷研习毒物,被抓到了也是要受罚的。” 时昔深深拧着眉,一言不发,这实在没有道理。无忧城怎么会没有人学蛊术呢?虽然蛊术属于旁门左道,但是司胜仙君明明说过,多年前他曾和无忧老祖斗法,比的就是蛊术,后来司胜仙君败给了无忧老祖。 在离恨宫,蛊术虽然不是人人都能学的,但是大部分的人都会有接触,学一些简单的解蛊之法,以防万一。 “但是我曾经从一本无忧城史书上看到过一个故事。”莫小魅忽然压低声音,凑到时昔的耳边。 “哦,什么故事?” 莫小魅一本正经,“你不能告诉别人。” “好。” “告诉别人脚心要长小痘痘。” 时昔抿嘴一笑,这个小丫头还真是有点孩子气,“好。” “书上说,大概二十年前,无忧城曾经遭到过一场屠杀,居宸殿、含风殿、泗洲殿都出动了很多兵力,可却仍然无法将暴徒绞杀,因为暴徒使用的就是蛊术。” “那个暴徒蛊术极其高明,但凡他出手,就不会失手。无忧城三大殿的殿主合力也没能将他制服,无忧城的十大高手全部在在他手里送命。” “当时,无忧老祖正在闭关,弟子们都不敢去打扰,可是到后来那暴徒不但偷走了无忧城的镇城之宝饮焰刀,还绑走了无忧老祖的女儿。弟子们无奈,才去请无忧老祖出关,无忧老祖大怒,要和那暴徒一决高下。” 第四十三章 赢一份嫁妆 “可是到了约定的时间地点,那暴徒却没有现身,反而是离恨宫的一个蛊师在那里等着。” “那个蛊师叫什么名字?”时昔忍不住插嘴。 “不知道,书上没有说。”莫小魅接着道,“无忧老祖打败了那名蛊师,后来还在那个蛊师的帮助下找到了暴徒。” “那暴徒听说是被无忧老祖击杀了,可是无忧老祖的女儿和饮焰刀的下落却失踪了。从那以后,无忧老祖就立下规矩,无忧城的人再也不许研习蛊术。” “原来是这样。”时昔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脑海中不由得联想起司胜仙君,能和无忧老祖的斗法的,普天之下还真没有几个人,想必莫小魅口中的那位蛊师就是司胜仙君。 可是,那个暴徒又是谁呢?他能够从无忧城中偷出饮焰刀,又绑走无忧老祖的女儿,想来不会是泛泛之辈,而且司胜仙君显然是和他熟悉的,只是不明白司胜仙君既然帮助他去迎战,为什么又要出卖他,透露他的踪迹。 饮焰刀既然是那人偷走的,后来也一定会落在他的后人手里,只是怎么会在莫小邪这儿呢?难道那人是莫问天? 不对,莫问天虽然善于领兵,可是自己见过他,也观察过,莫问天绝对没有那么高的武功。那会是谁呢? 时昔眉头紧锁,越想越想不通。 莫小魅奇怪的推了推时昔,“你想什么呢?还没告诉我这只虫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时昔抬起明亮的眸子,手指敲了敲瓷瓶的边缘,“这只虫子叫霍虫,是蛊虫的一种,可以在施蛊人的驱使下进入人的脑子,啃噬人的脑髓。可是它不能见光,如果见光的话,十二个时辰内一定会化成灰。” “这么厉害。”莫小魅不由惊叹,“可是又是谁会这么害皇上呢?太阴险了。” “或许他的目的不一定是要杀了皇上,而是想要给某人一个登上高位的机会。”时昔缓缓道。 “不是害皇上?为什么?” “因为霍虫是一种慢性虫,它虽然啃噬人的脑髓,但也只有在主人的施令下才会行动,而且并不会马上就要人的命。” “它只会让人疼痛难忍,最多昏过去,霍虫太小,要想取人性命,至少也需要三五年,有这三五年的功夫,完全可以用另一种蛊杀掉皇上,又何必这样大费周章。” “并且霍虫属于虫蛊中较为低级的一等,有经验的蛊师一眼就能发现。所以,这人施蛊的目的一定不是要取皇上的性命,而是……”时昔停了下来。 “而是什么?”莫小魅忍不住追问。 “你自己想啊!你那么聪明。”时昔微微一笑,调侃道。 “哼,不告诉我算了。没有我的帮忙,我看你三天之内怎么破案,整个帝都都传遍了,好几个赌坊都开盘了,你知不知道?” “是吗?”时昔精神一震,整个人都亮了,“你压宝了吗?赌谁?” 莫小魅没想到时昔竟然比自己还没心没肺,但还是忍不住一笑,“本公子可是把所有的私房钱都压给你了,所以,你一定不能输。” 时昔戳了戳莫小魅的鼻尖,“我尽量给你赢一份嫁妆回来。”时昔眸子一沉,忽然又想起什么来,“你哥呢?” “好像在书房,早朝回来就一直坐在书房里。”莫小魅不慢地撅着嘴,“那个没良心的也不说来帮帮你。” 时昔叹了一口气,“我不指望他帮我,只希望他能不帮她就好了。” “她?谁呀?你说那个金仙公主?”莫小魅一脸不解,“我哥怎么会帮她?” “他们是青梅竹马,郎情妾意,你不知道吗?”时昔眨眨眼睛。 莫小魅忧心的蹙着眉,“我从小就在无忧城,基本上没有在北疆生活过,我不知道。” “好啦,一会儿回去好好睡一觉,省得晚上没有精神。”时昔拍拍莫小魅的肩膀。 “晚上要做什么?” 时昔搓搓手指,鬼鬼地笑着,“晚上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不要告诉别人哦。” “好。”莫小魅一口应下。 晚风凉凉的划过,时昔一袭黑裙,站在高高的阁楼上,临着窗张望。 远处书房的灯还在亮着,莫小邪还在忙吗?时昔正正地望着。 “郡主,夜深了,还是早点休息吧。”织凡走到时昔的身边,轻轻劝道。 自从上次时昔进了靖北侯府,莫小魅为了时昔方便,就将贴身的四名婢女拨给了时昔两个,一个是织凡,一个是绣凡。 “你们两个先回去休息吧,不用管我,我想再坐一会儿。”时昔回头看了看两人。 “是。” 过来很久,书房的灯仍旧亮着,地上一排排的亮光在黑暗中有节奏的来回晃动着,是王府的侍卫。 时昔叹口气,自己这个有名无实的郡主就是不受待见,连个自己的窝都没有,还要寄居在别人的屋檐下,有个什么行动还要躲着巡逻的卫兵。 远处不知什么地方传来一阵悠扬的笛声,如泣如诉,凄迷悲凉,时昔微微挑起唇角,明亮的眼睛望着笛声传来的方向。 两个白色的小点由远及近,像连个撕碎的纸片,飘飘忽忽的飞向时昔的窗台。 时昔伸出手,它们便轻飘飘的落在时昔的指尖,竟然是两只白色的蝴蝶,落在时昔的手上它们的羽翼还在微微颤抖。 在这个本不该有蝴蝶的季节,偏偏飞来了两只蝴蝶。时昔拢回手指,认真的查看着蝶翼上的图案,两只蝶翼圈圈画画,图案一模一样。 时昔掸了掸手指,它们又晃晃悠悠从时昔的手指上起飞,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如墨的夜色中。 时昔转身走下阁楼,一步步走向莫小魅的院子。 “你怎么才来?我都巴巴的等了你半个时辰了。”门缝微开,莫小魅一把就把时昔拉了进去。 时昔步子一滞,这才看到一身男装的莫小魅身后还站着两个挑灯的人。 “你还打算带着她们?”时昔惊异道。 莫小魅讨好的笑着,“伊凡和倩凡都是我的贴身丫头,保险的很,你放心好了,她们是不会出卖我的。” “嗯嗯,奴婢们只会伺候郡主和小姐,一定不会给主子添麻烦。”两个小丫头齐齐点头。 “不行,带着她们不方便。”时昔拒绝,去那么危险的地方,怎么能带着丫鬟,这简直就是开玩笑。 两个丫头一看时昔的脸色,也不敢再吭声,反而是莫小魅问道,“我们到底要去什么地方?” 时昔眼珠转了转眼珠,压低声音,故意变着调子,“一个有鬼的地方。” 伊凡手一哆嗦,手中的琉璃灯差点掉在地上。 “怎么,怕了?”时昔睨着伊凡。 “哼,怕什么?”莫小魅凑过来,拍着自己平坦的胸脯,“有本公子在,我会保护你们的。” 时昔挑着眉看她,“你知不知道,帝都郊外有一片荒废的山庄,曾经是前朝太医院的旧址,无数太医在那里进行过医学研究,死在那里的重病之人不计其数。” “我朝开国之后,皇宫往北迁移,太医院也跟着挪了地方,但是谁都知道前朝皇帝暴戾,喜欢折磨别人,再送到太医院救治,所以死在那里的人都是奇奇怪怪,形态各异。” “听说那里现在林木茂盛,经常会有冤魂出来报仇呢?”时昔做出一个鬼脸,朝着莫小魅猛地一扑。 莫小魅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小姐,我们还是留下看家吧,时郡主武艺高强,一定能好好保护你的。”伊凡被时昔这么一吓,怯懦的打起了退堂鼓。 时昔一把揽过莫小魅的肩膀,冲着伊凡笑了笑,“这就对了嘛,快回去,我们走了,不要把这件告诉别人哦。” 莫小魅似乎也被吓到了,肚子里正憋闷着,冲着这两个丫头吼道:“走吧走吧,不许告密。” 两个小丫头如蒙大赦,欢欢喜喜的往回走。 时昔和莫小魅三拐两拐,绕过王府的巡逻侍卫,直奔一处低矮的墙根。 只是时昔不知道,就在她们俩翻出墙的一瞬间,莫小邪书房的灯火也熄灭了。 第四十四章 姿势怪异的倒在地上 时昔按着不久前蝴蝶羽翼上带来的图纸标明的方向,马不停蹄的带着莫小魅往前赶。 这地界儿果然是林木茂密,阴气极重,时昔睁眼看着眼前这个废弃的庞大庄园,忍不住暗想,要是能在这地方饲养些尸蛊毒物,一定爽极了。 莫小魅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拢了拢衣衫,拉住正准备拔腿往里走的时昔,“我们来这儿到底要干嘛?阴森森的,这儿一定死过不少人,尸气太重了。” “你能闻出来尸气?”时昔眼前一亮。 “那是当然,”莫小魅有些得意,“我可是个神医呢。” “一只霍虫如果没有种入人脑,存活的时间是极其短暂的,而且一只霍虫一辈子也只能有一个宿主,所以从皇上脑子里引出来的霍虫一定就是在大历帝都附近培养成的。” “你是说那只虫子是在这里养成的?” “嗯,”时昔点了点头,“我有一个师姐,拿手本事就是追踪毒蛊之物,我昨天晚上连夜通知她,让她赶来帝都,帮我调查帝都附近的可疑地段。这里就是最有可能的地方。” 时昔说的这个师姐,就是松月楼的妈妈玉凌音,她也的确是通知了玉凌音帮她调查这件事,不过玉凌音可不是从外地赶来的,而是本来就在帝都。 时昔说的话半真半假,莫小魅心不细,加上本就信任时昔,也就不怀疑,何况莫小邪派人去调查过时昔,但也没有查出什么来。 “那我们现在是要……” “进去。” 莫小魅一句话没有说完,就被时昔塞到嘴里一个什么东西,“这是什么?” “你也说了,这里尸气太重,难免要滋生些毒物,这个百草丸是我师父研制出来,可以解百毒的。” “哦。” “走吧。”时昔拉着莫小魅就往里闯,不远处,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紧紧地跟在她们的身后。 整个庄园静谧异常,只有偶尔传来一两声诡异的鸟叫声,像是乌鸦,又像是什么说不出名字的东西。 虽然有林木的掩映,但还是有凄凉的寒风不是的打在脸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莫小魅总觉得这风像是什么鬼怪作祟,抽在脸上像一条条鞭子。 要不是被时昔拉着,莫小魅真想转身就走。 脚下踩着的完全不是泥土,磕磕巴巴,不断地碎裂,像是木头,又像是骨头。 作为一个大夫,莫小魅虽然见过不少血腥可怖的场面,可这样漆黑的夜晚,行走在荒无人烟的鬼宅里,莫小魅还是觉得头皮发麻,毛骨悚然,最可的是,后面还有回响,好像有人跟着一样。 “小心。”时昔忽然松开莫小魅,狠狠地将她推到在草丛上。 莫小魅睁眼看时,只见时昔手里抓着一条滑溜溜的小蛇,用力的抛向远处。 莫小魅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正准备起来,却感觉手下面软软的。 “啊!”莫小魅被狗咬了一样,一下子跳了起来,扑到时昔身上,时昔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扑,毫无防备,两个人就这样一上一下,姿势怪异的倒在地上。 “快起来。”时昔感觉有些不对劲,迅速将莫小魅推了起来。 两人刚刚站定,只听哗的一声,黑梭梭的草木丛中突然飞起一大片的黑影。莫小魅看不清那东西长什么模样,但是能看到一双双滴血的眼睛,成群结队的在空中窜上窜下。 莫小魅一个不留神,就有一只黑色的东西直扑下来,狠戾地去抓她的脸。 时昔身形翻飞,不停地发射出销骨钉,可终究耐不住这东西的数量庞大,而且那些被时昔打中的黑影掉下来,散发着一股恶臭,又不停地吸引着它们的同类。 “不行,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时昔着急道,“我引开它们,你先走,我一会儿找你。” “不行,我不能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些可怕的东西。” “你在这儿我施展不开,害怕伤到你,我不会有事的,你放心,我还要给你赢嫁妆呢。” “那……那好吧,可是我往哪边走啊!”莫小魅一边用力驱赶这些黑影,一边无助道。 “你沿着左边那条小路一直往前,有一个亭子,你就在那儿等我,一会儿我找你汇合,我们再去找密室。” “好,你一个人要小心。”莫小魅拔腿往时昔说的方向跑去。 眼瞧着莫小魅走远了,时昔用销骨钉打落距离自己最近的黑影,而后迅速退到一边。 时昔双掌合十,凝神静气,闭目运功,一阵阵白色的烟雾伴着一股奇异的幽香从时昔的身上发了出来。 烟雾缓慢的移动着,好像形成了一道强有力的屏障,黑影叽叽喳喳的纷纷后退,凡是粘到这些烟雾的黑影,立即粉身碎骨,烟消弭散。 不消一刻钟的功夫,烟雾弥漫了十多米,黑影成群结队的往后退,徘徊在烟雾的边缘,但就是迟迟不肯撤退。 看来它们的主人一定是个心狠手辣的人物,不然这些没有完成任务的小东西怎么会如此惧怕,宁愿冒死和时昔僵持着,也不愿回去呢? “噗!” 一股腥甜涌上时昔的咽喉,终于再也忍不住了,一下子喷了出来。 扩散的烟雾在一瞬间无影无踪,可奇异的幽香却没有消失。 那群黑影叽叽喳喳的声音更大了,就好像在讨论着什么,却又仿佛很害怕时昔的样子,不敢向前。 时昔一手捂着心口,半弯着腰,抬头看着这群屋檐乌泱泱的小东西,看起来既像蝙蝠,又像乌鸦,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凭着对毒物的敏锐嗅觉,时昔能感知到这些小东西是有毒的,作为这座庄园的“门神”,这群小东西也是够合格的。 只是不知道这庄园的主人是在哪里找到的这群小东西。 时昔微微直起身子,随手擦了一下嘴角的血渍。 时昔这招夜吟光寒算是和朝云圣母学的压箱底儿的功夫了,只可惜时昔练得火候不够,每次运功都会把自己搞得元气大伤,所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所以不到危难时刻,时昔一般不会使用这一招,而且这一招有个特点,就是只能在晚上使用。因为时昔自小引用各种草药,体内吸收了各种药草的精华,每次运功,用内力将各种药草的精华化作烟气发出,可谓能够驱散百毒。 针对数量庞大的聚群型毒物,这一招可以说是屡试不爽。 那群小东西估计以为时昔抬手,又要发什么大招,着急忙慌的又开始后退,密密麻麻,前面的撞上后面的,顿时叽叽喳喳乱做一团。 时昔也不管它们,转身往左边的小径走去。 时昔的绣花包里虽然没有能够克制它们的药粉,可是时昔现在一身虚汗,全身上下都是药草的味道,那群小东西也不敢贸然上前,却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跟着时昔往前走。 莫小魅跌跌撞撞的往前走,远远地,接着虚晃的月光,莫小魅终于看到了一个小亭子。 踉踉跄跄地跑到亭子边,莫小魅上气不接下气的瘫倒在地上,却又想起什么,马上又跳起来,睁大眼睛看了看脚下。 确认地上只有掉落的枯枝之后,莫小魅才长长地舒了口气,迈着疲惫的步子,走到亭子里。 莫小魅刚刚靠到亭子边,才算是喘了一口气,却隐约听到一阵细微的哭声。 莫小魅头皮发麻,背后发凉,身上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她小脸煞白的四处张望着,这个地方还真是不干净,才进来一会儿,就遇到这么多麻烦。 该不会,真的有鬼吧。 第四十五章 不停地蹭来蹭去 莫小魅慢吞吞的转过身子,只觉得自己两腿发软,一步也走不动。 她一手扶着亭子边上的柱子,害怕的吞了一口口水,壮了壮自己的胆子,手指捻着衣袖,高声道:“谁?谁在这里装神弄鬼的?” 秋风簌簌,泛黄的树叶被风吹的哗啦啦直响,那哭泣声好像变大了。 莫小魅深深提了一口气,再一次大声问道:“你到底是谁?快出来,不然本公子就不客气了。” 哗啦! 一声枝叶被推开的声音灌入莫小魅的耳膜,八角亭一边的树丛里,影影绰绰走出来一个人影,看身形举止,像是一位姑娘。 好家伙,还是个女鬼。 莫小魅又吞了一口口水,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那走出来的人影。声音却一下子弱了很多,“你……你到底是人还是鬼?本公子可是不怕你,本公子会打鬼的。” “呜呜呜呜,救命啊,公子。”那人影不再是低声大的啜泣,哇的一下子哭出来,直接跑过去扑到了莫小魅的身上,抱住莫小魅瑟瑟发抖。 “你……你是人?”感触到女子身上还停留的温热,莫小魅悬着的心,总算放松了一点点。 女子却好像没有听到莫小魅的话,一个劲儿的往莫小魅的身上蹭,“公子,我好害怕,我和我爹来自这里采药的,我爹被一个怪物抓走了,你一定要救救我爹,一定要救救我。” 莫小魅的身高在女子里面已经不算低,但这来历莫名的女子竟然比莫小魅还要高一点。她半曲着身子,脸颊埋在莫小魅的肩颈处,不停的蹭来蹭去,发丝拂过莫小魅的脸颊,搞得莫小魅心里麻麻的。 “姑娘,你先别哭,本公子一定会帮助你的。”莫小魅完全放松了自己的心情,一想到这姑娘一口一个公子,莫小魅就觉得浑身是劲,大义凛然,在这种时候,不上演一出英雄救美,简直就对不起自己身上的这一身男装。 莫小魅的虚荣心又开始膨胀,完全忘了刚才那个落荒而逃的人是谁。 “公子,你胆子大吗?真的能救我爹吗?”女子这时自莫小魅的肩膀抬起脑袋,擦了擦眼泪,水汪汪地桃花眸可怜兮兮地望着莫小魅。 莫小魅这时候才注意到这姑娘的长相,她穿着一身红色的裙子,身材纤细修长,弯弯的眉毛顾盼多情,一双剪水桃花眸水汪汪的,只是脸色有些苍白。 莫小魅冲着这个漂亮的姑娘笑了笑,用力地一拍自己的胸脯,“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找到爹的。” “谢谢公子。”红裙姑娘高兴的拉住莫小魅的袖子,连连道谢。 莫小魅低头看了看红裙姑娘白嫩嫩的手腕,红裙姑娘这才觉得有些不合适,立刻松开了莫小魅的手,脸上却已经不好意思的泛起了红霞。 她抿了抿嘴,低着头,不安地扭着手指,“我叫花六儿,公子叫我六儿就好了,给公子添麻烦了。” 莫小魅看着她害羞的样子,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害怕,心中愈发觉得好笑。 “你也不必叫我公子,我叫莫小天,你叫我小天哥哥就行。” “小天哥哥,”六儿抬起目光,“我们走吧,去找我爹。” “好,”莫小魅说着伸手就去拉六儿的袖子,六儿也不反抗,任由莫小魅拉着,自顾地低着头走在莫小魅的身后。 “你爹是在哪里被抓走的?”莫小魅一边走一边问。 “就在前面的房子里,我娘生病了,我们家穷,没钱买药,我爹就带着上这里采药,可是他却被抓走了,以后我和我娘该怎么办啊。”六儿说着,又开始带着明显的哭腔。 “没关系,我会帮你的。”莫小魅又将牵着六儿的手紧了几分。 “啊!我怕。”刚走到一个荒废的大厅前面,六儿边紧紧揽住莫小魅的胳膊,眼睛看着大厅黑洞洞的入口。 “别怕,我会保护你的。”莫小魅嘴里应着六儿,心里却有点发怵了。 忽然想起之前时昔说让自己在亭子里等她,现在自己一时冲动,带着六儿就跑了,也不知道时昔找不到自己会不会着急。 莫小魅心中有些后悔,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一个漂亮的小姑娘正指望着自己呢,要是这时候打了退堂鼓,还不丢脸丢大发了。 也许这个六儿姑娘有点喜欢自己了呢,莫小魅像是给自己找到了安慰,顺着六儿手指的方向,莫小魅大胆的迈了过去。 黑洞洞的大厅里空空旷旷,四处都散发着一股发霉的味道,模糊的月光透过残破的窗台。莫小魅依稀能够看到一些物件的轮廓。 正厅出大概是有一张桌子,大半个人那么高,桌腿上结的蛛网落满灰尘,在凄迷的风中飘来荡去。 莫小魅冷冷地打了一个哆嗦,心中升起一种莫名的恐惧。 “有火吗?”莫小魅问六儿。 “嗯嗯,有。”六儿点着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劣质的火折子,莫小魅顺手接过来,上面似乎还有残留的香味。 摇曳的烛光照着莫小魅清秀的脸,六儿忽然抿嘴笑了笑,“小天哥哥长得真好看。” 六儿这么一夸,莫小魅心中更打定六儿是看上自己了,“六儿妹妹长得才是美若天仙呢。” 两个人借着火光在屋里来回巡视着,宽敞的正厅,除了正中的一张桌子和桌下几个黑乎乎的团蒲以外,只在居东的一面墙上立着一架高大的药厨。 莫小魅拉着六儿正准备往那边儿走,六儿却止住了步子,怯生生地指着那高大古老的药厨,“那里就是那个怪物出现的地方,白天我爹就是在那儿被抓走的。” “在那儿?”莫小魅睁大了眼睛,这个药厨除了破一点,旧一点,样子古朴一点,好像也没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 但是六儿既然这样说了,莫小魅也不得不小心一点。 两个人紧紧地牵着手,一步步靠近药厨,每一步都是小心翼翼,生怕下一秒就会从不知名的地方窜出一个怪物来。 在药厨周边绕了整整两圈,莫小魅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情况。 莫小魅终于忍不住凑近药厨,还是没有什么异常情况,“你确定是这里,没有记错。” 六儿翘着小嘴点点头,“我肯定没有记错,我当时就站在大厅中央的团蒲那里,忽然就听到我爹的叫声,我马上回过头来看他,然后就看到了一个黑乎乎的大怪物,咬着我爹的腰站在这边,我都快吓傻了。” “我爹就一直叫我赶紧跑,可是我腿软了,跑不动,眼睁睁地看着我爹被那个怪物卷到了这个药厨里面,然后就不见了。” “等我回过神来,要跑出去的时候才发现找不到来时的路了,转来转去都在这附近,最后没有办法,我就躲到了亭子那里,天黑了,我就遇见你了。” 六儿泪光闪闪的向莫小魅描述着之前的经过。 莫小魅却是灵光一闪。 团蒲! 六儿说她爹被抓走的时候她就站在团蒲那里,这个地方空空荡荡,那怪物肯定是人为养的,被关在了这里,而团蒲就是那打开关押怪物牢笼的开关,这样想着,莫小魅拉着六儿就往团蒲的方向走去。 第四十六章 眼中掠过一抹温柔 “你当时站在哪儿?”莫小魅望着六儿。 “就是这儿。”六儿手指着靠近左边大的一个黑黝黝的团蒲,走到了白日里站过的位置。 六儿刚在那地方站定,只听轰隆隆一声,就好像平地起了一个惊雷。 东边墙壁上高大的药厨伴随着这一声响动,沿着墙壁迅速向北移动,药厨刚刚移动了约摸五尺的距离,一个黑色的庞然大物闪电般从药厨后面扑了出来。 这怪物大约两米多高,全身黝黑,长长的毛发铺天盖地,连它自己的眼睛都给遮住了。 “小……”六儿一句小天哥哥还没有喊出来,六儿连带着莫小魅就被这高大的怪物卷到药厨后面去了。 时昔沿着靠左的一条小路一直走下去,按照师姐送来的地图,这里应该是有一个八角亭的,而且师姐也标注过,这附近应该没有什么具有攻击性的东西。 最多不过有点毒蛇蚁虫什么,自己给莫小魅吃了百草丸,想必不会有什么问题。 时昔沿着这条路走了一会儿,果然看到了师姐所说的八角亭,可惜亭子里没有莫小魅,倒是有许多被风刮下来的枯枝。 时昔在这周围转了好几圈,找了好大一会儿,还是没有找到莫小魅,难不成那个傻丫头迷路了? 时昔心里想着,更加着急了,这里丛木林立,毒虫猛兽隐没,说不定还有什么意想不到的东西,要是在这儿迷了路,那可不是什么好玩的。 “莫小魅,莫小魅,你在哪儿?”时昔大声喊着,吓得跟着她的一群小东西不知所措,以为她又要是什么咒了。 “刷刷刷!” 时昔的喊声刚落,黑压压的小东西本来是围成一圈,忽然从某一处断开。一股恶臭弥漫在空气中,这味道时昔熟悉极了,分明是这些小东西被砍死之后身上发出的味道。 时昔定睛一看,嘿,一把长剑自天而降,剑光盈盈,逼得一群小东西直往后退。 剑光之后的身影,时昔也不陌生,因为他不是别人,正式莫小魅的亲哥哥莫小邪。 “小魅呢?”莫小邪一冲上来,就愠怒的盯着时昔。 这盛气凌人的架势仿佛要吃人。 时昔眉梢一扬,嘴角挂上一缕少有的冷笑,“你跟踪我们?” “我没有,”莫小邪轮廓分明的脸上倏然出现了一抹僵硬,表情极不自然,“莫小邪,你是个不会撒谎的人,你知道你现在把一切都写脸上了吗?” 莫小邪:“……” “哼。” 时昔转身跑到亭子里,努力地平复着自己的心绪。果然,这个男人还是不放心叶绯云,要把叶绯云指给他的时候,看看他那一副心里高兴,脸上又不敢承认的小人样子。 现在好了,叶绯云没有指给他,他却还是想着要帮叶绯云。偷偷地跟踪自己,他这是想把自己的行踪和进度都透露给叶绯云,让她早做准备吗? 时昔越想越生气,心里也越来越难受。 最后终于忍不住了,背靠着柱子,大口大口地吐气,想把自己焦躁的情绪赶走。 一只小东西不明所以,叽叽喳喳地冲着时昔叫了两声,时昔火气正没出发泄,冲着小东西黑不溜秋的身板吼道:“你叫什么叫,讨厌死了。” 莫小邪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时昔的身边,低声道:“对不起,小魅不见了,我有点着急,你什么事情都不告诉我,就带着小魅跑出来,我怕你们出事,所以才跟着你们的。” “真的?”时昔将信将疑的望着莫小邪。 “真的。” “那刚刚我们被围攻的时候你怎么不出来?”时昔质问道。 “我觉得,以你的本事,能搞定它们。”莫小邪说着,抬手揉了揉时昔额前细碎的留海,眼中掠过一抹温柔。 “别生气了,找小魅要紧。” 时昔蹙了蹙鼻子,赏给莫小邪一个调皮的笑,正准备转身,却又被莫小邪拉住了手腕。 时昔回头眨眨明亮的眼睛,倩然看着莫小邪。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娶叶绯云。”莫小邪不咸不淡地冒出这么一句话,说完就放开了时昔的手,转过身去。 这,算是解释吗? 时昔怔了一会儿,脑子里一团乱,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时昔踩着步子往一边挪了挪,一股极轻的味道忽然飘进了鼻腔,但却若有若无,仿佛是幻觉。时昔脸色一沉,心中忽然涌起一股不安。 “走。”时昔抓住莫小邪的手就往前冲。 “去哪儿?” “小魅肯定是被什么人带走了,”时昔急着解释道,“我们去找她。” 时昔凭借着脑海中的记忆,和莫小邪一路施展轻功,直奔不远处一个高大乔木丛生的地方。 那群黑色的小东西起先还跟着,后来好像惧怕什么似的,竟然作鸟兽散了。 时昔也顾不上管它们,只是一路的狂奔。 可是一进林子,时昔有一点傻眼了,这里乔木丛生,个个都是高大挺拔,入眼的树木都是好几人才能合抱一圈,到底哪一个才是最大的呢。 莫小邪也忍不住蹙着眉,看着有点发傻的时昔。“怎么回事?” “我们要找到最大的树,那是地下迷宫的入口,小魅肯定是被人带下去了。” 莫小邪环顾了一圈,最终也只能无奈道:“找吧。” “这样找,要找到什么时候去啊。”转悠了好一会儿,时昔只觉得自己看到的树一棵比一棵高,一棵比一棵粗。 “唉!”一向耐心极佳的莫小邪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哼!这个不靠谱的世界,真是气死我了。”时昔一脚踢到旁边的一棵大树树干上,嘴里愤愤的抱怨着玉凌音,只说是最大的一棵树,也不给自己说明确一点,这不是坑自己吗? 看来还是师兄说的对,这个二师姐应该敬而远之。 “没有其他入口了吗?” “师姐只告诉我了这一处。” 莫小邪眸光一敛,“找!” “嗯?” 时昔乍然嗅到什么不对劲的东西,附近有烈性毒物! 莫小邪也已经听到了响动,“小心,这附近有东西。” “嗯,”时昔凑到莫小邪的身边,顺手掰住莫小邪的下巴。 “怎么啦?” 莫小邪张口的瞬间,时昔将一颗百草丸扔到他的嘴里,“咽下去,这是百草丸,可以解百毒的,这东西有毒。” 莫小邪沉沉地看了时昔一眼,轻轻点了一下头。 时昔缓缓松开扣着莫小邪下巴的手指,眼角含着愉悦的笑容。却不防莫小邪又伸手抓住她落在半空的手,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腰身,沉稳地声音蹭着时昔的耳廓,“离我近一点。” 时昔任他揽着,莫小邪凌空一跃,带着时昔翩翩落在一棵大树的枝干上,不远处的树木仍是一棵比一棵高大。 莫小邪揽着时昔一次次掠过树丛,从一棵高树上跳到另一颗高树上,可是这片树林就好像没有尽头。就像是一片沼泽,越挣扎陷得越深。 时昔毫不客气的将脑袋靠在莫小邪的胸膛上,男人独有的气息随风灌入鼻腔。 莫小邪再一次落在一棵高大的树木上,时昔却明显的感觉到莫小邪的身体微微一僵。 时昔抬起头,顺着莫小邪的目光望去,眼中闪过一抹惊讶,但心中却隐隐地不是滋味。 第四十七章 一次次舍命救她 莫小邪揽着时昔落在一棵高大的树上,两个人的目光都紧紧凝视着不远处一棵直入云天,连树冠在哪儿都看不到的大树。 那好像是一棵青榔木,不过现在最吸引两个人的并不是这棵树有多么高大,也不是他们终于找到了最高的树,而是在树枝掩映之间,两条金环巨蟒上下翻飞,不停的甩动身子,去攻击一个衣袂蹁跹的女子。 虽然成人后,只见过她一次,但时昔还是能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叶绯云。 连自己都能看出来,莫小邪想必一定是能看出的,时昔忍不住仰头望着莫小邪的脸。 虚晃的月光照着莫小邪坚毅的脸,在他的下巴下面打出深深的阴影,他的睫毛很长,鼻梁英挺,棱角分明。 因为视角在下面,时昔看不清莫小邪的表情,更看不到莫小邪的脸色。但是时昔却知道,莫小邪心里现在一定很不爽,他揽着时昔的手一寸寸收缩。 时昔本来就抱着莫小邪,贴着他的胸膛,现在被莫小邪紧紧地扣着,贴的更紧了。 时昔不安地动了动身子,莫小邪似乎感觉到什么,低头看向时昔。 甫抬首,就迎上莫小邪沉郁的目光,时昔小声解释:“太紧了,我要透不过气了。” “在这儿乖乖等我。” 时昔一愣,还没反应过来,莫小邪就已松开她,手执长剑,直奔和蟒蛇苦斗的叶绯云而去。 半空中剑光暴涨,强劲的剑气刺激着时昔的每一个毛孔,当然也刺激那正在交战的叶绯云和巨蟒。 叶绯云忍不住看向莫小邪,手中微微停顿,金环蟒蛇中一只较小的借着这个不可多得的机会,飞快的撞向叶绯云的后腰。 莫小邪脸色一沉,身形闪动,速度加快,长臂堪堪揽过叶绯云纤细的腰身。 只听咔嚓一声。 从背后攻击叶绯云的蟒蛇速度太快,来不及收势,一头撞在一棵树干极粗的大树上,长长的獠牙死死地嵌在树干当中。 蟒蛇急着甩动庞大的身躯,敲的周边的树木梆梆直响,泛黄的树叶和疏松的枝干不停的哗啦啦往下掉落。 雨点般砸在叶绯云和莫小邪的身上,叶绯云挣脱莫小邪的怀抱,手中执着利剑,冲到那被大树困住的蟒蛇身边,狠狠地一剑挥出。 噗呲! 鲜红的血柱喷涌而出,溅射的老远,叶绯云素色的裙衫被溅上了点点嫣红,连精致的小脸都花了。 莫小邪虽然离得远一些,但是也没能幸免。 身上的剧痛和焦躁深深的刺激着被困的蟒蛇,它更加剧烈的甩动着自己的身子,身上的鲜血飞溅的四处都是。 砰! 巨大的声响回荡在这片茂密的丛林里,一棵粗大的树干竟硬生生被这条巨蟒的身子给甩断了。 叶绯云抱着剑,正想给这条蟒蛇再补一剑,却被莫小邪抱着硬生生拖开了。 “嘶嘶嘶!”眼瞧着同伴被困,另一条体型硕大的蟒蛇显然是急了,不停地吐舌怪叫,口中还喷出浓烈的烟雾。 叶绯云不客气的给了被困的蟒蛇一剑,另一条蟒蛇就向着叶绯云发起进攻,可是叶绯云却没注意到,一门心思地想要把这只被困的蟒蛇解决掉。 要不是莫小邪将叶绯云抱开,叶绯云恐怕就要葬身蛇口。 “砰!” “哎呦,疼死我了。”时昔看着莫小邪将叶绯云抱来抱去,心中不爽急了,忍不住一拳捶在树上。 叶绯云似乎扭头朝着时昔的方向看了一眼,又似乎没看。转身推开莫小邪,又冲着蟒蛇扑了过去。 “云儿。”莫小邪急的大喊,怎么还是这么一个莽撞性子。 那蟒蛇可不管莫小邪急不急,眼敲着叶绯云冲过来,毫不犹豫的撞过去,瞧着同伴挨了一剑,这蟒蛇也是聪明的,不敢离叶绯云太近,也不直接攻击也叶绯云,而是一边口中向叶绯云喷洒毒雾,一边用尾巴不停地撞击树干。 哗哗啦啦往下落的树叶和树干既能影响叶绯云和莫小邪的速度,又能阻挡他们的视线。 毒雾的毒性强烈,叶绯云不敢贸然冲上去,却又不甘心,心里憋闷着一股火气,好几次以身犯险,都被莫小邪救了回去。 “你再胡闹,就不管你了。”莫小邪怒道。 “好啊,我又没有求着你管我。”叶绯云好像也在生气,“你还是去管你的未来王妃吧。” 叶绯云说着,又作势往前冲,莫小邪嘴上说着气话,又怎么能不管她,只可惜,这次莫小邪迟了一步。 “啊!”叶绯云被一个掉落的枝干砸在身上,发出一声惨呼,就往下掉,蟒蛇得着机会,一股浓烈的毒雾弥漫在叶绯云上方。 莫小邪剑光如虹,乍然而起,唰唰唰三剑连发而出,迅猛异常,直逼蟒蛇头颅。 蟒蛇攻击叶绯云得逞,却死活避不开莫小邪的连环剑。 蟒蛇脑袋中了莫小邪三剑,登时脑袋开裂,脑浆四溢,然而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体型硕大的巨蟒虽然死期将近,但还是做着捶死的挣扎。 庞大的身躯四处扭动,不时撞到那条被困的蟒蛇,两条蛇一起在树林中甩动狂叫,好像地震了一样,时昔靠着的这棵树也随之不停的颤抖。 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地下迷宫的人要是不知道来了外人,那才是怪事呢。 时昔明亮的眸子危险地眯起,这个叶绯云还真是不简单,看来她和这件事一定有着莫大的关系,要不然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跑到这里。 看着莫小邪抱着虚弱的叶绯云,时昔心里就是满满的不爽,说什么不想娶叶绯云,一次次舍命救她,还偏偏说不想娶,这是在逗自己玩儿吗? 时昔真是耐不住想要冲过去臭骂莫小邪一顿,不知道自己和叶绯云有仇吗?还对她那么好。 可终究,时昔还是忍住了,因为莫小邪确实不知道自己和叶绯云有仇,除了自己之外,谁又能知道自己就是叶翠微。 何况,自己和莫小邪又是什么关系呢?虽然是被宣明帝赐了婚,但终究只是场面上的戏罢了,谁又放在心上呢,自己和莫小邪又算是什么关系?自己一天到晚在算计莫小邪的饮焰刀,而莫小邪呢?他又可曾真正信任过自己?偷偷地跟踪自己,也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目的,真的那么希望自己输给叶绯云吗? 他就这么想看自己的笑话? “时昔啊时昔,你这是怎么啦?”时昔苦笑着喃喃自语,“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呀,人家两人是青梅竹马,互相保护,打情骂俏也是应该的,你在这里凑什么热闹?” “你不过是个卧底,是一个想复仇的人,那两个人都是你的敌人,你的对手,人家团结一致也是应该的,你又在这里发什么昏,这还是那个可爱美丽的青鸾使时昔吗?” 时昔伸出右手食指和拇指,往上一弯自己的嘴角,两颊出现两个圆圆的酒窝,眼中又闪出那种鬼灵灵的狡黠的笑容。 被莫小邪刺了三剑的蟒蛇终于停止了甩动,死气沉沉的瘫落在地上。 也许是感受到了同伴的死亡,被困的蟒蛇一声闷哼,发出凄厉的悲鸣。 满林子的树叶都被震得沙沙作响,时昔隐隐感受到一股戾气,但还是挑着嘴角,一脸坏笑。 忽然被困的蟒蛇硕大的眼睛猛地一个张合,乌溜溜的眼珠子赫然变成了赤红色。 时昔对面树上缩在莫小邪怀中的叶绯云身子一抖,下意识的抱紧莫小邪。 时昔却连看都没看一眼,只是饶有兴味的看着下面的那条被困的巨蟒。 还以为这是一条普通的金环蟒,没想到竟然是一条尘世蟒,有意思了。 第四十八章 头发长见识短 尘世蟒,有意思,时昔饶有兴味的看着下面的蟒蛇,眼中满满的笑意。 尘世蟒本是一种水蟒,在水中威力无穷。 离恨宫位于海上,为了防止外敌入侵,开宫宫主曾经立下了三只镇守离恨宫的巨兽,第一个是一只魔兽,有着狼的外形,身材高大,剽悍勇猛,曾为离恨宫立下了不少的功劳。 但是魔兽性情暴戾,经常有伤及无辜的现象发生,所以离恨宫的第三代宫主就将魔兽囚禁在离恨宫的某一个地方,具体是哪儿,除了离恨宫宫主,无人知晓。 第二个就是一条奇大无比的尘世巨蟒,在离恨宫生活了十多年,时昔也只在一次祭祀的时候见过这条巨蟒一次,它的个头可比树林里这两条大多了。 至于第三个,时昔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 听司胜仙君说,离恨宫的那条尘世蟒少说也活了二百年了,除了体型偏大之外,看上去和金环蟒也并没有什么差别,但是在它悲伤至极的时候,眼睛会变成红色,喷出的毒液也会比平常毒上十多倍。 看来那条蟒蛇的死给这条蟒蛇造成了不小的刺激,时昔心里暗暗想着,又有了计较。 偷偷瞟了一眼莫小邪和叶绯云,时昔眼中含着笑,手指却暗暗扣紧。 时昔飞身一掠,绕过面前的两人两蟒,轻飘飘的落到那棵擎天的大树脚下,顺着树根下一个黑洞洞的树孔就走了下去。 尘世蟒一声巨吼,咆哮着倒身而起,咔嚓嚓! 坚硬的树木被尘世蟒咬碎,长长地獠牙从树干中抽出,尘世蟒猛地一甩脑袋,鲜红滴血的眼珠仇视地盯着莫小邪和叶绯云。 叶绯云虚弱的靠着莫小邪,半梦半醒,莫小邪一点也不敢松懈,锐利的目光盘旋在尘世蟒身上,枕戈待旦。 “嘶嘶嘶!” 尘世蟒吐着信子,毒雾缭绕,脑袋一歪,尾巴猛地一扫。 莫小邪抱着叶绯云飞身而起,堪堪躲过一劫,砰的一声,蛇尾撞在枝干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莫小邪一手抱着叶绯云,一手执着剑,闪电般反身回头,生怕蟒蛇从背后袭击。 然后蟒蛇的速度竟然比莫小邪还快,那边身子还没有翻过来,这边脑袋又凑了上来。 眼睛变红后之后,这条蟒不但力气大了许多,就连速度都快了好多倍。 莫小邪既要和蟒蛇缠斗,又要护着叶绯云,虽然勉强能周全过来,但时间一长,显然体力消耗过大,有些力不从心。 尘世蟒再一次从背后反扑,莫小邪剑尖儿一点,借力腾起,在空中一旋,催动内力,剑光暴涨如虹,笼罩在尘世蟒的脑袋上方。 莫小邪上升之际完全没有着力之处,加上又抱着叶绯云,这一剑虽然精妙,可是威力却大大减弱。 尘世蟒身子盘旋,一股毒雾喷出口腔。 莫小邪下坠之势骤减,自己虽然服了百草丸,百毒不侵,可是叶绯云却已经中毒,实在不好再让她犯险。 “咻咻咻!” 莫小邪转身之间,只听耳畔一阵劲风破空之声,眼角掠出,是销骨钉,时昔! 莫小邪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欣喜,但又转瞬即逝。 一蓝一灰两道身影随后即至,且仍有销骨钉自那蓝色的影中飞出,射向蟒蛇的七寸处。 是秦歌,不是时昔。 蟒蛇经过和莫小邪的缠斗,不但体力没有减弱,反而越来越强悍,在秦歌的攻势之下,不但没有退缩,反而勇猛的冲了上去。 小小的销骨钉打在巨蟒的身上,就好像是撞上了一堵铜墙铁壁,不但不能上到巨蟒,反而啪啪啪啪的直往下掉。 秦歌一个飞纵,停留在一根树枝上,优哉游哉的取下腰间的红葫芦,低头瞟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此时正在和巨蟒搏斗的也笑天,一脸的不在乎。 秦歌又抿了一口,转身飞向莫小邪,皱着眉头看着莫小邪怀里的叶绯云,“她怎么啦?” 莫小邪警惕地凝着这个从不正经的家伙,“中毒了。” 秦歌忽然笑了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这个鬼精灵的丫头竟然还会中毒,看来这毒不一般了。快把她放下,我来看一看。” 莫小邪眉头微松,看来这家伙是把叶绯云当成时昔了,也难怪,两个人本就长得一模一样。即使是在白天里,只要时昔不笑,一般人绝对分不出两人,更不要说现在黑灯瞎火的。 “你会医?”莫小邪质疑地看着秦歌。 “嘿,本公子可是天下第一神医。”秦歌把脸一沉,显然对莫小邪的质疑很不高兴。这货保护不好鬼丫头不说,还敢质疑自己的本事,真是胆大包天了。 有机会,一定要让这货吃点苦头,尝尝自己的厉害。 秦歌暗暗在心里盘算着,嘴上却不敢公然说什么大话,毕竟时昔还在这货手里。 莫小邪担忧地看着怀中双目紧闭,眉头拧着,汗流不止的叶绯云,终究不忍心拖下去,“本王暂且相信你一次。” 秦歌翻了一个大白眼,去为叶绯云探脉。 看着秦歌的眉头扭成一坨,莫小邪心里的不安又加深了几分,“她到底怎么样?” 秦歌收回手,缓缓地站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表情奇怪的睨着莫小邪,“她中了尘世蟒的毒。” “尘世蟒?这不是金环蟒吗?” “哼,头发长见识短。”秦歌不屑的冷哼一声,取下腰间的赤红小葫芦。 “你……”莫小邪竟被秦歌堵得说不出话来,莫小邪本就不善言谈,偏偏又遇上秦歌这么一个言辞犀利的主儿。明知道对方是在骂自己,却又不知道怎么回嘴。 “有本公子在,当然是药到病除。”秦歌说着拔掉葫芦塞子,将葫芦口向下一扣,里面不但没有流出酒来,反而蹦出一颗红色的药丸。 秦歌随意的往叶绯云口中一塞,平淡道:“半个时辰之后她就能完全恢复了。” “你到底给她吃了什么东西?”莫小邪试探性的问道。 “本公子的家传宝贝,概不外传。”秦歌塞上葫芦的塞子,又笑着看着一眼躺在地上的时昔,转身去帮也笑天。 莫小邪照看着叶绯云,不过一会儿功夫,叶绯云果然醒转过来。 “你感觉怎么样?”莫小邪紧张道。 叶绯云张了张嘴,却连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显然是力气没有恢复。 “你先歇着,不要乱动,一会儿就没事了。”莫小邪安抚着叶非夜,眼睛却在四处搜寻着。 这么长时间只顾着和那两条巨蟒搏斗,倒是忘了时昔了,怎么一会儿功夫人就不见了,难不成是她等不及自己,先行进入地下迷宫了?不行,还得赶快找到她才是,不然她一个人,说不定又要遇上什么危险。 莫小邪心中蓦然伸出一种懊悔,不该把时昔一个人丢在树上,时昔不久前遭到那一群小东西的围攻,又发功吐血,万一她在遇上什么有攻击性的东西。 莫小邪觉得自己忽然有种从未有过的焦躁,转头看看秦歌和也笑天两人,和蟒蛇的争斗如火如荼。 靠着这两个人,这场争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莫小邪心中焦虑,也管不了那么多,拎起地上的长剑,拔地而起,加入战圈。 莫小邪刚刚冲进去,就听到秦歌不满的声音:“你来做什么,她身体还没恢复,万一再受到什么袭击,毫无反抗之力,你去保护她。” 也不知道莫小邪有没有听到自己的话,秦歌只觉得莫小西出招更快,剑势更狠更猛了。 不出五招,莫小邪竟然连连刺中了蟒蛇三剑秦歌也不再劝他,只想着速战速决。 噗呲! 秦歌和也笑天制衡着蟒蛇,莫小邪霸道的一剑径直穿过蟒蛇的咽喉。 与此同时,莫小邪耳边竟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女子惨叫声,他身子一震,这声音,太熟悉了。 第四十九章 这东西,能喝吗 熟悉的声音落入耳中,莫小邪心中一惊,抽出长剑,却怎么也找不到声音传来的源头。 轰! 巨蟒庞大的身躯倒下,赤红的眼珠吐出,死死地瞪着莫小邪。 也天擦了擦额角的汗水,粗野的笑着,“这东西还真厉害。” “那是,”秦歌一口咬下葫芦塞,“少说也有百八十年了吧,这么好的东西可不能浪费。”秦歌说着,从腰畔抽出一把软剑,三下五除二挑下尘世蟒的眼睛,扔进酒壶。 “这东西,能喝吗?”也笑天嫌弃的皱皱鼻子。 “当然,”秦歌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这可是大补的好宝贝,泡上个把月,让那个鬼丫头喝了。” 秦歌和也笑天在这边没事儿人一样闲聊,莫小邪却在另一边找的发了疯一样,他刚刚听到的声音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妹妹莫小魅呀,他能不急吗? 秦歌一步步走到叶绯云面前,叶绯云半靠着一棵大树,力气已经恢复了五成。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好多了?”秦歌挑眉得意道。 “谢谢公子,公子的救命之恩,他日定当报答。”叶绯云启唇,冲着秦歌缓缓一笑。 秦歌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一时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劲,只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客气了?” 叶绯云一怔,听这话,这公子好像是认识自己,下一秒,叶绯云就反应过来,他认识的肯定不是自己,而是时昔。 他救自己,不过是认错人了。 叶绯云心里明白,但嘴上却什么也不说,只是对秦歌道谢。 这时,莫小邪已经发现了那个硕大的树洞,折返回来,冲着叶绯云道:“我们走吧,我要去找小魅。” 叶绯云对着秦歌微微施礼,转头向莫小邪走去。 “喂,等等我啊!”秦歌大叫着追上去。 “哎呦,我的外甥,你也等等你小舅啊,你不能见色忘友啊。”也笑天启动大嗓门,直追秦歌,生怕再次把人跟丢了,自己的老姐再责怪自己。 时昔走入树洞,前一片黑暗,静静站着适应了好大一会儿,还是没能看清眼前的景象。 时昔不太情愿地从袖子里取出一个火折子,沿着高高的台阶往下走,九曲八折,也不知到拐了多少个弯子,走过多少的台阶,终于进入了一条笔直的甬道。 深邃悠长的甬道低矮而潮湿,给人的感觉无比压抑,不过这甬道的两侧倒是装着不少的琉璃壁灯,使甬道里明亮了不少。 时昔疑惑的看了一会儿,地面平坦光洁,没有一丝的灰尘,好像经常有人打扫的样子,看样子自己是没有找错地方了。 但心里终究是有些不放心,时昔取出十枚销骨钉,手法娴熟的发射出去。 当当当! 十枚销骨钉,每隔不远散落一枚,分别落在不同的地方。 时昔又站了一会儿,没动静,看来还算是安全的。 足尖一点,时昔轻巧的飞起,但又不能飞的太高,隔不远下落一次,在散落的销骨钉旁边借一次力。 不大一会儿功夫,时昔就从这头跑到了那头。 时昔开心的回头看了一眼,只可惜了这些暗器,看来有时间还需要多打造一些才行。 回头前行,没走两步,时昔一转弯,只见迎面一堵墙,墙下端坐着一个打坐的尼姑,双目紧闭,不言不语。 估计这尼姑的年纪不小,只见她眉毛花白,眼皮松垂,上眼皮都快将眼睛盖住了。一身灰白的长衫破破旧旧,好像多年都没有洗过一样。 “师太,安好?”出于对老年人的尊重,时昔试探性的打了一个招呼。 那尼姑缓缓的睁开松垂的眼皮,看了时昔一眼,遂又闭上眼睛,口中喃喃低语,念着一句话,“一入此门中,死生皆成。” 时昔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也不去深究,而是一心打探着自己的事情,“师太可知这附近可否有人养殖毒蛊毒物?” 尼姑并不睁开眼睛,而是平淡道:“施主既然想知道,何不自己去寻求答案呢?” 时昔心里暗暗不爽,我要是自己找到了答案,还用问你吗? 时昔脸上依旧挂着可掬的笑容,有点狗腿道:“弟子愚钝,还希望师太能够指点一二。”这话说的够明显够直白吧,看你给不给面子。 尼姑老神在在,依旧是眼皮也不抬顺手指着左边的一扇门,“施主不妨去那里找找看。” 看来这老尼还是挺和蔼可亲的,时昔心里想着,嘴上道着谢,转身就往左边走。 左边这条甬道里依然挂着不少的琉璃灯,石门距离老尼打坐的地方也不算远,时昔没走多远就走到了门口。 时昔刚刚站定,正想着怎么样才能把这扇石门打开。 轰隆隆! 石门竟然自己开了,时昔乐得自在,但还是警惕的往里边瞧了一眼。 迎面是一面墙,光滑黑暗,什么也看不到,进门右手边是一条通廊,里面燃着烛火,把一道道黑影打在门口的地面上。 时昔想着先不进去,只是往里面瞧两眼。 谁知道,时昔刚刚朝里面一探头,就感觉身后一股巨大的推力,时昔练功偷懒,基本功一向是凑凑合合,就发暗器还算过的去。 下盘本就不稳,又怎么经得起这么一股大力的推怂,不过片刻功夫,时昔啪得儿一声被推到在地,来了一个狗吃屎。 身后的石门轰隆一声,沉重的砸在地上,将来路封死,时昔想再看一眼那老尼都已来不及。 “竟然敢坑本姑娘,真是气死我了。”时昔一咕噜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愤愤地朝着门口啐了一口。 “快开门,放本姑娘出去。”时昔狠狠地朝着石门踹了一脚。 “哎呦,”时昔吃痛,抱住自己的脚,门外却没有任何动静。 良久,眼看着出去无望,时昔无聊的转身往里面走,来都来了,总要看看这是个什么地方。 可是没走两步,时昔就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 沿着石门右边的通廊往里走,视野一点点拉大,连着走了十几米,时昔差点被呛得喘不过起来。 空气中逐渐弥漫着腐臭的味道,越往里走,味道越浓重,而且距离石门不远处,竟然还倒着两副森森白骨。 在离恨宫中,时昔跟着司胜仙君研习蛊术,司胜仙君为了种植尸蛊,经常会拿一些尸体进行试验。时昔见得多了,也不觉得害怕。 可是现在在这个陌生的地方,猛然见到两副白骨,时昔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时昔绕过这两副白骨,继续往里面走,走到这条通廊的尽头,便能看到一个宽敞广阔的大厅。 时昔踏步走进去,眼前的景象更是让她吃惊。 第五十章 死生皆成空 只见大厅正中央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好几排石雕,高低大小各不相同,时昔粗略估计一下,大概的有七八十樽。 这些石雕全部都是人物雕像,神态举止各不相同,或坐或站,或倚或躺,须发尽然,栩栩如生。 相同的是,这些雕像的手中都拿着大小不同的白色瓶子,每个瓶子上都上了七彩的釉,勾勒出精美绝伦的各种花纹。 围着石像周遭的地上,伏满了森森白骨,大多数都早已腐烂,只剩下狰狞惊恐的骨头,看着这些迥异的姿态和扭曲的样子,时昔就能想象到这些人死的时候一定受到过极其可怖的挣扎。 时昔搭眼观望,离自己不远处还有几具并没有完全腐化的尸骨,室内的这一阵阵恶臭,这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时昔皱了皱眉,往前走了几步,低头看了一下倒在自己脚下的一具白骨,骨骼洁白,而且手臂和腿骨都非常的粗壮矫健,想必生前必定是一个武功高手。 可是他的骨头上并没有太多的划痕,只在左手手指骨有轻微的损伤,并不能致命,应该是练武时受过伤。 骨骼不发黑,没有中毒,骨块偶尔有不完整,像是被什么东西啃噬过。 时昔又接连着观察了好几具尸骨,都有骨块不太完整的现象,难道这里真的有蛊虫? 不对,时昔又推翻了自己的猜想,利用蛊虫完全可以直接取人性命,为什么杀掉这些人的凶手要费劲把这些尸首困在这里呢? 时昔摇了摇头,反正也想不明白,索性四处转一转,看一看。 宽敞的大厅都是由石头堆砌而成,四面墙壁除了入口处的那一面什么都没有,其他三面都分成了不同的小格子。 密密麻麻,总有上万个之多。 每个小格子又大约都有一尺见方,格台之上放着一个精致的小瓶子,和那些石像手中举着的极其的相似。 时昔蹙着眉头,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些小瓶子到底是做什么的。 她踱步走到那群石像边上,好奇的打量着这些石像,大部分都是头戴文士巾的男人,偶尔有那么一两个女人,那雕刻的样貌形态也是让人不敢恭维。 时昔上下打量了一圈,目光还是落在了那些小瓶子的身上。 时昔注视着的那个瓶子通体透白,像是用上好的雪花白制成的,瓶身沿着肌理纹络釉出一朵淡雅的天蓝色牡丹。若是这小瓶子拿出去,不知道能买个什么价钱。 时昔暗暗打着坏心眼,眼睛任然观察的很仔细,瓶子一圈都有灰尘,瓶子底部的一旁却有一个很清晰的小圈。 看来这个瓶子一定是有人动过。 时昔明亮的眸子一凛,后退了两步,想要转身走开,可终究是有点架不住好奇心。 她又不停地后退,觉得距离差不多了,手指捻住一枚销骨钉,嗖地一声射向那个小瓶子。 当! 漂亮的小瓶子应声往下掉,时昔眼睁睁地看着,警惕着周遭的动静,可是,什么变化都没有。 眼看着那瓶子要落到地上,时昔心里又有点可惜了,这么好看的瓶子,看来是要碎了。 就当时昔以为瓶子要跌落在地上摔碎的一刹那,神奇的事情就在时昔的眼前发生了。 那个要跌落在地上的小瓶子竟然又奇迹般的上升,稳稳当当的落在原处,就好像有一个无形的手接住了它,又将它放回原处一样。 时昔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过了好长时间,才反应过来,“有鬼啊!” 时昔大叫一声,拔腿就往来时的方向跑去。 刚跑了没两步,只听背后哗的一声,那个被她打了一下的小瓶子在原处下沉,与此同时,嗡嗡嗡的声音从那里传了出来。 时昔扭头一看,好家伙,一堆一堆的蜜蜂,不,准确的说应该是五大毒虫之一的圣后毒蜂,从那个小瓶子下沉后的小孔里面涌了出来。 这东西,时昔见过,可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毒蜂已经是黑压压的一片,可是那个该是的小孔里还是不断的有毒蜂涌出来。 时昔脑子一闪,总算明白这些人是怎么死的了,肯定也是和她一样动了那些奇奇怪怪的小瓶子,然后无路可退,就被这些小毒物给咬死了。 不过她时昔可是不会就这么轻轻松松的就被打败,时昔一翻裙摆,凭借着记忆中的印象,一把抓住一个绣花包,快速的将绣花包打开。 时昔从绣花包里拿出一个极小的水囊,顺手用销骨钉在水囊上扎了好些小孔,眼看着毒蜂扑过来,时昔将水囊用力的从蜂群中间掷过去。 原本一股脑扑向时昔的蜂群,这时候好像着了魔一样,纷纷调头,直扑那破了的水囊。 时昔手里也不闲着,又从绣花包里拿出几个相同的水囊,照着原来的方法,打洞,抛出,那些毒蜂被水囊吸引,一个个的扑着水囊而去,无暇再顾及时昔。 毒蜂数量众多,把那小小的水囊围的是里三层外三层,仍旧有那种凑不进去的毒蜂,忽闪忽闪的飞到时昔身边,这时也不攻击了,而是围着时昔打转。 时昔一看自己的方法奏效了,当然也明白这些毒蜂是什么意思。 司胜仙君说过,五大毒虫,不管是哪一种,都是以毒为食,以血为饮,这样才铸就了它们无可匹敌的毒性。 无论走到哪儿,时昔的身上都会带着一些毒药毒水,作为司胜仙君的传人,时昔当然不乏一些毒性剧烈的好东西。 对于五大毒虫而言,毒性越剧烈,对它们的吸引力也就越大。 时昔刚刚抛出去的就是一种毒性剧烈的毒药水。 一般而言,五大毒虫是不会轻易进攻人类的,除非它们饥饿至极。 看它们不要命的攻击自己,时昔就猜想着它们是饿了,所以……正中下怀。 那些较为柔弱的毒蜂挤不进去,知道时昔身上有食物,只得围着时昔打转。 时昔不久前发动夜吟光寒,身上散发出的药效至少能坚持三个时辰,她虽然不怕这些毒物围攻,但是也不想别一群毒蜂围着,那种密密麻麻,嗡嗡嗡的感觉,实在很难受。 时昔随手又抛出一些剧毒的药粉,便像一个没事人一样跑到一边儿坐下。 一个瓷瓶就能有这么大的威力,这满大厅成千上万的瓷瓶之下不知道有多少陷阱。自己身上带的毒药虽然不少,但要是再来几次蜂群,自己还真是没招了。 夜吟光寒练得不到家,不能再发功了,现在跑不出去,也不敢乱动。 时昔惆怅的托着下巴望着天,紧紧地锁着眉头。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吵吵嚷嚷的蜂群竟然散了,它们不再围攻时昔,也不到处乱飞,而是整整齐齐的排着队飞回原处,钻到原先的那个小孔里去了。 时昔讶异的望着整齐离去的蜂群,它们出来是有时间限制吗?怎么这么快就飞回去了?把它们调教出来的人也一定是个很厉害的人,只是不知道比着司胜仙君如何。 时昔这么想着,更加认真的关注了那个小孔,等到蜂群都进去之后,哗啦一声原先摆在那个地方的小瓶子又神奇的升上来。 小瓶子纹丝不动的站在那里,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时昔慢慢走过,打量着这个漂亮娇小的瓶子,真的和刚才没有什么不同,时昔心里暗暗惊叹这这个神奇的地方,却再也不敢动那些小瓶子了,谁知道下一个小瓶子背后会跑出什么东西来。 时昔虽然不敢乱动这些小瓶子了,但还是耐不住好奇心,围着这个大厅四处打转。 刚走到一扇石壁之前。 轰!这面石壁忽然一震,不停地又灰尘下落,吓得时昔连连后退,注意力击中,生怕又跑出什么东西来。 轰! 石壁中间两个相连的格子忽然后退,没入石壁。一块干净的石板迅速补了上来,时昔远远地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一句话,“一入此门中,死生皆成空。” 时昔嘴里默默念着,感觉莫名的熟悉,仔细回想,才惊觉方才进来的时候,门口那老尼口中念的正是这句话。 时昔又反复念了一遍,却仍不解其深意,一入此门中,死生皆成空。 时昔抬眼望了望这群雕像,暗中思忖,这里曾经是前朝太医院的庄园,这些雕像想来都是前朝有名的一些太医。 此门想来指的是学医之道,这句话若是浅显的理解,无非就是告诫学医之人要将个人生死置之度外,专心学习,看空一切嘛! 可是,会这么简单?这绝不可能,时昔自顾摇了摇头。 第五十一章 红红的指甲 一入此门中,死生皆成空! 时昔嘴里喃喃地念着,困惑的思考着,怔怔地出神。 轰! 时昔闻声回过神来,抬头再看那块石板,竟已经消失不见了,原先摆在那里的两个小瓶子又出现在原处。 时昔呆呆地看着,正有些不知所措,空中忽然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似男似女,飘忽不定“一入此门中,死生皆成空。欲登青云路,顽石化为风。” “什么人?”时昔打量着四周,警惕道,“少在这里装神弄鬼的,本姑娘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 “哈哈哈。”未见人影,又闻笑声,“好一个大胆伶俐的丫头,既然如此,本座就让你多吃点苦头吧。” 话语声刚落,只听嗖的一声,不知从哪里飞出一根细小的银针,速度很快,但目标却不是很准,时昔的身子微微一侧,这根银针就擦这边儿过去了。 嗖嗖! 连着两声,又是两根银针,仍旧是速度很快,下手不准,时昔只是转了一下脚,这两根银针就被轻轻松松的躲了过去。 “哼,”时昔唇角一挑,含着冷笑,“还以为你是有多大的本事,没想到就这点小把戏?” 空荡荡的石厅里,只有时昔的声音回荡着,,那人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不回答时昔的话,但还是矢志不渝的发射银针。 银针的数量一次比一次多一根,速度一次比一次快,但是没有一次是射向时昔的要害,每一次时昔都不用耗费多大的功夫就能轻松躲过。 刚开始,时昔还能轻松自如,暗中嘲笑这人本事实在不大,可是一刻钟之后,时昔就有些后悔了。 随着银针的数量和速度的增多增快,时昔的躲避越来越耗费体力,可是银针的攻击却是有增无减。 叮叮叮! 不断的有银针打在对面的石壁上,发出悦耳清脆的声音,这不大会儿的功夫,打落的银针足足有几百根之多。时昔的呼吸开始有些沉重,可是暗中的那人仍旧没有停歇的意思。 “你到底想怎么样?”时昔烦躁道,“先是把我关在这个鬼地方,后来又让蜂群袭击我,现在又要耗费我的体力,老尼姑,本姑娘哪里得罪你了?” “呃!” 空气中似乎隐隐传来一声讶异,好像想不明白时昔怎么会发现自己。 手中不停,银针这时一次发射的数量已经有一百根之多了,雨点般的打在时昔的身上,仍旧没有一根能击中时昔的要害。 时昔心中惊叹,能够同时发射这么多银针,却不击中敌人的要害,这世间能够做到如此的,恐怕不会超过三个人吧。 时昔手忙脚乱,嘴上不服软,听到对方的反应,她就知道自己是猜对了,“有本事你出来,咱们面对面的单打独斗,暗中偷袭,算是什么英雄好汉。” 密如雨点的银针忽然停了。 “你想和本座单打独斗?”空中又飘来那半男半女的声音。 时昔一看来了机会,“对,你出来,本姑娘和你单挑。” “你若输了,如何?” “任你处置。”时昔昂起脑袋,骄傲道。 “好,有志气。” 眼前一花,时昔还没有看到老尼是从哪里出来的,面色苍老的老尼已经稳稳地站在了她的面前。 老尼破旧的僧衣穿在身上,双手合十,眼皮低垂,深深地皱纹里藏着静谧的和谐。无论怎么看,时昔都觉得她像是一个隐居山野安心修禅的高人,和刚才那个能同时发射那么多暗器的武林高手简直沾不上边儿。 “不知道你是想怎么一个单打独斗法?”老尼睁开浑浊的眼睛,慈祥的望着时昔,好像一个慈爱的奶奶在看孙女。 时昔深深的望着老尼的眼睛,脸上挂着可爱娇俏的笑容,暗暗施蛊。“师太德高望重,年老体尊,若是比内力,我恐怕再练个十年八载的也不是师太的对手,不如……” 时昔眸光微敛,心念一动,驱动迷幻蛊。 老尼浑浊的目光忽然变得清澈,她手掌微扬,背后的拂尘不知怎么,就已到了手中。她将拂尘一甩,搭在自己的手臂上,全身上下忽然充满着一股杀意。 凌厉狠绝的杀意,仿佛凝固在时昔周围的空气中,老尼意气风发,神态威严,和刚才完全判若两人。 “蛊术,并不是对任何人都有效的,”老尼用古怪的声音说道,“你的武功实在差劲,基础薄弱,内力散乱,也不知道你以前的师父是怎么教的。” “不过,你很聪明,懂得利用自己的长处,你的毒药很厉害,蛊术也很高明,想来你的师父不是无忧就是别恨,只可惜那招夜吟光寒用的实在太烂了。”老尼的语气无比的严厉。 “你究竟是什么人?”对于老尼说的无忧和别恨,时昔虽然不是很清楚,想着无忧应该是无忧老祖。可这别恨,时昔没有听过。 “你不必知道我是什么人,只要照我说的去做就行了。”老尼冷色道。 老尼闪身走到一个不起眼的石像面前,这石像一只手臂残缺,隐藏在宽大的袖管里,一只手高高的托着一个瓷瓶。老尼伸出枯瘦的手,长长夫人拂尘一卷,轻轻扳动石像手中的瓷瓶。 时昔抽了一口凉气,她知道毒蜂的厉害,自己刚才不过是侥幸,才避免了蜂群的攻击,谁知道这个瓷瓶背后藏的会是什么。 时昔和老尼静待着,只见那宽大的袖管里忽然伸出一只手来,一只宛如活人的手。 白皙的手掌,洁白修长的手指,水水嫩嫩,甚至还染着红红的指甲,这是一个女人的手。 一个活生生的女人的手,乍然出现在一个石刻的男人的袖管里,无论怎么看,都显得极其的诡异。 老尼看着这只手,满意地笑了笑,“快过来。”老尼冲着时昔喊了一声。 时昔不知道她这是要做什么,但是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时昔迟疑着,老尼右手一扬, “啊!” 时昔什么都没看清,就觉得手臂猛地一疼,低头看时,左手臂上一道红红的血痕。 老尼轻轻捋着拂尘,沉声道:“过来。” 时昔咬咬嘴唇,小女子不吃眼前亏,过去就过去吧。 时昔磨磨蹭蹭的走过去,刚走到石像面前,就又听到老尼下令,“把你的右手放上去。” “什么?”时昔睁大眼睛看着老尼。 “把你的手,放到她的手上去。” 时昔还没反应过来,老尼一把抓住时昔的右手,按在了那只从石像里伸出的女人手上。 第五十二章 嘿,老太婆 “你干什么,放开我。” 时昔脸色大变,还未触及那惨白的手时,就猛地反手一甩。 老尼似乎没料到时昔会反抗,猝不及防的被时昔甩开。 老尼反应极快,顺手将拂尘一捞,去卷时昔的腰身,她的速度极快,时昔还来不及抵挡,就被老尼拦腰卷了过去。 时昔手肘一沉,不知从哪里拔出一把匕首,唰的一声,竟把老尼坚如铁丝的拂尘斩成了两段。 老尼气的牙床都在颤抖,“你,你敢断我拂尘,我要你的命。” 时昔早已拔腿往后跑,老尼凌空跃起,断掉的拂尘照着时昔的脑袋斩了下去。 时昔本来正往前跑,此时忽然来了一个急刹车,身子骤然后仰,左脚踢向老尼的下腹,右脚借力,漂亮的后空翻躲了过去。 眼看着时昔变招,老尼的身子翻转,翩然落地。 咻咻咻! 断掉的拂尘在老尼的手中仍旧是威力无穷,接连的攻击时昔的要害。 时昔的功夫本来就不怎么样,勉强躲了几招已经算吃力了,哪里避得了老尼接连迅猛的进宫。 时昔不慎中了一击,腰腹骤然无力,左肩刚才就受了伤,现在因为运功,血流的越来越快了,眼看着自己不行,时昔急的满头大汗,却还是顽强的抵抗着。 自己毁了这老尼的宝贝,她不杀自己才怪。 这样想着,时昔也不管那么多,一招招打过去,都是拼命的招式了。 看着时昔出招愈发狠戾,不留后路,老尼也似乎明白了时昔的想法,只见她脸上挂着阴森森的笑容,一招招打过去,又稳又狠。 时昔忽然想到时昔,她腕子一反,从袖中抖出一把销骨钉,迎空洒向老尼,口中大喊着:“看我的五毒销骨钉,要了你这老尼姑的狗命。” 这销骨钉原本是普普通通的暗器,可是被时昔这么近距离的一撒,就有些不同了,不说个个都是以一当十,但在空中破风而上,也算是威猛迅捷。 老尼乍然间没看清这是什么玩意儿,但一听到时昔喊五毒,虽然不知道五毒都是什么,但老尼知道五毒都很厉害,不说其他的,就说五毒之一的圣后毒蜂,让人招架起来都颇为困难。 老尼闪身躲过,嘴里硬道:“就这种小把戏,也敢拿出来显摆?真不知道你的师父是怎么教你的。” 时昔脸上冷笑,手上却不怠慢,挑衅道:“是啊,就这种小把戏,师太还真要费劲去躲,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有脸活到这把年纪的。” 嗖嗖嗖! 十六发销骨钉直射过去,老尼衣袂带风,扬手打落,之前打出的销骨钉已经有一些落到了地上,老尼显然看了出来。 “就你这普普通通的销骨钉,也敢号称五毒,你这丫头实在是太奸诈狡猾了。” “呸,”时昔挑着眉毛,“我说的是无毒,明明是你耳朵不好使,还怪本姑娘,老尼姑脸皮真厚。” “牙尖嘴利。”老尼冷漠地睨了时昔一眼,手中的拂尘毒蛇般袭向时昔,那拂尘似有千千万万根,晃得时昔眼睛都要花了,她胸腔一沉,飞快的后退。 老尼紧追不舍,细细碎碎的拂尘犹如发丝,想要将时昔包裹其中。 眨眼功夫,时昔退至墙边,右脚一蹬,顺势上飞。 老尼手中拂尘画圈,紧随其后,时昔小腿被缠住,老尼用力一甩。 时昔一声惊叫,划着优美的弧线从空中落了下去。 “啊!” 下面竟是那片石像群,从空中看去,那只从石袖中伸出的手更加诡异渗人。 时昔手脚不听使唤,石头一般坠落下去。 “噗!” 时昔腹部正中石像的头顶,剧烈撞击,一口鲜血喷出,时昔伸出的左手,正好落在那石袖中伸出的手上啊! 冰凉滑腻,这只手就好像是冰玉雕刻而成。 时昔伏在石像上,眼睛死死地往下盯着,也不知道是在看自己的手,还是在看那只冰玉雕刻而成的手。 老尼也静静地站在原地,全身发抖,她似乎比时昔还紧张,以前闯入这里的人,也曾走到过这一步,她在这里守了大半辈子,接下来的结果,她比谁都清楚。 轰! 高耸的石壁上,九个连格子忽然向后退去,就好像一扇打开的大门。 或许是许久都未曾开过,茫茫的灰尘扑扑簌簌的落下来,粉尘烟灰飞的老远,时昔被呛得直咳嗽。 老尼定定地望着打开的石门,眸光深沉,森然道:“你这个臭丫头,没想打还是个有缘之人,进去吧。” “去哪儿?”时昔擦擦嘴角的血迹。 “你若还想离开这里,就从这扇门进去。”老尼抽搐着忽然又笑了笑,“当然,你若不想出去,想在这里陪着这些尸骨,就不用走进这扇门,贫尼并不介意。” 时昔撅起嘴巴,鼓气道:“放我下来。” 老尼灰色的袖袍横扫,似乎长出了千万丈,轻轻地将时昔放到地上,尖锐的声音道:“若不是你有幸打开这扇门,就凭你斩断贫尼的拂尘,贫尼就一定要让你死在这里。” “哼!”时昔趾高气昂的捂着腹部,脸色虽然不好,但还是摆出一副高傲的神态,“老尼姑,再见了。” 时昔摇摇晃晃的朝那扇门走过去,走了两步,忽然又转过头来,促狭的一笑,“不,再也不见。” 时昔头也不回的走了,老尼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双掌合十,口中念着佛偈,这样一个古灵精怪的丫头要是真做了沈氏的主子,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又想起什么来,老尼冲着时昔的背影喊道:“小丫头,你千万莫要忘了那四句话。” 九个连格子又向前移动,石门轰的一声关闭,也不知道时昔有没有听到自己说的话。 老尼一声长叹,转身走回到来时的门前,轻轻在口中念了一句什么,那扇门飞快的打开,又飞快的落下。 老尼掸去身上的灰尘,盘腿坐在原地,口中喃喃念着佛经,就好像从来没有离开。 不大一会儿功夫,莫小邪和秦歌四人闯了进来。 也笑天一看到老尼,张口就来,“嘿,老太婆,你是这儿看门的吧,知道神仙水在哪儿放着吗?” 秦歌狠狠地在也笑天腰窝子捅了一下,这个没长脑子的,还真是什么都说啊! 听到秦歌的话,叶绯云心中一紧,这两个人竟然也是来找神仙水的? 莫小邪倒是没有多大的反应,他像是没有听到也笑天的话,上前拱了拱手,礼貌道:“师太安好,师太在这里打坐,不知道有没有看到过一个姑娘被抓进来。” 老尼迟缓缓地抬起眼皮,望一眼莫小邪,又略带深意地看了一眼莫小邪身后的叶绯云,眸光中似乎闪过一丝讶异。凄厉厉开口:“你们往那边去吧。” 莫小邪顺着老尼的手望去,那是右边的一条甬道,不远处有一扇石门。 “走吧!”也笑天大跨步就要往前,秦歌却突然拉住他。 第五十三章 有钱难买爷高兴 也笑天正准备往右边的甬道走过去,却被秦歌一把拉住。 “你们走那边,我们走这边。”秦歌指了指左边的甬道,冲着叶绯云笑道。 老尼的脸色瞬间变了,她抬起垂老的眼皮,眸光冷厉的打量着秦歌,“那边不能进。” “为何?” “想进者,死。”老尼说到最后一个字,已纵身扑向秦歌。 老尼手中被时昔斩断的拂尘虽不如原先那般长了,却仍旧是舞的滴水不漏,虎虎生威。拂尘曝出万道银光,直袭秦歌的心口。 秦歌胸腹收缩,身子倒掠而出,他实在没想到这么一个妇人,使得竟然是阳刚一类的功夫。 万丈拂尘丝丝凌厉,似乎每一根银丝都想取秦歌的性命。 秦歌却不慌不忙,他拔起腰间的一根竹箫,轻飘飘的去卷老尼的拂尘丝。 竹箫落在尘丝上,劲力不足,温柔有余,拂尘丝似有千千万,秦歌的竹箫一个个点过去,就好像抚慰一般。 秦歌功夫不弱,手法极快,等到他点到最后一根时,老尼面色惨白的站在原地,动也不动的望着秦歌。 “你这是什么功夫?”嘶哑低沉的声音从老尼的喉中发出。 秦歌似笑非笑,优雅的声音动听极了,“能破万缕尘的功夫。” 老尼垂老的脸颊已变得干枯,她的眼睛像要干裂,嘴唇沁出一点点血丝,沙哑的声音濒临破碎,“夏无忧是你的什么人?” 秦歌弯弯唇,“仇人!” “哈哈哈哈!”老尼撕裂的喉中忽然发出一阵诡异的笑声,“你一定是她的儿子,报应啊,报应!” “噗!”老尼一口鲜血吐上空中,化作喷洒的血花,她的眼珠凸出,崩裂着血丝,脸上僵硬的表情也不知道是宽慰还是悲凉。 随着老尼的身子轰然倒塌,她手中的万丈拂尘竟化作一缕缕飞烟,就连秦歌手中的竹箫都化作了粉末。 “好功夫。”叶绯云忍不住称赞。 秦歌冲她笑了笑,“这并不是什么好功夫,只不过是用了一股巧劲儿,我用她第一根丝发出的力量去打她的第二根丝,以此类推,她最后不过是死在了自己的最后一根丝发出的力量上罢了。” 说着,秦歌又叹了一口气,看了眼自己手上的碎屑,“可怜了一把好箫。” 叶绯云似乎有些抱歉的笑了笑,秦歌望着她美丽的脸颊,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儿,但话到嘴边,又偏偏说不出来。 “这老太婆到底是什么意思?”也笑天皱着大脑门,摸着后脑勺,百思不得其解。 “什么什么意思?”秦歌真为他这老舅的智商捉急。 “老太婆说的话呀,她说的‘她’,到底是我老姐还是我姐夫。” 秦歌蹙了蹙眉,显然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 “我们到底走那边?”秦歌抬眼看着莫小邪。 莫小邪沉着眸子,深不见底的眼中要滴出水来,“你们来这里是要找什么东西的?” “没错,我们要找神仙水,这里是前朝太医院故址,听说这里由一瓶神仙水,能够包治百病,不管你是中了毒,还是受了伤,只要喝上一口,就保你能够起死回生。” 秦歌还没说什么,也笑天就开始热情的回答莫小邪的问题。 莫小邪睨了一眼秦歌,“本王是来找人的,对你们的神仙水没什么兴趣。这里有左右两条通道,想必有一条可以找到你们说的什么神仙水,另一条可以找到本王的妹妹,你们走哪条?” 秦歌张了张口,也笑天又开始抢答,“我们走这条。”他指了指左边的通道。 “好。”莫小邪点了点头,说出这一个字,莫小邪拉着叶绯云就往右边走,可是莫小邪却似乎忽略了叶绯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下迷宫。 叶绯云心事重重的往身后看了一眼,自己和莫小邪走了这边,莫小邪不是找神仙水的,若是在这边找到了神仙水,那还好说。 可是身后那俩人和自己的目的却是一样的,万一他们在那边找到了神仙水,那自己能抢的回来吗?万一抢不回来,自己要救的人又该怎么办? 秦歌本是看着叶绯云离去的背影,准备往左走,既然人家是郎情妾意,他一个外人实在没有阻拦的理由。 叶绯云的那一眼回望,却让秦歌心头一动,怎么也迈不开步子。 也笑天拉着秦歌的袖子,“大外甥,你怎么啦,看什么呢,美女都走了。我们也该走了。” 秦歌转头凑到他的耳边,“想不想再见到更多的美女?” “在哪儿呢?”也笑天登时两眼放光。 “跟着他们走。”秦歌拉着也笑天就往右边走。 “可是老姐交代的神仙水怎么办?” 秦歌嗤笑一声,“谁能保证这边没有神仙水?” “也是。”像是找到了心理安慰,也笑天大踏步的就和秦歌一起去追莫小邪两人。 “这门要怎么开啊?”莫小邪牵着叶绯云刚走到石门前,就听到背后响起也笑天的声音。 莫小邪眸中闪过不悦,“你们还跟着本王做什么?” “嘁,大路朝天开,有钱难买爷高兴,爷乐意走哪儿就走哪儿。” 莫小邪心中不满却又无话可说,他衣袖带风,似乎要把满腔的怒火都发泄出来,砰的一声,一整扇的石门竟被他硬生生一掌劈开。 “好强悍的内功。”秦歌嘴角噙着冷笑,也不知道是真的赞叹还是嘲讽。 叶绯云忽然回头冲秦歌笑了笑,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一行四人各怀心事的走进扇石门,门后是一段不算远的石阶,四个人相继走了下去,走到尽头,拐角处又是一扇石门。 这次不同的是,四人刚走到这扇石门前,石门自己就开了。 莫小邪拉着叶绯云毫不犹豫的走进去,秦歌和也笑天亦是紧紧跟上。 四人刚进来,石门又倏然关上。 石室内骤然一片漆黑,这偌大的石室里竟然连一盏灯都没有。 也笑天有些忍不住了,扯了扯秦歌的袖子,“带火折子了吗?” 秦歌在黑暗中白了他一眼,“像本公子这种喜欢在黑暗中前进的人,怎么会带火折子?” 话音刚落,黑暗中闪过一丝光亮。 第五十四章 你不打算负责吗? 黑暗中闪过一丝光亮,小小的火折子照着叶绯云白皙柔嫩的脸颊,打出一道道柔和的光影。 莫小邪的脸色却已变得铁青。 他忽然转身,接过叶绯云手中的呃火折子,向着石室的一侧走去。 莫小邪定是有什么发现,他向来是一个观察力很强的人,叶绯云急忙跟了过去。 这间石室常年不见阳光,又没有烛火的照耀,四处都充斥着令人作呕的霉味儿,石壁都是极其的潮湿,上面几乎都是不满了滑腻粘湿的苔藓类植物,脚下的石质地面上,也未能幸免。 叶绯云武功一般,又忙着追赶莫小邪,一不留神,险些滑到。 花容失色间,一个幽蓝的身影翩然而至,温柔的将她纳入怀中。 叶绯云慌乱的抬眸,正好撞上秦歌一脸纨绔的笑容。 “谢谢公子。” “今天怎么老是这么客气。”秦歌有些不开心的蹙着眉头。 莫小邪听到身后的动静,蓦然回过头来,看到两个人搂着抱着的不可描述的一幕,脸上虽然不悦,但也没有走过来,只是浅浅的说了一句,“没事就别抱着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叶绯云听着好像莫小邪故意把那个抱字给加重了,这个冷血无情的人是在吃醋吗? 叶绯云想着,已是羞红了脸,连忙推开秦歌,又去追莫小邪。 也笑天慢悠悠地走过来,揶揄着秦歌,“还以为你真是好心替舅舅着想,没想到你是考虑起自己的终生大事了,真是亏了舅舅从小到大的让着你,遇到这种好事,你个小兔崽子也不知道让一让舅舅。” 从潮湿腐朽的空气中,莫小邪隐约嗅到了一丝血腥味儿,一股人类独有的血腥味,但是他不敢确定,这是干扰的气味实在太重。 可是当莫小邪凭着感觉中的那股气味寻找到这个墙角的时候,他就完全确定了,真的是血腥味,而且就离他呆的地方不远。 “小魅,你在这里吗?”莫小邪手里拿着火折子,但却找不到人影,血腥味就是从这面墙壁这里消失的。 “小心,小心,你小心啊!救命啊!”模糊的声音传入莫小邪的耳廓,似乎还有打斗声,他更能确定了。 “小魅,你在哪儿?”莫小邪急道。 可是没有任何回应,耳边只有虚无的打斗声,却没有了呼喊救命的声音。 “小魅,你在哪里呀?我们是来救你的。”叶绯云也开始对着墙壁喊道。 秦歌挑了一眼也笑天,“喏,你的小美人正等着你去救她呢。” 也笑天粗狂的脸上都是不开心,“天下的美人都是你这只死鸽子的,哪里还有我的份儿?” “人家一个黄花大姑娘,不该碰的地方你都碰了,你不打算负责吗?” 也笑天脸色不自然的反驳,“胡说八道。” “救命啊!六儿,你快过来,别让它咬到你,小心。”又传来了莫小魅的声音。 叶绯云皱着眉,“是在隔壁吗?” 莫小邪凝神许久,“不,在上面。”他说着,将叶绯云往身后一带,双掌运力上翻。 砰! 哗啦啦啦! 强劲的掌风撞击着头顶上方的石板,石板被劈碎,稀里哗啦的往下落。 莫小邪将叶绯云揽到怀中,下意识的用手臂护着她的头部,叶绯云缩在莫小邪的胸膛上,心中翻涌,蓦然生出一种轻蔑,平心而论,她看不起这些男人。 当然,这包括莫小邪、秦歌和也笑天。于她而言,这些人都不配碰她,她是高高在上的东宁皇帝义女,东宁太子的心上人,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她武功盖世的师父,有天下无双的美貌。 不,现在有一个人是和她长的一样的。 叶绯云暗暗的握起拳头,总有一天她还是要除掉那个和她顶着一张脸的女人,这是她绝对无法容忍的。 现在,为了帮助东宁太子拿到神仙水,她也只能委屈自己。 莫小邪不知道叶绯云心里想什么,他现在一门心思的担心着自己的妹妹,眼睛直勾勾的瞧着上头瘫落的石块。 啊! 有人掉下来,一袭红纱,跌落在破碎的石块中间,身上和脸上尽是血污。 莫小邪还没来得及跑过去,只听上头一声喊叫,“六儿,你怎样?”说话间,一个穿着男式长衫的身影翩然跳下来。 “小魅。”莫小邪放开手中的叶绯云,激动的跑过去,“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莫小邪说着往前冲,脚步却忽然一顿,莫小魅和那红衣姑娘的周围竟然都布满了银环蛇。 莫小邪快速的抽出腰间软件,唰唰唰几剑挑开莫小魅周围的蛇,急声道:“怎么会这么多蛇。” 莫小魅一看到莫小邪,竟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大哥。” 伤痕累累的六儿此刻艰难的爬起来,还在不断的砍杀着身边的银环蛇,可上面就是一个蛇窝,不断的有银环蛇往下掉。 莫小邪飞身揽住莫小魅,那边也笑天一看到有这么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也不敢怠慢,飞身掠到六儿的身边,粗壮的手臂轻松揽住六儿的腰身。 六儿桃花般的水眸感激的看着也笑天,似有千万句感激的话,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秦歌眼睛冷冷地刺向莫小邪,这家伙还真是见一个忘一个,怎么能把时昔丢在蛇窝边上? 秦歌上前,正准备去拉叶绯云,叶绯云却不着痕迹的避开了他,秦歌又退了回来,终究没再说什么。 六个人一边躲避银环蛇的攻击,一边往石室深处退去。 话说这间石室也是够宽大的,简直就像是一条豪华升级版的甬道,宽大悠长,黑洞洞的看不到尽头。 莫小邪凭着感觉带着莫小魅一路狂奔,路上还不忘问莫小魅,“这是怎么回事?” 莫小魅带着哭腔,“我和那位姑娘被在上边被一个怪物卷走了,然后我们就晕了,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这个蛇窝里了,我们不停的打蛇,可是根本打不完,太多了。” 莫小邪锁着眉头,“有没有受伤?” 莫小魅抽抽噎噎,“我没事,一直是六儿姑娘保护我,她被咬伤了好几处,我没有受伤。” “就是那个穿红裙子的姑娘?” “嗯。” “时昔呢?” “我不知道,没有见到她,她不是在外面吗?” “她进来了,”莫小邪幽幽道,“看来她走的是另一条路。” 蛇群疯狂的追击着,浓重的血腥深深地刺激的每一个人的嗅觉,当然也刺激着那一窝毒性猛烈的银环蛇,它们几乎是全家出动,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前呼后拥,一路紧紧尾随着六个人。 秦歌一路斩杀着毒蛇,他不怕蛇,可是并不是不怕蛇毒啊。 忽然想起什么,秦歌看了一眼慌乱杀蛇的时昔,心里面有些不解,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时昔的时候。 是在一个山洞里,那一晚他亲眼看着时昔把蛇招来,可是那些毒蛇却不敢进攻她,可是今天是怎么回事,时昔好奇怪? 第五十五章 上街的时候注意点 一群人打斗着往前逃,秦歌心里的疑问却越来越重了。 秦歌和时昔打交道的这几次,时昔虽然有秘密,可是他能感觉到时昔并不是那种心眼坏的人,可是今天怎么就这么奇怪呢?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这么些人葬身蛇口,她才会出手? 也不知道跑了多远,秦歌心里凌乱的想着,手中又不敢停歇的斩杀着铺天盖地而来的毒蛇。 忽然眼前猛地一亮,终于到了这间石室的尽头,只听轰隆一声,石室尽头竟还有一扇大门。 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扇大门是左右平开的,在莫小邪揽着莫小魅到达的这一刻,石门像是有感应,发出低沉碎裂的呃声音,沉重的往两边移动。 石门的另一端,连接着的是一个很大的圆形厅堂,厅堂一周都燃明亮的灯火。 灯光照在六儿血迹斑斑的脸上,也笑天这才看清六儿的模样,虽然狼狈不堪,可是这姿色当真是天下一绝,美丽动人。 六个人前前后后跃进厅堂,那些银环蛇却徘徊在石室的门口处,迟迟不肯前进,像是惧怕什么东西。 直等到石室的大门砰然关闭,也没有一条银环蛇敢逾越雷池。 莫小邪放下莫小魅,双眸冷冷地死盯着她,莫小魅心虚地低下头,却忽然想到六儿重伤,再也顾不上莫小邪责问的目光,转头跑到六儿身边。 也笑天虽然将六儿放下,但一双大手还是不舍的从六儿的腰际拿开。 莫小魅一路小跑过去,笑呵呵的看着也笑天,“多谢大侠救命之恩。”正想作个揖,忽然觉得这人有点眼熟。 脑子飞速选装,猛然惊觉,这不就是那天在街上占便宜的大汉吗? 莫小魅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跑上前去,粗暴的一把推开也笑天,将摇摇欲坠的六儿揽在自己的怀中,大骂道:“我正愁找不到你呢,你个死流氓竟然自己送上门来,哥,快替我揍他。” 莫小邪正兀自在一边打量着这间大厅,猛然听到莫小魅这么一件,立即冲过去,“何事?” “哥,这个臭流氓在街上占过我和嫂子的便宜,你快揍他。” 砰! 莫小魅嫂子二字刚刚脱口而出,只听砰的一声,莫小邪一拳击出,也笑天整个人都飞了出去,脑袋晕晕的,感觉漫天都是小星星。恍惚间,也笑天似乎还看到倚在莫小魅怀里的绝色女子笑了笑,又似乎没笑。 秦歌没事儿人一样走到也笑天身边,将也笑天扶了起来,调侃道;“早跟你说过了,上街的时候注意点,你看看,现在两个当事人来找你报仇了吧。” 莫小魅听的云里雾里,哪有两个当事人,时昔不在这里,不就自己一个吗?可是她也管不了这么多,一把将六儿抛给莫小邪,冲上去对着也笑天的胸膛又是一脚。 秦歌只在一边看,也不拦着。 也笑天疼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莫小魅,双手抱住莫小魅的脚:“疼死我了,我错了,小姑奶奶,你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莫小魅居高临下睨了他一眼,砰的又是一脚踹过去,叉着腰恶狠狠道:“本少爷的便宜你也敢占,这就是还你的。”莫小魅威武的蹭了一下鼻子,这一刻,真是觉得自己帅极了。 秦歌和也笑天听了,真是好笑极了,这姑娘还真是太自信了,她现在这副样子,恐怕是个瞎子也能看出她是个女人来,可她偏偏要以一个男人自居,你说好笑不好笑。 莫小魅骤然将六儿甩给莫小邪,莫小邪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六儿半蹴办就的靠着莫小邪的肩膀,一抬头瞟见莫小邪的侧脸,眼神沉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也许是感觉到六儿略带敌意的目光,莫小邪低头看了她一眼,可是六儿的目光却紧紧地黏在莫小魅的身上,似乎还带着浓浓的崇敬和爱慕。 叶绯云在一边听着,大概也听出了端倪,心中飘过一抹愉悦,时昔竟然被这种粗鄙低俗的男人占过便宜,呵,还真是麻雀怎么也变不成凤凰。 莫小魅再度回到六儿的身边,上前搀住六儿,低声关切道:“你怎么样?身上哪里痛?你告诉我,我是个大夫,能替你治好的” 也不知道是为何,六儿颤抖着缩了缩手,眼睛没有看莫小魅。 “你怎么啦?” “公子,”六儿怯懦道,“对不起,是六儿连累了你,要不是为了救我爹,公子也不会掉到这个鬼地方,都是六儿不好。” 六儿的眼中划出泪水,“公子,你打六儿吧,骂六儿吧,就是千万不要对六儿这么好。” 莫小魅气呼呼地捏了一下六儿花掉的脸颊,“胡说八道,明明是你一直在救我,我怎么会打你,怎么会骂你?你说,哪里被咬伤了?我身上有药。” 六儿怯怯地抬脑袋,怯生生地望着莫小魅,脸瓣红了几红,指指自己的胸口,又指指自己的脚踝,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莫小魅为难了,这脚踝和心口都是女子自己私密的地方,怎么能让男人瞧了去,即使自己是个女人,可这大厅里还有另外三个男人呢,这可怎么办? 想了又想,没办法,莫小魅从身上拿出一枚药丸,递给六儿,“这是三清丹,你先把它吃下去,可以暂时延缓毒性,使毒素无法扩散,等我们出去,我再给你解毒,好吗?” 六儿红着脸点点头,张口直接从莫小魅指间勾走了那枚药丸。 沁凉的舌尖触着温热的手指,莫小魅的心尖上酥酥麻麻的,脑子里像是被电流击中了一样,心中腾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莫小魅在这里调戏小姑娘,莫小邪可没心思管她,他打量着大厅的四周。 这厅堂宽敞明亮,像是一个举行大型活动的地方,厅堂中央是一个人工雕刻的喷泉,以前一定是有水的,只是现在干了,上面还隐约能看到残留的水渍。 厅堂的石壁上有三扇石门,一扇是他们刚才的来路,还有两扇紧紧封闭着,也不知道通往什么地方。 更不知道,时昔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秦歌一门心思的打量着叶绯云,怎么看都怎么觉得怪异,此刻他已经想到了一件事,他见过时昔笑,时昔笑起来的时候,两颊有两个圆圆的酒窝,可是面前这个女子,她没有。 秦歌清晰的记得,她冲自己回眸一笑,当时自己觉得有哪里不对,可是怎么都没有想到,现在终于想到了,那就是这个女子没有酒窝。 她一定不是时昔,秦歌大胆的猜测着,只是她为什么要冒充时昔呢?潜伏在莫小邪的身边?那真正的时昔又去了哪里? 秦歌清逸的眸光闪过一丝锐利,他一定要揭开这个女子的面纱,他一定要救出时昔。 就在秦歌忍不住想要冲过去看看这女子脸上是不是带着面皮的时候。 只听大厅一侧轰的一声,一扇石门突然打开。 石门后面哗啦啦的流出一股洪水,咆哮着冲向大厅中央的六人。 莫小邪反应极快的卷起莫小魅和六儿两个人,秦歌、也笑天、叶绯云也纷纷纵身而上,掠到大厅高处的石梁上。 汹涌的洪水奔腾而出,瞬间挤满整个大厅,但还是不断的有水从那扇门中涌出。 一个小小的黑影顺着奔流的洪水,骤然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与此同时,石梁上三道影子飘落,飞向那浮动的黑影。 第五十六章 时姑娘水性不好 石梁之上,三道人影飞奔着落下,纷纷飞向那洪流中沉浮的人影。 莫小邪和秦歌自恃速度已经够快了,没想到有人比他们还快。 伤痕累累的六儿闪电般的跃下石梁,不过眨眼的功夫就将水中的人捞起,单手将水中人扣入怀中,一个闪身,又回到石梁上。 也笑天皱了皱眉,好奇的跑过去。 莫小魅和叶绯云这是才看清,这个被六儿从水中救出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时昔。 时昔浑身湿透,面色苍白,双目紧闭,小巧的嘴唇半张半合,不时的有水从唇角流出,在水中一定是喝了不少。 六儿将时昔在巨大的石梁上放平,紧张的按压着时昔的腹腔。 时昔不断的呕着水,可迟迟没有醒过来。 “快给她做人工呼吸。”莫小魅在一边急的大叫。 六儿听见这句话,像是才反应过来,想也不想,一手捏着时昔的鼻子,俯身而下。 莫小邪和秦歌双双落上石梁,看到这一幕,莫小邪心里莫名的不舒服,可是六儿是个女人,又是为了救时昔。莫小邪即使想说什么,也只能是忍着。 “咳咳!” 清凉的空气混合着熟悉的香味传入时昔的口腔,六儿发梢上的水珠不断的低落在时昔的脸上。 时昔缓缓地睁开眼睛,眼前是一张放大的脸,那样美丽,那样动人,既熟悉又陌生,长长的睫毛轻轻扫着时昔的脸颊。 时昔像是中了邪一样,一下子弹了起来,推开六儿。 六儿柔弱的身板被时昔这么一推,差点从石梁上掉下去,幸好秦歌就站在她的身后,伸手扶住了她。 “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莫小魅高兴的大喊着,若不是在石梁上,她一定会跳起来。 “怎么样?”莫小邪俯身问道。 时昔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六儿,仿佛没有听到莫小邪和莫小魅的话。 “你,你。”时昔手指指着六儿,身子颤抖,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六儿浅浅一笑,上前一步,捉住时昔颤抖的手指,婉声道,“表妹,你怎么啦?见到表姐这么高兴啊!” 时昔抽出手指,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不安,并未出言反驳,六儿的话无疑是承认了两点,她就是花言,花言男扮女装来到了莫小邪的身边。 他想做什么? 时昔忍不住想要问出来,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她又怎么能问,只能半推半就的替花言掩饰着,毕竟花言是她的师兄,是她的亲人。 脑子里蓦然闪过方才花言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她做人工呼吸的情景。 时昔苍白的脸刹那间飞红起来。 “不舒服吗?”莫小邪看着时昔骤然通红的脸,以为她是着了凉,不由得关切道。 “没,没事。”时昔有些不自然的应着莫小邪的话,一抬头,迎面撞上秦歌的目光。 秦歌挑着眉毛,还是一副不在乎的模样,也不知道他的心里想什么。 “原来你们认识啊?”莫小魅惊奇的望着六儿和时昔。 “远方表亲,平时并不怎么来往。”不等六儿回答,时昔就冷冰冰的答道。 “那可真是巧了。”莫小邪黑如灈石的目光扫过六儿狼狈的面颊,颇有深意道。 六儿幽幽叹了一口气,“世事无常,能在这里遇到表妹本应是一件高兴的事情,只可惜我父亲却被怪物抓走了。” “什么?”时昔听的一头雾水,花言是个孤儿,根本就没有父亲,何来父亲被抓走了? 肯定是他为了接近莫小魅而撒下的谎言,时昔心中隐隐的不悦,说实话,她最讨厌的事情就是别人对她撒谎。 谎言,无疑是一种伤人不见血的利器。 “节哀。”时昔冷漠的答了一句,倒让花言有些下不来台了。 秦歌好奇的打量着两个人,凭直觉,这两个人不像是表亲,一看时昔那冷漠的态度,把一切恨不得都写在脸上。 只是不知道这两个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叶绯云一双美丽的眼睛仔细观察着四周,目光沉沉,耳朵将旁边的对话一字不落的收了进去。 “你们怎么会在这儿?”时昔抬头看着莫小魅,“刚才害我找你,跑哪儿去了?” 莫小魅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这个说来话长了,我们是被蛇追到这里来的,喏,”莫小魅指了指来时的石门,“我们就是从那里进来的,没多长时间,就看到你了。你又是怎么回事?” “哼!”时昔气愤道:“都是门口那个老尼姑,害死我了。把我推到那个破地方,害我被水冲了出来。” “时姑娘水性不好?”有意无意,叶绯云冷不丁一开口,就把所有的目光吸引到她的身上。 这句话什么意思?时昔咬咬牙根,“跟你有关系吗?” 叶绯云弯唇一笑,“只是忽然想起与时姑娘的赌约,若时姑娘水性不佳,到时候要是出了事,可就是绯云的罪过了。” “胜负难料,金仙公主还是为自己担心比较好。”时昔站起,看也不愿再看叶绯云。 “抛砖,你怎么也在这儿?”时昔转向秦歌,有顺带瞥了一眼也笑天,“上次的戏法变得真不错。” 秦歌愣了一秒,似乎没有反应过来时昔是在叫自己,听了后半句话才想起那天关于抛砖引玉的故事。清逸的脸上挂上一副夸张的笑,“想你这块玉了呗,所以就来看一看你。” 时昔也知道秦歌嘴里没有一句实话,她也不在乎,灿烂的笑着,就是想莫名地气一气某人。 莫小邪冷着一张脸,看不出是阴还是晴。 花言妖冶的眼睛蒙上一层薄雾,让人看不透,猜不出。 “小美人,我们又见面了,你还记得我吗?”也笑天忍不住凑上来。 时昔看着也笑天,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冲他眨了眨眼睛。 莫小魅刚才的那句话瞬间涌到莫小邪的耳边,莫小邪的脸终于沉了下来,时昔名义上可是他莫小邪的未婚妻。 莫小邪大跨步上前,一手拉住时昔,“在这呆着也不是办法,想办法离开。” 宽大的袖袍下,时昔不着痕迹的推开莫小邪,“本郡主的事情还没有办完,怎么能离开?” 莫小邪的眼底晦明晦暗,仿佛暴风雨降临的前夕。 “你们看,水退了。”莫小魅指着下面惊叫道。 时昔也顾不上和莫小邪僵持,低头下望,只见奔腾而出的流水果然是在顺着原先的路往回走。 呵,这迷宫果真是神了,看来石壁上说的话可能是真的,那,那瓶神仙水呢? 时昔忍不住触碰了一下怀中的一个水晶瓶子。 第五十七章 不要用蛮力了 “我们走吧,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时昔朝莫小魅睇了一眼,纵身而下。 石梁上的另外五人亦是纷纷下落。 “既然另外两扇门都不是出口,看来只有这扇门了。”莫小魅指指那扇还未动过的石门。 “嗯。”时昔点了点头,“出路大概就是这里,不过,里面肯定有东西。” “有东西?”秦歌难得的蹙眉。 “前朝的那些太医,一个个老奸巨猾,这里既是前朝太医院的地下仓库,也是太医院院正和首席御医们的陵墓,他们害怕别人来偷盗他们的好东西,当然会不择手段保护这里,想要出去,哪有那么容易。” 时昔侃侃而谈,在刚才那间石室里,她虽然被大水冲了出来,当然也的到了不少好东西。 “哥,快把这扇门炸开。”莫小魅朝着莫小邪喊了一声。 莫小邪身形未动,衣袖飞扬,只听砰的一声巨响。 强劲的掌风剧烈的撞击着坚固的石门,可是这一次,这扇石门竟然没有打开,被莫小邪这一掌打中之后,石门纹丝未动。 “好坚固的门。”六儿不禁小声感叹。 “我们一起来。”秦歌冲莫小邪说了一句,随手又拉上也笑天。 三人合力,齐齐出掌,巨大的轰鸣声撞击着石门,震得整个大厅嗡嗡作响,厅顶上不断的落下石子和尘土。 可是石门仍旧没有任何动静。 莫小魅一个趔趄,差点儿把时昔给撞到。 花言顺势从身后揽住时昔的腰身,报以温柔的一笑,时昔迅速的甩开,一直沉默的叶绯云却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叶绯云闪烁的杏目中泛起丝丝恨意,这个时昔还真是福缘不浅,凭什么她一个小小的郡主就得到这么多人的保护和宠爱。 虽然不能十分的肯定时昔就是叶翠微,但叶绯云也有九分的确定,叶翠微怕水,时昔也怕水,叶翠微有酒窝,时昔也有酒窝,尤其是那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凭什么,凭什么她就能如此的幸运?小的时候父母宠着她,太子高君雅喜欢和她在一起,连皇宫里的妃嫔都喜欢逗弄她。 小时候两人一起进宫,得到赏赐最多的总是叶翠微,凭什么,一样的脸,一样的家世,她叶绯云哪里输给叶翠微。 可命运偏偏有失公允,把一切好运都分给叶翠微。 她叶绯云不服气啊,终于给她抓住了机会,她扳倒了叶翠微,叶将军府从此只有她一个嫡女,可是那又如何呢?母亲郁郁而终,不久就病逝了,也曾再次随父亲,见到心仪的太子高君雅,可是他也只是随意的问了两句关于叶翠微的消息,就再也没有了下文。 这次和亲,本是代王午傲林的主意,可东宁皇帝经过之前的齐玉公主一事之后,再也不愿意把皇室的女子送到大历。 无奈之下,高君雅出主意进行选秀,而她就是秀女之一。高君雅身体羸弱,一直不愿纳妃,东宁皇帝和皇后为此多次和高君雅发生争执,最终也不过都是以高君雅完胜而告终。 叶绯云没有别的办法,她想要接近高君雅,她想要帮助高君雅,她只有这一个办法,她等不及了。 她知道这次进驻大历,为得就是钳制大历皇帝,击散大历的内朝,为东宁的强盛打下基础,排出东宁的外患。 接风宴上的那出蛊虫之戏,就是高君雅提前安排好的,为得就是帮她赢得大历皇帝和太后的好感。 可谁又能料到,半路竟然杀出来一个时昔,搅得她心神不安。 叶绯云并不知道高君雅安排的人是在哪里养蛊,那日为了逞一时快,就和时昔打下了赌,没有想到时昔会追查到这里。 至于她到这里,完全是听人说这里有可以让人强身健体,消除百病的神仙水。 高君雅十多年前得了一种怪病,形容憔悴,整日咳血,东宁皇帝访遍名医,仍旧是没有结果。 叶绯云抱着一试的决心来到这儿,没想到却遇到了时昔和莫小邪,现在又被困在了这里。 不过时昔刚才在水中的表现,倒是让叶绯云更加能确定她的身份了,叶绯云倒要看一看,三日之后,时昔拿什么交差。 剧烈的轰鸣炸裂在耳边,时昔拧着眉头,拍了拍身上落下的尘土,冲上去:“不要用蛮力了,闪开,让我试一试。” 莫小邪深入潭水的眸子寒光一眼,冰冷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你有什么办法?” 时昔兀自撞了他一下,心中憋着火气,对他也好,对花言也好,统统不解释。 莫小邪无奈的退到一边。 时昔举步走过石门,越到石门一侧的石壁旁边,约摸着距离石门大概三尺左右的位置,用右手上下不停的摸索着。 “你在找什么?”莫小魅忍不住好奇,问出了所有人都想问的问题。 时昔没有回头,背对着众人道,“这是唯一一个能够出去的办法。” 不过须臾功夫,时昔似乎摸到了什么,手一顿,停了下来。 右手平直的摊在上面,不过片刻,只听一声闷响,石门自下而上,缓缓启动。 时昔唇角一挑,兴奋的转身跑过去。 洞开的石门之后是一条笔直的走廊,两壁悬着数只壁灯,昏昏黄黄。 “走吧。”时昔回头朝莫小魅看了一眼。 “哎!姑娘。”时昔刚刚转身,身后就响起秦歌优雅的声音。 “六儿。”莫小魅也惊呼出来。 “他怎么啦?”时昔急忙跑过来。 只见花言双目紧紧地闭合,被血迹污浊的脸上一片狼狈,身子半靠着秦歌,若是没有秦歌的支撑,恐怕早已倒了下去。 “她中毒了,”莫小魅解释着,“这里不方便,我没办法给她排毒,刚才只能给她暂时吃了缓解毒素发作的药物,可是她救你的时候运了功,所以……” 不等莫小魅说完,时昔就冲了上去,“他哪里受了伤?” 莫小魅红着脸指了指花言的胸口,又指了指花言的脚踝。 时昔让秦歌把花言放下,伸手去脱他的鞋子。 几个男人纷纷转过身去。 花言的脚很漂亮,白白嫩嫩,真的是比许多女孩子的脚都要美丽。 伸手解开他的裤管,温热的手指碰到花言泛凉的脚踝,花言似乎动了动。 白皙的脚踝已经肿的老高,污浊的血迹掩埋着伤口。时昔撕下自己的裙摆,轻轻擦拭着血渍,四个乌黑的小孔瞬间暴露在空气中。 第五十八章 神仙水 “银环蛇。”时昔沉吟道。 莫小魅点了点头,“我身上没有带药箱,没有工具,若是排毒,也不会彻底,何况她还是个女孩子,所以我……” “我知道了。带针了吗?”时昔打断她,花言中毒后不断打斗运功,刚才莫小魅给他的那颗药丸即使有效,也已经有些晚了,更何况花言又飞身救了时昔。 想到这儿,时昔对于花言撒谎的气已经消了一半,反正花言现在除了救莫小魅,什么坏事也没做,也不算罪无可赦。 “针?”莫小魅惊异道。 “针灸。” “带了,”莫小魅从腰间取出一个小包,里面满满的银针。 针灸之术是传统医学中极为重要的一部分,作为无忧城神医冷夫人的弟子,莫小魅当然学过。 身为一个医者,这些基本的小工具,莫小魅当然也是随身携带。 只是莫小魅有一点搞不懂,针灸一般都是刺向人体的各种穴位,帮助人体疏通经络、调和阴阳。扶正驱邪等等。 没见过中毒了还要针灸的。 虽然心中有疑惑,但莫小魅还是依言取出银针。 毕竟是一起长大的师兄,花言要是真想伤害莫小邪和莫小魅,自己到时候再阻止也不算迟。 时昔的心里忽然冒出这样的的念头,却没有意识到自己思想的天平不知何时竟有些倾斜了。 时昔麻利的翻开自己繁复的裙摆,迅速的取下一个小包,裙子内衬上慢慢的绣花包一闪而过。 叶绯云和莫小魅正凑近脑袋准备瞧一瞧那花花绿绿的都是什么,时昔却已经将衣衫落下了。 时昔认真的将莫小魅针包中的银针巡视一遍,快速的取出几根极其细小的银针,分别刺向花言脚踝处的几个穴位。 花言的身子似乎有一秒的抽动。 时昔立即打开从自己裙衫内衬里取出的小包,白色的粉末倾倒在花言的脚踝上。 不过片刻,花言臃肿的脚踝开始冒出浓黑的污浊液体,白色的粉末已经全然看不出颜色,雪亮的银针也泛着黑色的光泽。 时昔将针拔出,又按着先前的顺序来了一遍,直到花言伤口处流出的血变成了鲜红色。 莫小魅惊愕的看着时昔一连串的熟悉动作,嘴巴都合不拢了,她对时昔的仰慕和钦佩之情还真是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 第一次知道,针灸之术还可以这样用。 莫小魅耐不住好奇心,“针灸还可以排毒?” “嗯。” “你刚刚给她撒的是什么药粉?” 时昔没有吭声,认真的帮花言包扎伤口,额头上已然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莫小邪听到莫小魅和时昔的对话,终究忍不住回过头来,低头睨着时昔。 时昔细碎的刘海贴在额头上,明亮如星子的眼眸专注的凝着手中的工作,完全没有注意到莫小邪已经转过头来。 原来这个女人也有认真的时候,平时的她看起来那样鬼精灵,那样不着调,可是一认真,她的模样愈发显得可爱了。 直到莫小邪拿出帕子轻拭时昔额角的汗珠,时昔才注意到莫小邪转了过来。 她抬起眼皮轻轻搭了莫小邪一眼,又垂下眸子,清冷的模样看不出任何情绪,和平时的她简直是判若两人。 叶绯云看着两人细腻亲密的动作,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不知是酸还是咸。 认识莫小邪的时候,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叶翠微了,她叶绯云才是莫小邪的青梅竹马,莫小邪虽然性子有些清冷,让人捉摸不透,可是对待叶绯云一直是不错的。 幼时,两人在一起玩耍,莫小邪还曾当着两家长辈的面,亲口说长大以后要娶叶绯云。 虽然两家长辈都当小儿的戏言听一听罢了,可是叶绯云知道,莫小邪那时候绝对是认真的,而且莫小邪向她承诺过,只要他在,就一定会保护她。 事实也是如此,每次只要叶绯云遇到危险,莫小邪总会挺身而出,甚至在莫小邪十三岁的时候,两人还一起在杨树下拜过堂,虽然那只是一个游戏。 一直到东宁和大历开战,两人被迫分开,之后也曾见过一两次面,匆匆而过,莫小邪似乎变得更加清冷了,可是叶绯云能感觉到自己在她心目中是与众不同的。 直到这次见面,时昔出现了,莫小邪虽然仍旧会保护她,可是莫小邪对时昔好像也很特别。 尤其是当叶绯云看到莫小邪为时昔擦汗,心里更是说不出的滋味,她叶绯云是不喜欢莫小邪,可是莫小邪也绝对不能喜欢时昔。 叶绯云的内心简直要抓狂。 时昔轻轻把花言的给他穿上,又想起莫小魅说花言的胸口也有伤,伸手就去撤花言的腰带。 莫小邪怔了一秒,迅速收手,转过头去。 莫小邪一转身,时昔似乎也怔了一下,不对,花言现在是男扮女装,莫小魅和叶绯云都在这里看着,打死也不能脱掉花言的衣服。 可是花言身上的毒如果解…… 时昔纠结的扯着花言的腰带,解还是不解,这是一个问题。 “怎么啦?”莫小魅看了一眼背过身去的三个男人,又看了看时昔。 其实当然明白怎么啦,刚才她不直接帮六儿驱毒就是有这方面的估计,毕竟这里站着三个大男人,而人家六儿却是个未出阁的小姑娘。 尤其是那个色眯眯的大胡子也笑天,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正人君子,谁能保证他会不偷看? 但看到时昔犹豫,莫小魅还是不由自主的问了出来。 时昔抬头看了看站在身侧的这五个人,真想马上拖着花言进入一间没有人的石室。 但是现在已经没有办法了,时昔纠结了好一会儿,还是决定要把花言的上衣脱掉,毕竟暴露身份总比丢掉性命划算吧。 至于暴露之后会怎样,再说吧。 时昔动手又开始解花言的腰带,花言的外衣已经被揭开了。 露出了被污血浸过的中衣和有些微耸的胸脯。因为之前花言如水救时昔的时候,身子浸了水,薄俏的中衣此刻紧紧的贴着花言的身躯。 练了十多年采桑指的缘故,花言已经出落的九分的女性化,就连身体的线条都柔和了许多。裹着贴身的中衣,花言的身体曲线竟有了几分曼妙之意。 一眼瞧见花言的胸膛,时昔竟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红脸,心里暗暗骂着,也不知道这个臭师兄怎么做到的,竟然会这么明显。 莫小魅心中一直觉得六儿就是个货真价实的姑娘,心里倒也没有什么芥蒂和不自然,毕竟大家都一样嘛。 时昔再次伸手去解花言的中衣,温热的手指碰到花言沁凉坚实的肌理,莫名的缩了一下手。 “怎么啦?”莫小魅看到时昔反应,好奇道。 大概也是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激烈,时昔佯装清了清嗓子,“没事。” 脑海中一道灵光闪过,时昔忽然想到了什么。 既然那石壁上的话都能应验,这说明自己得到的那瓶神仙水也应该是真的。 若是真的,那它就应该真的是天下神药,包治百病啊。 可是,若是假的,那又会有什么后果呢,会不会害了师兄? 时昔犹豫着又合上花言的衣衫,手指有些颤抖的从怀中取出一个水晶瓶。 晶莹的水晶瓶体呈现出淡紫色,里面大半瓶的药水看上去有一点发蓝,时昔轻轻掰开瓶塞,手在瓶口处扇了扇,没有任何味道。 “这是什么东西?”莫小魅觉得自己在时昔面前就像一个好奇的小孩子,无论什么时候,时昔总能拿出让她惊奇的东西。 时昔动了动唇,没有回答,这种东西,要是直说出来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争抢呢。 就在时昔犹豫着到底要不要把这瓶液体灌到花言口中的时候,那条打开的甬道里忽然传出惊天动地的动静。 第五十九章 本公子有个怪毛病 呼天抢地的轰鸣从甬道中传出来,时昔一抬头,只见甬道深处,一团团黑色物体铺天盖地。 黑暗中似乎还伴随着点点诡异的荧光,这群乌黑发亮的老鼠,双眼泛绿,洁白的牙齿贴着地面,冲着门口处飞驰而来。 这场景好像有点熟悉。 叶绯云怔怔地站在原地,被这阵仗吓得一时反应不过来。 莫小魅则吓得花容失色,惊叫起来,虽然这群东西和庄园外的那群看起来明显的不一样。 能在这种地方出现的小怪物,用脚后跟想,也不会简单。 “快闪开。”秦歌来不及推开时昔,人就已经被也笑天拉着飞掠到了高处。 眼前黑袍一闪,莫小邪已经揽着莫小魅和叶绯云倒掠而去。 来不及思考,时昔迅速把手中的药水倒了一大半在花言的口中。 水晶瓶还握在手中,时昔紧紧地抱住花言,闭上双目。 躲避已经来不及了,要死就死在一起吧,也不枉花言这些年来对她的呵护。 “吱吱吱!” 整齐嘹亮的叫声回荡在长长的甬道内。 良久,整齐的叫声就像是被训练过,一直回荡在耳边。 预想的袭击并没有发生,时昔一手捏着花言的胳膊,一手捏着水晶瓶,缓缓睁开眼睛。 所有的黑鼠全部眨着绿色的眼睛,一个紧挨着一个,昂着自己黑溜溜的小脑袋,绕着时昔围成一大圈,有节奏的冲时昔叫着。 时昔茫然的看着鼠群。 不远处的五人亦是目瞪口呆,尤其是莫小邪和莫小魅。 刚才在庄园外,那群小怪物袭击时昔和莫小魅,可是现在…… 看出它们没有敌意,时昔扶着花言踉踉跄跄的站起来。 见时昔站起来,鼠群似乎明白时昔的意思,甬道中的黑鼠纷纷退到两边,让出一条路来。 时昔扶着花言走在前面,莫小邪等人跟在身后。 走了许久,终于看到头顶上的一片月光,这里,果然就是出口。 时昔吃力的拖着花言上台阶,莫小邪正想上去帮忙,却见鼠群纷纷钻到花言的脚下,托着花言,分担着时昔的重量。 时昔怔了一下,继续向上走。 一行人刚刚走上地面,只听身后猛然响起一片坍塌倒落之声。 回头看时,时昔不禁深深吸了一口气,迷宫之上高耸的树木全部倒塌,深深下陷,且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这片巨大的迷宫竟然变成了一个深坑。 高大的树木横七竖八的倒落。 一行人慌乱的躲避着,时昔拖着花言,使不出轻功,逃得十分狼狈。 眼角瞥见护着莫小魅和叶绯云的莫小邪,时昔的心里就像是扎了一根刺。 莫小邪看看望向时昔,时昔撇过头去,再不看他。 “鬼丫头,走这边。” 手臂一沉,转过头,是秦歌。 时昔任由秦歌拉扯着,一颗心似冷到了极点。 天未亮,深深的夜色薄雾蒙蒙,枝影条条,看起来都极其的模糊。 黑暗中,花言的睫毛颤了颤。 好不容易躲的远些了,早已不见了莫小邪和莫小魅的身影。 “你怎么啦?”秦歌试探道。 时昔失落地抬眸,“没事。” “本公子救了你,你好像还很不开心的样子。” “我求你了?”时昔没好气道。 秦歌仍旧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是我自作多情,行吗?” “你拿到神仙水了?”也笑天插嘴,脸色是难得的严肃。 秦歌深深地凝着时昔,心咯噔一跳,真不该让这个冒失的家伙跟着。 时昔转眸冷冷的睨着也笑天,“你想要?” 这是承认吗? “没错,我们要拿它去救人。”也笑天直言不讳。 时昔眼角抽搐着果然,没有一个人会救她,这两个人救她也是有目的的。 他们既然是去找神仙水的,来之前一定早就打听清楚了地下迷宫的秘密。 在石室里,看得到自己用手纹打开石门的时候,他们肯定就猜到了。 这样想着,时昔的嘴角多了一抹嘲讽,人和人本就是相护利用的,没有目的,谁又会来救自己? 就像是这么多年来,师父培养自己,不也是为了让自己给她卖命吗? 时昔嘴角的嘲讽更深了。 她扬了扬手中仅剩的小半瓶药水,一脸无所谓,“想要就拿走吧。” “我不逼你,如果你有用,不必给我们。”秦歌一本正经。 时昔漠然道:“我不喜欢欠别人,你救过我,权当还你,两不相欠。” 也笑天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登时发亮,伸手就去接时昔手上的水晶瓶。 “啊!” 也笑天的手刚刚触到瓶身,忽然一声惨叫,触电般的收了回来。 “怎么啦?”秦歌迅速扑过去。 刚触到也笑天的手指,秦歌清逸俊秀的脸就变了颜色,也笑天的手指骨竟然碎了。 秦歌愤怒的回头望去,只见伏在时昔肩头的六儿不知何时跃起,手中正握着时昔方才拿着的水晶瓶,眸光邪肆的望着冷汗连连的也笑天。 “你做什么?”时昔冲花言大吼。 花言一双桃花眸泛光,嘶声道,“你差点丢掉小命拿回的东西,凭什么给他们。” “我不喜欢欠别人。”时昔的声音淡了下来。 “哼!你谁也不欠,要不是你,他们能平平安安的从迷宫里面走出来吗?若是欠,也是他们欠你。” 花言阴险的睨了也笑天一眼,“知恩不报,禽兽不如,我向来看不惯这种畜生,今天只是给你一个小小的教训,下次再让我见到,小心你的小命。” “你到底是什么人?”也笑天满脸虚汗。 “跟你没关系。” 秦歌深沉的眸子一拧,唇边挑着冷笑,“离恨宫的人,果然都是狠角色,”他瞟了眼时昔,“这位是青鸾使,这位想必就是离恨七仙中的赤晴仙吧。” 也笑天功夫还算深厚,普天之下,能够一招捏碎也笑天手指骨的恐怕没有几个。 既然时昔是离恨宫的青鸾使,而丹凤是又是个男人,在离恨宫的高手之中,身穿红裙之女,秦歌想到是赤晴也算是合情合理。 时昔眸子流动,没有说话。 花言桃花水眸浮出一抹浅笑,缓缓启唇,“绝心谷的秦公子也是名不虚传嘛!”不否认,不承认,花言模糊的应承着,又一口道出秦歌的来历。 “好眼力,可惜本公子有个怪毛病。” “哦?” “越是别人不想给的东西,本公子越要得到。”得到二字还未出口,秦歌的招式就已经袭向了花言。 既然离恨宫已经先招惹了绝心谷,这梁子也算结下了,还不如就此撕破脸,分个高下,毕竟秦歌也不是那种能够忍气吞声的人。 第六十章 又见午风铃 “接着。”花言将手中的水晶瓶又抛给时昔,“回离恨宫交给师父,即使完不成任务,你也不会受罚的。” 时昔呆呆地接住瓶子,心里一丝惆怅,说不出滋味,眼看着两个人越打越激烈,大有难分高下之势。 秦歌的武功着实不弱。 也笑天在一旁疼的死去活来,时昔一背身,拔腿就跑。 花言说的不无道理,饮焰刀至今没有下落,她若回了离恨宫,必定会受罚。 依着朝云圣母古怪狠辣的秉性,回去不一定要吃什么苦头,若是不回离恨宫,她倒是没有什么地方去了。 莫小邪和叶绯云,她真的不想见。 一眼瞧见时昔要跑,秦歌被花言缠住,也笑天也顾不得手指的疼痛,负伤追去。 时昔进入迷宫前施展夜吟光寒,就已是元气大伤,何况不久前又落入水中,现在好不容易缓过气来。 施展起轻功却又慢了不少,不多会儿,也笑天就追了上来。 “小美人,你跑不掉了。” 嗖嗖嗖! 时昔连珠炮似的发出一连串的销骨钉,也笑天一边躲闪,一边狂笑,“你这招对我没用的,放弃抵抗吧,把神仙水交给我,我不会伤你性命的。” “是嘛。”时昔陡然顿住身子,反脚踢过去。 也笑天没想到时昔会忽然反过来,慌忙闪躲,闪过时昔的一记狠踢,也笑天不禁有些得意,回头笑道:“怎么样,都说了你不是我的对手,还是……” 也笑天的话还没有说完,眼前忽然一片眩晕。 背对着月光的时昔脸色发白,调皮的笑容闪闪烁烁的分成了好几个,“这,这是……怎么回事。” 也笑天一句话断断续续地说完,砰的一声倒在地上。 时昔无奈的笑了笑,“何必呢,冤冤相报何时了,”她低头看看手中的瓶子,“不知何时才能报了师父的养育之恩。” 时昔将水晶瓶收入袖中,转身离去。 刚刚绕过一个树丛,时昔又顿住步子,警惕地凝着对面走来的人影。 不远处,迎面走来一个漆黑的人影,看那曼妙的身姿,玲珑的曲线,应该是个女子。 她的左脚上系着一个铃铛,没走一步,就发出一串清脆的叮铃铃的响声。 时昔正暗自琢磨着这个女人是谁呢,那女人已经走到了时昔面前,看清了这女人的脸,时昔就笑了。 还以为是谁呢,这不是那位东宁特使吗? 之前一直觉得她眼熟,没想到她是个女人,而且自己在三合楼的后山和她有过一面之缘。 午风铃显然也已经看清楚了时昔,她蹙了蹙眉头,“你怎么会来这儿?” 咦,认识? 时昔的心跳徐徐加速,有种做贼被抓的感觉。 “我是来找你的。”时昔试探道。午风铃显然是把时昔当成了和他们一伙的叶绯云,这也难怪,她们两个长得根本就是一模一样,别人分不出来也算正常。 “找我?”午风铃精致的面容上扬起一抹不屑的戏谑,眸光一敛,“撒谎也不打草稿。” 时昔手心都快出汗,紧紧握着拳头,佯装镇定。 “你是不是想见殿下?”午风铃微微启唇。 殿下?时昔有点摸不着头脑,哪个殿下? 管他呢,自己谁也不想见,赶紧脱身才是王道。 “嗯。”虽然心里想着,时昔可不敢说出来,这个女人的功夫她见识过,自己不是她的对手,还是小心一点才是上策。 何况凭着之前的那条霍虫,就能知道千户堂一定有会用蛊的人,说不定之前把自己抓住的,那个什么蛊都不入的黑衣人也是千户堂的,午风铃要是也会那种招数。 自己恐怕就要完蛋了。 “哼,”午风铃站到时昔面前,她个子比时昔高一点,居高临下的睨着时昔。 时昔心中胆怯,一直低着头,午风铃伸手勾起时昔的下巴,逼时昔直视着自己。 “你以为你想见殿下就能见到吗?”午风铃一脸倨傲,“不要以为自己是多好的货色,寸功未立,你以为你有多大的面子。” 午风铃甩开时昔的下巴,“殿下是不会见你的。” 呸,他不想见我,我还不想见他呢。 时昔心里暗暗啐了一口,但也是乐开了花,正好趁此脱身,“既然如此,我也不敢妄想,我先走了。” 时昔举步就要离开。 “慢着。” 时昔脚步一顿,背后有点发凉。 “刚才探子来报,地宫塌陷了。你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午风铃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时昔只觉得寒意从脚底直升向脑门儿。 眼珠一转,“好像是绝心谷的人,要来找神仙水。” “绝心谷。”午风铃略略沉吟。 “看来他们已经找到神仙水了,糟了。”午风铃拧着眉头,声音苍凉冷硬。 “啊!” 时昔腕子一紧,已经被午风铃冰冷的手抓住,时昔大惊,下意识的挣扎。 午风铃睇了她一眼,“跟我走,必须马上封锁这里,决不能让他们带着神仙水离开。” 时昔想甩甩不开,心里干着急,却没有什么用,只能任由午风铃拉着,只愿千万不要露出什么马脚。 午风铃朝天空中放了一个烟雾弹,七彩的烟火炸裂在夜色中,分外显眼。 时昔竖起耳朵,密密匝匝的丛林中隐隐约约有什么动静,仔细听又听不真切,但愿花言和莫小邪他们能够平安逃出去。 没想到说是来这里查案,什么也没查出来,反而亏了本。 心里胡乱的想着,时昔被午风铃拉着,绕了几个弯子,进入里丛林深处的一座小舍中。 小舍前有一个哨台,哨台上站着两个值班的暗卫,戒备的打量着四周。 由于之前午风铃的传讯吗,小舍中隐藏的暗卫已然有了行动,小舍周围的巡逻更是加强了好几班。 午风铃扯着时昔进入小舍的大门,守门的侍卫纷纷向午风铃行礼,午风铃随便挥了挥手,带着时昔继续向前走。 但守门的暗卫抬眼看到午风铃身后的女人时,个个惊得说不出话来,不知道这位午少主是什么意思。 就在刚才,午少主回来之前不久,陈副堂主明明就已经带着一个金仙公主回来了,而现在这个又是怎么回事? 一群暗卫虽然心里有疑惑,但是没有一个敢上前询问,毕竟这是主子的事情,谁敢多言? 万一主子要是有什么计划,岂是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可以操心的。 时昔惴惴不安的跟着午风铃往里面走,完全没有意识到,一场暴风雨马上就要来临了。 第六十一章 怎么见了你父亲也不打声招呼? 温暖摇曳的橘色烛光,打在苍白瘦弱的脸上,那冷峭的脸也呈现出一丝温和。 同样苍白的手指轻轻拂过瓷实的茶杯,浅浅抿了一口。 寂寂的室内没有任何的声响,仿佛只有那灯下喝水的一人。 可是,只要不是瞎子,谁都能看到,室内洒洒落落地站了十多名暗卫。 除了那桌旁喝水的孱弱少年,桌旁还坐着两个白发老者和一个精瘦的年轻人。 “参见殿下。”午风铃一进入室内,就对着桌子那边行礼。 时昔仿着午风铃的样子,恭敬的行礼。 喝水的少年仍旧端着茶杯,薄削的嘴唇抿着,没有说一句话,只是轻轻摆了摆手,目光短暂在时昔的脸上徘徊了一圈。 午风铃抬眼望了望两名老者,又躬身请了安,“女儿给父王请安。” “免了。”其中一位老者捻着须发,沉声道,目光亦是不紧不慢地打量时昔。 父王? 这么说这个老者应该是午风铃的父亲,东宁的老王爷代王。 做戏做足,时昔屈了屈膝,规规矩矩地行女子礼节,脑子里使劲儿想着自己如何自称,“臣女见过王爷。” “嗯。” 代王低低的应了一声,目光仍旧滞留在时昔身上。 此刻,不但是代王,就连桌旁的另一位老者和精瘦的年轻人都目光紧紧,黏在时昔的身上。 难道他们看出什么来了?不可能啊,自己可是什么都没说呢? 难道称呼除了问题,时昔微微蹙着眉头,努力回想着自己的表现。 “云儿,想什么呢?”代王开着老迈的嗓音,“怎么见了你父亲也不打声招呼?” 父亲? 时昔怔怔地望着代王身边的那位老者,他是叶肃? 那眉眼,那神情,怪不得看着有几分眼熟,叶绯云和他还真是相似。 他是叶绯云的父亲,当然也是时昔的生父,一别多年,他的模样在时昔的脑海中早已模糊。 时昔呆呆地站在原地,一时竟无法接受,就这样见到自己阔别多年的父亲了?还是以另外一个人的身份。 时昔说不出是喜是悲,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过去。 “云儿?” 这是叶肃开口的第一句话。 时昔鼻尖一酸,眼泪就想往外冒,她仓皇地下脑袋,一步步挪到桌旁。 每一步,都像有千斤重,这么近的距离,又那么遥远。 多年前,他喊她“微儿”,一别不见,多年后,他喊她云儿,时昔心里说不出的苦涩。 幼时在他和母亲身边撒娇的笑语声充斥着脑海,她想冲上去喊一声,可是她不敢,也不能。 现在不是时候,这里有这么多人,代王和午风铃既然是千户堂的头目,那他们一定都知道时昔是离恨宫的青鸾使。 离恨宫独立于海外,恶名昭著,和朝堂政事从来都是势不两立,若东宁的代王知道离恨宫的青鸾使是叶肃的女儿,他会放过叶肃吗? 到时候只怕叶肃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神识一阵忡怔,时昔又想到一个问题,这里是大历帝都近郊,叶肃和代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还有午风铃口中的那一个殿下,那孱弱苍白的冷峭少年,他又是东宁的哪一个殿下? 他们聚在这里,是要谋反,还是要…… 不对,霍虫是在这里养成的,叶绯云是他们的人,他们让叶绯云接近大历的新帝陆访,他们是想打大历的主意。 这么说,这里就应该有放蛊虫的凶手。 时昔整理一下烦乱的思绪,心里又是高兴,又是叹息。 高兴的是,不用费力气去找,就发现了他们的老窝,叹息的是这件事牵扯到自己的亲生父亲。 而且这里戒备森严,高手如云,自己想要脱身都已是难如登天,更不要说想把凶手绳之以法。 “云儿深夜到此,可是有什么要事禀报?” “嗯?”时昔缓过神,撞上叶肃探寻的目光,略略清了清喉咙,忽然想起之前午风铃问她的那些话。 “女儿是来找殿下的。” 杯盘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孱弱少年顿住手中的动作斜眸睨了一眼时昔。 凉薄的唇瓣微启,眼底暗藏着慑人的戾气,“何事?” 时昔做贼心虚,看都不敢多看他一眼,“回殿下,醇亲王莫小邪和时昔已经发现地下迷宫,要来这里查找霍虫一事,所以,我是……” “知道了。”少年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打断时昔。 哎呦喂,这小伙子消息够灵通啊! 时昔心里一阵不爽,这么秘密的事情他都知道。 “绝心谷的人也到了这里,而且他们找到了神仙水。” “还有吗?”少年又呷了一口茶。 这消息都不够劲爆?也难怪,午风铃刚刚报信了。更何况,莫小邪和叶绯云斗蟒蛇和地宫坍塌时那么大的动静,想让人家不知道也难。 可时昔偏偏较上劲了,总得说出点他不知道的,这样才会更逼真,不让对方怀疑自己嘛。 “我还听说,离恨宫的人也来了。” “青鸾使不是早就出现了?”不等少年做出回答,代王抢道,显然对时昔的回答也很是不满意。 “是啊,那丫头和你长得一模一样,你又不是没见过,上次要不是她的同伙捣乱,在三合楼我就把她抓住了。” 午风铃一句话说出来,时昔只觉得周这四个老少爷们儿看自己的眼神都变了。 一颗心不由得突突了起来。 “只可惜那丫头实在是本事不小,不知从哪儿招来的蛇群,还咬伤了陶护法。”午风铃愤慨道。 时昔抽了抽嘴角,上次要抓自己的果然是千户堂,自己之前的担心还是不无道理的。 甫启唇,时昔又说道,“这次出现的不止是青鸾使。还有离恨七仙中的赤晴仙。” “哦?”代王似乎来了兴趣,“这可有意思了,离恨宫的人一直往大历派人,不知有何目的?” 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代王的目光继续盘绕在时昔的脸上。“云儿,你怎么看?” “这,”时昔吞吞吐吐,“云儿不知,不敢妄自揣测。” “这有什么不敢的,反正都是我们自己人,你怕什么,大家一起分析分析嘛!”代王布满皱纹的额角堆积着虚假的笑容。 时昔忽然想起一句话,皮笑肉不笑,这老家伙还真是个老狐狸,一直套自己的话,却不肯说他们的事情。 “离恨宫素来远离朝堂政事,一向以培养绝顶杀手为己任,云儿觉得,离恨宫此次齐齐出动青鸾使和赤晴仙,一定是做了笔大买卖。” 时昔胡乱掰扯,只希望能蒙混过关。 “有道理,有道理。”代王拊掌大笑,叶肃的一张脸却变得铁青。 午风铃打量时昔的目光似乎也有了隐隐地变化。 笃笃笃! 一阵敲门声响起,打断了代王的笑声。 第六十二章 一场误会,多有得罪 “禀殿下,陈堂主求见。”一名暗卫躬身向孱弱少年汇报。 “让他进来。” “回殿下,叶小姐已经换好妆了,现在是否带进来?” 叶小姐?时昔的脑子一阵眩晕,是叶绯云吗?天呐,这是要…… 听闻陈堂主的这句话,午风铃的脸色亦是一沉,她当然知道叶小姐指的是谁。 发亮的指甲微曲,眸中登时爆发出一股杀意。 代王眸底闪过一丝冷厉,悄悄向午风铃使着眼色。 “参见太子殿下,参见王爷,”叶绯云喜滋滋的进来,因为时昔一直背对着她,她没有看到时昔的脸,只是觉得背影似曾相识,一时间也未想到什么。 原来这个殿下就是太子,东宁的太子高君雅。 时昔心尖儿一颤,忍不住去看了一眼,正好高君雅也向她望来,两人眸光相撞。 高君雅清清冷冷地弯了弯唇角,这笑反而不像是笑,直让时昔头皮发麻。 “云儿。”叶肃低低唤了一声。 叶绯云这才注意到自己的父亲被一个女子的背影挡到了,不由得心中好奇,“殿下,这位姑娘是谁啊?云儿怎么没有见过?” “没有见过?你确定吗?”高君雅答着叶绯云,目光仍旧凝着时昔,话中有话,“这位姑娘可是也自称云儿呢。” 高君雅话一出口,叶绯云瞧着时昔的背影,还有那为干透的衣衫,登时反应过来,大喊:“她是时昔,神仙水就在她手上。” 话音未落,代王和午风铃已是双双出手,招式毒辣的进攻时昔的要害。 早在听到叶小姐这三个字的时候,时昔就知道自己完蛋了,怪不得一进来这几个人就一直盯着自己。 感情是正版的已经来过了,她这个冒牌的还能撑多久呢? 因此,时昔时刻准备着。 看出代王神色不对,时昔就已是蓄势待发,故而还未等到午风铃和代王动手,时昔就已经将淬了麻药的销骨钉打了出去。 时昔身上的销骨钉,各有各的用处,因为身上的毒药一般都是稀有的,时昔通常情况下不舍的用,很少淬毒在销骨钉上。但是为了防止意外情况,她的身上还是带着不少淬了麻药的销骨钉。 不同的是,无毒无药的销骨钉置于右袖,有毒药和麻药的销骨钉则至于左袖。 之前和老尼在迷宫中打斗时,时昔左右齐发,浪费了不少。 而今深陷龙潭虎穴,时昔当然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近距离的暗器攻击,时昔还是很占便宜的。 出奇的顺利,午风铃和代王还没有靠近,销骨钉就已经打到了他们的手臂上。 代王和午风铃掌风减弱,完全没了力气,不过片刻功夫,手掌发黑,整条胳膊竟都不能动了。 “妖女,你又耍了什么把戏?”午风铃精致的面容狰狞着,朝时昔怒吼。 时昔朝她做了个鬼脸,露出一对可爱的酒窝,“妖女当然施展妖术喽。” 有几个暗卫中招,亦是纷纷僵住,不能动弹。 叶绯云慌张的跑到高君雅的身后,寻求庇护。 一直在桌旁一言不发的精瘦年轻人和其他的暗卫正想上前,却被高君雅挥手止住。 “姑娘好俊的功夫。”高君雅不带一丝情绪的说道。 时昔弯了弯眼睛,恢复一贯的灵动神态,装模作样的学叶绯云,真是憋屈死了。 一般听了别人的夸奖,都会说个过奖或者承让什么的。 可是时昔挑了挑眉,倨傲道:“必须的。” 高君雅嘴角抽了抽,这么厚脸皮的姑娘,好像在哪儿见过,“姑娘这么好的功夫,冒充舍妹,不知意欲何为啊?” 要不要这么文绉绉的,虚伪。 时昔撇撇嘴,“本姑娘什么也不打算做,就是被她硬拉过来的,”时昔指了指午风铃,“本姑娘走在路上好好的,她非要认错人,把我拉过来,我有什么办法?” 高君雅睨了一眼午风铃,漆黑睿智的眸子深不见底,“一场误会,多有得罪,姑娘既然来了,不如喝两杯,在下替她向姑娘赔罪,如何?” 时昔本想说不胜酒力,但是瞥到高君雅复杂阴冷的眸子,硬生生把话吞了回去。 原本的茶盘撤下,几名黑衣婢女端着瓜果点心和酒水迅速将桌子铺满。 得到高君雅的示意,叶绯云和叶肃双双搀着代王和午风铃走了出去,临出门,叶绯云忽然回过头来,深深的瞥了时昔一眼,心中满满的不安和惊恐。 时昔望着走出去的午风铃和代王,心中还是有些不解。一般自己的得力手下中了毒,主子应该着急才对啊。 怎么这高君雅还是如此淡定呢? 先前精瘦的年轻人忙着拿出酒杯,倒出两杯酒,一杯递给高君雅,一杯小心翼翼地递给时昔。 时昔接在手中,只是含笑凝着高君雅。 高君雅唇角一挑,举起酒杯,率先喝了下去。 时昔仍旧有些不放心的轻轻在酒杯上扇了两下,确实没有任何异样,时昔仰头喝了下去。 “在下姓高,单名文,字君雅,不知道姑娘芳名?” “你不是知道吗?”时昔偏首望着高君雅。 “我姓时,时间的时,单名昔,珍惜的惜去掉竖心,字……”时昔想了一下,“字引玉,抛砖引玉的引玉。” 这字一看就是现凑的,站在高君雅身后的年轻人忍着不笑。 高君雅颔首,“好名,好字。” “续酒。”高君雅对那年轻人说着,年轻人似乎得到什么暗示,举步走到时昔面前。 也不知怎么回事,原本一直小心翼翼的年轻人手一抖,竟在递杯的时候把酒洒在了时昔的脸上和颈间。 时昔一下子跳了起来。 “卫杯,你是怎么回事?”高君雅一面斥责着这个名唤卫杯的年轻人,一面拿出一条洁白的手帕去替时昔擦拭身上的酒水。 “小的该死,让时姑娘受惊了,请时姑娘责罚。” 时昔瞅了一眼慌张的卫杯,没好气道,“算了算了,我可以走了吗?” 时昔一句话说出来,颈间忽然一紧。 “你……你做……什么?” 时昔憋红了小脸,愤怒地看着越来越低的高君雅。 高君雅不怒自威的眸光深深打量着时昔的脸颊,一只手掐着时昔的脖子将时昔举的越来越高。 高君雅另一只手的手指指腹摩擦着时昔的脸颊边缘。 第六十三章 这年头,流行耍流氓吗? 目中皆是不解,这怎么可能,那么强效的药酒泼到她的脸上,她的脸竟然没有反应。 高君雅的眸光越凝越紧,他忽然拎起桌上的酒壶,兜头从时昔的脸上浇了下去。 “混蛋,你放开我。”时昔双手用力的掰扯着高君雅的手指,可是对方毫无反应。 真是不明白,这个看起来那么柔弱无害的男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一壶药酒浇下,高君雅再次伸手去揉搓时昔细腻的脸颊边缘,还是没有什么反应。 高君雅蓦然松手,时昔啪的一声跌落在地上。 “你这个死变态。”时昔右手一扬,十六枚销骨钉齐刷刷的向高君雅飞去。 随侍的暗卫没有一个动手,木头一般立在原地,卫杯仍旧以刚才的姿势俯首跪着。 高君雅袖袍荡漾,不过眨眼功夫,十六枚淬了剧毒的销骨钉,竟然都落在了他的右手掌心。 高君雅握紧手掌,时昔仿佛看到了十六枚销骨钉刺入他掌心的情景。 “十二年未见,这就是你给我的礼物吗?翠微。” 时昔倒在地上,不由得一怔,“你,你怎么知道?” 伏在地上的卫杯识时务的躬身退出去,一旁守护的暗卫亦然。 房门关闭,空旷的室内仅剩下高君雅和时昔。 “果然是你,刚开始我还以为是有人假扮叶绯云,没想到真的是你回来了。” 高君雅苍白瘦弱的脸上又是怅然又是欣喜,滋味不明,伸手去拉倒在地上的时昔。 时昔忽视掉他伸来的手掌,拍拍身上的虚尘,自己占了起来,有点不明所以的望着对方,“我们认识?” “你,你不记得我了?”高君雅愕然。 时昔摇了摇头,只知道对方是东宁太子,但实在想不起来自己怎么会和他扯上关系。 说实在的,离开叶家之前的事情,她都记得不太真切了,只知道父母好像对自己都很好。 时昔一直将记忆的模糊归功于年龄太小,毕竟小时候的事情,谁还能真真切切的都记得。 高君雅难以置信摇了摇头“怎么会?” 时昔似乎看出高君雅对自己真的没有敌意,有点讨好的挤出笑脸,“大侠,你应该也是认错人了吧。” 这高君雅和他的属下都是什么毛病? 时昔心里吐槽,嘴上可不敢说出来,保命要紧。 高君雅信步上前,忽的一扬手掌,时昔这才看见,先前被他捏在手心的销骨钉,竟然,都化作了粉末。 这功夫,也太强悍了吧。 时昔还未做出反应,高君雅一伸手扯住她的衣领,用力一扯,只听嘶啦一声,时昔左肩的衣衫被高君雅尽数撕毁。 水嫩嫩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时昔登时大怒。 这年头,流行耍流氓吗? 时昔用力甩开高君雅的禁锢,踉跄着后退,伸手慌乱的拢起被撕碎的衣物,气吼吼地死盯着高君雅的眼睛。 高君雅一眼扫过时昔肩头的红色痕迹,嘴角一抽,“我没有认错。是你,”高君雅颤抖着,“这些年你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找你。” 眼神错落间,高君雅伸手脱下自己的外袍,准备披到时昔的身上。 时昔惊恐的往后退,眼神就好像是看到了一个神经病。 “你,你别怕,”高君雅有些失落的安抚着时昔,“我不会伤害你的。” “你能放我走吗?”时昔可怜巴巴的说道,“小时候的事情,我现在真的想不起来,你让我回去,好好想一想行吗?等我想到了我就来找你。” 虽然这番话有点把对方当白痴的意思,但时昔还是说出了口。 “多留两日不好吗?” “不行啊,我就剩两天的时间了,”时昔跺脚,忽然想起什么,时昔眼珠一转,笑嘻嘻地往前凑了两步,“你知道那只蛊虫是谁放的,对不对?” 高君雅默然不语,点点头。 “你告诉我是谁,我就留下来,好吗?” 高君雅轻轻笑了,“即使我告诉你,无凭无据,别人也不会相信,你也赢不了和叶绯云的赌约。” “为什么?”时昔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我从来不做有风险的事情,”高君雅并不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这件事做的好,可帮叶绯云立足,做不好则会牵动东宁和大历的战事” “如果没有把握,我怎么会做?” 时昔看着面前这个阴冷的男人,寒意从心底里冒了出来。 高君雅脸色沉郁冷厉,犹如一潭死水,寒彻心扉,阴森可怖。 “那,那我就不能留下,我会努力的,再好的阴谋也总会有破绽。”时昔嘴硬,却又底气不足,说话的声音都弱了许多。 男人深深呼了一口气,“你今天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时昔点点头。 “我可以帮你,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好好,今日留一线,他日好相见,如果你帮我,我一定会报答你的。”时昔兴奋道。 高君雅收回眸中的深沉,伸手递出外袍,“穿上。” 时昔这才觉得自己激动的有些过分了,悻悻地看了眼还用右手护着的左肩,伸出左臂接下了高君雅递来的外袍,随意地往自己身上一裹。 “你说吧。”时昔迫不及待。 “你可知霍虫怎样才能侵入人体?” “从七窍。” “没错。双眼,双耳,鼻腔,嘴巴,可是不管是从双眼、双耳还是鼻腔,触觉都极其敏感,霍虫进入势必会给宿主造成不适,很容易就被发现。” “所以,你们给陆访下蛊是从嘴巴。”时昔接道。 “没错,人们常说病从口入,祸从口出,所以,这是最简单,也是最直接的方法,五官相通,只要进入其中之一,再想进入脑髓,就极其容易了。” “只可惜这次是霍虫口入。”时昔喃喃低语。“困难的是怎么把这一只不容易保存的霍虫送到陆访的嘴里。” “其实很简单,”高君雅忽然话锋一转,“陆访好女色,而且被立为太子多年,身边从不断女人,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还没有孩子?” “嗯?”时昔闷闷的回应着,不知道高君雅这话是什么意思。“不知道。” “因为他,不举。”高君雅的眸光瞥向一旁。 时昔耳根一热,脑子嗡嗡的,像是一团浆糊,“那你呢?我听说你也没成婚呢!”话一出口,时昔就后悔了,只见高君雅脸色一僵,整个人都不好了。 时昔真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 第六十四章 你喜欢男人 “我,我对女人不感兴趣。”高君雅吞吞吐吐的解释着,眼睛却不敢看时昔。 时昔没想到他会回答,还回答的这么爽快,嘴巴都张成了圆的了。 “你喜欢男人?”时昔还是忍不住。 高君雅忽的回过头,常年煞白的脸上竟多了一团团的红晕,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题啊! 高君雅轻轻地戳了一下时昔的脑门,“胡思乱想什么呢?” 时昔赶忙闭上嘴,一副我懂了的表情,怪不得人家都说东宁太子不近女色,不纳太子妃呢,原来是好这口儿。 口味儿真重,时昔吃吃地拿手捂着嘴巴,不让自己笑出声,眼睛坏坏地打量着高君雅粉白粉白的脸。 “咳咳咳。” 高君雅象征性的清清嗓子,继续道,“就是因为这个毛病,所以陆访从来没有断过药。” “所以,你就把蛊虫下在了汤药里?”时昔眼睛一亮。 “聪明。” “可是汤药温度那么高,不会把蛊虫烫死?” “进入汤药之前,在霍虫身上涂一层隔热砂不就完了,进入口腔之后,口腔里的唾液会自动把隔热砂分解掉。霍虫的活动就自由了。” “霍虫和隔热砂都是无毒的,而且霍虫长大之后尚且很小,更何况小的时候,肉眼几乎微不可查,等到几个月之后,霍虫长大,蛊师催动霍虫,谁会想到这是几个月前的一记汤药埋下的祸根。” 高君雅得意的扬着眉梢,“即使我把煮药的人是谁告诉你,你有证据吗?” “没有。”时昔郁闷的叹了一口气,随即眼睛又抬起来,笑呵呵的望着高君雅,“你这么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机智聪明,一定会有办法的,对不对?” 毕竟是有求于人,嘴巴还是要甜一点,高君雅果然是很受用,嘴角扯出清淡的笑意,“你果然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最会说好听话哄人。” “先答应我一个条件,这件事我就帮你解决了。” “什么条件,只要不违背道义,都可以。” “不违背,”高君雅轻启薄唇,“我要你离开离恨宫,跟我回东宁。” “不行。”时昔想都没想,一口回绝。 “为什么?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父皇知道叶家的二女儿是离恨宫的青鸾使,叶家会怎么样?” “我知道,”时昔抿了抿唇,又抬头乞求着高君雅,“所以你不能告诉你父皇。你心底这么善良,人这么好,你不会害我的,是不是?” 高君雅撇过头去,不看她。 “是朝云圣母把我养大的,我不能忘恩负义。” “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高君雅质问道。 “这是我和叶绯云的帐,我会和她清算的。”时昔攥了攥手心。“除了让我离开离恨宫,其他的条件都可以。” “都可以?”高君雅睨着时昔,“如果我要你呢?” “啊!”时昔下意识的抱住双肩,缩着身子往后退,“你不可以趁火打劫的,就不能说点切合实际的要求吗?” “我就只是希望你离开离恨宫。” “现在是不可能的,你若不想帮我就算了,你是叶绯云的哥哥,不想帮我也很正常,谁愿意帮着别人让自己的妹妹丢脸呢。” 时昔转身就要往外走。 腕子一重,身子就被高君雅拉了回去,没想到时昔丝毫不反抗,高君雅的力度有些大,时昔猝不及防被他这么一拧,鼻梁狠狠地撞到高君雅棱角分明的下巴上。 “哎呦,”时昔一声惨呼,装模作样的捂着鼻子,“你干嘛,被你撞的都骨折了。” “我看看,”高君雅凑上去,时昔放下自己的手,只觉的掌心黏黏的,低头一看。 哇呀,流血了。 “你看,都流血了。”时昔带着哭腔,可怜巴巴的冲高君雅嚷道,“还太子呢,就会欺负女孩子。” “别低头,等我一下。”高君雅似乎比时昔还急,仓皇的往外跑,像是去拿什么东西。 看他出了门,时昔一挑嘴角,胡乱的抹了一把鼻子,伸出舌头,舌尖轻轻在粘着红色液体的掌心舔了一下。 嘿,有点甜,看来随身带点果糖浆还是有好处的,饿了可以吃,没事还能用。 “吱呀!” 门被推开,时昔迅速闭上嘴巴,恢复一脸疼痛的惨状。 高君雅拎着药箱紧张兮兮的转到时昔面前,看到时昔这张花猫一样的脸,还真是哭笑不得。 “你做什么啦?怎么搞的嘴上都是?” “它流下来了,我就擦了擦。”时昔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高君雅取出工具,娴熟帮时昔清洗“血迹”。 末了,又用上好的棉布堵住时昔的鼻孔,防止鼻血再流出来。 时昔半仰着脑袋,额上扶着冷毛巾,鼻孔塞着棉布条,“喂,大侠,这样我都不能呼吸了。” “用嘴。” “很难受哎!都怪你。”时昔抱怨着,“你都把我搞成这样了,怎么办,这么惨,你要不要补偿我一下?比如帮我一个小忙?” 时昔喋喋不休的暗示着高君雅。 高君雅冰冷的嘴角挑了挑,“再比如呢?” 时昔仍旧不放弃,“再比如帮我出个小主意。” “累不累?” “嗯?” “嘴巴又要说话,又要呼吸,不累吗?” 时昔眨眨眼睛,双手拔出棉布条,脑袋挺直,冰冷的毛巾啪的一声跌在地上。 高君雅蹙着眉,伸手又要往时昔鼻孔里塞布条,“你就不能安生一会儿。” 时昔躲开高君雅,蹙蹙鼻子,“没事了,用嘴巴呼吸太难受了。你到底要不要帮我?” “还是那句话,离开离恨宫。”高君雅也是倔得不得了。 什么人呐,什么人呐,这是个什么人呐! 时昔气的呼吸急促,胸膛起伏,眼角一跳一跳的。 哼! 时昔就着手上还没擦掉的黏黏的果糖浆,用力的胡乱往脸上一抹,刚擦干净的脸又变成了猫脸。 转身就往外走,这次,高君雅也不拦她了。 走到门口,两个暗卫交叉着手中的兵器,挡住时昔的去路。 “放她走。”高君雅微微启唇,亦是信步走到门口。 一阵夜风吹过,外袍脱给时昔的高君雅不知是不是穿的略显单薄,剧烈的咳嗽起来。 走出不远的时昔回头看了他一眼,又转身折了回来。 高君雅不住的咳嗽,眼睛却发亮的望着时昔。 静默无言,时昔忽的伸手向怀中去掏什么东西,吓得守门的暗卫齐齐把兵器端起来指向她。 第六十五章 叶绯云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时昔倒腾了一会儿,从怀中拿出一个水晶瓶。 既不理会手持兵器的侍卫,也不抬头看高君雅,兀自低头坐着自己的事情。 麻利的从袖袋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拔出瓶塞。本想把瓷瓶中的药丸倒出来,可一时又腾不开手,左手拿着水晶瓶,右手拿着瓷瓶。 “喏。” 时昔轻轻出声,一把将水晶瓶塞到高君雅怀里。 高君雅怔了怔,并未出声,垂着眸子看时昔的一系列动作。 时昔快速的将瓷瓶中的药丸倒到掌心,又随意的往袖袋中一塞。 从高君雅怀中取回水晶瓶,将水晶瓶中原本就不多的液体几乎倾倒了一半在瓷瓶中,瓶塞塞好。 也不管高君雅是什么态度,时昔自顾的把瓷瓶放到高君雅掌心。 “虽然不知道你生什么病,也不知道管不管用,反正神仙水只剩这么多了,我要留一点,只能给你一半。” 扯了扯唇角,深沉隐晦的眸子深深凝着时昔,高君雅蓦然将掌心收紧,低低的嗯了一声。 时昔转身而去,走了几步,背对着高君雅挥了挥手,“再见喽。” 高君雅强忍了咳嗽,直愣愣的望着那逐渐远去,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目光骤然一敛,不明底色。 夜风习习,时昔拢着男人的外袍,一路走出小舍,低着头回想着高君雅之前说过的话。 没有任何证据,难道出去说东宁的太子是幕后的真凶? 既然高君雅说是在药里面动的手脚,那就说明是为陆访熬药送药之人下的手。 苦涩的摇摇头,这件事情可大了,没有人证,没有物证,没有任何的势力,她拿什么去查宫里的事情? 即使熬药和送药之人可以查出,那么没有证据,又怎么让他们招呢? 对方明明就是高君雅的人,能被高君雅安排做这种事情,必定是极其受高君雅信任的。纵然被抓,也必定不会把高君雅供出来。 唉…… 越来越乱,当务之急还是去查一下为陆访煎药送药的是什么人。可是,怎么去呢,不能打草惊蛇,只能偷偷摸摸的了。 打定主意,时昔大步流星的往前走,凭着来时的记忆,时昔没费多大功夫就走到来时的路上。 顺眼瞥了下也笑天原先倒下去的地方。 咦,没人了? 略一思忖,秦歌就在这附近,也许是他把也笑天带走了。 自顾的皱了皱眉,反正这也笑天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天到晚色眯眯的,让他吃点苦头也是应该的。 身子一旋,就想往回走。 却砰的一声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时昔揉了揉被撞疼的鼻梁骨,忍不住吼了一声,“谁呀,走路没长眼睛吗?” 莫小邪嘴角抽了抽,终究没有做什么辩解,“你怎么样?” 熟悉的嗓音入耳,时昔怔了一秒,揉着鼻子仰望着面前的黑影,一看到他,心里骤然一股无名火气,滋味难辨。 “不怎么样,活的好好的。”时昔不悦地瞟了他一眼,不是特别的在乎某个女人吗?怎么不跟人家在一起呢?被人家甩开了吧。 “你……你受伤了?”莫小邪漆黑的眸子收缩,,接着盈盈月光,似乎看到时昔的脸上一片片阴影,隐隐泛着红色的光泽。 时昔翻了个白眼,现在在这里献殷勤,又算是怎么回事。 时昔轻轻发出一声冷哼,转脚绕过莫小邪就往前走。 衣袂连带,有着轻微的摩擦,手臂一重,时昔不由得停下来,并不转身,等待莫小邪开口。 沉默了许久,莫小邪蠕动薄凉的唇瓣,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时昔的耐性终究不及某人,有些恼火的转过脑袋,斜向上打量着莫小邪,“你到底要做什么?” 眸色深深的凝着时昔花猫一样的脸,“你到底哪里受伤了?疼吗?” 时昔眉梢一挑,“你在关心我吗?” 莫小邪眸光转淡,抓着时昔的手也放松下来。 “你是本王未过门的王妃,本王关心你,不合理吗?” “合理。”时昔点了点头,又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叶绯云呢?不,是金仙公主,王爷好像也很关心她的样子,有什么合理的理由吗?” 莫小邪唇角弧光点点,眼底涌出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你,在吃醋?” 时昔蓦然觉得两颊有些发烫,幸好脸上本来就有红色的糖浆,看不出什么来。 她眸子一沉,没好气的说道:“不要太看得起你自己。” 说完,转身一甩袖袍,也不管身后的莫小邪,自顾走了。 “喂,你到底哪里受伤了?” “我没伤,身体倍儿棒,吃嘛儿嘛香。” 莫小邪怔了怔,似乎还是有些不放心,“真没事儿?” “小魅呢?” 时昔不去回应,跳跃的转动话题。 “我让她们先回去了。” “她们?” 时昔忽然刹住步子,猛地回头,莫小邪没想到时昔会突然停下来,还没来得及,时昔再一次狠狠的撞到他的胸膛上。 “啊!” 爽了。 “你是石头做的吗?”时昔愤愤道,小手委屈的揉着发痛的鼻子,第三次了,今天晚上这是第三次了,真是触了霉头。 莫小邪皱着眉,伸手去揉时昔的鼻梁,“有那么痛吗?谁想到你会突然停下来。” 手指触到时昔脸上黏黏的红色液体,莫小邪心中一悸。 手指又捻到自己的鼻尖,“这是什么东西?”没有预想的血腥味儿,反而有些香甜。 对了,没有血腥味儿,莫小邪笑笑,倒是自己糊涂了。平常对血腥味那么敏感,现在离时昔这么近,都没有闻到什么味道,果真是自己大意了。 “鼻子让你撞塌了。”时昔委屈的看着莫小邪,就是不回答他,这是自己的小秘密,怎么能让他知道。 轻轻搭手揉了揉,“走,我们回去找大夫。” “你还没说她们是谁呢?”时昔捉住莫小邪的手,一副你不说出来就不让你走的架势。 “当然是小魅和云……金仙公主。” 叶绯云? 时昔惊愕的望着莫小邪,忽略了莫小邪话语中的停顿。 刚刚明明在小舍中见到了叶绯云,说明叶绯云没有回去,而是溜回了小舍,那莫小魅呢?莫小魅那三脚猫的功夫根本就不顶什么用,连最基本的轻功提起来都费劲。 叶绯云又把莫小魅带到了哪里? “你……你怎么能让她们单独在一起呢?”时昔嘴里说着,急急地又想往回走。 “怎么啦?”莫小邪不明所以。 “叶绯云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时昔丢下这么一句,提起轻功就往小舍的方向奔去,莫小邪心口一紧,连忙追了过去。 第六十六章 是敌意很大 这里是帝都郊外,离醇亲王府和皇宫都不近。 如此短的时间之内,叶绯云根本就不可能回去再返回来,所以,一定是她掳走了莫小魅,直接去了小舍。 纵然和莫小魅不是亲姐妹,但是这么些天相处下来,莫小魅是个什么性子,对她怎么样,时昔当然掂的很清楚。 那样单纯善良的丫头,决不能出什么意外。 眼见着时昔着急,莫小邪的心里亦是不安,一言不发的跟在时昔的身后。 等到再次到达小舍的位置,时昔傻眼了。 呆呆地站在原地,瞠目结舌的望着眼前浓烟滚滚的火场。 莫小邪落在她的身后,目色清淡,沉静如水,可是眉头却微微蹙着。 “到底怎么回事?” “小魅,肯定是被他们捉走了。”时昔喃喃出口,眼中一片担忧之色。 “他们?”这下子轮到莫小邪反问了。 “没错,就是你那个青梅竹马的叶绯云和她的同伙。”时昔转头,愤愤的盯着莫小邪。 时昔并没有把高君雅说出来,即使是用脚后跟去想,也能想出来这是高君雅的指使。 但是不知为何,下意识的,时昔不想把高君雅扯进来,或许是因为他的东宁的太子?或许是因为高君雅放了她?或许是因为高君雅的坦白?或许…… 时昔也说出来。 “你见到什么?” 莫小邪骤然抓住时昔的衣领,时昔身形一晃,披在身上的男式外袍陡然滑落,露出里面被撕碎的衣衫。 雪白的肩膀就这样暴露在了森冷的空气中。 深秋的夜晚,寒意正盛,沁凉的风刺激着时昔敏感的神经,雪白的肌肤上立刻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小疙瘩。 许是没有想到时昔的外袍之下是这样的风光,莫小邪一震,却还是在下一秒拢了神色。 “说。” 时昔下意识的挣脱莫小邪的束缚,这是个什么人呐。 明明是有求于人,让人家解释,还摆出这么一副霸道的样子。 撇撇嘴,虽然心里不满,但是顾及到莫小魅的安危,时昔也没功夫和他置气。 简短的说了一句,“我刚刚来了这儿,遇到了东宁的代王和他的女儿,当然还有叶绯云。” 心中本来就对叶绯云有着敌意,现在知道她把莫小魅带走,时昔也就不再造作的称她是什么公主。 “这么短的时间内,小魅根本就不可能回去,就叶绯云那奸诈的小人样子,肯定是她把小魅带走了。” 莫小邪拢了拢眉,神色似乎放松下来,“你对她似乎意见很大?” 时昔一时没反应过来莫小邪说的她是谁,愣怔了片刻才明白过来,“不,不是意见很大。” 莫小邪垂眸看着她,等待着她说下去。 “是敌意很大。” “为什么?”莫小邪脱口而出,这个女人和叶绯云长得那么像,即使不是孪生姐妹,也应该是有什么渊源,这样的两个人,不是应该亲近一些吗?为什么见面不过几日,就如此的恨意滔天呢? 时昔弯了弯唇,“我们两个打那么样一个赌,本就是敌对的双方,不是她输就是我赢,没有敌意,能正常吗?” 时昔侃侃而谈。 莫小邪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姑娘,你要不要这么自信,不是她输就是你赢,有区别吗? “你查到了?” 时昔有些不敢相信的打量着这个男人,莫小魅一向是他最宠爱的妹妹,此刻他不应该最担心莫小魅的安危吗? “查到一点。”时昔有些敷衍。 眼梢掠过,像是一眼就把时昔看透,“她是不会伤害小魅的,既然皇上把这件事情交给我,我一定会尽力而为,你不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你一个人,无权无势,想查什么,也有些困难吧。” 一眼被人看穿心里想些什么,虽然莫小邪说的是些好话,可时昔终是感觉不太舒服,“你既然这么放心,我们就回去吧。” “回府?” “嗯。” “你确定,没什么要说的?”莫小邪忽然攥住就要抬部而去的时昔的袖子。 沉默了一会儿,时昔还是冷了声,既然那么相信那个女人,还有什么好说的,“没有。” 莫小邪嘴唇勾了勾,松开时昔的衣袖,不再说话。 两人一前一后的回到醇亲王府,时昔特意跑到莫小魅的院子里看了看,那丫头果然没有回来。 心里既有失落,又有担心,但看到莫小邪那一脸平淡的表情,时昔拧身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人家的亲哥都不在乎,她一个外人瞎操什么心。 躺在榻上辗转反复,窗子半掩着,模糊清亮的月光通过窗缝打在桌上,映着时昔明亮的眼睛。 毫无睡意。 脑子里想的都是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看情形,高君雅应该是认识自己德玛,他知道自己是叶翠微,好像还和自己很熟的样子。 可是自己为什么对高君雅一点记忆都没有了呢? 到离恨宫的时候,不过是六七岁光景,若说小孩子没有小时候的记忆,也很正常,毕竟年幼,谁又能记住那么多的事情。 叶绯云把自己推下水的事情能够记得清清楚楚,大概也是由于印象太深刻。除此之外的事情,真的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脑子里一片空白,忽然又慢慢爬上来一个人影。 时昔微微阖着眼帘,又陡然间睁开,怎么会想到莫小邪? 无情无义的家伙,时昔撇嘴咒骂了一句,翻了个身,侧身向里,也不知道莫小魅怎么样了,还有花言,那个臭师兄,有没有回离恨宫? 心里乱做一团,时昔又腾地一下子坐起来,反正也睡不着,不如出去逛逛,高君雅虽然说没有证据。 但是,万一见鬼了呢? 时昔穿好中衣和外袍,又稍微理了一下有些蓬乱的头发,掂着步子,走出房门。 走廊上风灯林立,明亮的火光照着王府偌大的院子。 这皇室也是真够不公平的,虽说封了时昔为郡主,却连个府邸都没有,若不是栖息在莫小邪的屋檐下,恐怕还要去投店。 想一想,一个先帝御封的郡主,竟然还要去投店,也是够搞笑的。 时昔提着轻功,翩然跃入夜色之中。先前落入水中,水性不佳,呛了好些水,虽然事后被花言给挤了出来,但胸腔还是有一股污水的味道。 稍稍一提气,好有些憋闷的刺痛。 不过时昔也不着急,本来就是睡不着,随便出来遛一遛。高君雅说的那般笃定,想找出证据恐怕也不如容易。 若是运气好了,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当然是值得高兴,若是运气不好,什么也找不到,倒也没有什么可着急的。 心里这样想着,时昔一路上也是不紧不慢。 等时昔悄悄潜入皇宫的时候,大约也有三更天的光景了。 第六十七章 似乎动静有点大 时昔翻身进入大历皇宫。 因为之前离恨宫的探子曾经给过她大历皇宫的地图,而且详细描述过皇宫夜晚侍卫值班巡逻的情况,所以时昔轻而易举的就避开了巡视。 陆访当皇帝并没有多长时间,而高君雅说蛊虫实在几个月前下的,也就是说那个时候陆访还是太子。 陆访称帝以来,国势动荡,并不安稳,这段时间皇宫里也并未招新人入宫,就连陆访现在身边的随侍,都是宣明帝时候的老人。 要想查出之前是谁一直侍奉陆访的医药煎送,也只能跑一跑东宫。 时昔一路晃晃悠悠,不疾不徐的落在东宫的一角。 虽然不是皇宫主殿,但是东宫的建设装饰绝对是不容小觑。 亭台舞榭,碧瓦飞甍,阁楼的建设严格按照风水地位进行,虽是深秋,可宫中花草见不见一丝枯黄凋落之感。 脚下的泥土还有些潮湿松动,这些郁郁葱葱的景观树木应该是最近才值来不久的。 只是,时昔有些不明白,陆访既然已经做了皇帝,应该已经搬到龙吟宫去住了。陆访年少,没有子嗣,决不会有太子,可是这东宫怎么还是灯火通明呢? 主殿的窗户透出明亮的灯光,仔细听的话还能听到细弱蚊蝇的说话声。 时昔倚在墙角,略略望了一眼,主殿的大门紧闭,连个小太监有些疲倦的站在门口处,小鸡啄米似的不时栽一下脑袋。 时昔抬起左手,正想着要不要发两枚销骨钉打晕他们,又蓦然垂手。 眼珠一转,时昔弯腰捡了两个小石子,轻飘飘的落在房顶上。 袖袍飘落,只听嗖嗖两声,檐下警惕性本就不高的两人,还来不及反应就双双倒地。 呃……似乎动静有点大,时昔汗。 一个后空翻,落下,匆匆脱下一个小太监的外袍,套在自己身上,这样的打扮,行动起来总归是方便一些。 衣衫就绪,抬部正准备离开。 忽然又听到一阵嬉笑声。 偷窥好像不太好,时昔心里纠结着,步子已经迈不动。 要不就看一下?就看一眼,哎,没事,就看一眼。 时昔蹑手蹑脚的转过身,蘸湿了食指,轻轻往纸糊的门上一戳,一只明亮的大眼睛顺着那被戳出的小孔望去。 因为视角有限,时昔并不能完全看清里面的情形,听动静,应该是一个男的,一个女的。 “皇上,来呀!”女子巧笑着,声如银铃,时昔听到耳朵里,莫名的熟悉,一时间又想不起来是谁。 “你还敢跑,朕抓住你一定要好好惩罚。”男人嘴里说的虽是惩罚,可完全是一种调戏轻佻的口吻。 嘶! 尖锐的布帛撕裂声入耳,似乎是什么东西被撕裂了。 熟悉蹙着眉,小脑袋紧紧的往门框上凑,只从那一个小孔里,只能看到烛火掩映下一男一女的影子。 两人不在范围内,无法看清是谁。听话音,男的应该是陆访,可是女的呢? 一直觉得这声音耳熟,话到嘴巴,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 时昔努力的凑近,好想看清楚哦。 “皇上,你轻点儿。”女人娇柔的声音溢出,听的时昔心头一颤,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再往里看,仍旧无法看清那影影绰绰的两人是谁。耳边男人和女人愈加沉重的呼吸却是逐渐的清晰。 时昔蹙着眉,忍不住又在不远处戳了一个小洞,这种心里毛毛的,一直想知道对方是谁却又看不清的感觉真的很难受。 刚刚要把眼睛对上新戳的小洞,只听咣当一声,殿内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打翻在了地上。 “皇上~~”女人的声音明显发颤。 妖娆蛊惑的声音从殿内传出,男人沉重的呼吸就好像响在耳边。 时昔刚搭上眼,终于看清了殿内的两个人。 呼吸一滞,时昔差一点叫出来。 殿内的女人竟然是莫小魅! 此刻殿内的莫小魅不着寸缕的瘫在陆访的怀抱中,娇嫩的脸上泛着莹莹的红光,一副极其享受的表情。 跟她依偎在一起的陆访也是好不到哪里去,脸上红潮点点,一手撑着莫小魅背后的桌子,一手看着莫小魅,迷离的目光逡巡在莫小魅的身上…… 只一眼,时昔就背过身去,不敢再看。 没错的,那模样,那声音,分明就是莫小魅。 她不是被叶绯云抓走了吗?怎么会出现在陆访的东宫里,而且和陆访…… 一时间,时昔乱的没有了心绪,一直想着怎么去救莫小魅呢,可是她。怪不得,知道莫小魅被叶绯云带走了,莫小邪一点也不着急,这一切莫小邪都知道吗? 可是怎么会这样呢? 时昔还是难以接受。 埋头往前走,可是殿内两人暧昧喘息的声音萦绕在耳边,怎么都散不去。 失失落落的走了一段路,时昔都不知道自己走到哪里去了。 知道脚下啪嗒一声,时昔才意识到自己踩到了一个什么东西。 错开脚,低头一看,竟然是一块玉佩。 伸手把它拾起来,似乎玉质不错,被自己踩了一脚,隔在了石头上,可是没有碎。 接着风灯的光亮,垂手望去,玉佩的正面是一个龙凤呈祥的图案,虽说复杂繁冗了一些,和平常的倒也没什么大的不同。 随手反过来,时昔的心里陡然一撞。 叶! 玉佩的背面是一个“叶”字,精雕细琢的“叶”字位于玉佩背面的正中央,一周散落着一些时昔不大能看懂的图案。 凭感觉,这应该是图腾一类的东西。 这东西是叶绯云的? 在看到那一个字的时候,时昔就不由得想起了那个女人,可叶绯云的东西又怎么会出现在东宫? 摇摇头,无力去想了,在东宫里发现莫小魅就已经够劲爆了,哪还有脑容量去思考叶绯云的破事儿。 时昔收起玉佩,这才想起来要看一看自己的方位。 所处的位置是东宫的一座小花园,不远处有一排小房子,四下打量一下,那里应该是东宫的水云庭,也就是东宫的下人们居住的地方。 既然这段日子陆访并没有调动东宫里的人,那就是说当初负责陆访医药的那个人应该也在这里,若是能找到他,不管多少,总是能查出来一些什么东西吧。 打定主意,时昔快步朝水云庭走了过去。 因为毕竟是一张生面孔,时昔一路低着,生怕被人看出什么来。 刚刚跨进水云庭的院门,背后忽然传来一声尖细的厉喝,“站住,你是什么人?” 时昔背后一凉,凝在原地,勾着头,大气儿都不敢出。 第六十八章 有新招吗 “你是哪一房里的?怎么现在回来?鬼鬼祟祟的,是不是做什么亏心事儿了?”背后的人一连问了几个问题。 说话声中,人已经转到时昔面前来了。 时昔低着头,只能看见这人深色的袍角和一双秀云锦缎的靴子。 时昔攥紧手心,已经做好了准备,抬头的一瞬间,掌风击出,夹带着独门的销骨钉,打向面前这人的各大穴道。 时昔暗器功夫本就是一流的,距离这么进,打中面前此人怎么也是易如反掌。 可没想到这人好像料到了时昔会对他出手,身子不知怎的一拧,九枚销骨钉全部落空。 那人掌风带过,强悍的内力眨眼间就将即将坠落的销骨钉又收回掌中。 “有新招吗?”男人抬眸,清冷俊俏的脸对上时昔惊愕的眸光。 时昔怔了怔,“你怎么又跟着我?” 男人弯了弯唇,生冷的话语从唇间逸出,不带任何感情,“皇上又不是直把这件事交给你一个人,你能查,本王亦可。” 时昔气结,说不出话来,径直拂袖错过去。 “你就这么不信任我?”莫小邪的声音仍旧不带一丝情绪,“认识以来,我可曾害过你?” 静默良久,时昔几次蠕动唇瓣,“你和叶绯云……”开口,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朋友。”莫小邪的嘴里轻轻吐出两个字。 压在时昔的心上,像有千万斤,晶亮的眼睛凝着莫小邪,莫小邪沉静的脸色淡出水来。 心头一动,时昔还是走了过去,将今夜的事情告诉了他,当然,还有莫小魅和陆访的事情。 时昔红着脸把不小心撞到陆访和莫小魅的事情说出来,原以为莫小邪不担心,他是知道这件事的。 可当莫小邪听到这件事的时候,面上明显的僵了一下,漆黑的眸子敛了敛。 莫小邪一把抓住时昔的腕子,“他们在哪儿?” “正殿。”时昔被莫小邪的反应吓了一跳,这家伙竟然不知道,那莫小魅岂不是……被逼的?不对,刚刚明明看到莫小魅是自愿的,这是怎么回事? 来不及思考,莫小邪拧着时昔就直奔东宫正殿。 旖旎的春色将将退去,陆访像是一个被抽干了精气神的木偶,软趴趴的瘫倒在地上。 倚在他身边的女子若有若无的勾了勾唇,顾不得未着寸缕的身子,摇摇晃晃的扶着陆访上了床榻。 “看起来那么瘦,没想到这么重,哼。”女子愤愤地咒骂了一句,转身走向铜镜边,抬手拂上眉梢。 清丽娇媚的容颜,从镜子中折射入流光熠熠的眉眼,墨黑的杏眸晶亮如星,女子翘了翘唇,手指已经拂上脸颊的边沿。 嘶!一张人皮面具出现在女子的手中。 伴随着轻微的刺痛感,微凉的空气打在骤然变化的脸颊上,女子心满意足的打量着铜镜中美丽的容颜,微微一笑,“这才是举世无双的容颜呢!” 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女子晶亮的黑眸蓦然一沉,脸上冒着一股与眉眼不符的戾气,“不,她还活着,这不是举世无双的,她不能活着,不能。” 随着最后一个字咬牙切齿的出口,女子眼中的寒意一点点收敛。 自己好好欣赏了一会儿,女子有些不舍撇开眼,弯腰将散落在地上的衣衫拾起。 把手中的那张人皮面具塞到衣衫的袖袋中,又拿出另外一张不同的面具,覆在脸上。 女子轻轻的将手中的新面具贴合在脸上,眼梢错落,床榻上的男人面色绯红,一副睡死过去的模样。 女人微微眯了眼眸,信步走过去,高高在上的睥睨榻上的男人,目光深深浅浅。良久,女子终于又贴着男人躺了下去。 莫小邪扯着时昔大踏步赶往正殿,漆黑的眸子已升腾起爆裂的猩红,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戾气。 时昔被他牵扯着,踉踉跄跄的小步往前跑,想要将他的手挣开,可对方的力气明显比她大许多。 两人到达正殿门前的时候,刚好有一队巡逻的侍卫走过去。 莫小邪像是背后长了眼睛,长腿一滑,卷着时昔躲到了一丛茂密的林木后面。 时昔一震,差点叫出声来,被莫小邪这么一拉,后脑勺直直的撞到莫小邪的心口上。 一声闷响,时昔仿佛看到满天都是小星星。 莫小邪俊眉微拢,不过瞬息,又恢复往常的沉静。 等那一队侍卫走开之后,莫小邪再一次扯着时昔往前奔。 正殿门口的两个守门小太监还七荤八素的晕倒在地上,看着莫小邪微愠的样子,时昔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别……” 一个字低低出口,话还没有说出,就被嘭的一脚踹开大门的声音打断了。 内殿的大门虚掩着,透过门缝,就能清楚的看到内殿的床榻上,一个脸颊潮红的女子,袒露着身子,脑袋低低地伏在一个男子的心口上。 男子是陆访,可是女子,并不是莫小魅。 时昔怔了怔,莫小邪举步的动作也僵在了门口。 “抓刺客,快抓刺客!” 门外忽然响起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正是冲着东宫正殿来的。 “怎么办?”时昔手心攥着衣袖,一下子急了,这种情形,要是被人撞见,可是不好解释的。 帝王陆访召人侍寝,醇亲王和郡主出现在这里做什么,观摩学习不成? 而且门口倒着两个小太监,时昔还穿着其中一人的衣服,就更加说不清道不明了。 莫小邪大手一扣,从背后揽住时昔纤细的腰身,飞身从窗口掠了出去。 时昔脚还未着急,紧接着又被莫小邪猛地一甩,整个人跌入了不远处茂密的草丛里。 “那边有动静,上那边,别让刺客给跑了。” 巡逻的侍卫听到这边的动静,纷纷往这边跑。 时昔揉揉摔痛的屁股,皱着眉头往树丛里拉自己散落在外边的衣袍。 这个莫小邪真狠,一点都不动的怜香惜玉。 “怎么回事?”莫小邪背负着双手,长身玉立,极其平静的往东宫正殿门口走去。 “参见醇亲王。”巡逻的侍卫怔了怔,但还是马上回过神来,向莫小邪行礼。 “本王奉旨查案,案情有了些进展,本想去内务府查一些东西,路过东宫,就听到抓刺客的喊声,到底怎么回事?”莫小邪面色沉静如水,有意无意地解释着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那侍卫首领倒也并没有怀疑,毕竟人家是个亲王,奉旨查案也是事实,而且因为好奇此案的结果,他还偷偷的跑去下过赌注呢。 “回王爷,小的奉命巡视东宫,忽然见到有一个黑影闪过。您也知道,最近皇上登基,不大太平,为了皇上和娘娘的安全,小的也是谨慎行事。” “嗯。”莫小邪微微颔首,“没事就好。” “刺客在那儿!” 黑暗中不知是谁发出一声厉呼。 另一队巡逻的侍卫闻声跑了过去。 莫小邪眸光一敛,墨瞳中阴晴不定,那方向正是时昔躲避的地方。 第六十九章 不会死了吧 时昔显然也听到了这一声厉呼,指节攥的发白,那沉重有序的脚步声踢踢踏踏,一下下似乎都落在她的心上。 怎么办?怎么办? 脚步声越来越近,时昔紧绷着身子,大脑飞速旋转。能出手吗?要不,一会儿把他们打晕? 不行啊不行,要是出手肯定会招来更多的人,自己这个刺客的名头可就落实了。 要不,主动出去,然后跟大家说自己只是来查案的? 不行啊不行,要是来查案的,干嘛这身打扮,而且查案也应该是光明正大的和莫小邪一起不是,躲什么躲 油然生出一股懊悔,要知道刚刚就不躲起来了,出来说明白不就成了。 唉,要怪也得怪莫小邪,谁让他把自己跑到草丛里的。 就在时昔百般纠结的时候,莫小邪忽然蹙着眉头,冷冽锐利的往遥遥的假山旁一打量。 “什么人?”醇厚有力的声音从莫小邪的喉中逸出,两队侍卫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过来。 怔忡间,莫小邪飞身而起,高大的身影飞驰向假山的方向,两队侍卫抬头观望,果然看到假山一侧影影绰绰的有黑影闪过。 哪里还敢怠慢,两队侍卫齐齐奔向假山。 听着逐渐远处的脚步声,时昔那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嘿,莫小邪还是很有主意的嘛! 柔弱的小手抚上颤抖的心口,时昔长长的呼了一口气,还是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才好,要不然一会儿再有人来,就死定了。 都是这身该死的太监服害的,还要躲躲藏藏。 时昔大力的将头上的帽子和宽大肥胖的外袍扯下来,露出里面自己的衣服。 猫着腰,两只眼睛骨碌碌转,机警地打探着外面的情况,现在还在东宫,可得小心一点。 没人! 嘿嘿! 接着风灯打下的光影,时昔摸索着前进,可惜草丛里黑乎乎的,完全看不清脚下的情况。 啪! 清脆的断裂声从脚下传来,时昔苦着一张脸,怎么点就这么背,还好没被发现。 小心翼翼地往外探,没有什么人过来,刚走了两步,身后忽地传来一声呻吟,微弱,隐忍。 时昔背后发凉,回过头来,没人啊! 刚要抬脚,又是一声呻吟。 禁不住好奇,时昔回过头去探寻着,风灯的光亮根本不顶用。 身上有火折子,可是时昔不敢用,这要是把大队人马招过来,那可死定了。 摸索了几步,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而那隐约的呻吟声也不见了。 “有人吗?”这样没有目的的找下去不是办法,可能找到天亮也不一定能找到。 试探着问了一声,没人应答,也许是对方故意隐忍着,怕被发现,时昔故意弄出一点动静,对方却不再发出任何声音。 “我不是坏人,你在哪儿呀?”时昔继续试探,“是不是受伤了?我可以帮你。”依旧是一片死寂,空荡荡的草丛只有时昔微弱的声音。 “对了,我叫时昔,时间的时,昔日的昔,你叫什么名字?”时昔不死心。 久久,一侧的草丛里终于传来了一声虚弱的呻吟。 时昔转身扒开厚厚的草木,走了几步,果然看到一个男人半靠在高大的草木间。 男人心口的衣衫殷红,刺目的颜色绽开,一看就知道是伤及了心脉,男人虚弱的半卧着,惨白的脸上泛着点点银光。 一双眸子半开半阖,努力的想要看看时昔,却又显得无力睁眼。 “伤的这么重。”时昔微微拧着眉,凑了上来,刚想探一下男人的脉搏,可男人马上警惕的往后撤。 手僵在半空,有些尴尬,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不过转念一想,这人初次和自己见面,又重伤成这样,警惕也是难免的。 挑一挑眉梢,时昔笑,“你放心,我不会害你,就是想看看你的伤势怎么样。我若是想害你,直接叫一声把人招来不就是了。岂不是更简单?” 男人依旧半阖着双目,长长的睫毛颤了颤,似乎想要睁开,却又无力。 时昔再次伸出手,这次男人没有躲避。虚虚探上男人的脉搏,很微弱。 腕子一翻,顺势封住男人的穴道,现在什么都没有,也只能暂时帮他止血了。 男人闷哼一声,不知是痛还是对时昔突如其来的一击猝不及防。 “我先带你逃出去,躲在这儿,一会儿就会被发现的。” 时昔将男人的一条手臂搭在自己的肩上,一手扶住,一手去揽男人的腰。 哎呦喂!好重。 尝试了一下,时昔不但没能将男人扶起来,就连自己的身子也砸到了男人的身上。 “啊!对不起,对不起,”时昔慌乱着爬起来,动作太大,引得一旁的草木簌簌作响。 “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时昔愧疚地俯视着摔倒在地上的男人。 对方薄唇紧抿,原本就苍白的脸显得愈发莹白吓人。 “喂!”时昔心肝儿一颤,刚才男人的睫毛还不时抖动,现在动也不动了。 不会,死了吧? 时昔白着脸伸出一根手指,无意识的咬着嘴唇,生怕最担心的事情会发生。 静谧,静谧,耳边只有心脏狂跳的声音,果然,男人的呼吸,没了。 也不是没见过死人,可是时昔的心里竟有些说不出的恐慌,这个人方才还活着呢,是被自己压死的…… 时昔低垂了眉眼,有些无措了,想着是要好心救人的,怎么就把人给弄死了。 眼帘微颤,时昔的嘴角忽然翘起一点弧光,眼中的无措也被一丝明亮的希望代替了。 刚才怎么没想到呢? 时昔急忙伸手去掏自己的衣袍,幸好,刚刚出来的时候没有换衣服,不然,这个人就真的死定了。 也不知道有没有效果,时昔还是抱着死马当做活马医的态度,将剩下不多的神仙水一口气全灌到了男人的嘴里。 有效没效,呆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时昔绕到男人的背后,双手抄到男人的腋下,奋力的往后拖。 费了好大的劲儿,终于将男人拖到了一片更加茂密的草丛里,回头掩盖了一下拖拉的痕迹,时昔又跑到远处摘了一大堆的枝条树叶,胡乱的往男人身上一撒。 “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你的运气了。”时昔望着男人藏匿的方向,喃喃低语。 收了目光,转身就往出东宫的方向走。 没走多远,就看到一个黑影闪身飞了过来。 第七十章 你不会输的 是莫小邪。 时昔心神微拢,“怎么样?” “已经引开了,跟我走。”莫小邪也不解释,大手将时昔的手裹入掌心,身子一旋,时昔就伏在了莫小邪的胸膛上,直奔宫外而去。 “去哪儿?”时昔不解,深更半夜跑进宫里,提心吊胆了一番,可是什么事儿都没办成呢。好不容易以为找到了莫小魅,虽然是在那种不可描述的场景下,可毕竟找到了不是? 谁知道,到最后竟是个乌龙。时昔也一直想不明白,这到底怎么回事,明明她亲眼看到是莫小魅,怎么带着莫小邪去找的时候,就换人了呢? 难道这陆访一晚上有召几个女人侍寝的习惯? 不对,陆访不是那啥吗?怎么可能? 那就是说那个女人不是莫小魅,而是有人假扮?时昔被自己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若是这样,陆访会看不出来? 好一番胡思乱想,见莫小邪一直沉默着,时昔忍不住拿手指戳了一下他的胸口,“喂,我们去哪儿呀?” “回府。”莫小邪的声音漠然冷硬。 这是生气了? 时昔有些摸不着头脑,是不是因为莫小魅的事情,张张嘴,想着还是要解释一下比较好,毕竟莫小邪也是莫小魅的亲哥哥。 组织了好一会儿语言,时昔终于开口,“那……那个,你生气了吗?我当时从门外边看的,分明就是小魅,我以为自己看错了,还认真的看了好一会儿,可不就是她。” “谁知道我才走开了一会儿功夫,就换人了。” 时昔混乱的解释着,说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但是好像说错了。 时昔听到莫小邪低醇的喉咙里挤出一个怪异的嗯字,然后又颇有深意的反问了两个字,“认真?” 时昔怔了一秒,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妥啊,看到是莫小魅,以为看错了,所以认真的看了一会儿,这有什么问题吗? 想了好大一会儿,时昔终于反应过来了,双颊蓦地红了,耳朵根子都在发烫。 呸呸呸! 怎么能用认真这个词呢,还认真的看了好一会儿,当时屋里的人可是在那啥呀。 时昔臊红着脸,又担心莫小邪误会了她的意思,又忙不休的想要解释,“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认真的看,我是仔细的看,看小魅。” 呸! 越解释越乱了,“我只是不确定是不是小魅,所以才看看,没有别的想法,也没有别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你若是知道是小魅,就不看了?”一向沉默寡言的男人脱口而出。 时昔想说是,但又觉得不妥,想说不是吧,好像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个男人简直就是挖了个坑给她跳嘛! 算了,略略撇过眼去,空气静默的诡异,终于还是时昔忍不住打破沉静,这种不说话的相处实在是有些尴尬。 “我们做什么现在回府啊?什么都没查到呢?” 莫小邪似乎瞥了她一眼,“你是真蠢还是假蠢?” “啊?”时昔微微一震。 男人无奈,“既然你都说了,皇上是在药中被人下了蛊,你想想,这种难以启齿的事情,无论是皇上还是太后,都绝不会说出来,所以给皇上煎药的人,皇上肯定不会说出来。” “而且皇上和太后肯定还会百般掩盖,阻挠我们查下去,选择秘密的处理掉煎药的人。” “这样,我们永远都不能破案,更不要说现在只剩下两天的时间。” “那怎么办?”时昔小脸煞白,有点急了,这种明明知道幕后黑手是什么人却又不能揪出来的感觉,真是憋屈的要死。 而且,她还和叶绯云打了个赌。 “如果,我真的输了,你会怎么办?”时昔在莫小邪的胸前仰起头,发顶蹭过莫小邪优美的下巴,温热的气息吞吐在莫小邪的颈间,莫小邪忽然觉得心里酥酥麻麻的。 沉默了半晌,时昔失望的又低下脑袋,就在以为莫小邪不会回答的时候,头顶却又响起某男熟悉的声音,简短,有力,“你不会输的。” 时昔缩在他的怀中,勾了勾唇角,没再说什么。 醇亲王府和皇宫距离不算太远,莫小邪轻功高强,一路并未逗留,没多长时间,两人便回到了王府。 不出所料,莫小魅仍旧没有回来。 “你真的能确定叶绯云不会害小魅吗?”朝院子里走了两步,时昔终究忍不住回头问。 莫小邪神色淡然,看不出一丝情绪,宽大的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放心吧,会没事的,跑了一晚上,早点休息吧。” 尽管担心,仍旧没有任何办法,时昔转身回房,脑子里冲撞着各种事情。 好些天没和师父联系了,饮焰刀的事情,毫无头绪,也不知道赤晴和黄冉会不会回去告状。 师兄花言呢?今夜和秦歌一战,也不知道他们两个谁胜谁负,师兄功力高强,,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秦歌呢?如果拜在师兄手下,师兄会放过他吗? 可恶可恶,明明讨厌着花言骗人,却还在担心,但是换个角度想一想,自己好像也在骗人,骗莫小邪,骗莫小魅。 唉! 幽幽叹了一口,时昔翻了个身,脑中又蹦出莫小魅的脸,还有在东宫大殿门口看到的情形,又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还有东宫捡到的那块玉佩,有几分眼熟,叶!应该是叶绯云的吧? 转念一想,也不对,叶绯云今夜去了小舍,应该是私会东宁的人才对,怎么会在东宫?而且即使她从小舍里回来了,她住的地方也离东宫十万八千里呢。或许,是哪个娘娘宫女的东西? 脑子里乱糟糟的想着,折腾了半夜,身心俱疲,时昔也是真的累了,迷迷糊糊的睡过去。睡梦中似乎感觉到有人过来,就坐在她的床头,又像是没有,恍若梦境。 再次醒过来,太阳已经老高,深秋的阳光打在眼睑上,暖融融的,想要把人化掉。 时昔打着哈欠坐起来,揉揉眼睛,拉了衣服就往身上套。 等到穿好衣服鞋子,时昔拾步往外走。 外间传来一阵哗啦啦倒水的声音,时昔走出来,正好迎上织凡的目光。 织凡眸光流转,冲着时昔一笑,“郡主醒了,现在洗漱吗?奴婢去准备洗漱的东西。” 时昔朝门外侧首看看墙角的更漏,哎呦喂,都已经巳时了。 “怎么不叫我?”时昔蹙着眉,,今日可是第二日了,说实话,还真的有点急了,毕竟,心里没底儿了。 虽然莫小邪说了,自己不会输,可是他也没把握不是? 第七十一章 你们两个搞什么鬼 心里绞着小小的委屈,织凡懦懦道:“是王爷吩咐,不让打扰郡主休息的。” 一瞬间的出神,心中忽地绽开一种异样的情绪。 “郡主?”织凡疑惑的在时昔面前晃了晃手指,“奴婢帮您打水洗漱吧。” “嗯。”时昔收了神,低低地应了一声。 织凡打回水,时昔简单的洗漱一下,对着铜镜梳头的时候,仿佛看到有什么反光的东西在镜中晃了一下。 时昔迅速催促着织凡梳好头发,转身去寻那反光的光源。扣在手心,冰冰冷冷,时昔的心却像是有一团火在烧。 绣凡早已经将午膳端了进来,时昔揉了揉饥肠辘辘的肚子,睡了一上午,怎么会不饿? 算了,先吃再说了。 “小魅回来了吗?”时昔刚坐下,吞了一口饭,有些口齿不清问道。 “没有。”织凡摇着头,有解释着,“听说王爷已经派人去找了。” 时昔点了点头,“王爷在府上吗?” “在,下了朝应该没有出去,就在书房。” 时昔快速的吃完饭,咕嘟咕嘟喝了几口水,噌地起身,动作太大,差点将碗筷打翻。顾不上这些,连走带跑的奔向莫小邪的书房。 留下身后的织凡和绣凡吃惊的望着她的背影,讪讪的去收拾碗筷。 王府里的人基本上都认识时昔,毕竟自从她进府以来,闹出来的动静一直不小,而且最近这件打赌事件,更是闹得整个帝都都是沸沸扬扬。 知晓她和莫小邪的关系,王府里的下人也不拦她,时昔就一路畅通无阻的闯到莫小邪的书房前。 嘭! 浩大的响声炸裂在莫小邪的耳边,回头看去,被踹开的门还在来回摆动,门口赫然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 逆着光,莫小邪微眯着眼睛,看不清女人脸上的表情,但莫小邪能听到她急剧的喘息声,应该是一路狂奔过来的。 只是,这爆裂的性子也是让人无语啊,怎么能把门踹开。 “怎么啦?” “我有话跟你说。”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谁也没有听清谁说了什么。 “你先说。” “你先说。”又是同时开口,不过这次两人说的一样,倒是都听清了对方的话。 时昔微微蹙了秀眉,心有灵犀耶!该开心吗? 嘴角抽了抽,想开心,又开心不起来。 “想必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时郡主吧,果然是超凡脱俗,与众不同。”笑吟吟地声音从莫小邪旁边传来,时昔这才注意到,书房里还有一个人。 见时昔朝旁边看去,莫小邪扯扯唇角,清淡的拧出水的声音缓缓从喉中逸出,“这位是我的朋友,天下第一大商会烟雨阁的阁主雨未然。” 烟雨阁,时昔兀自在心中反应着,听说过,天下第一商会,是天下商界的管理机构,基本处于无政府状态,分布于各各国家之中。每年都要向各国交税,亦因此得到各国的庇护,只要出来混的,都要给烟雨阁一个面子。 无论在哪里开店做生意,都需要给烟雨阁报备一下,得到烟雨阁和朝廷的批文之后,才能算是手续齐全,所以,烟雨阁的影响力可想而知。 就连各国的皇帝,都要退让烟雨阁三分,谁让人家财大气粗,实力雄厚呢! 烟雨阁的阁主向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见过他真面目的人很少,毕竟手下的权利那么大,手头上的事务也比较繁忙。 想象中,能把事业搞得这么大,管理的这么好,烟雨阁的阁主怎么说也应该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先生吧。 可是,站在时昔面前含笑拱手的男人明明就是很年轻的好吧。 “你,你真的是烟雨阁的阁主。”时昔还是有点难以置信,要说莫小邪认识烟雨阁阁主,这不算稀奇,毕竟莫小邪也是个人物不是。 问题就是,这阁主太年轻了。 雨未然微微笑着,洁白的长袍在阳光的照耀下尤为打眼,恍若四月春风。 “不像吗?”雨未然不答反问。 “不是,不是,”时昔不好意思的扣扣手指,“阁主看起来太年轻了。” “哈哈哈,”雨未然爽朗一笑,“只是看起来吗?” 时昔浅浅笑,似是没大听懂雨未然的意思。 “阁主,你好。” 时昔实在找不到什么要说的话,拘谨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郡主不必客气。”雨未然的神态倒是自然许多,搞得好像是自己的家一样,“郡主快请坐。”雨未然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椅子。 “哦,不,不,不,我不坐了。”时昔连连摆手,一直被雨未然看着,时昔的小脸有些发红,微微的忸怩,神态发窘。 莫小邪抿了抿唇,削薄的嘴唇崩成了一条直线,眼底涌着一丝丝不善。 时昔这时候似乎才想起来有正事要说,连忙转头看向莫小邪,仿佛瞄到了莫小邪眼底一抹愠意,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再看,哪里还有。 顾不上耳根子还泛着红光,时昔爽快的冲着莫小邪道,“我要走了。” “嗯。”莫小邪淡淡的点了个头。 时昔一怔,自己要走,他就这个态度吗?亏得自己还恋恋不舍的来跟他道别,心里念着莫小魅和蛊虫的事情,自己走了,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搞定。 可是…… 眼梢掠过莫小邪俊美如俦的面容,淡薄的表情落在心里,时昔忽然觉得心里空空的,像是什么东西被抽走了。 如是叶绯云走了,他还会这样吗?应该不会吧。 时昔垂眉低首,瘪了瘪嘴,苦涩的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嘲笑自己。 时昔啊时昔,你这是何苦呢?吃饱了撑的吗?你是一个卧底,不,是一个任务失败的卧底,竟然还在这里留恋起你的敌人来了。要是被师父知道,不死才怪。 雨未然莫名奇怪的望着时昔远去的背影,又回头瞅着莫小邪,不解道,“你们两个搞什么鬼?” 莫小邪偏头剜了他一眼,忽然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时昔应该还算不上是一个特别冲动的人,刚刚门都没有敲,就踹门而已,而且一路跑过来,肯定是有什么紧急的的事情,怎么会说一句话就走了? 她说,她要走了? 雨未然还未反应过来,眼前黑影一晃,身旁的莫小邪已经没了踪影。 第七十二章 这个丫头不简单 “你去哪儿?”时昔还未走远,莫小邪没费多大功夫就追了上去。 手臂被莫小邪钳制着。,时昔被迫止了步子,可是却不肯回头,眉梢挑了挑,语气中说不出的轻松,“回家啊!” “这里,不就是你的家吗?”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时昔似乎从莫小邪的话中听出一抹奇怪的味道。 “当然不是,”莫小邪问的快,时昔答得也快,“这府上的人姓莫,我姓时,这里怎么会是我的家。” 一边说着,一边挣扎,想要挣脱莫小邪的钳制,奈何莫小邪的力气比她大,挣了老半天,手臂都要脱臼了,还是没有任何效果。 “你放开我。”时昔烦躁道,口吻中隐隐藏着不耐烦,幻水神王召集的约定时间是申时,自己的任务没有丝毫进展,又陷进打赌事件中,回去了若是不受罚才奇怪。 尤其是花言知道她拿到了神仙水,若是让花言赶在她之前见到幻水神王,花言把神仙水的事情告诉神王,而自己身上的神仙水又给用完了,神王肯定会整死她。 这结果,想想都害怕。 又担心自己这一走,有去无回,看到信号哨的那一刻,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是想来再见莫小邪一面,若是以后再也见不到了,怎么办? 心就像是被揪着一般,生疼。 “一定要回吗?” 身后响起冰冷无情的声音,时昔挣扎的身子瞬间僵住了。 “嗯。”时昔转头惊愕的望着莫小邪,旋即又低低的应了一声。 深如幽谭的眸子一点点暗淡,冰冷的唇没有一丝弧度,莫小邪好像说了一句和他丝毫没有关系的话。 “留下来,有什么事情,我帮你解决。”低醇的嗓音裹着这四个字从唇间逸出。 时昔定定地凝着莫小邪,连挣扎都忘记了。 这一次,莫小邪没有用本王,没有那种盛气凌人高高在上的不屑,就像是两个比肩的人说着一件平常的事。 莫名的情绪从时昔的瞳孔中化开,一点点散去,“不,不行,你放开我。我必须回去。”时昔低嘶着,突然奋力一甩。 莫小邪似乎没有料到,大手被时昔甩开,有些错愕的望着时昔,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时昔踉跄着退了两步,眼神闪烁的望着原地不动的莫小邪。 下一瞬,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点大,时昔轻轻咬着嘴唇,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若什么都不说,好像容易让人误会哦。 “我,不是,不是不想留下来,是我爹……嗯,就是我爹,他得了重病,所以派人通知我回去。”时昔胡乱扯谎,眼睛四处乱飘,不敢看着莫小邪,生怕被对方看出什么来。 反正幻水神王也是自己的长辈,看着自己长大的,说他是自己的爹也不为过,平日里看他威风的不得了,身体倍儿棒,咒一咒他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时昔安慰着自己,也不知道莫小邪信不信。 莫小邪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旋即又烟消云散,神情淡漠的拧出水来,“你的父亲,也算是本王未来的岳父,不如,本王陪你一起回去,也顺便给你家里人一个交代,如何?” 岳父?交代? 时昔都不知道这个男人是怎么一本正经的说出这些词的。自己的老爹是叶肃,相认无望,上哪里让他见岳父去? 连连摆手,脑子里又构思着冠冕堂皇的借口,“不用了不用了,王爷公务繁忙,皇上这件案子又急着处理,还有小魅也没有回来,王爷还是不要跟我回去了。” “无妨,既然雨未然来了,就是要帮我做事的,这些事就交给他去办好了。” “啊!”时昔怔了怔,完全没想到莫小邪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推出去。可是想想也对,当初叶绯云打赌的人是自己,即使明日没有任何结果,对莫小邪的影响也不是很大。 眼角跳了跳,不管怎么样,都是绝对不能让莫小邪和自己一起去的呦喂。 想了想,又开始胡扯,“王爷有所不知,我们老家有个规矩,未出嫁的女子,绝对不能把陌生男子带回家里的,未婚夫也不行,要是被族里的人知道,我就死定了。尤其是我老爹,又是个极其保守的老顽固,要是见到你跟我回去,非得气死不可。” 老顽固?有这样形容自己的爹的吗? 莫小邪伸出手指,轻轻揉了一下自己的鼻尖,“好吧,既然如此,本王就不勉强了,你一路小心,让织凡陪你一起去吧。织凡常年跟随着小魅,会医的。” “嗯嗯,好。”终于甩掉了,时昔开心的点点头,心里却在暗自思量着,织凡虽然会医,可是功夫不怎么样,跟着莫小魅也就学点三脚猫的功夫,到时候出了王府,想办法把她甩掉就是了。 和莫小邪道了别,时昔转身走了,只是心中滋味不明,此去一别,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 望着时昔的背影,莫小邪唇角弧光浅浅,一张绝世惊艳的脸似笑非笑。 “这个丫头不简单。” 雨未然不知何时走到了莫小邪的身后,轻轻浅浅的声音悠然响起,眸中藏着一抹兴味,也不知道这句话是对莫小邪说的,还是在自言自语。 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醇王府,时昔转头走向马车,一旁的织凡紧步追上去,接下时昔手中的包袱,打开马车的帘幔,作势扶时昔进去。 “请问郡主,要去哪儿?”年轻的车夫恭恭敬敬的对着时昔俯首,问道。出来之前,王爷只说派她护送时郡主回娘家,可没说时郡主的娘家在哪儿。 时昔正伸手搭着车帘,听到这句话,蓦然转过头来,细细思量了一番,薄唇微启,“先去城东金华街的朱记成衣店吧,好久没回去了,本郡主想给家里人带几件新衣服。” 车夫颔首,恭谨的垂手在一旁,等时昔和织凡都进入马车坐好,这辆豪华的马车就缓缓驶离了醇王府的大门前。 马车渐渐驶入帝都的繁华地段,时昔一门心思琢磨着一会儿见了幻水神王该怎么交代,紧锁着眉头,不言不语。 织凡却像是一个初见市面的小姑娘一样,一路挑着窗幔往外探头,看到什么都觉得新奇。 “郡主郡主,你看那里竟然有变戏法的。” “郡主郡主,你看那是什么东西,看上去好好吃哦。” “郡主郡主,你看这座房子好高哦,是不是比咱们府上的钟楼还高啊?” 时昔第一次发现,这世上竟然有人比她的话还多。看到织凡兴致勃勃的样子,时昔也不忍心扫兴,特别配合的和织凡看着窗外的风景。 烦恼的事情,先不去想好了。 第七十三章 金蝉脱壳 马车粼粼,不一会儿就到了城东的朱记成衣店。 时昔接过织凡手里的包袱,不疾不徐地从车厢里走出来。 织凡作势跟上去,毕竟时昔是主子,主子去哪儿,她这个做下人的当然需要寸步不离。 走了两步,时昔扭头见织凡跟着,不由得蹙眉,“你不用跟着我,在这里等我就行,我一会儿就出来了。” “这,”织凡犹豫着,出来前王爷可是特意交代过,一定要牢牢地跟着时郡主,“郡主,你还是让奴婢跟着吧,您买了衣服,奴婢可以帮您拿着。” 织凡不说是莫小邪的安排,因为这些日子的相处以来,她也知道时昔是一个相当随意自由的人,若是把实话说出来,又恐时昔怀疑她是王爷派来监视时昔的人。 时昔抿了抿唇,在织凡看不到的阴影里坏坏的一笑,这个小丫头还挺会说话,跟她打马虎眼。 “好吧,既然如此,你就跟着吧。”时昔嘴上应承着,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只是不知道一会儿自己跑了,这个丫头和车夫回到王府会不会受罚。但是,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时昔一手抱着自己的包袱,脚下缓缓踱着步子,装模作样的看起了衣服,各式各样的衣服五颜六色,让人眼花缭乱。还别说,这个朱记成衣店还真不是盖的,不说规模大,就说店里的装潢布置都是十分的考究。 各个种类的衣服摆放亦是整整齐齐,虽然顾客很多,但却丝毫不乱。 时昔像模像样的挑了两套老年式男女衣衫,回头冲织凡笑,“好久都不曾见到我爹娘了,这次回去,我爹又病了,总归应该带些礼物给他们。” “郡主真是有心了,郡主的爹娘真有福气。”织凡两眼发光的赞美着。 时昔笑意连连,眼睛仍旧不住的乱飘,忽然眼前一亮,向左前方走了过去。 “郡主。”织凡拾步跟上。 “织凡,你看那身衣服好看吗?”时昔眸光闪闪的指着一件挂在高高墙壁上的月白色衣衫。 织凡顺着时昔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墙壁上挂着一件月白长裙,简洁的款式清新亮丽,袖口和领口处点点红色的樱桃分外显眼,虽然夺目,但并不突兀,相配起来,愈发显得这套衣服素雅灵动。 “小姐的眼光真不错,”织凡还未开口,一旁的成衣店伙计就开始接着时昔的话介绍,“这件衣服是我们朱记成衣店老板设计的得意之作,融合了大历和其他各国的成衣特点,特别的洁净素雅,能够衬托小姐高贵的气质,而且它还用了只有皇宫才能用的上好锦缎,手感特别的舒服。怎么样,小姐要不要试一试?” 伙计喋喋不休,恨不得把这件衣服所有的优点都说出来。 时昔轻轻点了点头,“嗯,我先试一下,如果合适,就要一套。” “好嘞。”伙计一边应着,一边问了时昔平常的穿衣尺寸,接着又让人拿出一套新的,引着时昔去了试衣房。 朱记成衣店的试衣房共分为男女两大间,每一大间中间都是一个过道,两侧用木板再分割成单独的小间。 时昔转了转眼珠,回头冲织凡道,“你就在这外面等我吧,铜镜也在这外面,我一会儿就出来了,你就不要跟着我来回跑了。” 织凡想了想,也有道理,随即应了一声好。 时昔一手攥着包袱,一手抱着衣服,悠悠然走进试衣间。 织凡站在试衣房门口,两只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试衣房的大门,生怕时昔出来了自己认不出来,可是左等右等,等了都快一个时辰了,还是不见时昔出来。 织凡有点慌了,款步走到试衣房的门口,轻轻地喊了两声,“郡主,郡主。” 成衣店里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织凡这两声就像是掉进了大海的水滴,丝毫不见任何作用。 声音太小听不见? 织凡推开试衣房的大门,迎面是一个窄窄的过道,有两个试完衣服的女人推开小隔间的门走了出来,奇怪的看了一眼探头探脑的织凡。 织凡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这小隔间有二十多间,谁知道时昔在哪一个里面。 且除了刚才有人出来的那两间之外,其他小隔间的门都关着,怎么办? “郡主,郡主,你在哪儿呀?”织凡急吼吼地喊着。 似乎这些小隔间的隔音效果都不错,除了她自己的声音,整个试衣房似乎一点响动都没有。 织凡无奈的一间一间去敲门…… 朱记成衣店的柜台旁边,一个满头白发缺了一颗牙齿的老太太,背上背着一个破旧的包袱,艰难的从裤腰带里抽出破旧的钱袋,手抖了好几抖,才颤颤巍巍的拿出一些碎银子。 “小伙计,我身上这身衣服,多少钱呀?” 年轻力壮的小伙计蹙眉看了看这个瘪着嘴的老太太,真是的,没穿过新衣服还是怎么的,没付钱就穿上了。 口气不善的白了这个脏兮兮的小老太太一眼,眼角掠过衣服上的吊牌,心思一动,开口道,“八两八钱。” 老太太撇了撇干瘪的嘴巴,似乎有些怒了,“诶呦哇!小玩意儿,你是欺负我老婆子不识字啊,这牌子上写的明明就是三两三钱。” 小伙计一愣,又仔细看了一下吊牌,立刻爆了,“老太太你识字吗?吊牌上明明写的六两六钱,哪来的三两三钱?” “六两六钱?”老太太反口问了一句,灰突突的眼睛里闪过一抹精明的光芒。 小伙计连忙掩住自己的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上了这老太婆的套。 老太太也不理他,随手拍了六两六钱银子在桌案上,转身,步履蹒跚的往外走。 慢吞吞的绕过成衣店前那辆豪华醒目的马车,一步步走向城东的马车租赁市场。 围着租赁市场转了好几圈,老太太终于挑中了一匹看起来不错的马,不过有点可惜的是,赶车的是个老头子。唉!真是活生生糟蹋了一匹好马,不过,年纪大的经验丰富,嗯,还可以接受啦! 老太太吃力的往马车上爬,一连摔了两个屁股蹲儿,才爬上马车,惹得围观的车夫一个个哈哈大笑。 一上马车,老太太一屁股坐在软垫上,半靠着车壁翘起了美美的二郎腿。 第七十四章 本姑娘生得如此聪明可爱 约摸着走的挺远了,车厢里的老太太一个鲤鱼打挺弹了起来。 嘶! 薄薄的一层面皮揭下来,露出的赫然是时昔那一张小巧精致的脸。从包袱里面取出一面双鱼葵花镜,时昔对着镜子呲着牙,将贴在牙上的一块黑纸揭了下来。 嘻嘻嘻!织凡肯定想不到自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就溜走了。 马车走了老半天,透过窗幔的缝隙,望了望外面的太阳,现在差不多未时,应该还来得及。要不是大白天的不好施展轻功,时昔早就一溜烟跑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掀开窗幔看了看,已经驶入了花柳巷,时昔抬抬眼梢,“停车。” “老婆子,还没到呢!”车帘外传来车夫苍老的声音。 时昔猛地一跳,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好家伙,竟然叫老婆子,她要真是个老太太,指不定让人家误会成什么样呢,怎么可以叫的这么暧昧。 “咳咳。”时昔装模作样的清了清嗓子,一把掀开车帘,“本姑娘就在这里下车。喏,给你车钱。” “哎呦!”老车夫一声惨呼,直直地从车辕上跌了下来,干枯的手指头颤颤巍巍的指着时昔,“你、你是妖怪。” 时昔蹙了蹙眉,不满道,“你才是妖怪呢,本姑娘生得如此聪明可爱,怎么会是妖怪?” 老头子砸砸干瘪的嘴,一双灰暗的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女人,上车之前,明明就是一个老太太,怎么一下车就年轻了好几十岁? 时昔也没工夫跟他废话,随手把车前往车夫身上一抛,飞身朝前掠去。 走到熟悉的门前,有节奏的敲了敲门。 不一会儿,门后就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若是没有内功的人,根本就听不到。 大门微微拉开一条缝,里面的人猫腰透过门缝看了时昔一眼,嗯,熟人,随手把门拉开,朝时昔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时昔摇摇摆摆跨着步子进去,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开门的人看她的奇异目光。 穿过悠长的浓阴小道,才是这间院子的大院。 还未进入大院,透过影影绰绰的树荫,时昔就看到一个身着红裙的女子身影。 瞳孔一敛,时昔的心情没来由的不爽,真是不想见谁越会见到谁。 这边时昔一走进院子,院子里的赤晴也看到了她,嘴角抿了抿,忍不住没笑出来。 可是,站在走廊下的黄冉可是忍不住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语意不善道,“哎呦,这不是被师父委以重任的青鸾大姑娘吗?怎么,任务没有完成,盘缠倒是花完了,穿这么一件寒酸土鳖的衣服,是准备把我们离恨宫的脸丢完吗?” 时昔略略瞥了她一眼,也不做声,径直越过她的身旁,往屋里面走。 谁知,时昔刚走到黄冉旁边,只听扑通一声,黄冉直愣愣地跪倒在时昔的脚下。 时昔目不斜视,唇角勾了勾,脸上挂着灿烂的笑意,“多日不见,三小姐也不至于这么激动吧,见到本特使竟然行这么重的礼。” “你,”黄冉愤愤地仰头望着时昔绝艳的侧脸,咬牙切齿,“你快把我解开,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时昔一声冷哼,已然跨步进屋,声音杳杳传来,“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吗?你不是早就对我不客气了?” “现在不是胡闹的时候,一会儿神王大人就来了,你快给她解开。”赤晴走过来,不咸不淡的接过时昔的话。 时昔走到一个梨花木椅子边上,抚了一下裙子,翩然坐下。 现在神王还没到,正好借此机会报报仇,惩罚自己的时候,她们哪一次不是落井下石? 看上去无所事事的把玩着自己的指甲,暗中却施咒催动软身蛊,启唇薄凉,“现在不是胡闹的时候,杀亦维灭口的那夜,就是胡闹的时候吗?”时昔可没有忘了,那夜黄冉步步紧逼,可是万分的想取她的性命。 赤晴缄口不言,自是已然明了时昔话中的意思。 “啊!” 黄冉一声惨呼,忍不住低头去看自己的手臂,已是不收控制的向后拧巴着,原本直挺挺骨头仿佛传来让人胆寒的碎裂声。 纵然如此,黄冉还是不肯求饶,咬牙切齿,恨意昭然,“大姐,不要跟她废话了,杀了她,毒蛊没了驱使者,自然会解。” “时昔!” 赤晴看着自家妹妹受苦,心中不忍,眼冒火光的冲时昔怒吼道。 赤晴没有黄冉那么冲动,当然明白现在是不能把时昔怎么样的,且不说时昔是司胜仙君唯一的弟子,就说时昔这次是奉朝云圣母的命令完成任务。 负责和她们接头的幻水神王还没到,她们就把青鸾使给杀了,朝云圣母知道了,还不得活剥了他她们姐妹的皮? “大小姐有什么吩咐?”时昔端起手边的茶杯,有一下没一下的用杯盖剐蹭着茶水中漂浮的茶干,清脆的撞击声入耳。 黄冉已被冷汗湿透,仍旧保持着跪立的姿势,双臂绞的的生疼,兀自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 时昔浅浅抿了一口茶水,斜眼打量着姐妹两人,啧啧,你们两个也有今天,既然撕破脸,谁怕谁呀? “你不要欺人太甚。”赤晴眸子猩红,崩裂着火光,话音未落间,长蛇般的洗骨鞭已经直扑时昔的面门而来。 时昔微微抬手,眸中一丝错愕,洗骨鞭不但有倒刺,还有剧毒,断不敢赤手空拳的直接去接这一鞭。 当即反应过来,将手中的茶杯连杯带水往赤晴脸上一抛。 身子向一侧反旋,离了椅子,脚下一踢,又将椅子踢向赤晴。 赤晴恼火的将杯盏一卷,摔落在地上,滚烫的热水四处飞溅,不但溅到了她裸露的肌肤上,也连带沾染了跪在门边上的黄冉。 顾不上烫伤,赤晴手中长鞭一卷,稀里哗啦一阵响动,时昔扔过去的椅子就在她的鞭下粉身碎骨。 赤晴第三鞭飞出,直劈慌忙闪躲的时昔。 空气中忽地飞过一道阴寒的气流,嗙的一声撞在赤晴的鞭上,赤晴手中的鞭子顿时像抽走了灵魂,毫无生机的萎靡在地上。 随之坠落的还有一根莹白的象牙筷。 赤晴脸上一白,甩头朝象牙筷飞来的方向凝去,时昔闻声,早已恭敬的单膝着地,抱拳行礼。 “离恨青鸾使时昔,恭迎神王圣驾。” 第七十五章 你不过是条有用的狗罢了 时昔的话音刚落,耳边赤晴和黄冉的声音亦是接连响起,只不过,黄冉的声音极其微弱,话落,满脸虚汗的黄冉倏然倒地。 时昔蹙了蹙眉,这是故意做戏给幻水神王看吗?她都没有催动蛊好不啦,现在根本就不会比刚才痛哎! 呦喂!小丫头真会博同情。 “教你们功夫是让你们残害同门的吗?” 幻水神王庞大的身躯一步步从院子里挪进来。 他身上从穿着一件灰色的僧袍,洗的发白,不知道穿过多少年了,自打时昔进入离恨宫见到他,他好像就一直穿这什么衣服,也不知道换洗过没有,总是会给人他就这么一件衣服的感觉。 有时候,时昔就忍不住要想,不知道这件衣服是什么料子的,这么结实,穿了这么多年,竟然不破。 幻水神王不但穿着僧袍,头顶还不留一根须发,长眉曲髯,耳珠低垂,面目沉静和善,尤其是笑的时候,特别像一个佛陀。 所以,乍一看,幻水神王就是活脱脱的一个大和尚。这么多年的接触下来,时昔可是非常清楚,幻水神王与和尚是截然相反的。 和尚所有的戒律和他一概无关,不但如此,他还变本加厉,上天入地,没有他不能吃的东西,生吃、活吃、煮着吃、炸着吃,各种各样新鲜出奇的吃法,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吃不到。 也不知道到底是怎样的人杰地灵,才会培养出这样一个变态奇葩。 当然,这些话,时昔也只是在心里面想一想,绝不敢说到他面前去,否则,那就是找死,人命在他面前,不过蝼蚁。 更可悲的是,他一向天不怕地不怕,没有什么牵绊,所以也从不卖什么人情,除非他自愿,在离恨宫,即使是朝云圣母,也会给他三分薄面。 眼看着黄冉倒下去,幻水神王蹙了蹙眉,站在神王身后的玉凌音快速给时昔度了一个眼色。 时昔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道理,平日里在离恨宫,幻水神王对离恨七姐妹也不算讨厌,现在看着自己伤了她们,心中恐怕已经有些不悦了。 两手背在身后,快速的给黄冉解了蛊。 幻水神王看在眼里,也未说什么,袍袖轻挥,让跪在地上的几个人起来。 径直大踏步进入屋内。 赤晴搀住虚弱的黄冉,垂手一边,没有神王的命令,也不敢擅自送黄冉去休息,何况今日召集,本就是有事要说的。 幻水神王端坐上方,打量了一眼屋内,除了刚才缠斗的三人,还有其他两名暗暗潜伏在帝都的二人,却独独不见自千户堂转移至京师的花言。 不由得挑了挑眉心,凝着堂下的时昔,“你花师兄呢?不是和你一起执行此次任务吗?怎么没来?” 时昔抬起头,昨夜一别,花言只是让她回离恨宫,可没说他自己去哪儿,鬼知道他上哪儿溜达去了。 思量了一番,时昔觉得还是如实回答,向前迈了一步,甫启唇,“回神王,属下昨夜和师兄花言……”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丹凤使花言,参见神王。” 时昔的话为说完,就被身后刮起的一股劲风打断,略略回眸,只见花言仍旧穿着昨夜的那一身裙装,有些狼狈的躬身在在上。 “哈哈哈,”坐上的神王怔了一瞬,下一时看到花言的脸,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花特使还真是有意思,平日里本王就觉得花特使生的是花容月貌,没想到花特使穿上着一身女装,还真是能把人迷得神魂颠倒啊!” 刺耳的声音响彻整间屋子,一旁的赤晴一手撑着黄冉,清亮的眸中闪过嘲讽的笑意,嘴角不自觉的向上挑了挑。 时昔虽然对昨日花言擅自接近莫氏兄妹很不爽,但是听到幻水神王明目张胆的嘲讽,心里还是很不爽,蠕动唇瓣,正想说些什么。 脚下的裙摆却被谁拉了一下,低头一看,只见花言低眉敛目的望着地面,看不清他的表情,也不知道他在想着些什么。 算了,任务没有完成,忍一忍吧,说不定一会儿就要开刀问斩了。 幻水神王仍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你们离恨双使还真是我离恨宫的人才啊,不该穿的人乱穿,该穿的人瞎穿,为了完成任务,你们也是辛苦啦。” 字字落尽心中,猛地一听想,像是好话,可却是说不出的嘲讽。 “神王言重了,属下师兄妹二人,既是圣母的徒弟,又是离恨宫的特使,为了离恨宫和生母鞍前马后,自然是分内之事。”花言一席话中气十足,微微抬着眼帘,面上没有任何情绪。 “好,”神王忽然冷笑一声,“既然如此,距离任务下发已经半月了,你们的任务完成的怎么样?饮焰刀呢?” 时昔的一颗心骤然收缩,果然还是绕到正题上了,低着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实话实说吗?没有任何进展? “哼,还以为青鸾使这么嚣张,有什么进展呢,没想到不过是条不中用的狗。” 赤晴不无得色的冷嘲道。 时昔转头白了一眼赤晴,挑唇道,“原来在你的潜意识里,你不过是条有用的狗罢了。” “你。”赤晴气结,微颤着双肩,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站在幻水神王身后的玉凌音却好似勾唇笑了笑,不过转瞬又恢复常有的冷面无情。 “够了,本王本你们召来,可不是听你们在这儿斗嘴的,一一上前,禀报你们的情况。”幻水神王砰的一掌砸在桌面上,冷眼盯着下方的人。 “回禀神王,离恨七仙赤晴、黄冉奉命除大历亦淑妃,任务已圆满完成。” 时昔的心尖儿颤了颤,你们还差点超额完成呢! “回禀神王,离恨宫左翼廖清风奉命截获大历震天镖局所压玉行镖,任务圆满完成。” “回禀神王,离恨宫……” 后面的人说什么,时昔也没心思听了,低头看看仍旧单膝跪在地上的花言,才反应过来幻水神王还没让他起来。 正想着要不要把他来起来,却见花言一撩裙摆,从地上站了起来,双眸冷冰冰的凝视在高高在上的幻水神王,妩媚婉转的桃花眸全然没有了水色,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深的浊黑。 “回禀神王,丹凤使花言先前奉命出使千户堂,后被副堂主午风铃发现,任务无果,后奉命协助青鸾使查取饮焰刀,任务无果,甘愿受罚。” 什么?什么?时昔差点没有反应过来,我的花师兄,你是不是没带脑子就过来了。 第七十六章 你不能伤害他 “嗯?”幻水神王怔了一下,似乎也没有想到花言会这么坦白,但旋即又反应过来,脸上挂着阴森森的笑。 “既然如此,那就休要怪本神王不客气了。” “但凭神王吩咐。”花言正色。 “好。”一字吐出,幻水神王拍案而起。 “本神王生平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独独爱好一个吃字,几十年间,本神王吃过的东西不计其数,但是,天下之大,还是有些东西本神王没有尝过。” “这一次,圣母娘娘把这件事派给我,若有没有完成任务的人,亦是交给本神王处置,离恨双使两项任务都没有完成,且毫无进展,本神王若是不罚,肯定难平众愤。” “废话少说,有什么打算只管招呼就是了。”花言坦荡荡的迎上幻水神王的目光,嘴角噙着一丝冰冷,不耐烦的打断幻水神王的话。 “哼,”幻水神王慈善的目光消退,代之而来的嗜血的目光,背负着双手,高高在上的睥睨着的花言。 “本神王听说练过采桑指的人,双手的中指都是格外的鲜嫩柔软,堪称人间美味,若是食下,还能令人功力大增……” “不行,”幻水神王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时昔硬生生打断,时昔上前一步,挡在花言面前,“我向莫小邪打听过,他对饮焰刀了解的不少,饮焰刀应该就在他的手里,只要有足够的时间,我一定会成功的,还请神王放过我师兄。” 幻水神王扬了扬袖袍,死死地盯着时昔的脸,目中炸裂着森然寒气,蚀骨的寒气,口气灼灼,“一个没有用的探子,留着有什么用?本神王就是给你们一年的时间,你们还是打听不出来一个屁。” “尤其是花言,两项任务接连失利,简直就是辜负了圣母对你们的期待和培养,我离恨宫从来不养无用之徒。本神王既然来了,饮焰刀的事情,就不用你们两个废物再操心,乖乖受罚就对了。” 幻水神王一口气说完,举步走了过来,身后的玉凌音淡眉一拧,唇瓣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不行,你不能伤害他。”时昔后退一步,转身用力的握住花言的双手,都说十指连心,取掉两个手的中指,那还不得要疼死。 而且花言十几年来主要练的功夫就是采桑指,食指中指都是必不可少,若是剔去中指,花言等于武功全废,变成一个废人。 时昔深深明白,离恨宫收养一些幼孤,从来都不是为了慈善,而是培养这些孩子,让他们为离恨宫尽忠,一旦无用,就会毫不犹豫的除掉,知晓了离恨宫那么多秘密,又不能被离恨宫办事,必死无疑。 这也是一件可悲的事情,离恨宫里的人,个个武功不弱,可都是命运不受自己的控制。 花言的武功若是被废了,还有活路吗? 真是不明白,平素和这个幻水神王也没有打过多少交道,怎么一下手就这么狠。 花言抬起凝水的桃花眸,淡淡地注视着时昔的眼睛,反手握住时昔的双手,扯了扯唇角,“既然没有完成任务,就要受罚,在离恨宫这么多年,这个道理你不明白吗?” 两人相对而站,手又紧紧地握着,时昔几乎是靠着他的怀中,灼热的气息吹打在时昔的额头上,时昔的脸上痒痒酥酥的,心尖儿却在一寸寸颤动。 “宫主苦心栽培,我们自然不能让她失望,俗话说,欠债还钱,道理都是一样的。”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时昔总觉得花言的那句不能让她失望别有一番意思,来不及细想,花言已经松开了她的手。 当啷! 幻水神王袖袍甩动,立在桌旁的禅杖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卷动,眨眼间落到幻水神王的手中。 时昔转头的功夫,正对着幻水神王的花言已是一声闷哼,脸色发白,鲜红的血液顺着广袖一滴一滴落在地板上,眨眼间就渗透道地板的缝隙中,只留下一团模糊的血渍。 时昔垂首望去,花言右手的中指已然落在了幻水神王的掌心。 “师兄。”时昔眼角潮湿,吐出的声音已经挂上了哭腔。 “无碍。”花言左手拂过时昔的脸颊,喉中逸出沙哑低沉的声音。 幻水神王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凝眸又望向花言放在时昔侧脸的左手。 又是一阵强劲诡异的风,贴着时昔的身侧划过,花言错愕的想要将手拿开,若是这样被削掉手指,难免不会伤到时昔的脸颊。 而时昔也感受在这股奇异的外力,心里凝着一股气,这次的警惕性自然比上次高多了,感受到异动,时昔来不及多想,双手攥住花言的左手,快速的就朝自己的心口塞,死死地护住花言的手。 花言眸子一沉,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连带着时昔扑倒在地上,戾风却还是蹭过时昔一侧的脸颊,狂啸着打了出去。 砰的一声撞到门口檐下的石柱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 时昔脸上一亮,一道细长的血痕骤然出现在白壁的脸上。 玉凌音脸色沉沉的看着幻水神王,思索着是不是该说些什么,可惜她自己也是一个戴罪之身。 赤晴和刚刚醒来的黄冉姐妹二人,不过是片刻的惊讶,既然脸上都挤出得意的笑容。 倒在地上的花言下巴抵住时昔的额头,任凭时昔呼出的淡淡幽兰香气打在他的脖颈间,一只完好的左手被时昔牢牢护在怀中,心中蓦然腾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还好,没事。”时昔像是没有意识到自己脸颊上的伤,双手捧住花言的手,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你,你的脸上,疼吗?”花言抽手抚上时昔的脸颊,疼惜地望着那一道血痕。 “没事,没事。” “你们竟然还敢躲。”幻水神王垂目打量着倒在地上的两人,僧袍飘动,眸中聚起瘆人的杀意。 一旁的黄冉忽然打了个寒颤,只觉得这浓重的杀意寒入心底,刺激着暴露的皮肤绽出一粒粒密密麻麻的小疙瘩。 “噗!” 就在这股瘆人的寒气刚起之时,幻水神王忽然猛地身子一缩,向前狂吐一口鲜血。 第七十七章 揍了我一顿 时昔正忡怔在这突然的变故中,还未反应过来,只感觉一阵强风卷过,等她抬眸看时,腰间一暖,对上的赫然是一张熟悉的侧颜。 洁白如雪的宽大袖袍堪堪收回,轻轻拂过时昔的身侧。 粉白薄凉的唇瓣,苍白的脸颊,浸了墨水一般的眉毛,愈发衬得男人眉目如画,俊逸儒雅,可惜的是,他的脸上稍稍带着病态,就像是久病初愈。 这男人不是昨夜见过的高君雅还能是谁,只是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张了张唇,正准备喊他,可时昔才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出声,不但说不出话,整个身子都变得僵住,不知何时被点了穴道。 高君雅白壁纤长的手绕过时昔的腰际,似乎感受到时昔想要说话,扭头冲时昔微微一笑,在自己的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 “你是什么人?”幻水神王沉着脸看着泰然自若的高君雅,不只是时昔想不明白,离恨宫的这几个人都想不明白,离恨宫的活动一向隐蔽,怎么会被人轻而易举的找到老窝里来。 眼珠子转了几转,时昔明白了,屋里的这些人,除了花言之外,其他人常年活动在大历,根本没有见过高君雅,怪不得认不出来。 虽然不知道来着何人,但是可以肯定来者不善,赤晴和其他离恨宫的宫人纷纷抽出兵器,将高君雅和时昔花言三人团团围住。 玉凌音虽然探不清楚情况,但还是吹了一声哨子,将四周手下的人都召集过来。不大一会儿功夫,院子里就从四面窜出了不少离恨宫的宫徒。 花言显然是认识高君雅的凸出,奇怪的是,花言一跃而起,却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对高君雅虎视眈眈,而是眸色清冷的转向幻水神王。 薄唇微启,桃目盈盈,那神情好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姑娘,“神王还继续吗?” 背对着时昔,时昔看不到他的样子,但是看着他那桀骜的背影和沁凉的声音,时昔隐隐觉出一丝不安。 这样的决绝和生冷,时昔从未在花言的身上见到过,以前即使偶尔会有失误,花言还是会尽最大的努力,争取让宫主宽大处理。 可是这一次,花言的行动太反常了,承担任务失败后果的态度也太直接看了。 昨夜花言明明还说自己拿到了神仙水,若是交给宫主,肯定能够将功补过。虽然神仙水已经被自己用完了,但是花言不知道啊! 今日,他为何只字不提,还有,高君雅的到来,实在是太奇怪了。不说他怎么能找到这个极其隐蔽的地方,就说他身为一国太子,怎么会单枪匹马的独自行动,而且花言见到他,竟然毫无反应,不应该惊讶才对吗? 花言竟还有心情去问幻术神王要不要继续。 臭师兄啊,你真想找死吗?怎么能继续? 时昔心乱如麻,怎么心有余力不足,身子动弹不得,真是要恨死了。 幻水神王也对花言的反应怔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这种关头他还会这样问,但还是马上道,“算了,大敌当前,本神王日后再跟你算账。” “日后?什么时候?”花言吐字,似非要问出个结果来。 幻水神王眉心微拢,“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的意思是,他怕你没有机会了。”高君雅唇齿一张一合,说出的话语轻飘飘的,但落到耳朵里却像是一把一把的刀子,割的人耳膜生疼。 时昔忍不住蹙了蹙眉,小脸煞白。 高君雅似有所觉,瞥了一眼时昔,时昔身后一道光影飞快一闪,也不知道怎么了,时昔最后看了一眼还在流血的花言,眼皮就不听使唤的阖上了。 脑子里一团懵懵的,只感觉自己的身子好像乘着一阵风来回的飞动,不多时,一阵血腥味涌入鼻腔,耳边似乎还有凄厉的惨呼和尖叫,脑子瞬间黑做一团,没了知觉。 时昔再度醒来,已是傍晚,斜斜的夕阳透过窗棂格子打进来,落在时昔俏兮兮的小脸上。时昔脸上细微的毫毛都变的金灿灿的,一根一根,随着她细微的起伏而颤动。 燕尾般的长睫闪了闪,时昔扶额坐起,脑子里懵懵的,迷迷糊糊的睁眼打量着自己所在的地方。 吱呀!伴随着房门被打开的声音,一个身穿文士长衫的男子应声而入。 “嫂子,你醒啦?感觉怎么样?脸上还疼吗?”熟悉的声音落入耳朵,时昔简直不相信自己看到的,也不相信自己听到的。 开门的进来的男子赫然是消失了一天一夜的莫小魅。 看到时昔盯着自己一眨不眨,莫小魅放下手中的托盘,低首看了看自己的衣衫,没有什么不整洁的地方呀! 像是想起什么,莫小魅调皮的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六儿姑娘竟然还没有认出来我是个女人,嘿嘿,我就一直穿着男装,逗她玩玩儿。” 时昔嘴角抽搐,这丫头到底是傻还是笨,都不知道到底谁逗谁。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又是什么地方?”时昔也无心去管莫小魅乱七八糟的小心思,搞清楚发生了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哼,”莫小魅撇撇嘴,“那个跟你长得一样的金仙公主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昨天晚上地宫坍塌之后,我哥护着我和她离开,我哥把我们送到安全地带,心里放心不下你,就又折回去找你,让我们先行回府。” “谁知道,没走多远,她就偷袭我,”说到这,莫小魅的表情僵了僵,似乎有些不大好意思讲出来,“我没反应过来,就被她打晕了。” “当然,这是因为我没有主意,要是光明正大的单挑,她还不一定能打得过我呢。” “嗯嗯。”时昔无奈的点点头,这个爱面子的丫头! “后来我就被她带到了一个小屋里,她用水把我泼醒,问我到地宫里做什么,我都要恨死了,怎么会告诉她。她就……就揍了我一顿。然后,就出去了。” “我晕晕乎乎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概是天亮不久,六儿姑娘和你哥就来了,是他们救了我。把我送到了医馆,包扎好伤口之后就让我在这家客栈休息。他们说你会有危险,就去救你。” “我想着到时候和你一起回府,就没有走,一直在这儿等着你。” “我哥?”时昔反问出声,“我有哥哥?” “啊?”莫小魅亦是怔了怔,“时君公子不是你哥哥吗?” 眼前蓦地闪现晕过去之前的画面,高君雅? 花言果然是和他约好的,怪不得,时昔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 第七十八章 我把我的脑袋赔给你 “他们现在人呢?”时昔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抓住莫小魅的领子。 莫小魅的脚踝本来就受了伤,被时昔这么一抓,整个人朝前一带,牵动伤口,忍不住龇牙咧嘴的叫了起来,“哦吼,痛痛痛。你这么激动干嘛?” 时昔这才注意到莫小魅的脚伤了,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时昔松开莫小魅的领口,蹙眉问道,“怎么回事?” “还不是被那个狗屁金仙公主给害的。”莫小魅委屈的红着眼睛。“六儿姑娘的手指受伤了,失血过多,被时公子带回来的时候就晕倒了,现在一直没醒,就在隔壁。” “时公子呢?”时昔揣着心口,实在想不通这两人是怎么回事。 “出去了,还没回来。” 时昔拢了拢眉心,扶着晕晕的脑袋,踉跄着往外走。 “你去哪儿呀?”莫小魅一见时昔往外走,瘸着一只脚连忙追上去。 时昔顿了顿,“去看六儿姑娘。” 既然之前就帮着花言骗了莫小魅,现在说也说不清,总不能告诉她自己是离恨宫的人吧。若是被莫小邪知道了,指不定还要出什么乱子呢,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去看看花言,搞清楚他到底做什么。 这家客栈还是算干净,推开门,时昔就看到迎面地床榻上躺着一个人。 耀眼的红裙的搭在一边的衣架上,花言穿着一身中衣,阖着眼皮,脸色苍白。 时昔拾步走进去,整间屋子都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药香,抬眼朝床头柜上看了一眼。 “那是下午的时候时公子给煎的,说是等六儿姑娘醒了以后让她喝下去,可是六儿姑娘一直没有醒,就搁着了。” 莫小魅见时昔看床头柜上的药碗,款款解释道。 时昔没有说话,走过去打开窗子,让生冷的空气涌进来。冷风乍进,莫小魅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时昔贴着床沿坐下,指腹落在花言的脉搏上,只一下,突然就变了脸色。 莫小魅疑惑的凝着时昔的脸,信步走过去,“怎么啦?” 温热的指尖划过花言的脉搏,莫小魅也怔住了,“这,这是怎么回事?脉搏怎么停了?” “你不是大夫吗?他不会有事吧。”时昔六神无主的望着莫小魅,到底是一起长大的,花言对她一直呵护有加,花言有事,时昔怎么能不担心。 一颗心慌乱到极点,断指失血不过是气虚微弱,可现在脉搏竟然停了。 时昔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袖,转眸凝着花言熟悉妖冶的脸庞,心口堵作一团,眼眶潮湿,唇瓣蠕动了半天,一句字也说不出来。 臭师兄,你快点起来啊,说好的要永远保护我呢? “你先别急,我试一试。”莫小魅一边宽慰时昔,一边蹙眉检查花言的伤口。 端详了半天,断指处除了失血较多以外,没有什么异常的,既没有中毒,也没有感染,包扎的挺好。 伸手触及花言中衣的腰带,莫小魅想看一看花言身上有没有什么致命的伤口。 刚刚解了一下,时昔骤然想起什么,一把按住莫小魅摸索的手。 “怎么啦?”莫小魅被时昔突如其来的动作下了一跳,不解地望着时昔。 时昔抽了抽鼻子,勉强掩着哭腔,“不行,你不能脱他的衣服。” “为什么?我只是给她检查伤口,又不是要非礼她。” “男女授受不亲,就是不能脱他的衣服。”时昔脱口而出,这要是让莫小魅知道花言是个男人,那不就等于告诉莫小魅自己和花言合起伙来骗她吗? 就凭莫小魅火急火燎的性子,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要是一切都捅出来,那可就完蛋了。 莫小魅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这有什么,她是个姑娘,我是个女扮男装的姑娘,她被我看了,又不会吃亏。” 说着,莫小魅仍去伸手解花言的腰带。 时昔死死按住,就是不撒手,“不行,你不是说还要逗他玩吗?要是让他知道你是个女人,那还有什么意思?”时昔急的满头大汗,想要救花言,又不想让莫小魅知道花言是个男人。 呃,这理由,够牵强! “要不,我给他检查,你先出去,即使他万一醒了,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时昔眼睛一亮,向莫小魅提供着主意。 莫小魅眨了眨眼睛,“也好,但是你要快一点,我现在不太能摸清楚她的情况,要是一会儿耽误了救人,可就得不偿失了。” “好好,我会很快的。”时昔一面应着,一面急切的把莫小魅往外推。 “不用了,他一会儿就能醒。” 两人的话音刚落,房间的门就被打开,一抹洁白出现在门口,墨发飞扬,白衣胜雪。逆着光,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那清冷的声音,却恍如落下凡尘的谪仙。 时昔眼帘轻抬,“是你?” 高君雅对着时昔浅浅一笑,举步走了过来,柔声道,“你不用担心,他失血过多,晕了过去,我只是给他吃了一种强效补血的药丸,药力太大,脉搏大概会有半个时辰的时间是探不出来的。用不了多长时间,他就会醒了。” “他真的不会有事?”时昔还是有些不太相信,苦着一张小脸。 高君雅再笑,“他若有事,我把我的脑袋赔给你。” 时昔白了他一眼,反身回到床榻边坐下,伸手探上花言的额头,口中不屑道:“我要你的脑袋干嘛,当球踢呀?” 高君雅笑了笑,不再做声。 莫小魅站在一边,偷偷的拿眼角瞟着这个超凡脱俗的男子,眼睛骨碌碌直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时昔再探花言的脉搏,果然有了起色。又过了一刻钟,花言竟然醒了。 时昔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一个猛扑,抱住花言,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你这个臭混蛋,终于醒了,担心死我了,你知不知道?” 花言来不及触碰被撞痛的心口,大手轻轻揉着时昔的发顶,“没死都要被你撞死了,我这不是没事吗?你哭什么?” 时昔忽地抬起头,揉揉发红的眼睛,撇了撇嘴巴,“谁哭了,我才没哭呢。你到底搞什么鬼呀?迟早有一天被你吓死。” “好啦,你们两个有什么话一会儿再说,现在先让她把药给喝了。”高君雅端过重新热好的药,送到花言的身边。 花言挑了挑唇,伸手接了过来。 “开门开门,这里面住的什么人?”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敲门声。 “哎,官爷,这里面都是小店的客人。”店小二的声音隐隐传来,“官爷,您慢点,您慢点。” 花言蹙着眉,快速的将汤药饮下。 第七十九章 说好的最疼我 时昔面上僵了僵,不想一群官兵怎么会突然来搜客栈。 嘭嘭嘭! “快开门。”粗野的敲门声仍在继续,似乎不开门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莫小魅一步步走过去,想要把门打开,却被高君雅止住了。高君雅回头看着花言,直等到花言把碗中的药喝完了,才抬手打开了房门。 “怎么这么久才开门,你们做什么呢?耽误了本大人的事儿,王爷怪罪下来,你担当的起吗?”高君雅俊美微拢,还未开口问,领头进来的官兵就像连珠炮似的,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也不管屋内的几个人到底听懂了多少。 高君雅扯了扯唇角,挤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耽误了官爷的大事,在下深感抱歉,不知官爷造访,到底有何贵干?” 高君雅嘴上说的客气,但是态度却十分冷硬,不卑不亢。 那为首的官兵怔了怔,似乎没想到会在这么一个客栈里遇到气场如此强悍的人。 不过只一瞬,那官兵想着背后派发任务的正主,挺直了腰杆,牛气哄哄的说道,“今日下午,醇亲王的未婚妻时郡主回家探亲,却意外在城里失踪了,本大人特奉醇王爷的命令,在城中搜寻时郡主。识相的,就好好配合本大人的工作,让本大人搜查一番,否则,有你小子的好果子吃。” 高君雅清瘦苍白的脸上掠过一丝讶异,眼角瞟了一眼时昔的方向,没想到这丫头竟然是逃出来的。 “不用找了,本郡主就在这里,你们先回去吧。本郡主处理完自己的事情,自然会走的。”时昔的声音幽幽传来。 被高君雅挡到的官兵偏了偏脑袋,往时昔那里瞄了一眼,又垂首拿出上头派发的画像,似乎有些不太确定。 他又没见过时郡主本人,谁知道时郡主长得什么模样。 “喂!” 正在专心看画像的官兵头领冷不丁被莫小魅推了一下,脚下一个趔趄,砰的一声撞在了门框上。 “臭小子,你敢推本大人,找死啊?”显然,为首的官兵没有认出来莫小魅是个女人。 当啷啷! 霎时间,一群官兵全都拔出了腰间的佩刀,虎视眈眈的死盯着莫小魅。 “你们做什么?”莫小魅后退一步,睁大眼睛,“我可是醇王爷的亲弟弟,不要乱来哦。” “醇王爷的弟弟?”为首的官兵怔了怔,“有什么证据?” “证据?”莫小魅挠了挠脑袋,“我嫂子给我证明,算不算?”莫小魅随手指了指时昔。 “呸,你都逗本大人呢?” 莫小魅双眼一眯,咯咯咯的笑了起来,伸手在腰间一晃,“我有醇王府的腰牌。” 为首的官兵接过看了一眼,马上换出一张笑脸,腰牌是真的,“哎呀,没想到,小人真是三生有幸,能在在这里遇到靖北侯小世子和时郡主。也请两位不要为难小人,跟小人回王府去吧。” 官兵嘴上对莫小魅说着,眼睛却在不停的瞟着时昔,生怕时昔不肯跟他们回去。 花言乍然坐起,本身就是气血不足,喝完一剂汤药,脑袋更是晕晕的,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爬满额头,身子虚虚的往前栽。 时昔连忙拢住花言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 见时昔默不作声,那官兵似乎有些急了,“时郡主,您还是和小的回去吧,王爷都满京城的找了您一个下午了,您要是再不回去,小的这份差事可就丢了。您要知道,小的是上有老下有小,一不小心就顾不得全家温饱……” “停停停!”官兵吧嗒着嘴皮子,还没说完,就被莫小魅不耐烦的打断了,“你什么意思?大哥只找我嫂子,不找我?” 那官兵怔了怔,似乎没有反应过来莫小魅的意思,干涸的嘴唇动了动,感觉有些不妥,察出莫小魅情绪上的不悦,张了张口想要解释,“小世子,小的不是这个意思,小世子和王爷手足情深,王爷怎么会不找您呢……” 虽然不知道莫小魅的话是什么意思,但官兵还是很有眼力劲儿的去解释。 “算了算了,本公子回去再跟他算账,重色轻友的家伙。”莫小魅气呼呼的鼓着嘴巴。 “你回去吗?”花言紧紧攥住时昔的手,一用力竟忘了手指上的伤,痛的花言瞳孔一敛。 “你傻呀,”时昔连忙将自己的手抽出,查看花言的伤口,低垂着眉眼,略略想了一下,“你们两个,就没有话要对我说吗?” “我们?”花言怔住。 时昔拿眼梢睨了一眼高君雅,复又垂下眸子。 高君雅一看,哪有不明白的道理,踱步上前,沉吟道:“我所做的一切,为了什么,之前就跟你说过,我只是为你好。” “是吗?”时昔扬起晶亮的眸子,“蛊虫一事呢?” 一屋子的人都愣愣的看着两个人,莫小魅听得迷迷糊糊的,怎么说着回府不回府的事情,忽然又扯到蛊虫了? 高君雅唇角轻勾,低低笑着,孱弱多情的眉眼愈发显得仙气飘飘。 “放心,有我在,你不会输的。” “她输了,你不心疼?那么美丽漂亮的姑娘,女人看了都要心动呢。”时昔挑着眉。 高君雅敛了笑容,“这个世界上美丽漂亮的姑娘多了去了,可能让我动心的,只有一个。”高君雅的眸子深深凝在时昔的脸上,欲语还休。 时昔的心突突地直跳,感觉好像给自己挖了一个坑,不自然的撇过眉眼,对上花言不善的目光。 有一瞬,时昔似乎从花言的眼中看到一丝恨和痛,细看时,哪里还有,想是自己睡多了,眼睛还花着呢,也没往心里去。 收了收心神,打探着花言,捅了捅他的心窝,有点不高兴的撅着嘴巴,“你呢,说好的最疼我,怎么什么事情都瞒着我。” 大概是两个女人相对而坐,一方敲另一方心房的动作有些怪异,莫小魅和门口的一队官兵纷纷瞪大了眼珠子瞧着房间里床榻上的这两个“女人。” 花言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完全忽视掉别人讶异的目光,更是说了一堆让别人不能理解的话,“从现在开始,我们自由了,没有人可以再约束我们,没有人可以再惩罚我们,强迫我们去做不想做的事情。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永远都不需要再回去。” “你说什么?”时昔身子猛地往后一撤,震惊的看着花言,别人不懂花言在说什么,可是她懂。 第八十章 回府 “我说我们不用再回去了,再也不用过那种煎熬的生活了,我们都自由了。”花言没有血色的脸上忽然泛着光,整个人似乎因为这番话精神了很多。 可是,时昔却难以置信,离恨宫的日子固然是乏味单调,但是也并不能算是难熬,更何况朝云圣母将他们养大,教他们武功,对他们有恩。 时昔实在不能理解,花言为什么就这么想脱离离恨宫呢? 纵然任务失败了要受罚,可这不是因为他们自身没有做好自己的任务造成的。 时昔轻颤着,微微摇头,“不,我不会的,是他们教养了我,我不能忘恩负义,是我的错,我会回去受罚的。” “你不能回去。”花言脸上的精气神消失的无影无踪,强自坐起身子,低声嘶吼着,“她会杀了你的。” “不会的。” “你们两个不要再争了。”高君雅蹙了蹙眉,将争执不已的师兄妹两人打断,“现在说的再多都没有意思,”他看了看时昔,“你若真的想回去,先完成你的任务,再回去也不迟,你现在回去,坐以待毙,不是太愚蠢了吗?” “还有你,”高君雅转头看着花言,“你现在大伤未愈,跟个废人没有什么两样,想要阻止她,还是先养好你的伤再说。” 时昔和花言纷纷垂首,兀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门口的一堆人却是个个看得目瞪口呆。因为从他们的角度看过去,就是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在教训两个情深款款的小姐妹,而这两个小姐妹被教训了,还都是一声不吭。 这三个人的关系,还真是耐人寻味。要不是早就知道时郡主是醇亲王的未婚妻,还真是要把时郡主和那位受伤卧床的姑娘都看成是这位公子的妻妾。 “咳咳!” 空气寂寂,良久都没有人声,气氛冷凝的有些尴尬。 肚子里咕噜噜的乱叫,为首的官兵终于忍不住了,轻咳了两声,讨好的看着时昔,“时郡主,您现在回府吗?小的送您。” 见时昔一直态度不明,为首的官兵也不再问时昔是不是要回去,避免了被时昔拒绝的尴尬,直接问时昔是不是现在回去。早回晚回,反正就是咬定了要回。 时昔朝那官兵睇了一眼,正欲说话,却被骤然出声的莫小魅打断了。 只见莫小魅一手揪住那官兵的耳朵,话语中幽幽不满,“你这话什么意思啊?时郡主回去,你就送,本世子回去,你就不送?” 时昔哭笑不得,也不知道莫小魅怎么就这么小孩子心性,这种时候还计较这么多。 那官兵被莫小魅拧着耳朵,亦是无可奈何,讪讪的笑着,“不是,不是,小的不是这个意思,小的不敢,世子若是回去,小的也送,也送。” “这还差不多。”莫小魅满意的松了手,拍拍自己的手掌,回头看着时昔,“嫂子,咱们回府吧。” “嗯。”时昔微微颔首,心底却是滋味不明。 “六儿姑娘也和我们一起回去吧,王府里有人照顾,方便很多,而且什么药材都有,对六儿姑娘尽快恢复也是有好处的。”莫小魅忽闪着大眼睛,好心好意的邀请。 “莫公子的好意,六儿心领了,”花言眉眼含笑,望了高君雅一眼,“时表哥医术超群,有时表哥照顾,六儿很快就会恢复的。等六儿恢复了,一定会去王府找表妹和公子的。” “他不想去,就不要勉强了。”莫小魅还想说什么,却被时昔言语淡淡的接了过去。 和花言相处这么多年,怎么会不了解花言的秉性,他既然和高君雅联手,一定有他的目的。不愿走,肯定是有什么事要和高君雅商量,她又怎么能强人所难。 背叛了离恨宫,哪有那么容易就解脱的,离恨宫势力强大,在各方都有眼线,她和花言即使是有心,也是在劫难逃。 更何况,时昔本就无意于要离开离恨宫,朝云圣母虽然严厉,但是终究把他们养大,而且除了朝云圣母,时昔还有一位师傅,那个古古怪怪的司胜仙君,虽然总是摆出一副不近人情的样子,可时昔心里清楚,他的内心是善良可爱的。 一直到上了马车,时昔心里还是绞着不解和莫名的伤怀,担心花言的伤势,又有些无助。 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孤军奋战了,饮焰刀,到底该怎么找? 还有烟花巷的松月楼,刚才那么多人在,她也不能问出口,幻水神王和离恨宫的其他人都怎么样了,是不是平安的回离恨宫了,如果回去,又会向朝云圣母怎么样禀报? 还有他们,高君雅又是怎么带着受伤的花言和她逃出松月楼的?心里面太多的疑问,却没有一个答案。 回去王府,还要面对莫小邪的询问,还要继续找那个下落不明的饮焰刀,还要继续查蛊虫的事情,明日就是最后一天,却还是没有任何头绪。 虽然高君雅和莫小邪都说不会让她输,时昔的心底却还是没有一点儿谱。 各种各样的麻烦绞着时昔的内心,似乎要把她越缠越紧,马上就要窒息。 时昔猛地一下子从马车上弹了起来,震得原本就有些颠簸的马车更加剧烈的摇晃了一下。赶车的车夫也被这突然的颤动吓了一跳,旋即又晦涩的笑了笑,马车里可是坐着一男一女呢,懂了,懂了。 夜晚的马车里一片漆黑,一身男装的莫小魅凭着感觉,紧张的看着弹跳起来的时昔坐的方向,“你怎么啦?是不是做噩梦了?”刚刚一上车,时昔就半躺在宽大的马车坐垫上,似乎微微阖着眼睛。 时昔下意识的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脸色有些不济,胸口急速起伏着,长长叹了一口气,看来果真是压力大了,休息一会儿也能被梦魇惊醒。 “没事,做了个噩梦。” 翻了个身,复又半靠着坐垫上。伸手撩开窗幔,夜晚的凉风灌入马车,冷冷的打在时昔的脸上,登时精神了不少。 因为窗幔撩开,有街上的灯光斜斜的照进马车里面,落在时昔娇俏的脸上。莫小魅这才算看清了时昔脸上的表情。 有些忧郁,有些疑惑,甚至还有的矛盾,莫小魅揣测着时昔的心情。唯一能确定的是时昔的脸色不大好,就像病了一样,有些憔悴。 “你怎么啦?是不是有心事?”莫小魅试探着,不说时昔是她未来的嫂子,就是她本人,也是很喜欢时昔。 可是现在的时昔似乎很不开心。 时昔呆呆的看着外面,对莫小魅的话毫无反应,更加印证了莫小魅的猜测。 第八十一章 啊呸,二少爷 “时昔!”莫小魅突然大喊一声。 吓得时昔手一抖,只听嘶地一声,马车上的窗幔竟然被时昔陡然滑落的手撕掉了半边。 莫小魅看着黯然失神,手中握着一半窗幔的时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蹙着俊秀的蛾眉,微仰着小脸,“你怎么啦?”说着掩嘴一笑,“是不是想我哥啦?” 时昔轻嗤一声,“不要替你哥自作多情了。”尴尬的甩掉手里的窗幔,暗暗嘟囔了一句,“什么破料子,这么不结实。” “明明是自己心不在焉,还要抱怨人家的料子不好。”莫小魅撇了撇嘴。 时昔抬眼睨了一眼莫小魅,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想法,“你是冷夫人的徒弟,你哥和无忧城又是什么关系啊?” 略带试探的话语出口,时昔假装毫不在意的打量着莫小魅,眼角却不敢错过莫小魅脸上的一丝表情。 “我哥?”莫小魅扬了扬眉梢,似乎对时昔跳跃的话题有点反应不过来,但还是很快的接口,“没有关系啊!我们莫家除了我,没有跟无忧城有什么关系。” “怎么会?那你是怎么被冷夫人收为弟子的,我可是听说冷夫人择徒的标准很高的。”时昔不大相信。 “哈,你说这呀,我是沾了别人的光,”莫小魅讪讪道,“那一年我才四岁,我父亲送我去无忧城,求冷夫人收我为徒,可是冷夫人资质平平,怎么也不肯答应。后来,又来了一个比我大一点的男孩子,叫沈平,资质极高,连无忧老祖都说他是百年难遇的医学奇才,沈夫人就收了他。” “我爹一见这情况,求得更厉害了,最后冷夫人无可奈何,加上她又心里头高兴,就把我收了。” “原来是这样,”时昔有一点失望,但还是有点不死心,既然目前对饮焰刀的下落一无所知,想从莫小邪那里得到线索又是难上加难。 若不是朝云圣母那般确定的说饮焰刀在莫小邪的手上,时昔真的觉得这件事是假的,因为平常莫小邪都是用剑,跟无忧城又没有什么特别的联系,人家丢失的镇城之宝怎么会在这样一个人手里呢? “你哥平常使刀吗?”时昔继续试探,现在要想知道点什么,只能从莫小魅这里作为突破口了。 莫小魅怔了怔,闪着水灵灵的眸子,“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时昔嘴唇一抖,看来这是有苗头啊,莫不是饮焰刀真的在莫小邪手里?强迫自己压抑住内心的激动兴奋,时昔出口,声音竟有些失控的沙哑,“我……我这不是要嫁给你哥了,相识的时间这么短,对他的了解也不是很多,所以就向你打听打听他平时的喜好习惯什么的啦。” 时昔瞎掰胡蒙,管他呢,强迫说服自己,嗯,就是这样的,尽量让自己的话和表情逼真到位,时昔摆出一副小迷妹的花痴姿态。 “嘿嘿,”莫小魅坏坏的一笑,小手一下一下的点着时昔,“原来你这么喜欢我哥。哈哈,我知道了。” 时昔被莫小魅笑的头皮发麻,不知怎么的,忽然觉得莫小魅这模样莫名的有点龌龊。 “放心,我不会告诉我哥的,”莫小魅向时昔保证着。 你告诉你哥,你告诉你哥什么呀! “我从小就在无忧城,跟我哥接触的时候也不是特别的多,在我的印象里,只见过使剑和长鞭,没有见过他使刀,不过,你要是感兴趣,我回去偷偷的问问他。保证不让他知道是你。” 莫小魅举起自己的右手,信誓旦旦。 时昔哭笑不得,真是不知道该对这个丫头说什么了。 既然如此,也就不再绕弯子了,时昔清了清喉咙,正想问问莫小魅饮焰刀是不是在莫小邪的手上。 马车骤然停了下来,车夫在前面一声吆喝,原先说要送她们的那位官兵就伸手打开车帘,一脸璀璨笑容,“郡主,世子,咱们到了。” 时昔到了嘴边的话活生生咽了回去,扯了扯唇,“知道了。” 回眸睇了莫小魅一眼,“咱们走啊。” 莫小魅点头,两人相继下车。 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马车边上的车夫意味深长的看了两人一眼,又回头看了看只剩下一半的窗幔,这醇王府的主子们,关系可真是复杂,这小叔子和大嫂,啧啧啧…… 两人相携着着进了王府,婢女织凡一见时昔回来了,高兴的欢天喜地,又见莫小魅和时昔一起回来了,高兴的都想去放炮。 莫小魅和织凡一天一夜没见面,拉在一起又搂又抱。 时昔笑着看了一会儿,就想起那一大堆麻烦的正事儿,真是想消停片刻都不成。 问了问,才知道莫小邪在书房里,遂又拉着莫小魅一起去找莫小邪,做妹妹的回来了,好歹也要去看看她哥不是?随便他担心不担心。 远远的就看到莫小邪书房的灯还亮着,因为莫小邪常年在军中,没有让婢女守夜的习惯,所以书房的门口值守的莫小邪贴身的两个副官,一段时间相处下来,时昔隐约记得其中一个叫何堂,一个叫锦里。 时昔款步走过去,还在大门口的时候,何堂就看到了进来的两个人,有点不敢相信的捅了捅正在无聊望天的锦里。 “哥们,是我眼花了吗?你看过来的两个人是谁?” 锦里怔了怔,举目一扫,惊叹了一声,“哎呦,我的哥,这不是时郡主和二小姐吗?”想想又觉得有点不对,“啊呸,二少爷。” 何堂正犹豫着要不要敲门禀报一声里面的人,抬眸却看见了时昔向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也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魔,何堂硬生生收回了举起的手,躬身向时昔和莫小魅福了福。 时昔向两人挥了挥手,两人退至一边,时昔弓着腰,一手牵着莫小魅,一手轻轻推开书房的门。 书房里静悄悄的,空气中只有蜡烛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嘶嘶嘶声。 颤抖的火苗一跳一跳,照耀着书桌前沉静俊美的侧颜,时昔开出一个小小缝隙,拉着莫小魅,两人侧身挤了进去。 书桌前的人仍旧垂眸望着书卷,似乎没有发现有人进来,有一下没一下的翻越,安宁的眉眼风情无限,恍若刀刻,惹得人神共愤的脸让人移不开眼。 时昔松开莫小魅,微笑着对她做了一个手指,两人分别蹑手蹑脚的走向莫小邪背后的两侧。 静谧的夜,静谧的烛光里,只有莫小邪手中的笔墨在书卷上写写画画的声音,一波波掀着人的耳膜。 第八十二章 今天的月亮很不错啊 “惊不惊喜?”两人同时从莫小邪的背后蹦出来,大吼一声,一个个做着鬼脸,冲着莫小邪微微发白的脸。 莫小邪微微一抖,手中的墨笔滑落到地上,时昔浅蓝色的裙摆亦被划出一道深深浅浅的墨痕。 门口偷偷观望的两个人汗颜扶额。 莫小邪脸色微僵,木然的转过头,瞟了时昔一眼,优雅的弯下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毛笔。 时昔对于莫小邪这种看白痴的眼神很是不爽,但毕竟心里装着事,而且做出来还会有点愧对莫氏兄妹,时昔也就懒得和莫小邪计较。 眉眼弯弯,灵动的一笑,圆圆的酒窝仿佛贴在两颊的花团,“怎么,王爷看到我们两个回来,就不惊喜?就不高兴。” 莫小邪淡淡的扫过时昔的裙裾,“没事就洗洗睡吧。” 莫小魅凝着时昔,一脸愕然,不高兴的抽了抽眼角,就好像在说,这真的是我亲哥吗? 时昔撇撇嘴,无奈摊手,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应该去问问你爹娘。 “怎么?还有事?”莫小邪眉梢轻扬。 “有你个死人脑袋!”莫小魅气呼呼地一跺脚,抽袖而去。砰的一声巨大的声响,书房的门被撞得来回摆动。 莫小邪眯了眯眼眸,朝门口看了一眼,浑身都透着一种危险的气息。 门口值守的何堂锦里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低垂着脑袋,好像私自让时昔和莫小魅进去就是一个巨大的错误。 “你还有事?”莫小邪头也不抬低垂着眉眼,看着书卷,嗓音沉沉。 呦喂,似乎有些不妙,时昔莫名有些紧张,忽然觉得今夜的莫小邪寒气凛然,气场直摄人心。 蠕动了唇瓣,时昔赔上笑脸,“王爷这是怎么啦?小魅可是你的亲妹妹,被人家捉走,也不知道有没有吃亏,你这样对她,她的多伤心啊!” “本王怎么样对她了?”莫小邪蓦地抬起脸,深入幽潭的眸子紧紧绞在时昔的脸上,压抑的时昔喘不过气来。 “人家刚回来,就是先给你个惊喜,你这冷冰冰的态度,摆给谁看呀?”时昔终于忍不住了,迎上莫小邪黑如灈石的眸子,声线刻意的绷直,给自己壮胆。 “呵,一个下午不见,能耐了,”莫小邪轻嗤一声,起身俯视着时昔,“既然你有本事溜掉,还回来做什么?” 时昔愣了愣,似乎没太明白莫小邪的意思,他这是,在生气吗?生自己偷偷溜掉的气? 带着不确定,时昔喃喃,“你,你生气了?” 莫小邪眸子一沉,乍然有一种被人看穿心事的感觉,撇过视线,凝着书卷,蓦地一声低声咆哮,“滚!” 一语吐出,虽然沉闷,但落在时昔的耳朵里就像是一声惊雷,本来就绞着气,被这一个字一喝,火气蹭的一声就上来了,只差爆炸。 “滚就滚。”时昔小脸一白,拧着脖子就要往外冲,眼角余光掠过脚下裙裾,墨黑的痕迹飘落裙间,心中更加不平。 脑子都没过,嘭的一声,一脚将莫小邪身后的凳子踹飞出去老远,大踏步的往前走。 眼睁睁看着时昔出门,莫小邪也不拦,只是眉心微微拢起一座小山。 何堂锦里脑袋垂的更低了,大气儿都不敢出。 出了书房的门,一直转到莫小邪看不到的地方,时昔终于忍不住抱着脚跳了起来,也就是这时,才觉得脚趾头疼的火烧火燎。 也不知道莫小邪的凳子是什么玩意儿做的,那么沉,那么硬,脚趾骨都快踢碎了。 一屁股蹲在靠墙根的草地上,时昔红着眼眶脱下来自己的鞋子,纯白的袜子透着殷殷的血红,时昔吸了一口凉气,兀自将沾到脚上的袜子脱下来。 呵,右脚大拇指的指甲盖竟然折了半截,深深的嵌入到皮肉中。 时昔轻轻碰了一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疼的受不了。 踉跄着扶墙站起,一点一点的往前蹦,书房离她住的飘香苑相距甚远,这样蹦也不知道要蹦到什么时候。 单脚往前跳着,一股委屈懊恼的情绪不停地在心中翻涌,怎么什么倒霉的事儿都是让自己摊上啊! “死莫小邪,臭莫小邪,要不是饮焰刀,鬼才愿意呆这儿活受气。本姑娘还没生气呢,你凭什么生气?你是本姑娘的什么人?也不看看自己几条胳膊几条腿,都管到本姑娘头上来了。腿长在本姑娘身上,本姑娘爱去哪儿去哪儿。” “哎呦,疼死我了,”时昔又呼了一口气,扶着墙停下啦,气喘吁吁,嘴里仍旧不停地嘟囔着,“莫小邪,我恨死你了,一天到晚的心里就只有叶绯云,既然那么喜欢她,你去娶她呀,那么在乎人家,做什么还装模作样的说大话,呸,讨厌鬼,你怎么不去死啊?” “本王若是死了,你不就成寡妇了?”低醇的嗓音在背后倏然想起,时昔吓得身子一颤,心里不停地打着小鼓。 这个家伙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连一点动静都没有,要完蛋了,也不知道刚刚说的话他听到了多少,饮焰刀啊饮焰刀。 “怎么,看到本王,激动的说不出来话了?”莫小邪深邃的黑眸凝上时昔煞白的小脸,话中揶揄,眼角不善的瞟向时昔单立在地上的一只脚。 “不……不是,王……王爷什么时候来的,真巧,今天的月亮很不错啊。”时昔干笑两声,仰头指了指头顶,强自掩住脸上的不自然和心底的狂躁。 可惜,不巧的是,莫小邪顺着时昔手指的方向望向天空,薄淡朦胧的月光透过层层的密云洒下来,只有模糊的光影,月亮早已躲进云堆里,就连水中都看不到它的影子。 莫小邪轻勾着唇角,黑眸中隐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也不知道想着什么,继而又把眸子钉在时昔的脸上,唇角一挑,一句话意味不明,“今夜的月亮,当真不错。” 时昔呐呐地搓着衣襟,眉眼都撇成八字形了,今天出门肯定是没有看黄历,怎么做什么都这么背。 动了动唇,正想再接着说点什么,缓解一下冷凝诡异的气氛,却又听见莫小邪淳淳的嗓音流泻。 “今夜的月亮不错,但是本王觉得,郡主的眼神更是不错,透过这么厚的云层,都能看清云层里的月亮,本王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第八十三章 这是我的分内之事 时昔苦着脸闭上眼睛,就知道要这样,无视莫小邪嘲讽的话语,当前脱身才是最终要的,被莫小邪凌厉的眼光盯着,这感觉真心的很难受。 “哈哈,”干涩的笑了笑,时昔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王爷也这样认为啊,本郡主真是感觉到无比荣幸,打小就跟别人说本郡主眼神极好,可人家就是信,还是王爷慧眼识英,目光如炬,本郡主对王爷的佩服之情也是五体投地。” “既然如此,夜已经深了,本郡主也有点困了,就不配王爷闲聊了,王爷雅兴勃勃,就在这继续看吧,我先走了,拜拜,好梦哟!” 时昔说完,眼睛调皮的眨了眨,转身就蹦跶着要走,这个是非之地,还是早死早超生,啊呸,早走早脱身。 没想到,时昔刚蹦跶了一步,身侧一股强风漩涡般急剧地扫过,时昔还没反应过来,腰间一阵酥麻,人已经倒在了莫小邪的怀中。 莫小邪一手揽着时昔的腰身,一手轻抬,轻轻磨捻着时昔的眉眼。 俊美如俦的眉眼在眼前放大,时昔睁大眼睛看着动作轻柔莫小邪,仿佛觉得自己置身梦中。 两个人,近在咫尺,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下颌脖颈,细细密密地热浪一阵阵澎湃,氤氲着散入周身四肢百骸。 乖乖,这感觉比最毒的毒药还毒! 时昔暗暗咒骂一声,眸子却灵光闪闪的盯着莫小邪的脸。 心突突地跳,一下一下,撞击着自己的大脑神经,搞得四肢都不停使唤了,仿佛下一刻就要脱离控制,整个人散架一般。 “看够了吗?”莫小邪忽然抬眸,光点从时昔的眉梢一路流连,聚集在时昔的瞳孔。 时昔瞳孔一缩,察觉不妥,慌乱的低下晶亮的眼睫,两颊却已经飞红滚烫起来。 莫小邪低低一笑,温柔的将时昔鬓角的碎发顺到而后,高昂的脑袋一点一点下垂,一手扣住时昔的下颌,强迫着她抬起头。 时昔受制,脑袋被迫抬起,一双眸子却四处乱飘,不敢看莫小邪,也许是心虚,也许是害怕,也许,是激动兴奋…… “这么怕我?”莫小邪温良的鼻尖轻蹭着时昔的鼻尖,并一点点下滑,顺到时昔的鼻翼…… 两人的唇瓣越来越近,时昔自己都感觉到自己在薄颤,在发抖,大脑一遍遍的发布示令,快推开他!快阻止他! 可是身体好像不受控制一般,两条胳膊软哒哒的垂在两边,提不上一点力气,只剩下身体紧绷,再紧绷。 在唇瓣快要触碰到的时候,莫小邪陡然停住,感觉到时昔微弱的颤抖,莫小邪的唇角勾起浅浅弧光,“你是不是很在乎本王?” 淡淡的幽香灌进鼻腔,温热的气息散落在唇上,时昔一个激灵,好家伙,都在做什么? 脑子失控一样,突然就非常利索的蹦出一句,“自作多情。” 莫小邪一愣,像是没有想到,钳制着时昔下颌的手蓦地力气大了几分,时昔闷哼一声,被这突如其来的疼痛感一刺激,脚上的伤似乎也更痛了。 意识到时昔的反应,莫小邪的手陡然松开,连带着人退后了一步,脸上仍旧带着不悦,“疼吗?” 时昔陡然失去支撑,脖子痛,脚痛,一下子滑落到地上,原以为莫小邪会拉她一把,谁知道,莫小邪就静静地站着,看着她摔下去。 时昔低垂着眉眼,一手抱脚,静默不语。 “疼吗?”莫小邪又问了一遍,语气明显的加重,黑沉着一张脸,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时昔抬头,眼珠一转,绷着小嘴,他生气?她还生气呢?拉拉扯扯的是他,把人丢开的也是他,还生气? “不用你管。”时昔低嘶了一声,青着脸就要扶墙站起来。 眼看着摇摇欲坠,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地往下落,银牙一咬,一股子拗劲儿上来,时昔就是不再看他,也不告饶。 哼,傲娇如本姑娘,也生气了。 勉强站起,时昔豁然迎上莫小邪冷冽的目光,拍拍屁股上的虚土,时昔再次一蹦一蹦地朝前跳。 看着时昔踉跄的背影,莫小邪广袖中的手掌越拢越紧,一甩袍角,大跨步地向前迈。 三步两步就追上了龟速前行的时昔,一言不发的从背后将时昔打横抱起,完全无视时昔的反抗。 “放开我,我的事情我自己操心,不要让你管,放开我,放开我。”时昔在莫小邪怀里剧烈的挣扎。 莫小邪黑眸一闪,逐字逐句道:“你给我记住,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有两条胳膊两条腿,管你,不过是天经地义,这是我的分内之事。” 莫小邪地话说完,果然奏效,时昔一下子安静下来,脑子里一片空白,完了完了,他听到了,他都听到了,之前那句他是不是也听到了? 一颗心七上八下,他知道了,会怎么办? 暴露了,呜呜呜…… “你,你都听到了什么?”时昔攥着手心,小手汗津津地,晶亮的眼波小心翼翼地扫着莫小邪完美的下巴,乖巧的窝在他的怀中,任他抱着往飘香苑去。 “你觉得我听到了什么?”莫小邪睨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兴味,死丫头,不倔了吧,紧张了吧。 时昔浅浅一笑,“我的眼光虽然很好,但是感觉很不准,所以你还是直接告诉我吧。” 莫小邪勾了勾唇角,“就是从什么人,几条胳膊,几条腿那里开始听到的。”眉梢扬了扬,像是想起什么,忽然垂下眸子,长睫闪闪,“怎么?你还说了本王什么坏话?说来听听。” 时昔地一颗心骤然松了下来,一脸鬼鬼地笑容,“没有啊,我就是夸一夸你的英勇无敌,玉树临风。” 莫小邪牵了牵唇角,没有做声。 时昔忽然凑近,双手勾住他的脖颈,在他的耳边轻轻呢喃,“你是在生我的气吗?” 莫小邪不意想她会主动有这般亲近的动作,眼角跳动,低低一叹,“该说你聪明还是该说你笨。” “嗯?”时昔一怔,鼓着小嘴,“怎么说?” “你既然知道我在生气,就应该是聪明的,可是你这种愚蠢的自残行为,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在报复我吗?”眼梢掠过时昔泛红的鞋袜,眉眼仍旧不悦。 时昔头一勾,直接缩在他的胸膛上,埋着脸不看他。 似乎被她娇憨的模样愉悦到了,莫小邪浅浅一笑。 飘香苑。 灯火寥寥,一列列的风灯将这个不大的院子照的恍如白昼,时昔被莫小邪抱进来的时候就吓了一跳,还以为走错地方了。 第八十四章 她都生气了 守在厢房门口的织凡远远的就看到了有人进来,连忙一路小跑的迎上去。到了近前才发现,竟是莫小邪抱着时昔。 织凡愣愣呆住,震惊的望着两个人,尤其是时昔竟然把手勾在莫小邪的脖子上。 这可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虽然织凡一直跟着莫小魅,但是对于莫家的这位大公子也是早有耳闻。 传说中的莫小邪不但骁勇善战,常年研习兵法,受职于军中,更是冷傲卓然,恍若神明地存在,不但不喜女色,而且性子生冷,高深莫测。 “今夜怎么点这么多灯?”时昔凝眉问向怔住的织凡。 “啊!”织凡恍然回神,呐呐道:“‘少爷’说,今天她和郡主一起回来,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所以让奴婢们把飘香苑和秦若苑所有的风灯都拿过来点上,她要和郡主不醉不归。” 莫小魅一直喜欢女扮男装,仗着长辈们的宠爱养成了爱逞强的性格,打心眼里对于男女的不平等有着一股子不服气,总认为自己也能超过男人。 靖北侯一走,莫小魅跟着莫小邪住在王府,更是没人管没人问,所以在府上,决不允许下人叫她小姐,只许称她为“少爷”或者“公子”。 莫小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没听到,暗暗默许,时昔只是觉得有意思,也就随着众人。 几天前一个奴仆无意中忘记,喊了莫小魅一声小姐,被莫小魅罚掉了半个月的工钱。 下人们一时紧张起来,即使是在背后,也是喊她为“少爷”,反正称呼莫小邪为王爷,两人也很好区分。 一听是莫小魅的主意,莫小邪微微拢了拢眉心,这个妹妹,就是不让人消停。 不等时昔说什么,莫小邪就吩咐下去,“把多余的灯都撤了,秦若苑的人赶紧回去,郡主受伤了,需要静养,闲杂人等一律回避。” 嘴里说着,脚下生风一般,抱着时昔走向时昔的厢房。 莫小邪刚将时昔放到床榻上,弯下腰,正准备去脱时昔的袜子,莫小魅咋咋呼呼的声音就从门外传了进来。 “嫂子,你怎么啦?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忽然就受伤了?” “‘少爷’,您慢点,等等奴婢。”身后好像还有伊凡的声音。 推开门,撩开帘,甩袍子,莫小魅一连串的动作简单粗暴,娴熟简练,一气呵成,莫小邪堪堪从时昔的脚上取下袜子,莫小魅大呼小叫的声音就响在背后。 “我的娘啊,怎么这么惨,疼不疼?”莫小魅一进来就看到了时昔血肉模糊的脚趾头。 莫小邪拧着眉头,目光灼灼,盯着时昔的脚,语意却极其不善地对着莫小魅,“你不是神医的徒弟吗?疼不疼你还不知道?” 莫小魅本就是半斤废铁,技术一般般,被莫小邪一噎,语塞良久,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见莫小魅半天没有动静,莫小邪又抬眸斜斜地睨了她一眼,“你是木头吗?杵在这里做什么?不会帮忙吗?” “我……”莫小魅气的直跺脚,小脸憋得通红,扭头冲身后的伊凡大吼了一声,“还不快点去准备热水、毛巾和剪刀。” 伊凡被莫小魅这猛地吼声吓得一哆嗦,反应过来连忙去拿东西,莫小魅拧着步子气呼呼地去耳房提药箱。 莫小邪看着莫小魅离去的样子,忍不住低低一笑,随即又敛了笑容。 时昔看在眼里,总觉得些许别扭,忍不住开口,“你干嘛对她那么凶,不过是个小孩子心性,她可是你妹妹。” 莫小邪自袖中掏出一个漂亮的瓷瓶,,时昔略略看了一眼,只觉得有些许眼熟,但心思也并不在这些有的没的上面。 莫小邪眼睫低垂,长长地睫帘仿佛屋檐下坠落的雨滴,修长,美丽。 沙哑低沉的声音沉闷的逸出,“她是我妹妹,可不是别人的妹妹,一直这样任性下去,终究会吃亏的。” 时昔扁了扁唇,调侃道,“你这样偷偷地对她好,她可是很不能理解,说不定心里已经把你骂了八百遍了。” 莫小邪把瓷瓶中的药水滴了一点在时昔的脚指甲上,时昔身子蓦地一抽,嘶嘶嘶的声音从皮肉中传出,不消片刻,时昔疼的直冒冷汗。 莫小邪伸手按住她的膝盖,“忍一忍,这是在给伤口消毒,免得感染,若是疼,”莫小邪伸出另一只手递到时昔的眼前,“就先咬着我。” 时昔撇过眉眼,不去看伤口,也不去看莫小邪,努力地把要流出来的眼泪憋回去。 等到莫小魅和伊凡把药箱和热水取回来,莫小邪基本上已经把时昔脚上的血渍清洗干净,伤口处也已进行了简单的消毒。 莫小魅心中虽然对莫小邪不满,但念于时昔,还是紧张的上前,给莫小邪打下手。 娴熟的动作,各种工具飞花一般旋转在指尖,时昔看着这紧张的兄妹俩,忽然有些想笑,真是搞不明白他们两个到底是谁跟了冷夫人十多年。 等到脚趾包扎好,莫小邪把时昔的脚放到床榻上,又伸手拉过被褥,替时昔轻轻的盖上,才直起身子。 莫小魅这是搭眼一看,才发现不只是时昔虚汗连连,脸色极差,就连莫小邪的脸上的荧光闪闪。 “这段时间,你不要乱动,回来让织凡去给你抓药,好好养着就行了。”莫小邪抬眼望着时昔,轻声嘱咐。 时昔蹙着眉,脚趾又是一阵钻心的痛,“可是,明天就是……”时昔刚想说明天三日之期就到了,蛊虫的事情还没有一点进展。 莫小邪将药箱收好,递给身后的伊凡,“你不担心,我自会有办法的。” 蓦地,又顿了顿,眼中闪过一抹促狭,“酒这种东西,没事还是不要喝了。” 莫小邪的话音一落,时昔就下意识的去看莫小魅,莫小魅原本就黑沉的脸色此刻一块青一块白,分明就是说她嘛! 莫小魅看看时昔又看看莫小邪,水袖一甩,气呼呼地就扭头出去,这个莫小邪今天也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了,每说一句话都在针对她,这真的是亲哥吗? 眼看着莫小魅出去,伊凡慌忙向莫小邪和时昔曲了曲膝,着急忙慌的就追了出去。“少爷,少爷,您等等奴婢,您走这么快,去哪儿啊!” 像是终于找到了撒气的地方,莫小魅恶狠狠的吼了一声,“回秦若苑!” 这一声力道之大,莫小邪和时昔都听得清清楚楚。 时昔不解的看着莫小邪,却见对方弯唇一笑。 “你到底什么意思,不能喝酒就不能喝酒嘛,干嘛说的好像针对她一样,你看,她都生气了。” “她生气了不正常吗?”莫小邪语气浅浅淡淡,好像说着一件和自己丝毫没有关系的事情。 第八十五章 你对我来说,很重要 时昔撇撇嘴,“幸好你不是我哥。” 莫小邪微微一僵,似乎想要琢磨一下时昔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抹了,莫小邪一甩袍角,贴着床沿坐下。 双目灼灼的盯着时昔,一言不发。 “怎么啦?我脸上有东西吗?”时昔揣着明白装糊涂,拿手去蹭蹭自己的脸颊,俄尔调皮的一笑,“还是王爷被本郡主的美色所惑,移不开眼了。” 莫小邪双眸微微一眯,嘴角轻挑,“你不觉得该交代一下吗?” 时昔抿了抿唇,知道自己逃不过,大脑飞速旋转,组织措辞,“呃,如果我说我欺骗了王爷,王爷会原谅我吗?” 反正有些事情,莫小魅已经知道了,如果撒谎的话,莫小邪一去问莫小魅,自己肯定会死的很惨,可是,饮焰刀既然是天下至宝,纵然在莫小邪手上,他会轻易的交给自己吗?时昔心里一点谱都没有。 “嗯?”莫小邪眼波微闪,发出沉沉的一声应答,下一秒又轻飘飘的落下一句,“看情况。” 时昔低垂着眉眼,眼帘轻颤,手指绞着手心,虚虚地说道,“那我就不敢说了,我说了,你要是生气怎么办?” “你怕吗?”莫小邪眉梢一挑,语气加重。 “怕。”时昔毫不犹豫,懦懦地点头。 “既然知道怕,做什么还骗我?你吃饱了撑的?” 时昔:“……” 莫小邪:“老实交代。” 时昔微微抬眸,心虚地笑了笑,莫小邪不为所动,神色淡然。 “我只是想给王爷一个惊喜。” “又是什么惊喜?”莫小邪口吻不咸不淡,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不信。 “当然是把小魅给接回来了,”时昔目光灼灼,盯着莫小邪的眼睛,尽量让自己显得真诚一点,“王爷还记得六儿姑娘吗?就是我的那个远房表姐。” “今天下午,我表姐给我飞鸽传书,说昨天晚上从叶绯云手里救走了小魅,我就想着偷偷地把小魅接回来,给王爷一个惊喜,没想到……就成这样了。” 时昔睨着莫小邪的脸色,说到叶绯云的时候好像也没什么变化。时昔心里打着小鼓,不知道莫小邪作何感想。 说实话,这个男人实在让人猜不透,传闻一直说他疼爱自己的妹妹,自己在府中的这些日子,眼见着莫小邪对莫小魅也不赖。 可这件事,时昔怎么也想不通,莫小魅丢了,莫小邪也不派人去找,只是在东宫听说那起乌龙事件的时候有些许着急。反倒是自己丢了,莫小邪找的人仰马翻,有些不合常理。 想到这,时昔的心猛地一缩,不会是莫小邪怀疑什么吧。 果然,莫小邪的眸子暗淡下来,恢复往常的平静,轻轻地点头:“好,你早点睡,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莫小邪说完,正准备抽身而去,时昔却忽然一倾身子,拉住莫小邪的胳膊。 莫小邪回头,“还有事?” “我也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莫小邪复又坐下,捉住时昔的手,放回被褥内。 “你今天为什么那么急着找我?”时昔垂着头,脸颊有些发烫,问的也有些委婉。 不知道莫小邪有没有听懂她的意思,随随便便道,“你家丢了人,你不找吗?” “那你为什么不找小魅?”时昔咬了咬唇,不服气。 莫小邪唇角轻勾,反问,“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找?” 时昔被噎住,答不出话来,想想也对,莫小邪说的也有道理,没有看到的事情,并不代表没有发生。 正失落着,准备开口让莫小邪离开,下巴上倏然一重,被迫着抬起下颌,对上莫小邪幽深墨黑的瞳孔,良久,薄唇逸出了一句话,“以后,不许再随随便便的乱跑,记住,你对我来说,很重要。” 时昔还迷迷糊糊地在讶异中没有回过神来,下巴又是一轻,莫小邪已经起身往外走。 走到内室的门口,忽地又转过头来,时昔就静静地看着他,一句话不说,“我和叶绯云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关系。” 话语微凉,落在心上,却让人久久地震动,就像一粒粒沙子,摩擦,起热,那温度不高,却让人铭记。 时昔怔怔地收回目光,这是一种解释吗?他和叶绯云不是想象的那种关系,那又是什么关系?心里乱乱的,像是打了很久的一个结被解开,却又被另一个结困住。 对他来说,自己很重要,有多重要呢?又是哪一种重要,时昔揉着自己的心口,忽然发现自己好贪婪。 从前,以为着只要能够接近他,就已足够,可为什么现在却想要得到的更多,知道的更多呢? 恍恍惚惚地倒在床榻上,反反复复地想着那两句话,这样一个清冷宁静的人,说出这样的话,应该算是告白了吧,可是为什么不能再明确一点呢?哪怕,只是一点点。 时昔攥着心口的衣襟,望着头顶繁复的罗帐花纹,好长时间都无法平静。 一直到婢女织凡奉命送来汤药,时昔才收回自己的思绪,饮下苦涩难耐的汤药,织凡又奉上来一个精致的碟子,碟子的中央摆着一堆晶亮的东西。 时昔原也没有在意,只以为是一些蜜饯之类,捻到手里,才发现是红红紫紫的樱桃。 “哪里来的?”虽然没怎么吃过这玩意儿,但是时昔知道这种水果是并不是这个季节该有的,前些日子莫小邪送来的那些也是从异地带来的。 也不只是不是故意的,反正在时昔看来织凡的笑就是有些不怀好意,“回郡主,这是王爷特地让奴婢送来的。”织凡狠狠地咬着特地两个字,生怕时昔听不到。 “放下吧。”时昔捻了一颗含在嘴里,甜甜的汁液四散的味蕾上,说不出的感觉。 自己这是怎么啦?他可是莫小邪,而自己呢?是离恨宫的特使,是来偷他的宝贝的,并且和他青梅竹马的女人还是仇人,怎么可以沦陷在他的温柔下,疯了啊疯了,简直就是疯了。这样下去会完蛋的。 时昔翻身面对着墙壁,蜷着身子,一拉被子,将脑袋全部盖住。 倒是把一旁的织凡搞得有些不知所措,王爷不是说郡主喜欢吃樱桃吗?怎么只吃了一个就不吃了,还有,这把头蒙在被子里又是几个意思?难不成是太激动了?不至于吧。 织凡胡乱猜测着,伸手把樱桃放到床头柜上,冲时昔行了个礼,打了声招呼,就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织凡一退下,时昔就拉开被子,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好像这样就能把自己满心的不快吐出来。 辗转反侧了大半夜,时昔都没能睡着,也许是脚趾太痛,也许是心事太多,一直等到快天亮的时候,时昔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第八十六章 傻丫头 半梦半醒间,似乎听到有人在叫自己,时昔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模糊眼帘下的人竟然是织凡。 时昔睡意惺惺地翻了个身,鼻音浓重,“什么事?” “郡主,起来吃药啦。”织凡轻轻摇动着时昔的身体,却蓦地手一缩。 竟然这么烫! “郡主,郡主!”织凡又轻唤了两声,时昔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织凡这才慌了神,匆匆忙忙的跑了出去。 等到织凡回来的时候,时昔的意识还是很混沌,恍惚中仿佛感觉到有人影在眼前走来走去,可是眼皮沉重的怎么也抬不起来。 试着张了张嘴,嘴唇又干涸的开了,感觉嘴角都扯破了,却发不出一个字。 半晌,苦涩的汤药顺着嘴角流进咽喉,时昔只觉得胃里一阵阵紧缩翻涌,想吐,可是连吐的力气都没有。 汤药流进胃里,感觉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散发着一种苦气,想要谁,怎么也睡不着,脑袋要炸裂一样。 人影匆匆,似乎有人离开,又有人进来,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时昔都有些分不清了。 似乎经过了千百年的沉寂,耳边恍然吹起一股热风。 吃力的想要抬起眼睫,可眼前还是一片惺忪朦胧,人影交叠。 “傻丫头!”莫小邪轻轻叹了一声,伸手抚上时昔凌乱的鬓发,眸色沉沉,捻着说不出的情绪。 他不过是上了个早朝的功夫,一回来,就听到织凡禀报说郡主发烧了,虽然莫小魅已经来给她看过,并且吃了药,可情况还是不太好。 指腹碾过她的侧脸,碾过她滚烫的唇,须臾的停顿,像是在问,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找饮焰刀呢?像你这么笨的人,怎么会来当细作。” 略带薄茧而又温凉的手指划过,时昔觉得脸颊说不出的舒适,下意识的想要去捉住那移动的一团沁凉,可手指抽了抽,怎么也抬不动。 莫小邪见时昔手指微动,瞳孔骤然一敛,倏而,唤了唤她,并不见她答应,只是急切的皱着眉头,小脸苍白地贪恋着他的手指。 心下一松,才知道此刻时昔的意识是模糊的。 时昔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下午,睁开困顿沉重的眼皮,入眼的就是头顶繁复的罗纹,强撑着坐起身子,瞧了一眼墙角的更漏,才知道自己已经睡了大半天。 掀了被子想要下床,才惊觉自己的脚根本就不能动,不但疼痛比昨夜加剧,似乎又有些肿了。 牵了牵干涸的唇,扯着嗓子唤了一声,“织凡绣凡。” 声音出口,才发现自己嗓子沙哑的厉害,突兀的响在空气中,就像是生锈的铁器相护摩擦。 时昔怔着,心烦意乱。 虽然声音不大,但门口守候的绣凡还是听到了这一声不好听的轻唤,知道是时昔醒了,一面打发了两个小丫头去禀报莫小邪和莫小魅,一面提裙慌忙往屋里跑。 “郡主,你醒了,织凡去少爷那里取东西了,有什么事情吩咐奴婢就好。”说着,很有眼力劲的走到桌旁,到了一杯新换的茶水,转头又递给时昔。 时昔接了水,咕嘟咕嘟大口饮下去,歇了好一会儿。 绣凡本以为时昔会问一问王爷在哪儿,蛊虫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毕竟这件事情迫在眉睫,而且尤其是现在已是第三天的下午,帝都的人讨论的更是沸沸扬扬。 谁知道,时昔一张口,无力地睇了一眼绣凡,眼神幽怨,手捂着肚子,“有吃的吗?” 绣凡愣了愣,瞬间又马上反应过来,不由的暗暗感叹,这郡主的心可真大,都不知道外面炸锅吗? 不过也对,郡主一直呆在家里,没有出去,怎么可能知道外面怎么样,从昨天夜里躺倒今天下午,饿了也正常。 目送着绣凡去拿吃的,时昔无力地半倚着床头,今日可是第三天了,也不知道那两个说了不会让自己输的人会怎么处理。 要是自己没有输,那就是叶绯云输了,脱光了绕帝都跑三圈,再跳湖,莫小邪会舍得吗? 门口有脚步声入耳,时昔凝神去听,还以为是绣凡回来了,可没想到,仔细一听,脚步有些杂乱,竟然是莫小魅的声音。 小心思一动,时昔轻悄悄的拉下罗帐,身子缓缓地滑下去。 莫小魅将屋子的门轻轻的推开一条缝,缩头缩脑的看了一圈。 屋里没有人,织凡在外面,绣凡应该是出去找吃的了,内室的门虚掩着,露出一条缝隙,隐约能看到内室垂下的幔帘。 蹑手蹑脚的走进去,莫小魅做贼一样猫着腰,踮着脚,一步步挪向内室的门口,竖着耳朵听了听,里面没有动静。 莫小魅眼睛一闪,又轻轻地走进内室。 甫抬眼,竟然看到床幔散落着,心里感觉怪怪的,大白天的,时昔又醒了,绣凡怎么没有把床幔收起来? 近前,莫小魅一手抬起床幔,朝床上看去,入眼,吓了一跳。 只见时昔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双目紧闭,脸色泛白,薄唇紧紧地抿着,不见一丝血色,动也不动。 一颗心没来由的紧张,叫了一声,没人答应,伸手去探时昔的呼吸,静悄悄的,就连手上的脉搏,都没有一丝响动。 莫小魅顿时慌了神,也顾不上什么,弯着身子,凑到时昔进来,无助地哽咽,“时昔,时昔,你不是醒了吗?你怎么啦?你还没嫁给我哥呢,不能死啊!” 噗!时昔差点笑出来,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这话说的,要是嫁给了你哥,就可以死了是吧。 守在门外的织凡、伊凡、倩凡三个丫头,一听动静不对,慌忙闯进来。可是,还没有进入内室,就听到莫小魅一声尖叫,紧接着又是一阵欢笑。 “哈哈哈!” 是时昔! “你骗我!”莫小魅苦着一张脸,委屈巴巴的看着时昔。 时昔欢欣地笑着,笑得肚子更饿了。 三个丫头这才松了一口气,知道是两个人在闹着玩。 “笑完了吗?笑完了我再告诉你一件不好笑的事情。”莫小邪眨眨眼睛面上不无得色,好心情又恢复了不少。 “什么不好笑的?”时昔眼睫微动,心里微微不安。 莫小魅的脸上挂着得逞的笑。 第八十七章 不知道他舍不舍得 “到底什么不好笑的?你再不说,我可就没有兴趣听喽。”时昔把身子半靠在床头上,有点懈怠的看着莫小魅。那样子,好像莫小魅下一秒再不讲出来,她就把莫小魅给赶出去。 莫小魅也不急,她知道时昔是个什么性子,不疾不徐地搬了一个凳子,一撩袍角,优雅的坐了下来。 小嘴巴一砸,故意卖关子,“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时昔不理她。 “今天可是你和叶绯云打赌的三日之期。” 时昔还是不理她。 “各大赌坊就要开盘了。”莫小魅陡然提高音量。 “知道啊。”时昔无所谓的白了她一眼,“我又不是聋子,你不用这么大的声音。” “你不着急?”莫小魅不解。 时昔掀开被子,一抬脚,“急有什么用?” 莫小魅委屈巴巴,“你不急,我急哎!你知不知道,太后今天上午可是下了懿旨,晚上要在永乐宫举行宫宴,说是要庆祝时郡主捉拿到谋害皇上的真凶,可是分明就是想要针对你,当众让你难堪。” 时昔翘唇笑了笑,“还真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监,要难堪也是我,你怕什么,这么关心我?” “呸呸呸!”莫小魅急忙否认,“谁关心你,我只是关心我的嫁妆。” “小小姑娘,也不害臊,张口闭口就是嫁妆。”时昔揶揄着,顺手拿起一块绣凡刚送进来的糕点。 “我……”莫小魅被噎的说不出来话。 时昔又拿起一块糕点,塞到莫小魅半张不张的口中。 “好了,好了,你不用担心,我这个样子,宫宴也去不了,这件事情,你哥说他要处理,”时昔忽然顿了顿,“就是不知道他舍不舍得。” 莫小魅眸子一亮,脑袋突然开窍一般,“你说叶绯云?” “嗯。”时昔沉沉地点了点头。“你知道?” “当然了,我爹说过,我哥有一个青梅竹马好像是叫叶绯云,可是一直到前天我才知道金仙公主就是,太失望了。”莫小魅说着,嫌弃的摇了摇头。 “是吗?”时昔装出一副不信的样子,又是一块糕点下肚,“之前你不还一直夸人家很厉害呢。我看你还是挺喜欢她的,要不跟你哥商量一下,干脆娶了她得了,我也算成人之美。” “才不是呢,我不喜欢她,她欺负我,”莫小魅鼓着眼睛,“人长得那么漂亮,心眼那么坏,我那么相信她,她却欺骗我的感情。” 时昔的心忽然像是漏了一拍,欺骗?欺骗感情?若是莫小魅知道自己欺骗她,先前还想过去利用她,她会怎么样?是不是就要和自己绝交了? 心里莫名的一种刺痛,长这么大,时昔不愁吃不愁穿,在离恨宫里虽然有人刁难,可是她好歹还有花言和司胜仙君的爱护。 但是时昔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做朋友,什么是友情。总觉得那种东西很远,虚无缥缈,看不着,抓不到。 第一次,她来到莫小邪的身边,莫小魅是一个劲儿的真心对她,一个劲儿的撮合她和莫小邪,不带什么目的,不带任何私心。 这样纯真的女孩子,怎么忍心伤害她,可是,自己也有身不由己的苦衷。昨夜回来的时候,还想着要不要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她,因为时昔也不喜欢那种被欺骗的感觉。 但是现在,时昔有些不敢了。 因为她靠近莫小邪是有目的的,不管饮焰刀在不在莫小邪的手里,她来到莫小邪身边的动机都是不纯的,或者说她本是不喜欢莫小邪的,不管现在结果怎么样。 “你,很伤心吗?”时昔眸光闪闪。 “啊!”莫小魅一瞬间的愣怔,又当即明了,“还好啦,我跟她感情又不深,只是对她的印象一下子变了。” “那如果是我欺骗了你呢?”时昔动了动唇瓣。 “你?”莫小魅长睫闪闪,“我相信你不会骗我的。” 时昔更心虚了,抿了抿唇,“我都说了,如果,如果我欺骗你呢?” 莫小魅蹙着眉头,似乎认真思考着,“嗯,如果你欺骗我,那我就永远都不理你了。” 时昔:“这么狠。” “嗯,所以,你不要欺骗我哦,本公子认真起来,可是很认真的。” 时昔低垂了眉眼,只是点点头,却没有再说什么话,心里却一直默默的念着,小魅,对不起,我真的是迫不得已的。 两个人又唠唠叨叨的说了好久,有的没的,莫小魅还不忘向时昔打听了一番关于六儿的事情,可时昔明显的不愿意多谈,莫小魅也不强求。 一直到接近黄昏,莫小邪来到飘香苑,莫小魅才讪讪地离开。 也不知道一整天莫小邪都在忙什么,脸色有些许憔悴,风尘仆仆,就好好像赶了很久的路。 一看到莫小邪,莫小魅就傲娇的昂着脑袋离去,两个人也不打一声招呼,时昔就知道,这个小女子肯定还是在为昨天的事情生气。 莫小邪也不理会,径直撩袍坐到时昔身边。 时昔正想问问他做什么去了,谁知道莫小邪一坐下就抬手去碰她的脸颊,时昔吓得一怔,到了嘴边的那句你去哪儿了,就变成了一句你要做什么。 莫小邪的手僵在半空,似乎没想到时昔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喉结动了动,声音暗哑,“嘴上有东西。” 不等时昔作答,粗粝的手指就捻上了时昔的唇角。 心一阵突突地猛跳,一回来就这么亲密的动作,真的好吗?时昔略略垂首,心里矛盾极了。 一方面时时刻刻提醒自己,自己的身份,一方面却又一点点软化掉自己的坚守。 “晚上有宫宴,记得准备一下,我们一起进宫,今天的晚宴不会平静,吃不了多少东西,所以我们用完晚膳再去。”莫小邪的声音没有预兆的落进耳朵,时昔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见她没有反应,莫小邪还以为她没有听清,又说了一遍。 “我这样子怎么去啊!”时昔拢着秀丽的眉心,宫里的晚宴她知道,刚刚莫小魅也说了,可是…… “时辰到了,太后会派撵来接你,点名了你一定要去,既然逃不掉,还是早做准备比较好。” 时昔不情愿的点头,早就知道这么张太后不是什么善茬,没想到竟然这样捉着她不放,也不知道到底哪里得罪了她。 第八十八章 我想和你在一起 出乎时昔的意料的是,以为莫小邪通知她之后就会离开,没想到一直到用晚膳,莫小邪都一直呆着飘香苑陪着她。 是的,只是陪着,两人一直静默,时昔不说话,莫小邪也不说话。 时昔靠在床头,莫小邪就搬了凳子坐在桌边,一杯接一杯的喝茶,还不时地递给她一杯。 干涩的空气飘荡着一股奇异的气氛,两个都不说话的人,就这样面对着,让时昔心里很不舒服。 纠结了很久,时昔还是决定率先打破宁静,像她这样一个平时话就不少的人,一直忍着,实在太憋屈了。 没话找话,时昔玩着自己的衣襟,有意无意,头也不抬,“樱桃这东西,现在不好找了吧,你是从哪儿带回来的啊?” “句容。” 薄唇不经意的逸出两个字,却让时昔的心尖儿一颤,这是巧合吗? “你怎么回去句容呢?”时昔的声音轻了不少,像是问莫小邪,又像是问自己。 “你喜欢吗?” 莫小邪并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跳了个话题。 时昔反应了一秒,才呐呐道:“嗯,喜欢,我以前都没有吃过。” 这下子轮到莫小邪惊奇了,“没吃过?这种果子大历和句容都很常见的,只是现在大历的气候不对,所以才没有。上次见你吃的那么欢,所以才又让人带回来一些。” 时昔眉眼弯弯,竟然是见自己喜欢才带回来的,可以理解为是这是一种宠爱吗?等等,不对啊,吃的那么欢是什么意思?只有某种动物吃东西才会用“欢”这个词来形容吧。 这个男人,真是够了。 “你是哪里人?”莫小邪忽然回过头,不错过时昔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天色虽然已经有点暗沉,但是落日的余晖照在时昔的脸上,莫小邪还是能清楚的看到时昔脸上的变化。 反倒是莫小邪,站在窗前,逆着光,显得脸色尤为昏暗,时昔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兀自垂着眸子,不知道莫小邪为什么会这么问,是因为前面那一句没有吃过樱桃而有所怀疑吗? “我……”正思索着该怎么答,却又被莫小邪的话打断。 是一句反问,“你是东宁的人?” 时昔一怔,也不知道该说是,还是不是。是,她小的时候,就是东宁的人,和叶绯云一样,是东宁大将叶肃的女儿,可是后来,她不是了,她是离恨宫的人,是一个江湖流派的杀手,仅此而已。 “是。”咬了咬牙,时昔还是说了是,她现在真的不想欺骗莫氏兄妹,但是她又不能告诉莫小邪她是离恨宫的人,所以她只能承认,她是东宁人,这是真的,真的。 “你和叶绯云之前就认识,对吗?”莫小邪眉梢一挑,眸色深深。 “不要这么严肃好吗?”时昔豁然抬起头,不想这样,不喜欢这种盘问的感觉,更不喜欢这种被莫小邪盘问怀疑的感觉。 以为莫小邪会生气,可是没有,他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可以。如果你不想说,我不强迫你。” “其实,我并不是不想说,我是……我是有苦衷的,但是我保证……我从来没有害过你,真的。” “我信。”莫小邪举步走过来。 刚想说些什么,忽然就想起一阵敲门的声音,紧接着就是织凡清亮的嗓音,“王爷,郡主,传膳吗?” 莫小邪顿住步子,朝门外喊了一声,“传。” 说完,又拾步去燃了室内的灯盏,那段想说的话,始终也没有说出口。 不一会儿,织凡和绣凡就端着各色膳食进入了房中,将所有的吃食都放到桌上之后,又忙着去端盆送水,照顾时昔。 织凡拿着饭食坐到床边,举手准备喂时昔,时昔却有些不好意思了,自己是习武之人,平常受伤是难免的,在离恨宫的时候,可是没有人这样照顾她。 “没关系,我自己来。”时昔伸手去接织凡手中的瓷碗,没想到有人竟然比她还快一步。 一抬头,就看到莫小邪俊俏的脸。 织凡看了一下莫小邪的神色,旋即对时昔摆出一副我懂了的表情,识趣地和绣凡一起退了出去。 不过片刻,屋子里就又只剩下两个人。 还是一片死寂,氤氲的烛光里,只有莫小邪手中的瓷勺和杯盘碰撞的声音。 “莫小邪。”时昔忽然喊了他一声。 莫小邪错愕的抬起头,有点意外,似乎当着他面,她还从来没有这样叫过,要么是叫世子,要么是叫王爷,总有一种卑微憋屈的样子。 “说。”莫小邪一边轻轻吹着碗里的粥,低垂着眼见,神色淡淡。 “我们一会儿坐马车好不好?我不想做太后的凤撵。” 莫小邪怔了怔,又颔首,不言不语,将一勺温热的粥送到时昔的面前。 时昔抿了抿唇,张口吃了下去,在莫小邪将下一勺送到的间隙,时昔忍不住问,“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莫小邪晶亮的凤眸忽然敛起一抹笑意,“你既然已经准备要说了,我为什么还要问。” 时昔:“……” 绵长的笑回荡在眉眼之间,低醇好听的声音从喉间逸出,“我想知道,你说吧。” “嘿嘿,”时昔绷着的小脸骤然灿烂起来,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有一点不太好意思,“因为,我想和你在一起。” “嗯,我知道了。”眸色溢出水来,就好像时昔说了一句不疼不痒的话。 时昔睨着莫小邪的表情,忽然一把夺过莫小邪手中的瓷碗,将那碗凉的差不多的粥仰头灌下去。 呼噜呼噜,发出好大的声音,没有一点文雅可言,喝完之后,意识到唇角有残羹,时昔大力地用衣袖擦了擦,随手将粥碗放到床头柜上。 屁股用力地一滑,整个人平躺在床上,伸手将被子拉过来,兜头盖住。 莫小邪只是看着,也不拦她,等到时昔喝完,将床头柜上的粥碗拿起,正准备放到桌上,等织凡绣凡来收拾,却蓦地被一抹嫣红刺中。 那一抹红静静地躺在一个精致的碗碟里,是一碟樱桃,基本上没有动过。 莫小邪抬手把它端起来,心里莫名的不是滋味,不是说喜欢吗?只是敷衍? 复又放下,转身走到桌边,给自己盛了一碗粥,不疾不徐地喝着,动作优雅至极。 时昔小心翼翼在在被窝里拱动,偏头将被子拉开一条缝,偷偷地看着莫小邪。唉!世家公子就是世家公子,即使是在军中长大,吃饭也是如此的讲究。 第八十九章 进宫 时昔憋在被窝里,轻轻叹了一口气,又把被子拉上。可刚闭上眼睛,却猛地感觉眼前一亮,惊愕的睁开眼,莫小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已经穿好了披风,站在她的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还未反应过来莫小邪要做什么,只觉得身下陡然一轻,腰身一暖,身子已经被莫小邪打横抱起。 因为那一低头的动作,两人的脸瞬间离得很近,熟悉的幽香钻进鼻端,时昔的心就好像腾空了,没有来由的紧张。 不过下一瞬,莫小邪就已经长身而起,两手抱着她,大步出府而去。 时昔惊愕的捉住莫小邪的衣袖,“我还没换衣服呢。” 因为一直在床上躺着,时昔也就没有穿外袍,只穿着一身白色的中衣,而且因为脚受了伤,右脚一直裸露着,骤然被莫小邪抱出来,不要说鞋,袜子都没有穿。 莫小邪低头看了一眼时昔暴露在空气中的右脚,广袖一挥,身后的披风将时昔的大半个身子都盖的严严实实,“衣服等会儿上了马车再穿。” “哦。”到底是江湖儿女,时昔没有那么多的扭捏,姑且他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抗争好像也没什么作用。 临上车,眼角的余光瞥过王府的队伍,似乎没有看到莫小魅,真奇怪,这么热闹的大场面,这丫头竟然不积极了。 莫小邪一直将时昔抱到车厢的矮榻上,才将她放下,这辆马车也够宽敞,时昔本身个子不低,在矮榻上凭躺着竟还能伸直了双腿。 唉,有钱就是好哇,时昔暗暗感叹了一句。 眼前一凉,还未看清是什么东西,时昔的视线就被突如其来的丝滑触感给遮住了。 感觉到车身一重,似乎是莫小邪坐了下去。时昔这才抬手抓起眼前的东西,一件杏色的外袍,比她平时穿的颜色要浅淡很多,少了一份俏皮,多了一份素雅。 时昔撑着身子坐起来,反正只是穿一件外袍而已,时昔也不说什么,抓住就往身上穿。嘿,不大不小,刚刚好。 “你怎么知道我的尺寸?”按捺不住好奇,时昔挑唇,印象中好像没有告诉过这个男人自己的尺寸吧。 莫小邪瞟了她一眼,又收回视线,言语浅淡,“猜的。”笨女人,我会告诉你是趁你不在的时候偷偷去丈量过你的衣服吗? 时昔撅着嘴巴,显然不信,不过心情还好,也不跟他计较,“袜子呢?” “身后。” 又是简洁的两个字。 时昔扭头拿起身后的袜子,手中一顿,起了一个心思,并不当即穿上,而是又转头看着莫小邪,“王爷。” “嗯?”莫小邪奇怪的抬起眸,这个女人又要搞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时昔笑着脱口而出。 这下子莫小邪更懵了,奇怪的看着时昔,似乎等着时昔解释。 时昔哪能不明白他这眼神的意思,就是笑意满满的看着他,一言不发。 “什么意思?”莫小邪终于忍不住了,蹙着眉头。 “没什么意思,”时昔甩甩手里的袜子,一脸无所谓,忽然又歪头一笑,“就是想看一看,你多说一个字会不会死。” 莫小邪怔了一下,一张俊脸瞬间黑了。 时昔一看不妙,调皮的吐了吐舌头,赶快埋下脸去穿袜子。 在时昔看不到的一瞬,莫小邪轻勾着唇角,眉梢眼角都是满满的笑意。 时昔大大咧咧的甩开外袍和中衣,伸出自己受伤的右脚,动作轻缓的把袜子套上去,即便如此,不小心碰到伤口的时候,还是会很疼。 好在时昔从小到大受的伤多了,被蛊虫咬过的噬心滋味也不是没有尝过,这点痛也不甚在意。 穿好了袜子,时昔就把腿一伸,背靠着矮榻上的软垫,悠哉悠哉的看着一飘一飘的窗幔。 “你在任何人面前都是这样吗?”莫小邪低沉醇厚的声音忽然传来,倒是让时昔吃了一惊,这家伙竟然还会主动说话,哈哈哈。 时昔以为他说的是自己散漫的姿势,慌忙做端正了,口气小小的幽怨,“我都受伤了,你还让我端端正正的坐啊,多难受,我又不是什么名门小姐,学不来淑女是怎么坐的。” 莫小邪知道她曲解了自己的意思,心情更加不悦了,这个女人怎么这样,不是说女儿家的脚丫子很金贵的吗?她就这么随便,刚刚看她穿袜子,一丝遮挡害羞的意思都没有,平常都是这样吗? 心里莫名的腾出一种不喜。 “你的脚随随便便就给人看吗?”生怕时昔再误会,莫小邪干脆直说。 “脚?”时昔一怔,似乎更不明白莫小邪的意思了,脚趾在袜子不安分的动了动,不就一只脚吗?怎么啦,怎么啦?在离恨宫的时候,跟大家一起玩,可不就是光着脚吗? 当然,看出莫小邪的不喜,时昔可不敢大张旗鼓的说出来,除非她活腻歪了。 “不是的,”时昔竭力想解释,“我在乡下习惯了,乡下的孩子都是天足,小时候整天打赤脚,谁都不会说什么。”越说声音越小,后来时昔自己都快听不见了,因为她看到男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着魔了一样黑沉的脸,时昔从来没有见过,忽然对这个男人生出一种畏惧感,那种说不出来的怕,没有来由,不知道在怕什么。 反正越解释越糟糕,索性不说了,时昔就低着头,不敢看他。 “你以前的生活,很苦吗?”沉沉的声音砸到心上。 时昔难以置信的看着他,还是马上反应过来,“没,没有,刚开始不习惯的时候,有点难受,后来习惯了,反而觉得有意思了。” 时昔浅浅的笑着,想起那一段艰难痛苦的学习蛊术的开端。 那时候的她那么小,看着那些各种各样的虫子在地上跑来跑去,还很害怕,她的心都是揪起来的,而且她还是个女孩子,怕黑,怕一切狰狞的小虫。 为了练习她的胆量,司胜仙君一次次把她关进伸手不见五指的石洞里,她瑟缩在墙角,周围静谧的空气里飘荡着各种奇奇怪怪的声音,她怕,可是她无处可逃。 她不恨司胜仙君,甚至有些感激他,因为她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好。 后来,渐渐习惯了,也就不再害怕了。 刚开始、有点难受、习惯、有意思。 莫小邪一点一点琢磨着这些字眼,他不知道这个女人经历了什么,可是从她忽然有点凝重的表情和措辞,他知道那一定是一段不堪回首的记忆。 这个看上去大大咧咧,心思单纯的女人啊! “你和叶绯云……”话到嘴边,莫小邪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其实他真的很纠结,他想知道关于这个女人的过去,可是他又怕,怕她不愿意说。 第九十章 干柴烈火 也是知道她是带着目的接近他的,他一直警告着自己,要和这个女人保持距离,他还有很多事要做,他还有很多未完成的使命。 也曾派人去查过这个女人的底细,可是她就像一个凭空冒出来的人,根底全无。 派去东宁的人回来说,叶绯云有一个孪生的妹妹,叫叶翠微,他当时激动的差点跳起来,可是却又听说,叶翠微小时线溺水,已经死了十多年了。 就像是兜头浇下来一盆冷水,但他还是不死心,因为时昔和叶绯云相似的地方实在太多了。或许时昔真的是叶翠微,是当年被人救了。 他想问,又不敢。 他怕打破了两人之间稍微缓和了一点的关系,隐隐地,他能觉察到她和叶绯云之间的微妙,尤其是当她误会吃味儿的时候,他能明显的感觉到。 其实,她很受用那种她吃味儿的感觉,但是又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伤害了她,不知道从何时,他竟然开始注意这样一个怀着目的接近他的女人。 “我……”纠结了小半天,时昔蠕动了唇瓣,不知该不该说,如果他知道自己和叶绯云的关系,会怎么样?会护着叶绯云吗?会不相信她吗? “你真的想知道吗?”时昔心里打着小鼓,竟说不清自己在怕什么,怕他不信吗? “嗯。”莫小邪黑眸笼罩在时昔的脸上,天色虽然还没有暗下来,但是车厢里的光线已经非常昏暗了,随着窗幔的一下下摆动,街上的光影摇动,一晃一晃的落进来。 “我……我和叶绯云,”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时昔咬着唇,“我和叶绯云其实是孪生姐妹,她是我的姐姐。” 时昔抬眸看着莫小邪,见对方脸上似乎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心口一松,“十年前,我们八岁,一起去海边,我生来怕水,不敢接近,可是她却骗我,把我哄了过去,并且,并且趁跟随的婢女不注意,把我推进了海里。” “等到我爹娘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他们没有找到我,我是被一个蛊师救起的,一直生活在乡下,跟着他学习了一些皮毛。” “你真的是叶翠微?”莫小邪的声音忽地暗哑起来,这样的解释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时昔怔了怔,没想到他也知道,天啊天,怎么这么多人都知道她是叶翠微,因为这张脸吗? 时昔郁闷的点头。 “我说的话,你信吗?”小手紧紧攥着衣袖,悬着一颗心,时昔还是很想确定。 莫小邪挑唇,俊美如俦的脸笑得绝艳,“你说的若是真话,我自然相信。” 说的好像是相信,可时昔总觉得他是意有所指,是在说自己身为离恨特使的事情骗了他。 不自觉的垂眸敛首,有点心虚。过了一会儿,又像是想起什么,“你和叶绯云是什么关系?” 知道时昔误会,却不意想她会这么直白的问出来,莫小邪轻勾了唇角,眼中漂浮着一抹兴味,“你觉得呢?” “青梅竹马。” “嗯。” “两小无猜。” “算是。” “干柴烈火?” “咳咳。”莫小邪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这都是什么词,亏得这个女人想的出来。 “你是不是对她有非分之想?”时昔气鼓鼓地撅着小嘴巴。 莫小邪嘴角抽了抽,“是怎样?不是又怎样?” “你……”时昔明亮的大眼睛闪了闪,“若是,你就该娶了她,若不是,就……” “就怎么样?”莫小邪眼眸中兴味愈浓。 “就……就该避嫌。” “避嫌?”莫小邪眉梢轻挑,“你是在吃醋吗?” “我才没有,”时昔极力否认,“只是……只是叶绯云是公主,又是东宁献给皇上的,你避嫌不应该吗?” “应该,应该。”莫小邪难得好脾气的应着。 好不容易,终于到了宫门口,守门的侍卫例行检查,时昔百无聊赖的挑开窗幔,朝外望去。 眼前忽然一亮,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可是只那么一晃,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时也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扶着窗框的手臂一重,蓦地低垂了眼睫朝下看。 一身侍卫装扮的男人身影映入眼帘,时昔眉头一皱,正想说些什么,却忽地对上一双大大的眸子。 莫小魅! 时昔错愕,一直还在奇怪,为什么这种热闹的场面没有看到她,没想到竟然又是女扮男装,只是不知道有没有经过莫小邪的同意。 挑着窗幔的手还没有放下,车厢晃动,马车继续前进,莫小魅明媚的脸就被落在了后面,时昔探头往外外看,莫小魅调皮的眨了眨眼睛。 “在看什么?”感觉到时昔一直往外看,莫小邪好奇的凑过来。 “没什么,没什么?”时昔慌忙地放下窗幔,将窗外的景象遮住。 匆忙的转过头,那边莫小邪又已经凑了过来,向要撤退都来不及,莫小邪冰冷的唇就这样毫无预兆的落在了时昔白嫩的额头上。 时昔身子一僵,就好像被雷劈中了一样,动也不敢动,耳珠滚烫通红。更加难受的是,莫小邪竟然没有一丝要起来的意思。 “你……你还不赶快起来?”时昔声音懦懦,没有平时的清脆,多了一丝娇羞和柔媚。 莫小邪心头一震,缓缓垂首,薄凉的唇瓣顺着时昔的额头一路下滑,掠过眉心、鼻梁、鼻尖,最后落在唇上。 时昔瞳孔放大,眸光闪闪,双手下意识的撑在他的胸口,将他的身子往外推。 “你……你放开我。”时昔的呼吸明显变沉,但脑海中还有一丝清明,绝对不可以。 莫小邪却并未理她,一手支在她的身后,一手扣住她的后脑,钳着她不让她后退。时昔的脸一片嫣红,嘴巴里面呜咽不清,却又被莫小邪得了机会,长驱直入。 时昔脑子一片空白,闪着眸子,忽然灵光一闪,遣眷着迎了上去。 倒是轮到莫小邪怔住了,为她的温柔,为她的主动。 身心放松,正欲迎上,胸口一撞,时昔已经趁机把他推开。 莫小邪黑如灈石办的凤眸一凛,愈发漆黑浓重,长臂一揽,时昔就又被他揽到了怀中。 微微垂首,车外忽然传来车夫的声音,“王爷,已经到了。” 莫小邪一怔,喉结上下抖动着。 时昔嘿嘿一笑,从莫小邪的怀里挣了出来,“该走了。” 马车在离永乐宫不近的地方停下,没办法,总不能把马车赶到永乐宫里边去吧。 时昔正纠结要怎么下去,腰间一暖,身子又被莫小邪打横抱起。 第九十一章 势必不会好过 永乐宫里,灯火辉煌,五彩的琉璃灯盏整整齐齐的分列大殿两旁,掩映出流光溢彩,万千风华。 衣着光鲜的宫女们一个个端着精致的托盘,有序地将盘中的各色鲜果食物放到各桌案几之上。 虽然时辰还没有到,但是大部分的桌案边都坐满了人,大家心里都是明镜一样,表面上说是要给时郡主庆功,不过是想找点难堪罢了。 若是时郡主不能够把这件事情解决,那么无形中就连累了醇亲王,丢了面子不说,还会给太后契机,让太后削弱了靖北侯一方的势力,如了太后的愿。 若是时郡主能够解决这件事,也就等于赢了和东宁金仙公主的赌局,驳了太后的面子,也驳了东宁的面子。 想那金仙公主身为东宁的正牌公主,又是东宁在新帝刚刚即位时献来的,说个不好听的,将来至少也得是个娘娘,是皇上的人,太后怎么能让金仙公主吃亏。 所以,今天晚上,不管时郡主能不能找到谋害皇上的真凶,一场好戏都势必要上演,而时郡主也势必不会好过。 众人大多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当然也有不少官员公子暗地里在帝都的赌坊里下了注,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这一场赌局的最终结果。 殿前薄纱一般的帷幔随着深秋夜晚凉凉的风被吹起,在永乐宫大殿的门口飘飘荡荡。 大殿内,人员差不多已经到齐,皇上陆访和张太后还未出现,文武百官和各自的夫人们见到自己熟识的人纷纷凑上前去打招呼。 丝竹声款款流泻,声音本不算小,可是竟淹没在了人们的议论声中,也不知道这些人真的是在寒暄,还是在借机八卦。 忽然,随着一道黑影的进入,吵吵嚷嚷的大殿内顷刻间鸦雀无声,就好像所有的人都在一瞬间被点了穴道。 在人们各种各样惊异鄙夷的目光中,今夜这场宫宴的两个主角从从容容的走进永乐宫的大殿。 莫小邪一身鎏金黑袍,头顶冠玉,三千墨发尽数束于脑后,随着微风的荡漾,偶尔有发丝在空中飞扬,愈发衬得莫小邪英姿勃勃,龙章凤姿,恍若神袛,大有俯瞰天下的王者之态。 而最令人瞩目的还是他怀中抱着的女子,一身杏色衣袍,灵动晶亮的眼睛摄魂夺魄,纵然蜷在莫小邪的怀中,仍旧不舍的安生片刻。宛如霜雪的皓腕勾着莫小邪的脖子,清秀美丽的小脸不时的转来转去,似乎想看一看来的都是什么人。 因为今夜的宫宴,太后是有备而来,算着时昔不可能这么快破案,目的就是要让时昔出丑,扫一扫靖北侯府和莫氏父子的威风。 这样盛大的场面,张太后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所以在宫宴的邀请函上特地注明,凡是京城品级的官僚,参加宫宴的时候,一定要带上自己的家眷。 虽然人多了不好管理,冒的风险也比较大,但是张太后一门心思地想要杀一杀靖北侯家的威风,守卫方面考虑着多加派人手就是了。 这样一来,到永乐宫大殿参加宴会的不止是驻守京城的百官,,当然还有这些百官的夫人子女等人,场面声势之浩大,可想而知。 一些待字深闺的女子,早就听说了莫小邪的大名,尤其是东宁接风宴上莫小邪的那句一生只娶一人,更是让无数怀春的少女心动不已。 如今见到高大英挺的莫小邪抱着一个女人进来,虽然有的脸上蒙着面纱,但眸光中的艳羡和嫉恨之意仍是昭然。 当然也有些王孙公子,看着这样一个美貌灵动的女子躺在一个男人的怀里,不由得心跳加快,只恨抱着那女子的人不是自己。 亦有甚着,眉目中透着轻慢不屑,大庭广众之下,一男一女,搂搂抱抱,成何体统?虽然是未婚夫妻,但是这样做,终究是不合礼法的。 莫小邪和时昔就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缓缓走向属于他们的位置。 时昔脑袋半支在莫小邪的胸膛上,眼珠子一刻也不舍得闲着,骨碌碌转着,打量四周的人。眼梢轻抬,掠过某一角时,似乎感受到一抹不一样的光。 眼睫稍顿,仔细的打量过去,只见大殿偏左的一处案几迎面坐着三个人。正中央是太师韦光,韦光右侧是一个华衣少女,面上沿着薄薄的一层轻纱,长睫轻垂,看不清眉眼,定定地凝着桌几,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韦光左侧正坐着一个锦衣少年,身材消瘦,黑眸晶亮,白皙的皮肤在灯光的掩映下隐隐泛着幽光,有些透明,他白壁的手端着酒盏,脑后的墨发松松轻垂,越发衬得眉目犹如墨染。 这么漂亮的男人倒也是少见! 那一抹不一样的目光正是从这少年的眼中发出的,时昔疑惑的迎上去,少年却蓦地低下了眉眼,将杯盏中的酒一饮而尽。 时昔目光撤回,莫小邪已经抱着她在醇亲王府的那一桌坐下。即便是坐下,莫小邪仍未把时昔放下,而是就让时昔横坐在他的腿上。 醇亲王府的位置在永乐宫大殿的右侧,和太师府的位置正好相对。时昔一抬眸,就能看到对面的三个人。 那位漂亮少年已经将杯中的酒盏放下,侧着脸,唇瓣轻蠕,似乎在和韦光说着些什么。 时昔忍不住轻推了莫小邪,“对面都是谁呀?” 莫小邪手里正拿着一个橘子,优雅的将皮剥掉,头也没抬,“韦光还有他的女儿韦暄,侄儿韦尧。” 韦尧,快速的在脑袋里搜索了一遍,似乎没有什么印象。 正闲着,唇上蓦然一重,方回神,就发现莫小邪笑意浅浅的看着自己,一瓣剥好的橘子就落在她的唇上。 没有矫揉造作的扭捏,时昔一口咬上去,眼睛里都是幸福和甜蜜。 韦尧手中捏着空空的酒盏,眼帘轻垂,对面那女子的笑似乎晃瞎了他的眼,早已麻木的心一阵阵钝痛,手中的杯盏被他握的咯咯作响。 一旁的韦光几不可察的拧了拧眉,广袖中的手隔着虚掩的桌案轻轻拉了一下少年的袖襟。 少年怔怔的回过神来,原本就泛白的脸显得更加苍白无力,手上猛地一松,青铜的酒盏叮铃咣当的化作一团揉皱的废铜,跌落在桌几上。 韦光的瞳孔一缩,冗长的皱纹抽了抽。 “皇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 尖细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聚集在大殿的入口处。 第九十二章 时昔完胜 明黄的袍角随风摇曳,盘锦的龙纹随着陆访的步伐起起伏伏,慢慢进入众人的眼帘。 随着陆访的进入,他身后一袭青莲色凤袍的女子亦是莲步轻摇,举止优雅,众星拱月一般走在诸多太监宫女中间。 案几旁的众人纷纷起身行礼,恭迎帝王和太后,唯独莫小邪,仍旧坐在原地,雷打不动,手中拿着一瓣苹果,送到时昔的口中。 时昔绷着嘴巴,小手在广袖中摇了摇莫小邪,示意他起身行礼,把她放下来,可莫小邪像是没有感觉,只是对着时昔挑唇一笑。 陆访眸子青灰,脸色苍苍,有些筋疲力尽的样子,步子也有些虚浮。慢慢走到大殿中央的主位,虚扶了一下身后的太后。 张太后转身站定,凤眸虚虚一扫,锐利的精芒打量着全场,目光掠过莫小邪和时昔这一桌时,眸光黑沉,微微一顿,并未说什么,但时昔却能明显的感觉到那凌厉目光中的敌意。 扫视了一圈,张太后心中一凉,果然没有见到那人。 凤袍广袖中的手掌一旋,只听嘎嘣一声,长长的一节护甲断裂,张太后心中一抽,凤唇还是扬起温柔慈善的笑意。 陆访示意众人平身,待帝王和太后归位之后,众人亦是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静待着好戏开场。 太后的声音幽幽响起,“三日前,皇上被人下了巫蛊,哀家甚是担忧,特派醇亲王和时郡主调查此事,两位辛苦了。” 时昔怔了怔,没想到太后这么直接,这么快就进入正题,看来还真是应了莫小邪的话,来到这儿,就别想吃好。 刚刚坐下的众人也是一震,这就开始了?另一位主角呢?见过金仙公主的人就开始在人群里四处搜寻,可是找了半天,真就是没有找到金仙公主的身影。 这两人打赌,太后当日说要做公证人,不是应该等到双方都来了才开始吗?怎么不等另一位了? 不过这金仙公主也是够绝的,太后召开的宫宴,哪个不是早早的就来了,可是现在皇上和太后都来了,还是死活不见金仙公主的影子。还真是不愧是东宁的公主啊! 众人一边七想八想,一边观察着莫小邪和时昔这边的动静,一个个内心火烧的一般,恨不得马上揭开结果。 莫小邪垂了眉眼,伸手端了一杯酒,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傲,低着头,曼斯调理的倒酒,就是不答张太后的话。 一时间,室内的气氛剑拔弩张。 见那人没来,张太后心里就知道了莫小邪不是诈她,今夜这件事必须让时昔完胜,又必须保住面子收场。 所以,张太后一上来就先慰问了时昔和莫小邪一番,虽然有些虚伪,但是好歹也算是一种示好和台阶。 没想到莫小邪竟然如此的不领情,真是一点都不识抬举,要不是被威胁着,张太后真想马上派人把时昔和莫小邪抓起来。 一见莫小邪没有动静,又看张太后一脸寒气森森,许多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张太后以前做皇后时候的所作所为,不是没有耳闻,一个女人,背后没有权势,自身没有本事,怎么可能走上今天的太后宝座。 大历朝为官的人都知道,要想在官场上四平八稳,必定不能得罪的四方势力就是皇帝、老太后、张丞相和韦太师。 宣明帝去世,老太后心灰意冷,手中的权势基本瓦解,剩下的就只有新帝、张丞相和太师韦光,而如今的新帝软弱,对张太后惟命是从,张丞相又是张太后的哥哥,可以说张太后一派是如今大历朝廷中权势最大的一方,谁敢得罪? 靖北侯一方势力虽然强大,但是常年驻守边疆,对于京城的事情,只能是鞭长莫及。 可是现在偏偏有人敢挑战张太后,而且还是刚刚荣封亲王的靖北侯世子。其实,历朝历代,都只有皇帝的儿子才能封为亲王,异姓封王本就少见,更不要说破格封为亲王,这简直就是越矩。 但是念在莫小邪年纪轻轻就为皇室屡立功绩,封为亲王便是极大的殊荣,可俗话说伴君如伴虎,如今靖北侯不在身边,靖北侯世子的胆子倒是愈来愈大了。 张太后想要削弱靖北侯一方的势力可不是一天两天了,大家心里都明镜似的,张太后就只差一个契机,现在莫小邪是在给她机会吗? 殿中宁静的落针可闻,所有的人都屏气凝神,直勾勾地盯着莫小邪和张太后,生怕错过任何一方脸上的表情。 这可是关乎朝堂风向的大事啊! 老太师韦光凝着苍老的眉头,不解的看着莫小邪,也不知道这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按说莫小邪是莫问天的儿子,又一直跟在莫问天的身边,性格应该和莫问天相似才对。 可这么狂妄又沉稳的性子和莫问天相差的可不是一点两点,大庭广众之下,公然挑衅当今太后,可不是每个人都有这种魄力的。 莫小邪似乎毫不在意,面色平静,波澜不惊,修长的手指端起一杯热茶,另一只手穿过时昔的腰身,捻起瓷质的杯盖,一下一下的剐蹭着浮有茶叶杆的茶面。 清脆的杯盖和杯身撞击的声音一下下回荡在寂静的大殿,突兀刺耳。 时昔砸了砸嘴巴,看看莫小邪,又看看大眼瞪小眼的众人以及眸中暴出寒芒的太后。 想一想,什么也不说好像有点不太合适,毕竟太后也提了自己的名字不是? 既然莫小邪这么骄傲,不屑于搭理太后这种小妇人,就让自己回答好了。 “咳咳,”时昔在莫小邪怀里轻轻蠕动,轻柔的头发若有若无的蹭着莫小邪的脖子,清清嗓子,时昔眸中流光,“太后娘娘太客气了,其实时昔一点都不辛苦,这三天我除了吃喝就是睡觉,根本就什么也没查,实在是有点辜负太后娘娘的厚爱了。” 时昔说完,有点不好意思的笑着,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实话实说。 若是那人没有失踪,张太后听到时昔的这番话,一定会开心的笑出来,可是现在听着这番话,张太后只觉得像是一根刺,一根深深扎在她心里的刺,刺的她生疼,可是又不能拔出来。 倒是一旁的陆访,像是毫无感觉,听了时昔的话,干瘦的脸竟然扬起了一丝笑意,“这么说,时郡主是什么也没查到?” 时昔眉眼一弯,撅着小嘴摇了摇头。 第九十三章 朕到底哪儿错了 时昔轻垂了眉眼,摇了摇头,“都说皇上圣明,但是这次,您真的错了。” “哦?”陆访青灰的眸子忽然一闪,“郡主有话直说,朕到底哪儿错了?” 正在莫小邪和张太后的僵持中提心吊胆的众人一下子注意力被时昔吸引了,确切的说,在时昔咳嗽的时候就把这种僵局打破了。 韦尧一手撑着下巴,白壁的手指遮着薄唇,眸中深意绵绵的看着时昔,被手掩住的唇角却不自禁的微微上翘。 这丫头果然还是当年的样子,无论到哪儿,说出的话都是让人瞠目结舌。 但是眼角掠过莫小邪搭在时昔腰间的大手,韦尧的眼中还是畜起满满的风暴。 韦暄早已被这大殿上的动静惊得合不拢嘴,先是莫小邪,又是这位时郡主,果然是名不虚传。 韦暄面上的轻纱在饮茶的时候已然摘下,被身后的婢女捧在手中。此刻,她轻掩着朱唇,身子微微一倾,离韦太师更近了一些,忍不住出声打探,“爹,这时郡主到底是什么出身啊?怎么这样张狂大胆,竟然敢直言皇上错了。” 韦光瞥了眼梢,也难怪他的女儿奇怪,就连他自己也奇怪,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胆大妄为的女子? 平常家的女儿,那个不是养在深闺,好生教导礼义廉耻,可这姑娘倒好,未过门,直接住在未婚夫的府上,一入殿,就坐在男人的怀里,现在还公然直说天子错了,这些真的是一个大姑娘做的事儿吗? “来路不明的野丫头而已,早晚有她吃亏的时候。”韦光老迈阴森的声音从喉间低低的压出啦,就好像一阵魔咒,让人听着头皮发麻。 韦光的声音并不大,站在他们身后的宫女太监都听不到,可是同韦暄一样和韦光坐的很近的韦尧,却是听得真真切切。 黑白分明的眸子微闪,低哑的声音也似咬牙切齿,狠戾决绝,犹如地狱传出的魔音,“你若敢动她,必死无疑。” 韦光汗毛一竖,眸中忽然闪出一丝惧意,几乎是本能的扭头看向韦尧,却见对方黑沉着一张俊脸,一瞬不瞬地盯着对面的时昔。 若不是知道他的个性,韦光还真的不敢相信,这样一个个文文弱弱的漂亮少年,会发出那样狠戾的声音,会说出那样残忍的话。 一言不敢再发,韦光眼角白了自己的女儿一记,心中却是波澜不平。 这边,时昔灿然一笑,两个圆圆的酒窝在莫小邪的眼皮子底下一晃,“我刚才就和太后娘娘说了,我这三天,是什么也没查,可不是没有查出。” “这话倒是有意思了。”陆访的眸中闪过一丝兴味,打量着眉目如画的女子,“什么也没查可不是就等于没有查出吗?” “当然不等于,查了没有结果,那才叫没查出,可是我没有查,不代表别人没有查,皇上派来查这件案子的,又不是我一个人,我吃喝玩乐,可不代表别人。” “有道理,有道理。”陆访禁不住拊掌,心里一阵阵羡慕,这莫小邪上辈子肯定是烧了高香,要不,他身边的女子怎么会一个比一个有趣? 时昔回头拿手肘撞了撞莫小邪,既然莫小邪说了她不会输,莫小邪肯定是有他的办法。 莫小邪一把捉住时昔乱动的手肘,回头示意身后的何堂锦里。 何堂锦里领命退了出去,不一会儿就将一个浑身发抖,衣衫褴褛的小太监带了进来。 众人皆是一怔,不明白莫小邪这是什么意思。 可是案几边,陆访和韦尧的脸色都变得铁青,尤其是韦尧,黑眸中更是寒光幽幽,意味深邃。 那小太监浑身抖得缩成一团,脸上毫无血色,偷偷拿眼梢打量着上头的主意,紧咬着嘴唇,一句话也不敢讲。 陆访原本就有些气血不足,看到这个小太监心里更是揪作一团,不等莫小邪开口解释,心里就沉不住气了。 不禁开口冷声,大有一副要为这个小太监讨回公道的意思,“醇亲王这是什么意思?抓一个太监,要充数吗?” 凤座上的张太后冷目一扫,直令陆访打了个寒噤。 也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生了陆访这么一个不争气的儿子。保养的极其细腻的嫩手一把覆上陆访的手背。 张太后含笑开口,“皇上莫要着急,知道皇上是慈悲为怀,体恤下人,但是也不能乱了规矩不是?醇亲王既然把这个小太监抓住,就肯定有他的道理,皇上且听醇亲王说明就是了。” 一席话说的冠冕堂皇,给足了陆访面子。 时昔却忍不住撇撇嘴,都说是有其父必有其子,看来这陆访的软弱无能和宣明帝像的还真不是一点两点,而且还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呢。 莫小邪终于抬眸看向高台,说出了进殿以来的第一句话,“太后圣明,皇上也请稍安勿躁,此人就是给皇上下了蛊虫谋害皇上的人,微臣和时郡主已经将其拿下,请皇上发落。” “什么?”陆访一震,两条腿都是发软的,怎么会?怎么会是他?他可是每天都给自己送药的小安子啊! 忽然瞳孔微敛,既然莫小邪抓住了小安子,又知道小安子是给自己送药的人,那他会不会也知道了…… “莫爱卿能捉此真凶,真是功不可没,可是莫爱卿可有什么证据吗?而且他一个小太监,怎么会有胆量谋害朕?他背后的势力,莫爱卿可有调查?” 陆访一连串的问题亦是道出了围观众臣的所想,原以为莫小邪和时昔不可能在三天内解决这件事,毕竟历朝历代的巫蛊之祸解决办法都是大肆屠杀,查个一年半载不出结果都是正常。 现在可是才三天,三天啊! 谁知道莫小邪是不是随随便便找了个太监就说人家是凶手,毕竟这种事,要是没有证据,谁也不好说不是? 时昔亦是一头雾水的看着殿下跪着的太监,心里想着应该就是高君雅曾经说过的那个给陆访送药的太监,但是莫小邪又是怎么抓到他的,真的有证据吗? 按照高君雅的说法,不是应该是死无对证吗? 脑海中忽然闪现出高君雅曾经说过的话,放心,你不会输的。 难道,难道,莫小邪和高君雅合作了? 时昔忽然被自己的这个认知吓了一跳。 第九十四章 口内藏毒 不对不对,高君雅和莫小邪都没有见过,怎么会认识? 即使是认识,一个是东宁的太子,一个是大历的王爷,在边疆常年交战,两人也应该是敌人才对啊,怎么会合作呢? 除非,除非他们有共同的朋友或者…… 叶绯云! 时昔脑子里猛地一下子就跳出这个名字,一个是叶绯云的义兄,一个是儿时的竹马佳人,两人若是熟识,也就不奇怪了。 可是,若是因为叶绯云,直接什么都不查,让自己输了不就可以了。 所以,不是因为叶绯云,是因为自己,自己! 时昔抬眼笑了笑,有一种很甜蜜的东西蓦地就在心里炸开。 莫小邪凤眸微凛,“臣既然抓人,肯定有证据,皇上请看。”说着,转头示意何堂。 何堂得到指使,自袖中拿出一个极小的瓷质盒子,上前呈交给大太监王顺,王顺扬了手中拂尘,转身走到陆访的身边。 陆访不明所以的打开瓷盒,心里却是在打开的瞬间咯噔一跳。 一见陆访的神色不对,张太后不由的转眸凝望,可是下一瞬,陆访却猛然将盒子盖住。 厉声一喝,“好一个大胆的奴才,亏朕平日里待你不薄,你却这样处心积虑的害朕,说,你背后还有什么人?” 陆访的脸色愈发难看,原本青灰的眸子崩射着熊熊怒意,胸腔也因着愤怒一起一伏。莫小邪挑唇轻笑,也不知道这陆访的愤怒到底是因为被人背叛了,还是因为看到了瓷盒里的东西。 殿下的群臣也是惊得一愣一愣的,为陆访这转变甚快的态度。 前一秒还好像要为那个小太监伸冤,不相信莫小邪能够在这么快的时间内破案,后一秒马上就换了个人似的,也不知道这醇亲王到底提供了什么有力的证据,能让帝王的态度转变的这么快。 张太后蹙着眉头,袖中玉手微拢,不小心触到那一节断了的护甲,扎的掌心生疼。 时昔当然也是极其好奇的,微倾了脑袋,低垂在莫小邪的耳边,“你到底给皇上看了什么宝贝?” 温热如幽兰的气息吞吐,酥酥麻麻的感觉刺激着莫小邪的耳廓。 莫小邪黑宝石一般的眼睛似乎多了一缕晦暗,一只大手捏住时昔的下巴,将她从自己的耳边移开,清越的嗓音流泻,“一个药方和一味药。” 药房? 时昔一愣,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韦光犀利的眼睛一直注视了高台上太后陆访脸上的变化,看情形果然不妙,没想到这么快形式就往莫小邪那边倒。 本想借此次机会让太后一派和靖北侯一派斗起来,没想到太后竟然没有太大的反应,而且张简文也没有出什么主意,这不符合常理啊! 对了,张简文! 韦光迅速打量着大殿里的人,一一掠过,果然,没有张简文,这么重要的场面,张简文竟然没有出席,而且太后还只字未提,不可思议。 除非太后党又有什么打算。 不但张简文没有来,就连金仙公主都没有出现,韦光心里暗暗嘀咕,怎么也想不通这两人会有什么联系。 袍袖轻带,韦光眼角掠过一旁的韦尧,在桌案底下轻轻拉了一把韦尧。 韦尧似乎正在出声,不知神游何方,被韦光这么一拉,才堪堪回过神来。 俊眉微拢,似有些不悦,稍稍瞥了眼,也不说话,只等着韦光说下去。 韦光绷着唇,眼睛凝着高台,桌案掩映下的手却不停的变换姿势。 韦尧抿着薄唇,苍白的脸愈发显得透明。 大殿中央跪着的小安子瑟瑟发抖,恐惧的勾着脑袋,任由陆访怎么问,就是不做声。 张太后拧着一张精致的脸,一副急不可耐的表情,“小安子,现在证据确凿,你还是赶紧把背后的人供出来吧,若是能将功补过,哀家念在你跟了皇上多年的份上,兴许还能放你一马。” 小安子颤颤抖抖的抬起脑袋,一双不大的眼睛不知是不是因为惊恐,眼角已然开裂,眼球中血丝密布。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似乎想让自己镇静下来。 不知为何,时昔总觉得小安子好像往韦光的脸上斜了一眼,可是仔细看时,小安子怯懦的目光明明直勾勾地盯着太后。 小安子脸上的表情怯懦,可是说出来的话却一点都不怯懦,破碎的声音响彻大殿,“太后娘娘和皇上的盛情,小安子心领了。可是小安子真的无话可说,蛊虫就是小安子下的,要害死皇上的就是小安子,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太后脸色一僵,雍容的脸上出现一丝怒容,“好一个不识抬举的奴才,既然如此,皇上也就不用客气了。” 张太后转眸,似在征求陆访的意见,陆访的一颗心乱到了极点,他不知道跟了自己多年的贴身奴才怎么会害自己,更不知道莫小邪刚刚让人呈上来的瓷盒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想威胁他还是想帮他保密? 陆访已经完全六神无主了,烦闷的甩了甩袍袖,“朕心情欠佳,小安子就交给太后处理吧。” 一语方落,太后满意的敛了敛唇角。 正想吩咐人将小安子先带下去,忽然见大殿中央的小安子一阵猛烈的抽出,惨兮兮的脸不一会儿就变得乌青。 站在小安子身后的何堂锦里呆呆地看着,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莫小邪眸中闪过一丝讶异,表情仍旧是冷冷清清。 “这是怎么回事?”太后惊愕的从凤座上站起,花容失色的指着已经倒下的小安子,一时间,大殿内议论纷纷。 “快让杜太医看一看。”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张太后这才如梦初醒,想起了太医院首席御医也在这大殿里,连忙让杜太医去看个究竟。 杜太医迈着苍老的步子上前,对着小安子一阵探脉观察,终是无奈的摇摇头。“回皇上、会太后娘娘,小安子是毒发身亡的,他口内仍有毒素,应该是口内藏毒。” 口内藏毒? 杜太医的一席话又让众人惊了一阵。 竟然早早的在口内藏毒,看来这是早就预谋了要自杀的啊!这小安子的死绝对不简单。 “皇上,太后娘娘,依微臣之见,这蛊虫事件绝对不简单,这个小安子虽然承认自己是祸害皇上的元凶,但是无凭无据,不足为信,谁也无法断定这话的可信度,小安子口内藏毒,分明就是他背后的主子为了防止他招供,而放下的狠招。事关皇上的安危,微臣觉得这件事情还是要继续查下去。” 第九十五章 赌局 韦光忽然从座位上站起,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张太后微眯了眸子,心中暗骂,韦光这老狐狸还真不是盏省油的灯。 本想这件事情就这样算了,张简文还在别人的手里,张太后实在不敢再大肆的找时昔的麻烦,反正打压靖北侯一派的机会以后有的是,她也不急于这一会儿,目前还是要确保张简文的安全才是上策。 “韦太师这番话说的实在是狗屁不通,强词夺理。”时昔翘着小嘴,骤然开口。 韦光一僵,脸色很不好看的凝着时昔,这个丫头还真是没有规矩。 “时郡主有何高见?”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张太后美眸一闪。 “太师先前说小安子承认自己是祸害皇上的元凶无凭无据,就是狗屁不通,王爷明明已经将证据给了皇上,皇上看了之后也是心悦诚服,还怎么能说无凭无据?太师又说口内藏毒一事,根本就是强词夺理。小安子既然是口内藏毒,只有咬破了自己舌头,毒素进入血液才会毒发,而这一过程,显然需要小安子自愿为之。” “所以,从根本上来说,小安子还是自杀的,刺杀皇上,本就是死罪,若说小安子是畏罪自杀,本郡主觉得倒是更加合情合理。” “你,你简直就是胡搅蛮缠,”韦光冷声轻嗤,“本太师看你是害怕输掉赌局吧。” 时昔眉梢轻扬,小脸写满不屑,“呸,本郡主聪明伶俐,还怕会输?若是有人害怕,那人也不会是本郡主。” “好了,好了。”张太后不耐烦的打断两人的争执,“小安子终究是时郡主和醇亲王抓住的,也算是为皇上除了一害,证据在皇上那里,想必皇上心里是有底儿的,你们就不必争了。” “太后娘娘,那打赌的事情?”韦光心有不甘,悄声问道。 “这件事情处理的并不干净,时郡主和醇亲王算是有功,破了此案的一半,所以三日前的那场赌局,就算是平局好了,谁也不输,谁也不赢。” 什么? 时昔差点跳起来,这是什么鬼安排?怎么能不输不赢呢?费了那么大的劲儿,竟然还没有赢叶绯云,不公平啊不公平。 人堆里也是议论纷纷,对于这个出乎意料的结果,很多人都不买账,但是也没有任何办法,谁让人家是太后呢?万万人之上的太后啊! “这件案子虽然解决的并不完美,但是醇亲王和时郡主也是下了苦心的,哀家看时郡主身边也没个伺候的人,不如这样,哀家就把调教好的大丫头玉清赏给时郡主,好照顾时郡主的日常起居。”太后凤眸中敛着笑意,可却不达眼底。 时昔的内心是抗拒的,这哪里是派人照顾她,分明就是派人监视她。 太后娘娘赐人,面子啊实在难驳,正想着该怎么回绝,却冷不丁听到莫小邪的声音。 “太后娘娘美意,哪里有不领情的道理,正巧时昔最近腿脚受了伤,行动不方便,娘娘此举,实在是雪中送炭,时昔出身卑微,礼数难免不周,微臣在这里代她谢过娘娘。” 莫小邪眸子深深,时昔一点都看不懂,这个男人搞什么?怎么能接受太后的人呢?刚才太后和皇上来了的时候,还像没事儿人一样坐在那儿,动也不动,现在怎么没多大功夫,就对太后又客气了起来? 时昔怎么想都想不通,今天发生的奇怪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一直等到坐在马车上回府,时昔还在回味着在宫里发生的事情。 “怎么啦?小脑门皱着,想什么呢?”莫小邪手里执着一卷书,轻轻敲了一下时昔的脑袋。 “太后为什么会帮我们?”时昔跳着从软垫上起来,“我觉得太后今晚一整晚都不对劲,上次打赌的时候,她明明就是一心想帮叶绯云,看我出丑,可是今天晚上,她却明里暗里的帮我们说话。” “想知道为什么?”莫小邪脸上兴味浓浓。 “嗯。”时昔点头,一副求知欲极强的模样。 “你有没有发现今天的宫宴少了什么人?”莫小邪忽然反问。 时昔有些反应不过来,这个话题跳跃的太快了,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想了想,时昔还是答了出来,“叶绯云。”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莫小邪,生怕错过了他脸上什么微妙的表情。 莫小邪却好像听到了一个和自己完全没有关系的名字,面色淡然的轻轻颔首,“还有吗?” “还有?”时昔一震,“还有吗?来了那么多人,好像没有少谁吧?” “你的脑子里是不是只有叶绯云?”莫小邪无奈的抬了抬眼皮。 “还有张简文,”莫小邪接着道,“你难道就没有发现今天晚上少了张简文吗?” 仔细回想一下,好像也是哦,时昔咬着自己的手指,“这和太后的态度有关系吗?” “当然,”莫小邪睇了时昔一眼,“你知道太后和张简文是什么关系吗?” “兄妹。”时昔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没错,他们就是兄妹,而且关系极好,太后在朝堂上的势力基本上就是张简文一手培养出来的。” “所以,张简文在太后心目中的地位可想而知,若是张简文突然失踪了,你说太后会不会着急?”莫小邪不无得意道。 “嗯,有道理。”时昔晶亮的眸子流光熠熠,忽然觉得莫小邪好聪明。 “是不是你把张简文搞失踪了?”时昔伸出一只手指指着莫小邪的鼻子,坏坏的一笑。 莫小邪一把拂开她的手,“话不能乱说的啊!我可没有绑架张简文,只是找个机会利用一下罢了。” “那张简文去哪儿了?”时昔睁着水眸。 莫小邪勾了勾唇,眸中一抹得色,“哪儿也没去,就在他的府上,只不过病了而已。” “病了?”时昔反问,“若是病了,直接把太医召过去不就行了,太后又何必大费周章的帮我?” “若是平常的病,太医当然可解,可是若是心病,太医能有什么办法?” “你越说我越糊涂了,”时昔蹙着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小邪沉着黑眸,“这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第九十六章 华梦菲 莫小邪黑眸暗沉,陷入遥遥的回忆,“这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你有没有听说过张简文在当丞相以前的故事?” “当丞相之前?”时昔怔了怔,“他现在少说也得有四十多了吧,他当丞相之前,我还没出生呢。” 莫小邪凤眸微闪,无奈的摇摇头,“你完全可以出生了以后再听说啊,我当时不是也没有出生。听说张简文年轻的时候也是一表人才,只是出身微寒,后来考取了状元,才得入朝为官。” 莫小邪顿了顿,睨了时昔一眼,又接着道,“张简文在被皇上召见之后,出宫的路上路过凝华宫门口,看到了一个淡妆巧笑的女子,一身的宫女打扮。张简文当时并未娶亲,所以对这个女子就不由得倾情。” “几番打听,就知道这个女子是皇后身边的一个婢女,名叫华梦菲,张简文一面积极地偷偷向华梦菲献殷勤,一面想着等自己做出什么功绩,就请求皇上把华梦菲赐给他。” “可惜的是天算不如人算,皇后和当时的懿嫔争宠,皇后没有子嗣,且没有懿嫔年轻,为了挽留帝王的心,皇后就把身边的婢女华梦菲献给了皇上。” “华梦菲后来受宠,被皇上封为了宸妃,大有和皇后比肩的姿态。” 时昔津津有味的听着莫小邪讲这些陈年往事,只恨自己手里没有一捧瓜子,但听到这儿,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可怜了张简文。” 莫小邪冷冰冰地觊了她一眼,“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还听吗?” “听听听。”时昔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小脑瓜。 “那就不要再打断我。”莫小邪的语气明显不善。 时昔心虚的垂眼撇了撇嘴,一句话都不敢说,她想听啊她想听。 “华梦菲成了皇上的宠妃,张简文一面心有不甘,一面又怨恨华梦菲的薄情寡义,所以他表面上虽然没有什么动静,暗地里却偷偷联合朝中的势力,准备伺机对皇上和华梦菲不利。” “和宸妃争宠过程中败下阵来的懿嫔亦是心有不甘,她虽然和宸妃一样,都给皇上生了儿子,但皇上对她的宠爱程度显然不如对宸妃。” “所以,为了让自己永远风光,也为了让自己的儿子有朝一日能登上皇位,懿嫔暗中和张简文合作。” “两人一直蛰伏了五年,对皇上每日饮用的茶水中下毒,用量少,毒性也不猛,银针根本验不出来,时间长了,才会形成无解的毒,且毒性发作凶猛,太医院的太医都是束手无策,只能尽量为皇上续命。” “后来刑部调查,不知道找了个什么证据,说是宸妃下的毒,意图篡位,谋取江山。” “太后听了,当然是极为震怒,顾不得宸妃怀着六个月的身孕,直接将宸妃打入了冷宫。” “但是皇上病危,未立太子,大历帝位后继无人,在以张简文为首群臣的举荐之下,太后立了懿嫔的儿子为太子,这个太子就是前段时间刚刚去世的宣明帝。那一年,宣明帝才八岁。” “宣明帝被封为太子不到一个月,冷宫就走水了,怀孕的宸妃和宸妃的儿子也全部消失了。” “虽然儿子被封为太子,自己也被封为皇贵妃,但是懿嫔还是不满足,因为皇后还挡在她的前面。” “懿嫔又联合了张简文,设计除掉了皇后和太后,实权才一点点落在了她的手上。” “后来张简文又将自己的妹妹送进皇宫,做了宣明帝的皇后,奋斗了十多年,他如愿得到了想要的权利,可是宸妃华梦菲却永远都回不来了。” “华梦菲也就成了张简文的一块心病。” “难不成你找到华梦菲了?”看到莫小邪停下来不再说话,时昔才问出心中的疑惑。 莫小邪轻轻摇头,“我没有找到华梦菲,但是我将华梦菲的一件东西交给了张简文,他就答应我,陪我做场戏,多两天,让张太后以为他被我绑架了,不敢轻举妄动。” “那你这样做,岂不是把太后得罪的死死的?”时昔蹙着眉,不由得担忧,得罪了张太后,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莫小邪不屑的轻嗤一声,“你和我都是早就得罪了她,还怕再得罪一次吗?” 时昔小声嘀咕着,“怪不得你这么猖狂,见了皇上和太后连礼都不行了,你就不怕陆访一个生气,狠狠地惩罚你?” 莫小邪似笑非笑的抽着嘴角,“陆访若是有这个胆子,就不会这么长时间还一直在张太后的掌控之下了。” “也是。”时昔颔首,“他和他老子还真是有的一拼,一个个都是怕娘的主儿。” “嗯,还有什么问题?”从来没有一次性说过这么多话,也从来没有给谁讲过这么秘密的事情,毕竟这是他的母亲告诉他的,牵连着他的身世,牵连着他的母亲,他从来都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包括养育了他多年的莫问天和他一向宠爱有加的妹妹莫小魅。 时昔,是第一个。 看着莫小邪略显疲惫的靠着软垫,时昔蠕动了唇瓣,终究还是把想问的话咽了下去,她和莫小邪难得这样和谐的呆在一起,莫小邪也难得心情这个好的给他讲故事,她真的不想把这种气氛打乱。 她的心里很想问,为什么今天叶绯云也没有出场。 话到嘴边,时昔还是没胆量问出来,吐出来的那一刻,反而变成了,“那个韦尧你跟他熟吗?是个好人还是坏人?今天总感觉他在看我,好奇怪?” 时昔有点像是在问莫小邪,又有点像是在问自己,兀自等了好久,却没有听到一点声息。 垂眸一看,只见软榻上的莫小邪阖着眸子,长长的眼睫伏在眼睑之上,好像两只将要振翅而飞的蝴蝶。 “王……王爷。”时昔低低的喊了一声。 莫小邪仍旧阖着眸子,一动不动。 时昔嘘了一口气,看来是真的睡着了。 也是,这个男人今天忙了一天,参加宫宴之前,就觉得他好像风尘仆仆,应该是去找张简文了吧。 刚才又说那么多话,一直都没有休息,累一点也不奇怪。 灵动的眸子说不出的温柔,淡淡的水湾般看着莫小邪刀削一样的脸,时昔心里忽地生出一种想亲他一口的冲动。 第九十七章 爱,就好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时昔把自己吓了一跳。 脸上骤然火辣辣的烧,双手捧着自己的脸,虽然看不到,时昔还是能够感觉到自己是脸红了。 幸好莫小邪睡了,看不到,不然自己还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心里的甜蜜一圈圈化开,想着这个男人为自己做的一切,时昔没有理由的动容。 “啊!” 就在时昔出神的时候,马车不知道碾过什么东西,骤然一个颠簸,时昔身子趔趄,猝不及防的往前一栽。 脑子短暂的一阵空白,时昔反应过来的时候,小脸唰的一下子又红了。 她的脸竟然栽了莫小邪腰下的的某个地方…… 顾不上脚趾撞了一下车厢产生的疼痛感,时昔迅速的从莫小邪身上抬起头,身子还未完全起来,手臂蓦地一紧。 一双有力的大手紧紧地箍住她的双臂,还未反应过来,只觉身子一轻,一阵天旋地转,睁开眼睛的时候,额头正好抵着莫小邪的下巴。 整个人则是以一种很暧、昧的姿势倒在莫小邪的怀里。 颤动着眼帘,时昔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在发抖,“你……你没睡?” “嗯。”莫小邪眼皮未抬,低低的应了一声。 “你让我起来吧,”时昔喃喃,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我……你这样让我觉得很奇怪。” 语不成句,时昔没有来由的紧张。 莫小邪却忽地睁开眼睛,垂眸看着怀中的女子,因为下巴抵着她的额头,莫小邪能清晰的看到她眼睫的轻轻颤动。 唇角勾了勾,莫小邪漆黑的凤眸中闪过一丝玩味,“哪里奇怪?”低醇的嗓音流泻。 随着莫小邪唇瓣的蠕动,他下巴上细微的毫毛有一下没一下的扫过时昔的额头,引起时昔一阵阵的酥酥麻麻,整个人都要软掉了。 男人身上特有的异香灌进鼻腔,时昔的脑子莫名的眩晕。 “哪里都奇怪。”时昔忽然被自己的声音吓到了,这还是自己的声音吗?软软黏黏,还带着一点柔柔的委屈。 莫小邪怔了一下,眼梢又掠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大手旋即从时昔的手臂上滑到腰际,身子微倾,下巴从时昔的额头游走到时昔的肩窝。 薄凉的唇瓣滑过时昔莹白的耳珠,吞吐着气息,“你在害怕?” 时昔身子禁不住的薄颤,小手紧紧的攥着袖口,不一会儿功夫,手心就是一团的黏腻。 莫小邪微眯着晦暗不明的眸子,滚烫的唇从时昔耳垂一路下滑,游走过她的侧脸、下巴、脖子。时昔睁大了眸子看着眼前放大的俊颜,下意识的去推莫小邪的手臂。 也不知道是本身力气就小,还是心里太紧张,时昔的推怂不但没有起任何的作用,反而挑起了莫小邪更大的刺激。 覆在时昔腰间的大手一用力,时昔的人就被拉了过来,侧着的身子立马变成了平躺的姿势。 莫小邪绝艳的一笑,眸底蕴着说不出的深邃,跳动了点点诱人的火苗。 “王……王爷,不……唔。”时昔的一句话没有说完,另外半截直接吞到了肚子里。 莫小邪倾身而上,一只手将时昔的双手攥紧,扣于时昔的头顶,另一只手直接探入时昔的衣襟。 一股异样的滚烫刺激着胸前高耸的柔软,时昔身子一凛,一根紧绷的神经似乎瞬间断裂,瞳孔凝聚的光一点点涣散。 时昔阖着眸子,逐渐沉溺,开始浅浅的迎合。 莫小邪微微一僵,似乎没有想到时昔会是这种反应,旋即一种类似于欣喜的情绪从脑中飘过。 莫小邪缓缓放慢自己的动作,让自己轻柔一点。 缱绻的甜蜜一点点在空气中散开,时昔似醉了,又似痴了。 莫小邪′抚在时昔后腰上的手也开始变得更加不安分,上下游动,稍稍用力,都能刺激到时昔的每一寸青涩。 微微蹙着俊秀的眉,时昔有些幽怨的轻哼一声。 莫小邪轻轻带过,时昔腰间的腰带和束腰就翩然垂在了软塌的一旁。 时昔说不出心中的感觉,神经就像被抽离了一样,软软的倒在那里,心里似乎有一万个声音在呐喊,不可以,不可以。 可时昔却生生没有一分力气去推开身上的男人。 里衣滑落,细细密密的吻亦是随着里衣的滑落而落下,落在时昔莹白如玉的肌肤上。 时昔本能的攀着莫小邪的肩膀,滚烫的触感让时昔的身体莫名的难受。 理智在抵死纠缠,可心里却渴望着莫小邪靠近,再靠近。 “时昔……”莫小邪声音沙哑地低低唤着时昔的名字,低醇暗哑的嗓音回荡在耳边。 时昔睁开眸子,水眸里云雾迷离。 莫小邪亦是抬手,薄削绝美的唇瓣滑过时昔的唇角,鼻翼,流连着攀上时昔的眼角,眸中跳动着灼灼的火焰,仿佛想要把她包裹,燃烧。 “小……小邪……”在触到莫小邪眸色的一瞬间,时昔无意识的轻喊了一声,声音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竟也变得有些暗哑,不同的是,与莫小邪的声音相比,自己的声音里还多了一份旖、旎和妩、媚。 “嗯。”莫小邪含糊的应了她一声,吻却仍旧没有停,徘徊在她的眉梢,鬓角和眉心。 “你……你爱我吗?”时昔颤抖着,小手紧张落在莫小邪的脑后,顺手履了莫小邪的一缕墨发,一直小手滑到他的胸膛上。 时昔明显的感觉到莫小邪的唇角在她的眉心跳了跳,睁开水雾般的眸子,时昔清晰的看到莫小邪的喉结在眼前上下滑动了一下。 心上一紧,正欲再说什么。 莫小邪暗哑低沉的声音却已从头顶传来,“爱,我爱你,叶翠微。” 叶翠微! 这个名字似乎有些陌生了,十多年没有人叫的名字,最近总是被人频频提起。 时昔弯了弯唇角,叶翠微也好,时昔也好,反正都是她,称呼而已,无所谓了。 爱,就好。 时昔轻轻扬了下颌,翘起的唇微触了莫小邪的喉结。 莫小邪微微忡怔,下一瞬,复又闭眸,吻上时昔的眉心,狂风暴雨般的吻一路砸下来,激起一片片涟漪。 被某个问题冷凝起来的气氛不一会儿又被驱散。 第九十八章 这么着急做什么 车厢内的空气一点点升温,周身都飘荡着暧昧的气息。 时昔下颌轻扬,呼吸愈发沉重。 莫小邪一手抚着她的发顶,一手去拉她背后兜衣的锦带。 最后一层遮挡滑落,时昔猛然觉得身前一凉,清醒了几分,脑袋却又被莫小邪从背后扣住。 时昔忡怔着,缓缓睁开了眸子,心里一阵阵抽搐,她晕了,她这是在做什么? 她是离恨宫的特使,她是来偷莫小邪的东西,她答应过花言,不会嫁给莫小邪,可是现在,她都做了些什么? 支着柔嫩的小手,时昔正准备去推莫小邪。 莫小邪眉心微蹙,对于时昔的毫无反应,似乎很不满意。 加了一份力气,时昔推拒的动作就僵在半空,唇上的吻被加重,唇齿间,鼻腔里,席卷的都是莫小邪身上奇异的幽香。 “唔……莫小邪。”时昔口齿不清地低唤,双手已然撑在莫小邪的胸膛上。 意识到时昔的推拒,莫小邪终于将她放开,浪花朵朵绽开的眸中蕴着不明,口气明显有些不喜,“怎么啦?” “你……”本想说你这样不好,可是话到嘴边,不知怎么的又变成了“我们这样不好。” 莫小邪颔首,火热的唇落在时昔的鼻尖,一声轻笑,“怎么不好,我觉得挺好的。” 气息吞吐在鼻尖上,时昔刻意绷紧身子,不让自己显现出任何的异常,“我们没有成亲呢,而且这……这是在马车上。” “马车上不是挺好的吗?别人又不会看到。”莫小邪邪魅的笑着,唇瓣一路流连来到时昔的左侧耳畔,没有停留的意思。 “而且,”莫小邪顿了顿,“现在马车里面不是很亮,你也不用不好意思。” 呸! 时昔的脸一下子臊的通红。 这男人是什么意思?看不清,她就不会害羞了? 她时昔的脸皮有那么厚吗? 见她不做声,男人的唇又落在她的肩上,颈上,正想着怎么推拒才好,锁骨上蓦地一痛,男人重重的咬了下去。 时昔痛的瞳孔一敛,双臂自然的抱在莫小邪的背上。 也不知是莫小邪太过沉溺还是时昔太过疼痛,两人竟然都没有发现马车这时候已经停了下来。 直到眼前蓦地一亮,莫小邪极快的将垂落的衣衫盖在时昔的身上,时昔扭头才看到车帘被打开了。 车帘的一角,何堂微微探着脑袋,一只手仍旧保持着掀帘子的动作。 莫小邪精赤着上身,蜜合色的肌肤在幽暗的灯光下闪着诱人的光泽,下身被褪下的长袍遮掩着,整个人半伏在时昔的身上。 时昔身上的衣服明显的凌乱不堪,虽然身子被遮着,但是明显的还是能看到微微裸露的右肩。 看到何堂半掀着帘子,僵滞的动作,时昔的脸更红了,简直要拧出血来,撇了脸,面对着车厢内壁。 莫小邪眼中的逐渐聚拢暗沉,越凝越重。 何堂似乎感觉到气氛的骤变,迅速缩手,背过身子,可刚刚看到的那一幕还是清晰的闪现在脑子里。 站在车厢另一侧的锦里一看何堂瞬息万变的脸色,也感觉不对劲,绕过马匹,走到何堂的身边,拿手肘撞了一下他的腰眼。 语气中慢慢的调侃,“我的哥,怎么啦?” 何堂脸色煞白的瞟了他一眼,吞了一口口水,低低一叹,“哥们,我要是死了,我藏在被窝了的那一包碎银子,就都归你了。” 锦里眸色一亮,眼角眉梢都是欣慰的笑意,“哎呀,还是我的哥仗义。” 正想问问何堂何出此言,只见何堂忽然背了背身,面朝着马车的车帘,深深吸了一口气,下了极大的决心似的,“王爷,郡主,到王府了。” 随着车帘的落下,马车里又陷入了一片黑暗,许是由于先前极大的强光照射,重新暗下来的车厢,显得更暗了。 原先的时候,时昔还能模糊的看到莫小邪的表情,可现在,基本上是伸手不见五指,时昔什么都看不到。 要不是还能听到莫小邪浅浅的呼吸,时昔还真以为莫小邪不知什么时候下车了。 没过多长时间,就听到何堂的声音自车厢外传来,时昔这才知道原来是到王府了,怪不得何堂要打帘子呢,原来是提醒他们该下车了。 耳边是莫小邪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 时昔撑着软塌,慢慢坐直了身子,摸索着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往身上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时昔觉得挺长时间的,毕竟看不到,穿衣服的速度也慢许多。 车厢外没有声音,何堂低垂着眉眼,一句话也不敢说,锦里心里干着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想问,可何堂死活都不理他。 车厢内,只有时昔穿衣服的声音,摸索着把外袍腰带上的结打好,时昔也不知道该不该说些什么。 正思索着,忽然听到莫小邪的声音,“好了吗?”清越,低醇,全然没有之前的暗哑,让时昔恍惚生出一种错觉,刚才和她缠绵的仿佛不是这个男人。 “嗯。”时昔低低应着,像是一声呢喃,抹了,不知是不是怕男人没有听清,时昔又莫名的加了一句,“好了。” 时昔没有做声,盘算着是不是要问一下要不要下车,眼前却骤然一亮。 灼灼的灯火入眼,时昔眯着眼眸,抬手搭在自己的额前。 人影绰约,莫小邪已经拾步下了马车。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时昔想着要怎么下去,莫小邪既然先下了车,总不能再把人家叫回来,让人家背着自己? 她时昔虽然是不拘小节,但是绝不是一个厚脸皮的二百五,更何况,刚刚莫小邪都说了那样的话了。 若是再喊住莫小邪,岂不是搞得自己很没有面子,好像自己补得不会害羞一样。 咬了咬牙,时昔左脚落在地上,双手在背后一撑,背靠着车厢内壁,一点一点像车帘的方向移过去。 屁股刚挪到车厢门口,撅向一边的屁股还没有来得及坐正。 眼前又是一亮,车帘再次被掀开,时昔一抬眸,清澈的瞳孔就绞在莫小邪一团黑墨般的眸中。 “我想下去,可是脚有点痛。”时昔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着,连忙坐正了身子。 莫小邪眸色清润,唇角勾了勾,温柔的低斥了一声,“这么着急做什么?又不是丢下你不管。” 第九十九章 兄弟,你渴不? 不意想莫小邪会这么温柔的说话,时昔有些不知所措的笑了笑。 莫小邪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伸手搭上是的手腕,轻轻一拉。 时昔的身子被往前一带,来不及稳住自己的重心,眸中闪过一丝错愕。 下一瞬,腰间一热,莫小邪不知使出什么样的招式,时昔又感觉到腰间的热度滑到臀下,小腹一阵收缩,人已经伏在了莫小邪的肩上。 意识到莫小邪做了什么,时昔已经被莫小邪抗在肩上,快步走上了王府的台阶。 时昔心里一热,也不反抗,抬眸向前一看,那是莫小邪刚走过的一段路。 空旷的王府门前的大街上,马车被车夫赶着,驶向王府的偏门。 “何堂和锦里呢?”脑子里忽然想到刚才何堂掀帘子的画面,怎么一会儿功夫,两人都不见了。 莫小邪的步子不停,薄唇紧抿,走了两步才反问了一句,“你找他们有事?” “没有,就是好奇,一会儿功夫,两个人去哪儿了。”时昔自然的说出来,还生怕莫小邪不信,又补了一句,“是不是王爷派他们做什么事儿去了?” 背对着莫小邪,时昔看不到他的脸,更不知道他的脸上是什么表情,只听见他清冷的声音,“嗯,确实是派他们去办点事儿。” 锦里眯着眼,斜斜地看了一眼墙角处的更漏,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忍不住暗暗骂了一声,真特么的太冤了。 他锦里可是什么都没做啊,怎么就被莫名其妙的倒吊在这暗室里受罚呢。 都搞不清楚状况啊! 抬着眼皮睨了一眼隔壁的何堂。 何堂同样被倒吊着,不同的是,他的脸上没有锦里的憋屈和郁闷,倒像是悠然自得,双手抱臂,眸子微阖,对着三个时辰的倒吊惩罚好像并不在意。 “我的哥,你到底做了什么?给兄弟个解释,成不?”锦里终于憋不住了,这样不明所以的就受罚,真的是让他心里很不爽。 何堂睁了眸子,转头睇向锦里,他心里也是很委屈啊! 以前他们王爷做马车,也都是在马车停下来一会儿之后,就由他或者锦里替莫小邪打帘子,请莫小邪出来。 今日,顾及着时郡主也在马车里,何堂还刻意的将马车多停了一会儿,才去打帘子。 可惜呀,人算不如天算,他一掀帘子,还是看到了那不可描述的一幕。 他的心里也是很委屈啊,可是这怎么说,让他怎么跟锦里解释? 他和锦里一直是好兄弟,也是莫小邪的左膀右臂,所以自从归在莫小邪麾下的那一天,无论是赏是罚,他和锦里都绝不会分开。 今日,是他连累了锦里,本应把原因告诉锦里,可总不能告诉锦里,他掀帘的时候,正好看到了他们家王爷和郡主正在那啥。 这不是找死吗?要是被他们家王爷知道了,肯定不是被惩罚倒吊三个时辰这么简单了。 常年跟着莫小邪,莫小邪以及他母亲的整人手段,他就算不能保证百分之八十知道,也能知道个百分之六十,他们娘俩要是想惩罚人,绝对没有手软的道理。 看着何堂表情纠结的犹豫了半天,却连一个屁都放不出来,锦里登时急了。 忍不住骂骂咧咧,“我的哥,你特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扭扭捏捏?有屁就赶紧放啊!” 被锦里一骂,何堂心里更不舒服了,知晓锦里急躁的脾气,何堂也不生气,只得委婉的解释,“我看到了一些不该看的东西,所以,王爷生气了。” “哦哦哦哦。”锦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本就倒着的脑袋因为自己的轻轻晃动,愈发晕眩,可脑子还是忍不住的猜想,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什么呢? 思索了半天,锦里忽然坏坏的一笑,“我的哥,你不会是看到郡主的那啥了吧?” “咳咳,”也不知道是被锦里隐晦的话噎的,还是倒吊的缘故,何堂忽然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剧烈的咳嗽起来。 好不容易停了下来,何堂凝着通红的脸,低低斥了一声锦里,“我说兄弟,你就不能留点口德,这话是能胡乱说的吗?要是被王爷听到,我们俩的脑袋加到一块都不够王爷拧的。” 锦里不以为然的白了他一眼,知道他是想歪了,一脸无辜加委屈,“我的哥,我说什么啦?郡主的脚受伤了,出来的时候袜子都没穿,我就是想问,你是不是看到郡主的脚了?” “女人的那什么七出里面不是说女人的脚不能随便给男人看吗?你是不是看到了?所以才惹王爷生气了?唉,要是真是这样的话,不要说王爷,要是我,我也得生气,毕竟是自己的女人嘛,肯定要时时刻刻的护着,怎么能让其他的男人看?这可是关乎大老爷们儿面子……” 锦里还在喋喋不休的说个不停。 何堂微微蹙了眉,真怀疑这个男人上辈子是什么玩意儿投胎的,怎么这废话就不是一般的多? 拧着眉心,锦里的话一句也没有听到耳中。 忽然心尖儿一跳,何堂好像听到有什么动静从上方传过来。 凝神去听,耳边还是只有锦里唠唠叨叨的声音,哪有什么动静? “兄弟,你渴不?”何堂骤然出声打断自言自语的锦里。 锦里怔了怔,似乎没想到何堂会突然这么问,但旋即眉眼一弯,还是自己的哥知道心疼人儿啊! 洪亮的声音再度抵达何堂的耳边,“我的哥,只要能陪着你,兄弟我就不渴。” 何堂无力的扶额,这货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 厢房里,莫小邪扛着时昔走进去,早就收拾停当的织凡和绣凡慌忙帮着莫小邪开了门,又打了帘子。 莫小邪拾步扛着时昔走到床边,躬身将时昔放到床榻上。 织凡转身去香炉边燃香,而绣凡则端了托盘,去正准备茶水。 织凡转过什么的时候,正好看到莫小邪低垂了眉眼,眸色深深的凝着时昔,而时昔则有些娇羞的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足尖。 初见,惊世骇俗,再见,有点震惊,再再见,织凡已然习惯了。 垂着脑袋,对着莫小邪和时昔的背影躬了躬身子,织凡快步退出去,并顺手关了房门。 在走廊转脚遇到绣凡的时候,织凡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两人当即携手往耳房走去。 房檐上,一个深蓝色的影子,雕像一般斜靠在那里,胸腔没有任何起伏,若是去探他的鼻息,就会发现他连呼吸都没有。 若不是那薄削的唇角偶尔会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都不能确定他是一个活人。 因为他就靠在屋檐下,完美的和屋檐融为一体,就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他就在那里。 第一百章 本公子的纤纤玉手都给敲肿了 莫小邪倾身将时昔放在榻上,眼角的余光似有似无的扫过时昔被衣衫覆着的右肩。 唇角轻勾,温热的气息从口中吐出,“早点休息。” 时昔颔首,灿然一笑,“嗯,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说完,又觉得哪里不妥。 都说不早了,哪里还能早点休息。 她自己都笑了。 莫小邪似笑了,又似没笑,眉梢轻扬,双目灼灼的盯着时昔。 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时昔愣怔了一瞬,还有什么要说的?有点郁闷的挠了挠头,想了好一会儿,没有都皱到天上了。 终于无奈的吐出了一句,“没有啊!” 莫小邪似有些失望,也不再追问,转身拾步往外走。 走了几步,却又顿住,忽然回头冲时昔一笑,“我特别喜欢诚实善良的姑娘。” 说完,头也不回的出去了,留下时昔一个人怔怔的坐在榻上。 诚实?善良? 时昔的心咯噔一声,莫小邪不会发现什么了吧?刚才的话明明就是意有所指。 还问自己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是希望自己坦白吗?时昔的脑子骤然乱作一团。 他是怎么发现的?怎么会忽然这样,是不是查到了什么? 时昔烦躁的撑起身子,也不管脚上的疼痛,拖了软鞋就准备下榻。 忽然眸子一闪,又想起什么,时昔伸手就去解腰间的罗带。 外袍、中衣、里衣一一褪下,时昔扭头看看自己的两个肩膀,忽然苦涩的弯唇笑了笑,还真是没有一个肩膀是正常的。 左肩上是一片浅红的胎记,右肩上则刺着离恨宫的标记。 莫小邪是发现了这个标记吗?想着莫小邪刚才的眼神,时昔忽然明了了。 离恨宫的标记本应该是刺在左肩的,但是听朝云生母说,因为她的左肩有胎记,为了保证她日后能父女相认,就没有把那胎记毁掉,而是把标记刺在了右肩。 现在,怎么办? 既然已经被莫小邪发现了,他肯定会采取什么行动。 要离开吗?回宫?受罚? 时昔凌乱的拿手指敲了敲脑袋,怎么办啊怎么办? 笃笃笃! 时昔正纠结着怎么办,寂静中忽然响起一阵突兀的敲门声。 警惕的坐直了身子,时昔绷直了声线,“谁?” 门口的人也不知道听没听到时昔的话,也不做声,仍旧自顾的敲着时昔的门,不紧不慢,极有规律。 时昔心里本来就不爽,门口的人也不做声,索性也就不理了。 时昔把脚上的鞋子一甩,穿好自己的衣服,和衣躺在床上,管他门口是谁,使劲儿敲吧,就是不去给你开门。 将被子一拥,侧身面朝里躺下去。 果然,敲门声响了一会儿,听里面除了问一句谁,就没有了动静。 门外的人可能也觉得无趣,不再敲门。紧接着一阵脚步声,极轻,快速的走远。 时昔一颗腾起的心终于放下,可算走了,就是不知道是谁。 时昔松了一口气,把攥在心口的被子一松,正准备翻个身,却蓦地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睫。 啊! 时昔见了鬼似的,正要大叫一声。 男人似乎早就预料到时昔的反应,脸上扬着皎洁无害的笑,在时昔还没有发出声音之前,就伸手将时昔的嘴给捂得死死的。 时昔委屈的唔唔唔着,男人看着时昔的小眼神,笑的更张狂了。 “见了本公子,引玉妹妹就这么激动?”秦歌笑着打趣时昔,手却仍旧没有松。 “唔唔唔唔……” 秦歌一怔,意识到自己还捂着时昔,旋即又开口,“不要叫哦,不然可就说不清了。” 说完,就将时昔松开。 时昔半张着嘴,胸口急速起伏,还没从那一段的窒息中缓过来。 也不知道这个男人的手怎么那么大,手劲儿怎么那么大,捂她的嘴巴连带将鼻子也给捂上,一丝风都不透,要憋死了啊要憋死了。 凝着时昔大喘气的样子,秦歌坏坏的一笑,撩袍坐到时昔的边上,一点也不客气。 “本公子敲了那么长时间的门,你怎么不开?你看看,本公子的纤纤玉手都给敲肿了。”秦歌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有点泛红的手指伸到时昔的面前,作势给她看。 时昔好不容易平复了气息,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你活该。你还差点把我捂死呢。” “嘿嘿,我捂你,还不是因为你要叫?”秦歌讪讪地笑着。 “哼,你来找我就是跟我斗嘴的?”时昔挑着眉梢。 “当然不是,我是来跟你取一样东西。”秦歌难得一脸严肃,正经起来。 时昔弯了弯唇,“神仙水?” “不是,是解药。” “解药?”时昔一怔,没听明白秦歌这是什么意思。 “是,你们离恨宫的独家解药。” “什么毒?”时昔眉心隐忧,一种解药肯定只能解一种毒,离恨宫的解药当然也只能解离恨宫的毒。 那么是谁被下了离恨宫的毒?又是谁下的毒。 秦歌也不绕弯子,“是解忧。” 时昔心口一跳,似有些不敢相信。 离恨宫的各种毒药基本全掌握在司胜仙君的手里,所以时昔自然都知道。 解忧是离恨宫底下的一个分堂制出的毒药,中毒之人七天之内会全身毛发脱落,脑部萎缩,感官丧失功能。 七天之后,中毒之人也不会死,只是会变成一个活死人,一年之内会因为心脏衰竭而亡。 这种毒药见效时间太慢,而且不会给中毒之人造成痛苦,一般用于离恨宫赐死那些知道了本宫内许多秘密,却又丧失能力,无法为离恨宫办事的人。 所以,毒药的研发量并不多,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接触到。 “那天晚上也笑天去追你,我和赤晴仙打了一会儿,本来正难解难分,可是后来她好像收到什么信号一样,紧急撤退了,我想着也笑天是个死脑筋,一定会为难你,就去找你们了。”秦歌看时昔似不相信,继续解释着。 “没想到,没有见到你,反而见到也笑天瘫倒在一棵树下,我本来以为他受了伤,可没想到,他是中了毒,我的本事有限,为了防止毒素扩散,我就把他带回了绝心谷,这才知道他是中了离恨宫的独门秘药,解忧。” 第一百零一章 你这个猪脑子 秦歌说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清逸俊秀的脸看不出一点波澜,只是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时昔。 时昔心里一毛,脱口而出,“不是我,我当时只是用幻术把他弄晕了,过不了多长时间就会醒,我没有下毒。” 也不知道心里在怕什么,时昔慌忙向秦歌解释,毕竟她是离恨宫的人,她当时和也笑天在一起,她的嫌疑最大。 秦歌的唇角一弯,眼中又荡漾出不太正经的笑意,话语却很坚定,“我相信你,所以,你只要给我解药就可以了。” “解药,我没有。”时昔犯难的咬了咬唇。 “没有?”秦歌一惊,“解忧不是离恨宫的吗?” “是,这没错,可是离恨宫的毒药千千万万种,有很多都是我听说过,但没有见过,更不要说解药了,而且,”时昔有点为难的顿了顿,但是想到秦歌对自己的信任,还是说了出来。 “离恨宫又不仅仅只是一座宫殿的名字,它是一个教派,下面还有许多的分支,每年各个分部都会将自己这一年的研究成果汇交上去,有些毒药不常用,研制的剂量也就不大。” “所以,也就不可能毒药解药都是人手一份。” “那怎么办?”秦歌锁着眉头,“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你知不知道谁有解药?你是离恨宫的人,想得到解药应该比较容易吧。” 时昔抿着唇,小脸都皱成一朵花了。 许是见时昔犹豫,想着时昔担心什么。 秦歌又接着道:“只要你帮我弄到解药,你的事就交给我,我保证给你办成。” “我的事?”时昔扬着脸,错愕的反问,没有想到秦歌会这样说,什么意思嘛,她时昔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吗? “你潜伏在莫小邪的身边,不就是想得到什么东西吗?我帮你,只要你这几天去帮我找解药。” 时昔紧缩的眉头松开,忽然轻嗤一声,不屑的睇着秦歌,“你这账算的还真清,很可惜,我不用。” 不明白时昔为什么突然把脸冷下来,秦歌一脸的莫名其妙,“我的小姑奶奶,你这是干嘛?本公子惹着你了?” 时昔哼了一下鼻子,“本姑娘是那么小气的人吗?你既然说信我,干嘛又要拿条件跟我交换,知不知道这样很讨厌?” 秦歌哭笑不得,没想到这小丫头生气的点也这么语中不同,无奈的扶额摇头,“我错了,我不该说要帮你,可我这不是怕你脱不开身,完不成你的任务,所以才想帮你的吗?” “呸,”时昔淬了一口,俏兮兮的小嘴一撇,“你这个猪脑子,本姑娘虽然没有解药,但是本姑娘可以有药方啊!” “离恨宫里拥有解忧的人本来就不多,我要是现在回去给你找,离恨宫千里迢迢,远在海外,就算我把解药拿到绝心谷,也笑天还不是早就死翘翘了。” “你有药方?”秦歌眸子一亮,惊喜的差点跳起来。 “对呀。”时昔得意的一笑,扬着脑袋,“厉害吧,本姑娘可是仙君座下的弟子,区区解忧,本姑娘知道个药方还不是情理之中。” “厉害厉害,”秦歌眉眼中笑意绵长,好像天上突然掉下来一个馅饼,砸在了他的头上。犹豫了一下,本来想要药方,可有觉得不妥,“你能不能帮我配药?” “不能!”时昔拖长了音调,毫不犹豫的脱口。 “那,怎么办?”秦歌有点愁了,毕竟药方是人家离恨宫的机密,他脸皮再厚,也不能公然跟人家要药方吧? 更何况,离恨宫的人既然给也笑天下了毒,肯定是因为也笑天发现了什么。时昔能够不向上面举报他,还坦诚相对,已经很够意思了不是? 时昔眼珠子鬼精灵的转了一圈,“我可以把药方给你,但是你要答应我,不能把药方透露出去。” 时昔清脆的话音落下,秦歌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这,这么容易就把药方给他? “你确定吗?”话一出口,秦歌忽然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有点抖。 时昔低低一笑,瞬间又把脸绷住,“怎么?你不想要?还是不敢要?” 被时昔挑衅的小表情愉悦到,秦歌也笑了,一如往常的优雅灿烂,放荡不羁,“笑话,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事本公子不敢做的,你既然愿意交给我,就放心好了。” 时昔撇了撇嘴,一掀被子,准备起身去给秦歌写方子,却被秦歌一把按住。 秦歌双手搭在时昔的肩上,不让她动。 时昔身子一僵,没有反应过来秦歌这是什么意思,只是觉得两个人的姿势似乎有些暧昧,不自然的撩了撩眼梢,“你干嘛?” “你的脚都这样了,还是好好养着吧。等着。” 在时昔诧异的目光中,秦歌举步走到书桌旁,铺纸、磨墨,行云流水般一连串的的动作,时昔怎么看怎么别扭。 都不知道这个男人是怎么长的,声音和外表都是那么的儒雅俊逸,可偏偏动作话语都是极为轻挑。 好不容易这磨墨铺纸的动作不轻挑了,自己倒还看不惯了。 等秦歌磨好了墨,时昔缓缓启唇,由秦歌代笔,将所需的药材一一写到纸上。 “贡川?” 当时昔说出最后一味药材时,秦歌怔了一下,忍不住反问。 “嗯嗯。”时昔不以为然的点头,好像早就料到秦歌会是这种表情,“没错,就是贡川,贡川是一种生长自极阴之地的一种药材,百年才可生的一株,不但可解毒,功效还极其强大,对人体有很好的滋补作用,跟火灵芝都有的一拼呢。” 秦歌回头看着她,默默无言。 秦歌是懂医的,贡川他当然听说过,可是贡川稀有,又岂是寻常药铺就能找到的? 时昔好似明白他的意思,微微一笑,“你也不用惊讶,你想想,离恨宫的毒药既然敢号称天下第一,除了离恨宫的人,无人能解,就一定是有道理的,毒药解药里加上那么一两味少见的,也很正常啊!” 这个道理,秦歌自然明白,要不然他也不至于从绝心谷跑出来,到醇王府来找时昔。 “你是不是有办法找到贡川?”秦歌睨着时昔淡定的脸,就知道这丫头一定有办法,不然怎么这么坐得住? 虽然有很多时候,她的办法不一定管用…… 这一句,秦歌憋在心里,当然不敢说出来。 第一百零二章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 “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本姑娘是谁。”时昔得意道,不过旋即又变了变脸色,“不过,要是取的话,恐怕有点困难。” “怎么?” “我知道的那株贡川在句容的含风殿,由神医冷夫人看管,我们要想拿到,恐怕有点困难。”时昔脸上泛着难色,旋而又望着秦歌的脸,“你神通广大的,有没有什么办法?” 秦歌的眸色暗沉,一点一点加深,似有说不出的悲痛无奈,良久,终于抬眸,说话都有些艰难,“我们绝心谷和句容的关系是水火不容,见了必定要打起来,所以……” 凄然的望着时昔,秦歌下面的话终究没有说下去。 时昔亦是抬眸,只是看不懂秦歌的情绪,这样一个大大咧咧的人,竟然也会有这样的悲伤。 或许是有什么难以言说的苦衷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秦歌不说,时昔自然也不会逼她,就像她自己,不是也有秘密吗? 终归还是觉得秦歌不是什么坏人,时昔忽然伸出一只手,用力地搭在秦歌的肩膀上,“放心啦,你既然来找我,这件事就交给我好了,莫小魅是冷夫人的徒弟,应该也不会很困难,我帮你想办法。” “你真的愿意帮我?”秦歌眸色一亮,有些难以置信。 “嗯,”时昔颔首,很快,眼珠子一转,“不过,你要报答我。” “报答?”秦歌挑着眉,“刚刚我说要报答你,你不是说不要吗?” “你说的帮我,我说的事报答,不一样。”时昔一脸凝重,“报答有很多种方式,可是帮我,就只能局限于一件事了,不划算。” 秦歌唇角轻扬,俊逸的脸上扬起坏坏的笑,忽地倾身凑到时昔耳边,“没想到引玉妹妹这么贪心,说吧,要哥哥怎么报答?我不介意肉偿哦!” 耳旁蓦地一热,时昔正想将秦歌推开,却又听到他没皮没脸的话,登时怒了。 袖口下的拳头紧握,快速出击,嘭的一声打在秦歌的胸口上。 秦歌没想到她会动手,感觉到一股强风的时候,想躲已经来不及了,胸口就结结实实的挨了时昔一拳。 一个趔趄,秦歌仰躺在床的另一头,双手捂着胸口,可怜兮兮地看着时昔,优雅的声音都变得破碎痛苦了,“我的姑奶奶,你用不着这么狠吧。” “哼,看你还敢不敢随随便便的欺负我。”时昔一扯被子,没伤的左脚又踢了一下秦歌。 “你快点走吧,王府戒备森严,趁别人没有发现你,赶快走,不然一会儿想走都走不掉。” 秦歌蹙着俊眉,一手捂着胸口,自榻上坐起,拾步往外走,走了两步,又有些不放心,“你要是有什么事情,就大声喊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 “喊你什么?抛砖?”时昔从被窝里伸出脑袋,脸上挂着居心叵测的笑。 秦歌真没想到时昔纠结的点,竟然在这个地方,也是,这个女人本就不同寻常,脸上荡起一丝无奈宠溺,“你开心就好,想喊什么喊什么。” 只觉得窗边一阵清风拂过,时昔再去看,哪里还有秦歌的影子,怕是越窗走了吧。 怪不得来的时候那般无声无息,原来是从窗口进来的。 背过身去,阖上了眸子,躺了一刻,才发现自己原本凌乱的心,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安定下来了。 走是不能走了,自己脚瘸成这样,还要帮秦歌找贡川,还要去找音讯全无的饮焰刀,啊啊啊啊!命好苦啊! 时昔蹙眉看着头顶繁复的罗帐花纹,也不知道自己刚刚抽什么疯,竟然轻而易举的就答应了秦歌,还那么热心,哪根筋搭错了? 现在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忽然想到什么,时昔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抬眼看了看半开的窗户,嘴角斜斜地一挑。 穿了软鞋,时昔一跳一跳的蹦到窗边,伸手将窗子推的打开,两手支着窗台,抬眸看了看凄迷的夜色。 这个家伙说会在身边保护她,也不知道会在什么地方。 怕惊动王府里的侍卫,时昔双手护在唇边,声音极弱的喊了一句,“喂,有人吗?” 夜里一片寂静,除了偶尔残存的一声虫喁,没有任何的声息。 说好的保护自己呢?时昔郁闷的将一扇窗户砸上,犹不死心,心意绞着一股不爽,也顾不得那么多,大吼了一声,“抛砖!” 正准备翻身关上窗户,眼前黑影一晃,一个脑袋自上而下垂了下来。 啊! 时昔一惊,差点失声叫出来。 要不是对于秦歌的神出鬼没已经见怪不怪,还真是要被他吓死,尤其是他现在倒吊在房檐上,脑袋倒着,脑后的三千墨发全部都垂了下来。 怎么看怎么怪异。 “你能不能出现的正常一点?”时昔捂着心口,一副要被吓死的模样。 秦歌也很委屈,“你们王府守卫那么森严,我不藏的严实一点,还不早就被发现了?你叫我干嘛?有什么事?” 时昔不以为然的撇撇嘴小声嘀咕了一句,“没事也被你吓出事儿来了。” “你说什么?”秦歌没听清。 “没,没事,”时昔连忙摆手,“我就是想看看我叫一声,你不是不是真的会出来。” 说完,也不管秦歌错愕的表情,嘭的一声,将另一扇窗户也关的严严的。 要不是秦歌躲得快,高挺的鼻梁肯定要被时昔给砸塌了。 时昔掩上窗户,背对着窗嗤嗤地笑了起来。 抛砖,还真有意思。 次日,天一亮,时昔就揉揉眼睛,一咕噜爬下床。 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织凡一看到这动静,连忙上前服侍她,一番梳洗过后,时昔连早膳也顾不上吃,就提着一根木棍,直奔莫小魅的院子。 织凡和绣凡忙不迭的跟在时昔的身后,说要找个软轿把她抬过去,可就是怎么都不听。 没办法,作为一个奴才,还是得听主子的不是? 一行主仆三人,着急忙慌的往前走。 莫小魅的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动静,外院没有一个人守着,这是搞什么吗? 时昔奇怪的往里边走,中院里还是一个人都没有,别说莫小魅的影子,就连洒扫的婢女奴仆都没有一个。 时昔心里奇怪着,这一大清早的,又去哪儿啦?莫不是昨天晚上没有回来? 忍不住回头问织凡绣凡,织凡绣凡亦是摇头,她们既然已经分到了飘香苑,又怎么还会知道秦若苑的事情? 走到内院,时昔心里没底儿的敲了敲莫小魅的房门。 第一百零三章 嘿,还挺可爱 良久,果然是没有任何声息,没人。 时昔不甘心,轻轻唤了两声,自是没人应答,低头看了一眼手下。 没上锁啊! 出去了怎么会不锁门呢? 与此同时,时昔身后的织凡和绣凡自然也是看到门没有上锁,眸中亦是闪过一抹讶异。 时昔动手将门推开,三个人进入厢房转了几圈,也没发现什么异常,衣服鞋子都在,连被褥都是叠的整整齐齐。 难道真的是带着丫鬟走了? 时昔闷闷不乐的往回走,这下子可怎么办?昨天还答应秦歌帮他找贡川,可这一夜的功夫,莫小魅不见了。 正低头走着,只顾着想自己的心事,也就没有在意一旁的动静,走到一个转角处,迎面一个黑影扑过来。 那人竟似也在想着什么事,直直的和时昔撞上了。 时昔的鼻尖撞在那人坚硬的胸膛上,疼的时昔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时昔下意识的退了一步,脚下繁复的裙摆缠缠绕绕,一个踉跄,时昔竟然向后跌了下去。 时昔惊叫一声,身后跟着的织凡绣凡看到在这一幕,连忙迈着小碎步跑过来。 却已来不及,迎面的那人似也已经,伸手就去捞往下倒的时昔,也不知道是时昔太重,还是衣袖的料子太不结实。 嘶! 一声清脆划过,男人竟拉断了时昔的一截衣袖,时昔的人还是倒了下去。 男人脸色一变,顺势一扑,大手护着时昔的脑袋,身子一旋,时昔就脆生生的砸在了男人的身上。 时昔闭着眼睛,小脸皱成一团,咦?竟然不疼?砰砰砰!大地还有心跳? 身子骤然一僵,鼻端缠绕着一股熟悉的幽香,感觉到脑袋被扣着,时昔这才反应过来。 双手用力一撑,抬起脑袋,就看到了某人熟悉的眉眼。 而自己现在这是,趴在他身上? 时昔的耳根一烫,慌忙从地上爬起来,又连忙去拉莫小邪。 织凡和绣凡已经赶了过来,亦是赶紧帮忙。 时昔搓着自己的衣襟,也不去打自己裙裾的上的土,望着留给她一个背影的莫小邪,不好意思的道歉,“真是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呃,我也不知道会突然撞上人。” 莫小邪背对着他,优雅的伸着胳膊,任织凡和绣凡去掸他朝服上的灰尘。 时昔尴尬的站在一边,正犹豫着要不要再解释一下,却忽地听到低醇的嗓音在头顶盘旋,“你的脚是不痛了吗?” 被莫小邪这么一问,时昔似乎才感觉到脚趾上有一阵阵隐痛传来,但是还是自己害人家摔了不是,人家什么都不说,她又怎么好意思说自己痛? 干涩的笑了笑,摇着脑袋,“没事,不痛了,不痛了。王爷没事儿吧?” 莫小邪似乎蹙了蹙眉,并不回答时昔的话,而是转过身来,负手而立,一副王者姿态。 “一大清早,你干什么去了?” 时昔一愣,话题跳跃的这么快? 不过人家既然不说,她也省了麻烦,乐得自在,正好要找莫小魅不是?问问她哥,比问谁都强。 “我是去找小魅的,可是,她怎么不在了?你知道她去哪儿了吗?怎么秦若苑的仆人一夜全部都不见了?” 时昔一口气不停,一连问了四句,才停下来喘了口气,焦灼的望着莫小邪淡如秋水的眸子。 “皇上病了,需要贡川,派小魅去找冷夫人了。”莫小邪言简意赅,多的一句也不说。 时昔睁大了眸子,有些不敢相信,什么鬼?她要找贡川,皇上也要找贡川,这是巧合吗?听说句容的贡川只有一株,这要是让莫小魅给了皇上,她怎么办? 秦歌怎么办?也笑天怎么办?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时昔下意识的用眼角余光挑了挑附近的房檐,好像没什么动静。 看着时昔僵立着不动,莫小邪拂了拂袖,“秦若苑空着,我就让下人撤了,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时昔咬了咬唇,声音弱到不行,“没,没事了。” 莫小邪显然看出了时昔的异常,以为她是因为莫小魅走了,心里失落,遂又解释道,“句容离大历比较近,两日功夫就可回来,你也不必太过失落。” “哦哦!”时昔无精打采的应着,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飘香苑的。 无神的坐在床边,搜肠刮肚,绞尽了脑汁,还是没有想出什么好主意,难不成等到莫小魅回来跟她要点? 可莫小魅万一不回府,直接进宫怎么办? 要不让秦歌找几个人,埋伏在莫小魅回来的路上,到时候抢点? 可不知道莫小魅的路线呐,她是走水路,还是走陆路?就算知道了她的路线,风险还是挺大的,毕竟莫小魅是给皇上办事,身边的高手肯定不少,而且莫小魅喜欢女扮男装。 要是以前,肯定能一眼就把她认出来,可是现在,自从把易容术交给莫小魅,她的技术提高了不少,秦歌即使找到人,能认出莫小魅吗? 啊呀! 头疼啊! 时昔无力地瘫倒在床上,真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儿。 “郡主,该换药了!”绣凡甜甜的声音响在耳畔,时昔哼哼着应了一声。 绣凡闻言上前,去脱时昔的袜子。 一个想法从脑海中飘过,时昔眸子一亮,猛然从榻上做了起来。 绣凡正将小药箱放在床头柜上,正垂首给时昔脱袜子,不想时昔突然坐起来。 因着惯性,时昔翘着的右脚猛地向前一踢,脚丫子直直地踢中绣凡的胸口。 脚趾触到一抹柔软,虽然不硬,但还是疼啊,时昔痛的龇牙咧嘴,绣凡的脸蓦地嫣红。 时昔抱着脚打滚,呼呼呼!出门没有看黄历,怎么就这么倒霉啊! 一见时昔的动静,绣凡也顾不上娇羞,连忙查看时昔的伤势,“郡主,你怎么样?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奴婢不好,您让奴婢给您看看。” 时昔心碎的摆了摆手,这样也好,给自己找个合理的借口,“算了算了,你先出去吧,去门外守着,我自己来。” 绣凡一听,心里更急了,这是生气了吗?怪罪自己? 扑通一声跪倒在冰凉的地上,“奴婢知错了,对不起,郡主,您不要生气了,您惩罚奴婢吧,气坏了身子就不值当了。” 听得时昔一愣一愣的,这都什么跟什么,听到最后也算听明白了,这是怕自己生气吗?这个胆小的小丫头。 嘿,还挺可爱。 要不是现在有正事要做,时昔还真想逗她一逗。 “没事,我没有生气,只是觉得有点不太方便,还是我自己来吧,地上凉,你快起来。”蓦地看到绣凡胸前的一抹嫣红。 时昔不好意思的笑着,“你还是先回去换换衣服吧,不是你的错,是我突然起来了,才会搞得你措手不及。” 绣凡煞白的小脸一瞬间又变得通红,讪讪的起身,“郡主不生气就好,奴婢先告退了。” “嗯。”时昔颔首。 吱呀一声,门被绣凡打开,又是吱呀一声,门又重现合上。 时昔一直看着绣凡离开,等绣凡关了门,又警惕的打量了一下四周,见没什么异常,将床边的帷幔一拉,身子掩在帷幔中。 第一百零四章 你应该比我清楚 绣凡回房换了一身衣裳,起身返回时昔的厢房。 走了没多远,迎面看到端着茶盘的织凡。 织凡微微蹙着眉,“你怎么不守着郡主,不是让你帮郡主换药的吗?” 绣凡不好意思的弯了弯唇,“衣服让郡主弄脏了,郡主让我回去换。” 织凡虽然没再说什么,但脸上的表情显然不是很好看。 两人一前一后的来到厢房门口,织凡手上端着茶盘,不太方便,就让绣凡敲门。 绣凡敲了好几声,却不见有人应答,两人的心骤然抽紧。 “郡主?”织凡使劲儿喊了一声,怕屋里的人听不到。 屋里忽然传来一声极微弱的呻吟声,紧接着是一连串的叮铃咣当瓷器落地的声音。 绣凡惊愕的看了一眼织凡,也顾不得那么多,两人慌里慌张的就往里面闯。 入目的是一片狼藉。 “郡主!”织凡扔了手上的茶盘就向呻吟声传来的方向跑。 大力的拉开帷帐,只见时昔蜷缩在大床的一角,双目紧闭,脸色惨白,嘴唇泛青,浑身抽搐发抖,可脸上却冒着豆大的汗珠。 “郡主,你怎么啦?”织凡伸手就想去拉时昔,当触到时昔的那一瞬间,却被时昔一把甩开。 虽然被甩开,织凡还是感觉到时昔手指冰冷,就好像冬日的寒冰,没有一丝温度。 这是病了? “快去找王爷,就说时郡主病情加重了。”织凡转身朝不知所措的绣凡吩咐了一声。 绣凡一听,拔腿就跑。 织凡的声音特别大,隐在房梁上的秦歌不由得皱起眉头。 这次可真是苦了时昔了,要不是时昔事前跟他说明了情况,他现在还真想马上冲下去。 为了拿到贡川,时昔牺牲这么大,刚刚她一声声痛苦的声音就要刀刃钝了的刀子一样,一刀一刀割在他的心上,直疼,却流不出血来。 织凡伸手想去搭时昔的脉搏,却又被时昔哼哼唧唧的躲开,蜷缩到离她更远的角落。 不过须臾的功夫,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秦歌敛了心神,呼吸一滞,仔细的观察下边的情况。 “时郡主怎么了?”莫小邪沉沉的声音打落耳膜,隐隐透着一丝急切和焦躁,一进厢房,就开始向织凡打探。 莫小邪的身后一顺跟着绣凡还有何堂锦里。 织凡对着莫小邪躬了躬身子,低垂着眉眼,“奴婢也不知道郡主怎么了?刚才奴婢去取茶水,绣凡在屋里服侍郡主换药,等奴婢回来的时候,就在门外听到了郡主的呻吟声。” 绣凡本因一路小跑微红的脸颊,霎那之间变得苍白,眼窝一热,就有泪珠在眼眶里打转,连忙解释,“不是的,不是的。” 莫小邪并未理会,而是拾步上前,一撩袍角,上了床榻。 伸手去拉时昔,时昔还是下意识的反抗躲避。 因为她的身上真的很难受,又冷又痛又痒,就像是一个人冻透了,忽然有温暖过来,那种感觉让人急切的想要摆脱那种温暖。 看时昔挣扎,莫小邪又往前进了一步,轻声哄慰,“时昔,是我,你怎么啦,不要躲好不好?你让我看看,你到底怎么啦?” “是啊,郡主,王爷来了,王爷医术高超,你让他看看才能好不是?”织凡担心的站在床边,亦是柔声宽慰时昔,企图让时昔清醒过来。 “王……王爷,”时昔断断续续的出声,忽然猛地一下子挣开眼睛,凝着眼前的人,“莫小邪!” 在场的人皆是一怔,没有想到时昔会突然直呼莫小邪的姓名。 莫小邪俊美如俦的脸闪过一丝欣喜,转瞬又恢复平淡,似对时昔喊他的名字并未放在心上,伸出手去,“过来,让我瞧一瞧。” 何堂锦里讶异的睁大眼睛看着难得温情的莫小邪,尤其是锦里,活生生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他们兄弟二人跟着莫小邪少说也有十多年了,可是难得见到莫小邪这么一副温情脉脉的样子。 即使是面对莫小魅,莫小邪虽然是极度的宽容,可温声细语的时候也是不多的。 不过片刻,时昔清明的眸子又有些变得恍惚,她努力的撑着自己,不让自己昏过去。 吃力的抬起胳膊,想要把手落在莫小邪的掌心,可是眼前光影交错,终究是再也支撑不住了,眼前一黑,脑袋向下栽了去。 意识消失之前,似乎还听到了耳旁有人惊呼一声,可却听不真切了。 再次能够抬起眼皮,时昔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只知道自己平躺着。 眼皮有一下没一下的睁开又阖上,还是很沉重,没有一丝力气。 意识恍惚间,时昔好像闻到一股香味儿,努力的吸了吸鼻子,果然真的有一股香味儿,幻觉吧! 时昔忽然想到今天早上,自己的早膳好像没怎么吃哦!最后都让织凡拿出去倒了,真是太浪费了。 不行,饿了!得让织凡拿点东西给自己吃。 全身上下仍旧是乏力麻木的,时昔再次努力的撑开自己的眼皮。 咦?真的产生幻觉了? 头顶还是一片繁复的花纹,可是好像和自己床上的不太一样呢,是织凡趁自己晕倒,又换了一床吗? 可是这床好奇怪,感觉在动,眼前的影子好几个,一晃一晃的,也看不清那个才真切。 蹙着眉心,好晕啊! “织凡,我饿。”时昔费劲儿的张了张嘴,麻木冰冷的嘴唇就好像不是自己的,动着都没有多少感觉。 “醒了?” 耳旁响起的不是织凡的声音,而是一个低醇沉郁的男音,时昔心头一凛,想要侧首去看,可脖子僵直着,怎么也动不了。 “你中毒了。”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随着声音一起落下的,还有男人刀削剑刻般俊美的容颜。 果然是莫小邪! 虽然心里门儿清,但时昔还是装模作样的扯了扯唇角吃力地挤出一句话,“我中了什么毒?怎么会中毒?” 莫小邪神色淡淡的看着时昔的眼睛,好像想要看出什么来,过了一会儿,眸色一深,还是解释道,“你中了寒毒,整个人都像被冻伤了一样,很痛苦,但,”莫小邪顿了顿,又接了下去,“不会死。” 不知怎么,时昔的心里忽然一疼,像是有什么东西划过去了一样。 “至于你是怎么中的毒,”莫小邪忽然低下头,似笑非笑,“你应该比我清楚。” 第一百零五章 这是有毛病吧 时昔眉心一挑,心里骤然没谱了。 撇过眼去,掩饰着内心的慌乱。 莫小邪忽然一声轻笑,大手抬着时昔的下颌,扳过时昔的脸,“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我哪有紧张?”时昔无力的辩驳着,脸上的镇定怎么都达不到心里。 “为什么不敢看我?”莫小邪一字字吐出。 “没有啊,我就是没劲儿,眼酸,谁都不想看。”时昔说着,又半阖着眼皮,偷偷观察莫小邪。 莫小邪脸上依旧挂着浅笑,手却松开了时昔。 身子撤开不远的距离,撩袍坐下,不咸不淡的看着时昔。 时昔再度睁开眼睛,因为之前被被莫小邪遮挡着视线,又被一顿盘问,也没有注意自己是在什么地方。 这时候视线清明,一入眼,就是随着颠簸飘飘荡荡的窗幔,竟然在马车上。 “我们现在去哪儿?”时昔眼睛一亮。是去句容吗?是取贡川吗?时昔心里敲着小鼓,忍不住问莫小邪。 “句容。”莫小邪眸色一深,故意将这两个字咬的很重。 时昔心里边都快乐开花了,面上仍旧假装不知所以。 “我们去句容做什么?找小魅吗?我的伤有那么严重吗?你不是也会医吗?为什么还非要去句容?” 莫小邪唇角轻勾,“那我们回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时昔隐约从男人的眉眼中看到一丝玩味,却又恍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用了不用了,”时昔扯着干涸的唇和沙哑的嗓音,生怕莫小邪一声令下,真的就回去了,“我们都走了好远了,再回去多麻烦,还是去吧,去吧。” 艰难的蠕动自己的脸皮,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却比哭还难看。 “没事啊,此去句容比我们回去的路程要远很多,回京师不过半日功夫,去句容却还要一天半,你既然这么相信本王,那还是回去吧。” 说着,作势就要吩咐车夫停下来。 时昔真是郁闷死了,就因为自己一句话就回去了? 这个男人故意的吧? 虽然心里很不爽,时昔还是不敢说出来,脑子转的飞快,身子一斜,直接扑到莫小邪的腿上,“不要,不要,不要回去,我们还是去句容吧,在京师呆的我都要闷死了,正好出来散散心。” “嗯。”似乎见时昔说的有理,男人伸出掀帘子的手又慢慢的收了回来。 一颗悬着的心归位,时昔身子一歪,乏力的倒在榻上。 酸涩的眼睛盯着车顶,还是很饿。 脑子晕晕的,忽然反应过什么来。 这个男人是什么意思?明明都打算去句容了,肯定是知道自己中了寒毒,需要贡川做药引,可是…… 哦,在耍自己玩儿? 害得自己的心一跳一跳的,这个男人还装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 太可恶了。 “你……”时昔怒吼吼的侧过脸,正想质问一句你是故意的。 “饿吗?”还没说完的话就被莫小邪陡然打断。 话被打断,时昔准备说出的话又吞到肚子里,脑子也冷静了不少。 原来还准备质问一下莫小邪,可是仔细想想,又该怎么质问?凭什么去问人家?难不成还真找人家算账?看莫小邪刚才说的话,总觉得莫小邪像是知道了什么。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时昔用力的翻了个身,背对着莫小邪。 心里面绞着气,时昔也不说话,两只眼睛闭着。 “你确定不吃?”莫小邪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情绪,“寒毒每六个时辰发作一次,每次发作时间是一个时辰,现在距离你下次发作还有两个时辰。” “有什么吃的?”时昔张唇,干涸的声音犹如砂石磨砺。 “先起来。” 时昔以双肘撑着,艰难的起身。蓦地背上一暖,回头的时候背后已经垫上了软垫。 这个家伙的速度还真不是盖的! 转眸去看莫小邪,也不知道从哪儿端来了一方矮几,放在了时昔面前。矮几上放着好几样吃食,不但有时昔最喜欢的海棠糕,竟然还有两个煮熟的大鸡腿。 吼吼吼!真丰盛! 心里被耍的气顿时消了一大半,时昔小手一伸,就去抓鸡腿。 “哦!”手还没碰到鸡腿,就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时昔吃痛把手收回,愤怒的看着莫小邪。 莫小邪一脸嫌弃,“躺了那么长时间,又是给自己上药,又是乱摸乱碰,你就不觉得脏?小心有把什么毒素吃到肚子里去。” 也不知道莫小邪最后一句话到底什么意思,时昔怎么听都觉得有点怪怪的,但一心扑在好吃的上面,时昔也没有心情去想。 蹙着眉心,委屈道:“有水吗?” “没有。”莫小邪轻描淡写的一句,时昔的火又上来。 这是有毛病吧! 嚷嚷着说她的手脏,又说没水,这不是找事儿吗? “你是不是看我好欺负?”时昔忍不住了,脱口说出来。 这是什么人呐,嫌这个嫌那个,一会儿耍自己,一会儿嫌自己脏,真是够够够了。 莫小邪眉间化开一丝错愕,似没想到时昔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不过一瞬,也是沉了脸,“你好欺负?还真是没看出来,你……你本事那么大,谁还能欺负到你头上?” “莫小邪,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还敢做不敢当了?”时昔眉梢微扬,火气完全被挑了起来。 “敢做不敢当?本王做什么了?”莫小邪嘴角挂着一丝轻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你做什么了,你自己心里清楚。”时昔扭过头,不再看他,他做过什么自己不明白吗?还好意思问? “本王还真不清楚,你要说就说明白。” “哼,说明白就说明白,谁还怕你?”时昔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将矮几往旁边一推,身子转过来,一副要报仇雪恨的样子。 “你既然知道我中的是寒毒,想必是已经把过脉了吧?寒毒的解药配制须有贡川作引,贡川也只有句容才有,句容既然是一定要去,你刚刚为什么要耍我?” “还有,”时昔小嘴不停,喋喋不休,“既然没水,你干嘛还要说那些话,你是不想让我吃还是嫌弃我?我时昔虽然年龄不大,心理承受能力还是有的,想说什么直说就是了,不用这么拐弯抹角的。” “我跟着我师父那么多年,接触的毒物无数,我不一样活的好好的?” 一直等时昔说完,莫小邪脸上才出现一点波动,却又有些哭笑不得,“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呀?” 第一百零六章 你几时这么相信我 “我想些什么?我想你到底是有多讨厌我?”时昔不悦的将脸撇向一边。 莫小邪的眸子一点点暗沉。 “我就问你一个问题。”莫小邪目光灼灼。 “你是怎么中毒的?” “我……”时昔一时语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实在没想到他会这么问。 莫小邪的眼睛仍旧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盯得她心慌,仿佛要将她看穿。 “你自己下的?”莫小邪眉梢一挑,脸上荡着瘆人的一缕轻笑。 时昔呼吸一滞,这个男人太可怕了,这才多长时间,就把她的小心机看得透透的。 小手攥着衣襟,大脑飞速旋转,可是绞尽脑汁,怎么都想不到一个合适的反驳借口,人家说的是真的,让她临时撒谎,怎么圆过去啊! 时昔低垂着眉眼,兀自凌乱。 头顶却忽然传来莫小邪的一声低叹:“想要贡川,直接说就是了,何必非要把自己搞得遍体鳞伤。” 啊? 时昔惊愕的抬起头,一脸的难以置信。 不知道什么时候,莫小邪眸中的那团深黑竟已化开,染上了一抹难以说出的色彩,像是怜惜,又像是无奈。 “你……你说什么?”时昔眼波微动。 “你不是想要贡川?”莫小邪微微颔首,也不等时昔作答,又兀自低喃,“既然如此,那只找冷夫人讨解药就好了,不必要贡川了。” “不是的,还是要贡川吧,我就是想要贡川。”时昔急着脱口,可话一说出来就后悔了。 什么嘛?分明从莫小邪的脸上看到一丝促狭很阴谋得逞的笑。 想想也是,真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寒毒虽然本来不是出自离恨宫,但是离恨宫又在寒毒原有的基础上加了其他的东西。 时昔中的是本门的毒,莫小邪虽然能看出来是寒毒,但是肯定没有看出来它的特别之处。 解药只有离恨宫才有,哦,不对,应该说自己身上现在就有,只是不能拿出来罢了,冷夫人再厉害,恐怕也不能几日功夫就配出解药。 真是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时昔正懊悔着,小脸一会儿阴一会儿晴,脸色是相当的不好看。 莫小邪动了动唇,“你早说清楚不就完了吗?你自己有解药吗?” “嗯?”时昔抿着唇,不知道该说是还是不是,左右为难。 “你若有解药,就先服下吧,贡川,我会帮你想办法的。”莫小邪随手拿起身边的一本书,低头看着,也不再理会时昔。 时昔讪讪地挪了挪身子,嘿,没想到这么好说话,早知道就不对自己下药了。 掏了掏袖袋,从里面拿出一个瓷瓶,捻了一枚药丸在手心,既然都知道,她也没有什么可掖着藏着的,毕竟毒发的滋味真的不好受。 正准备吞下去,忽然又发现手边没水,这,这总不能干咽吧?要是噎死了可就亏大了。 时昔就这么一停顿,想着要不要问问莫小邪有没有水,但是忽然又想起刚才莫小邪说没说。 算了,不问了,省得问了又难堪。 唇瓣一张一合,莹白的药丸就被卷入口中,但是时昔也并不急着咽,药丸是会化的反正也不苦,就这样含着,权当吃糖了。 嘿嘿嘿。 眼前黑影一晃,莫小邪的一只手已经伸了过来,他的手中提着一个东西。 时昔瞥眼一看,呵,水袋! “你不是说没水吗?”时昔嘴里含着药丸,呜咽不清地狠狠觊了莫小邪一眼。 莫小邪亦不示弱,嘴角挑着轻笑,“你几时这么相信我?” 唔……怎么和这个男人说话总是被堵的说不出来? 时昔郁闷的接过水袋,仰头将药丸吞了下去。 水袋里的水还剩了不少,时昔弯了弯唇,身子往前一倾,凑到窗边,撩开窗幔,拿起水袋就开始洗手。 锦里骑马走在马车的这一侧,猛地见时昔撩开窗幔,下意识的低头去看。 时昔没想到会有人离得这么近,手上一个没有控制好,倒出的好多水都洒在了锦里的衣襟上。 惊得时昔叫起来,“哎,对不起对不起。”时昔仰头看着锦里。 锦里亦是连忙往后撤,但衣襟已经湿了一大片。 “给,你快擦一擦。”时昔也顾不上自己洗手吃东西了,慌忙掏出自己的手绢,递给锦里。 锦里面色尴尬,无奈的看着时昔,鉴于对方是郡主,又是他主子的未婚妻,即使事有脾气,他也不好发作。 遂面色一松,并未接时昔的手绢,打趣道,“没事儿,没事儿,幸好这不是热水,否则我就要成白切肉了。” “嘿嘿。”时昔抿嘴一笑,圆圆的酒窝荡漾在两颊上,心情也放松下来,看锦里长得也是高高壮壮,常年跟着莫小邪,还以为他的脾气也不好呢。 没想到,还挺平易近人。 到底是把人家的衣服弄湿了,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攥了攥车厢里的手。正准备再次把手绢递出去,却蓦地感觉到手臂一紧。 一回头,就看到莫小邪黑沉着脸看着窗外的锦里,“找最近的城镇,准备停下来休息。” “是!”锦里恭谨垂首。 时昔脑袋伸到车窗外,看着还很高的日头,不由得微微拧起眉心。 赶到句容需要两日的时间,距离也笑天中毒的时间,现在已经是第四日了,今天也算走了大半天,所以要到句容,怎么也还有一日的行程。 这样走下去,恐怕还没有拿到贡川,也笑天就已经完蛋了。 不行,得想办法让莫小邪加快速度。 想什么办法呢? 时昔正走神,眼前一暗,窗幔已经落了下来。 愣怔了一瞬,感觉手臂上一紧,莫小邪还攥着自己的手腕,什么意思? 心里边有事相求,时昔也不好意思发脾气甩脸色,微微一笑,不明所以的看着莫小邪,“怎么啦?” “本王发现,你还真是很随意啊?” “嗯?什么意思?”时昔眼神懵懂。 “哼,”莫小邪表情不悦,“鞋子说脱就脱,手绢说送就送,难道你这还是很矜持?” “我这不是把水浇到人家身上了吗?”时昔弱弱的解释,“再说了,我也不是见到谁就脱鞋啊,这不是你吗?你是我未婚夫,我怕什么?” “就你理由多,快吃吧。”兴许是被时昔最后一句话愉悦到了,莫小邪一脸的受用,握着时昔手腕的手也松开了。 第一百零七章 眉眼儿如二月春风 大约走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一个叫做长门的小镇,镇子不大,人口也不是很多,但是还算热闹。 时昔在车上吃饱了,因为吃了解药,需要好好休息,等药劲儿上来的时候,又出了一身的汗。 时昔就窝在软塌上,心里想着到了休息的地方该怎么想办法说服莫小邪,让他加快速度到达句容。 其实,本来是想实话实说的,可是又想着上次在底下迷宫的时候,因为也笑天在街上调戏她和莫小魅,搞得莫小邪和他们结了仇。 若是直接告诉莫小邪,要拿贡川去救也笑天,怕是莫小邪不但不会加快进程,还会打马调头回去吧。 所以,不能只说,得想个理由骗一骗他,但是,莫小邪好像不好骗哎! 时昔盯着车顶,搜肠刮肚的想主意,准备算计莫小邪一把。 莫小邪则是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一本书,一路上低垂着眉眼,认真的看书。 马车摇摇晃晃,晃得时昔脑仁儿都是疼的,偶尔瞥了一眼莫小邪,这么不稳,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看进去了多少字,这一副认真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装的。 胡思乱想着,时昔竟然又昏昏地睡过去。 再次醒来,还是织凡把她叫醒的,原来是到了长门镇。 马车在添香客栈门口停下,何堂去里面订了房,莫小邪好像说有点事情要办,就先下车了。 当然,时昔醒来的时候莫小邪已经走了,这些事情都是织凡告诉她的。 绣凡低眉顺眼,站在车门口打着帘儿,织凡则上车搀着时昔。 时昔拖着受伤的右脚,艰难的往车下挪。 到了车厢门口,又犯难了,车厢这么高,怎下去? 时昔犹豫间,织凡已经松开了时昔的手臂,让时昔靠在车厢边上,纵身一跃,跳下马车,走到时昔跟前。 背对着时昔,织凡微微躬了身子,“郡主,您行动不便,让奴婢背您进去吧。” 啊?这也行? 时昔一怔,显然没有想到织凡会用这种方法。 应该良久不听身后有什么动静,织凡微微回首,就看到时昔惊愕的表情,遂微微一笑,解释道,“奴婢打小儿跟着小公子,医理和武功都学了一点点,身体底子还算不错,一定不会摔倒郡主的。” 说完,又笑着回过头去,好像怕时昔还会拒绝,末了,织凡又加了一句,“这是王爷吩咐奴婢做的,让奴婢照顾好郡主,一定不能再让伤口感染。” 伤口感染?难道莫小邪没有告诉别人自己是中毒,而是说伤口感染。 罢了,何必想那么多,反正自己现在行动不便,背着就背着,何况还是莫小邪吩咐的呢,这么好的福利,岂能错过? 不过,还是可怜了织凡。 时昔也不再犹豫,双手缠在织凡的颈间,身子一弯,便伏在了织凡的背上。 路过大堂,看到何堂锦里正站在柜台旁边,似乎和掌柜的正在说着些什么。 两个人路过,惹得柜台边的三个人都看过来,尤其是那个矮矮胖胖的掌柜,一双死鱼一般凸出的眼睛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 一个柔柔弱弱的女人背着另一个女人上楼? 虽然背上的那个女人看起来也不胖,但是起码也得有个百十斤吧。 “咳咳。”意识到掌柜的直愣愣的目光打量在织凡和时昔的身上,何堂不悦的轻咳了两声,这要是被他们家王爷看到,还不得把这个掌柜的眼珠子挖出来。 时昔亦是看到了这边的三人,锦里已经换好了新的衣袍,想起下午的事情,时昔还是有点抱歉的。 对上锦里的目光,时昔有点羞涩的笑了笑,眉眼儿如二月春风。 倒是把锦里的小心脏搞得扑通扑通直跳,傻里傻气的挠了挠头,憨憨的冲时昔一笑,那意思好像在说,不用不好意思。 织凡一门儿心思背着时昔上楼,并未注意到一边的动静,倒是何堂,把这一切尽收眼底,心里边骤然毛毛的。 织凡背着时昔进了屋,时昔进了门就说要下来,可织凡死活不让,伏在织凡背上,时昔也不好意思挣扎,越挣扎背的人越吃力,搞不好两个人都摔了,那就不好玩儿。 没办法,只得依着织凡,一直将她背到床榻上,才将她放下。 一坐下来,时昔就抬头看着织凡,对方的白净的小脸上已经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柔嫩如脂的肌肤愈发显得透亮明艳。 “郡主有什么吩咐吗?要不要吃点什么东西?”堪堪放下时昔,织凡就恭敬垂首,问时昔有什么需要。 麻烦了织凡这么大一会儿功夫,时昔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饿倒是不饿了,在车上的时候已经吃了不少,但是由于吃了解药出了汗的缘故,身上黏黏腻腻的,很不舒服。 好想洗澡。 时昔搓了搓手心,“你先去休息一会儿,我现在不饿,刚才吃了不少,你让绣凡问问有没有热水,如果有的话,就让她帮我打点过来,我想洗个澡。” 织凡颔首,退出,顺带关了房门。 不一会儿,绣凡就过来了,张罗着帮时昔准备洗澡水。 绣凡这个丫头,虽然有些胆小怕事,但是做起事情来却事格外的认真仔细,想必这也是当初莫小魅为什么把绣凡送给自己的原因吧。 时昔一边想着,一边看绣凡前前后后的忙碌。 等到一切都收拾好,绣凡想要留下来伺候,可是时昔怎么也不同意,虽然性格大大咧咧,但是洗澡这种袒露的不能再袒露的事情,时昔还真不习惯让另一个人在边上看着。 见说服不了时昔,绣凡虽然心里担心,毕竟时昔脚上受了伤,但也只得无奈的退出去,回到自己的房间。 呼! 终于只剩自己了,可以好好的洗个澡了,身上被汗水浸湿,真是难受极了。 时昔欢快的哼着不知道是什么小曲儿的小曲儿,手上一件件脱下自己的衣服,等到收拾好,时昔抱起绣凡为她准备好的干净衣服,走向一侧的屏风后。 啊!真爽,左脚踏进浴桶里,时昔开心的要上天,可惜右脚不能沾水,时昔只能把右脚搭在浴桶的沿儿上。 “喂,你不会今天晚上真的要住在这里吧。”时昔正闭着眼睛,惬意的享受,耳边忽然传来了炸雷一般的声音,惊得时昔差点跳起来。 第一百零八章 幽兰狐族 “动静这么大,你在干嘛?不会让我说中了吧?”优雅的声音似乎有些焦急。 时昔比他还急,“你在哪儿呢?” 时昔慌乱的蜷缩在水下,也不管右脚能不能浸水,直接缩到了水里。 “我在窗外呢,你在干嘛?如果等到明天再出发,恐怕还没拿到贡川,也笑天就死翘翘了。”秦歌急道。 “我知道我知道,你别急,一会儿等莫小邪回来,我就想办法,让他今天晚上继续赶路,行吗?你千万别进来,在外边藏好就行,我……我一会儿就去找莫小邪。” 时昔接的也快,生怕下一秒秦歌等不及了,推窗就闯了进来。 “那好吧,你一定要快一点啊。解忧不等人的。”看不到秦歌的表情,时昔只知道自己很慌乱,动也不敢动。 “好好,我知道了,我一定尽快。” “那我走啦。”秦歌强憋着笑,低声道。 也不知道这丫头怎么就那么傻。 秦歌一直跟着他们,因为他能长时间闭气,用自身的毛孔呼吸,加上轻功又好,所以就算是莫小邪这样的绝顶高手,对于他的跟踪,也觉察不到。 跟了他们差不多一整天,时昔进客栈的时候,他就一直跟在旁边,当然看到了绣凡进进出出的送热水,送衣服。 聪明如秦歌,怎么会不知道时昔准备干嘛,刚才不过是见莫小邪不在,他又躲得无聊,所以逗一逗时昔。 抬头睨着窗外,见黑影一闪,时昔知道秦歌走了。 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时昔整个人瘫倒在浴桶中。 兀自坐了一会儿,又觉得不对劲儿,也不敢再多洗了,草草洗了一下,时昔就赶紧出来,万一一会儿谁再来了呢? 时昔穿好衣服,抱着脚坐在床边,好了,右脚上的伤本来就没好,又被自己在伤口上下了毒,虽然已经服过解药了,但还是疼的厉害。 刚才又在水里泡了好一会儿,现在是红红白白,泛着血的伤口龇牙咧嘴,火烧火燎。 时昔拧着眉心,怎么自己就这么倒霉啊! 忽然想起自己先前穿的衣服,顺手拿过来,里面还有不少药粉,消炎止痛的效果特别好。 虽然平素会带很多毒药,但是为了以防错伤无辜,时昔还是会带很多解药和上好的金创药,以备不时之需。 等到时昔把一切都收拾好,有把原先衣物上的绣花包全部挪到新换的衣服上,套上软靴,时昔就一瘸一拐的出了门,她需要尽快见到莫小邪呀! 因为上楼之前就问过织凡,所以时昔知道莫小邪住在哪个房间。 轻手轻脚的推开门,空荡荡的走廊里没有一个人,这样也好,省得让人发现她夜里去找莫小邪,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快步走到莫小邪的房间门口,隔着窗看,里面黑洞洞的,没有一丝光亮,显然是没有掌灯。 难道还没有回来? 举手敲了敲门,没有任何动静。 时昔下意识的将门推了一下,吱呀一声,门竟然开了。 时昔轻提着裙裾,轻轻掩了门,走进这间房,黑乎乎的房间里看不真切。 时昔从自己袖中掏出一个火折子,接着微弱的光,走到桌边,掌了桌上的灯盏。 整间房子瞬间亮堂起来。 果然是没有人。 时昔四下扫视了一眼,只见桌上放着一本书,半开着,好像是看书的人看了一半,忽然有什么紧急的事情需要处理,就出去来,连书都没有来得及合上。 搭手一番,四个漆黑的打字跃入眼帘:《句容图志》。 这是什么东西?讲句容的? 时昔将书抄起来,明亮的眼睛扫着目录,句容历史发展综述、句容国姓由来、句容分支…… 眼睛逐一往下看,约摸快到了最后,一行字跃入眼帘:句容幽兰死狐传说。 嗯?这是个神话故事? 时昔顿时来了兴趣,查了页码,翻到那一页,只见上面写着: 大约五百年前,在句容南岳的一个山区,生活着句容三大种族的最后一个族群,他们号称幽兰狐族,是句容境内一个低等而又落后的民族。 他们的身上有着和狐狸一样的骚臭味,嗅觉和和肢体都向狐狸一样灵敏,身材普遍矮小灵活,常年居住在山麓中的洞穴里。他们在日常生活中和常人并没有什么两样,可是每到夜间,他们的头便会和身体自动脱离,以双耳为翅,飞出窗外,等到黎明时分再自动飞回,和身体连接,恢复正常的呼吸等。 由于这种异于常人的特征,以及狐族极不合群的生活方式,经常会吓到当地的其他南岳的两族百姓,故而句容无忧城城主下令…… 时昔还没看完,合上的门吱呀一声被从外面推开,一个高大的身躯闪身而入。 时昔一愣,闻声朝门口看去,美丽的大眼睛猝不及防的就撞到莫小邪黝黑的深瞳之中。 “你在做什么?”莫小邪脸上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惊错,继而快步走到时昔面前,一把夺过时昔手中的书,眼角余光瞟了一眼被打开的那一页,当即将书合上。 见到莫小邪回来,时昔先是一惊,继而又是欢喜,终于把他给盼回来了。 心里面念着贡川的事情,对于莫小邪有些反常的紧张,时昔倒也没怎么在意。 双眸含笑,“我在等你呀。你去哪儿了?这么晚才回来。” 睨着时昔的表情,莫小邪微微一笑,应该是没有发现,“出去办了点事情而已,怎么,你找我有事?” “嗯,”时昔有点小心的点点头,眼睛不住的瞟着莫小邪。 莫小邪又笑了,“有什么话直说。” “我们能不能今天晚上就走,不住在这里。” “嗯?”莫小邪眉梢一凛,“什么意思?” 时昔也不再藏着掖着,“我想早一点拿到贡川,所以,我们能不能日夜兼程赶过去,因为我真的有急用。” 莫小邪就看着时昔,一眼不发。 时昔被看得心虚,“求求你好不好,我会给你一个合理的解释的,你就帮帮我,行吗?”呃呃呃,应该是组织好措辞之后,给你一个听上去还算合理的解释,当然,这话时昔可不敢说出来。 “好。”不过片刻,一字从莫小邪口中脱出,时昔心里一颗石头总算放下。 “去收拾你的东西吧,准备出发。”莫小邪吩咐一声,时昔开心的不要不要的,没想到这么顺利,当即欢天喜地的回去收拾东西。 时昔一走,莫小邪拿出藏在身后的那本书,大手翻到第九十八页,一张极小的纸条滑落,纸条上一行小字。 莫小邪又垂眸看了一眼,眼底一抹纠结,大手一握,软软的纸条瞬间化作粉末,风一吹,消散在苍茫的夜色中。 第一百零九章 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 马车踢踢踏踏的上路,并且在原来的基础上又增加了一辆马车,何堂锦里和织凡绣凡四人轮换值班,两人休息,两人骑马。 也就是这时候,时昔才发现,原来织凡绣凡都是会骑马的,织凡会骑马倒是不奇怪,奇怪的是绣凡,看上去那么文文弱弱的一个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控制性情悍烈的马儿的。 一行人并不多,所以收拾起来也不麻烦,队伍不长。 虽然不知道莫小邪为什么要让突然出发,但是随行的人也不敢问,赶车的车夫是临时雇来的,只要给银子,管他什么出发,要去哪里。 时昔抱着自己的包袱,倚在软软的榻上,心里舒畅多了。 其实包袱里面也没多少东西,因为上路的时候她事昏迷的,所以东西都是织凡帮她收拾的,只是几件换洗的衣服和随身物品。 “想好了吗?”莫小邪的声音响在耳边,时昔侧首,对方眼睛抬也不抬的盯着手上的书本,就好像这句话不是他说出来的。 可是车厢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时昔知道秦歌也一定在某个看不到的地方跟着,但是绝对不敢说话。 “想好什么?”时昔不懂莫小邪的意思。 “你不是说要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莫小邪随随说出,脸色极淡。 哦,原来是说这呢,时昔清了清喉咙,脑子飞速旋转,腹稿还没打好,就又听到了莫小邪的声音,“怎么,还没打好草稿?” 呃…… 他能把人看穿吗? 看穿了也不要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好不好,时昔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尴尬的笑了笑,“哪里用打什么草稿,我是怕自己嘴拙,说不清楚,既然王爷这样坦诚相待,又极力的帮我,我哪里还能瞒着王爷。” “是这样的,王爷可还记得前几日在地下迷宫的时候,和小魅一起的六儿姑娘?” “嗯。”莫小邪轻轻颔首,示意时昔继续。 “六儿姑娘是我的表姐,那日在迷宫里,我和表姐原先是在一起的,可是后来遭人偷袭,为了保护我,表姐就让我先走,我逃走之后,在树林里遇到了千户堂的人,后来的事情,之前就告诉你了。” “我表姐和我分开之后,被人围攻,不幸中了毒,一直到两天前见到她,我才知道她中毒了。需要贡川,所以……” 时昔故意不把话说完,说一半留一半,眼角偷偷睨着莫小邪,也没见莫小邪脸上有什么特别震惊的反应。 对不起啊对不起,莫小邪,我不想欺骗你的,可是我告诉你要救的是也笑天,你还会帮忙吗? “哦?若真是如此,还真是该帮你呢,只是,小魅前两天回来的时候还说你表姐救了她,看来你这表姐还真是厉害啊!” 莫小邪的话不疾不徐,但听着明显的就是不相信。 ……呀呀呀呀,怎么把这一茬儿给忘了。 时昔无力的扶额,暗暗骂自己被,转念一想,算了,莫小邪反正也是不信,要不再糊弄糊弄? “不是呀,我表姐当然没那么大的本事,中了毒当然救不了小魅,不过我表姐的身边有我大哥呀!”当初高君雅和花言在一起的时候不就是这样糊弄莫小魅的吗? 也算统一口径了。 “你哥?”莫小邪俊眉微挑,一脸的哭笑不得,心里满满的希望着这丫头能实话实说,不管她是什么身份,不管她有什么目的,他就只是希望她能实话实说。 可是,这蹩脚的谎言,怎么就一个接着一个呢。 “是啊,”时昔眼皮跳了跳,“我大哥,他跟我表姐在一起呢,他是叫时……”时什么来着?头脑风暴了半天,愣是没想出来高君雅上次编的名字叫什么。 莫小邪也不着急,就看着时昔在那儿瞎想,良久,唇角一勾,唇角略显苦涩的笑了笑,“叶翠微,你告诉我,叶肃可有儿子?” 十三个字从莫小邪口中一字字落出,蕴着一抹失望,一抹狠绝。 失望?是自己听错了吗? 十三个字,很简短,可每一个字说出来都像石头一样,重重的砸在时昔的心上,又一次,莫小邪喊了她以前的名字,是生气了吗? 叶肃可有儿子? 时昔苦涩的弯唇,再次被自己蠢到了,撒个谎怎么就这么难呢?竟然忘了,叶肃是没有儿子,她是叶翠微,也就不可能有哥哥。 本来若是想胡扯,当然可以说是她的堂哥,什么什么亲戚的哥哥,但是有一想,算了,谎言总会被揭穿的,何必再挖一个坑埋自己呢。 时昔垂着头,心虚的看也不敢再看莫小邪。 感觉到莫小邪的目光一直盘旋在自己的头顶,时昔紧紧攥着小手,不一会儿手心就出汗了。 空气无比的沉闷,原先还有风会吹动帘幔,将窗外的月光引到车厢里面来,但是这一会儿,帘幔也不动了,车厢内的气氛压抑的厉害。 马车外的何堂锦里,平常那么爱说笑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忌讳跟着莫小邪,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竟然也不说不笑了。 耳边只有哒哒哒的马蹄声,还有车轮碾在地上的声音,屏着自己的呼吸,时昔甚至连动都不敢动了。 莫小邪的目光就像刀子,一刀一刀划在她的身上,划在她的心上。 唇瓣蠕动,再也受不了这压抑窒息,“我……我不是故意想骗你的。” 话一出口,气压就骤然降了下来,可是莫小邪的脸色却没有好转,仍旧阴沉沉一片,随时准备发怒的样子。 “我有苦衷的,我怕你不救他,你先答应我,一定帮我拿到贡川,让我救他,我就告诉你,好不好?”时昔抬着晶瞳,虽然车厢里有些昏暗,不太能看清莫小邪的眉眼,时昔还是能感觉到他的不悦。 “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莫小邪冷冷的开口,冰冷的唇角没有一点情绪。 是啊,自己有什么资格? 对他就基本上没有说过什么时候,又是骗他,又是利用他,拿什么再来跟他谈条件? “对不起。”时昔的口气一下子弱了下来,心里绞着一股子烦闷自责,抬眸看了一眼还算宽大的车窗。 时昔弯唇一笑,算了。 身子一倾,顺着车窗翻了出去。 莫小邪一震,没想到时昔会突然有这样的举措,伸手去拉,却已经来不及,亦是翻窗而出。 第一百一十章 失控 织凡和绣凡在后面的那辆马车上休息,何堂和锦里一前一后的护着两辆马车。 故而时昔翻窗而出,走在马车后的锦里一眼就瞧见了,而走在前面的何堂反应就有些慢了,听到后面车夫的吆喝声,才堪堪停下来。 锦里一看时昔从马车里掉了出来,慌忙驱马过来。 虽然已经是深秋季节,草木都已经凋落,但是宽宽的管道旁边还是有很多柔软的干草,时昔跳出来,倒也没有摔疼,只是苦了原先手上的右脚。 心里憋着一肚子的委屈,时昔头也不回,顾不得前来扶她的锦里,一甩袖子,就那么一瘸一拐的往前跑。 搞得锦里一愣一愣的,正想问问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车夫赶车不稳,要不要把车夫训一顿。 眼前白影一晃,一袭洁白的莫小邪破窗而出,直奔往前跑的时昔。 这又是怎么回事? 锦里更加不知所措了,立在车厢旁,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一直在不远处的树林中躲着的秦歌也看到了这一幕,正不明白时昔怎么了,又见莫小邪横冲直撞的跑出来,心下略加思索,当即也就明白了七八分。 何堂调转马头,驱马走到锦里的身边,深深看了一眼锦里,又转头看着那追逐的两人的背影,他们的主子,何时会对这样的一个女人上心呢? 眉梢蕴着一丝忧虑,何堂还是冲出神的锦里喊了一声,“兄弟,别看了,我们走。” 锦里正看着那身影交叠的两人,好似没有听到何堂的话,知道何堂拿着马鞭的鞭稍轻轻抽了一下他的背,他才回过神来,忡怔的看着何堂,“你说什么?” 何堂嘴角一抽,这小子是无药可救了吗?一改平常的浮夸稀松,,一本正色,“兄弟,哥说句不好听的,不该动的心思,你可千万不能动啊,这么多年了,主子什么脾气,不用我说,你就应该很清楚。” 锦里憨憨的挠了挠头,像是没有听懂何堂的意思,“我的哥,你说什么,兄弟可是没做什么,恪守本分着呢。” 何堂无奈的摇头笑了笑,就受不了这小兄弟一直装傻充愣的样子,“算了,你就当哥什么都没说,好好的做好我们该做的,不要逾越了就好。” 打转了马头,何堂又接着道,“我们走吧,主子和时姑娘功夫都不错,应该一会儿就能追上我们,我们继续赶路,耽误了主子的事情就不好了。” “嗯。”锦里点头,目光从何堂脸上收回来,往回走的时候,眼角又极快的向远处扫了一眼。 但愿,她没事,他们都没事。 时昔迎风而走,不知道是风吹进眼眶的缘故,还是心里太委屈,,眼窝竟然泛着潮湿,就连鼻尖都有些酸涩,不知道走了多久,脸上竟然湿湿的。 时昔怔了一下,蹒跚的步子也终于停了下来,伸手拭到脸上,月光的折射下。指尖一片晶莹。 自己这是怎么啦?时昔慌乱的去擦自己的脸,怎么就哭了呢? 可是那眼泪就好像决堤的洪水,总擦都擦不干净,水袖湿了一大片,脸上还是一片热热的潮湿。 时昔倏而就笑了,满脸泪花的笑了,刚开始还是小声的,望着空旷的原野,明亮的眸子就像两汪水泉,堵都堵不住,哗哗的往外冒水。 泪腺崩塌了吗? 时昔大笑,冲着远方,也冲着自己,小半辈子了,她的生活一直都在围绕着什么? 离恨宫?叶绯云?朝云圣母?她的生活永远都是在被羁绊,永远都是生存在莫名的压力之下,看到的看不到的。 不管喜欢或者不喜欢,她都要去做某些事情。 她生来就不是那种会撒谎的人,可她偏偏要去做一个卧底。 她生来就不是那种胆大的人,可她偏偏要去接触那些大多数女人都怕的毒物。 她生来就不是那种心狠的人,可她偏偏被人收养,成了离恨宫的杀手。 她生来就不是那种会算计别人的人,可她偏偏要在一个她不想伤害的人面前耍心眼儿。 不知道过了多久,时昔就呆呆的站在原野上,哭着,笑着,任由满头的长发在野风中纠缠呼啸,在身后画成一道迤逦的风景。 白衣胜雪,墨发飘飘。 许是见她不动了,因抽泣颤抖的肩膀也停止了颤动,身后的男人终是举步上前。 长臂自她身后一裹,揽着她的腰,将她抱的一个满怀。 “昔儿,对不起。”温如珠玉的声音在耳边滚落,撩拨着长发,像小虫子爬上了耳朵,耳朵里面痒痒的,酥酥的。 木木地转过脸,直直地撞进一双漆黑如墨的深瞳。 时昔颤抖着轻咬着唇,努力的克制着眼眶的温热,时昔抽了抽鼻子,挠痒痒似的抠着莫小邪环在她腰间的大手,“你放开我,我要走了。” “你要去哪儿?”莫小邪的声音仍旧温柔,柔软的就不像是他的声音,下颌抵在她的肩窝上。 “我爱去哪儿去哪儿,你管不着。”时昔倔强,推拒莫小邪的手也开始加力,小脑袋在他的下巴上一蹭一蹭的。 莫小邪笑出声,温柔的声音涂上一层神秘暗哑的色彩,薄削的唇凑到她的耳边,打趣道:“你就这么走了,不救你表姐了?不要贡川了?” 时昔身子一僵,明媚的瞳蓦地一缩,被什么刺痛,特意赶过来就是要看她的笑话,就是要取笑她? 明明都知道那些话是随便扯出来,敷衍他的,现在做什么还要提出来? 心里绞着一股气,时昔也不再留情,死力的掰扯莫小邪的手。 莫小邪也觉察出有些不对劲,长臂一旋,时昔猝不及防就顺着他的手臂转了一圈。 脚上有伤,被这么一转,时昔碰到痛处,脚上吃痛,眸子一敛,身子骤然软了下去。 莫小邪一捞,时昔就正面的扑在莫小邪的胸膛上。 “你到底想怎么样?”时昔红着眼睛,心里愈发觉得委屈。 “你生气了?”莫小邪语气不明,脸上却隐隐地担心,明明是这个丫头欺骗了自己,还没找她算账,她却又生气了,莫小邪心里亦是相当不爽的。 本来他追上来,还想看看这个丫头到底要怎样,是不是真的要走,又走到那里去。所以他一直跟着,却不拦她,也什么都不说。 可是这个丫头哭了,又笑了,哭的那么委屈,那么隐忍,笑得又是那么伤痛,那么让人心疼。 他不由得又想起她的身份,想起她的手段,这样一个年纪轻轻,活泼可爱,青葱一般的女孩子,在那样的环境下,怕是受过不少的委屈吧。 满心的责备和气闷骤时又化作了满心的心疼和怜惜,再也不忍去生她的气,再也不忍去责怪她。 第一百一十一章 你来我身边是为了饮焰刀 “我没有生气。”时昔红着眼睛,轻声啜泣,她凭什么生气,明明是她骗了莫小邪,不是吗?可是心里为什么莫名的堵得慌呢? 时昔不再挣扎,只是轻轻地靠在莫小邪的身上,不迎合,不躲避,水眸泪汪汪的仰着,视线迷蒙。 “好了,不许哭了。”大手抚上时昔的发顶,幽幽一叹,到最后妥协的人,还是他。 “我不是想故意欺骗你的。”半晌,时昔又出声,软腻的话语,带着无奈,带着委屈。 “我都知道了,”莫小邪轻轻拍了拍她,“我不想逼你,可是我也不喜欢你骗我,有什么话,直说好吗?” “嗯嗯,”时昔乖乖点头,“贡川是给也笑天的,上次在地宫里面,他遭人陷害,中了离恨宫的独门秘药解忧,秦歌找我救他,秦歌之前帮过我,我一直把他当朋友的,所以,我想救也笑天,需要贡川做药引。” 莫小邪颔首,并未说什么,若是以前,他一定会问,离恨宫的独门秘药,她怎么会解? 可是现在他问不出来了,也不想问了,他怕,他问出来又会失望,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怕她又为了掩盖什么而撒谎。 “既然如此,我们走吧。”莫小邪松开时昔,伸手去解自己的腰带。 寒风猎猎,吹地时昔的衣衫簌簌作响,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莫小邪要做什么,有些忡怔。 等到莫小邪将自己的外袍披在她的身上,时昔才有了反应,秀眉一蹙,“你不冷吗?” 莫小邪挑唇,“不冷,我是男人,不怕。” “走吧,”说完,不等时昔回答,莫小邪伸手揽着时昔的腰身,脚尖一点,翩跹的白影在黑夜中划出一道弧线,飞快的去追逐官道上疾驰的那两辆马车和两匹马。 时昔脑袋靠在莫小邪的胸口,心里起伏不定,刚刚说走,也只是一时冲动,跳出来她就后悔了,若是真的要走,她又能走到哪里去? 回离恨宫吗?不可能,她不可能违背承诺,她还需要去拿贡川,她还要救也笑天。 莫小邪追出来的时候,她是高兴的,又是担忧的。 莫小邪只追她,却不拦她,她的心里又乱又慌,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满心的委屈,她不受控制的流泪。 她停下来,她以为莫小邪会骂她,可是没有,莫小邪哄她,道歉,那样一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哄她的时候那般低声下气,她的心里又开心,又愧疚。 她觉得自己像极了一个小偷,偷走别人的信任,偷走别人的感情。 “莫小邪,”忍不住了,她要告诉他,他是那么样优秀的一个人,对她又是那么的好,她怎么忍心伤害他? 伸手攥住莫小邪洁白的中衣领口,时昔从他的胸口抬起脑袋,明亮的眸循着他的眼睛。 莫小邪一怔,旋即又恢复平静,没想到她会突然喊他的名字,低垂了眉眼,四目相对,不言不语。 见他垂眸,时昔偷偷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内心平静下来,踌躇了一会儿,咬咬牙,“对不起,我欺骗了你。” 莫小邪眉眼中没有一丝情绪,像是预料到她会这么说,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又抬首疾驰向不远处。 马车绝尘而去的踪影已隐隐可见,用不了多大的功夫,他们就能追上马车了。 许是见对方没什么反应,时昔有些急了,摇了摇莫小邪的衣襟,再度开口,“我是认真的,我真的想跟你道歉来着,我觉得我对不起你,我一直都在骗你,利用你,我是离恨宫的人,”时昔颤抖着声音,“我是离恨宫的青鸾使,我来到你身边,接近你,只是为了得到你的饮焰刀。” 时昔痛苦的说完,把眼睛闭上,眼帘轻颤,她甚至能想象到莫小邪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吃惊的表情,当然还会有些失望,不知道会不会伤心。 她甚至做好了被莫小邪大骂一顿,或者直接从空中抛下去的准备。 良久,耳边依旧是呼啸的风声。 没有预想中的下落,也没有预想中的责备,她预想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薄颤着睁开眼帘,莫小邪刀削剑刻般的容颜紧绷着,目光直直地凝着前方,马车的轮廓越来越清晰。 “你听到了?”时昔心中不安,莫小邪没有反应,会不会是没有听到? “我又不是聋子。”俊眉轻挑,醇厚低沉的声音从喉中逸出。 “你,你怎么没反应?”时昔忍不住奇怪,听到这个消息不是应该震惊的吗? 莫小邪轻嗤,“我应该有什么反应?是不是该惊叹一下朝云圣母是不是猪脑子?” “呃?”时昔满头的问号,“什么意思?” “这个世界上也就猪脑子才会派你这种蠢货出来做卧底,单纯的白纸一样,随便一个人就能把你骗到。” 单纯?嘿嘿。 时昔咬唇一笑,这是在夸她吗?哎,不对,前面又是猪脑子又是蠢货的,哦,对,骂圣母是猪脑子,骂她是蠢货呢? 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你才是蠢货呢?”时昔愤愤地嘀咕,呼出的热气拍打在莫小邪的胸口上,透过薄薄的衣衫,直穿到他的心房。 唇角弯弯,也不和时昔争辩。 时昔却不打算放过他,嘴里喋喋不休,“在这么说你是早就知道了,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很早的时候。”莫小邪故意逗她,就是不说明。 时昔正准备再说些什么,身子却跟着莫小邪一旋,生生把想说的话吞了下去。 “吁!” 看到莫小邪和时昔骤然出现在面前,何堂立即拉住缰绳,上前行礼,马车后的锦里亦是下马上前。 何堂下马行礼,他的马便立在一旁,空了出来。 莫小邪矫健的身姿轻轻一跃,带着时昔上了马,不等何堂和锦里反应过来,就打马前行,等到何堂锦里反应过来的时候,夜空中就只飘荡着莫小邪的一句话。 “何堂先休息一会儿,本王和郡主骑马先行。” “你来我身边是为了饮焰刀?” 时昔正靠在莫小邪的身前,蓦地听到莫小邪的声音盘旋在头顶。 虽然不知道莫小邪为什么这样问,时昔还是很真诚的点点头,说好了不骗他了呢。 “谁告诉你饮焰刀在我这里的?” “我师父,”时昔接的快,说完了又怕莫小邪不相信,又解释,“就是朝云圣母。” “那如果我说饮焰刀不在我这里,你信吗?”莫小邪身子一倾,一只手将时昔的腰箍紧,温热的唇凑到时昔的耳边。 第一百一十二章 有我在,怕什么 时昔后脑勺扬着,眼眸中跳着一丛闪亮的火焰,似乎从来没有这么坚定过,“我信。” 意料之中又是意料之外,莫小邪眼波微动,“真的不在我这里,”末了,像是告诉时昔,又像是自言自语,“已经销声匿迹将近二十年了。” 时昔垂下脑袋,没有说话。 一行人紧赶慢赶,进入无忧城的时候,才不过黎明时分。 天色微暗,月光渐渐退去,远远的就能看到无忧城高大的城门,模糊的轮廓,屹立在那里,听说已有百年的历史。 莫小邪放慢速度,马儿踏着晨露,一步步缓缓向前。 等到抵达城门下的时候,时昔才看清,城门竟然还没有开。 想着要问问莫小邪是在这儿等着,还是喊一下守城的人。 没想到,莫小邪一拉缰绳,时昔的话还没说出来,马儿已经在莫小邪的授意下调头往回跑。 经过身后的何堂的身边时,时昔看到何堂的表情明显挂上了一丝错愕惊讶,背对着莫小邪,时昔看不到莫小邪的表情,想着应该是莫小邪向何堂使了个什么眼色吧。 反正时昔没有听到他们说话。 心里正想着到底是怎么回事,身子一轻,吓得时昔差点叫出来。 低头一看,人已经飘了起来。 莫小邪弃了座下的马,将时昔往怀里一圈,施展轻功,踏着夜色,向郊外疾驰。 虽然也是个会轻功的人,时昔还是觉得很刺激, 两旁的树木飞快的倒退,整个人就像生了翅膀,不用提气,便能飞快的前行,做梦一样。也就是这个时候,时昔才意识到身后的这个男人是多么强大。 也不是第一次见识到他的功夫,可他现在的速度确实是超乎想象,看来他以前也是可以隐藏的了。 一路飞到郊外,时昔也不知道这停下来的地方到底是个怎样的地方,入眼一片迤逦迷人的青翠,在深秋时节,这样的景色实在是不多见的。 甫落地,莫小邪也不解释,拉着时昔就往前走。 他不说,时昔也不问,就跟着他走,他走到哪里,就跟到哪里,这种自由的感觉,真好。 草木丛丛掩映之中,隐隐传来清凌凌的水流声,走了没多大一会儿,果然看到一条小溪,蜿蜒盘绕绵延向远方。 纵目远眺,朦胧的一片青灰色,依稀可辩出无忧城的城池。 难道从这里也能进入无忧城? 时昔就默默地跟在莫小邪的身后,心里想问,却又不舍的问,生怕扰了这份难得的信任和宁静。 一路循着小溪,走进峭骨嶙嶙的山涧。离山脉越近,视线受到的阻碍也就越大,等到目及山脉的一条缝隙时,已经完全看不到了无忧城的轮廓。 逼仄的山缝只能容一个人通过,若是人的身材生的胖一点,怕是挤也挤不进去。 莫小邪一直牵着时昔的手,两个人就这样侧着身子,往前走。 约摸着走了二十多米长,山缝越来越窄,时昔微微喘着气儿,似乎觉得空气越发稀薄,呼吸都有些困难起来。 “还好吗?”莫小邪微侧着脑袋,已然无法回头,只能往前看。 “嗯。”时昔气弱的应了一声,小手一翻,用力地反握住莫小邪的手。 “快到了。”莫小邪心中一动,低低的安慰。 大约着又这样走了十多米,终于走到了这条山缝的尽头。 天色已经发亮,今天应该还会是个晴天,苍翠的交映着眼前波光荡漾的水面,恍若梦境,朝霞挂在东边的天上,也倒影在湖水中,为这清晨增添一色。 望着眼前一碧万顷的湖水,时昔忍不住惊叹,“好美呀,这是什么地方啊?” 莫小邪回头看了她一眼,绝艳笑道:“无忧城三大殿。” “嗯?”时昔眸色一亮,不无惊讶,“你说无忧城的三大殿在这里?” “没错,你看那座山,”莫小邪手指着无忧城城郭西侧的一座高山,“那里便是无忧城的三大殿,也是无忧城兵力最重的地方,要是想从城内进入那个地方,可谓是比登天还难。” “骗我呢,离那么远,你还说在这里,”时昔不满意的撇着嘴,嘴里抱怨,却不见生气,只是犯难,“既然如此,我们怎么进去呢?要不要,先找小魅。” 时昔仰头看着莫小邪。 男人深邃的眸子凝向远方,过了许久,终于做声,却只有简短两个字,“不用。” 略略踌躇,时昔完全没了主意,脑子不够用啊脑子不够用,怎么就没生的聪明一点呢。 正不知该怎么办,男人却蓦然松开了她的手。 时昔一震,抬头看着他。 莫小邪面色清淡,长袍白袖微动,修长白壁的手中赫然出现两张薄如蝉翼的面皮。 “这是要做什么?”时昔道。 “正门进不去,我们就从水路潜入进去,把贡川悄悄的‘拿’出来。”莫小邪说的若无其事,轻描淡写。 拿?那就是偷好不好?当然,时昔没有好意思说出来。 “我有点怕。”任由莫小邪为她去粘面皮,抬眼一眨不眨的看着他,趁现在还没有易容,而且需要抬着头,要抓住机会正大光明的好好的看一看他不是?一会儿可就看不到了呢。 “有我在,怕什么?”莫小邪的手从时昔的脸颊边缘处滑下来,一把握住时昔抓在衣襟处的手。 “嘿嘿。”时昔咧嘴一笑,虽然隔着面皮,但还是能够清清楚楚的看到两颊上的酒窝。 伸出一只手指,戳了戳时昔脸上的酒窝,莫小邪亦是一笑,“记住,不要笑,太明显了。” 时昔立即绷着嘴,“我尽量。”一张小脸想笑又不敢笑,别提多委屈了。 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男人递上另一张面皮,“给我戴上。” 时昔顺从的点头。 两人都收拾好,莫小邪又不忘了嘱咐时昔,“若你要喊我,就喊思慕,千万不可以莫小邪。” “为什么?”时昔歪着脑袋,思慕,思慕谁呀? “笨,”莫小邪蹙着眉狠狠地戳了一下时昔的脑门,“你如果喊我的名字,别人不就知道了吗?” “哦。”时昔气短,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这家伙是真傻还是装傻,她问的明明不是这个好不啦。 第一百一十三章 少儿不宜 “哎,对了,”刚往前走了一步,时昔又停了下来。 “你怎么这么多事,又怎么啦?”莫小邪微微蹙眉,明显有些不耐烦了,再耽误下去可就要天亮了,要想混进去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小魅不是奉了皇上的命令,要去取贡川,要是我们偷走了,她不就没有了?” 莫小邪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就看着她不说话,等着她说下。 果然,时昔看莫小邪不说话,又自顾的接下去说道,“她要是不能取回贡川,皇上不是就会惩罚她了,皇上正想找个理由整你们父子呢,他会不会借着这个机会,把靖北侯府一锅端了?” 时昔越说越起劲儿,就好像灭门大祸真的来了一样。 “所以呢?”莫小邪终于不耐的打断了她,“你是想救也笑天?还是想把贡川直接交给皇上?” “我……我……”时昔语塞,哎呀,怎么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我了半天,最后只得笑声咕哝了一句,“我还不是担心你。” “我什么时候混到了要你担心的地步?”莫小邪轻嗤一声,嘴上虽这样说着,心里却是说不出的得意滋味,“快走吧,再晚了可就进不去了。” “嗯。”时昔点着头,连忙快步跟上莫小邪。 跟着莫小邪就是不一样,原想着那么长的一条河,要什么时候才能走到三殿山啊。也不知道莫小邪从哪里变得魔法,对着河岸吹了一声口哨,山涧里竟然晃晃悠悠的飘出一条船来。 船夫头上戴着一个陈年的斗笠,一看就很有历史感,厚重。身上穿着一件破旧的渔衣,大半张脸都爬满了脏兮兮的胡子,和也笑天的形象还真是有的一拼。 若是在大街上遇到这么一个人,时昔还真不觉得他有什么特别的,等多也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渔夫呗。 可是当这么样一个人撑着竹蒿,荡漾在山水之间,飞快的向他们划来的时候,时昔竟生出他就是一个世外高人的错觉。 停船靠了岸,那人一直低敛着眉眼,斗笠的檐子将他的眉眼全部遮住,时昔只能看到他微微蠕动,布满胡须的下半张脸,完全不知道他生的是什么模样。 低低的对着莫小邪说了一句什么,时昔没有听清,就被莫小邪扯着上了船。 上船之后,船夫长蒿一点,小船向离弦的箭一般,飞快的向前冲,船夫背对着他们,一句话也不说,一直到两人下船,都不曾回过脸来。 时昔百无聊赖你的靠在船篷边,两边的景色后退,渐渐地就有些腻了沉默了好大一段时间,时昔有些忍不住。 总觉得三个人在一条船上,没有一个人说话,很干啊! “莫……思慕,”差点忘了,时昔砸了砸嘴,“我好无聊,有书借我看吗?” 哗啦!莫小邪修长的手指又轻轻的翻过一页,抬头看了一眼时昔,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记住,我不姓莫,我姓秦。” 秦? 时昔的小脸都拧成一坨了,为什么姓秦啊?怎么还随上秦歌了? 不想过分的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她不是十分聪明,但好坏脸还是分的出来的,莫小邪现在的表情明显不善嘛。 “我就是想借本书。”时昔把自己的问题重复了一遍,这是重点。 “没有。”见时昔不纠缠,莫小邪回答的也十分干脆。 “你看的是什么?”时昔接的飞快。 莫小邪一怔,微微抬眸,忽然一笑,坏坏的,“这种书不适合你看,少儿不宜。”说完,又兀自垂眸去看书。 留时昔一个人傻愣愣的呆在哪里,耳根子一热,整张脸瞬间红的通透,却连一句话都不敢说,这个男人真是太坏了。 晨风一吹,时昔拢了拢身上的衣袍,缩在船篷下,脑子里都是刚才莫小邪的说过的话,脸上一臊,又把头埋到自己的膝盖上。 莫小邪眼角余光掠过,时昔的动作全都收到眼中,唇角微弧点点,手指顺着纸页一捻,哗啦一声,写着离恨宫简要之青鸾使的一页就被翻了过去。 一直到靠了岸,莫小邪伸手在时昔后脑勺上拍了一下,时昔才晕晕乎乎的抬起头,一双眸子泛着浅浅的红,向兔子一样。 莫小邪轻抿了唇,携了时昔向岸上一纵,头也不回的就向前走。 这样就走了?时昔忍不住回头,只见那船夫亦是调头就走,一声招呼也不打。 “他究竟是什么人啊?”时昔道出心底的疑问。 “冷夫人的人。”男人低低的应了一句,大步向前。 时昔感觉被他揽着,都要腾空起飞了,小碎步根本就跟不上。 “你怎么会认识冷夫人的人?” 男人似乎沉默了一瞬,继而又道:“她是小魅的师父,我认识她很奇怪吗?” 倒也合情合理,“不奇怪。” 时昔一路跟着男人,因为那条河流一直蜿蜒的三殿山的山脚下,所以时昔和莫小邪下船之后的主要任务就是上山。 远处看着,这三殿山也不是很高,可当来到山脚下,抬头一望,这座山的高度爬起来也是够呛。 溪水隐藏在密林深处,位于三殿山的阴向,因着山高林密,这里的行动困难,所以这里的守卫也比较松一些。 可即便如此,时昔还是感觉到了深深压力,巡逻兵一波接着一波,几乎就没有间断过。 要仅仅只是巡逻兵也就罢了,时昔想办法搞点药也就能把他们解决了。 可是,莫小邪说,三殿山共分为三层,无忧城的三大殿居宸殿、泗洲殿、含风殿分别位于一层、二层和三层,执掌着整个句容的兵力、财力和医药。 句容不过弹丸之地,却仍能以一个强国的姿态屹立在各国之间,其兵力和经济方面的强大可想而知。 无忧城作为句容的京师,又是句容武学和医学传承的重要地点,这三大殿的防卫工作自然也是不可小觑。 他们要去的含风殿就位于这三殿山的顶端,而要上山顶,又必须路过居宸殿和泗洲殿。 硬拼自然是不可能呢,所以只能智取,这也是莫小邪为什么要戴上人皮面具的原因,即使是没有办法,被发现了,也得给自己留一个转圜的余地,大历的时郡主和醇亲王是绝对不能出现的。 否则,乱子就大了。 在树上蹲了一会儿,时昔的脚都有些微微发麻,一队巡逻的卫兵正在眼前离开,时昔一撩裙裾,密密麻麻的绣花包暴露在空气中。 莫小邪微微蹙眉,没想到这丫头的花招还真不少。 时昔捻了两个黑色的带翅膀的小虫,送到唇边轻轻一吹,一股白烟漫出,两只小虫就像喝醉了一般,晃晃悠悠的飞向巡逻的队伍。 第一百一十四章 这老家伙谁呀 莫小邪侧首挑了一眼时昔,对方正一脸坏笑,认真的盯着那两只飞翔的小虫和毫无察觉的前行队伍。 这鬼精灵,一干起她的本职工作,脸上的光彩都不一样了。 莫小邪微微弯唇,亦是顺着时昔的目光看向渐远的队伍。 “哎呦!” “怎么啦?”走在前首带领巡逻队伍的卫兵闻声回过头来,一打眼,就看到不长的队伍中两个小兵一手拿着长枪,一手捂着肚子。 低垂着脑袋,好像霜打的茄子,看样子应该是肚子疼。 两个小兵听到长官的询问,纷纷抬起头,五大三粗的好男儿脸上双双冒着虚汗,小腹绞痛,“头儿,我们肚子疼。” 一个圆脸小兵强忍着腹中难忍的疼痛,颤抖着嘴唇,艰难的说出口。 “肚子疼?”果然和想的一样,但那被叫做头儿的男人还是有些怀疑,“怎么会肚子疼?吃错什么东西了?” “我也不知道,”圆脸小兵憋红了脸,仿佛下一刻再不去解决,就要当场拉裤子。 “头儿,我憋不住了,先去解决一下。”圆脸小兵还没回答,另一个捂着肚子的士兵已经受不了了,拎了长枪就往身后茂密的丛林里面跑。 圆脸小兵一看这动静,也不管了,撇下愣在原地的队友们,亦是拎着自己的长枪就去追前面跑掉的哥们。 “这两个死小子,真是猴急,回来再跟他们算账。”那被喊做头儿的男人一声冷嗤,转头继续巡视。 身后不少的士兵都是低低一笑,但旋即又忍住,他们头儿的那个“冷面书生”的绰号可不是白来的。 看起来他们的头儿长得是白白净净,文文弱弱,一副弱不禁风的书生模样,可是动起手来,那可是比谁都好狠。所以,年纪轻轻就得到赏识,曾被居宸殿殿主柯子怜亲自接见,并授予禁卫二级副统领的称号。 虽然主要的日常工作就是带领一队侍卫在三殿山脚下巡逻,但是人家年轻啊,这么年轻就坐上这样的位子,已经是不容易了,挡不住前途无量。 一般情况下,还么人还得罪他。 眼瞅着两个人进入密林,时昔想着自己是个女的,人家两个大老爷们正在那啥,她进去还是很不方便的。 回头想喊一声莫小邪,可话还没说出来,眼前白光一闪,一身洁白中衣的莫小邪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若不是被风惊动的树叶还在来回的摇晃,时昔真以为是自己一个人一直在这里呢。 这么快的速度,看来以前倒是小瞧了他了,不过也是他一直隐藏着自己的实力,现在这样肆无忌惮。是对自己完全信任了吗? 时昔心中一喜,禁不住扬唇轻笑。 “笑什么?快换上。”时昔的笑还没有敛住。 树枝一重,男人一身洁白中衣站在树枝上,并且朝她扔了一套衣服过来。 看这大小,应该就是刚刚被她下蛊弄得肚子疼得圆脸小兵的。 知道莫小邪的速度快,可没想到快的这么过分。 时昔接过衣服,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衣服套上去,不得不说,这件衣服实在太重了,穿着活动起来真的很不方便。 “好重啊!我要被压死了。” 克制不住吐槽的天性,时昔忍不住抱怨,一边又僵硬的转了转脑袋,这头盔也是蛮重的,不知道戴一天会不会把脖子给压断了。 一把将莫小邪的外袍扔过去,不过瞬息,莫小邪就把衣服给穿好了。 “哪来那么多废话?”莫小邪微蹙着眉头,“走吧。” 时昔冲着他的背影吐了吐舌头,迈着小碎步追上去。 因为莫小邪顶着秦思慕的脸,一切出乎意料的而顺利,看来这位秦思慕也不是等闲之辈,几乎所有的守门侍卫都认识他,一个个热情的跟他打招呼。 莫小邪的态度一直不冷不热,无论遇到谁,都是浅浅的一笑,轻嗯一声。 平时的莫小邪总是冷着脸,不怎么笑,可是今天,他几乎一直是在笑,但是说的话又很少,时昔好奇怪。 “哎哎,”因为扮演着秦思慕的下属,自己身高不太够,时昔又怕出了什么岔子,一路上一直提心吊胆的跟在莫小邪的身后,怕遇上什么大人物,自己就露馅了。 眼角四处一扫,他们现在正绕过居宸殿的后殿,顺着蜿蜒的山路往泗洲殿的方向走,看到周围没有人,沉默了许久的时昔终于放开胆子,快步追上莫小邪。 “这些人看起来好像都跟秦思慕很熟的样子,你就这样不咸不淡的跟人家打招呼,一句话都不说,不怕被认出来吗?” 莫小邪头也不回,继续大跨步的往前走,嘴上却是一句心不在焉的反问,“你都说了,看起来好像很熟,又怎么知道人家是真的熟还是假的熟?” 呃……时昔被噎了一句。 “不管是真是假,人家那么热情,你那么冷淡,多可疑呀!” 莫小邪的脚步忽然顿住,紧跟在他身后的时昔一个刹车不及时,鼻梁十分干脆的就撞到了莫小邪的背上。 “啊!”时昔吃痛,惨叫一声,揉着快要破碎的鼻子,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 莫小邪不悦地蹙着眉心,抬手捏了捏时昔的鼻梁,“还好没事,脚上的伤还没好,你就不能慢点,你怎么就那么有本事,一天到晚把自己搞伤。” 莫小邪一边帮她揉着鼻子,一边冷着脸数落。 “还不是都怪你。” “废话那么多。” “哎,这不是思慕吗?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到师叔这里喝杯茶就走了?”两个人正在斗嘴,一个突兀的声音忽然插进来,一连好几个问号。 莫小邪缓缓抬眸看向时昔的身后。 时昔眉心一跳,下意识的闻声回头。 只见不远处的九曲桥边,一个青衣长衫的中年男人缓缓走来,走的不紧不慢,乍一看就像在散步,可不过眨眼功夫,就走到了莫小邪和时昔的身边。 刚开始,不大能看清他的眉眼,只是觉得胡子挺长的。 时昔一直盯着他,看着他一步步走进,模样也逐渐清晰。 他的五官说不上难看,很端正,大眼睛,高鼻梁,微黄的皮肤看上去也是很健康的那种,可是不知怎的,这样的五官凑在一个人脸上,却并不觉得这人长得好看,倒觉得十分呆板。 “这位小兄弟看起来有点面生啊?是你新收的小学徒吗?” 莫小邪还没来得及回答他,他就又指着莫小邪身后的时昔问道。 时昔一震,心跳好像漏了半拍,这老家伙谁呀?怎么这么多事。 第一百一十五章 哎呀!撞啦! “思慕也是刚回来,急着要去找师父汇报这一个月来的成果,所以还没有来得及拜访师叔,师叔见谅。”莫小邪微微颔首,说出来的话听上去是很客气,可是脸上的表情却是淡入秋水,就像是在背一篇稿子,连一丝丝的笑意都没有。 “哈哈哈,果然还是心里只装着你师父。”中年男人一手轻轻捋着长长的胡须,全然没有将莫小邪的态度放在心上。 时昔心里不由得暗暗嘀咕,这山上的人还真是奇怪,难不成那个真的秦思慕平日里就是这副冷若冰霜的模样? 也不是没有道理,莫小魅既然是冷夫人的徒弟,那这个秦思慕应该是莫小魅的师兄,以莫小邪的个性,知道这个秦思慕是什么人,也算正常了。 正想着,腰后忽然一重,不知不觉的,身子忽然就被莫小邪提到他前面来了。 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正好对上面前中年男人意味深长的眸子,嘴边噙着一丝浅笑,好像不怀好意一样。 “昔时,还不快点向师叔行礼。” 背后传来莫小邪刻意改变之后的声音,时昔还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昔时,也亏得他拿着不会笑出来。 拢拢思绪,时昔收回眼中的震惊,尽量规矩的对着面前的男人行礼。因为平常时昔都是行的女子礼,这么一下子有点激动,时昔还差点搞错了。 幸好及时反映过来,正想屈膝,眼角掠过袍角,意识到自己现在穿的是男装,时昔连忙改了理解,将屈膝改成躬身。 也不知道是心里太紧张,还是怎么回事,时昔一个不小心,被自己身上沉重繁杂的侍卫服绊了一下,一个踉跄,一头向面前的中年男人怀里栽去。 站在她身边一前一后的两个男人双双大吃一惊,都伸出手去扶她。 毕竟是时昔往前栽,而她身前的男人功夫也不弱,还是比莫小邪快了一步,双臂一揽,将时昔抱了个满怀。 时昔惊错慌乱的抬头,没想到,还没看到男人的表情,只听男人低低的哎呦了一声,时昔头上沉重的头盔不偏不倚的撞在男人长满胡须的下巴上。 哎呀!撞啦! “对不起啊,对不起,”时昔急忙道歉,又挣扎着脱离了男人的怀抱,她可是个女人,虽然对方的年纪不小,又是莫小魅的师兄,但终究是个男人不是吗?男女授受不亲。 而且,时昔现在身上是男装,这要是被人家看见,两个大男人光天化日之下搂搂抱抱的,不但这位长者丢人,她自己也是丢人到家了,还怎么低调低调再低调的去找贡川呢? 时昔踉跄着退了两步,慌乱这种抬眸看向中年男人,清晨斜斜的阳光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紧张的花了眼,好像看到有什么东西在男人的下颌深处一闪。 中年男人一直拿手捂着自己的下巴,想必被时昔这一下子撞得不轻。 “师叔没事吧,昔时这小子,平常做事就是个莽撞的,碰伤了师叔,还请师叔不要责怪。”莫小邪脸上挂着少见的歉意,好心好意的替时昔说情。 时昔一听,更是弓着腰,小心翼翼的赔不是,慌乱的话都快不会说了,“对不起啊,大师,我不是故意的,早就久仰您的大名,今天好不容易见到您的活人了,我是太激动了,您千万不要跟我一般见识,要不让秦公子给您瞧瞧吧。” 时昔回头看了莫小邪一眼,征求一下他的意见,毕竟平常是指挥不了他的嘛。 莫小邪无动于衷的站在原地,就好像时昔说的秦公子不是他一样。 时昔心里正在着急呢莫小邪怎么没反应,反倒是当事人一手捂着下巴,一手摆的杨树叶一样,“不用了不用了。” 中年男人脸上挂着浅笑,目色和蔼看着时昔,“老夫习武多年,又守着居宸殿,身体本来就不错,多少也向冷师姐学习过一些医术,虽然高不成低不就的,但是给自己看着跌打损伤还是不成不问题。” 男人顿了顿,脸上又加深了几分,“撞了老夫,你小子也不用放在心上,老夫不会和你计较的,知道你是无心之过,可是一会儿要是跟思慕上了山,路过泗洲殿的时候可要小心了。那老头子可不是好惹的。” 本来还以为这个看起来呆板的老家伙会发怒呢,没想到这么好说话,竟然还反过来叮嘱他,他说的泗洲殿的老头子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柯意怜吧。 “既然如此,思慕就不耽误师叔了,思慕告退。”相比面前说了一大堆的中年男人,莫小邪说的话真的是少的不能再少了。 说完,也不等时昔跟人家告别,转头就走了。 时昔讪讪地向中年男人颔首示意,旋即追随莫小邪而去。 “你这个师叔就是居宸殿的殿主柯子怜吧?”时昔一追上莫小邪,就忍不住问。 “嗯。” “看上去挺好说话的,没有你之前说的那么可怕。”时昔综合自己遇到的情况,开始分析。 莫小邪脚下的步子忽的又是一停,不过这次时昔学聪明了,没有跟他靠的那么近。 “那是你还没见过他可怕的时候。”莫小邪冷冷地丢了一句,面色一沉,似乎不大高兴地就往前走。 “什么毛病。”时昔喃喃,一撇嘴,再追。 一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不见,捂着下巴的柯子怜才从下巴上拿下自己的手,苍老枯黄的掌心泛着一点点血红。 一阵阵疼痛,从血肉外翻的下巴上传来,黑白参差的胡子上都染着丝丝猩红。 这小子的劲儿还真不小,被他这么一撞,就撞破了皮。 要不是闻到他身上一股熟悉的味道,今天这件事,他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就算对方是跟着秦思慕来的,他也要好好的跟对方算个账。 救了对方还被对方撞了,这是什么事儿嘛! 眸中的笑意一点一点冷却,最后凝成一道凌厉的寒芒,柯子怜逐渐收拢了掌心,一滴血就从他的掌心落了出来。 须臾,柯子怜抬头看了看天空,伸手拊掌,一个黑影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飞了出来,落在了柯子怜的面前。 “去查一查,跟秦思慕一起上山的那小子是什么来头。” “是。”单膝跪地的黑衣人沉闷的应了一声,转眼就消失在晴朗的天空中。 第一百一十六章 这简直就是变态 两人一前一后的往山上走,盘山而上的山路上不时会遇到巡逻的士兵,莫小邪和先前一样,不冷不热的和他们打着招呼。 时昔却一直垂着头,蔫了似的跟在莫小邪的后头,刚刚莫小邪说了,让她闭嘴,那就闭嘴好了,话说多了,还口渴呢!哼! 泗洲殿虽然位于三殿山的山腰上,算不上是三殿山的门面,但是在建造和装饰上却明显的居宸殿豪华多了,兴许这是因为泗洲殿掌握着无忧城的财力吧。 多多少少,总得气派点不是? 站在山道上,远远的就能看到一个气派的大殿坐落在山腰之上,招云揽雾,左右上下全部都是稀有的树木,虽然是秋季,但还是生机勃勃,给人以无穷的动力,宛若人间仙境。 不管是居宸殿还是泗洲殿,都是有内外三道大门,才可进入正大殿,正大殿旁有偏殿。 无论什么人需要上山,都被一定要绕过偏殿,经后殿才能继续往上走,除此一条,别无它路。 方才进入居宸殿的时候,因为莫小邪身上有腰牌,一路前行倒也通常,没有遇到什么大的麻烦,只是意外遇到了柯子怜而已。 但是,到了这个泗洲殿,好过不好过,那就不好说了。 泗洲殿大门口。 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了,金光闪闪的照耀在莫小邪和时昔的脸上,时昔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朱漆大门,一股怪异的感觉从背后爬出来。 高高的台阶,洁白的须弥座,朱红的大门,一切都如想象中一样,给人庄严而又肃穆的感觉,可唯独有一个地方不对劲儿。 这样一个本应该守卫森严的地方,一个人也没有,竟然一个人也没有。 时昔偷偷睨了一下莫小邪脸上的表情,淡若秋水,没有一丝的波动,好像早就意识到会是这样。 掌管财物这么重要的地方,平常一定是有人的,这到底发生了什么?时昔想不明白。 站了一会儿,莫小邪举步上前,时昔亦步亦趋的跟上前去。 踏过一层层的台阶,两人来到虚掩的大门前。 良久,莫小邪就是不敲门,也不推门,就这么站着。时昔好奇的看着莫小邪,这又是搞什么名堂,心里正嘀咕着呢。 只见莫小邪长腿一伸,砰的一声将门踹开,又快速的将腿收回,揽住时昔倒掠而去。 哗啦! 莫小邪倒掠而出的一瞬间,一个巨大的水花在大门底下炸开,随着水完全落地,吱吱吱吱的声音在那一滩水渍上响起来。 一股浓烈的酸味当即弥漫在空气中。 时昔忍不住皱着眉头,那水,竟然是浓酸,这要是浇到头顶上,人可不就当场完蛋了。 想想自己刚刚差点推门,时昔就有些后怕,忍不住揉着心口,偏头去看莫小邪。 莫小邪亦是正在看她,四目毫无预兆的相撞。 莫小邪忽然倾下身子,嘴唇覆在时昔的耳边,“柯意怜总是能够出其不意的杀死一个人,不管有没有仇,只要他开心,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所以,你最后不要说话,不要招惹他,否则,很惨的。” “嗯嗯。”时昔郑重的点点头,这哪里是可怕,这简直就是变态啊! 也不早知道秦歌那家伙在哪里,有没有跟过来,自己为了帮他拿贡川,可真是豁出去了。这个人情,一定要大大的记上一笔。 时昔拢了拢心神,有点怯懦的站在莫小邪的身后。 “师伯,一个多月不见,就给侄儿准备了这么大的见面礼,你说,侄儿该怎么感谢你才好呢?” 莫小邪面色微冷,似笑非笑的望着大门口,薄唇轻启,冷峭的声音缓缓逸出。 吱呀! 莫小邪语声刚落,沉重的大门就被人从里面拉开。 两个着装整洁利落的小厮,一人手上拿着扫把和簸箕,一人手上捧着一个方盒子,谁也不快一步,谁也不慢一步,有节奏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拉门的另两个小厮将门打开之后,就恭恭敬敬的站在门后,一动也不动。 那两个手上拿着物件的小厮从门里走出来之后,先是那盒子的小厮,将手中盒子上的盖子一掀,把不知道什么东西的东西倾倒在门下的那一团水渍上。 滋滋滋滋! 一股白烟从地上荡起,不过片刻,飘散在空气中的酸味就消失殆尽。 拿着打扫工具的小厮利落的扫除着地上的垃圾,一系列的动作完成的极快,等到两人打扫干净,又拎着东西反身走了进去。 自始至终,两人都没有瞧一瞧站在门外的时昔和莫小邪。 这个三大殿还真是各有各的风格。 反正今日,她就跟定莫小邪了,莫小邪不动,她也不动。 不消一会儿功夫一乘四人抬的软轿就从朱漆大门里面走了出来。 除了抬轿的四人,软轿后还跟着七个人,其中有六个人都是侍卫打扮,只有一个,穿着一身青袍对襟儿长衫。 初看那身影,时昔就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等到那人的脸面逐渐从一晃一晃的软轿后出现,时昔就差点叫出来了。 可不是在哪里见过,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曾经在大历上阳宫居住过的三王爷陆让。 陆让一直有心于帝位,只可惜,最终陆访称帝,而在陆访称帝之后,陆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还以为他去了哪里,没想到竟然投靠到句容来了。 只是不知道无忧老祖知不知道这件事。 时昔一心观察着软轿后的陆让,却为察觉,不知何时,软轿已经行到了莫小邪和时昔的面前。 直到软轿落下,时昔才反应过来。 在前首抬轿的两个轿夫小心恭谨的打开轿帘,然后,然后,时昔就看到了一张传说中的脸。 一张属于泗洲殿殿主柯意怜的脸。 只不过,有些失望。 柯意怜长得白白胖胖,一顶不小的软轿几乎被他的身子全部给塞满了,一堆肉摞着一堆肉,他整个人好像就没有骨头,全部都是由一堆肉组成的。 胖胖的脸又圆又白,本来就不大的眼睛着脸上的肉挤着,显得更小了,但是却闪现着那种生意人才有的精芒。 时昔不由得又想起雨未然,同样也是一个经常和钱打交道的人,一个卓然出尘,仿佛谪仙,一个却型如肉墩,听说还性格暴戾,这差别还真不是一点两点。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不是神经病就是想找死 “师伯。”莫小邪启唇,微微颔首。 轿中的肉墩咧嘴一笑,仿佛一堆肉忽然裂开了一道口子,森白的牙齿倒是格外的整洁,小小的眼睛堆成了一条缝,满面的和气,和莫小邪口中所说的那个变态好像一点也不搭边儿。 柯意怜坐在轿子里,就让那两个轿夫打着帘子,他笑嘻嘻的看着莫小邪,好像一个怜爱世人的佛陀,却没有丝毫要下轿的意思。 “思慕啊,你可算回来了,你知不知道,你不在的这一个月,师伯可是无聊极了,为了等你回来给你一个惊喜,师伯可是精心准备了一份大礼。” 大礼? 时昔的眉梢挑了挑。这么样一个师伯,不知道会给莫小邪准备什么大礼,不过就刚刚门前的那一出,就能想到,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莫小邪的态度仍旧恭恭敬敬,甚至嘴角还噙了一抹笑意,“多谢师伯,侄儿受宠若惊了。” “哈哈哈,自家人,思慕客气什么?”柯意怜笑意绵绵,“这样吧,一大清早的起来,思慕和这位小兄弟应该还没吃饭吧,正好膳房刚做了早饭给我送来,不如你们二位随我一起先去用膳,用完膳师伯就把大礼送给你,正好让你带着去见你师父。” 莫小邪脸色一沉,黑如灈石的凤眸一点点加深。 天,怎么能和这么个人一起吃饭,能吃的下吗? 脑子一热,时昔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可能是怕莫小邪找不到什么理由拒绝?反正她就是脱口而出了,“不用了,我们吃过了,吃的挺撑的,一点点都吃不下去了。” 怕对方听到他们吃过了,还会邀请他们再去吃一点,时昔直接把退路堵死了。 话一出口,所有的目光骤然被时昔吸引过来。 原本这些人一直打量着莫小邪,忽略了躲在莫小邪身后瘦瘦小小的时昔,但时昔这一句话,无疑把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感觉到一群人不善的目光,时昔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虽然有那么一丢丢的后悔,但是没办法啦,总不能跟着去吃饭吧。 抬轿的轿夫,随从的侍卫,还有站在轿旁的陆让,全部都死定定地看着时昔,好像看到了什么怪物。 平日里,对待这位殿主,哪一个不是巴结讨好?生怕一个闪失就被降罪了,除了无忧老祖,谁敢公然的拒绝他?冷夫人和柯子怜都得给他三分薄面呢。 这小子,就这个瘦瘦弱弱的小子,竟然敢拒绝柯意怜,还拒绝的那么干脆,这不是神经病就是想找死啊! “唰!” 柯意怜冷着一张脸,显然不悦。 还未说什么,轿旁站立的陆让就猛地抽出了腰间的佩剑,剑尖儿直指时昔,“哪儿来的狗奴才,好大的胆子,你可知道你是在跟谁说话?” 时昔吓得一愣,但毕竟也是见识过大场面的,吓到她的并不是忽然出现在面前的利剑,而是那手持利剑的人,和那人说出来的话。 这,这分明就是一个为人卖命的下人才能说出来的,带着让人嫌恶的讨好的口吻,这还是那个曾经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大历三王爷吗? 果然,人呐,不可妄下断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变了呢。 清了清喉咙,时昔觊了一眼旁边的莫小邪,见对方没有什么动静,自己尴尬的笑了笑,很狗腿的看着陆让,差点都把自己给恶心道,“这位大哥,真是不好意思哈,小弟初来乍到,什么都不认识,说话就直白了一点,但是我这不是实话实说,不想骗人嘛。我觉得吧,这总强过那些嘴上一套,做的又是一套的人。” “不小心得罪了这位宗师,真是太对不起了,小的给您道歉,小人有眼无珠,不识泰山,您老人家德高望重,既然身为无忧城的一代宗师,一定也是宽容大度,不会跟我这种无名无姓的小辈计较的。” 时昔看完陆让,又看柯意怜。 只见后者冷下去的脸色一点一点回暖,但就是一言不发,也不知是原谅还是不原谅。 时昔正左右纠结,人家不答话,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呃……” 身侧一道强风掠过,时昔喉口一紧,双脚离地,双眸惊恐的看着莫小邪,喉处的力道一点点收紧,窒息的感觉铺天盖地,脸也开始泛红。 双手本能的去掰扣在喉间的那只大手,可是也不知道自己力气不足,还是对方力气太大,竟然没有一丝丝的作用。 冷若幽谭的眸子薄凉无情,没有一丝波澜,时昔都以为自己看错了,这真的还是那个柔情蜜意的莫小邪吗? 就在时昔以为自己就要被掐死的时候,一道和蔼的声音落尽耳朵,仿佛天籁,“算了,思慕,何必这么狠呢,我看这个小兄弟说的挺对,既然是实话实说,又怎么能伤了人家,还不快把人家放下来。” 啪的一声! 时昔被莫小邪毫不温柔的摔落在地上,屁股膈在冰冷沉重的盔甲上,摔得生疼。 今天怎么就这么倒霉,还真是让莫小邪说对了,自己就这么有本事,老是把自己搞得遍体鳞伤。 哼,即使事要去吃饭,也不是自己一个人去,凭什么自己在这里瞎操心,推三阻四的,到最后倒霉受伤的还是自己。 人家可不就是大模大样的来惩罚自己,呸,时昔真想打自己一个嘴巴,苦涩的一笑,心里满满地自嘲。 木偶一样呆呆地从地上爬起来,站的位置离莫小邪不远,但也不近。 自己怎么吃饱了撑的吗?何必要拿热脸去贴一个冷屁股。 暗暗笑自己痴傻,就因为怕人家不信任,把自己的老底都交给人家,可是人家呢,又跟她说过多少? 自己对莫小邪真的了解吗?如果刚刚柯意怜不说那句话,他会不会就这样把自己掐死?一瞬间,时昔无助了,她不知道答案,她甚至都开始有一点怀疑,莫小邪真的是帮她来拿贡川的吗? 这个念头盘旋在脑子里。 身边的人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她全然没有注意到,只知道最后的时候,她木木地跟着队伍走进了泗洲殿的大门。 她失魂落魄的跟在最后头,莫小邪就走在她的前面,跨进门槛的那一刻,她似乎感觉到莫小邪回头看了她一眼,又似乎没有。 第一百一十八章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也不知道莫小邪和柯意怜是怎么说的,过了三重门,进入泗洲殿的正殿之前,柯意怜不知道找了个什么理由,就领着陆访离开了。 一个侍卫模样的下人,应了柯意怜的命令,从偏殿里走出来,带着时昔和莫小邪继续往前走。 走过一个汉生桥,穿过一条回廊,就是泗洲殿的后大殿。 一行三人,进入后大殿之前,侍卫朝莫小邪做了个揖,折身便往回走,两腿迈的飞快,好像慢一点腿就要掉了。 莫小邪拧着一张脸,四下里一片寂静。 时昔仍旧垂着头,一副打了败仗的模样,心里有气,却又说不出。 “走吧,应该会有陷阱,小心一点。”莫小邪沉郁的声音流泻,伸手就去攥时昔的手。 时昔身子一错,往前迈步,不着痕迹的避开了莫小邪,留下莫小邪的手僵在了半空。 冷眉星目,时昔的眼睛仍旧明亮闪烁,可是却没有一点感情,上前推开后殿的大门,眼梢不禁轻扬。 莫小邪自然知道时昔在生气,可是他又何尝不气,跟这个丫头说好不让她说话,可她就是忍不住,上去就顶撞柯意怜,这不是赤裸裸的挑衅吗? 而且之前就跟她说不要笑,她脸上的酒窝太明显,若是别人也就罢了。上山之前,莫小邪就知道陆让在这里,想起之前在上阳宫的那次,可不就是因为酒窝才捉住了她。 陆让吃了一次亏,对这件事肯定会记一辈子,一张陌生的脸,笑起来还有酒窝的脸蓦地出现在无忧城的三殿山,要让柯意怜那种多疑的人不怀疑都难。 所以,时昔甩手,莫小邪也不解释,也不说什么,反正原本的计划已经被打乱了,也只能见招拆招。 当下人进来禀报秦思慕和他带来的那小子已经顺利的上来了含风殿的时候,柯意怜砰的一声就把手中的茶杯砸在了桌子上。 “他们没有受伤?”柯意怜瞪大了精明的眼睛,看着跪在地上的侍卫。 “回……回殿主的话,他们两个都是完好无损的。” “怎么会这样,”柯意怜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秦思慕真的不是莫小邪?”这句话柯意怜问的是坐在一边的陆让。 陆让蹙着俊美,眉心拢成一个川字,摇头,“不一定,一个人的容貌、声音、身高,都可以通过易容而改变,可是一个人的特性却不可能改变,放眼天下,能对血液有特殊反应的,我只见过莫小邪一人,既然殿主说秦思慕也对血液有特殊的反应,我觉得这应该不只是一种巧合。” 柯意怜挥了挥手,示意下人出去,待只剩下他和陆让二人,才悠悠开口,“一个是冷师妹的徒弟,一个是冷师妹徒弟的哥哥,倒还真是巧合极了。” 陆让眸光一闪,忽而勾唇轻笑,“还有很巧合很有意思的事情。” “哦?何事?”柯意怜提了兴趣。 “不知道殿主有没有注意到,这秦思慕带回来的那个小个子,可是有一个特点。” 柯意怜并不做声,看样子一点也不着急,就等着陆让说下去,可心里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那小子笑起来脸上有两个酒窝。”陆让一字字说出来。 柯意怜却是一声轻嗤,还以为有什么重大发现呢,“有吗?有个酒窝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老夫要是高兴,也能去整两个。” 陆让被柯意怜这么一噎,差点说不出话来,“平常人有个酒窝倒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可是殿主可知道,莫小邪的身边也有这么一个有酒窝的人,而且是个女人。” 陆让最后一句话咬的极重,好像生怕柯意怜听不到。 果然,柯意怜臃肿肥胖的身躯一震,本来背对着陆让,豁然回过头来,“此话当真?” “那是当然。” “好,好,”柯意怜嘴角挂着阴冷瘆人的笑,“不就是个深受老祖喜爱的徒弟嘛,以为逃过了五毒阵就安全了?我要让他自己一头栽死。” 柯意怜一点点收紧肥胖的掌心。 陆让见状,连忙躬身对着柯意怜一鞠,“愿殿主早成大业,成为句容真正的主宰。” “放心,老夫若是成了大业,自然也不会忘记你小子的事情,不过一个陆访而已,不足为惧。” 陆让勾着头弯了弯唇,眼底却是一片清冷。 “多谢!” 含风殿近在眼前,犹豫了好久,莫小邪觉得还是说一句道谢的话比较好,但又实在词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挤了半天才终于挤出这么两个字。 “谢什么?”时昔走在前面,豁然回过头,双目灼灼地盯着莫小邪。 “谢你救了我。”莫小邪的声音明显比平时弱了许多,有些暗哑,有些发涩,第一次觉得,自己在一个女人面前这么无措。 莫小邪自己都汗颜了。 “哦,”时昔眼梢轻扬,眸中跳着朵朵光华,嘴角挂着美好的笑,圆圆地酒窝又出现在面皮之下的脸上,“其实你不用谢我,应该是我谢谢你的。” “为什么?”莫小邪不解。 “谢谢你没有杀了我呀!”时昔话语轻轻,却是说不出的讽刺,说完,扭头就往大殿门口走。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还生气?”破五毒阵时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火,蹭的一声又窜上来了。莫小邪袍袖一甩,拾步上前。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都用上这样的话了,自己到底是有多弱啊!时昔心里憋着气,也不说话,现在一心就只想着要早点拿到贡川,然后,走吧! 含风殿的大门正常多了,虽然是一样的朱漆大门,但是这里有守卫,第一次有这么奇怪的感觉,原来有守卫的感觉比没有守卫的感觉好,真奇怪! “秦公子,你回来了。” 莫小邪还没有走过去,站在门口的守卫就笑着和莫小邪打招呼,莫小邪难得的笑了笑。 “秦公子,你这次走的时间可真不短,老头子都想你了呢!”一个老者听到门外的动静,拉开门走了出来,笑呵呵的拉住莫小邪的一只手。 莫小邪亦是客气的和他寒暄,时昔都搞不懂了,这人怎么就变得这么快。 “夫人,您快出来看看呐,秦公子回来啦!”被莫小邪称作康伯的老者不顾双腿年迈,欢快的往殿里边跑,一边跑一边喊。 时昔深深的感觉到,自己几乎就没有一点存在感。不过,这样也好,方便行动不是? 第一百一十九章 阴阳调和 当时昔怀着忐忑的心情见到了传说中的冷夫人,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忍不住想拿她和朝云圣母比较一番。 或许是因为她们都是已经年过四十的女人,又或许是因为她们虽然年龄都不小了,但是仍旧很美丽。 只不过,她们的美丽有着不同的方式。 朝云圣母的美丽,是热烈的,是一种燃烧,让人看了会莫名的生出一种冲动,一种为她疯狂的冲动。 而冷夫人的美丽,是温婉的,是一种流动,让人看了会莫名的生出一股柔软,一种直击心底的温柔。虽然别人都叫她冷夫人,可是她的人却一点都不清冷,没有一点架子,就像是一个个普普通通的美丽夫人。 说话,做事,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极尽优雅和娴静,让人不知不觉的沉沦在她温柔的陷阱里面。 她说起话来,轻轻的,脸上总挂着温和的笑,她问时昔的名字,问时昔和莫小邪的关系,时昔清晰的听到她亲切的喊莫小邪慕儿。 大半个上午过去,时昔就干干的坐在大殿里,听他们师徒说这些五官痛痒的话,偶尔会谈起莫小魅。 虽然挺莫小魅说过,冷夫人好像不太喜欢她,但是从冷夫人和莫小邪的话里面,时昔分明感受到了一份宠爱。 也是这个时候,时昔才知道,原来莫小魅还没有到达无忧城,也就是说莫小魅还没有拿到贡川。 这个消息是在太振奋人心了,把时昔开心的不要不要的。 大部分时间,都是冷夫人说莫小邪听,偶尔会简短的答上一句,语气浅浅的,听上去很温柔,若不是知道冷夫人已经四十岁了,时昔还真的会以为他们就是一对儿。 康伯端上来一壶茶,热情的招呼着时昔,时昔也不客气,一杯一杯的往肚子里灌。 不知道两个人到底说了多久,反正时昔感觉着好像是冷夫人该说的都说完了,莫小邪终于问了一句,“徒儿记得师父这里还有一株贡川,不知道师父能不能把它拿给徒儿。” “贡川?”冷夫人温柔美丽的面庞上出现瞬间的惊讶,没想到莫小邪会突然问起这个,旋即点了点头,“有是有的,但是只有一株,就在含风殿的药厨里面放着,你要拿它做什么?” 莫小邪垂了长睫,掩盖掉眸中所有的情绪,时昔就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等着看他怎么说。 “我有一个朋友,中了离恨宫的毒,需要贡川做药引。” “离恨宫?”冷夫人蓦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水眸微闪。 “师父。”莫小邪轻轻喊了一声。 冷夫人这才意识到自己反应有点太大,不好意思的看了看时昔,有转眸睨着莫小邪,“你最近在和离恨宫的人打交道?” “嗯。”莫小邪迟疑了片刻,点头。 “万事小心一点,离恨宫的人都不简单。”冷夫人好心的叮嘱着。 时昔的脸色瞬间变得很不好看,什么叫离恨宫的人都不简单,这冷夫人是和离恨宫有什么过节吗? 这样一说,莫小邪会怎么想?又会怎么看她?会不会觉得她还是在撒谎? 不由自主的去看莫小邪,可是对方只是看着冷夫人,脸色浅浅地点点头,眸色清淡的溢出水来。 “康伯,你去将贡川取过来交给公子。”冷夫人对着康伯吩咐道。 康伯应声出去,屋子里就剩下莫小邪、冷夫人、时昔,还有几个端水的婢女。 冷夫人使了个眼色,几个婢女很有眼力劲儿的退了出去。 冷夫人又转眸看向时昔,微微一笑。 时昔吞了一口水,这是想让她出去吗?还真委婉哈。 果然,没等冷夫人出声,莫小邪已经转头吩咐她,“你先出去等我,我和师父有话要说。” “知道了。”时昔很不客气的甩出三个字,扭头就走。 她既不是什么名门淑女,也不是莫小邪的下人,明明生着气,她可做不到恭恭敬敬的。 时昔背对着冷夫人,看不到冷夫人微蹙的眉头。 时昔一出门,冷夫人就忍不住向莫小邪打探,“慕儿,这个少年是什么人?” 莫小邪一愣,没想到冷夫人的关注点会在时昔的身上,遂弯唇一笑,“你未来的儿媳妇。” “什么?” 像听到离恨宫三个字一样,冷夫人又不能淡定了,天呐!这是什么事儿啊! “慕儿,你可知道这天地间是需要阴阳调和的。”冷夫人苦着脸,说的极其委婉,看莫小邪一脸轻松,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她可是有些急了。 “孩儿当然知道,”有意想要逗一逗冷夫人,莫小邪就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那……唉!你是男子,他也是男子,你说你们怎么调?你这样怎么对得起秦家的列祖列祖,怎么对得起……对得起你那死去的父亲。”冷夫人说着,眼眶已然泛红。 “孩儿跟你开玩笑的,娘,你别哭啊!”见冷夫人的眼泪下一秒就要落出来,莫小邪慌忙起身,走到冷夫人的身前,作势就要给她擦眼泪。 “臭小子,好长时间不来看为娘,一来还逗我玩儿。”冷夫人抽出拳头,轻轻的落在莫小邪的肩上,下手极轻,红红的眼中充满了慈爱。 时昔靠在大殿前的一个柱子上,大理石材质的柱子有些泛凉,不过时昔也不在乎,眼前有阳光不是? 深秋温暖的阳光流泻,斜斜地打着时昔身上。 她双臂环抱于胸前,右脚懒散的搭在左脚上,微微阖着眸子,要不是脑子里一直呐喊着不能睡不能睡,要等着贡川去救人,时昔还真是怕自己把持不炸,就睡着了。 没过多长时间,时昔就听到一阵小跑的声音,带着微微的喘息,脚步有些不太均匀,来人的年纪应该不小。 时昔闭眸猜测着,一睁眼,就看到康伯大喘小喘的一路狂奔过来,虽然是狂奔,可毕竟年纪不小了,康伯的速度并不算快。 等他跑到时昔眼前的时候,时昔已经睁着眼睛看了他好一会儿。 “康伯,怎么啦?”时昔秀眉一撇,脸色甜甜的看着康伯,这个老人家对她的态度一直不错。 “不……不好啦,”康伯跑的上气儿不接下气儿,喘息着告诉时昔,“夫……夫人让我去……取贡川,可……可是贡川不见了。” “什么?”时昔大叫一声,双手抓住康伯的肩膀。 第一百二十章 强强联合 “什么?”时昔激动地一把捉住康伯的肩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心里面五味杂陈,好不容易来到句容,好不容易进来含风殿,贡川不见了,该拿什么去救也笑天,又该拿什么向秦歌交代? 康伯莫名其妙的看着这个突然跳起来把他抓住的小伙子,一时间肩膀生疼,有些反应不过来,他们含风殿丢了东西,这个小伙子这么激动干啥? 来不及多想,康伯急着要把这件事报告给冷夫人和秦公子,老骨头奋力地从时昔的手下一挣,因为用的蛮力,而时昔又抓的特别紧。 康伯蓦地从时昔手下脱离出来,只觉自己两个肩膀都被时昔给抓碎了。 迈着蹒跚的老步,康伯绕过时昔,抬腿又继续往殿里面走。 留下时昔失神的站在门外,心里面干着急,就是没办法。 吱呀一声。 康伯伸着老皮糙糙的手,刚抬起来,还没敲下,大殿的门就被莫小邪从里面拉开。 时昔一回头,看到的就是经过易容的那张属于秦思慕的脸,这张脸虽然长得没有莫小邪原来的脸俊美,但是也还是很耐看的。 只是,现在,康伯微抬的手正好落在莫小邪的面前,好像伸手要去摸莫小邪的脸,这姿势要多暧昧就有多暧昧。 而且,这组合,好奇怪! 忍不住弯唇笑出声来,下一瞬,莫小邪冰冷深邃的目光就定格在了时昔的脸上。 时昔立马收了笑容,一脸的郁闷。 康伯亦是尴尬的将手收回。 “何事?”莫小邪不经意的稍微往后退了一步,和康伯只见就拉开了一定的距离,说出的话还是那么简洁有力。 冷夫人站在莫小邪的身后,柔柔的目光亦是带着询问落在康伯的脸上。 冷夫人看起来真的好年轻,那般瘦瘦弱弱,文文静静,站在莫小邪的高大的身躯后面,仿佛风一吹就倒。 而且仔细看去,冷夫人的眉眼竟和莫小邪有几分相似,这是传说中的夫妻相吗? 心底突然冒出这么一个问号?时昔把自己吓了一跳。不过,说真的,除了年龄以外,他们两个看起来还真的是很般配。 男的文韬武略,气势慑人,又武功高强,年纪轻轻就荣封亲王,骁勇善战;女的风华绝代,温柔婉约,一代大家闺秀的风范,却又外弱内钢,肩挑着无忧城含风殿殿主的职位。 这样的两个人,若是真的在一起了,怕是强强联合吧。 反观自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什么事儿都没有做成过,反而处处拖累莫小邪。 苦涩的弯唇,时昔心里早已滋味不明。 “回公子,药厨里的贡川失窃了。”经过时昔的一番狂抓,康伯的气息已然平复,说出话来也不喘了。 莫小邪清冷的眸光一凛,正想往前走,去大殿看一看,却忽然又想起什么,回头深深的看了冷夫人一眼。 冷夫人微微一笑,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笑容,遂柔声吩咐道:“这件事情就交给慕儿去办吧,康伯,你带慕儿去含风殿。” “是。”康伯应声,向莫小邪作了一个请的姿势,头前带路。 路过时昔的身边,莫小邪脚步未停,衣袂轻擦,时昔不由的失落,原以为他会喊她的,会带着她一起去的,可是,没有。 她不说话,他也不说话,甚至连眼角都没有斜一下,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时昔站在原地,跟上去不是,留下来也不是。 “小公子,你叫昔时是吗?” 愣怔了一会儿,一直看到莫小邪走远了,时昔还没有收回眼睛,可双腿就像长在地上,怎么也难以挪动一步。 心里莫名的有些怕,若是以前,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追上去,可是现在,她怕了,她怕莫小邪骂她,说她笨,说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明明平时也不是那么笨的,可是不知怎么的,到了他的面前,脑子就是转不过弯儿来,是他太聪明了吗? 冷夫人一连喊了两声,时昔才傻傻地回过头,意识到冷夫人是在喊她。 “夫人,是在叫我吗?”时昔难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尖,除了刚刚在房中的时候略微寒暄了一下,好像也没有什么交集,叫自己做什么。 “当然是喊你,你看这里还有其他人叫昔时吗?”冷夫人浅笑道。 “嘿嘿。”时昔挤出一个生涩的笑,比哭还难看,她又不知道这里的人都叫什么名字,又怎么会知道有没有叫昔时的? “你和慕儿是怎么认识的啊?”冷夫人眉眼弯弯,温煦的脸庞柔和安静,动人极了。 时昔的心里咯噔一跳,原来是来查老底儿的,糟了,事先也没有和莫小邪通个信儿,鬼知道怎么说,她万一再问莫小邪,两人说的不一样,不就露馅了。 “昔时?”见时昔苦着脸不说吗?冷夫人扬着美眸又轻唤了她一声。 “啊,回……回夫人,”时昔的舌头都要打结了,目光也不敢注视冷夫人,生怕她看出自己是带着人皮面具的,“我和公子是不打不相识,秦公子说我长得像他的一个故人,所以就一直追着我,我心里很不爽,就跟他打了一架,然后就认识了。” 这也算是实话实说的,时昔心里松了一口气,虽然隐瞒了某些细节。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有时候就是冲动了一点。”冷夫人点了点头,一副对时昔的话深信不疑的模样。 “你既然跟着慕儿一起回来,可是知道慕儿这次回来做什么?”冷夫人继续试探。 “嗯,知道。”时昔点头。 “嗯,”冷夫人看着很满意的模样,“你知道他那贡川是去救什么人吗?你认识吗?” “好像是一个姓也的朋友吧,我也不是很清楚。”时昔答的含糊其辞,冷夫人只是温柔的笑了笑,并没多大的反应,应该是回答的没有什么问题吧。 两人就保持着一问一答的模式交谈了一会儿,基本上都是冷夫人问,时昔回答,一般都是围着事实转,说的隐晦一点而已。 只是在冷夫人问及她的祖籍故居的时候,时昔扯了个谎,用了当初离开离恨宫的时候准备的说辞,毕竟之前看冷夫人听说离恨宫三个字的时候反应特别大,应该是和离恨宫有什么深仇大恨,时昔可不敢贸然犯险。 “没想到你还是个很诚实的孩子。”末了,冷夫人忽然感叹了一句。 第一百二十一章 真的失窃了 “本宫问你的所有问题都是之前问过慕儿的,你两个的回答基本一致,只是细节上慕儿说的更详细一点。”冷夫人紧接着道。 时昔眉心一跳,小心脏差点穿膛而出,果然是来试探的,幸好自己聪明,说的都是实话呀,不过从冷夫人的话语中听来,莫小邪在说她的来历的时候,好像也是隐瞒了离恨宫这个敏感的地方。 谢天谢地! 时昔松了口气,状态也放松了不少,“夫人又不是我的敌人,何况这些也不是什么秘密,昔时实在没有什么可隐瞒的。” “嗯,”冷夫人颔首,“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试探你?”又接着反问。 “请夫人恕昔时愚钝,昔时不知。”时昔摇了摇头,这是真的不知道。 “因为慕儿每次回来都是自己一个人,从不带多余的人上山,你是一个例外,”冷夫人抬起玉手,指了指时昔。 接着道:“慕儿既然把你带上山,就一定会有他的目的,他说是来拿贡川的,要救一个朋友,可却不说你是跟着做什么的,所以,我想着他那贡川一定是给你,要救的那个人也是你的朋友,对吗?” “是。”既然逃不过人家洞若观火的眼睛,时昔也只能点头承认。 “我问了慕儿,他也承认了,但是我含风殿也有一个规矩,无论是卖药、送药、借药,都从来不会把药交到不诚信,不孝义的人手上。你为了救自己的朋友,不愿千里来到句容,所以可见你是个将情义的人,只是诚不诚信,就不好说了。” “所以,本宫在让康伯去取药之前,在他给我倒茶的时候,给他递了一张纸条,让他故意回来说贡川失窃了,支走了慕儿,试探试探你。” 冷夫人一口气说完,没有仍旧如水,恬静的望着时昔。 时昔的手心却已经沁出了汗水,好险,没想到这个女人看起来文文弱弱,心眼儿却是这么多。 幸好啊幸好! “好了,本宫身为一殿之主,自然不能是来求药的人一一应允,你也不要生气,随本宫去含风殿吧,取贡川给你。” “昔时不敢,多谢殿主。”时昔讪讪的躬了躬身子,拾步跟着冷夫人往含风殿大殿而去。 含风殿里,一片狼藉。 康伯颤抖的站在一旁,眸色惊恐,想动,却又动不了,一看就是被人点了穴道。 离康伯不远处,一黑一白两个影子打作一团,黑影招招狠戾,每一剑刺出,都有直取对方性命的架势。 白影正是莫小邪,手舞着软剑,化作漫天银鳞,迅速将黑衣人包围。 “怎么回事?” 时昔和冷夫人一来,就看到这一幕,冷夫人声音骤然清冷,抬眸便看到了双腿颤颤的康伯,只听嗖的一声,异流破空,不知什么东西打在康伯的肩颈上。 康伯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穴道被解,康伯连忙往殿外跑,迎面就撞上了给他解穴的冷夫人和一直注视着莫小邪的时昔。 “发生什么事了?”冷夫人问康伯。 康伯紧张的吞了一口口水,声音还是说不出的颤抖和惊惧,“夫人,贡川真的失窃了,被人家偷走了,老奴和秦公子刚刚走到大殿门口。” “秦公子本来说要在大殿门口等着夫人和昔公子的,可是没多大一会儿,秦公子就听到大殿里面好像有动静。” “秦公子推门进去的时候,就看到两个黑衣人一前一后的往内殿走,前面那人怀里抱的,正是装贡川的盒子。” “秦公子就连忙追了上去,但是却被后面的那个黑衣人给拦住了,老奴想上去帮忙,却被黑衣人给点了穴道。” “拿贡川的那个人呢?”冷夫人听康伯唠唠叨叨的说了这么多,终于忍不住打断。 “不……不见了。”康伯苍白的老脸失色,“那个人一闯进内殿就没了动静,也不见出来。” “唉!”冷夫人气闷的转头看了看时昔,“你去帮慕儿,我去内殿看一看。” “嗯。”时昔应声加入战圈,其实她刚刚就想帮忙了,黑衣人一剑比一剑刺的险,她真怕莫小邪受了什么伤。 可围上去,又不知道从哪里下手了。 含风殿的前大殿基本是空着的,冷夫人经常会在这里做一些小的试验或者手术,后大殿则是安放一些药物。 因为很多药物有一定的破坏性,对人的身体并不好,所以大殿里面并没有人守卫。 只有门口的地方有两个卫兵站岗,可是那两个卫兵在刚才和莫小邪一起冲进来的时候就被黑衣人打晕了。 一般人根本就登不上含风殿,所以,含风殿的守卫明显就比居宸殿和泗洲殿要弱一些。 康伯一路小跑着去喊人来帮忙,而附近巡逻的侍卫听到了动静,亦是火速赶来。 嘭!打斗中,莫小邪一招得势,一剑击中黑衣人的心口。 噗的一声,黑衣人吐了一口鲜血,面上的黑纱尽数浸透,被莫小邪一踹,身子石头一般的坠落在地上。 时昔见状,素手飞快的一扬,九枚销骨钉直扑黑衣人而去。 这个黑衣人也不愧是个和莫小邪能过上五十招的高手,虽然受了伤,但反应还是极快,手中长剑一挥,只听当当当好几声脆响,九枚销骨钉竟有反了回来。 好霸道的功夫! 要知道时昔发射暗器的功夫本来就不错,而且认穴极准,刚刚那九枚钉子打的就是他身上九处不同的穴道。 他竟然能在瞬息间挡住,并且发力把它们反弹回来,内功之强悍可想而知。 不过来不及多想,那打出的九枚销骨钉就直扑时昔自己而来,时昔闪身躲过。 莫小邪提剑上前,原是想着留黑衣人一条性命,封了他的穴道就好,没想到这黑衣人竟是不要命了,强撑着站起来,剑势一道比一道猛烈,不但攻击莫小邪,还连带着攻击时昔。 时昔的本事全在蛊毒之上,硬功夫并不好,加上右脚的伤并没有完全好,哪里经得起一个不要命的高手穷追猛打。 虽然又莫小邪在另一边帮忙,时昔还是特别的吃力。 嗤!长剑在时昔的胳膊上划过一条口子,强大的劲气带的时昔的身子一个反旋,摔倒了地上。 巡逻的侍卫带着长刀冲进来,但是也是无可奈何,围攻着冲上去,虽然明显的压低了黑衣人带的气势,但是却不能马上分出胜负。 一招险过一招,莫小邪的功夫虽然明显在黑衣人之上,但是架不住人家拿命拼。 时昔一急,眼梢掠过自己手上的手臂,又看了看同样出血的黑衣人,眸中精光一闪。 第一百二十二章 催血蛊 “噗!” 就在黑衣人的长剑就要快要刺破莫小邪的肩胛的时候,忽然身子不受控制一般狂喷一口鲜血,整个人好像一滩泥一样跌倒在地上。 咣当! 黑衣人手中的长剑掉落,响在寂静的殿中,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令人震惊的一幕。 不明白,前一刻还气焰熊熊的黑衣人,怎么忽然间,就死了呢? 只有莫小邪,深入幽谭的凤眸越过黑衣人的尸体,越过无数侍卫的长刀,死死的盯着时昔的脸上。 时昔看着黑衣人倒下去,嘴角不禁挂上一丝满意的浅笑,总算没有让莫小邪受伤。 可当时昔迎上莫小邪的目光时,她又怔住了,那眸光那样复杂,有恨,又怨,有失望,有颓然,有挫败,甚至还是一缕时昔看不懂的痛苦。 这,又是什么意思,不是帮了他吗?怎么会是这种眼神? 时昔迷茫的看着莫小邪,心里又是好生的委屈,好不容易不再成事不足,可为什么就看不到他的欣喜呢。 喉口一阵腥甜,胸腔抵挡不住的翻涌滚烫,莫小邪略略挥手,微臣一圈侍卫立即懂了他的意思,抬着黑衣人的尸体,领命退了出去。 莫小邪却再也支撑不住了,脚步凌乱,刚往前跨了一步,噗的一声,亦是狂吐一口污血,没错,不是红色的鲜血,而一滩乌黑的血液,好像中毒了一般。 脑子一片空白,强大的意识瞬间崩塌,眼前一黑,莫小邪直直地栽了下去。 “莫……思慕。”一张口,意识到自己喊得不对,时昔连忙改口,飞跑着去接莫小邪,生怕他的脑袋砸在地上。 不知是莫小邪太重还是时昔太轻,脚下一个踉跄,时昔接住了莫小邪不假,却被莫小邪的身子狠狠地砸倒在地上。 莫小邪的脸就紧紧地落在她的胸口上,而她的后脑勺就直直地撞到了大理石的地面。 红色的血液流淌在白色的地面上,刚刚走到门口的侍卫又马上反了回来。 应该是听到了时昔大呼的那一声,冷夫人本来正内殿寻找着什么蛛丝马迹,康伯说黑衣人进入内殿之后就消失不见了,这说明内殿一定有什么机关暗道之类的。 可惜,冷夫人找了好久,还是没有发现什么。 莫小邪的功夫,冷夫人还是极度信任,凭莫小邪的本事,再加上一个时昔,她觉得对付一个黑衣人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可是,她听到了时昔的惊呼,还清楚的听到了时昔因为慌乱紧张而喊出的那一个莫字,出什么事了? 冷夫人慌乱的从内殿跑出来,就看到了相拥着倒在地上的两个人。 脸色一白,心中滋味不明。 时昔醒来,已经是下午的光景了,一睁眼,袭击而来的就是铺天盖地的疼痛。 时昔忍不住轻哼了一声,抬手去摸自己的后脑勺,却被一只手挡住了。 甫抬眸,就撞进冷夫人幽光潋滟的水眸中。 和上午初见时完全不同,冷夫人一身白娟素衣,星目淡淡,却是说不出的森冷肃杀,仿佛一个降临人世的杀神,随时准备取人性命。 照上她的瞳孔,时昔忍不住心中一颤,内心深处一片沁凉。 “你的后脑勺受了伤,我刚刚给你止住血,别碰。”说出来的话是好话,就是平常的医嘱,可是脸上的表情却是冷漠高傲,甚至还有一丝恼怒。 时昔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自己暗中是救了莫小邪,明里不是救了冷夫人的徒弟吗?她怎么这态度,难道先前的热情温婉都是装出来的? 太可怕了,这个女人。 时昔顺从的把手从后脑上移开,眼波亦是不动声色的移向别处,不去看冷夫人的脸色。 “我给你两条路可选,第一,把他的蛊解了,第二,你死。”冰冷狠绝的声音从女人的嘴里说出来,时昔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的蛊?谁? “你说谁?”时昔睁大了眼睛,扭头去看冷夫人,动作幅度有些大,连带着抽动了伤口,痛的时昔瞳仁一敛,却还是忍着痛看向冷夫人。 其实她心里是有答案的,只是她不愿意相信,昏倒之前,她不是没有看到莫小邪的反应,那种中蛊毒发的反应,她听师父讲过。 脑子里一片混乱。 当慕儿这两个字飘进时昔的耳朵的时候,时昔还是怔了怔。 这是巧合吗? 天,为什么? 还记得多年前,司胜仙君教给她蛊术的时候,曾经说过一种催血蛊。 人和人的血液,有相同之处,也有不同之处,催血蛊即利用了血液的相同,又利用了血液的不同。 所谓利用相同之处,即是利用血液的色、味和组成,只要被种蛊的人和蛊师的血液同时暴露在一种环境下,蛊师就能够利用自身的血液,催动被种蛊者的血液,被种蛊者若是在这个过程中运功,就会导致浑身血液逆流,暴毙而亡。 当然这是存在一定风险的,若是蛊师的修为不够,不能成功的将蛊种到选定的目标之上,自己就会被反噬,同样是死的后果。 这种蛊,时昔从来没有用过,今天是第一次,她成功了,要不是看着莫小邪当时情况紧急,她又怎么会冒这么大的风险。 可是,她没有想到,她错了,她用错了,救错了,莫小邪倒下的那一刻,她就明白了。 这也是催血蛊的另一种功效,仙君说,催血蛊是是为数不多的,离恨宫少有的,司胜仙君花了五年的时间,才把催血蛊制成,而制成催血蛊的原因,是为了一个人。 一个生下来就注定了不会好过的人。 具体是因为什么,司胜仙君并没有告诉她,只是说那个人的母亲是离恨宫的仇人,所以朝云圣母在那个人的身上下了毒,一种和催血蛊相连的毒。 若是平常,那人除了对血液的味道特别敏感之外,不会有什么特别的,可是若是到了初一,必定要遭受心脉被噬的痛苦。 而且只要催血蛊被催动,这人不会很快死掉,但是每月初一遭受的噬心之痛会越来越强烈。 而且,最最重要的一点是,此蛊,无解。 时昔颓然的躺在床上,她终于明白了,终于知道为什么莫小邪会是那种眼神看她,很失望吗?是不是觉得她是故意的? 他身上中着毒,而她故意催动催血蛊。 懊恼席卷着时昔,可她却没有任何办法。 “选吧。”冷夫人的声音幽幽响起,那么漂亮的一个女人,此刻看来,却犹如勾魂的鬼魅。 第一百二十三章 亲手毁了他 既然知道了那是催血蛊,想必冷夫人也知道她是离恨宫的人吧,怪不得态度变化这么大呢。 自嘲的弯了弯唇,又是自作聪明了,自己果然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催血蛊,无解。”时昔慢慢地蠕动着唇瓣,声音出来,她自己都惊讶了,竟然是那样的沙哑破碎,仿佛来自无尽的深渊。 “不可能,”冷夫人忽然怒吼了一声,一把抓住了时昔的衣襟,将她提了起来,“怎么可能会无解?华梦菱那个贱人不是号称离恨宫若是不能救人就不会杀人的吗?怎么会无解?你骗我,你是不想救他,对不对?” 冷夫人全然没了风度,啪的一声,一掌打在时昔的脸上。 时昔被她这么没有来由的一掌掴出,身子一歪,瘫倒在床沿上,脸颊上火辣辣的五个手指头印儿,心里更是疼的滴血。 是啊,离恨宫号称不会救人,就不会杀人,不管什么毒,什么蛊,只要是离恨宫研制出的,就一定是有解的。 可是,催血蛊偏偏是个特例,学习它的那一刻,时昔就知道,它是无解的。 猩红着双眸,眼泪不听使唤的一滴滴往下落。 啪嗒、啪嗒、啪嗒。 打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声音格外的突兀清脆。伴随着时昔落泪的声音,还有冷夫人起伏不定的喘息。 时昔就伏在那里,良久,一动都不动。 冷夫人也不去管她,亦是一个人怔怔地站在床边,呆住。 一直到莫小邪踉跄着走进来,冷夫人才恍惚的回过头去,“慕儿。” 时昔仍旧保持着刚才的动作,似乎并没有听到冷夫人的声音,双眼空洞失神的望着地面,脸上红红的指头印在阳光的折射下格外的显眼。 莫小邪扫了她一眼,眉心微拢。 冷夫人一步步走到莫小邪的面前,强制压抑着颤抖的声音,“慕儿,你还好吗?” 莫小邪弯了弯唇,苍白的脸上勉强挂着一丝不达眼底的笑意,“孩儿没事儿,母亲先去休息吧,孩儿有话想跟她说。” 母亲? 时昔蓦地眼角一跳,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笑话,一个超级好笑的笑话,母亲?他喊冷夫人母亲? 秦思慕可是冷夫人的弟子,怎么会喊冷夫人母亲?那么他现在是以莫小邪的身份喊吗? 仍旧没有抬头,但是时昔感觉的到,冷夫人清冷的眸色在她头上盘旋了一圈,才担忧的退了出去。 临出门,莫小邪略带薄茧的手掌轻轻握了一下冷夫人的手背,给了冷夫人一个安心的笑,冷夫人微微颔首,恋恋不舍的离开。 莫小邪走路,难得发出声音,落在地上,很轻,落在时昔的心里,却很重。 一个轻功绝高,动作快如鬼魅的人,是要受多重的伤,才会走路发出声音呢?时昔不敢想,也不愿意想。 她一直低着头,不敢去看她,心里猜测着,莫小邪大约是有事情瞒着她的,但是她却一点都生不起气来。 满心攀爬的都是愧疚,痛苦,他伤了,是她下的手,是她亲手毁了他!恐怕永远都不能原谅自己了。 床板一种,熟悉的幽香钻进鼻腔,鼻尖却是酸酸的,时昔努力的睁大自己的眼睛,不让那一股潮湿爬出来。 “没什么想问的吗?” 沉默了许久,还是莫小邪先开了口,或许是觉得,如果他不说话,时昔可能就会这样僵着一辈子。 时昔仍旧不动,眼眶却再也承受不住巨压,一滴眼泪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莫小邪一怔,大手慢慢抚上时昔的后背,动了动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哄她?还是质问她? 心里有千言万语,却堵在嘴边,一句也说不出来。 “别哭了。起来吧。”想了好久,莫小邪还是组织不出语言,只得无奈的说了这六个字。 时昔僵了一秒,缓缓的抬起头,往日里晶亮灵动的眸子一闪一闪,眼底不满骇人的血红,脸上五道红红地手指印映着,越发狼狈可怖。 “对不起。”话一出,时昔的眼泪终于再也克制不住,决堤的洪水一般奔涌而出。 莫小邪心中一痛,不由得想起昨夜,在那一片旷野上,她也是这样哭泣,委屈、痛苦、矛盾、自责。 原本还想问她为什么?可是被她这一哭,再也问不出口,他知道了,她不是故意,她不知道的,不管事实怎样,或许她就只是单纯的相帮他,她不是把那个黑衣人杀掉了吗? 长臂一紧,时昔混着泪水的脸就埋在了莫小邪的怀里。 “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错,”大手轻轻抚过时昔的发顶,莫小邪轻声安慰,“别哭了,脑袋还疼吗?” 时昔从他的怀里微微抬起头,对上他深沉的眸子,许是因为受伤,他的眸中少了一分凌厉,多了一分暗沉和虚弱。 “不疼。”时昔轻轻的摇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莫小邪。“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就是那个中毒的人,师父说,普天之下只有一个人中了催血蛊的毒,我真的没有想到会是你,我只是想帮你,我不想他伤到你。” “我知道,”莫小邪微微阖了眸子,头一低,啄了一下时昔喋喋不休的红唇,“我又没有怪你,你不是为了救我自己也受伤了吗?” 时昔瘪着嘴,眼睛里还是充满了悲伤,“我一定会想办法把你身上的蛊毒解除掉的。” “嗯,”莫小邪点了点头,“这么多年都过了,我不急,你现在还是先把自己的伤养好才是。” “嗯嗯。”时昔小猫儿一样蜷在莫小邪怀里,温顺的应着。 “你难道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莫小邪一挥掌,掌风带动,厢房的门就被关上。 身子一倾,将时昔放倒在床榻上,自己则揽着她,和衣躺在她的身边。 “我可以问吗?”时昔受了惊一样,弱弱的问莫小邪,只要他现在不生气,不怪她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她哪里还敢再去盘问他。 莫小邪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你就这么怕我?” “嗯。”时昔点头。 又感觉不对,又摇了摇头。 “到底是怕还是不怕?”莫小邪苦笑。 “怕!”犹豫了一下,时昔还是说出了一个字。 “我哪里让你怕了?”莫小邪无奈的看着时昔。 “我怕你嫌弃我,嫌弃我笨,嫌弃我蠢,嫌弃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次时昔没有犹豫,好像早就打好了腹稿,一口气说了下去,最后,也不知怎的,竟还小声加了一句,“虽然,这是事实。” 第一百二十四章 秦牧 “原来你自己是知道的,”莫小邪轻轻一笑,“自己都知道是事实,还怕别人说?” “别人可以说,你不可以,”时昔执拗着,“我怕,你会不喜欢我。” 莫小邪沉默了一会儿,没想到时昔会这么说,向她凑近,鼻尖抵着她的鼻尖,滚烫的气息吹打在她的面门上,“我喜欢你,就是因为你笨。” 说完,顺势碾上她的唇角鼻翼,尽数占掠着她的呼吸。 唇齿间慢慢的,都是她的味道,重重的吻,有一点暴力的碾压,裹挟的时昔喘不过气来。 还好,莫小邪没有把这个吻加深,不过片刻,就将她松开。 “既然你不敢问,就由我来告诉你好了。”莫小邪薄唇微启,眸光浅淡。 “冷夫人就是我娘,她是无忧老祖的独生女儿,只是因为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所以才会变成今天这样。” “你爹?”时昔忍不住插话。 “嗯,我爹叫秦牧,是绝心谷秦家堡的少堡主,绝心谷位于句容和东宁的交界之处,历来是东宁和句容的必争之地。” “三十年前,无忧老祖还只是居宸殿殿主的时候,句容和东宁交战,当时的无忧城城主就派无忧老祖去应战,战场就在绝心谷的旁边,打起仗来难免牵涉到绝心谷的人。” “后来,也不知道是句容的人,还是东宁的人,在绝心谷埋了炸药,一下子毁了秦家堡,秦家堡堡主当场身亡,堡主夫人就前去质问无忧老祖。” “无忧老祖当时不过三十多岁,血气方刚,怎么能受得了让一个妇道人家指责质问,一怒之下将她杀了,并且绞杀了秦家堡在爆炸事件中存活下来的人。” “事事就是那么凑巧,我爹当时并不在秦家堡,而是跟着他的奶娘回乡下探亲去了,所以侥幸躲过一劫。” “十年时间,我爹四处拜师学艺,不但学习了各种各样的武功,还学习蛊术和毒术,后来,他来句容找无忧老祖报仇,无忧老祖当时正在闭关,我爹一怒之下,几乎杀光了所有留守的人。” 时昔睁大了眼睛,忽然想起莫小魅曾经跟她说过的那段故事,既然冷夫人是莫小邪的娘,秦牧事莫小邪的爹,那冷夫人当时失踪一定是跟秦牧走了。 果然,莫小邪接着讲下去,“后来,我爹没有办法,就抓了我娘,扬言要和无忧老祖决斗。” “我爹把我娘抓走之后,并没有对我娘怎么样,反而是一直善待我娘,有时候还会把心事告诉我娘,一直过了十多天,无忧老祖出关,才知道了无忧城那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无忧老祖大怒,说要一定要把我爹碎尸万段,我娘当时对我爹十分同情,或者说,已经生了爱慕之心,所以,她不希望看着我爹去送死,就偷偷的告诉了我爹藏饮焰刀的地方,让我爹去把饮焰刀偷出来。” “我爹顺利的得到了饮焰刀,并且和无忧老祖定下了决战的日期,怕我爹一去不返,我娘在决战前就和我爹成了亲。” 莫小邪虚弱的眸子流转着光华,和时昔一起想象着当时的情景。 “可是后来,我爹在决战的前一天,忽然失踪了,我娘找遍了所有的地方,都没有找到我爹,想着我爹可能是去哪里准备了,毕竟他把饮焰刀也带走了。” “所以,在决战的那天,我娘一早就跑到了决战的地点,她如愿见到了无忧老祖,却没有见到我爹,替我爹迎战的是一个陌生的男人,我娘不认识。” “他们决斗斗的不是武功,而是蛊术,虽然后来无忧老祖赢了,可是他并没有杀掉和他斗蛊的蛊师,而是把他放走了,至于这是为什么,我也不知道。” 莫小邪凝着一缕深思,遥遥的想着这些陈年旧事。 “你知道和无忧老祖决斗的那个蛊师是谁吗?”时昔的眸子忽然一亮。 “不知道,”莫小邪悠悠一叹,“我娘说当时也跟踪过那个蛊师,可是功夫不如对方,好像被对方发现了,所以就跟丢了,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个蛊师,你学过这些东西,难道你知道?”莫小邪黝深的眸中亦是提起一抹光亮。 时昔一笑,“我当然知道,他就是我师父,司胜仙君。” “离恨宫的人?”莫小邪一个反问。 时昔撇撇眼睫,“你们好像对离恨宫的人都有敌意啊?” 莫小邪抬了抬眼皮,“你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吗?” “什么?” “我娘怀着我去投奔了她的表哥,也就是我的舅舅莫问天,在我出生那一天,离恨宫宫主华梦菱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竟然跑到我舅舅家里,去给我下毒。” “我娘生我的时候难产,昏了过去,舅舅家根本就没有人是那个女魔头的对手,所以,她如愿了,我身上的毒也纠缠了我二十年。” 莫小邪的脸上挂着寒霜,眸中冷色昭然,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冰冷许多。 虽然早就听师父说过下毒的事情,可时昔还是心中一滞,难以呼吸的疼痛,对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下毒,这是要多狠的心肠。 “你娘和圣母到底有什么仇?”时昔一急,没经脑子就脱口而出。 果然,莫小邪的眉心微蹙,“圣母?” 时昔哑然,心里懊悔不已,“就是离恨宫宫主华梦菱,她号称朝云圣母,我们平常都是这样称呼她的。” 莫小邪似笑非笑的扯了扯唇角,“好一朵黑莲圣母,我娘和她没有仇,若是有仇,也是我爹,我娘长在句容,从未踏出过句容半步,怎么可能跑去得罪她?” “我爹会蛊术,你说那个替我爹应战的蛊师是离恨宫的人,更能说明是我爹和离恨宫的人有渊源。” “那你爹后来回来过吗?”明显感觉到莫小邪对离恨宫的敌意,时昔不想过分纠缠,就避开了那一个话题。 “没有,”莫小邪黯然,“我爹再也没有出现过,听说后来绝心谷出现了一位姓秦的谷主,领导着绝心谷,很有才华,我娘派人去调查,可惜,那位谷主却死了。而且派去调查的人回来说,那位秦谷主已有妻室,还是自小订的亲。” “你猜会不会是秦歌?”时昔忽的一笑,打破沉闷的气氛。 第一百二十五章 离恨宫的细作 “这倒是有可能。”莫小邪舒展了眉头,配合的笑了笑。 “那你又怎么会变成莫小邪呢?”时昔眉眼弯弯。 莫小邪的耐心的解释,“因为除了我舅舅,没有人知道我娘还活着,所有的人都以为我娘死在了我爹手里。” “我娘一方面爱着我爹,一方面又觉得自己不孝,对不起自己的父亲,为了不让无忧老祖背负不好的名声,我娘找了个神医换了自己的脸面,改名冷尤怜,重新回到了无忧城。” “因为舅舅做了大历的将军,我娘为了更好的历练我,也为了保护我,就让我跟着舅舅,从小长在军中,认舅舅做父亲。” “这么说来,小魅并不是你的亲妹妹?”像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情,时昔问道。 “嗯,她是我的表妹。” “那你们两个的名字是谁取的?一个邪,一个魅,你舅舅想做什么?”时昔不怀好意的看着莫小邪,好像发现了什么惊天的大秘密。 没有想到时昔会问名字的事情,莫小邪勾唇一笑,“听说名字是我舅母起的,什么意思,我也不清楚。” 时昔咯咯咯呃笑着,伸手勾住莫小邪的脖子,时昔将脸贴在他的胸膛上,闭上眼睛,忽然就觉得自己好幸福。 不去想那些仇恨,不去想怎么去面对师父,怎么去完成那所谓的任务,若把时光只停留在这一刻,该多好。 莫小邪将手臂收了收,把时昔揽的更紧了。 “嘭嘭嘭!”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时昔刚想把烦恼忘掉,烦恼就自己找上门来。 “有人找。”时昔睡意绵绵的推了推莫小邪。 莫小邪眉头一凛,脸色沉沉,隔着人皮面具就能看到他脸上的不耐烦,“不用管他,继续睡,你昨夜就没睡,今天又受了伤,好好休息。” 说完,不管不顾,紧了紧时昔身上的被子,又阖上眼睛。 门外的人似乎耐心极好,敲了一阵门,没有听到里面的动静,又继续敲门。 “滚!” 莫小邪腾地一下子坐起来,俊俏的眉梢上扬,眉心拢成一个川字。 时昔揉揉惺忪的眼睛,因为没睡醒,声音有些瓮声瓮气,“要不我们还是出去看看吧?” “不去。”莫小邪利落的打断她,深沉的眸子还是看着门的方向。 惊闻那一声滚,门外的人被唬了一跳,仿佛没有料到莫小邪会在里面,敲门的动作停了下来,但思考了片刻,还是轻轻敲了一下门,恭谨的声音道:“秦公子,夫人有请昔公子去大殿回话。” 夫人? 听到这两个字,时昔就像是兜头浇了一盆冷水,瞬间清醒,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你娘要找我算账了。” 莫小邪唇角一勾,回头看着时昔,打趣道:“看来你怕她比怕我还多一点呐,说,你是不是喜欢她?” “呸,我不好女风。”时昔张口就来,说完赶忙捂住自己的嘴。 许是被时昔愉悦到了,莫小邪唇角弧光点点,眉眼中都是浅浅的笑意,伸手掀开被子,起身。 因为受伤未恢复的缘故,莫小邪一路走得并不快,就像是在刻意的和时昔保持一致,时昔一直走在他的身边。 可能是刚刚一直和莫小邪说这话,分了心,时昔并不觉得头疼,可是一走出厢房,被傍晚的风一吹,时昔不但开始头疼,就连肚子也开始饿了。 这个时候,也不能去吃饭呐! 时昔无奈的揉揉肚子,又不时摸一摸疼痛的后脑勺,看来磕的不轻。 “不舒服吗?”察觉到她的异样,莫小邪轻轻问了一句,眼波却还会看向前方。 “肚子饿了,后脑勺有点疼。”时昔直言不讳。 “哎!”莫小邪叹了口气,忽然想起自己好像也没有吃东西,被时昔这么一说还真有点饿了。 也不知道莫小邪这么一叹是个什么意思,时昔没事儿找个话茬儿,自说自语,“没事没事,我就是随口一说,我这个人就是这样,吃的多,饿的快,以前在离恨宫的时候,师兄都说我是个无底洞。头也不是特别疼,有冷夫人妙手回春,应该很快就没事儿了,你看我现在还不是生龙活虎的。” “一会儿我带你去吃东西,吃完东西把药喝了。”清越的声音响起,时昔禁不住笑了笑。 “你还有师兄?”走了一会儿,莫小邪忽然转过头来看着时昔。 “当然,我不但有师兄,还有师姐呢,以后有机会会让你见到的。”时昔大度道。 “好。”莫小邪只是轻轻应了一声。 两人跟着引路的随从进入大殿,甫入殿,一眼就看见了端坐在主位上的冷夫人。 在冷夫人的侧首,亦是摆了两张椅子,居宸殿殿主柯子怜和泗洲殿殿主柯意怜,一左一右,好像冷夫人的护法一样。 柯子怜长长的胡须飘飘洒洒,垂落在胸前,脸上一副怡然自得的表情,眼睛里含着看戏的欣赏表情,心情似乎很不错,下巴上没有明显的伤疤,早上那一下子撞得应该不重。 时昔这样想着,心里的不好意思也就减少了一分。 她看柯子怜,柯子怜也看着她,目光交接的那一刹那,时昔微微示意,也算跟他打了招呼。 眼角飘过柯意怜的方向,时昔并没有正眼去看,反正就是一个肉坨坨,看了只会让自己难受,看什么看呢。 一走入大殿中央,知道莫小邪身子不舒服,康伯早已搬了一张椅子过来,莫小邪撩袍坐下。 偌大的大殿,除了随侍的下人,也就时昔一个人站着,而且她昂首挺胸的站在大殿中央,格外打眼。 冷夫人流水的凤眸一扫,严厉冷冽的打量着时昔,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好像睥睨天下的女王。 “知道本宫为什么要把你叫过来吗?” 冷夫人悠然出声。 “不知道。”时昔昂着脑袋,一副我不知道我骄傲,我不知道我有理的架势。 冷夫人也不理会她的态度,兀自说下去,“因为你是离恨宫派来我无忧城的细作。” 冷夫人的声音不大,却足以撼动全场,整个大殿,只有冷夫人一个人的声音回荡,但是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时昔。 只有一个人出外,那就是莫小邪,他不解的看着自己的母亲,不是说好了,不会把时昔的来历说出去吗?为什么?为什么要公然宣布? 莫小邪袍袖下白壁修长的大手一点点收紧,紧扣的指节一点点泛白,骨头咯咯作响。 第一百二十六章 明日处斩 “咕咕咕咕咕!”不大不小的声音回荡在大殿里面,完全掩盖掉了莫小邪指骨发出的声音。 当然,这奇怪的声音所有人都听到了。 但是却不能确定是哪里发出来的。 正当众人奇怪的时候,又是一阵“咕咕咕咕咕!” “咳咳咳!”莫小邪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剧烈的咳嗽着,连忙用手掩着自己的唇。 冷夫人冰冷紧绷的脸一松,看向莫小邪的目光充满了担忧和询问。 莫小邪却没有功夫去看她,只顾低头咳嗽着,掩在唇角处的手也一直没有拿开。 时昔眼角轻撩,小嘴瘪了瘪,不就是饿了,肚子叫吗?做什么这么大惊小怪的。 柯子怜掩在胡子下的嘴角抽了抽,也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柯意怜细长的眼睛打量着时昔,嘴角挑起的都是不屑和轻慢,一副看不上眼的样子。 “慕儿,你没事吧。”冷夫人忍不住轻问出声,柯意怜和柯子怜的目光也顺着冷夫人看向莫小邪。 莫小邪伸手接过康伯递过来的一杯茶,咕嘟咕嘟一口气喝下去,擦了擦唇角,才没有一丝感情的回答了冷夫人两个字,“无碍。” 恬淡的目光一直凝在时昔的身上,冷夫人怔了怔,莫小邪的表情尽收眼底,心里忽地一抽,一股浓烈的火焰上涌。 转眸盯着时昔,“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证据呢?夫人不会空口无凭吧?”时昔迎上冷夫人的目光,脸上一片平静,莫小邪的反应她看到了,一定是他们母子出了什么问题,否则莫小邪不会对他的母亲那般清冷。 还有,刚才她的肚子咕咕叫,所有的的注意力都在她这里,可她却在注意着莫小邪,她的一颗心都牵挂在他那里,她清晰的听到了他指骨轻响的声音,也看到了他眸中一闪而过的惊讶。 所以,一定是冷夫人事先没有把揭穿自己身份这件事告诉他,他生气了。 其实,时昔并不想他们母子失和,毕竟这不是什么好事,但是现在冷夫人步步紧逼,时昔也没有办法,只能见招拆招。 “证据?”冷夫人一声冷笑,转眸看向柯意怜和柯子怜,“师兄和师弟都在这里,你们刚刚可是检查过那个黑衣人的尸首了?” 柯意怜和柯子怜对视一眼,双双点头。 “好,那你们说,那黑衣人是怎么死的?”冷夫人眸光灼灼,盛气凌人。 “被蛊催动,血液逆流而死。”柯子怜首先开口,说完,还颇有深意的看了时昔一眼。 冷夫人点了点头,转眸又看向柯意怜,“师兄,你怎么看?” “与师弟的看法一致。”柯意怜咧嘴轻笑,眉眼弯成一条缝,并不直接说明自己的看法,巴不得找一个替死鬼,反正早上就看这小子不爽,顺水推舟的事儿,何乐而不为。 “师兄师弟高见,那黑衣人就是中蛊而死的,而且,还是被堂下的这个小子下蛊杀死的,他用的蛊就是离恨宫的催血蛊,你们说,他是不是离恨宫派来的细作。” 柯子怜微微拢了拢眉心,这次并没有直接开口回答。 柯意怜则是一脸笑意的看着柯子怜,反正他这个师弟说什么,他就说什么,不用考虑,还乐得不得罪人。 “哈哈哈,”良久,大殿里忽然响起一阵突兀的笑声,时昔眉眼弯弯,两颊酒窝圆圆,白皙赶紧的面皮声生生多了几分灵动俏皮。 柯子怜的瞳孔一敛,默不作声。 柯意怜兴味盎然的看着时昔,还真别说,这个小子还有几分意思。 冷夫人眸中充满腾腾的怒意,挑着柔柔的眉冷凝着时昔。 莫小邪唇角弯弯,不知所想,这个笨丫头会变聪明吗? “真是可笑,”时昔止了笑声,迎眸对上冷夫人,“这也叫证据?敢问夫人和在座的所有人,可曾见过催血蛊?可曾学过催血蛊?” 大殿内不少人摇头,柯子怜亦是,见状,柯意怜也摇了摇头。 哼,就料定了他们没有见过,试想,催血蛊既然是无解之蛊,司胜仙君必然是不会乱用的,这世上会催血蛊的只有她和司胜仙君两人,司胜仙君不用,她不用,这些人上哪里见过? 眸中掠过一缕得色,冷夫人听说催血蛊应该也是从圣母那里听来的吧,圣母有个习惯,也是圣母的骄傲,无论她对别人下什么毒,下什么蛊,用什么武功,她都会明明白白的告诉对方,即使对方知道她使得什么招数,她一样能稳操胜券。 这,就是本事。 时昔挑了挑唇,“敢问,夫人见过催血蛊吗?又是怎么肯定我用的就是催血蛊?” 莫小邪扫了一眼冷夫人,又看了一眼嚣张的时昔,眉心一蹙,心里暗道了一声不好。 冷夫人白瓷一样精致的脸气的通红,她怎么肯定的?当然是通过莫小邪的反应肯定的,但是,她却不能说出来,有多少人虎视眈眈,她怎么能暴露了莫小邪。 时昔也就是吃定了冷夫人这一点,才敢这样的肆无忌惮,就是料定了,冷夫人爱子心切,绝对不会把莫小邪给说出来。 这样一来,虽然是更加得罪了冷夫人,但时昔也能摆脱纠复,少去不少的麻烦。 这样想着,时昔瞟了眼莫小邪,无声的眨眨眼睛。 可是,好像看到莫小邪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看哎! 难道是因为让他的母亲当众难堪,所以他不开心,不会吧,莫小邪对不起啦! 时昔心里暗暗道歉。 冷夫人脑中一道光亮闪过,精明的水眸一敛,“这么说来,本宫确实是冤枉你了,本宫没有证据证明你是离恨宫的细作。” 时昔心下一松,灿然道:“没关系,本公子大人大量,不会不原谅夫人的。” “你先别得意,”冷夫人唇角挂起一丝冷笑,踱步从高高的大殿台阶上走下来,“你虽然不是离恨宫的细作,但是你却在无忧城的含风殿里用了蛊术,是吗?” 时昔一震,没有答话,心里蓦地腾出一种不祥的预感,她想到了一件事,这个冷夫人还真够绝的,一步步挖坑让她跳。 “来人,秦公子的随从昔时,擅自在无忧城使用蛊术,并且伤人性命,严重触犯了无忧城的禁令,按照国法,暂压天牢,明日处斩。” 冷夫人美艳绝伦的脸上终于扬起了胜利的笑。 时昔脸色一白,下意识看向莫小邪。 莫小邪也正看着她,四目相撞的一瞬间,莫小邪正准备起身,说些什么,蓦地听到一个沉湎的声音,“且慢。” 第一百二十七章 难道好女风 “且慢。” 一道沉湎有力地声音响在大殿之上。 冷夫人刚刚略有得色的脸一沉,美眸流转,不解的落在柯子怜的身上。 柯意怜斜着眉尖儿,皮笑肉不笑,随着冷夫人的目光扫视着柯子怜。 莫小邪坐定,凤眸清明,只是安然的凝着时昔。 “师弟有何高见?”冷夫人声音清冷,睨着柯子怜。 柯子怜优雅的掸了掸衣袍,负手站起,却并未看冷夫人,而是拾阶而下,一步步走到时昔的面前。 “你可是我无忧城的人?”柯子怜微微垂着眼睫,问时昔。 “不是。”时昔回答的爽快。 “那你可是句容的人?” “不是。” “哈哈,”柯子怜捋着胡子轻笑,回头,像是对柯意怜说,又像是对冷夫人说,“既然这个小伙子既不是无忧城的人,又不是句容的人,怎么能用句容的王法处置,俗话说,不知者无罪,他既然是初来乍到,又是为了帮我们无忧城消灭敌人,怎么能轻易处决,传了出去,天下人岂不是要耻笑我无忧城,耻笑老祖。” 冷夫人咬了咬唇,无话可说,不对,是被柯子怜噎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柯意怜则是唇角挑着浅笑,肉呼呼的脸看上去和善至极。 须臾,冷夫人清了清喉咙,“师弟说的有道理,但是他并不是不知者,试问天下学习蛊术的人士,谁不知道句容禁蛊?此人分明就是明知故犯,挑衅我无忧城的权威。” “我句容虽然是边陲小国,可仍然有我们的国威和骄傲,又怎能让一个毛头小子随随便便轻视,若是今日饶了他,那他日什么阿猫阿狗不是都敢来犯了吗?” 冷夫人振振有词,一副仍旧不肯退步的模样。 虽然不知道柯子怜是出于什么目的,但是时昔听得出来,柯子怜是在帮自己,遂一下子跳了起来。 “冷夫人虽然冰雪聪明,但也看不透人心吧,你又怎么知道我是明知故犯,我生长在倾向僻壤,就是不知道你们句容的规矩。” “听说过无忧城名甲天下,但是真没想到冷夫人竟然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冷夫人如此步步紧逼,想把我置于死地,怕是为了公报私仇吧。” 时昔微眯了眸子,清冽的凝着冷夫人,她当然知道冷夫人为什么这么想杀她,因为她不给莫小邪解蛊,所以冷夫人想为儿子报仇是吗? 柯子怜和柯意怜都见过她,而且她还格外特别的引起了两人的注意,冷夫人若是暗暗处理了她,怕是这两个人会起疑心吧,毕竟大殿里面她杀死黑衣人的那一幕很多侍卫都看到了。 说实话,她敬佩冷夫人的敢爱敢恨,可她却不喜欢冷夫人的是非不分,被仇恨蒙蔽眼睛,一旦达不到自己的目的,就要将对方置于死地。 说到底,最根本上导致莫小邪中毒的人不还是她吗?因为她,因为秦牧,朝云圣母才会把仇恨迁怒到莫小邪的身上,莫小邪才是最无辜的人。 终究是被朝云圣母养育了十多年,时昔知道,朝云圣母虽然是个极其狠绝的人,但也并不是不讲情义,即使是对方和她结了什么仇,朝云圣母也会给对方一个痛快。 向莫小邪这种,活活折磨了二十年的,时昔真的没有见过,若不是莫小邪告诉她,她绝不会相信这件事会是朝云圣母做的,这不是朝云圣母的风格。 事实摆在眼前,时昔不得不信,但是这是要有多大的仇恨,让朝云圣母这般难忘,要让对方的儿子生不如死。 不知是心里和朝云圣母比较亲近,还是怎么回事,心里的天平上,时昔不由自主的觉得,一定是秦牧夫妇对不起朝云圣母的,因为圣母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 心里一团火苗上窜,时昔既替莫小邪委屈,又替自己委屈,要不是摊上这样的父母,莫小邪怎么会中毒? 自己明明就只是想帮莫小邪,仔细想想就能想通,若她早就知道莫小邪中了毒,若她是离恨宫派来杀莫小邪的,她又何必等到现在?在大历的时候她不知道有多少次机会,刚遇到莫小邪的时候,不是轻轻松松的就让他中了自己的蛊吗? 又何必非要打着饮焰刀的幌子? 冷夫人就是被离恨宫这三个字给蒙蔽了心神,根本就不是想就莫小邪,而是想杀了她,想杀了离恨宫所有的人,因为,秦牧。 自然,时昔也不跟她客气,顾及着莫小邪,有些话,不能说出来,时昔点到为止,她知道冷夫人会明白。 “你少在这里混淆视听,血口喷人,”冷夫人轻嗤:“本宫之前从未见过你,又怎么会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本宫公报了什么私仇?分明是你,贪生怕死。” 似乎料定了时昔不会把“公报私仇”这四个字解释清楚,冷夫人避重就轻,毫不掩饰的鄙夷着时昔的人格。 “我贪生怕死?”时昔冷笑,“我若贪生怕死,就不会上无忧城,我若贪生怕死就不会在秦思慕和黑衣人打斗的时候上前帮忙。冷夫人,你想杀我的心情,我可以理解,”时昔顿了顿,忽然转眸看向莫小邪,“能死在自己心爱的人手里,我很开心,但是你要是杀了我,我怕你会后悔。” 掷地有声的话落在大殿里,时昔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自信,她相信,莫小邪是爱自己,她相信,莫小邪舍不得她,所以,她那句能死在自己心爱的人手里,是对莫小邪说的,她相信,莫小邪会懂的。 可是大殿上人却惊呆了,因为这句话看上去分明就是对冷夫人说的。 冷夫人是个女人,而大殿上被审问的这个小子是个男人,所以,这小子喜欢冷夫人? 信息量太大,一向淡定自若的柯意怜都忍不住跳了跳眼皮,现在这个世界还真是不一样了,小伙子喜欢老姑娘,而且还这么直白。 柯意怜伸手捻起桌上的一杯茶,吞了一口,给自己压压惊。 柯子怜更是莫名其面的看着时昔,一时不知道时昔这是什么意思,,早上时昔一走,他就派人去查了,虽然他的人还没有回来,但是心里的感觉告诉他,时昔就是那晚的那人,是那个善良可爱的姑娘。 虽然长相不太一样,可是那身上的味道,那微末的表情,一颦一动,分明就是啊!长相是可以改变的,带张面皮就可以了不是。 可是,她怎么说她爱冷夫人?难道好女风? 若不是碍着大殿中这么多人,柯子怜真想冲上去看看面前这个眉清目秀的男人是不是带着面皮。 第一百二十八章 我明明是换 相比之下,冷夫人的表情就淡定多了。 她知道时昔是什么意思,她知道时昔是个女人,而且,是莫小邪喜欢的女人,早上的时候,她就知道了。 莫小邪没有直说喜欢她,就是说心里对她的感觉很奇怪,看到她的时候,会觉得头疼,脑袋都要被她叽叽喳喳的吵炸了,觉得她做事有些蠢,有时候蠢的好笑。 可是看不到她的时候,心里又会觉得空乏,想象着她在做什么。 莫小邪说的时候,冷夫人只是笑了笑,什么都没说,但是心里面她是有些高兴的,高兴她的儿子长大了,有了喜欢的人。 可是当冷夫人知道时昔是离恨宫的人的时候,冷夫人整个人都不好了,和离恨宫有着深仇大恨,秦牧还生死不明,她怎么能放任自己的儿子喜欢离恨宫的女人。 心中略略计较,她决定,一定要杀了时昔,趁莫小邪还没有深陷之前,永远的除掉时昔。莫小邪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决不能毁在一个离恨宫的女人手上。 眼看着事情就要成了,谁知道半路又杀出来一个柯子怜,虽然不知道柯子怜是什么个意思,但是冷夫人知道,今天要想处理掉时昔,是不可能的了、 脑子一转,冷夫人沉吟了一会儿,略作计较,也不理会殿上众人的反应,“既然如此,为了你口中所说的不让本宫后悔,也综合师兄和师弟意见,暂时先把你关押起来,闭门思过,等过些时日,老祖出关了,在进行处决。” “不知道师兄和师弟对这个决定有何看法?”冷夫人宣判完对时昔的判决,又转而征求柯子怜和柯意怜的意见。 其实,话说到这个份上,谁还能不明白,这个征求不过是走走形式而已。 所以,柯子怜和柯意怜也只是点点头,表示赞成冷夫人的宣判。 就这样,时昔放松紧绷的身子,被守卫压着,一步一步走向无忧城的天牢。 全程,莫小邪一句话都没有说,直到时昔的背影消失在大殿的前方,莫小邪才回头招呼了一下康伯,对他吩咐了些什么。 起了身,莫小邪对大殿主位上的三个人微微颔首,转身退了出去。 冷夫人水眸潋滟,满是担忧和关怀。 柯子怜起身,告退,急急地往外走,他急切的想要确认一下时昔的身份。 天牢天牢,终究事无忧城的天字第一号牢房,和大历的地牢就是不一样,时昔被安排的牢房在入门左拐第三间。 毕竟是牢房,和外面的客栈是没办法比的,但是和其他地方关押犯人的牢房相比,这里可就好多了。 不但有一张矮榻,还有一床被褥,在寒冷的初冬,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 牢房也还算干净,虽然有些潮湿,但是并没有那种令人作呕的霉味儿。 一天下来,基本上没吃什么东西,时昔的肚子早就在唱空城计了,无力的瘫倒在床榻上,时昔闭上眸子。 脑袋嗡嗡的,还有些痛,没过多大一会儿,时昔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一直等到康伯拎着食盒过来,才把时昔给叫醒了。 时昔伸着懒腰从矮榻上爬起来,鼻音浓重,“谁让你送的。” 康伯的老脸笑成一朵花,眸色意味不明,“是秦公子让老奴送过来的。” “哦,”时昔拉长了尾音,眼睫闪了闪,弯唇一笑,果然还是莫小邪最能想着她,他一定会救她的。 和食物一起放在食篮里的,还有一碗煎好的汤药。 吃饱喝足,时昔翘着小腿又躺下去,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反而睡不着了。 因为受伤的后脑勺枕在硬邦邦的被褥上有些发疼,时昔索性叠起自己的双手,靠在后脑上。 眼前晃来晃去,都是莫小邪的影子,他的眉眼,他的表情,一个人,怎么可以那么完美,嘴角不自觉的扬起。 因为走神,警惕性都没了,直到守门的狱卒沉重的身子嘭的一声倒在地上,时昔才反应过来,微微坐直了身子,一个蓝色的身影蓦地飘进眼底。 秦歌? 嘿,脑袋都摔傻了,一门心思只顾想着怎么和冷夫人纠缠,折腾了一天,倒是把正事儿给忘了。 时昔一脸的歉疚,贡川失窃了,该怎么和秦歌说呢? “你受伤了?”第一眼,秦歌就看到了时昔梳着公子髻的脑袋上缠了一圈厚厚的纱布。第一句,秦歌就关系了时昔的身体状况。 “没事儿,小伤而已。”时昔笑言,脑子里想的都是该怎么交代。 “脑袋都受伤了,还是小伤?”秦歌蹙了蹙眉,一本正经的走过来,撩袍坐到时昔身边,作势就要去查看时昔的伤势,动作优雅熟练,一气呵成。 时昔不着痕迹的避开,有点歉疚的看着秦歌,“你怎么会找到这儿?今天白天,你去哪儿了?” 秦歌嘴角一抽,勾起轻笑,脸上荡起惯有的不羁和轻狂夸张,“你这块玉都在这里,我这块砖可不就要抛过来吗?今天白天,我做了一件大事。” “哦,”时昔过耳不闻,心里装的都是自己的事,也没有注意到秦歌眼梢的得意。 “对了,我想跟你说件事。”时昔嗫嗫嘘嘘地开口,气场弱爆了。 “什么事儿?”秦歌则是一脸的轻松,丝毫都不担忧,此刻时昔若是想的多一点,就不会那么愧疚不安了,可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了竟然忽略了秦歌的欢快。 “无忧城的贡川丢了,我现在也不知道它在哪儿,所以,我恐怕不能帮你配解药了。” 一直猜想着秦歌听到这句话会是什么反应,失望?痛苦?难过?着急?灰心?颓败? 统统没有,这些负面的情绪,秦歌一个都没有,反而是脸上一直挂着浅浅的笑,“我知道啊,而且,我还知道它在哪儿。” 秦歌眉梢一扬,俊逸清秀的脸往时昔耳边一凑,热气吹打在时昔的脸上,时昔下意识的往后一撤,拉开和秦歌的距离。 秦歌怔了怔,脸上的表情僵滞,但又旋即恢复,心里却是蓦地一空。 “偷走贡川的人是你?”注意力一直在贡川上面,时昔未留意到秦歌脸色的微僵。 秦歌轻轻蹙了蹙眉心,薄凉的唇瓣勾起夸张的弧度,整个人看上去都轻佻了三分,“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嘛,什么叫偷?我明明是换。” “换?”时昔一头雾水,早上那么的大张旗鼓,还找了一个同伙,这叫换? 而且,自己还把他的同伙杀了,略垂了眉眼,长长的睫毛轻颤,在眼窝里留下两排美丽的剪影,时昔心里,已是滋味不明。 第一百二十九章 本公子怕他们无聊 “可不是吗?想本公子堂堂一介君子,怎么能偷呢?”似对偷这个字眼极其的不屑,秦歌一声轻嗤。 时昔也不想和他多做纠缠,他长得帅,他说什么都对行了吧,反正脸皮厚的也是天下无敌了,还说什么说。 “贡川已经既然已经拿到了,药方也已经给你了,你不回绝心谷就也笑天,还跑回来做什么?还私闯天牢,你就不怕被无忧城的人发现?倒是你一定会死无全尸的。” 时昔撇撇嘴,半开玩笑的和秦歌说笑着。 秦歌一甩长袍,长身玉立,清逸的容颜愈发显得儒雅不凡。 配上秦歌优雅的声音,倒还真是举世无双,“不要把本公子说的这么小人行径好不好,本公子怎么说也是世家公子,知恩图报的道理还是懂的,本公子的小恩人在牢里关着手,你还要本公子拍拍屁股走人,怎么,你是看不起我?” 时昔歪着脑袋,“这么说,你是回来救我的?” “没错,”秦歌打了个响指,“反正还有两天的时间,绝心谷离这里并不远,也笑天死不了,顶多受点苦,他那种整日作践良家妇女的人,吃点苦头也是应该的。”秦歌嘴上毫不留情,时昔真有点怀疑,也笑天到底是不是他的亲舅舅。 “走吧,”秦歌朝牢门地地方呶了呶嘴,示意时昔和他一起出去。 时昔略作计较,若是留在这里,回头还是要面对冷夫人和莫小邪,若等到过些日子无忧老祖出关了,把她放了还好,若是无忧老祖也和冷夫人一样不讲道理,那她到时候怎么办?找谁说理去。 本来想着是想等莫小邪救她,可仔细一想,莫小邪也是够为难的,毕竟,冷夫人是他的母亲。 算了,还是和秦歌一起走吧,逃出去之后,再找机会和莫小邪解释,聪明如莫小邪,应该是能懂她的一番苦心的吧。 既然心里已经下了决心,时昔也就不再犹豫,从矮榻上起来,跟着秦歌一起往外走。 时昔被关的牢房里门口很久,不过拐个弯的功夫,两人就走到了门口。 记得进来的时候,门口站了很多值守的侍卫,时昔还想着秦歌是怎么把他们解决的。点穴?秦歌又不会采桑指,总不能一下子把所有的人都点上吧? 一出门,时昔就愣住了。 只见门口原先整齐排列的一队侍卫仍旧是整齐排列着,只不过原来是站着,现在却是坐着,一排二十多个年轻力壮的大老爷儿安静的坐在一面墙根处。 橘黄色风灯的灯光打在他们的脸上,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十足的安逸和开心,只不过这种开心很怪异,眼神呆滞空洞的笑着,手里拿着一根关东糖,不时的舔上一口,嘴角还会留下一串口水。 这是,白痴了? 明眸扫过这些人的眼睛,时昔一滞,瞬间明白,这些人是产生幻觉了。 “你会蛊?”时昔愕然的偏头看了一眼秦歌。 秦歌修长的手指优雅的蹭了蹭自己的鼻尖,浅笑,“那么高端的技术我怎么会?我只是给他们下了点迷幻药,让他们暂时产生幻觉,变成白痴而已。” “厉害。”时昔发自肺腑的赞叹了一句,可还是有一点不懂,“他们哪里来的关东糖啊?” “这你都不明白?”秦歌斜了斜眼梢,“还不是本公子怕他们无聊,一人给他们发了一根,味道还不错,你要不要尝尝?”秦歌忽然侧过头来看着时昔。 “咳咳咳。”时昔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连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真不知道这种幼稚话,秦歌是怎么一本正经的说出来的。 “真的不吃啊?”秦歌好像从袖袋里掏出一个什么,在时昔眼前晃了晃,“我还特地给你留了一根呢。” “啊!”时昔吓得赶紧就跑。 秦歌嬉笑着追了上去。 不知为何,秦歌似乎对无忧城的地形极其的熟悉,竟然带着时昔找到了一条地下密道,轻而易举的就避过了泗洲殿和居宸殿。 时昔忍不住问秦歌,可秦歌却只是笑了笑,并不解释。 时昔还问了秦歌和他一起“换”贡川的黑衣人是谁,倒是把秦歌问的一头雾水。 这才知道,原来秦歌并不是直接从含风殿得到的贡川,而是从泗洲殿得来的,那就是说那两个黑衣人是泗洲殿的人,是柯意怜派过去的? 那个胖乎乎的大胖子果然就不是个好人。 时昔咒骂了一句。 秦歌却是一挑眉,倏地笑了。 “你笑什么?”时昔不解的看着身侧的俊颜。 “今天我一上山,就听说你得罪了柯意怜,按照柯意怜的性格,他一定会报复你,所以,我才去了泗洲殿,正巧就撞到了一个黑衣蒙面的人行色匆匆的去找柯意怜,就发现他们把贡川偷走了。” “我趁着柯意怜出去的功夫,就把贡川给掉了个包,换了点东西放到装贡川的盒子里,也算给你报仇啦。” “你放了什么?”时昔看着秦歌一脸坏坏的笑,心里边很是没谱。 “狗屎。”秦歌嘿嘿一笑,凑到时昔耳边,低语了两个字。 时昔面色一滞,忽而也笑了。 一直走到密道的尽头,已经到了郊外,入目的是一片苍黄,和早上莫小邪带她进去的地方完全不同。 秦歌对着天空吹了一声口哨,一匹雪白的马儿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跑了出来,黑暗之中,全身上下只有四只蹄子是乌黑的,毛发白亮,没有一丝杂色,好像墨笔浅淡勾勒出来的,煞是好看。 “英落。”秦歌低低唤了一声。 马儿双腿腾空,一声嘶鸣,高傲的头颅仰天而立,疾驰的脚步在秦歌面前骤然刹住。 果然是一匹好马! “马只有一匹,所以只能委屈本公子和你同乘了,你是坐前面让本公子抱着,还是坐后面抱着本公子?”说话间,秦歌已然翻身上马。伸手作势要拉时昔,脸上带着痞痞的笑。 什么?什么? 时昔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说的好像他多吃亏一样,明明自己才是女的好不好? 什么叫委屈本公子? 时昔闷闷不乐的暼着秦歌,“既然这样,本郡主也不稀得占你的便宜,为了不让你吃亏,本郡主就不乘马了。” 啊! 时昔作势转身就走,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随便捡了一个方向就开始大步向前迈。 这下子轮到秦歌怔住了,这丫头还真是什么他的克星。 第一百三十章 是智障吗 知道时昔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这大半夜的,寒风猎猎,她一个小姑娘若是单独行动,能去哪儿? 来不及多想,秦歌打马就追。 时昔右脚受伤,走的并不快,所以也没走多远,秦歌不费什么力气就追上了。 “好了好了,我错了,我的小祖宗,对于你我也只能供着了。”秦歌无奈的叹气,脸上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时昔绷着的脸终于再也绷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一看秦歌看着她,又马上敛了笑容。 “笑都笑了,还想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秦歌挑着眉,伸出大手,“上马吧,不然你的脚可就要走残了。” 时昔白了他一眼,“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嘴欠。” 我真的什么都好吗?比着莫小邪呢?我好还是他好?秦歌好像问,可却问不出来,这丫头多单纯,他们之间就像是隔着浅浅的水面,一个在水上,一个在水下,谁也不动,是那么的美好。秦歌多想跨出一步,抱住她,可是又怕打破了平静,连这么一个美好的幻影都抓不住。 心里面五味杂陈,秦歌的脸上还是挂着坏坏的笑容,“嘴欠,有什么补救的办法吗?” “嗯?”时昔已经将手落在了秦歌的手心里,不想秦歌这么问。 停住上跃的动作,冥思起来,手就一直搭在秦歌的手心里。 一团冰冷握在手心,时昔似乎完全没有在意,秦歌的心里却是七上八下。 她的手怎么就这么凉? 是被夜风吹的吗? 还是体制本来就寒凉? 他不知道,可他却想就这么一直握着,握到地老天荒,握到海枯石烂,永远都不放开。 或者,时间若能永远的停留在这一刻,该有多好,他秦歌愿意付出一切去换。 强制压抑着内心的涌动,秦歌的心还是扑通扑通跳的极快,一声声撞击着自己的耳朵,怎么都止不住。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时昔忽然仰起头,灿然一笑,“我想到一个好办法,一个绝对有用的办法。” “哦?什么办法?”秦歌的眸子跟着一样,清俊的容颜映着天空的星子,清冷飘逸,真的就好像九天落下的谪仙。 “就是把你的嘴巴缝上,或者把你毒哑巴了,你就不能说话了,这样你就不会嘴欠了。”时昔说着还笑着,很得意,好像觉得自己这主意真是棒极了。 秦歌脸色一沉,清透的眸子瞬间漆黑如墨,深意不明,大手一握,将时昔柔弱无骨的小手扣在掌心,提着时昔的身子,把人往马上一拉,顺势将时昔扣在怀里。 大手在时昔的腰间一拧,疼的时昔惨叫连连。 正想还手,秦歌却已经松开了她,身后马鞭一扬。 马儿吃痛,四蹄甩开,绝尘而去。 时昔猝不及防,本来被秦歌拧了一下,还想还给他,顺手攻击他一下呢。 谁知道秦歌突然打马,而且又松开了禁锢着她细腰的大手,因着惯性,时昔一个趔趄,就像后仰去,砰的一声撞在秦歌僵硬的胸膛上。 因为后脑勺今天百日里受了伤,时昔吃痛,瞳孔一敛,深吸了一口凉气,捂着后脑,痛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软腻的声音带着委屈,时昔也顾不得和秦歌算账,嘴里疼的轻哼一声。 时昔就靠在秦歌的怀里,她的动静当然逃不过秦歌的眼睛,蓦地见时昔捂着脑袋,又痛的唤出声来。 秦歌自然知道是自己撞疼她了,一时间心里懊悔不已,本来就是想和她开个玩笑,忽然打马也就是向抱抱她,让她靠着他,谁知道又把她弄疼了。 连忙紧了缰绳,马儿英落又是一声嘶鸣,双足腾空,猛地停了下来。 又是这么冷不防的,因为英落撒开蹄子跑起来特别快,这么猛地一听,双足落地的时候,因着惯性,时昔又忽地向前一载,心里面无语透顶了,差点从马上跌下去。 秦歌眼疾手快,双臂一揽,就从时昔的背后将时昔抱了一个满怀。 本来时昔坐在马上,虽然个子没有秦歌高,但是腰际线是和秦歌平齐的,若是在马上不动,秦歌一揽,肯定会揽住她的腰身,这也就没什么问题。 然而,时昔往前一栽,整个人的重心下移,上身基本上是和马背平行的,而秦歌伸手去揽她的时候,本能的会重心往前,双手那么一抱。 时昔是被他抱住了,没有从马上掉下来。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风轻轻的吹过去,英落悠闲地啃着地上的干草,时昔呆呆地半躬着身子,心口低垂。 秦歌的身子亦是半躬着,他的胸膛紧紧地贴在时昔的背上,下巴落在时昔的肩颈上,耳朵里痒痒的,是风把时昔鬓侧的碎发吹进了他的耳廓。 鼻腔里都是时昔身上的味道,她的脸上还带着面皮,所以并没有擦脂粉,若不是一直跟着他们,早上的时候见他们贴了面皮,他也不敢贸贸然的就跑到天牢里,毕竟他的这张脸绝对不能出现在无忧城,更不能出现在冷夫人面前。 只是,时昔的身上人就很香,刻意的不用鼻孔去呼吸,可是时昔身上的味道还是一直往秦歌的鼻子里面灌。 嗯,不知道她平常都用什么洗澡,这么香! 秦歌心猿意马,心里面痒痒的,就像一个狗尾巴草不停地在心上蠕动。 “放开我。”时昔双颊蓦地一红,低吼了一声,这家伙,是个智障吗? 一会儿突然打马,一会儿又突然停下来,脑子是不是有毛病啊。 而且,而且,他还占自己的便宜哎!上马之前说好的他吃亏呢? 秦歌被时昔这么一吼,心跳噗噗噗的骤然加快,双手不由自主的一松。 时昔还没有坐起来,被秦歌这么一松,啪嗒一声,身子就像一个块大石头一样,毫不犹豫的砸向地面。 噗! 时昔往下一掉,秦歌下意识的又伸手去拉,嘶!时昔身上劣质的囚服被撕掉一块,人还是下坠,而秦歌这个不顾一切的弯腰拉时昔,身子亦是下栽。 英落平常其实是一匹很听话很乖的马,可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啦,是故意的? 秦歌弯腰的同时,英落忽然一甩尾巴,向旁边走了一步,继而秦歌就和时昔一样,毫不犹豫的一头从马上栽下来。 幸好落地之前反应快,秦歌伸手护住了时昔的后脑勺,因为本来落在时昔的上面,这么一扬胳膊,好了,坚挺的下巴就又落在了时昔心口上某个不可描述的地方。 第一百三十一章 我傻了 这次,时昔反应极快,一伸手就拂开秦歌的脑子,并且连带着自己也翻了个身,充满敌意的看着秦歌,忍不住骂出来,“你这个智障,你是故意的吧?” 秦歌被时昔这么一骂,心里急了,连滚带爬的从地上坐起来,身子半跪在时昔的面前,右手高高的举过头顶,“黄天在上,厚土为证,我真的不是故意,我特么要是故意的,就让老天爷罚我……” 秦歌忽然顿住,这发罚点什么比较好呢。 “罚你什么?”见秦歌迟迟不出声,时昔以为他是心虚,一张小嘴紧追不舍。 “就让老天爷罚我真的做个智障。”秦歌脱口而出,自己都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果然,时昔笑了。 见时昔笑了,秦歌又是一脸狗腿的凑过来,“你没事儿吧,有没有受伤。” 时昔剜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巴不得我受伤,然后你就好占我的便宜。” 秦歌一脸委屈,“我哪有那么恬不知耻。” “哟,”时昔眉眼灼灼,也不知嘲讽还是讥笑,“大公子的还挺会舞文弄墨的嘛,竟然还知道恬不知耻这个成语,你不会是对这四个字深有一番研究吧。” 秦歌一脸黑线,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好了,别贫嘴了,我们还是赶快上马,尽快离开无忧城,找个地方给你抓药治伤要紧。” “好啊,上马可以。”时昔也不再挖苦他,自己的伤怎么,她自己更清楚,脑袋真的很痛哎,一点都不想跟他在这儿蘑菇,但是,心有余悸…… 别看秦歌这家伙外表也是斯斯文文,人模狗样的,但一疯起来,还真是像头脱了缰的野驴,太可怕了,才不要再跟他同乘一匹马呢。 “马只有一匹,我绝对不会再跟你同乘的,所以,要么你骑马我走路,要么我骑马你走路,你选吧。”时昔很大方的表态。 “啊?没有别的选择了?”秦歌无奈。 “没有。”时昔回绝的也很干脆。 最后的结果当然是时昔骑马,秦歌牵马,毕竟人家秦大公子多少也是个男人不是? 临上马之前,秦歌脱下自己的外袍,伸手递给时昔。 时昔怔了怔,马上反应过来,毕竟自己身上还穿着囚服不是,若是半道上遇到个人,岂不是太显眼了。 将囚服脱下来,时昔毫不客气的穿上秦歌的外袍,也不管他冷不冷,他活该不是?谁让他没事占便宜,就是吃点亏好了,时昔自己把自己说的心安理得。 顺手,索性也把自己脸上的面皮撕了下来,恢复了本来面目。 出于各种顾虑,时昔只是把囚服扔在了草丛里,并没有扔掉那张面皮,万一追兵找到这里呢,发现自己粘了面皮,会不会也怀疑莫小邪? 不管做什么,心里最牵挂的,还是那个表面清清冷冷,心底却沸腾火热的莫小邪。他有什么好呢?或许他做什么都是好。 嘿嘿,时昔唇角轻扬。 秦歌在一边看着,蓦地看到时昔撕掉人皮面具,恢复本来面目,又将面具叠好,装到袖袋里,低着眉眼,就在那里傻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是心情好像好了。 这个小傻妞,还真是小孩子心性,一会儿晴,一会儿阴,受了伤,好的也快。 “可以走了吗?”秦歌问了一声。 “嗯。”时昔回过神来,“走吧。” 两人一马,就这样穿梭在漫漫长夜之中,一起走向黎明。 只感觉走了很久很久,他们的速度不是很快,毕竟秦歌是走的,而且他看上去并不着急,一点都没有用轻功,时昔也不催他,反正走路的也不是她,即使脚疼,那也不是她的事儿。 一路上,也没有追兵追过来。 天牢的守卫既然是被秦歌用药弄傻的,想要恢复,恐怕也需要一段时间,何况他们出来走的是密道,基本上没有动静,想要发现也不容易。 冷风吹着,时昔并不困,脑袋反而清醒了不少,蓦地一个念头闪过,时昔忽然困顿起来,“秦歌。”低低唤了一声。 秦歌应声回头,并没有说话,眸光闪闪,仰头看着她,那样子好像在说,你有什么事儿,说吧。 “你好像对无忧城很熟悉?”其实在密道里,时昔就问了秦歌,为什么他会知道有这么一条密道,秦歌只是笑笑不说话。 她想着每个人都应该有每个人的秘密,秦歌不说,她也就不问了。 可是,现在越想越不对劲儿。 既然秦歌知道有能够直接从无忧城外到达无忧城的三殿山山顶的密道,他为什么不直接自己去拿贡川呢?还让自己帮忙? 这不是太可疑了吗?而且,他既然知道有密道,为什么不直接告诉自己,这样不就能省去很多麻烦?自己也就不用得罪柯意怜,贡川也就不会失窃,今天的一幕幕也就不会发生了。 秦歌怔了怔,停下脚步,像是知道时昔心里想什么,秦歌并没有回答时昔拐弯抹角的问题,而是直接回答了时昔心底的疑问。 “来之前,我并没有想到柯意怜会动手,所以,我才让你帮忙,我没有把握从冷夫人手里直接拿到贡川,因为她熟悉我的武功,熟悉我这张脸,我不能见她。” 顿了顿,秦歌又接着道,“那条密道,是一个秘密,无忧城里,除了柯子怜,没有人知道,我也不想让莫小邪知道。” “时昔,”秦歌蓦地抬起头,凝着时昔的脸,“你会帮我保守秘密的,对吗?” 时昔几乎是没有意识的,神使鬼差的就点了点头,“你和冷夫人……” “不要问了。”秦歌厉声把时昔打断。 时昔一震,这样的秦歌,是陌生的,记忆里的他都是那样的开心,那样的不在乎一切,一脸坏坏的笑,几时这样沉默,这样严肃过? 懦懦的,时昔轻声,“你不要生气,我不问了。” 秦歌忡怔失神,自己这是怎么啦?怎么会莫名地对她发脾气? “对不起,我不是生气,”秦歌有些无措的解释,“这只是一些陈年往事了,我……” “你不用道歉,”时昔倏地一笑,“我刚刚什么都没有听到,我就是从天牢里被你迷晕了带出来的,我什么也不知道。”说着,又伸手去掏秦歌脱给她的那件外袍的袖袋,从里面拿出那根秦歌给她,她却没有要的关东糖。 打开包装,时昔伸出丁香小舌,轻轻舔了一口,双眼木木地望了望秦歌,故意拿捏这自己的嗓音,使自己的声音变得沉闷,“呵呵,这个糖真甜,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傻了。” 这下子,轮到秦歌笑个不停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只相聚,不道别 时昔半倾着身子,凑到秦歌面前,做了个鬼脸。 秦歌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时昔也不反抗。 秦歌松了手,轻轻摇头叹了一句,“小傻妞。” 两个人又继续前行,虽然脚掌走在崎岖不平的路上,秦歌的脚掌磨的发疼,但还是特别希望,这条路长一点,再长一点,这夜色,深一点,再深一点。 黑暗中,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一路上,因为之前的谈话,怕秦歌不开心,时昔就不停的说话,秦歌也不沉闷,若无其事的和她调笑着。 远远的,一抹灯光照进黑暗,时昔眼前一亮,多想快点打马过去,,但是考虑到秦歌的感受,也就没有说什么。 秦歌却是眸色转暗,看来分开的时刻快要到来了。 城镇的轮廓一点一点清晰,时昔心里简直就是欢欣雀跃,要不是在马上,她早就跳起来了。 到了在镇上,就可以抓药了,脑袋就不会这么疼了。 到了镇上,还可以好好的睡一觉,今天真的快累死了。 到了镇上,还可以挑一匹好马,这样,她和秦歌就不用一人走路,一人骑马了。 时昔像一个阔小姐一样,被秦歌送到客栈的呃房间里,又坐在桌边,看着秦歌进进出出,忙里忙外,一会儿找人帮她打洗澡水,一会儿给她拿吃的进来,一会儿又跑去亲自给她煎药。 忙忙碌碌的收拾了好久,时昔终于躺到了床上,转头看着帮她倒水的秦歌,时昔说不出的感动。 喝了杯茶,看着秦歌走了出去,时昔把门插了,倒在床上,没有多大一会儿功夫,时昔就沉沉的睡过去。 秦歌一直在时昔的门前站了好久,听到她沉稳的呼吸,想着她应该是累了吧,睡的这么沉,转身,秦歌下楼离开。 时昔,如果有可能,这辈子,我们只相聚,不道别,好吗? 也许是受了伤,又奔波了大半夜,时昔太累,又或许是喝了药的缘故,时昔一觉睡到了半中午才醒。 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入眼即是床顶上简单明快的罗帐,时昔撑起身子,反应了好大一会儿,才起床穿衣服。 因为自己原来的包袱落在了无忧城,而夜里来投店的时候又穿了秦歌的衣服,并没有买新衣服,所以时昔起床之后也只能再次把秦歌的外袍套在自己身上。 幸好自己的绣花包都黏在了中衣的内衬之上,即使是换囚服的时候,也没有把中衣脱下来,不然时昔还不得哭死啊。 仔细想了想,包袱里的东西都是自己昏迷的时候织凡帮她收拾的,不是很重要,丢了也就没有什么可惜的。 兀自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时昔抿唇喝了下去,昨晚的,已经凉了,时昔刚起来,也来不及去换,就这么凑合着喝吧。 简单的收拾洗漱了一下,日头已近中午。 嘿!秦歌怎么没来叫她呢?难不成秦歌还睡着? 心里不安,时昔拢了拢自己的衣袍,走到隔壁秦歌的房门口,敲了几声,没有回应,正想推门,低头i一看,却见门上落了锁了。 时昔慌慌忙忙的下楼,问了掌柜才知道,秦歌昨夜就走了。 走了?时昔茫然的站在客栈的大堂里,就这么走了,怎么连一声招呼也不打。 反身往楼上走,心里却还未从秦歌的忽然离开中回过神来,想想,也对,也笑天中毒,今天应该是第六天了吧,秦歌急着回去,也算情有可原。 应该是昨夜看她睡的太熟了,所以不好意思叫醒她吧。 心里想开了,时昔的脚步也不由得加快,回了房,查看了一下自己的东西,秦歌给她留了不少的银子,她可以去买一件新衣服,然后,雇一辆马车。 再然后呢? 她该回哪儿?时昔忽然有些迷茫了,回王府?王爷和下人们都没回去,她一个人回去不是很奇怪? 那回离恨宫?不行,不能回,寸功不立,回离恨宫不等于直接去投胎吗?不行不行。 时昔纠结的拎着自己的小包,穿着新衣服在街上晃荡,算了还是回王府吧,莫小邪发现自己逃跑了,总归是要回王府的,正好自己回去,也跟他解释解释。 嗯,就这样,终于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哈,好开心。 逛了好长时间,眼看着天色又要暗了,时昔终于挑了一匹马,决定不雇马车了,雇马车还得雇人,目标太大,太麻烦。 看着不早了,时昔牵着马走在街头,反正她不急,索性又回了客栈,睡了一晚,次日才出发。 因为想着赶在莫小邪之前回到王府比较尴尬,所以时昔决定走在莫小邪后头,她不急,一路上骑一会儿,走一会儿,只要天黑之前能找到个地方投宿就好了。 黄昏时分,当时昔牵着马看到长门镇三个深红大字的时候,不由得怔了怔。 想想,莫小邪之前用了不到一夜的时间就从长门镇赶到了无忧城,而她却活生生折腾了两天,也是笑了。 熟悉的添香客栈,不过隔了两日的功夫,好像并没有什么变化。 时昔将手中的马匹交给店小二去照料,并吩咐掌柜的给自己安排一间房,拎着自己的包袱就随便在大堂里找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下。 一个人吃饭未免清冷,临窗而坐,能看看街道上的风景,也能听听大堂里的喧嚣,多了许多人味儿在里面,吃饭也是香的。 不一会儿,店小二就把菜端了上来,时昔含笑道了声谢。 “这小妞脸蛋生的不错呀!” “岂止是脸蛋不错,我看身材也不错,你看这前凸后翘的。” “哈哈哈哈。” 猥琐的笑声入耳,时昔沉了沉眸,一股怒火噌地一声窜了上来,隔壁桌的男人还在指指点点。 时昔忽然侧首转眸,看向隔壁的那几个男人,风华绝代的小脸娇俏的笑了笑,双双跳出的酒窝愈发显得她明艳动人,“几位公子是在说我吗?” “没想到美人这么善解人意,没错,我们哥几个说的就是你,要不要过来和我们喝上几杯?”男人猥琐的笑声愈发猖狂。 时昔的笑也愈发动人,只是眸中的冷冽也已昭然,“本姑娘有心,就怕你们没胆。” 十一个字出口,时昔仍旧坐着,只是眼中忽然爆出一道寒光,先前和她对视的男人一个抽出,连带着椅子,咣当一声倒在地上,整张脸扭曲做一团,浑身青紫痛苦。 他的同伴个个大惊失色。 “她,她是妖女。” 第一百三十三章 她要跟我走 “她,她是女妖怪。”一声惊呼穿透人群,大堂里所有的人都向这边看过来。 时昔拢了拢眉。 “她就看着他,”惊叫的那人伸手指了指倒在地上痛苦抽搐的同伴,面上冷汗连连,“他就成这样了。” 围观的人群吧把目光都投向这个被说成女妖怪的女人,只见她巧笑嫣然,楚楚动人,一副无辜模样,哪里像什么女妖怪。 “本姑娘可是什么都没做呢,动都没动,怎么伤你的同伴?”时昔摆出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该不会是你的这个兄弟有羊癫疯什么之类的病吧,发病了,就怪到本姑娘的头上。” 时昔瘪了瘪嘴,看向围观的众人,“大家快给我评评理。” 众人议论纷纷,皆是指责这一群人的不是,大概亦是知道这几个人整日在镇上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所有的人都口径一致的帮着时昔。 那几个人也是被吓破了胆,其中一个捅了捅另一人的脊背,“我们快走吧,这个小丫头惹不起,还是先把大哥送到医馆吧。” 被捅的那人显然也是意识到了时昔的厉害,因为他刚刚也看到了时昔眼中骤然爆发出来的寒芒,现在想想,背后还直冒冷汗呢。 正寻思着找个理由离开,直接走了又怕丢人,这么一个送上门的借口,多好。 几人慌乱的抬起瘫倒在地上抽搐的人,屁滚尿流的狂奔出了客栈。 时昔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眉眼含笑,唇角弯弯,看着几人狼狈的身影,不屑的一撇,“胆子这么小,还敢到处惹是生非。” “我说青鸾姑娘怎么敢到处惹是生非呢,原以为是仗着圣母的宠爱,没想到竟然是因为胆子大。” 时昔的话音刚落,一道清冷的女声骤然在时昔的身后响起。 时昔愕然回头,瞳仁儿一凛,顿时提高自己的警惕。 只见迎面走过来两个熟悉的女子,婷婷袅袅。 两人并排而行,气质神态迥异,但却各有各的风姿。 左边一个女子,一身橙黄色外袍,腰际同色宫绦条条,直垂道脚踝,隐在宫绦中的还有一直笔杆乌黑,笔尖泛着点点鲜红的判官笔。 斜分着留海,发髻盘的整整齐齐,鬓间插着一朵精致的珠花,脸色安然,皮肤白皙,个子小小的,瘦瘦的,一看就能激起男人天生的保护欲望。 可时昔知道,这个女人不但不需要男人的保护,还能在关键的时候,将保护她的男人除掉,眼尾扫过她腰际的判官笔,时昔似乎还能看到那鼻尖在隐隐滴血。 右边的女子,漆黑的墨发披散,在幽幽灯光下散发着静谧的光泽,头上两侧分别挽着大朵土黄色的珠花,格外的刺眼。 一身墨绿色的紧身裙,能遮挡到的部位并不多,心口前一大片白皙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中,若是微微倾身,身前的春光也必然外泄。 开叉的长裙左侧从大腿部倾斜而下,边上绣着鸢花,白皙修长的左腿随着步子的移动在眼睛里一晃一晃的。 这两个人,时昔都是认识的。 橙墨,绿无! 两人在离恨七仙中分别排名老二和老四。 刚才那句清冷的话,就是从绿无的嘴里说出来的。 虽然不知道这两个人骤然出现是为了什么事,但是时昔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在离恨宫的时候,离恨双使和离恨七仙基本上就是公开的敌人,出来之后更是直接明刀明枪的对着干,看黄冉当初见到时昔的时候的态度,就能看的出来。 绿无刚刚的话分明就是挑衅,上次在松月楼的时候,自己晕了,不知道后来花言和高君雅对赤晴和黄冉做了什么,但是想着也不会有什么好事。 毕竟,花言失了一根手指,以花言有仇必报的性格,赤晴和黄冉应该不会有什么好像下场吧。 心中暗暗提了一股劲儿,对方两人,且来者不善,必须随时做好迎战的准备。 “绿无姑娘这是什么意思?”接着方才绿无挑衅的话,时昔冷声道。 “什么意思?”绿无娇妍的红唇扯出一抹慑人的笑意,滴血的红唇在一身墨绿的衬托下愈发突兀打眼。 “我什么意思,青鸾姑娘不明白?”绿无笑意一收,眸中暴出一股恨意,“我大姐和三姐同样是奉命出来办事,为何她们出事了,你们两人却安然无恙?” 赤晴和黄冉出事了?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你们两人,应该指的是她和花言吧。 眸中底色一片清冷,时昔说话也不客气,“人各有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本事,你们离恨七仙本事不行,执行任务出了事,跟我们双使又有什么关系?我们又不是你们的仆人,没有责任也没有义务跟着你们,保护你们。” “哈哈,”绿无忽然一笑,看了眼旁边的橙墨,又转头看向时昔,“早就知道你不会承认,但是,你也不用狡辩,几日前,圣母派幻水神王前去松月楼集会,让所有活动在大历的人都前去交差。那天,凡是在那里的人,都死掉了,可独独你和花言安然无恙。你觉得圣母知道这件事之后会怎么想?” 什么?都死掉了? 时昔一惊,幻水神王、玉凌音,他们都死掉了? 花言也未免太狠了些吧。 时昔忡怔间,绿无已经移步走到她的面前,清冷的声音缠绕在时昔的耳边,“我告诉你,圣母听了之后勃然大怒,召集了离恨宫大量的兵力,要把你和花言捉回去呢,不但我们来了,就连司胜仙君都亲自出马了呢。” 绿无顿了顿,又继续道,“说实话,我现在真恨不得杀了你,”绿无咬着牙齿,“可是,我一想到,要把你抓回离恨宫,用离恨宫的各种刑具折磨你,我就好激动,好兴奋。所以,我现在不想和你动手,你说,是你自己主动跟我们走呢,还是,要我们动手?” 绿无唇角弧度放大,时昔甚至瞟到了她腰间一跳一跳的青藤,那是她的武器。 “她不会跟你们走的,因为她要跟我走。” 时昔水袖下的拳头拧着,正准备伺机对她们下蛊,却蓦然听到身后有声音响起。 三个人同时回头,看向身后的楼梯。 因着橙墨和绿无的出现,客栈里的人早已经是胆小的离开胆大的躲在一边看热闹,看看这三个漂亮的姑娘要做什么。 大堂内人声寂寂,似乎只有不远处的楼梯上走下来的少年一步步踏在楼梯上的声音。 第一百三十四章 你是不是看上她了 时昔的呼吸一滞,眼睛一瞬不瞬的望着那拾步而下的少年,呼吸好像停了一拍,有不可思议,有难以置信。 少年的身体似乎很孱弱,从楼梯上走下来竟然有些微微喘息,在楼梯口暂歇了一会儿才拾步朝三个人站的方向走过来。 薄薄的唇瓣轻抿着,苍白的皮肤就好像是贴了一张宣纸在他的脸上。 但是不得不说,他的五官长的很俊美,很漂亮,你说不出他哪里好看,因为他的五官,无论是哪一个拿出来单看,都算不上美的,只能说还过得去。 但是就是这样的五官,组合在他的脸上,偏生多了一份秀气,多了一份说不出来的味道。 雪白的衣服和他的脸几乎是一个颜色,绿无的眼睛都看直了。 袍角轻荡,一直等这漂亮的少年走到身边,绿无还没有回过神来,失神的凝着他碎光点点,犹如笔墨淡染的眼睛。 少年在绿无的面前停下,冲着她浅浅的勾唇一笑,伸手拉了时昔的手腕,往自己面前一带,对着绿无,又像是对着时昔,“她是我的。” 只四个字。 少年说话的声音很轻,说出来的话似乎还裹挟着一股幽幽的浅香,吹打在绿无精致的面门上。 绿无的眸子蓦地一闪。 “这位公子,恐怕你是认错人了吧。”一直站在绿无身后一言不发的女子忽然姗姗开口,说话的声音和她的人一样,柔柔弱弱,仿佛弱不禁风。 “我是不会认错人的,”少年眸光坚定,弯唇浅笑,“即使再过八十年,她的模样,我也不会认错。” 橙墨的唇角亦是勾了勾,“既然如此,公子可知道她师承何人门下?” “不重要,”少年拉着时昔的手似乎又重了几分,苍白的脸忽地生出一种难以言说的光华,“我只知道,她是我的。” 又是这四个字。 重重的敲在绿无的耳边,绿无蓦地觉得很是不爽快。 橙墨抿了抿唇,嘴上还是很客气,没有摸清这个男人的底细,她也不敢贸然的出手,但是看这男人的气质,应该不是一般人吧。 “公子既然这般青睐她,就应该知道她的底细,知道她来自何处,公子若想得到她,大可去我们宫里光明正大的讨要,只是现在我们要带她回去。我们姐妹二人尚有公务在身,看公子也是通情达理的人,还请公子莫要为难我们。” 绿无看了看橙墨,又回头满是期待的凝着漂亮少年。 “为难?”漂亮少年轻嗤一声,好像听到了什么特别好笑的笑话,“好像一直是你们在为难我们吧。” 说完,少年也不等她们作答,转身牵着时昔的腕子,作势就要离开。 时昔就任由高君雅拉着,她见过高君雅的功夫,那也是极其高的。 刚刚心里一直还在打鼓,自己一个人怕是对付不了她们姐妹二人,即便使用蛊术,也只能钳制一人,总不能下狠手用毒把她们杀了吧。 因为自己原先的行李没带,身上带的东西不是很多,时昔也不忍心用在残杀同门上,正好高君雅来了,她想要脱身,也就容易多了。 正当时昔想着,要走掉了,要走掉了。 身后骤然一道疾风,乒乒乓乓一阵桌椅响动的声音,时昔腰间一重,高君雅已经一手扣住了她的纤腰,一手袍袖轻挥,一张桌子就迎面撞上橙墨朝时昔甩来的判官笔。 一见这动静,绿无也不敢怠慢,水蛇般的蛮腰轻绕,一根细细的青藤从她裹着繁复腰带的腰际盘旋而出。 秀手一缠,青藤的尾部就绕在她带着碧丝手套的胳膊上,也不知她是怎么扬起,在空中一抖,青藤山绽开一朵朵红色的小花,灵活的卷向高君雅。 高君雅那边打落橙墨的判官笔,这边又听到绿无的动静,乍然看到绿无的武器,不由得微扬了唇角浅笑,“好美的武器,和人倒是极配的。” 也不知道是听到了高君雅夸她,绿无激动的失了手,还是高君雅功夫太强,速度太快,眼看着这毒青藤必然缠上高君雅的一招,愣是被高君雅生生躲了过去,且衣袂不粘。 时昔任高君雅揽住,眉眼微开,忽然哧笑出声,轻轻揶揄了一句,“性命都快不保了,还有功夫去注意人家美不美,你是不是看上她了?要不要我给你介绍?” 高君雅和绿无皆是一震,只不过震惊的重点不一样。 在高君雅的心里,隐隐觉得时昔是在因为自己赞美别的女人,所以吃味。 然而在绿无的心里,真的觉得高君雅似乎对自己有点不一样,要不然怎么会一下来救一直看着自己,而且还对自己笑,现在又夸自己美。虽然一直标榜着时昔是他的,但是有才能的男人嘛,谁还没有个三妻四妾…… 心里面胡乱的想着,已是乐开了花。 橙墨却是眉心拢了拢,裙边宫绦展动,掌风一手,判官笔已然回到手中,纤纤脚尖轻点,又是出手而去,厉喝了一声,“绿无!” 绿无错然回神,唉!对方还是自己的敌人呢。 毒青藤弯弯绕绕,随着绿无的身姿灵活的摆动,但是却只是围绕着时昔,并不再去进攻高君雅。 约摸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高君雅看着她们的招数都是使的差不多。 骤然低喝一声,将时昔的身子向上一抛,衣袂飘飘,高君雅身形展动,犹如鬼魅,绿无和橙墨还没有看清楚对方是怎么出手的,已然跌落在云天之外,被打落的老远。 一口鲜血吐在地上,耳边是墙壁上被掌风震落的东西噼里啪啦往下掉的声音,客栈里的桌椅皆是震得嗡嗡作响,躲在角落里的人此刻哪里还有功夫看热闹,纷纷抱头鼠窜。 绿无幽幽地看着那白雪般展动的身影,迫不及待的凌空而上,张开怀抱去接那被他抛上空中,惊呼不止地淡蓝色身影。 恍惚间,绿无忽然对时昔生出一丝羡慕,不过,转瞬便消失殆尽。 高君雅接了时昔,将其打横抱在怀中,身子盘旋而下,翩翩然落在楼梯的扶手之上,冲着时昔微微一笑,高君雅反身飞离而去,抱着时昔出了客栈,只留给众人一个潇洒的背影。 “你要带我去哪儿?我的马还在客栈里呢?”时昔挣扎着要从高君雅的怀里跳出来,可高君雅却更紧的禁锢着她。 第一百三十五章 是不是很没有面子 无力扶额,声音里面却有透着一丝无奈,“你的马长什么样,我赔给你好不好。” “不好,”时昔想都不想,就拒绝,那可是她挑了好久的马哎! 高君雅无奈的在一处房顶上落下来,松手放开时昔,任由着她走,只是跟着她。 走了两步,时昔忽然又停下来。 “怎么啦?”以为哪里又出了问题,高君雅忍不住问。 “我们刚才那么漂亮的飞出来,现在就这样灰头土脸的回去,是不是很没有面子啊。”时昔啃着一根手指,一脸认真。 高君雅真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那你想怎么样呢?” 略略沉吟了一会儿,时昔忽然猛地回过头,一双明亮的眸子瞪着高君雅苍白的脸,“我问你,赤晴他们是不是你杀的?” 高君雅怔了一会儿,一时间没有回过神,这话题跳跃的也太快了吧,但旋即还是轻轻掩唇,眸光清淡,“难道他们不该死吗?” 没有直接回答时昔的问题,而是反问。 可就是这么冷清的反问,让时昔的心蓦地抽痛了一下,这样一个眉如如画,孱弱俊美的少年,说出来的话,怎么就这么薄凉无情呢?玉凌音和那些松月楼的人不是无辜的吗? “是你?”时昔踉跄着一步,差点从房顶上跌下去,连袍袖晃动的影子都没有看到,高君雅就结结实实的将她拉住。 时昔却是奋力一甩,质问的声音也陡然提高,“到底是你还是我师兄?” 高君雅眸色清冷皎皎,宛如天边皓月,“有区别吗?” “有。”时昔斩钉截铁,“如果是我师兄,我就和他绝交,残杀同门忘恩负义,这样的叛徒,我不认识。” “如果是我呢?”时昔还没有说完,就被高君雅打断。 “如果是你,即使你救了我,我也不会感激你,你杀了赤晴和幻水神王,我无所谓,因为他们也是我的仇人,但是你不应该滥杀无辜,玉师姐一直对我很好的。”时昔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猛地就想起在松月楼的时候,玉凌音对她也很是照顾。 眉心几不可察的拢了拢,高君雅的声音带着一丝愧疚,“对不起,你师兄说离恨宫的人一直都对你不好,所以,我才……” 时昔默然,没有想到高君雅会这样说,看着他一脸的愧疚之色,心里又生出一份过意不去,“你是因为我。” “嗯。”高君雅闷闷地应了一声,忽然肩头一抽,剧烈的咳嗽起来。 看着他苍白地脸慢慢咳的一片绯红,时昔有些手足无措,“你怎么啦?上次给你的药你没喝吗?” 小手柔柔地抚上他的后背,想要帮他顺气儿。 高君雅咳了一会儿,终于停了下来,面色异常的看着时昔,无奈黯然,“我这都是老毛病了,没事。” 须臾,又忽然抓住时昔的手,“对不起,要知道会让你生气,我就不会那么做了,我不要你感激我,我就是想保护你,仅此而已。” “可是,”时昔咬了咬唇,小手从高君雅的手心抽出来,“你刚才也不能那样说啊,会让人误会的。” 那样说? 她是我的? 让人误会? 又是让谁误会,莫小邪吗?他都不在,竟还这样在乎他的感受?在她的心里,莫小邪竟是这般的重要要? 高君雅无奈的弯了弯唇,眼中掠过一抹自嘲,终究是他痴了。还以为在客栈里,她那样说他,是因为吃醋了,想来只是一句无心的揶揄吧。 这么多年来,为了找她,他不知花费了多少的心血,一次次努力,失望了无数次,可他从没有放弃过。 还因为找她,被有心的人利用,他才缠上了这怎么也摆脱不了的病魔,纵然他身为太子,纵然他拥有超世的武功,可是又能怎样? 终于找到了她,她却把他忘的一干二净,甚至心里面还时时刻刻地牵挂着别的男人,这一切,何曾是他想要的。 当听到花言讲述她在离恨宫的经历的时候,他的心里又是疼惜又是悔恨,疼惜她受了那么多的苦,却又悔恨自己没有早一点找到她。 所以,当他屠杀离恨宫宫徒的时候,他真的没有一点的心慈手软,疯了一样,他感觉每一个人都是自己的仇人。 可是,她好像在怪他,怪他心狠。他真的不敢想象,若是有一天她发现了他的那一面,她会做出怎样的评价。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还回去找马?”高君雅撇开之前的话题,他真的不想给自己找不痛快。 “嗯,”时昔犹豫了一下,“不回去了。我要去找个地方休息。”反正身上还有钱不是,这样尴尬的再回去,不说有没有面子,她还真是有点害怕会再次遇到绿无和橙墨,当前最重要的还是要平平安安的回帝都和莫小邪汇合。 要是半路上再遇到司胜仙君,那可就真的完蛋了。 “之后呢?” “回大历。”时昔抬眸对上高君雅,也不忌讳,高君雅屡次救她,而且好像还是小时候的相识,应该也不会害她。 高君雅的心蓦地一沉,忽然觉得自己竟然有些失落,要回去找莫小邪吗? “既然这样,我送你吧,你一个人,怕是也不安全。而且莫小天和花言在一起,离这里也不远,不如我们先去找他们,然后你们再一起回去。”高君雅沉沉出声。 “莫小天和花言在一起?”时昔一惊,莫小天不就是莫小魅吗?莫小魅奉命取贡川,怎么又会和花言在一起。 “嗯。”高君雅眸光浅淡,似不以为意,“金仙已经留在了大历,而且被封为了贵妃,前两日刚刚举行过封妃大典,我们东宁的使臣也就要回去了。” 时昔愕然,叶绯云被封为贵妃了?还刚刚举行了封妃大典?莫小邪知道吗? 可能不知道吧,这两日他们跑来句容,一直都没什么时间。 不知道他知道了会怎么想。 高君雅的声音还在继续,“花言和我一起回东宁,路上遇到了离恨宫的人,好像是个什么仙君,说要奉命捉拿花言,花言就和他打了起来,后来我们击退了他,花言受了点伤。” 高君雅薄薄的唇瓣一张一合,一边和时昔一起提着轻功前行,一边向时昔讲述。 第一百三十六章 我让你滚听到没有 当然,高君雅省略了中间的某一段,为了看看花言的本事,也看看教时昔蛊术的师父本事如何。 刚开始花言和司胜仙君打斗的时候,高君雅就只是在一边看着,单打独斗,若论武功,花言显然是更胜一筹,可是司胜仙君一施展蛊术,花言还是很快就落了下风,并且还中了蛊。 高君雅最后才上前帮忙,以他功力之高强,司胜仙君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而且高君雅虽然看起来孱弱,身体确实百毒不侵的,蛊术对他根本就不起作用。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司胜仙君错愕的败落而逃。 时昔就静静地听着,听到花言受伤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微微蹙起眉心。 “半路上我们又遇到了莫小天,他好像是要去句容做什么事,听说花言受伤了,死活非要跟着我们照顾花言,还说他的事也不着急,跟我们去东宁转一圈也无妨,”高君雅顿了顿,忽然凝着时昔。 眉心一抹化不开的情绪,“你说,那个莫小天不会是看上花言了吧?” “咳咳。”时昔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这怎么可能? “师兄还是男扮女装吗?”时昔闷闷地问了一句,显然也是有点郁闷,只不过她郁闷的点和高君雅不同而已。 “不是,”高君雅接道,“花言早就换回男装了,骤然遇到莫小天的时候,我还怕花言会露馅,可能是因为长得太美了吧,”高君雅忽然笑了笑,“莫小天竟然还一直把他当成是一个女的,以为他是女扮男装。还嘲笑花言女扮男装扮的不地道。” 高君雅笑着,斜斜地英眉飞入鬓间,风度翩翩。 时昔也是无语了,这个莫小魅蠢的也是够可以。 “花言没解释?”时昔眉梢微扬。 “解释什么?”高君雅不解地看时昔,“他怎么解释?脱光了给莫小天看?而且他如果一解释,岂不是告诉莫小天我们一直都在撒谎骗他?” 也是,是自己没意识到了,时昔讪讪笑着。 “哎,对了,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儿?”时昔道。 高君雅眸光一闪,因为今日是十五啊,他来长门镇是有事要办的,路过客栈门口的时候,忽然就发现时昔在那儿,为了制造巧合,他就从客栈的后院上了楼,才能及时的出现给她解围。 当然,给时昔解释的时候,高君雅随便找了一个借口就糊弄过去了。 时昔不知道,在她离开长门镇的第二天,长门镇就发生了一件轰动的大事。 两人出了长门镇,一路往南飞行,因为是夜间,两人提着轻功飞行也不会吓到什么人。 时昔地速度明显没有高君雅快,不,应该说是慢了很多,因为高君雅刻意的放慢自己的速度,但时昔还是追的很累,高君雅不得不放的更慢一些。 行了大概有二三里的距离,就看到了一个小小的村落。 高君雅捻熟的在一扇柴门前停下,轻轻扣了门环,不多时,里面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门从里面被打开,入眼便是莫小魅熟悉的那张假面皮,时昔倏地一笑。 莫小魅杏眸闪闪,高兴的上前一把抱住时昔,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旁高君雅不悦的脸色,这小叔子和大嫂就这么随意?莫小邪知道吗? 高君雅象征性的咳了两声,时昔看了看莫小魅,瞬间明白了,高君雅并没有看出莫小魅是个女人,所以…… 她们两个现在看上去就是一男一女的抱在一起。 时昔抿了抿嘴,任由莫小魅拉着往屋里面走。 橘黄的烛光散漫在桌上,照的四壁亮亮堂堂,一进屋,时昔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花言。 眸子虽然阖着,但还是掩不住脸上的疲惫,温柔细腻的脸也变的有些憔悴了,放在锦被外的右手中指被包扎着,应该还是会很疼吧。 师兄,你这又是何苦呢? 只看一眼,时昔就知道,司胜仙君对花言用了蛊,而且,现在还没解,看花言微拢的眉心就知道,他在忍受着蛊的蚕噬。 回头剜了门边的高君雅一眼,时昔不悦,说师兄受伤了,还以为他已经帮师兄解决了,没想到师兄还是这么痛苦。 高君雅无奈地摊了摊手,他也没办法呀,他也不会解蛊不是,何况现在在半路上,他就是神通广大,一时半会儿,又上哪儿去找蛊师? 时昔瘪了瘪嘴,也不再说什么,无声地挥手示意莫小魅和高君雅都出去,她要给师兄解蛊。 莫小魅美丽的杏眸转了转,似乎对着时昔一笑,开心的跑了出去。时昔莫名其妙的,也不知道她在开心什么。 欠了欠身子,轻轻的坐到花言的身边,花言似有感触,眉心不悦地拢了拢,意识虽然有些薄弱,但还是绷紧了一根神经。 时昔抬手抚上花言的腕子,要为他把脉,花言却蓦地抬手,吃力地一挥,才将时昔的手打掉,语音冰冷含糊,“滚。” 什么? 时昔怔了怔,这是被蛊蚕噬的糊涂了吗?即使不知道她是时昔,也不应该对一个给他看病把脉的大夫这个态度啊! 终究是自己的师兄,也是这个世界上一直以来跟自己最亲的人,心疼着他痛苦的模样,时昔也不跟他计较,再次伸出自己的手,搭在他的腕上。 花言这次的反应更大了,声音里似乎还绞着一丝恼怒,“我让你滚你听到没有。” “师兄!”时昔轻轻的喊出声,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是经历了什么? 花言混沌的意识蓦地闪过一抹清明,竟以为自己听错了。 “师兄,你怎么啦?疼吗?”时昔悦耳的声音再次响起,花言吃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犹自不敢相信。 意识恢复的那一刻,他忽然反手,大力地抓住时昔的腕,破碎的声音颤抖的响起,低哑暗沉,听不出本色,“阿鸾,你快走,宫主派你师父出来抓我们了,你不是的对手,你快走。” 说着,花言作势又想坐起,努力去推时昔,怎奈心有余而力不足,使劲儿了半天,愣是没有坐起来,索性也不坐了,只是费劲去推时昔。 他的功夫本是那么好,怎么现在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了,时昔心里抽痛,红着眼眶,“师兄,你让我看看你的伤。” 鼻子用力的一吸,酸酸的,声音有些变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不会让你很痛的 “我没事,阿鸾快走。”花言急了,想要去挥开时昔,却连说话都很费劲。 “师兄,你别动,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刚刚遇到绿无和橙墨了。他们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这儿,你让我先看看你的伤好不好?” 时昔眼波流转,比花言还急切,这个臭师兄,都伤成这样了,还要让她逃命,真讨厌,真讨厌! 花言略略反应了一会儿,忽然想起,时昔能够找到这里,应该是高君雅带的路吧,他不是出去找那什么了吗?应该是碰到了时昔,要不然时昔怎么能不声不响的就进到屋子里来? 高君雅在,凭高君雅的本事,时昔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 一颗提着地心落下来,花言也就不再推她,放松的躺着,眸子却怎么也不肯再闭上,看着时昔,看着她帮他把脉。 略有温热的手指搭在花言的腕上,抬眸就能看到她美丽的侧脸,长长的睫毛,花言心里的痛像是边做了一滴糖,滴下去,很甜。 在黑暗里走的久了,忽然就看到了一线光明。 时昔微微拢着眉心,情况不容乐观呀! “都伤的这么重了,刚刚给你把脉,为什么那么抗拒?”时昔拧着眉心,不喜地朝花言翻了个白眼儿。 “因为不是你。”花言喃喃,声音太低,时昔没有听清,只听到他好像说了句什么。 “你说什么?”时昔嘴里问着,抬眸看了一下花言惨白消瘦的脸,这两日被蛊折磨的不清吧! “没什么。”花言微微摇了摇头。 “臭师兄。”时昔一字一句吐出来,朝花言哼了哼鼻子,手上也没有闲着,离开花言的腕子,伸手就去解花言的腰带。 花言弯唇笑了笑,什么也没有,任由时昔去解他的腰带,眼里却是说不出的悲伤。 时昔只是把花言的衣服解开,撇到两边,并没有让他脱下来,毕竟从花言的脉象看,花言现在动起来多费力,她已经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了。 真想不明白,花言刚才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力气把她甩开。 眸光闪了闪,像是意识到什么,时昔已经开始解花言里衣的带子了,“我来之前莫小魅是不是给你搭过脉?” 说完,也不等花言回答,又兀自接下去,“你是不是怕她通过脉象看出来你是男的?” 花言勾了勾唇,小阿鸾还是那么聪明,只一下就明白了。 时昔已经将花言的里衣解开,白皙柔嫩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时昔怔了怔,叹了一口气,师兄的皮肤竟然比女人还好,比女人还细嫩,比女人还白。 但是目光掠过他左胸口一团乌黑,时昔还是倒抽了一口凉气,离心脏的位置太近了! 手指轻轻拂过那一团乌黑的周围,一边轻轻的按压,一边问,“疼吗?” 花言眼波眨了眨,往日里凌厉的眸子说不出的温柔款款。 “原来你还知道疼啊!”时昔小脸一沉,“那个该死的高君雅把你害的这么惨,也不给你找个大夫,你还跟着他。” 时昔愤愤地说着,虽然听上去像是在训花言,但花言听着还是无比的受用。 伸手将桌上的油灯取过来,放在床头上,床边的灯光也就更亮了。 温馨柔蜜的灯光照着花言的脸,一片暖色的黄,无端给花言绝美娇柔的脸增添了一份姿采。 时昔从床榻上站起来,伸手解开自己的腰带,随随便便往床上一扔。 好家伙,这下子轮到花言怔住了,“你干嘛?”花言不明所以的看着时昔,不知道她要做什么,身子本能的一阵紧绷,苍哑的声音也有了一丝颤抖。 时昔正解着外袍的盘扣,也不知道这盘扣怎么做的,这么不好解,蓦地听到花言紧张的声音,抬眸看了看他,忽然意识到什么。 “放松。”时昔弯唇一笑,吐出两个字。 眼梢掠过,余光看到门窗好像没关好,时昔松开解盘扣的动作,移着步子去栓了门,又关好窗。 花言更紧张了,脑子里一片空白,本来就吃力的声音更加虚弱了,“阿鸾。”唇瓣抖了抖,话还没有说出来,时昔就凑到他的跟前,一只纤白的手指轻轻放到他薄颤的唇上。 “不要说话。”淡淡的女子气息拍在脸上,花言一 心混乱不安,她不知道这个丫头要做什么,神经紧张到不行,他的心里极大的反应,可是身体却没有一点变化,眸色一痛,他略略撇开视线,再也不敢看时昔的眼睛。 时昔灿烂的笑容浮现在脑海,耳边是她窸窸窣窣解盘扣的声音,她要做什么? 痛,一种剜心的痛蔓延到花言的四肢百骸,他忽然就有些后悔,更多的,是恨,是对朝云圣母的恨,是对他母亲的恨,也是对他大哥的恨。 他多么的喜欢眼前的这个女子,可是,他却没有任何办法,他什么也给不了她。 转过眉眼,时昔已经将外袍褪下,开始解中衣的腰带。 中衣的腰带很快解开,被时昔抛在了床上。 “阿鸾。”花言颤栗着,受不了了。 时昔抬了眉眼,看到花言沉痛的眼眸,脸色愈白的像纸,眸中似乎还有一股复杂的情绪,害怕、疼痛、无奈、苍凉? 太多的东西绞在一起,时昔都有些看不真切了,抬手附在他的手背上,时昔另一只手仍旧没有停下解中衣衣带的动作。 “你放心,我会尽量轻一点,不会让你很痛的。”时昔握着花言的手轻声安慰,眼底一片温柔解人。 花言默然,一言不,多想解释,可是他竟然找不到话语,他该怎么解释? 中衣的带子解开,时昔忽地倾下身子,右膝盖撑在床板上,左脚站在地上,双手环住花言的脖子,伸手将花言抱住。 因为时昔把中衣所有的衣带都解开了,所以衣襟散落在花言的身上。 花言一阵,平滑白皙的喉部似乎动了动,紧紧绷着薄唇,沉沉的眼睛盯着时昔近在咫尺的脸。 时昔呼出的气息尽数吹打在花言的脸上,感觉到花言一直盯着自己,时昔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先等一下哈,你不是没力气吗?我把你往里边挪一挪,给我腾点地方。” 花言目光灼灼,不言不语,任由时昔搬动他的身体。 第一百三十八章 我紧张 花言虽然个子不低,但是还是很瘦的,而且时昔有功夫,搬起来也不是很费力,挪完了上身,又去抱着他的双腿,把他往里边放。 摆弄好了花言,时昔将自己解好的中衣褪下,让中衣的内衬摆在上边,自己坐在一旁。借着灯光,时昔从内衬上取下一个不小的绣花包,打开,里面是各种各样大小的银针。 花言眼角扫过,一愣。 时昔已经取了银针,在炽热的灯芯上烤了一会儿,温热的手指循着花言的胸膛,绕着那一团黑,准确的找到穴位,扎了下去。 花言眉心一蹙,脱衣服就是为了拿银针? 并不觉得心口痛,只是蓦然觉得心里空空的,好像和自己期待的不太一样,自己期待什么? 幸好刚才她阻止了自己,不然自己若是把那句话说出来,还不是丢人丢大了? 花言默默地闭上眼睫,想让自己冷静一下。 不知道时昔又拿了什么东西倒在他的胸膛上。 静谧的房间里,他听到有滋滋滋滋的声音响在自己的胸口处,有什么东西在心口快的乱窜涌动,装的他的心口一阵阵紧缩疼痛。 轻轻闷哼一声,花言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那一声自然落在了时昔的耳中,她看着插在在花言心口的银针慢慢变黑,顺着银针被药水引出来还有一团团漆黑的小东西。 那一团漆黑闪在花言亮白的胸膛上,格外的刺眼。 随着那一团东西越聚越多,时昔又在那一团乌黑上撒了一点药水,终于,开始有猩红的血往外冒。 司胜仙君也真是够狠的,该死! 时昔暗暗咒骂了一句,又从包里拿出一块红色的帕子,看上也并没有什么特别,她轻轻将帕子地一角放在那一团乌黑之上,不一会儿,那一团东西竟神奇的被吸到了帕子中。 时昔拎着帕子一角,将帕子塞到事先准备好的一个空瓶子里,又开始给花言的取针、消毒。 最后给他撒上一些药粉,包扎好,拉上他的衣襟,时昔作势起身,下床。 “好了?”花言睁开眸子,其实不用问他也知道好了,时昔的手艺,他也不是没有见过。以前在离恨宫的时候,司胜仙君为了培养她,经常到派人到外边抓一些人回来,专门给这些人下毒下蛊,让时昔去解。 他问这一句,无非就想找点话和时昔说。 “嗯。”时昔点点头。 可是一睁眼,他就愣了一下,时昔娇俏的脸上全部都是汗珠子,浑身上下竟然没有一处是干的,白色的里衣湿哒哒的贴在身上,勾勒出她美好的线条,好像一条蜿蜒的白蛇。 “热吗?”花言薄唇动了动。 “嗯,”时昔再度点头,“离心脏太近了,我紧张,怕做不好。”末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解释什么,“所以我才事先在取针的时候把衣服也脱了,要不然一定要热死了。”时昔眉眼弯弯。 “嗯嗯。”花言怅然若失。 “你先休息,我去给你冲药。”时昔收拾好东西,起身披上自己的中衣。 花言默然的点了点头。 时昔从包里取了药粉,出去找热水。待冲好药时昔又将花言扶起来,让他喝下去。 “休息一晚,明天就会好很多的。”时昔温柔的看着花言。 臭师兄,你一定要好起来。 “嗯。”花言点了点头。 “手指还痛吗?”时昔眸色一闪,忽然情绪不明。 “不痛了。”花言轻扯了唇角,他知道时昔还在怪他,怪他不该那般冲动,不该背叛了离恨宫,不该动手杀离恨宫的人,是吗 阿鸾,你只知怪我,你可知,我有多痛苦? 花言一声叹息,缓缓阖了眸子。 时昔拿了药碗,弯了弯唇,不知在想什么,伸手端了床头的灯盏,又放回桌上。 脚步声响起,似要出去,“你去哪儿?”花言出声。 “把碗送回厨房。”时昔回头。 “陪我好吗?”花言蹙着眉,有些乞求似的看着时昔。 犹豫了一会儿,想起什么,时昔忽然觉得自己刚刚好像有点过火,没有想太多,但是还是轻言,“好。” 时昔回来之后,就搬了一个矮凳,坐在床边,靠着床柱,眼睛胡乱的瞟着。 “你,你躺下来吧。”花言眼睛望着帐顶,纠结了好久,才敢说出这句话,他知道这段时间生了很多事,他知道时昔和莫小邪订了亲,他还知道莫小邪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了只娶一人的话。 他不知道时昔是怎么想的,她是不是会喜欢莫小邪呢?反正是觉得,她变了很多,很多。 他喜欢时昔,喜欢了很多年,若是以前,他毫不犹豫的守护她,捍卫她,只要她想要的,他都可以给她,哪怕是要他的命。 可是现在,她变了,他也变了,他连一个承诺都不敢说了,没人能形容刚才他看着时昔在他面前宽衣解带时候的激动,害怕,紧张。 “不用了,万一碰到你就不好了。”时昔喏喏开口,她忽然想起了某个午后,花言身上熟悉的合欢花的味道,今天好像没有闻到。 刚才离得那么近,也许是她没有注意,现在努力地嗅了嗅,还是没有,可能是衣服没有熏香吧。 “没关系,我不困,你就躺下来陪我说说话好不好。”花言再起请求。 时昔嘴唇动了动,也不知道该答应还是拒绝。 方才一心扑倒花言的伤上面,她忽略了这个问题,她忽略了两人之间的暧昧不明,她知道花言喜欢她,她知道,可是……她心里好像已经住了别人,是吗?她相信那人的心里也有她。 “阿鸾。”花言绷直了自己的声线,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 时昔低垂着脑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是不是爱上莫小邪了?”花言的声音有一丝的颤抖,虽然他尽量的压抑,可是时昔还是能听得出来。 蓦然回,时昔就对上花言痛苦的眸子。 “师兄。”时昔心中一恸,哑着嗓子喊了一声。 “你过来,”花言指了指自己的旁边,“我就和你说说话,我保证什么都不会做的。” 时昔凝着他受伤的样子,小小纠结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在他的旁边和衣躺下,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她看到花言笑了笑。 “阿鸾,你知道吗?我爱你,很爱你,爱了很久。” 第一百三十九章 他又没娶妻 “而且,还会更久。”花言的眸子闪了闪,一派温柔祥和,看不出丝毫平日的森冷戾气。 “师兄,”时昔抿唇看着他。 “你让我说完。”花言侧头看着她,将她打断。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或许你喜欢莫小邪,或许你不喜欢莫小邪,但是不管你喜欢谁,我都会一直守护着你,我不会容许任何人伤害你。不管你以后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我都会尊重你,但是你选择的人如果敢辜负你,我一定会让他生不如死。” 花言目光灼灼的凝着时昔,眸中暴出一抹狠戾和嗜血,一如他往常的决绝。 这样的花言,时昔是见得最多的,可是花言从来不会对他这样,从来不会。 时昔的心仿佛被狠狠地揪了一下,她知道花言的心,可她不能接受,她一直把花言当亲人,当哥哥,她对他撒娇,对他耍无赖,对他大大咧咧毫不顾忌,那都是因为她把他当家人,当成最温暖的依靠。 她知道,从小到大,他一直都在保护她。 “师兄,谢谢你。”时昔抿了抿唇,忽然发现自己平时长长是长篇大论,可现在竟连一句能说的话都说不出来,这三个字多么苍白,多么乏力。 花言的眸子微闪,忽然褪去狠戾,聚起一道光亮,苍哑的声音也温柔了许多,“阿鸾,你知道吗?从小到大,我的生活里一片黑暗,我甚至习惯了一个人躲在黑暗里,我甘心的接受着他们给我安排的一切,可是,后来你出现了,你是我黑暗生命中唯一的光,我只希望,你能够幸福。” 你是我黑暗生命中唯一的光。 时昔心底滋味莫名,这才惊觉,原来自己从来都不曾真正了解过花言。 “师兄,”时昔伸手握住花言的手,“你别这样说,你一定会遇到那个同样珍视你的人。” 花言弯唇笑了笑,果然,果然,她心里的人不是他,虽然之前一直猜测着,心里早有准备,可是为什么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里还是那么的痛呢。 “我可以抱你吗?”花言浅笑,唇角勾着慑人的悲痛。 “我……”时昔呐呐,可那拒绝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我伤成这样,做不了什么,就只想抱抱你,就这一次,好吗?”花言的口吻几近乞求,其实,纵然不伤,他又能做什么? 微微颤着身子,时昔慢慢地挪过去,凑到花言的肩窝里。 花言胸膛上有伤,只能平躺着。时昔就侧着身子,轻轻地将胳膊环在他的腰间,花言抽了手,手臂越过时昔的头顶,从背后轻轻抱住时昔。 心噗噗噗的撞着心口,空气寂静的让人难受,“你身上怎么没有合欢花的味道了?”时昔撇着眉,没话找话。 花言怔了怔,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问题,弯唇,有些苦涩,“受伤之后就一直没有用了。” 时昔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下意识的揉揉自己的后脑勺,有一点点痛。 花言不知何时已经醒了,就直勾勾地看着她。 “你醒着这么早?”时昔打了个哈欠,起身,洗漱,收拾。 农舍的主人是一对年老的夫妇,对深夜突然到来的时昔虽然感到很奇怪,但是也还算很客气。 高君雅一大早看到她从花言的房间里走出来,眸光闪了闪,但也没有说什么。 因为花言的伤不适合车马劳顿,高君雅回东宁又有事要处理,所以和高君雅及花言商议过后,决定花言暂时留下,休养几日之后和时昔一起回大历,两个人在一起也有个照应。 而高君雅则带着为数不多的仆人一起回了东宁。 时昔和莫小魅站在村口目送着高君雅的马离开,一点一点消失在视线内,莫小魅还是愣愣地看着出神。 直到时昔轻轻推了她一下,她才回过神来。 看着失常的莫小魅。时昔忽地想起高君雅之前说过的莫小魅不会是喜欢上了花言的话,眸光闪闪,睨在莫小魅的脸上。 像是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来。 “小魅,不会是喜欢上那谁了吧?”时昔试探着问了一句,假装漫不经心的样子。 “啊,没有啊,我没有。”莫小魅急着否认,隔着人皮面具,还能看出她一脸的慌乱。 嘿嘿,果然心里有鬼哎! “你看你紧张什么?他又没娶妻,你的机会大着呢。”时昔打趣了一句。 莫小魅却像是被人当头打了一棒,“什么?你说他没有娶妻?” “是啊,”时昔点点头,“你不知道吗?”脑子里转了转,嗯,高君雅没有告诉莫小魅他的真实身份,所以莫小魅不知道也是理所当然。 可是,反应怎么这么大,他没娶妻,她不应该高兴才对吗? “你说的是你大哥吗?”莫小魅睁圆了杏目又问了一句。 “我大哥?”时昔一头雾水,哦,对,高君雅说了是她大哥,“嗯,是,是我大哥。” 时昔先反问,后又肯定,莫小魅倒是被唬的一愣一愣的,这还有什么疑问吗?难道时昔说的不是她大哥? “没错,就是我大哥,他还没娶妻呢,你有机会。” 莫小魅的眸子一亮,可是,只一瞬,又暗沉下去,时昔说他没有娶妻,时昔是他的妹妹,一定是知道的,时昔也不会骗自己,可是,可是,自己问他的时候,他明明说自己已经有了妻室,他是什么意思呢? 莫小魅勾头走着,微微失神,要不是时昔拦着,差点撞到树上。 “你怎么啦?失魂落魄的,不会是已经告诉他,然后被拒绝了吧?”时昔讶然。 莫小魅抬头白了时昔一眼,长发一甩一甩的,加快了步子往前走。 时昔掩嘴一笑,快步追上去。 三人在这里停留了几天,时昔每日给花言换药,花言的伤也就好的差不多了。 经过几天的修养,加上有没有什么事情可做,时昔的伤的基本好了,毕竟都是些皮肉伤。 莫小魅跑前跑后的帮着时昔照顾花言,一口一个六儿姑娘,叫的特别甜,要不是知道送高君雅走那日知道了莫小魅喜欢高君雅,时昔还真的要和高君雅一样,以为莫小魅喜欢上花言了。 每次莫小魅喊花言,为他忙前忙后,花言都是浅浅的笑,眼眸轻垂,看上去还真是特别的娇羞,特别的招惹人喜欢呢。 几日以后,三人就动身回大历了。 第一百四十章 娘娘叫我? 都已经好些天了,想着莫小邪应该是已经回去了吧。 想着过了今日就能够见到莫小邪,时昔心里就好激动,恨不得马上飞回去,心里却又在暗暗地怪自己不争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争气,变得这么依赖他了。 时昔不知道,就是怀着欣喜的心情坐在马车里,希望车夫快一点,再快一点。 莫小魅仍旧是一声公子长衫,脸上粘着人皮面具,对花言各种献殷勤。 为了配合莫小魅,也为了回到京师之后不让莫小邪起疑,花言借了一身时昔的衣服穿在身上。 因为时昔在女子中个子不算低,所以花言略略比她高点,穿上时昔的衣服虽然不宽松,但也不算小,凑合着还可以。 莫小魅嘚啵嘚的说着,花言只是简单的回应,似乎心情不佳,遇到气氛尴尬的时候,时昔就去接莫小魅的话音。 接近黄昏的时候,一行人终于赶到了京师醇亲王府的门口。 门口停着一辆绯红的凤撵,盘绕着九龙九凤,四周垂帘尽数挂着珍珠饰品,两个小太假低眉顺眼的站在轿旁,恭候他们的主子。 微蹙着眉头,不知道这凤撵是谁的,太后?叶绯云?还是6访的其他妃子? 时昔紧紧提着一颗心,快步的走上王府前高高的台阶,守门的卫兵认识她,也就没有阻拦,只是警惕地看了一眼跟在莫小魅身后的花言。 因为是跟着主子一起回来的,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时昔跨过门槛,走了两步,忽然又退了回来,门口的卫兵包括花言和莫小魅都奇怪的看着她。 “王爷回来了吗?”时昔侧,一脸期待的看着一个守卫。 “回郡主,已经回来了。” 心里似乎雀跃了一下,时昔转头就走。 花言清秀的眉心微拢,这个丫头就这么激动,几时到了莫小邪面前就这么笨,门口停着凤撵,岂不是宫里的人来了,莫小邪若是不回,这府上可不就是无主,宫里的人来做什么? 莫小邪通常情况下都会呆在书房,时昔本想直奔书房去找他,可又一想,宫里来了人,莫小邪应该在大堂里接见才对吧。 遂又顿了步子,转脚往大厅跑。 花言的眉头越蹙越紧。 “六儿,你没事吧,是不是伤口又疼了,要不要我帮你看看。”身侧的莫小魅忽然出声,并作势去拉花言的腕。 花言已经,连忙避开,冲着莫小魅笑了笑,如无其事的找了个借口,“没事,只是坐了一天的马车,有一点累了,不太舒服,休息一下就好了。” 莫小魅点点头,两人亦是往大厅走去。 骤然看到时昔,守在门口的织凡倩凡两人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两人纷纷揉了揉眼睛,又看到走在时昔身后的莫小魅和另一个姑娘。 “郡主,公子,你们终于回来了。”倩凡激动的迎上去。 “让你们去无忧城拿贡川,拿到了吗?”时昔还未出生,莫小魅就已经冲着倩凡问出来。 倩凡略显尴尬的摇摇头,“公子,无忧城的贡川失窃了,我们就和王爷一起回来了。” “我哥?”莫小魅不明所以。之前遇到时昔的时候,高君雅只是说时昔有难,他救了她,她也没有多问,时昔并没有告诉她和莫小邪一起去无忧城的事情。 “王爷去无忧城应该也是有事要做,竟然比我们还早到,后来既然拿不到贡川,奴婢两人就跟着王爷回来了。”倩凡懦懦地说道,生怕莫小魅脾气。 莫小魅果然是一脸的不爽,她可是奉了皇命的,要是拿不到,皇帝还不一定怎么对待莫家呢。 心里想着,她竟然比时昔还急,快步的往大厅里面走。 时昔一笑,某人的性子好像比她还火爆,也拾了步子往前走。 倩凡招呼着花言,跟了上去。 “哥,”还没进大厅,莫小魅就带着怨气大喊了一声,可一步踏进去,气息却弱了三分,偷偷吞了一口口水,有点心虚,“娘娘。” 随着莫小魅这一声高呼,莫小邪和端坐在一边的叶绯云,哦,不,应该是云贵妃了,双双抬起头。 莫小邪薄削俊美的唇角原先还挂着摄魂夺魄的笑,可在看到跟在莫小魅身后的时昔时,骤然僵住。 唇角的弧度一点点收紧,最后变成一条冰冷的直线。 云贵妃倾城绝代的脸上仍旧烁着还未敛去的笑意,但是她却完全忽视了站在前面的莫小魅,一双明媚的眼睛灼灼地打量着时昔的脸上。 看到云贵妃的那一刻,花言愣了愣,这个女人和他的阿鸾长得还真像,虽然之前在离恨宫的时候就听说过,阿鸾有一个双生的姐姐,可是没有见过。之后也听高君雅说过,阿鸾这个双生的姐姐是效命于高君雅的。 当然,花言也知道,就是阿鸾这个双生的姐姐,把阿鸾推到了海中,阿鸾才一路飘到离恨宫的。 按说,花言应该讨厌她,毕竟她伤害过阿鸾,可是,不知怎的,花言心里边竟然有点感激她,若不是她把阿鸾推到海里,阿鸾怎么会到离恨宫,他又怎么能认识阿鸾,和阿鸾在一起这么多年? 带着护甲的手指,纤长白皙,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抚着话中的猫儿,云贵妃笑的越明艳动人,“多日不见,郡主的气色倒是越好了。” 时昔一门心思的扑到莫小邪的身上,一直奇怪着为什么她一进门莫小邪就变了脸色。和叶绯云说话的时候就这么开心,看到她来了就这么冷眉冷眼的,什么意思嘛? 一时间没有回过神来,直到花言轻轻扯了她一下,她才反应过来,云贵妃好像方才跟她说了句什么。 “啊,娘娘叫我?”时昔微微回眸,云贵妃的面色一僵,旋即又恢复过来,雍容道,“郡主想什么,这么入神。” “没什么,就是一些无聊的人,一些无聊的事。”时昔呐呐的开口,不知道为什么,话说出来竟然有些酸酸的。 “你们都傻了吗?”时昔的话刚说完,就听到莫小邪一声冷呵,盛气凌人的睥睨着他们,“见到娘娘也不知道行礼。” 时昔一愣,愣的又何止她一个人,不过莫小魅马上反应过来,这个关键的时候,不能得罪云贵妃,毕竟她理亏,没有拿到贡川,遂盈盈一笑,对着云贵妃行了一个男子的礼。 时昔弯了弯唇,苦涩,没想到有一天她还要向叶绯云行礼,可悲。 第一百四十一章 你还哪里痛 云贵妃扫了一眼莫小魅,嗯,熟悉,在地宫的时候,她把他打晕带回了小舍,后来高君雅为了博取时昔的信任,就顺手把他给放了。 恐怕他还嫉恨着自己吧,不过,她也不在乎,她现在身为大历的贵妃,无凭无据,他绝对不敢跟自己公然撕破脸,你看,现在他还不是恭恭敬敬的对自己行礼吗? 弯了弯唇角,云贵妃盈盈站起,笑容潋滟,手指拂过怀中猫儿的毛发,“还记得初见王爷的时候,本宫就觉得王爷是人中龙凤,丰神如玉,相貌不凡,没想到莫小公子也是如此的俊朗秀雅,眉清目秀,”忽地又想起接风宴的时候在宫里见到过莫小魅的女装,“还有莫家小姐,亦是倾国倾城,靖北侯能有你们这样优秀的儿女,还真是福气啊!” 莫小魅愣的半天回不过神来,莫小公子?莫家小姐?这云贵妃是把她当做两个人了吗? 不由得得意的抽了抽嘴角。 “娘娘谬赞了。” 时昔就呆呆站在莫小魅的身后,一直到现在,也未曾向云贵妃行礼。 她真的过不去心中的那道坎,她本就是个直肠子的人,让她对着恨了多年的叶绯云卑躬屈膝,她做不到,也不想做。 花言多了解她,知道她心高气傲,骨头硬,自己若是行礼,撇下她一个人更尴尬,所以,他陪着她,她不行礼,他也不动。 “若是没有什么事,时昔就告退了。”时昔不开心的望着莫小邪,浅浅地说了一句。 云贵妃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是娇娆的一笑,就在时昔转身,拉着花言准备走出去的时候,身后蓦地又传来莫小邪的声音。 “不过出去才几日,你就变得这般目中无人了?”声音冷冽清寒,渗透心扉,甚至还带着薄薄的怒意。 目中无人? 为什么听着他这咬牙切齿的模样,感觉他是意有所指呢?她目中无了谁?叶绯云?还是他? 转头对上他的眸,时昔挺起自己的胸脯,深深呼吸,照着斜阳的余晖,他想把他深入幽谭的眸子看透。 人家说眼睛是心的窗,她想看进去,她想看一看,他的心里到底想着什么。 可是,她什么也看不到,她甚至看不出他的情绪,他漆黑的凤眸好像一片沼泽,注定了她只能沦陷,却什么都抓不住。 “时昔不明白王爷是什么意思。”掩住心底的失落,时昔幽幽开口。 “哼,”莫小邪撩袍从座位上走下来,一步步靠近,在离时昔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停下来。“没规没矩,你不知道上下尊卑吗?你不知道见到贵妃要行礼吗?” 呵,叶绯云都没说什么,他竟然在揪着这个。 时昔忽然觉得自己像一个笑话,他不知道自己和叶绯云有仇吗?他不知道自己恨叶绯云吗?为什么还一定要来强迫自己呢? 倔劲儿上来,反骨一拧,她本来就是生长在江湖中,皇宫里的那套规矩本来就学的不好,离恨宫虽然也有规矩,但是和皇宫还是大大不同的。 还没人敢这么强迫她呢?虽然是朝云圣母的徒弟兼手下,但每次朝云圣母让她做什么的时候,也从来不会用这种盛气凌人的口吻。 太霸道了,她不服。 “对不起,我膝盖痛,”又想起躬身之礼,遂又补了一句,“我还腰痛。” 空气凝滞的可怕,花言缩在袖中的手暗暗握紧,右手断指被拢,竟也不觉得疼了。 “你膝盖痛,你还腰痛?”莫小邪笑着,冷笑着,眼神里是慢慢地嘲弄,还敢不敢找个再蹩脚一点地借口。 “你还哪里痛?”莫小邪咬牙切齿的又低吼了一声,这个臭丫头,气死他了,她就看不出来,。他一直在生气,在郁闷吗?还这么倔? 几日前,他找她都快找疯了,甚至还和冷夫人大闹了一场,她知道吗?她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气死了。 时昔被关进天牢的那一夜,莫小邪在自己的房间里来来回回的走,一颗心怎么都静不下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凌乱极了,他真的怕,怕冷夫人等不了,忽然就秘密的处死时昔,冷夫人对离恨宫的仇恨,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对时昔说的话,是有所保留的。 他不知道时昔是不是真的爱上了他,或许时昔跟他说的话只是为了博取他的信任,她不是对他用了催血蛊吗?他很纠结很矛盾。 他怕时昔骗他,可他又在骗着时昔。 最后,他还是忍不住,他去天牢里看了时昔,可是时昔已经不在了,牢门上的锁被斩断,守门的狱卒被打晕,就连守在门口的二十多个侍卫都变得痴痴傻傻,迷迷糊糊,竟然还一人手里拿一根关东糖。 三殿山上机关重重,他不知道时昔是怎么跑掉,或许他觉得时昔是跑不掉的,所以他怀疑了冷夫人,他怀疑他的母亲。 他去找她,冷夫人温柔的脸骤然失色,勃然大怒,两个人就吵了起来,吵到最后当然没有结果。 他忽然发现自己害怕的要死,一直担心着她在哪儿,能不能安全的跑出去,为什么就不能多等一会儿,等他来救她呢?是不相信他了吗? 二十年的修为顷刻崩塌,第一次,他觉得自己无助。 后来,倩凡和伊凡上山,说来拿贡川,贡川丢了,他们也只能回去。 回来的路上,莫小邪还一直在想,无忧城派人去抓时昔了,他已经安排了人随时给他传递消息,可是一直没有消息。 没有或许就是最好的消息,说明时昔没有被无忧城抓到,说明她还是安全的,或许,她已经回大历了,已经在王府等着他。 这样想的时候,莫小邪一向淡定的心说不出的欣喜激动。 路过长门镇的时候,听说长门镇十五那夜发生了特别奇怪的事情,轰动了整个小镇,小镇上的人们议论纷纷。 他让何堂去打听,回来,何堂说,那天晚上,添香客栈来了三个特别的女人和一个漂亮的男人。 那三个女人一个比一个长的美,一个澄衣,一个绿衣,一个蓝衣,澄衣女子和绿衣女子似乎想要让蓝衣女子跟她们走,甚至还打了起来,后来,一个漂亮的少年抱着蓝衣女子飞走了。 尤其是,那你蓝衣女子笑起来很好看,脸上还有两个酒窝。 第一百四十二章 我心也痛 只是,那一夜,长门镇也发生了一件凶案,镇上最美丽的歌妓死了,死在她自己的住处,她死的很安逸,嘴角甚至还挂着浅浅的笑。 可是她的死相却很惨,屋内到处都是殷红的血迹,凡是进过那间屋子的人,回来之后都是吐得昏天黑地,恨不得把自己的心肝脾肺肾都吐出来。 因为,那死去女人的心丢了,肠肚外翻,肝脏从床上到地上,蜿蜒的流了一地,什么都在,独独少了她的心脏。 小镇上人心惶惶,官兵来查,却查不出什么。 何堂说了一大堆,莫小邪却心心念念着那有酒窝的蓝衣女子,是时昔吗?一定是她的。可是救她的人是谁?为什么,在她危险的时候,陪在她身边的人不是他呢? 当他满心期待的回到王府,落寞,还是落寞,时昔没有回来,从来都没有回来,没有人能形容他那一刻的失望难过。 等了几日,时昔还是没有回来。 心里莫名的郁闷气结,她骗了他是吗?因为秦思慕,所以对他的身份起疑了,对他用了催血蛊,在成功之后,全身而退,回到离恨宫复命去了?告诉华梦菱她成功了? 心里面狠狠地抽痛。 后来,他觉得自己想开了,不就是一个女人吗?不就是一个在他的身边当细作,假装爱上他,甚至差点献身给他的女人吗?换了是别人,她是不是也会用美人计? 而他又在乎什么?他告诉自己,不要去想,忘了她,总有一天灭掉离恨宫,她还不是会落到他的手上?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当看到时昔出现在莫小魅身后的时候,他愣了,一切好像跟他想的并不太一样,时昔回来了,还带着她的那个什么表姐。 心底有一丝欣喜闪过,他却没有意识到,他只知道自己很生气,很委屈,很憋屈,知道自己这些天怎么过的吗?这个女人竟然还敢回来? 所以,他故意冷着脸给她看,故意找她的茬儿,知道她很叶绯云,他还故意让她给叶绯云行礼。他想让这个女人知道,他生气了,因为她,他快疯掉了,所以他生气了,她要补偿他,他想让她跟他服软,撒撒娇就可以,甚至是可爱的笑一笑。 也许,他的怒火和气闷就下去了,这个女人平常不是最喜欢用笑讨好人的吗?笑的那么灿烂,那么特别。 多日不见,他真的有些想念她了,想念她的眉眼,想念她噘嘴的样子,想念她圆圆的酒窝,想念她身上淡淡的味道。 可是,这个女人偏偏那么倔,你越想让她怎样,她偏偏不怎样,平常那么爱笑的一个人,自从进了大厅,一丝丝笑意都没有,故意的吗? 现在竟然还这么公然的冲撞他,还找那么牵强的理由。 “你还有哪里痛吗?”见时昔只是抿着唇,恶狠狠的盯着他,莫小邪将话又说了一遍。 “我心也痛。”时昔不再沉默,这次接的也快,莫小邪的话音刚落,时昔就毫不犹豫地冲着他大吼了一声。 说完转身就往殿外跑。 莫小邪怔怔地站在那里,心里若有所思,她心痛?她心痛什么?那么欢乐的从天牢里逃跑,还给每个被她弄傻的侍卫一人一根关东糖,她心痛吗? 她知道他担心吗? 该心痛的人是他好不好。 “喵呜!” 不知道是不是被时昔这一声大吼给吓得,一直窝在云贵妃怀里乖顺的小猫忽然叫了一声,闪电般扑向往门外走的时昔。 来不及躲避,这么冷不防的一下子,站在时昔旁边的花言都来不及去拉时昔一下,就听到时昔一声惊叫。 猫儿的利爪已然划破时昔白皙的脖颈,在上面留下一道道鲜红的血痕。 “时昔。”莫小邪飞奔过去,一把推开已经抱住了时昔的花言,紧紧拉着时昔的双肩。 时昔双臂用力的一挣,莫小邪陡然被她甩开,踉跄着退了两步,才稳住步子。 时昔蓦地回头,双眸爆射着寒光,森冷的觊了一眼云贵妃。 云贵妃被她这一眼看得心中寒凉,背后森森发麻,强挤了一个涩涩的笑容,“时郡主,真是不好意思,也不知道这只猫发什么疯,你的伤要紧吗?要不要找个太医看看?” 莫小魅凑了上去,凝了一眼,“伤口不是很深,走,我去给你处理一下。”说着,就去拉时昔。 时昔对着云贵妃弯了弯唇,回头看了花言一眼,示意他跟自己一起走。 看也不再看莫小邪一眼,时昔转身回自己的飘香苑,心里却是一片凄凉,她心心盼着回来见莫小邪,怎么会变成这样。 莫小邪心里一恸,极不是滋味,遣人送了云贵妃,亦是着急忙慌的奔向飘香苑。 云贵妃坐在华丽的凤撵之上,怀里仍旧抱着她那只立了功的猫,唇角弯弯,眉梢眼梢笑意绵绵,我的好妹子,这只是一个开始,等着吧。 伸开的五指慢慢收拢,凡是她叶绯云想要的,从来没有得不到。 莫小魅帮时昔清理伤口的时候,时昔就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等到上了药粉,莫小魅出去送东西的时候,时昔就感觉到了伤口的刺痛和躁动。 猫爪上有毒! 时昔眸光微敛,脑子已经有些晕晕的,这什么毒,刚开始竟然还看不出来。 花言按照莫小魅的吩咐,出去拿药了,莫小魅出去送药箱了,织凡和绣凡守在外面,整间屋子里只有时昔一人。 晕晕乎乎的靠着床边,时昔给自己把着脉,别说,这毒的药劲儿还真不小,不但刚开始不容易发现,毒发起来还这么快,意识有些混乱,时昔努力地甩甩头。 竟然探不出这是什么毒? 摸索着撩起自己中衣的内衬,时昔抖开自己的针包,点了上面一根银针。 管他是什么毒,还封了穴位,让毒素停止蔓延才是硬道理。 时昔摸着去探自己的脖子,看不到,只能凭感觉,一针一针扎下去,好不容易才扎准了穴位,手上黏黏的,粘的都是自己的血。 血液已经变黑了。 蹙了蹙眉,时昔盘腿坐在床上,呼吸吐纳,凝神探着自己的心脉。 吱呀一声,门从外面被推开,脚步声由远及近。 时昔眉心一拧,又不能睁眼,努力静下心来。 第一百四十三章 补偿我一下? 脚步在离她很近的地方停下来,没有了声息。 时昔拢着眉心,也不去理会,来人好像对她并没有什么恶意。 兀自调息着体内的气息,逐步的检测感受,脑子里灵光一闪,叶绯云果然够狠,竟然给她下了销魂醉。 销魂醉说是一种毒药,其实更多的是属于一种迷幻药,它通过人体内血液的流通,麻醉人的神经,使人处于眩晕,恍惚的状态,药效发作特别快,还会使人产生幻觉,癔症,中了这种药的人,最后不是毒死的,都发疯死的。 幸好时昔是学蛊毒的,知道这种药的解药怎么配,只是身上没有现成的,还要等花言或者莫小魅回来了,让他们帮着去采办才好。 蓦地想起先前的脚步声,到现在也一直没有动静,难不成自己已经产生幻觉了? 迫不及待的睁开眼睛,对上的就是莫小邪清冷俊俏的脸,轮廓分明,坚毅刚硬,可他的脸色看起来并不太好。 看到时昔睁开了眼,莫小邪才举步往前走。 “怎么啦?”进来的时候看到时昔闭目调息,莫小邪就感觉到不对劲,害怕时昔气血乱了,所以,他就站着,也不敢动,不敢打扰时昔。 鲜红色的夕阳透过菱花格的窗户斜斜的打进来,闪闪烁烁的照在时昔插着银针的脖子上。 “跟你没关系。”时昔眼波迷离,想着他今日对她的态度,她就生气,就郁闷。 “你是我的未婚妻,怎么就跟我没关系?”莫小邪继续往前走,拾步在她的旁边坐下。 床榻一重,时昔下意识欠了欠身子,和莫小邪保持一定的距离,“你既然这么排斥,还回来做什么?”莫小邪冷着一张脸,眸中涌着一股火气。 但是,话一说出来,莫小邪就有点后悔了,自己这是怎么了,不是一直在等着她回来吗?为什么她一回来自己又要说这样的话?万一真走了怎么办? 果然,时昔一怔,还以为他跑过来是担心她,过来看看她,怎么着也得跟她解释一下吧,可这一上来就赶她走是几个意思? “王爷特地跑过来,就是为了赶我走?”时昔冷冽的扯了扯唇。 “不必这么麻烦的,王爷若不想让我呆在这儿,只需要差个下人过来说一声就行了,何劳尊驾呢?不觉得太麻烦吗?”时昔接着又说了一句。 莫小邪拳头紧握,“本王什么时候让你走了?” “你刚说过。”时昔毫不客气的怼回去。 “本王没说。”莫小邪沉着脸否认。 “你,”时昔气结。 “我什么?” 时昔:…… “怎么不说话了?”莫小邪暼着她。 “你说什么都对,我无话可说。”时昔噘着嘴,一脸气鼓鼓的样子。 莫小邪忽然轻笑了一声,伸手挑起时昔的下巴,将她的脸转过来,“还是这样可爱。” 时昔弯弯的眉梢一扬,打开莫小邪的手,“别碰我,我哪里可爱,比着云贵妃,我可差远了。” “你在生气?”又扳过她的脸,擎制着让她面对着自己。 “没有。”时昔气憋的鼓着嘴,就差没把生气两个写脸上了。 看着她又气又倔的样子,莫小邪不禁哑然失笑。 末了,又低喃道:“我也很生气,你知道吗?” “你气什么?”时昔不满地盯着他。 “为什么不等我?你知不知道你那样跑出去我有多担心?我有多怕你被其他人抓起来。说都不跟我说一声,我在你心里还有一点地位吗?”莫小邪哑着嗓子,凤眸漆黑。 没头没脑的忽然说了这么一段话,时昔乍然有些反应不过来,眼波闪了闪,终于明白,原来莫小邪是因为她从天牢里私自跑掉,所以生气了。 他担心了吗?还因为这生气了? 时昔低垂着眉,想想也是,自己贸然就跟秦歌跑了,他找不到人,能不着急吗?他并不知道有那条底下暗道,所以以为她吃了很多苦吧。 确实是她的不是了没有考虑到他的感受,一心想着不让他为难,却没有想过他会不会担心。 他担心了,证明他是在乎她的吧? 犹自不确定着,时昔明亮的眼波晃了晃,看着莫小邪绝美无尘的脸,“你真的很担心我?” “你不信?”莫小邪俊眉微挑,看不出眼底是什么情绪,好像有一丝受伤。 “我信。”时昔斩钉截铁,她害他担心了,又怎么能不信他?这些日子,没有自己的消息,他是不是急坏了,所以才那么的生气。 “那你刚才还故意为难我。”时昔有些不满的嘟囔着。 莫小邪长臂一扬,揽住她的背,将她往自己身上一拉,时昔就跌坐在他的怀里。 晶亮的眸挑了挑,双颊有一点发热的偷睨着莫小邪,时昔心虚,也不反抗。 “我找你都快找疯了,你回来难道就不应该哄哄我,补偿我一下?”莫小邪喑哑着嗓子,嘴唇贴在时昔莹白的耳珠上。 时昔身子一震,“这两者有联系吗?” “当然有,你不补偿我,我可不要惩罚你吗?” 时昔愕然。 莫小邪揽着她的背,紧紧地贴着她,当然早就看到了她脖颈上的银针以及脖颈处的一片乌黑。 “猫爪上有毒?”莫小邪微露忧色。 时昔瞟了一眼,“没事,毒素被我控制住了,没有扩散,我知道解药怎么配,一会儿去抓药就行了。” “这种事还能等?”莫小邪不悦,张口喊伺候在门外的织凡和绣凡。 其实,莫小魅也在门外,她送完东西早就回来了,只不过听到织凡说莫小邪在里面,她就没有进去,一直在门口和织凡绣凡闲聊。 猛地听到里面莫小邪唤人,她阻了织凡,自己跑了进去。 一推门,你就看到时昔坐在莫小邪的腿上,挣扎着要下来,莫小邪死活不让。 看到这场景,莫小魅马上捂上自己的眼睛,假装没看到。 时昔耳根一热,挣扎的更猛了,莫小邪也就松开了她,任她下去。 “怎么是你?”莫小邪整理了一下被时昔蹭乱的衣袍,面不改色的看着莫小魅。 莫小魅从指缝间露出一只眼睛,“你不是叫织凡吗?我进来也是一样的。” “嗯,一样。”莫小邪抬了抬手,“你去抓点药。” “什么药?” “告诉她。”莫小邪看着时昔。 时昔闻声走到桌边,提起笔来,在白色的纸上写下一串草药的名字。 销魂醉虽然并不常见,但是它的解药却是很容易配的,都是一些常见的药材,只不过是些不常见的组合罢了。 莫小魅拎起药方,看了看,都是常用的药,不难办,只是要这些干什么? “抓这些药材做什么?” “给你你嫂子喝。”时昔还没答话,莫小邪就接了上去。 莫小魅暧昧瞟了时昔一眼,一副我懂的表情,搞得时昔心里怪怪的。 莫小魅收了药方,举步往外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忍不住把药方看了一遍,时昔的字体看起来好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 第一百四十四章 我们完婚 莫小魅转身出门,一手拎着药方,还不忘把门给带上,回身的瞬间,透过门缝,时昔似乎看到了莫小魅脸上奸诈的笑。 这死丫头,笑什么笑,回头一定要恶狠狠地取笑她一顿。 “过来。”看着莫小魅出去,莫小邪冲着时昔招了招手。 “干嘛?”想起莫小魅谜一样的笑,时昔就觉得莫小邪不怀好意。 “哄我。”莫小邪一本正经的脱口而出两个字。 “哼,”时昔撇嘴,“谁要哄你?做梦!” “你难道一点愧疚都没有吗?”时昔不过来,莫小邪就走过去,从被轻轻地拥住她,眼梢掠过她颈上的银针,心里就像扎了一根刺。 “疼吗?” 话题跳跃太快,时昔都没反应过来,直到顺着莫小邪的目光,看到他正睨着自己的脖子,才知道她是问自己的脖子疼不疼。 “不是很疼,”时昔一条眉毛微微扬着,小嘴一张一合,“只是有点晕,中的并不算毒,只是药性比较重的迷幻药,会让人产生幻觉,为了保持清醒,我才一直扎着针的。” “嗯。”莫小邪颔首,脑袋往后一退。 时昔以为他要把她放开,身子骤然也松了下来。 谁知,莫小邪从另一面转过来,一手揽着她的纤腰,一手抬着她的下巴,薄削的唇瓣重重地贴上她的。 时昔一个激灵,身子就像被雷劈了一样,明亮的眸子骤然放大,倒映在她的瞳孔中的,是莫小邪那张熟悉的脸。 鼻尖萦绕着熟悉的味道,身体被他紧紧地桎梏,心口贴着他的心口,只觉得心脏处一阵砰砰的乱跳,分不清到底是谁的。 莫小邪的舌尖捻熟的贴上她的唇瓣,试图撬开她的贝齿。他的唇,滚烫火热,犹高温的烙铁,重重的碾压着她,狂野而又放肆。 “唔,”时昔推拒着他,“不行,”含糊不清的声音回荡在两人的唇齿之间,而他就趁她张嘴的时候,长驱直入,攻城略地,灵活地卷起她的,翩然共舞。 男人独有的幽幽异香将她包围,不断地大力需索着她的气息,最终将她占领,静默的呼吸逐渐变成喘息,所有的呼吸都被男人带走,时昔吃力的呼着稀薄的空气,身子软软的感觉自己都要窒息了。 他却仍旧没有放过她的意思,不知道是不是心里太过气闷,他将所有的思念,所有的疯狂,所有的担忧都似要融到这一个吻里,不断的加深,加深,索取。 时昔无可奈何,他再不放开,自己真的就要断气了。 脑子里一个念头飞速闪过,时昔不再挣扎,忽然双臂一扬,勾住男人的脖子,踮着脚尖,吃力的迎合着他。 男人一怔,为她的主动,以为她意识到自己错了,旋即大喜,更加激动的去吻她,甚至温柔了许多,去讨好。 时昔努力的学习着,她的动作很青涩,自己的嘴唇不时地会磕在莫小邪的牙齿上,她一痛,唇齿间有腥味蔓延。 莫小邪微微拢了眉心,哭笑不得,无奈而又怜惜地放慢动作,温热的舌尖舐过,空气里似乎都是她的味道。 就在莫小邪以为她不再挣扎,放松戒备的时候,时昔的唇忽然弯了弯,脸颊上的酒窝若隐若现。 似乎感觉到时昔唇角的弧度,莫小邪微微睁开漆黑的眸子,眸中的目光炙热的可怕,呼吸亦是粗重地拍打在时昔的唇角鼻翼。 大手不再安分的束缚着时昔,而是探进她的衣衫,滑入她的胸前。 时昔看着眼前那双跳动着情、欲,炙热灼灼的眸子,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伸手抓住他的手,死死的按住。 “怎么啦?”沙哑暗沉的声音溢出,挂上一抹奇异的色彩,莫小邪的气息吞吐在她的鼻尖上,酥酥麻麻,激起她心里的一连串涟漪。 “我不行。”时昔颤抖着声音,一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比莫小邪还要暗哑。 “真的假的?”莫小邪挑着眉,一脸的不相信。 手从她的禁锢下划出,留恋而下,作势就要解她的腰带。 时昔一怔,好像让他误会了,不是那个不行,是那个不行啊。 “我受伤了。”时昔闷闷地开口。 莫小邪抬眸,眼梢掠过她的脖颈,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眉心一舒,垂首在时昔的耳边。 带着恳求的语气,“我轻一点,好吗?” “我们还没成亲呢?”时昔轻咬着唇,“你不是答应过我。” “可是我真的很难受,”莫小邪再度揽住她,让她的身体紧紧地贴着他。 小腹处一热,时昔的脸瞬间红的通透,她明显的感觉到了他某一处的异样。 “我……我还没准备好。”时昔的声音极轻。 莫小邪的胸膛起起伏伏,极力地压抑着心里的那一团火,大手轻轻拂过时昔的后脑勺,“这还疼吗?” “不疼了。”时昔乖乖的摇头,回应着他。 “脚呢?好了吗?”莫小邪又接着问。 时昔倏地失声笑了,脑子里忽然响起某人说过的那句你的本事可真不小,总能让自己受伤。 想一想,可不是吗?自己总是旧伤没好,又添新伤,大大小小的伤,总是不断。 “笑什么?”被时昔这一笑,笑的莫小邪莫名其妙。 时昔抿着嘴,微仰着脑袋,“我忽然发现,你说的话很有道理。” “你现在才发现啊?”莫小邪略带不满的瞥了她一眼,伸手把她扣在自己怀中。 “时昔,我很想你,你想我了吗?”莫小邪的声音盘旋在头顶。 “想了,而且,”时昔故意拖了一个长音,“我想你要比你想我多一点。” 莫小邪轻笑一声,低头在时昔的唇上轻啄了一下,“傻丫头,我明天就入宫,请皇上让我们完婚。” 时昔笑笑不说话。 厢房的后窗边,花言手里提着一包药材,凝耳听着房里面的动静。他买药回来,就听织凡和绣凡说莫小邪在里面,让他先去煎药,煎好了给时昔送过去。 花言依言提着药离开,可在经过厢房后窗口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停下来。 当时昔含糊不清的呢喃入耳的时候,虽然早就告诉自己做好心理准备,可他的心里还是一阵阵的钝痛。 满地铺撒的夕阳红的像血,照在花言苍白的脸上。 花言手里提着药包,沉重的步子一点点走向厨房。 第一百四十五章 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吃醋 夜色幽幽,大历,瑶华宫。 叶绯云一袭白色寝衣,慵懒地坐在梳妆台前,婢女青荷站在她的背后,手里拿着象牙梳子,缓缓地梳拢叶绯云乌黑的柔。 呆呆地看着镜子中的人,眉如墨画,眼波款款,丹唇似樱,她自己都要被自己陶醉了,明明是一样的容颜,怎么就入不了那人的眼呢? 罢了,入不了就算了,能当皇帝的也不是他一人,她现在不是已经成了贵妃了?她的男人就是个皇帝,她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她的男人还年轻,她也很年轻,他们还有很多时间,最重要的是后宫无后,她又极大的机会能成为皇后,她要母仪天下,她要成为最尊贵的女人。 时昔?根本就不配和她争抢。 叶绯云微拢的手用力一握,好像手里抓的就是时昔的脖子,咔擦一声,长长的护甲崩断在掌心,叶绯云痛的瞳孔一敛,低头看时,掌心已经流出血来。 “娘娘,您怎么啦?”背后帮她梳头的青荷明显看到她的身形一颤,连忙上前查看。 当看到叶绯云掌心的血迹时,小脸骤然煞白。 “娘娘,要不奴婢去请太医吧。”青荷说着,作势就往外走。 “不用了。”叶绯云拢了拢掌心,缩到白色寝衣的袍袖里,回头睨了一眼青荷,“你去准备一下,咱们去龙吟宫。” 青荷怔了怔,原来是想着皇上呢,怪不得走神了。 可是现在深更半夜的,皇上即使是在龙吟宫,恐怕也有人在那伴驾吧,如是去了,岂不是不好看? 犹豫了一下,青荷还是小声劝道,“娘娘,夜深了,外边冷,您应该注意凤体才是,您要是找皇上有什么事,直接吩咐奴婢,让奴婢去跑腿就行了。” 叶绯云不悦的凝着秀眉,语气也不耐烦起来,“让你去你就去,哪来那么多废话。你是主子还是本宫是主子?” “奴婢不敢。”青荷唯唯诺诺的准备着,最终硬着头皮和叶绯云一起去了龙吟宫。 远远的,就能看到龙吟宫的灯光亮着,门口却空无一人。 主仆二人走近了,正好看到内务总管王顺指挥着几个小太监将一个包裹的粽子一样的女人抬出去,看不清女人是谁,但是还能看到她露在外面的微微松散的鬓。 一眼就看到叶绯云,王顺很有眼力劲儿的上来和叶绯云打招呼。 “皇上在吗?”叶绯云也不和他扯那么多,很干脆的直接明了。 “在,在,”王顺应着,“奴才去给您禀报一声?” 叶绯云轻笑着颔了颔。 等到王顺出来,叶绯云才跟着走进内殿,一入眼,就是满目的狼藉,明黄色的垫子,被褥、软枕扔的到处都是。 叶绯云蹙了蹙眉,这刚才是有多激烈? 6访靠在床榻上,半倚着床头,眸色慵懒,脸色看起来特别差。半阖着眸子看着叶绯云,并不见多少情绪。 叶绯云回头看了一眼王顺和青荷,两人很有眼色的带着一众宫女太监退了出去。 内殿的门一关上,6访就蓦地睁开疲惫的眸子,“找到了吗?”声音粗粝暗哑,像生了锈的磁铁。 叶绯云抿了抿唇,美丽动人的脸笑的明媚动人,“依臣妾看,找不找到都不重要了吧,皇上兴致这么好,还找它做什么?” 看着叶绯云娇滴滴地脸,6访腾地一下子坐了起来,搭在胸膛上的薄被滑落,瘦骨嶙嶙的上身就尽数显露出来,微微瞥眼,还能看到腰腹处的线条。 单想着,就知道他什么都没穿。 房间里还飘荡着暧昧的气息,叶绯云憋得心里极其的不舒服。 “爱妃是不是吃醋了?”6访眼梢轻掠。 “不应该吗?”叶绯云不答反问。6访是她的男人,他刚刚宠幸过另一个女人,难道她不应该吃醋? 6访一声嗤笑,叶绯云已经走到他的身边坐下,娇嫩的手指若有若无的划过他的肩膀、胸膛、小腹,流连而下。 6访一把捉住她乱动的手,“你的行为真是糟蹋了你的这张脸,还一国公主呢?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吃醋?” 叶绯云身子一僵,手指沁凉,她不明白6访这是什么意思?不早就听人说6访好色吗?她生的这样美貌,6访竟然会对她不动心?她不信。 “妾身不明白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妾身是皇上的妃子,是皇上的女人,难道连吃醋的资格都没有吗?” 叶绯云的手仍旧僵在6访的手中,没有收回的意思。 6访将她的手从自己的身上甩开,冷笑,“朕的女人?亏得这话你好意思说出来,要不是你假扮莫小魅勾引朕,你还能爬上朕的床榻?朕明摆着告诉你,朕和你之间无欢无爱,只有交易,要不是看在你能帮朕治好隐疾,朕根本就不会留着你。” 6访说出的话狠戾决绝,提起这些,他心里就窝着一股子气。 因为患有隐疾,6访长期服药,身体状况并不好,以前在东宫的时候就是这样。所以,为6访治病的太医安排6访每月进行一次药浴。 张太后索性在东宫秘密给他建了一个地下的药浴池,每月初五,他就会去泡一泡。 谁知道,上一个初五,他刚从药浴池里面出来,身体燥热,就在东宫的小花园里转一转,正好就碰上了莫小魅,当然,这个莫小魅是叶绯云戴着面具假扮的。 叶绯云也不知道对他下了什么药,竟然搞得他晕晕乎乎的,结果就在东宫里要了她。 意识里一直觉得是莫小魅,接风宴上,6访就对莫小魅有些意思,所以,要了她,他也不后悔,给她个名分,接到宫里就是了,还能借机稳住莫小邪,多美的事儿。 谁知道,第二天醒来一看,怀里的人竟然变成叶绯云了,6访差点没把自己给吓死。 一颗心后悔的要死,心里又觉得对不起叶绯云。 没有办法,就想着给她个名分算了,考虑着她是一国公主,人长得也是倾国倾城,他不讨厌,就封了个贵妃,赐居瑶华宫。 封妃的当晚,6访心情不错,本来是要把临幸的妃子接到龙吟宫的,但是6访心血来潮,就驾临了瑶华宫。无意间竟然在瑶华宫现了一张莫小魅的面皮。 6访明白过来,真是要给气死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三日后大婚 感觉着自己受到了欺骗,6访气的要死。 他刚刚登上帝位,根基不稳,更不可能说因为这种原因,贸然废了叶绯云。东宁虎视眈眈,大将军花讯,太子高君雅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6访软弱,身体不好,但他不糊涂,断不能在这种内忧外患的时候得罪了东宁。 所以,叶绯云他不废,留着,该有的给她,多的一律不给,权且当做把她打入了冷宫。 心里面对叶绯云早已没了什么好印象。 但是,叶绯云又怎么可能是个安安心心平静下来的主儿。 她喜欢富贵,她喜欢权利,她喜欢得到别人得不到的东西,她不甘寂寞,她要站在权利的顶峰。 知道6访不敢贸然废她,她心里也就没有那么多的顾忌,6访不来找她,她就去找6访。 6访不见,她也不生气,一次两次的去求见,就不信6访不见她。 和时昔打的赌她输了,当时6访护着她,没让她出现在宴会上,虽然没有吃亏,但却丢了面子,她怎么会服气? 就在6访迫于无奈接见叶绯云的时候,叶绯云竟然说要和他做一笔交易。叶绯云说她知道6访患有隐疾,但是她有办法治好。 6访当时就惊呆了,知道他有隐疾的人并不多,就连他的父皇宣明帝都不知道,只有他的母后一直在帮着他。每次行房他都要事先服药,所以,他的女人们也并不知道他身体方面的障碍。 叶绯云之前帮他驱蛊,他也知道叶绯云有一些本事,但是终究还是不放心。谁知,叶绯云竟然把药方交给了他,让他找人看一看就知道了。 当即,6访就让一只给自己看病的太医看了药方,太医激动的老泪纵横,可是药方里有一味药要做药引,6访没有,那就是贡川。 叶绯云说,这一味药,无忧城就有,靖北侯府的小姐是无忧城冷夫人的徒弟,只要把这件事交给靖北侯府,就一定能解决。 所以,6访才火急火燎的让莫小魅去了无忧城。 可这一去,好些日子,莫小魅都没有消息。 今日,6访有些急了,才让叶绯云去打听打听消息,然后有此一说。 叶绯云愕然的望着6访一副轻慢无所谓的样子,心里一阵翻江倒海,想要冷笑,想要把6访甩开,可终究还是忍住了。 眸中涌动着委屈无奈,一张俏脸楚楚动人,可怜兮兮,侧倚在6访的肩膀上,另一只小手探进6访身上的锦被之下,“臣妾知道,皇上一直在生臣妾的气,怪臣妾不应该欺骗皇上,欺骗皇上的感情,但是臣妾也是被逼无奈呀。” “无奈?”6访声音微哑,身子一紧,瞳孔骤缩,显然被女人不安分的小手给刺激到了,“你有什么无奈的?朕看你一点也不无奈,反而是胆大妄为,欺君罔上。” 意识到6访的变化,女人娇妍的唇角轻轻一勾,火热的薄唇已经贴在男人的胸膛上,眼眶一闪,两行清泪就顺着男人消瘦的胸膛滚滚而落。 “皇上,您可知道,臣妾喜欢你喜欢了多久?早在东宁的时候,臣妾就常常听说皇上的名字,心向往之,却不能相见。好不容易进宫见了皇上,第一次见面,皇上就要将臣妾赐给别人。” 叶绯云抬起眸子,水雾弥漫的杏眸盈盈望着6访,“皇上可知道臣妾听到皇上说那番话时,心里是有多伤心。” “你喜欢朕?”6访难以置信的低头凝着叶绯云,竟然有一个女人对他说心向往之? “嗯。”叶绯云点头,弱弱的抽了一下鼻子,鼻音浓重,“臣妾真的害怕皇上那一天高兴了,又把臣妾赐给哪个大臣,所以臣妾才……”叶绯云眼波动了动,“臣妾才去找皇上的。” 6访轻轻拧了眉梢,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算了,不说了,你今日去醇亲王府,拿到贡川了吗?” 大手不经意地划过叶绯云的腕子,将她的手拿开。 “嗯,莫家小姐还没有回来,但是莫小邪说明天会亲自把贡川送到宫里来。” “嗯。”6访点了点头,一副疲惫的样子,“你先回去吧,朕累了。”说完,也不等叶绯云作答,阖上眸子又躺下。 叶绯云一怔,咬了咬唇,什么都不说,只是躬身退了出去。 迎着风往前走,叶绯云紧紧握着手心,她真的没想到,这个男人看起来软弱无能,却又偏偏是个倔强高傲的主,但是没关系,她有的是时间,也有耐心,事情走到这个一步,她已经没有什么退路了。她就不信,凭她的本事,就拿不下一个小小的6访。 昂着高傲的脑袋,叶绯云远眺站着天边繁星,一步步走下龙吟宫前的台阶。 太阳已经升的老高了,又是天气晴好的一天,时昔不安的在书房的门口徘徊着。 有风吹动书房前的一片珠子,焦黄的树叶沙沙作响,搅动着时昔原本就不安的心。 书房内,一个眉清目秀,卓然不凡的男子端坐在棋盘面前,一手执着白子,一手执着黑子,兀自下棋。 也不知过了多年,男子抬,略略斜了眼梢,打趣道,“你的鞋烂了你知道吗?” 时昔蓦地一怔,低头看向自己的鞋子,没有啊,不明所以的看着一脸认真的雨未然,“哪有啊?” 雨未然弯了弯唇,继续讲左手的一枚黑子放下,“不可能吧,你的鞋底竟然还没有磨穿?质量很不错啊,在哪儿买的?” 时昔一头黑线,终于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撇了撇嘴,不做声,继续往门口张望。 当期待的人影出现在视野中,时昔眸子一亮,一路小跑着迎了上去。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时昔笑呵呵的拉着莫小邪的袖子,话虽然是责备的话,口气听起来却是甜甜的黏腻。 莫小邪亦是微微一笑,侧,手指轻勾了一下时昔的鼻尖,“怎么,才多大一会儿,就这么想我?” “哎呀,”时昔还未说话,雨未然已经从书房走了出来,“我说你们两个就不能注意一下场合?当着外人的面,用得着这么情不自禁吗?” “什么场合?”莫小邪眉梢一挑,看向雨未然的眼睛是慢慢地挑衅,“这是在本王的府上,本王和未来的王妃说话,还需要考虑你这个外人的感受?不想听又没人逼着你听?” “哼,过河拆桥。”雨未然轻嗤了一声,收了自己放在桌上的折扇,转身就往门外走。 “哎,”雨未然刚走了两步,莫小邪忽地又回头喊住他,“然哥,我三日后大婚,你别忘了来。” 第一百四十七章 我表姐喜欢你 莫小邪一语既出,不知雨未然吃了一惊,就连时昔都吓了一跳。 “你说什么?”时昔轻轻晃动着莫小邪的手臂。 “三日后我们大婚,有问题吗?”莫小邪浓眸中一抹化不开的浅笑。 时昔耳根一热,低头不语。 雨未然走出的步子又退了回来,脸色复杂的看着莫小邪,“你想清楚了吗?”眼底一片深深沉沉,没有一丝欣喜和恭贺之意。 “嗯,我想清楚了。”莫小邪削薄的唇蠕动,声音是说不出的坚定。 雨未然却仍旧是一副不放心的呃样子,好像生怕莫小邪会突然后悔,“夫人知道吗?” 莫小邪一怔,旋即反应过来,脸色却不大好看了,“不知道。” “你……”雨未然还打算说什么,却被莫小邪生生噎住,“我会让她知道的,你不用担心,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我希望你能来。” 雨未然眉心拢了拢,旋而又舒展开,却只是对着莫小邪扬了扬袍袖,“我走了。” “他什么意思?”时昔看着雨未然远去的身影,她当然知道,雨未然说的夫人应该是莫小邪的母亲冷夫人吧。但是他的话又是什么意思,是怕冷夫人不喜欢她,不会同意他们的婚事吗? 还是其他的什么? 还有,为什么看着雨未然那么的不开心呢?他不是莫小邪的好兄弟吗?就说句走了,那他是会来,还是不会来? 莫小邪弯了弯唇,什么也没说,只是一言不的将时昔揽在怀中。 接下来的两天里,时昔都没有闲着,因为大婚是在三日后举行,时间有些仓促,要准备的东西不少,虽然不用她亲自上阵,可是她也得看着不是。 王府上上下下的人都忙的团团转,又是准备酒席,又是准备彩绸,又是准备各种用品。 尤其是莫小魅,时昔有时候真的怀疑要成亲的人是莫小魅而不是自己,因为她看上去比自己还激动,一天到晚兴奋到不行。 当然,有人欢喜有人忧,比如花言,自从大婚的消息传出之后,时昔就没有见到花言,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心里应该是难受的吧。 因为时昔原本就住在醇王府,考虑到成亲当日的迎亲事宜,莫小邪就暂时先把时昔安排到了以前的靖北侯府,权且当做时昔的娘家。 大婚前一夜。 时昔昂挺胸的站着,双手伸的笔直,一颗心既紧张又兴奋,任由莫小魅把大红色的喜服往她身上穿。 “啧啧,”莫小魅一身公子装扮,砸着嘴看着时昔,“还真是比天上的仙女还漂亮,我哥明天见到你的时候,一定会被你的美貌折服的。”莫小魅由衷赞叹,围着时昔转来转去。 “你见过天上的仙女?”时昔白了她一眼。 莫小魅不以为然,似没有听出时昔这话中的调侃,“顶多也就长得和你一样呗。” “嘴这么甜。”时昔撇了撇嘴,眉眼一弯,忽然坏坏的一笑,“你和那谁说话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嘴甜啊。” 莫小魅愣怔的一瞬,黯然垂,忽地幽幽叹了一口气。 “怎么啦?”时昔暗暗骂了自己一句,嘴真欠。 “人家就不喜欢我,我甜什么甜?” 幽怨的小眼神,失落的语气,莫小魅眼前闪过那人淡漠的眉眼,凝眸浅笑时的清俊模样,轻轻摇了摇头,不想了。 “不要灰心吗?他不就是跟你说他成亲了,也许就是随口说的,你何必这么介意呢,他又不知道你是个女孩子,说不定哪天你换下了女装,他真的就喜欢你这种也说不定啊!” 莫小魅定定凝着时昔,眼波闪了闪,“不会的,他有喜欢的人?” 时昔的心蓦地抽紧,这丫头知道什么啦?这么笃定? “他告诉你的?” “没有明说,但是我能感觉到。” “嘁,”时昔松了一口气,“你的感觉准过吗?我听你哥说,你学扎针学了十几年,穴位扎准的概率低于百分之十,就这种感觉,你也好意思说。”时昔吃吃地笑。 莫小魅无奈扶额,这是亲哥吗?怎么什么都说,她不就学扎针学的差一点吗?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其实她每次见到针都是很紧张的。 穴位还是能找准的,但是就是扎不准,这也不是故意的嘛,做什么还要拿出来说。 “我的医术也是很可以的好不好?”莫小魅低低的嘟囔了一句,极其的没有底气。 “是啊,”时昔点头,“你的医术确实很可疑啊。” 莫小魅再次无言以对了,怎么每次和时昔斗嘴,败下阵来的都是她呢? “你大哥喜欢六儿姑娘,不喜欢我。”莫小魅一边帮时昔整理着华贵的凤冠,一边无奈的叹了一句。 什么? 时昔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高君雅喜欢花言?怎么可能?他们两个都是男的好不好?当然,这种解释是不能说给莫小魅听的。 时昔也只能安慰着,“你不要胡思乱想了,他们两个都很正常,一切都很正常,”时昔有点不自然的强调着,末了,又想起高君雅曾经说过他不喜欢女人,遂又加了一句,“我大哥可能有那么一丢丢的不正常,但是只有一点点。” “你都说的什么呀?”莫小魅一脸的不理解。 “哎,没事。”解释起来太费劲,时昔干脆也不解释了,“就是你不要乱想就对了,我大哥是不可能喜欢我表姐的。” “那你表姐就不会喜欢你大哥?他那么优秀。” “咳咳咳,”时昔嘴角抽搐着,花言怎么会喜欢高君雅,开什么玩笑。 “这也是不可能的,”时昔走到桌边,喝了一口水,忽地眉眼一弯,“我表姐喜欢你,怎么会喜欢我大哥呢?” 反正莫小魅以为花言是个女人,莫小魅不会喜欢他,而且表面上莫小魅又是个男人,若说花言喜欢他她,还算合情合理,这样,莫小魅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嘿,自己还挺机智。 “你表姐喜欢我?”莫小魅一怔,旋而又笑起来,“真的还是假的?” “真的啊,你看你对他那么好,体贴入微,恨不得一天到晚都陪着他,他能不对你心生爱慕吗?” 时昔说的若有其事,就希望莫小魅能不要乱想,既然喜欢高君雅,她希望莫小魅勇敢一点,几次接触下来,感觉高君雅还是挺好的,莫小魅若是能和他在一起,也还是般配的,她希望莫小魅能幸福。 或许是心里终究对高君雅有些歉疚吧,她希望高君雅也能幸福。 可是时昔若是知道她这句话闯了什么祸,打死她也不会这么说了。 莫小魅陶醉在时昔的那句“我表姐喜欢你”那句话里面,久久回不过来。 她还一直以为高君雅和六儿两情相悦呢,每次都见他们在一起,高君雅又对六儿那么好,她真的有点嫉妒呢。 许是一直陷在自己的思绪里,莫小魅回到王府的之后,下了车,还没反应过来,迎面撞上一个人。 第一百四十八章 阻止这场婚礼 “六儿?”莫小魅眸子一亮。 “莫公子,”花言亦是一震,没想到会忽然撞上她。 “你去哪儿了?”莫小魅透着殷殷的关切,“我可是一天都没看到你了。” 花言敛了敛心神,绝美的脸扯出一丝温柔的笑意,“让莫公子担心了,表妹明日就要大婚了,我当然要给她准备一份特别的礼物。” “是吗?能不能让我看看?”莫小魅一激动,顺势就拉住花言的手,好像真的要让花言带着,好去看看他给时昔准备了什么礼物。 花言脸色滞了滞,低眉看了一眼莫小魅落在他手背上的小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花言的耳根蓦地红了红。 感觉到花言眼神的飘忽,莫小魅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激动的有些过了头。 但看到花言微红的耳根,不知为何,时昔的那句话又开始在她的耳边回荡。 眸中闪过一丝狡黠,莫小魅笑了笑,“既然六儿不想让本公子看,那本公子也就不为难六儿了,不早了,六儿先回去吧,本公子也要回去了,明天还要参加大哥的婚礼呢。” “好,”花言喏声,“公子早点休息。”脸上掠着娇俏的笑,花言绝美的脸愈发明媚。 莫小魅拾步快走,在花言看不到地方,坏坏的掩嘴一笑,小六儿,喜欢本公子,看本公子一会儿怎么逗逗你。 花言睨着莫小魅远去的背影,纤瘦的手指一点点收紧,笑意满满地黑眸中渐渐笼罩上一层深不见底的黑,弯弯的嘴角也逐渐抿的没有一丝弧度,只剩下一片冰冷和狠绝。 明日大婚,哼,好一个明日大婚,这样轻而易举的就想娶了他的阿鸾?做梦!怕也只有阿鸾才会这么好骗吧,莫小邪说什么,她就信什么,她真的了解过他吗?她知道他是什么身份吗? 莫小邪不过是个骗子,可恶的骗子,他怎么能给阿鸾幸福? 他一定要阻止这场婚礼,他要让阿鸾看清楚莫小邪。 夜深,花言才信步走向自己的房间。十月份的有些清冷,有些像他现在的心情,复杂,矛盾,藏着淡淡的热,又被既来的冷包裹。 天边挂着闪闪的星子,月光皎皎,照在他的身上。 整个醇王府都已经挂满了大红的布幔,随着风不断的飘动起舞,煞是好看。出了醇王府的门,十里红妆,漫漫悠悠,一直绕到靖北侯府。 看得出,虽然时间仓促,但这场婚礼还是极其的盛大,若不是一日前,花言准备离开的时候,偶然在一个偏僻的厢房门口听到了莫小邪和另一个女子的对话,花言真的就以为莫小邪是真的爱时昔,想要娶时昔的。 这场婚礼多盛大,布置的多么的用心。 可是,人却是没有心的。 厢房里,花言听到一个女子说,“你真的要娶那个女人?” 莫小邪低低应了一声。 女子道,“那我怎么办?” 莫小邪道,“你不愿意等了吗?这么多年都过了。” 女子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接着道,“你知不知道夫人都快被你气死了?你身为师祖的外孙,是将来唯一有资格继承师祖之位的人,怎么能为了一个女人耽误了前途?那个女人可是离恨宫的人。” 莫小邪说,“离恨宫的人又怎样,还不是对我死心踏地。” 女人道:“死心踏地?既然是死心踏地,又为什么不帮你解了催血蛊?不要自欺欺人了,夫人和离恨宫有着莫大的仇恨,绝对不会让一个离恨宫的女人做她的儿媳。” 莫小邪道:“你回去告诉夫人,娶她不过是权宜之计,不管她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罢,我只不过是把她当做一枚棋子罢了,夫人找离恨宫找了那么多年,不还是一无所获吗?既然有离恨宫的离恨宫的青鸾使送上门来,为什么不好好利用呢?” 莫小邪顿了顿,才接着道:“说不定还能找到当年那个负了夫人的人呢。” 女子似乎大相信,“你真的不是喜欢她?” 莫小邪的口气明显轻蔑,“我怎么可能会喜欢她,不过是一个送上门的女人,我不过是想得到她的信任,利用她报自己的仇而已。” 女子道:“可是夫人说,你还因为那个女人跟她大发脾气。” 莫小邪道:“做戏嘛,当然要做全。” 花言几乎听不清他们后面说了什么,他蹑手蹑脚的离开那间厢房,心里的恨意瞬间就把他包围。 他本来是想走的,因为时昔要成亲了,他不想看着,他只要知道她幸福就够了,可是,这个样子,他的阿鸾怎么幸福。 他当时真是恨不得马上就把那个男人拎到时昔面前,跟他当面对质,让时昔看清楚这个男人虚伪的嘴脸。 虽然,他也觉得这样很残忍,对他的阿鸾是一种伤害,可他更不想阿鸾生活在一个骗局里,日后若是她知道了又该怎么办? 但是,他又不敢擅自行动,他不能贸然的跑去告诉她,害怕她不信,心里痛着,他不敢和莫小邪比较,因为他很清楚,在他和莫小邪之间,阿鸾会选择相信莫小邪,而不是他。 若是莫小邪否认,他将没有任何办法,还会让莫小邪对他提高警惕,所以,他只能智取。 反复思考,他终于想到了一个主意,一个让阿鸾离开莫小邪的主意,当然,阿鸾一定会伤心的。 踯躅了许久,花言终于走到了自己的房间门口。 阴暗的眼眸中飘过一丝凌厉,花言掌风暗提。 他出去的时候还是半下午,一直没有回来过,而且他这里没有下人都是他一个人住的,可现在房间里竟然亮着灯。 谁掌的灯? 一丝杀机从花言眼中一闪而过。 花言轻轻推开房门,掌风还未劈出,又蓦地暗暗收回。 是莫小魅,坐在他房间里的竟然是莫小魅。 莫小魅一身长衫,趴伏在桌边,双眼阖着,看似睡得香甜。 花言敛了眸中杀意,一步步走过去,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莫小魅,三更半夜的,这个小妮子跑他这儿来做什么? 也不知道是应该把她叫醒,还是给她披件衣服,让她继续睡下去。 眼梢落过在她黏在脸上的面皮上,也不知道这小妮子怎么就那么喜欢女扮男装,哼。 站了一会儿,花言还是选择了前者,除了对时昔以外,没有一个女人能在他这儿等到怜香惜玉这四个字。 莫小魅来找他,肯定是有什么事,既然有事,那还早点说的比较好。 这样想着,花言在莫小魅旁边坐下,推了她一把。 第一百四十九章 本公子想你了 不知道是因为花言手劲儿太大,下手太重,还是莫小魅太轻,毫无防备。 花言就那么轻轻一推,耳边炸起一声惊叫,随着而来的,还有砰的一声重物委地的声音。 莫小魅揉着摔痛的屁股,龇牙咧嘴地从地上爬起来,扶着一边的椅子,抬眸凝着花言,“你干嘛把我推到地上?” 花言摊了摊手,也是一脸的无奈,“我就轻轻推了一下,想把你叫起来而已,”眉梢挑了挑,“没想到莫公子男子汉大丈夫的,竟然这么不禁推。” 莫小魅的脸红了红,嘴角一抽,蹭的一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一脸的不服气,“谁说我不禁推?我就是没有防备,才被你偷袭了,不信你再试试?这次你肯定不能把我推倒。” 花言笑了笑,推倒? 绝美的脸上不知道是不是娇羞,反正莫小魅看着就是。 “莫公子找六儿有什么事吗?”花言潋滟的眸中映着莫小魅的倒影。 莫小魅揉了揉脑袋,哎呀,这才想起来过来找花言是有事儿的,怎么能睡着呢? 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莫小魅凭借着自己的想象,做出一副轻挑的样子,忽然倾身凑到花言的面前,修长的手指勾住花言的尖尖的下巴,“本公子想你了,所以特地来看看你。” 男人轻挑起来,说情话也就这个样子吧,莫小魅心里打着小鼓,手都是颤抖的,绷紧了自己的身子,尽量不让自己显得慌乱,她可是男人哎,调戏女人天经地义,怎么能慌呢? 花言抿了抿红红的唇,眸光羞涩的看着莫小魅,心里却是想笑的不得了。这个小妮子,疯了吧,以为穿身男装,她就真的是男人了? 竟然还敢来调戏他?不要命了吧。 手都是颤的,心里应该很紧张吧。 花言强自憋住内心想笑的冲动,白皙的双颊染上绯红,似怨带嗔地看着莫小魅,手却不去推开他,“莫公子对其他女子也是这样轻佻吗?” “不,我只对你。”莫小魅一脸的含情脉脉,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含羞带臊的模样,她也很想笑,逗“她”还挺好玩的,心里更加确定了时昔说的话是对的,那就是时昔的这个表姐是真的喜欢上自己了,不然自己挑“她”的下巴,“她”怎么不躲呢? 心里拧着一股子得意,莫小魅松开了花言的下巴,牵起花言柔柔的手,径直往外走。 “我们去哪儿?”花言轻问了一声。 莫小魅回眸,动人的眼波应着天空皎洁的月光,嘴角灿然的笑,就好像一个从天上掉下来的精灵,当然,她身上的一身男装和这场景还是极不搭配的。 “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不要说话哦,乖!”莫小魅冲他眨眨眼,花言终于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见“她”笑,莫小魅更得意了,拉着花言往前跑,也不走大门,而是从后门饶了出去。 一直走了很久,两个人走到一片旷野之上,前面猛地一高,好像是一个高高的土坡,莫小魅松开花言的手,有点吃力的往上爬。 这里似乎里天边很近,下弦月低低的挂在天边,看上去特别大,特别亮,土坡上的莫小魅就站在月亮边上,乌黑的长被风吹动的肆意飞舞。 花言在下面看着,有一瞬间的愣怔,他不知,这画面,只那么一瞬,就伸伸地刻在他的脑海里,一辈子难以磨灭。 莫小魅见花言没有上来,回头冲他招手,“六儿,你快来呀。” 花言闻言往上走,一直走到土坡上,和莫小魅一起肩并着肩,看着远方一轮大大的月亮。 漫漫秋草绵延着走向远处,在天际和天连成一线,月亮就夹在天和草的中间,明亮,洁净。 肩头一重,花言下意识的去看,就看到肩膀上搭着一只莹白的手,回头,对上莫小魅笑的极其暧昧的眸子,花言亦是一笑,眉眼中萦绕起一丝促狭。 长长的睫毛在花言的眼窝处打下一片阴影,莫小魅看不清花言的表情,但她却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一声一声,莫名紧张。 嗨,现在明明是她调戏别人,她还紧张,见花言不反抗,为了给自己壮胆,也为了让自己平静下来,莫小魅忽然踮着脚尖,把唇凑到了花言的耳边。 温热的呼吸吐纳,花言的耳畔痒痒酥酥的,“你坐下来,我有话想跟你说。” 花言咬了咬唇,有点不好意思的看着莫小魅,“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的,莫公子这样不太好吧。” 看着花言娇羞的小女儿情态,莫小魅觉得既好玩又刺激,“你既然知道深更半夜,孤男寡女,你还跟我出来,你不怕吗?” 花言眼波闪了闪,嗫嗫嘘嘘,“怕什么?” “我会……”莫小魅故意顿了顿,语气坏坏痞痞的,唇瓣蠕动在花言的耳垂上,“吃了你的。” “啊?”花言故作已经,水眸涟涟的看着莫小魅。 莫小魅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伸手扯住花言的袖子,“快坐下来。” 花言垂敛眉,依言坐了下来,莫小魅就贴着他的身边坐下,侧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弯唇一笑,伸手抱住花言的腰。 “你要做什么?”花言身子一绷,紧张的凝视着莫小魅。 “我喜欢你呀,”莫小魅看着他脸上的表情,觉得有趣极了。 却不知道,花言心里觉得更有趣。 “你刚刚都将我推到了,现在,”莫小魅贱贱地挑了挑眉,“我也要把你推倒。” 说着,她用力的一扑,将花言的身子扑倒在地,并顺势攀了上去。 “你,你做什么?”花言失声,“你这样我可要叫人了。” 莫小魅吃吃地笑,“这里特别偏僻,没有人会来的。”说着,头一低,就在花言的唇上轻轻啄了一口。 花言一震,这个女人真的疯了,竟然敢亲他? 睨着花言的表情,莫小魅真是满意极了,可惜她是个女人,要不然还真的会喜欢上这个六儿姑娘呢,太可爱了,嘿嘿。 莫小魅忽然掩着嘴巴一笑。 花言眼角跳了跳,凝着在他身上傻笑的女人,一副看二傻子的表情。 莫小魅简直是得意忘形,完全忽略了花言的眼神,小手从花言的腰后转到腰前,伸手要去拉花言的腰带。 感觉到她要做什么,花言黑眸一凛,伸手扣住了她的手。 看着他紧张的样子,莫小魅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第一百五十章 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 “哈哈哈,你看你吓得,”莫小魅指着花言的鼻尖。 花言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莫小魅更加得意了,忽然又低下头,凑过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也是个女的。” 说实在,莫小魅刚刚亲花言,抱花言的时候,她也特别的紧张,拧的手心都出汗了,可耐不住好玩。 见花言似乎不信,只是若有所失的看着她,莫小魅耳根一红,又拉住花言的手,“你不信吗?你看。” 紧紧地抿着唇,莫小魅的脸愈发红润,牵引着花言的手来到自己的胸口处,隔着衣襟,花言明显的感觉到那地方的柔软。 “你信了吗?”莫小魅垂眸看着花言。 花言轻轻地点了点头。 莫小魅倏而一笑,松开了花言的手。 花言修长的手垂下,莫小魅冲着他笑了笑,“你真的很可爱。”翻身,正准备起来,玩也玩够了,该回去了,明天去参加时昔的大婚,她一定要把这件事情告诉时昔。 谁知道,还没起来,忽地身子一旋,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莫小魅就已变成了平躺在草地上的姿势,而刚刚被她压倒在身下的花言,正伏在她的身上。 “怎么啦?”莫小魅惊异于花言的速度,声音有些呐呐,升起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刚才在房里的时候,你不是说了,让我把你再推到一次,我现在不是试一试吗?”花言邪肆的一样,嘴角扬起的是不同于以往的张狂和神秘。 “你试过了,放我起来吧。”莫小魅涩涩的一笑,忽然觉得眼前的人陌生,心里莫名有些害怕。 “你还占了我的便宜呢?” “可我们都是女人啊?”莫小魅委屈。 花言薄唇浅勾,俯首,“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 “什么?”莫小魅的声音已在发颤。 “我是个男人。” 五个字从花言的喉间逸出,仿佛来自地狱的魔音,莫小魅瞬间大脑空白,睁大了眸子,由不相信,伸手探向了花言的胸口,坚实平坦。 当冷硬的触感传来,莫小魅径直呆住了,她没想到,她一点都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是个男人,她刚才做了什么?她不但拉了他的手,还亲了他,还压在他的身上,现在他竟还压在她的身上。 一种羞辱感袭来,莫小魅伸手就去推身上的花言。 可是,花言比她更快一步,伸手就封住了她的穴道。 动弹不得,莫小魅微微张着唇,花言没有封她的哑穴,她还能说话。 眼看着花言一点一点低下头里,莫小魅嚷着哭腔,“你要做什么?” 花言的手渐渐划向她的腰带,挑着魅惑的笑,“你说呢?当然是做一做你刚才对我做的事情了,你不是还想非礼我吗?我成全你。” “我不要。”莫小魅哭嚷着,外袍被花言脱掉,她是真的害怕了。 花言却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你放过我好不好,我错了,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花言忽然停下来,绝色的脸凑到莫小魅的面前,眸色深深,情绪不明,看了她好一会儿,才说,“你知道吗?有的时候只要犯一个致命的错误,就不会再有下一次的机会。” 杏眸转了转,没太明白花言的意思,是在说她吗?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没有机会了?不要! 思绪飘忽之间,忽地后颈一痛,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莫小魅走了好久了,随侍的织凡和绣凡也都被打发了去休息了。时昔呆呆的站在窗前,窗户大开,她凝着窗外的月色,愣愣地出神。 直到冷风吹进来,她打了个寒噤,才堪堪回神,垂眸忘了一眼手中的瓷瓶,心中滋味不明。 这个月快要结束了,快到初一了吧,时昔颤了颤眼帘,收回了目光。 次日,大红的色嫁衣穿在身上,映的时昔的脸都是红的,六龙九凤凤冠戴在头上,沉重繁复,却怎么也重不过时昔的心事。 外面入耳都是吹吹打打的喜悦声,鞭炮声,莫小邪仿佛把整个世界的热闹都移进了靖北侯府。 这么热闹的时候,不知为何,一直等到喜娘将红盖头盖在时昔的头上,时昔也没有见到莫小魅。今天她不是该来的吗?怎么一直没出现?难不成在府里忙着? 因为心里面一直还想着其他的事情,时昔也就没怎么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脚步生生繁杂,有人进来,有人出去,随着礼官的一声声高呼,时昔知道,莫小邪来了。 在喜娘的提示下,时昔接过一条红绸的一端,她知道那一端的人是莫小邪,心里荡漾着无法言说的甜蜜。 头上盖着红盖头,视线受到遮挡,时昔每走一步,都是小心翼翼,生怕大喜之日出了什么差错。 蓦地,忽然感觉到手上的红绸一松,好像那一端掉落了一样,耳边是众人惊异的声音。 看不到发生了什么,时昔只能干着急,却忽的身子一轻,腰间骤暖,整儿个人已被莫小邪打横抱起。 本能的,时昔轻勾着莫小邪的肩膀。 似很满意怀中人的反应,莫小邪的唇角勾起弧光点点,大步向门外的花轿走去。 一路任由莫小邪将她抱入花轿之中,时昔只是抿着嘴笑,一句话也不敢说,喜娘交代了,今天不能乱说话。 毕竟人的喜事一辈子只有一次嘛,她时昔当然也要认真一点,不说话就忍忍呗。 原以为莫小邪把她抱到轿中之后就会出去,可是没想到莫小邪进轿之后就一直坐着,让时昔坐在他腿上。 时昔有些惊讶,还是忍不住问,“你不下去?” “陪你。”浅浅的两个字,却说的时昔心里一动。 忍不住想看看他现在脸上是什么表情,伸手挑起红盖头的一角,刚一动,却被一只大手猛地按住,“不许动。” 时昔鼓着小嘴,不说话,真小气哎! “吉时已到,起轿!” 看热闹众人原来也以为新郎把新娘子送进去以后就出来了,谁知道竟然都到了吉时了,竟然还没有什么动静。 不由得议论纷纷。 “这醇亲王还真是天上地下,举世无双啊,成亲都和人家不一样。” “那是,也不看看醇亲王是谁,那可是我们大历的战神。” “是啊,醇亲王和时郡主也是挺般配的,听说不但在一起屡破奇案,还是郎才女貌,先帝赐婚呢。” 人群中不少人应和着。 站在人群中的一个蓝衣少女却是微微皱起了眉头。 第一百五十一章 她竟然想跳湖 站在人群中的一个蓝衣少女微微蹙了眉头,眼眸中划过一抹不悦的神色,手肘捅了捅身侧的一个汉子,“她怎么要嫁人了?” 大胡子的汉子也是一脸地忡怔,不解地挠了挠头,“前不久见面的时候,她好像是人家的未婚妻来着,怎么还没多久要嫁人了,这么快。” “哼,”蓝衣少女冷斥一声,转身往回走。 大胡子的汉子连忙追上去,腰间的红葫芦在日光下一闪一闪,格外打眼。 悦来客栈。 嘭嘭嘭! 一阵粗暴的敲门声,躺在床上还没睡醒的男人慵懒的翻了个身,继续睡。 良久,敲门声仍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男人猛地坐起,下了床,抓起桌上的一个杯子就朝门后砸了过去。 瓷片碎落的声音委顿一地。 “还让不让人睡了?”男人怒吼了一声,反身又往床边走。 “死鸽子,你再不起来,你的引玉妹妹就要嫁人啦。”也笑天在门外大吼了一声。 秦歌身形一顿,快如风,哗啦一声拉开房门,一把提住也笑天的领子,清俊的眸崩射着火苗,“你说什么?” “先放开我。” “快说。”两字从秦歌牙齿间挤出来。 “哎呀,就是你喜欢的姑娘要嫁人啦,你还不快点放开他。”站在也笑天身后的秦宁风轻云淡的接了一句。 也笑天的领口骤然一松。 花轿停在醇王府的门口,因为莫小邪在朝中的地位也是非同一般,所以满朝的文武官员基本上都来了,醇王府的院子里几乎挤满了人。 6访派太监王顺过来宣旨,因为他身体有恙,所以就不来参加莫小邪的婚礼了,倒是派人送了不少的东西过来。 而远在北疆的莫小邪之父莫问天,因为路途遥远,时间仓促,也没有来得及赶回来。 因为没有高堂,所以拜堂时候的礼节也比较简单,但还是经过了好一番折腾,时昔才被送进了厢房。 夜,厢房内,喜烛摇曳,映着满屋子的暗香富饶,尽显这一场婚礼的特别不凡。 时昔的头上盖着大红的喜帕,端坐在床边,一颗心紧张到不行。 她真的没想到,这么快,这么快,她就成了莫小邪的新娘。 有时候,她真的偷偷的问自己,真的了解莫小邪吗?真的有那么的喜欢他吗?真是是要决定和他过一生一世吗? 她不知道,昨夜之前,她都还是一直犹豫着的,她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就这样离开了养育了自己十多年的离恨宫,来到了莫小邪的身边。 她背弃了朝云圣母的恩情,也丢掉了她给她的任务,说实话,时昔心里是愧疚的,她内疚着,她对不起朝云圣母,其实圣母对她一直还算不错的。 “王爷,”织凡的声音将时昔的思绪打断。 时昔端坐了身子,不由得紧紧握着手中的绣帕,没有来由的紧张,之前又不是没见过他,之前两人也不是没有过亲密的举动,可时昔还是很紧张,心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熟悉的脚步声一点点走近,一步一步就像是踏在时昔的呼吸上。 当喜秤一点一点挑开眼前的红盖头,时昔低垂着眉眼,看着自己的鞋尖,有些不敢抬头去看他。 喜娘们端着枣子、花生、合卺酒鱼贯而行,男人略略扫了一眼,将手中的喜秤放在大红喜绣帕上。 走到时昔的身边,撩袍而坐。 喜娘们唱和着,一项一项进行着礼节。 突然,喜庆满满的夜空中划过一声凄厉的尖叫。 喜娘端着合卺酒的手被吓得一抖,咣当一声落在地上。 莫小邪漆黑的眸子寒光一凛,微微拧着眉心。 喜娘脸色一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求饶,“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请王爷王妃恕罪。” 莫小邪只是冷冷地扫了她一眼,“都下去吧。” “你不去看看?”喜娘们一退出去,时昔就看着莫小邪,刚才那一声惨叫那么大声,她可不是没听见。 “不看,”莫小邪薄唇微启,“今天晚上,除了你,我谁都不看。” 抿嘴一笑,时昔乐了,“嘴真甜,吃糖了吧。” “你要不要尝尝?”莫小邪一手扣住她的后脑,眸中升起一团隐晦。 “不要。”时昔咬了咬唇,涩涩道。 “不要也得要。”莫小邪一手扣着她的后脑勺,身子一纵,人已经扑了过来。 时昔娇笑着被他扑倒在床榻上。 假山上的一个白衣女子几个飞掠,甩开身后的侍卫,又回身到莫小邪和时昔的厢房外,里面竟然没动静?莫小邪竟然不出来?太可恶了。 白衣女子眉心一蹙,径直飞落下来,一个闪身,将守在门外的织凡绣凡打倒在地,一脚将门踹开。 砰的一声,床榻上的时昔一震,脸色骤然一变,瞟了一眼门口,双颊嫣红更深。 莫小邪双臂撑时昔的左右,闻声面沉如水,眸中怒火爆窜。 踹门而入的女子一脸怒气的望着床榻上相拥的两个人,焦虑的眉心却是一舒,还好,还没生啥,还来得及。 莫小邪蓦地抬头,看着门口的人,却在看到女子面容的那一瞬僵住了。 “莫小邪,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白衣女子一看莫小邪的表情,就知道没错,怒然出声,活像一副被辜负了来寻仇的样子。 躺在莫小邪怀里的时昔却是震了震,亦是抬眸看向门口的白衣女子。 屋子里的灯已经被熄灭,但是借着明亮的月光,时昔还是能看到白衣女子姣好容颜,此刻满脸的委屈和愤怒。 莫小邪?怎么对她了? “你怎么可以娶她?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我为你做了那么多的事,为你付出了那么多,难道就还比不上这个和你相处不过一个多月的女人吗?莫小邪,你的良心呢?你怎么可以辜负我?” 白衣女子说着,脸上忽然有闪闪烁烁的光,是哭了吗? “莫小邪,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我?我甘心情愿的为你付出,你说过有朝一日,你会娶我为妻,你都忘了吗?你怎么可以背信弃义,怎么可以娶了别的人?你对的起我吗?” 时昔愕然的睁大了眸子,看着泪流满面的白衣女子,俄尔又转头看了看莫小邪,莫小邪的脸色惨白,一直望着白衣女子,忽地低低唤了一声,“玉致。” 只这一声低唤,时昔的身子骤然一松,脑子里就像爆炸了一般,他们认识?她喊那个女子的名字,那般的语气,那般的温柔,那女子说的都是真的? 亦是听到这一声低唤,女子脸上的泪就像是决堤了一般,轰然流下,转身就往外走。 身前一凉,时昔空洞的望着月光照耀下的帐顶,房间里忽然就剩下她一个人,刚才甜蜜温热的气息还环绕在她的身上,可是人却没了踪影。 她刚刚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这是在做梦吗?一个可怕的噩梦? 时昔忽地翻了一个身,拉起床上的锦被蒙在了头上。 沉闷的空气阻滞着她的呼吸,直到满头的大汗,她才从被窝里钻出来,大口地喘着粗气,不但嘴里的气息供应不上,就连心口都是堵塞了,好像塞了一团棉花,闷闷地,很难受。 为什么还不醒呢?为什么还不醒呢? 像是想起什么,时昔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鞋子都来不及穿,就往外面跑,她需要清醒。 路过门口的时候,眼梢瞥见织凡和绣凡瘫软在地上的身子,她没有停,反正这是一场梦,自己醒了,她们也就没事了。 时昔一口气跑到后院的小湖旁边,想都不想,纵身就往里面跳。 没有预想中的遇水的感觉,也没有听到水花的声音,只觉得腰间像是被什么东西吊着,睁开眼睛。 撞到地是一张熟悉的脸,俊雅清逸,秦歌。 时昔动了动唇,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只是眼神呆呆地看着他,低头,怪不得被什么吊着呢,竟然是一根绸带。 慌乱的去解腰间的绸带,秦歌却猛地将她往身前一带,“你做什么?” 时昔失措的眸子一闪一闪的看着他,慌乱无辜,“我做梦了,这是个噩梦,我要醒过来,秦歌你帮帮我好不好?”时昔双手抓住秦歌的肩膀,努力的摇晃着秦歌的身体。 秦歌眸色一痛,刚才的那一幕幕他都看到了,从上午到现在,他一直就呆在醇王府的屋檐下,他知道时昔是莫小邪的未婚妻,时昔成亲,定是要嫁给莫小邪的。 他给不了她幸福,所以,他要看着她幸福,看着她快快乐乐。 看着他们进入洞房,他告诉自己,走吧,该走了,悄悄的走,就当没有来过,就当从来没有遇到过她。脑子里这样想着,可他却怎么都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就那么一直蜷缩在屋檐下。 一直到那个白衣女子出现,他听着那些话,他看不到时昔的表情,但他能想象到她的心情。 很乱,很痛。 他实在没有想到莫小邪会是这样,也不敢想象时昔听到那番话时是该有多少伤心。 后来,莫小邪追出去,他想去看看她的,可想一想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直到她疯了一样的从房间里跑出来,他追上来,才现,她竟然想跳湖。 无标题章节 “时昔,”秦歌眸色一痛,伸手揽住时昔肩膀。怀中的人,眼神痴痴,杂糅着是痛苦、是悲凉、是无奈、是纠结。 “秦歌,这真的只是个梦,对吗?我在做梦,人家说做梦的时候,只要痛了,就会醒的,你打我吧,你用力打我,打痛我,让我醒,好不好?”时昔乞求的目光打在秦歌的脸上。 “看在我帮过你的份上,你帮我一次,就这一次,你不是说有恩必报的吗?我求你,秦歌。”时昔双手颤抖。 秦歌蹙着眉心,他一向是侃侃而谈,滔滔不绝,可这次,他竟然找不到任何的语言。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她这样可怜而又期待的看着自己,自己怎么告诉她,她不过是自欺欺人,这一切就是真的。 可是,秦歌不忍心,他不忍就这么赤、裸、裸的打碎这个女子最后的期望,他不知道她最后崩溃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时昔,你不要这样,我……”秦歌薄凉的唇瓣蠕动,却找不到任何安慰的话。 “这是真的,是吗?我抢了别人的心上人?”时昔的眼眶红红,嘴角却抽起笑意,苍凉悲伤。 “为什么,要和他在一起就这么难呢?既有和他青梅竹马的叶绯云,又有和他山盟海誓的女子,我不过和他空有一纸婚约。呵呵呵。”时昔肩膀抽动,忽然仰头看着深深的天空。 温热顺着脸颊流下。 手心一紧,一个白色瓷瓶从大红的袍袖中滑落。 时昔弯了弯唇,师父啊,你没想到吧,我在他的心里根本就没有那么重要,又怎么可能再替你刺探到什么消息。饮焰刀在不在他的手上,我根本就不能确定,或许他从来就没有信过我。 吸了吸鼻子,时昔挣来秦歌的手臂,举步往回走。 秦歌手中动作一滞,看着时昔萧瑟的背影,心中一时大痛。 “时昔!”秦歌呼了一声,认识以来,他很少喊她的名字,总是各种各样的调侃,刚开始或许是由于本性,后来只是为了让她记住,这世上,有那么一个特别的秦歌。 时昔回头,强自掩住了心头的落寞,对着秦歌莞尔一笑“怎么啦?” “你去哪儿?” “回房,睡觉。”时昔笑着。 秦歌看着,只觉得比看她哭还难受。 “你,你要留下?”秦歌难以置信,这是气傻了吗?那个男人在新婚之夜将她抛下,去追别的女人,可她却还要淡定的回去睡觉? “我已经是醇王妃了,这里是醇王府,我不留在这里,我能去哪儿?” “你跟我一起回绝心谷吧。”几乎没有丝毫的犹豫,秦歌深深凝着时昔。 “不用了,”时昔摇了摇头,“你走吧,我没事。” 说完,时昔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忽地又停下来,未回头,她怕自己落泪,更怕自己在秦歌面前落泪,“秦歌,谢谢你。” 谢谢! 时昔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厢房里的,踉踉跄跄,一头栽倒在床榻上。 泪水无声无息的滑落到锦被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只大手落在时昔的肩膀上,时昔没有抬头,是莫小邪回来了吗? 无声无息。 “阿鸾,我们走吧。”是花言! 时昔蓦地抬起头,“师兄。” 看到了亲人一般,心里的委屈汹涌澎湃,奔涌而出,时昔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师兄,他骗我,他骗我。” 脑袋栽在花言的腰间,花言长睫闪了闪,无声的伸手抚上时昔的后背。 这么单纯的丫头,什么都瞒不住,怎么能出来做眼线呢? 不但不能完成任务,反而还要把自己赔进去。 “好了,没事了,师兄带你走,好不好?”花言轻声安慰着。 时昔哭了一阵,终于止了眼泪,从花言腰间抬起头,红肿着眼眶。 “不,不行,我不能走。”时昔微微摇头。 “为什么?”花言一震,绝色潋滟的脸瞬间僵住。他做了这么多,不惜和那人合作,不就是为了让时昔离开莫小邪吗? 时昔竟然不走。 “我的任务还没有完成,我不能走。”时昔微垂了眼睫,弯弯的睫毛将眼底的神色尽数掩去,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定要留下来,不是应该走了吗? 还在等什么,她等着莫小邪,她想要等到他的解释,不管是怎样的解释,她都要听一听,她要亲耳听到莫小邪说,万一是她误会了呢? 心里面存着侥幸,她知道自己是放不下,却竭力的说服自己,她留下,只是为了完成自己的任务,朝云圣母交给她的任务,她还没有完成,不是吗? 花言沉着一双眸子,阴利冷骛,脸上在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阿鸾是真的想完成任务,还是放不下莫小邪?” 被戳中了心事,时昔讪讪的从花言的腰间抽回自己的手,不敢去看他。 “圣母来大历了,”时昔喃喃细语着,“她要我留在莫小邪身边,注意查探饮焰刀的下落,只要我能找到饮焰刀,她,她就会放我离开离恨宫,再也不会派人来追杀我。” 时昔有些不太熟练的撒着谎言,她欺骗了花言,只愿花言不会看出来。 昨夜,朝云圣母真的来了,她竟然知道了莫小邪就是秦思慕,而且,她还知道了莫小邪体内的催血蛊被唤醒了。 时昔乍一听,吓得半死,可是朝云圣母竟然没有为难她,只是和她谈条件。 朝云圣母说,只要时昔能够拿到饮焰刀,朝云圣母就能想办法解了莫小邪体内的催血蛊并且放时昔和莫小邪双宿双飞。 时昔当然不信,不是说催血蛊是无解的吗? 朝云圣母为了取的时昔的信任,当即拿出一个瓷瓶,交给时昔。 瓶中的药可以在催血蛊作时食用,能起到延缓疼痛的作用,她可以给时昔时间,让时昔充分的考虑。 这些,时昔当然不会告诉花言,花言要是知道,一定会反对的。 “圣母来了?”花言蹙着眉头,不敢相信。朝云圣母岂是等闲之辈?没有特别重大的事情,她根本就不可能下山的。 “不,阿鸾,圣母性情多变,她养了你这么多年,怎么会轻易就放过你。” “莫小邪一心算计你,他只是在利用你,你留下来受伤害的只会是你,你跟我走吧,天涯海角,你去哪里,我都陪着你。” “不,我不走,”时昔倔强的摇头,“我一定要留下来。” 我一定要等莫小邪回来,我一定要等他的一个解释,这些,时昔都没有说出来。 “你好大的胆子。” 花言张了张口,还未有话说出,低沉冷厉的声音蓦然在身后响起。 第一百五十三章 你放手,好吗? “你好大的胆子。”身后蓦地传来一声低沉冷厉的喝声。 时昔凝着花言的身后,眼波一亮,旋而又暗沉下去。 花言冷冷的沉着一张脸,绝艳的脸上尽是嘲讽,“我的胆子再大,比着醇亲王,还是相差甚远。” 莫小邪拧着步子慢慢走进房间,周围的气压骤然冰冷低沉。时昔攥着一颗心,紧张的看着莫小邪。 莫小邪的目光却一直锁在花言的身上。 现在的花言,一身墨黑的男装,莫小邪聪明绝顶,难保不会看出什么来。 果然,莫小邪沉如秋水的俊脸上抽着一抹冷冽,眼眸堪堪落在花言绝艳的脸上。 “闻名不如见面,离恨宫的丹凤使果然是眉目如画,扮起女子还真是有模有样,连本王都被你骗过了。”莫小邪薄削的唇瓣潋滟,一张一合。 花言回头淡淡看了一眼时昔,时昔沉痛着脸色,一心都扑在莫小邪的身上。 眼梢微撇,花言定了定自己的心神,黑暗中亮光一闪,身形展动,人已经到了莫小邪的面前。“废话少说,你辜负了时昔,我要宰了你。” 莫小邪度极快,高大的身影一晃,轻松的躲开了花言的袭击。 花言一击不中,心中恨意更甚,掌中提风,一招狠过一招,招招直逼莫小邪的要害。 莫小邪亦是毫不示弱,招式舞的密不透风,袍袖轻带,与花言打作一团。 “不要打了。”时昔腾地从床上跳下来,赤着脚冲到两人面前。 怎奈,花言见了莫小邪,如同见了死敌,恨不得将他置于死地。莫小邪见了花言,知道了他是离恨宫的丹凤使,又唆使时昔离开,自然也不肯放过他。 打斗中的两人又怎么可能将时昔的话听进去,时昔干着急,却没有用。 “你们不要打了,师兄,莫小邪,”掌心翻出销骨钉,犹豫了一会儿,又不敢出去,两人在一起纠缠着,身影晃动,贸然出暗器恐怕只会让他们受伤。 无论是莫小邪还是花言,她都不希望伤到他们。 莫小邪,你欠我一个解释。时昔心里暗暗低语。 “莫小邪,你放他走吧,师兄并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他虽然骗过你,可是也是被逼无奈。”时昔声音悲怆,每说一个字,心都在颤抖。 打斗中,莫小邪眼梢掠向时昔,“你知不知道,小魅失踪了?今天一天,小魅都没出现,王府的侍卫说昨天晚上看到小魅和他一起出去了,你说,他没有害过我?” “莫小邪!”时昔鼻音浓重,忽然嘶声大吼。 “你的妹妹失踪了,对你是一种伤害,你对我的欺骗呢?难道就不是一种伤害?在你的眼里,我是不是就不值一提,你究竟有没有在乎过我?我不走,我等着你的解释,别人在我大婚之日来闹,我仍然选择相信你,只要你肯说,我就肯信。一直到刚才,我都还在等着你,可是你呢?一回来就是大脾气,我在你的心里本就是可有可无的吗?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时昔一连串的吼出来,眼泪早已肆意的爬满脸颊,声音悲痛欲绝。 莫小邪利落的身影忽地一顿,即之而来的是一声闷哼,莫小邪高大的身影一晃,一个趔趄,被花言一掌打在左肩膀上。 “时昔。”莫小邪漆黑的凤眸一片浓墨重彩。 “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给你解释好吗?” 莫小邪忍着肩头的痛,一步步走向时昔。 花言绝魅的唇角一弯,再次提掌,掌风阴柔狠厉,直击莫小邪的背心。 “住手。”时昔秀眉一蹙,足尖一点,飞身去挡花言的那一掌。 花言一见时昔扑过来,连忙收掌,强劲的掌风带过,收势已然有些晚了。 莫小邪却比他更快,身子一旋,双臂环在时昔的腰间,背后硬生生接住花言的掌风。 “嗯,”莫小邪凤眸中闪过一丝波澜,旋而不见,鲜红刺目的血液从莫小邪的唇角溢出,一滴一滴落在时昔的后背上。 时昔转身,四目相对。 “莫小邪。”时昔声音一颤,下一刻却又将莫小邪推开,“她和你什么关系,为什么骗我?” “我……”莫小邪眼梢掠过一旁的花言,“我有苦衷的,你相信我行吗?我会给你一个合理的解释的。” “莫小邪,你不要再花言巧语的欺骗我师妹了,明明就是你欺骗了我师妹的感情,你还……” “你闭嘴。”时昔怒视着花言,水眸动了动,“你若是真的为我好,你就走吧,师兄,从小到大,一直都是你保护我,一直都是师父给我做主,我已经不是个小孩子了,就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自己选择一次吧。” “师兄,你放手,好吗?” 花言踉跄着退了一步,是他自作多情了吗?一心一意的为她好,即使她不喜欢他,他也接受了,他只是希望她能幸福。 为什么?明明知道前面是万劫不复的深渊,她为什么还要闭着眼睛往下跳? 明明听到了沈玉致的话,她还要选择相信莫小邪,让莫小邪给她解释,是等着莫小邪去骗她吗? 就真的那么喜欢莫小邪? 是的,为了阻止时昔嫁给莫小邪,他不惜找人合作,生擒了那日和莫小邪在厢房对话的女子,也就是沈玉致,并且让人用幻术迷晕了沈玉致,让沈玉致产生幻觉,跑去阻止莫小邪和时昔的婚礼。 也就是这样,这才出现了洞房门口,沈玉致疯狂哭喊的那一幕。 花言绝艳的唇角挑着笑,却比哭还难看,他爱的女人爱着别人,即使受了伤还是那么的义无反顾。他是该高兴他爱上了一个情深义重的女人,还是该痛哭自己没有这样的福气?唇角一弯,花言身形一闪,倒掠着离开。 凉凉的夜风吹过,不远处大红绸幔下的风灯影影绰绰,照着莫小邪苍白的脸,也照着是时昔的无助和伤痛。 拾步上前,莫小邪在时昔的面前站定。 缓缓伸出修长的大手,捧住时昔的脸颊,也许是被风吹了多时的缘故,时昔的脸,冰冰冷冷。 但还是冷不过时昔幽幽的眼眸。 挥开莫小邪的手,时昔双目盯着莫小邪的眸中,似乎想从中看出什么来。 “说吧,她是什么人,和你什么关系?” 第一百五十四章 “说吧,她是什么人,和你又是什么关系?” 时昔挣出莫小邪的怀抱,退开一步,小脸清冷的凝着莫小邪。 “她叫沈玉致,是我母亲的大弟子。”莫小邪面沉如水,死死地盯着时昔,不肯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没有,看不出她是信还是不信,只是那样清清冷冷的看着他,好像刚才那个泪流满面,激动的对着他大哭大喊的女子根本就不是她。 心里涌起说不明的情绪,莫小邪抿成直线的嘴角终于有了一丝浅淡的波澜。 唇动了动,说出来的声音暗哑低迷,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时昔,别这样,有什么话,说出来。” “你爱过她吗?”时昔蹙着眉心,浅浅的声音仿佛来自天际。 这就是他所谓的解释吗?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吗?心里的失望如涟漪一般,一圈圈蔓延开来。 时昔的声音也越的清冷。或许这是命,或许从一开始,就是她错了。身为一个卧底,她不该爱上莫小邪,更不该幻想着能和他有天长地久,最不该一张白纸一样对他坦白,对他无限的信任。 他说他爱她,她便相信,深信不疑,可现在她才明白,他爱的不是她,他当初说他爱的是叶翠微,可叶翠微早就死了,十多年前就死了,而她,是时昔。 见男人许久不做回答。 “爱吗?”时昔弯了弯唇,又重复道,眉梢眼角尽是自嘲的笑意。 男人蠕动着唇瓣,眸色难得纠结,似想说什么,时昔却黯然将他打断。 “不用说了,我已经明白了,不说也罢。”话落,时昔拂了拂裙裾上的灰尘。赤脚打在冰凉的石砖上,转身往回走。 光滑的石砖在风中露宿了半夜,早已经是水雾点点,透着寒气,时昔一脚踏上去,从脚底到心里,皆是一片沁凉。 不过,她不在乎了。 她是时昔,是离恨宫的时昔,不管以后是信任也好,不信任也好,爱也罢,不爱也罢。她都只要尽力的做好她该做的,剩下的,听天由命吧。 她的前半生不就是这样过来的吗?她从来没有选择的权利,她不过是一个为人卖命的杀手,不,她连一个杀手都不如。 她只是一个工具,一枚被人控制的棋子,下一步要走到哪里,她全然不知,而且她无法犹豫,她的命,掌控在朝云圣母的手里。 可她仍旧努力的,想要去做一个开心的人,快乐的人,即使有的时候明明知道自己是别人手中的棋她还是努力的让自己的存在有自己的价值。 现在,这一切都是徒劳,她的心被一刀刀划破,滴血颤栗。 莫小邪站在深深夜色中,看着那个走向厢房的落寞背影。手心一点点紧扣,解释?他该怎么解释?他和沈玉致确实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他又怎么能说清? 沈玉致的突然出现,是他没有想到的,一直以来,沈玉致都是一个心思玲珑的女子,善解人意,懂得隐忍,是冷夫人深深信任的对象,当然也是冷夫人最心仪的儿媳人选。 不仅仅是因为沈玉致是冷夫人的大弟子,医术和武功都得到了冷夫人的深传,最重要的是沈玉致身后那庞大的实力以及她对莫小邪的痴痴深情。 时昔的出现就是一个意外,完全打乱了冷夫人的计划,也打乱了莫小邪的计划。 莫小邪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手心亦是松开。算了,他在在意什么?他不过是将计就计,顺水推舟罢了。 不过一个来自离恨宫的细作,一个诱了他体内毒蛊的细作,他做什么要向她去解释那么清。 不知为何,忍不住低低一叹,莫小邪转身去了书房。 接下来的几日,莫小邪不是外出,就是待在书房,却从未去过时昔的飘香苑找她。织凡仍像什么都没有生过一样,安守本分的照顾时昔。 倒是绣凡,对时昔的态度改变了许多,从她的话语和行动中,时昔也看出了些许的不耐和躲避。每次送什么东西过来,总是一副急着要走的样子。 时昔当然明白这是为什么,她们都是一直跟在莫小魅身边的,自然是和莫小魅一条心,莫小邪虽然骗了她,但她还是相信那天晚上莫小邪说出的那些话。 因为莫小魅真的失踪了,一连好些日子,府上都没有莫小魅的踪影,她是真的不见了,也应该是真的被花言带走了。 府中的侍卫看到了莫小魅和花言一起出去了,再也没有回来,而且花言也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出现过。府上流传着各种各样的的传言。 有人说小公子是真的喜欢上那个六儿姑娘了,所以她们一起走了。 有人说六儿姑娘其实是和王爷生了矛盾,所以带走了小公子,因为有人在王爷成亲的那天晚上,看到了王爷和六儿姑娘打斗。 当然,还有人说,其实是他们的王爷喜欢上了六儿姑娘,王妃吃醋,大闹了一场,王爷就让小公子把六儿姑娘带走了。没看他们的王爷现在还生着气,不肯去找他们的王妃吗? 各种各样的的流言蜚语沸沸扬扬,时昔偶尔听了,也只是笑笑,什么都不说。 现在的她,就像是一个木偶,没有喜怒哀乐,只有浅淡笑,浅淡到对一切都是无所谓的样子。 日子就像是指缝里的流沙,一天天消逝,天气一天天变冷,时昔常常一个人坐在窗前,呆呆地看着窗外的枯枝败叶,一坐就是半天。 织凡和绣凡也不管,就只是守在门口。 花言一去无影无踪,没有任何消息,秦歌也没有再来找过她,真好! 时昔弯了弯唇,斜斜的夕阳照在她的身上,染红了她长长的头和卷翘的睫毛,拖着长长的影子,静静凝着书房的门口。 华光初上,书房的门口已经掌上了明亮的风灯,何堂和锦里恭恭敬敬的守在书房的门口。 时昔望了望天,身形要在萧瑟的枝条后面,今天已经是初一了,催血蛊今天会作吧,既然何堂和锦里都守在门外,他应该就在里面吧。 痛苦吗? 身上曾经被中过无数种蛊,那种被蛊虫咬噬的滋味刻骨铭心,她永远都不会忘记。 听说,催血蛊来临时的那种暴动疼痛更甚,他,能受得了吗? 时昔撇了撇眼,低头看了看早已扣的白的指节。 第一百五十五章 你还好吗? 一直等到灯火通明,时昔仍旧站在繁杂的枯枝后面,纠结着。自己怎么就这么忍不住,明明告诉自己不要再在乎他,可为什么还是会不由自主的来到这儿? 手心攥着的瓷瓶又紧了些,圣母说里面的药丸是可以暂时缓解疼痛的,只是,该怎么送到莫小邪手上,并且让他吃下去呢? 何堂锦里守在门口,难道要跑过去告诉他们,自己要见莫小邪?不行不行,太丢脸了。 眉眼弯弯,时昔脚尖一点,纵身飞掠,粉红色的影子飞快的书房前一闪,隐匿在假山深处。 何堂锦里相视而望,快速的飞身追了过去。 等到两人的身影不见,时昔从空中一跃而下,蹁跹轻快的落在书房门前,唇角一勾,脸颊荡出两个娇俏的酒窝。 哼,还是太嫩了,调虎离山都不懂? 举手准备敲门,可又停在半空,该怎么说呢,问他什么?告诉他自己是来给他送药的?他信吗? 但是,若是不见他,又怎么把药给他? 唉!时昔在门前徘徊了好久,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何堂和锦里也不知道追到哪里去了,竟然还没有回来。 时昔背对着房门,犹豫着开口要怎么说,可措辞了好长时间,还是不知道怎么办? 算了,不管了,他若痛苦就让他痛苦去吧,他不是还骗了自己呢。造成今天的局面,他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捡了步子,时昔抬脚就往前走,可走了还没两步,就听到身后的门吱呀一声来了。 伴随着开门的声音响起的还有久违了的男人醇厚好听的嗓音,“有事?” 嘿,早不开门晚不开门,偏偏这个时候开门。 时昔无奈的回过头,尴尬的一笑,讪讪道:“没什么大事,就是随便出来遛一遛,没想到这么巧。” 莫小邪微微颔首,漆黑凤眸中一片魅影,脸上似笑非笑,“果真是好巧。” 莫小邪凤眸深凝,被天上皎皎的上弦月衬托的越发晶亮。 时昔仰头看着莫小邪,刚开始还和他对视着,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就那么样直直相望,像是较劲一般,不肯服输。 不知过了多久,终究还是时昔败下阵来,脸上绷不住的想笑,略略撇过眼,没话找话。 “你还好吗?” “嗯?”莫小邪一声轻疑,不知道时昔指的是哪一方面,俄而,点了点头,语声清幽,“还好。” “呃……那个,你最近忙不忙?”时昔脑子快速旋转,搜索着话题。 “还好。”又是这两个字。 “那个,我最近看了一本书。”时昔眨了眨眼睛,眼梢睨着莫小邪的衣领。 莫小邪深沉的目光盘旋在她的头顶,一言不发,嘴角却不自觉的轻轻勾起,等着她尴尬却又极力想找话说下去,莫名的心中一股愉悦,不知道是因为多少不见,还是因为她这般纠结可爱的模样。 “那本书是关于蛊术的,有讲了许多关于血蛊的理论。” “进来说吧。”莫小邪侧了侧头,示意时昔进屋。 时昔迈步进去,莫小邪则在身后转身关了门。 伸手示意时昔在金丝楠木椅上坐下,莫小邪也是撩袍坐在她的对面。 “今天是初一。”时昔有些小心翼翼的看着莫小邪。 没有反应。 “今天毒蛊发作,你会很痛苦,所以我……”时昔攥着衣襟,忽然砰地一声,将在手中攥了好久的白瓷瓶砸在桌上。 “如果毒蛊发动了,你就吃一个药丸,会缓解的。”时昔看着莫小邪玩味的眼神,就感觉很不爽。 “你在关心我?”莫小邪身子向前微倾,挑眉睨着时昔。 “关心?”时昔嘴角抽了抽,他这是吃定自己了?凭什么,他可以三心二意的爱一个娶一个,她就得心心念念想着他,关心他。 心中一股哀怨绞上来,时昔清灵的眼波一冷,“自作多情,都不知道王爷哪里来的自信?” “那你为什么还要给我送药来?” “我不想欠你。” 时昔站起身就往外走,眼前确实白影一晃,身子一个反旋,腰间骤暖,人就跌在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抬起眼眸,时昔的心中的哀怨更甚,既然不爱,又为什么屡次撩·拨呢?这样很好玩吗? 双手用力的推拒着莫小邪的胸膛。莫小邪并没有抱的特别紧,所以时昔一用力,莫小邪就被她推开,连时昔自己都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 “别闹了,好吗?”莫小邪蹙着眉头,向着时昔走了一步。 闹? 是谁在闹?是她吗?时昔笑了起来,“王爷真是高估我了,我有什么本事闹,又有什么资格闹,到现在为止,王爷觉得是我的错?王爷没有一点责任?” “我不是这意思,我有我的过去,那是不可磨灭的,就像我从来都没有介意过你的过去,你为什么一直要揪着不放呢。” “过去?”时昔一声嗤笑,“若是过去了,她为什么还会来找你?若是过去了你为什么还那么爱她?你所谓的解释,就那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莫小邪,你真的觉得我就是个傻瓜吗?还是你觉得,你就吃定了我,我就一定要对你死心塌地。” “不,时昔,你误会了,”莫小邪提着步子上前,一手揽住时昔的腰身,一手紧紧扣住时昔的后脑,将时昔拥在怀中。 “我从来没有爱过她,我对她只有感激和恩情,我感谢她这么多年来一直陪在我母亲的身边,不辞劳苦的照顾我的母亲,你也知道,我母亲的脾气不是很好,所以她因为我们母子吃了很多苦,我从心里感激她。” “这和爱情没有一点关系,”莫小邪轮廓分明的下巴抵在时昔的头顶上,薄削的唇瓣一张一合,既紧张,又心痛。 “对不起,那天晚上。她的出现,给你造成了很大的痛苦。那些话,我确实说过,但是那是在认识你之前,我母亲一直打算让我娶她,我也以为……” “你也以为你一定会娶她为妻,对不对?”时昔不带一丝感情的接过莫小邪的话,脸贴在莫小邪的胸膛上,心早已乱做了一团。 这些日子以来,他不言,她不语,有的时候,时昔甚至以为他们之间可能永远也就这样了,老死不相往来。 现在,他再次抱住她,熟悉的温暖,熟悉的怀抱,可那感觉,终究是变了,蓦地想起那夜,他追着沈玉致出去,是不是在沈玉致哭泣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的抱住她? 第一百五十六章 你混账 心中一痛,时昔又想推开他,可莫小邪却不给她第二次机会。 知道她会反抗,大手按在时昔的后脑勺上,头一低,张嘴就覆上了她冰冷的唇瓣。 用力的吮·吸着属于她的味道,舌尖灵巧的勾勒着她美好的唇形,心里就像烧了一团火。 他并不是一个好色的人,有时候甚至他自己都否定自己看上了这个女人。可不知道为什么,每当怀抱着这个女人的时候,即便这个女人什么都不做,只是嗅着她身上轻轻浅浅的味道,都会是一种极奢的诱惑,压抑的他喘不过气来,只想拥有她的美好。 时昔双手死命抵在莫小邪的心口上,小手上凝聚了全身所有的力气,却还是不能将他推开分毫。 “放开我。”时昔呜咽不清的喘息,动听诱人的声音从两人的唇齿间飘出来。 莫小邪趁机长驱直入,灵活的进入她的领地,轻轻的撩·拨挑·逗,肆意的需索着她的气息。 心里面一片翻江倒海,时昔负隅顽抗,用力的向后挣着自己的身子,贝齿一张一合,刻意的去碰撞莫小邪的唇舌。 可莫小邪就像是早就洞悉了她的意图,不但灵活的躲避,反而还涟漪一般激撞起时昔一连串的反应。 小嘴被舐的酥酥麻麻,时昔的脑子渐渐变成空白,在莫小邪强烈霸道的狂吻之下身子也变得瘫软,鼻腔里铺天盖地而来都是他的味道。 时昔真的很讨厌这样的自己,也很讨厌这样的莫小邪,明明可以做出那般绝情的事情,却还要有这么多情的亲吻呢喃。 那两千薄削绝美的唇瓣就像是有什么魔力,渐渐地离开她的唇,吻上她的唇角、下巴、粉颈。所到之处无一例外的激起一阵酥麻狂乱。 时昔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身体就好像是不受控制。 “昔儿,”莫小邪沙哑魅惑的声音呢喃在耳边。 时昔瘫软在莫小邪的怀中,双手也渐渐变得绵软无力。 莫小邪一路留恋着她的粉颈向下,用力的撕扯下时昔腰间的罗带,大手更是隔着兜衣盘上她那柔软的高峰,似怜似虐的揉捏着,手指不时捻过她的蓓蕾,猛的一用力。 时昔难以自禁的一声轻吟。 马上思绪回笼,羞红了双颊,自己怎么会发出这种声音? 迷离的眸子骤然清明,时昔双手发力,用力的推着莫小邪的胸膛。 莫小邪一震,漆黑的凤眸跳动着灼灼的火焰,愈发闲的丰神如玉,魅惑人心。 胸前骤然一松,时昔眼睛一亮,莫小邪已经将她的身子放开,下一秒又紧紧扣住她的手腕,拉着她直奔书桌。 哗啦! 满桌的书卷落地,发出极大的响声,砚台里未干的墨水撒了一地。 时昔还未反应过来,只听嘶啦一声,大块的帷幔被莫小邪撕落。腰间一暖,人已经被莫小邪打横抱起,放在了铺满帷幔的书桌上。 莫小邪唇角轻勾,俊美如俦的脸被昏黄的灯火照的晶亮,倾身而下,薄削的唇不由分说的吻上时昔的眼角眉梢。 “莫小邪,你混账,放开我。”时昔颤着哭腔,小手不停地去拧莫小邪坚硬如铁的臂膀,双腿亦是隔着裙衫踢打莫小邪的下盘。 莫小邪眸色一沉,大手顺着时昔的颈子滑下,捉住时昔的手扣在她的头顶。腿部用力,压的时昔动弹不得。 时昔撇开眼,小脸潮红,清泪自眼角溢出。 莫小邪微僵着身子,顿在时昔的身前,“你真的这么恨我吗?”暗哑的声音低沉落寞,缠绕着让人心痛的伤。 “我不恨你,”时昔转过头,泪眼婆娑,“我就是不明白,你为什么可以心里想着一个人,怀里又抱着另外一个人呢?” 莫小邪怔了一会儿,忽然又倾下头来,时昔以为他又要吻她,脸自觉的想旁边一侧,莫小邪本来欲落到她耳侧的唇就落在了她的发上。 就这么不愿意被他吻吗? 苦涩的笑了笑,“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没有想着她,我说了,我母亲喜欢她,我对她从来都只是感激。” “那你爱我吗?”时昔忽地转头,目光灼灼的看着莫小邪。 “爱!” 没有丝毫的犹豫,莫小邪的声音虽然暗哑但却很利落。 “爱?”时昔眉梢轻挑,戏谑的笑着,笑意浅浅,不达眼底。 莫小邪的眉心一拧。 果然,时昔嗤笑出声,“爱一个人还会在洞房花烛夜的时候把她抛下,去追另一个女人?事后连解释都是潦草敷衍?” “这件事,是我不好。”莫小邪黯然。 时昔长睫颤了颤,垂了眼睫,明亮的眼睛阖上,看不出情绪。 莫小邪心中一动,薄削的唇吻上她的眼窝。这一次,时昔没有躲,坦然的躺在那里。 唇角有温热溢出,莫小邪一惊,抬眸,时昔睁大了晶亮的眼睛,泪花莹莹。 “昔儿,”莫小邪张了张唇,好听的声音从喉间流泻。 “不要再欺骗我,好吗?” 眼角一跳,莫小邪吻上她的唇角鼻翼,“好。”呢喃细语从脸侧发出,痒痒的。 “今晚,我们洞房花烛,好吗?”耳珠被莫小邪轻轻咬着,时昔的心一滞。 “我……我没有准备好。”本来还要说我不想的,但是不知怎么回事,话到嘴边却突然变了。 “没关系,”莫小邪轻轻笑,“放松,我会轻一点的。” 温柔的吻起初还如和风细雨,一点一点吹打在时昔的脸上,没过多久,就像暴雨一般碾压上时昔柔嫩的唇。 时昔樱唇微张,不知所措的迎着莫小邪,任由他灵活霸道的舌卷走她所有的呼吸。 小脸别的通红,嘴里鼻腔里全部都是他身上幽幽的异香。 时昔浑身软泥一样瘫在书桌上,呼吸阻止。 莫小邪蓦地松开他,呼吸粗葛,皱着俊眉,哭笑不得的看着她。 猛的有清新的空气进去口鼻,时昔大口喘息着,温热的气息拍打着莫小邪的面门。 莫小邪修长的手指轻轻剐蹭她的鼻尖,怜爱道,“傻丫头,你就不会呼吸啊?” 时昔小嘴瘪了瘪,“你都把我的嘴堵住了,我怎么呼吸啊。” “你平常都是用嘴吗?” 人家平常都是用鼻子的好不好,还不是都是因为你挡着,人家不好意思。 当然,时昔没好意思说出来。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不怕闷死了 “也不怕闷死了。”莫小邪轻笑着在时昔的唇瓣上啄了一口,动作轻缓,却已不在时昔的唇上留恋,而是顺着下巴一路向下。3 当两人赤诚相见的时候,时昔抿着嘴唇,小手颤抖的搭在莫小邪的脖子上。 莫小邪滚烫的唇犹如高温的烙铁,徘徊在她的身上,每到一处,无不激起一阵热浪,蔓延到四肢百骸。 他的灼热紧紧的贴在她的腿弯,全身的汗毛颤栗着,绷紧了一根神经。 莫小邪唇瓣轻轻扫过,温柔无限,怕时昔再次傻到不敢呼吸,莫小邪的吻点密集,却不暴烈。 吮、吸着时昔的唇也只是浅尝辄止,便有很快离开。 时昔微微仰着脑袋,眼神迷离,见时昔已然沉沦,莫小邪轻轻扯了扯薄削的唇角。 莹白的锁骨骤然一痛,时昔眸子一敛,莫小邪已经松开时昔,温热的舌缓缓舐着。 脑子里一片片空白,浑身燥热,小腹出腾起一片片空虚,堆砌,堆砌,再堆砌。 莫小邪却似故意逗她,修长白壁的大手从她的胸前下滑,留恋在她的花、荫处,最后抚过她的花、心,却始终不去满足。 时昔的小脑袋埋在他的胸前,双手牢牢的拥着他的脊背,缓缓的抬眸有些哀怨的凝着他。 莫小邪低低一笑,凤眸中闪过一缕得意的光。 手臂用力,蓦地将时昔两、腿分开,当那一抹灼热抵在她的花、心外,时昔更是埋首,水眸盈盈,一声轻哼,扰人心魂。 莫小邪时而轻吻时昔的侧脸,时而轻轻撕咬着时昔的耳珠,时而吮、吸着时昔早已在他的刺激下绽放的花蕾。 蓦地,腰身一沉,时昔痛的瞳仁一缩,身子上仰,本能的往后撤离。 书桌本就不大,而且冷硬,虽然被莫小邪垫上了许多的帷幔,但天气转凉,透过帷幔还是刺骨的沁凉。 身、下这么一痛,冷痛的双重刺激,时昔猛烈的后退,可小小的书桌哪能经得起她这么大的反应,眼看着身子磕在棱角分明的桌棱上。 莫小邪一惊,双手连忙抱紧了时昔,就势往地上一滚,时昔柔柔的身子就砸在了莫小邪冷硬的胸膛上。 “你没事吧,有没有摔疼?”时昔小脸一震,也顾不得害羞和身、下不适应的疼痛。纤弱的小手抚上莫小邪的后背。 莫小邪一手抚上时昔光滑的后背,一手搭在时昔的脸上,身体的某处早已是燥热难耐,叫嚣不止,但还是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薄唇掠过时昔的唇角鼻翼,沉郁暗哑的嗓音早已是本色不明,“昔儿,放松好吗?一会儿就好,不会很痛的。” 时昔抿了抿唇,知道他说什么,小脸红扑扑的,一副娇羞的欲言又止的模样,轻轻的点头,玉手紧紧拥住他的双臂。 莫小邪脸色一松,一个翻身,又将时昔压在身、下,虽然身体的欲望强烈,但终究还是考虑到时昔,动作轻缓了许多。 可即便如此,时昔仍是轻咬着嘴唇,不时发出一声嘤咛。 莫小邪又何尝不痛,那一抹灼热被她的温柔包围,那样紧窒,让人透不过气来,他想动,又不敢动,生怕伤了身、下娇弱的人儿。 终于,一股热流从身、下缓缓流出,时昔紧绷的身子逐渐放松,适应了他的骄傲。 肆意的驰骋,大起大落,又是痛的时昔一番娇、喊连连。又怕何堂锦里已经回来了,刻意的咬着嘴唇压制,可还是不断的发出轻哼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时昔早已沉陷在莫小邪的爱和温抚之中,身下忽然猛的一痛。 全部没入! 时昔颤抖的仰着身子,羞恼的张了樱唇去咬莫小邪的肩膀,说好的轻点呢! 时昔直觉的咬的身上的人都出血了,身、下的撞击却似一下比一下猛烈。 疼痛,撕裂,火辣辣的疼痛。 时昔痛的仰眸去看莫小邪,却蓦地一惊。 只见莫小邪原本漆黑的凤眸猩红一片,好像杀人杀红了眼,俊美如俦的脸上淌着豆大的汗珠,却狰狞扭曲。 双臂紧紧的箍着时昔的腰身,好像要把她撕开了,揉碎了,动作愈发的猛烈。 时昔的脑袋都是昏昏的,只觉得满眼都是小星星,已然发觉了莫小邪的反常。 蓦地想起什么,神智瞬间清明了然,莫小邪不是对她狠,而是因为今天是初一,催血蛊,发作了。 意识到这个问题,时昔的后背蓦地一凉,强忍着疼痛,四处观望。终于在书桌的一角发现在被莫小邪丢落在地上的白色瓷瓶。 小手紧张的伸过去,想要把瓷瓶拿过来,怎奈瓷瓶距离有些远,时昔怎么努力,都还是差了大约一指的距离。 她挣扎着去拿瓶子,被蛊缠身,痛苦不已的莫小邪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虽然身体不大受控制,但意识还算清醒。 在时昔努力呼喊他的名字,将他从自己的身上推开的时候,他虽然有剧烈的反抗,但时昔费尽力气,也还算可以控制。 将莫小邪从自己的身上推开之后,时昔也顾不得害羞什么的,不着寸缕的就一把抓住散落地上的瓷瓶。又转身飞扑到莫小邪的身边。 毒蛊发作,说快也快,说慢也慢。不发作时,就算你想尽办法刺激,它还是没有动静,到了发作的时辰,它来,宛如汹涌沸腾的潮水,瞬间就能把人淹没。 看着莫小邪抖作一团,又极力要控制的样子,时昔心痛的都在滴血。 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痛的人是自己,好的人是莫小邪。虽然没有中过催血蛊,但时昔清楚的知道种蛊上身是什么滋味。 这些年来,为了更加的增强她的实力,司胜仙君没少在她的身上投注心血。尤其是在学蛊术方面,更是一丝一毫都不懈怠。 当然,这样也导致了时昔没少吃苦,经常被司胜仙君在身上种下各种各样的蛊,只是为了让她感受中蛊的滋味和反应。 莫小邪的痛,她都知道,她甚至比他更难受。 莫小邪高大的身躯自己木质的地面上痛苦的扭曲着,若不是要给他去喂药,时昔真的不敢去看他。 不是因为害羞,不是因为难堪,而是因为心痛。 时昔拔开瓷瓶塞口,倒了一枚白色的药丸在手心,掰开莫小邪的嘴巴,塞了进去。 身、下是撕裂的痛,仍旧淌着一股暖流,时昔脸色苍白,一手握着瓷瓶,紧紧的伏在地上,抱着莫小邪。 第一百五十八章 心眼儿挺多啊 时昔伏在地上,伸手紧紧地拥住莫小邪。 体内的血液暴烈的涌动,一浪高过一浪,好像要冲破皮肉的束缚,奔流而出。 莫小邪死死地扣着自己的手心,指甲都嵌入肉里,修长的大手指节泛白,薄唇抿的紧紧地。 额头上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一颗颗从脸颊上滚落。 体内的蛊虫沉睡了十多年,来势汹汹,疯狂的在莫小邪的体内噬咬着,时昔虽然给他吃了止痛的药丸,但时间仓促,药效还没有完全发挥出来。 “莫小邪,莫小邪……”时昔咬唇凑到他的耳边,低低唤着他的名字,希望他能保持清醒。 莫小邪睁开眼睛,眸中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猩红可怖。 “昔儿,”莫小邪艰难的蠕动了唇瓣,痛苦的凝着时昔,“你走。” 时昔一怔,反应过来,双臂拥的更紧,小脸埋在他的肩窝,“我不走,我要陪着你,莫小邪,你不要赶我。” 莫小邪痛苦的拢着俊眉,想要伸手把时昔挥开,却又不忍,抬手,拥住她光滑的脊背。 时昔睁开眼睛,天已大亮,愕然间看到头顶罗帐繁复的花纹,一惊,坐起身来,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躺在了厢房的床榻上。 身上盖着软软的锦被,莫小邪已经不见了踪影,但被窝里似乎还有他的味道。 向着昨晚,时昔倏而唇角一弯,将被子往上一提,整个人都裹在了被子当中。 不大一会儿,隔着锦被,时昔似乎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屏息凝神,竖起了耳朵,外面果然有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听起来还不像是一个人。 脚步声在厢房的门口听下,接着是一阵切切擦擦的低语,应该是什么人来传话的。 厢房的们吱呀一声被打开,有一人走进来,脚步很轻,应该是绣凡,舒缓的步子透着明显的虚浮,没有织凡的步子那般稳重。 不知道动起了怎样的小心思,时昔仍旧将脑袋缩在被窝里,拱动的身子也一动不动。 里厢的帷幔被掀开,绣凡捏着轻轻的步伐,声音亦是和步子一样轻静舒缓,“时郡主,你醒了吗?” 昨夜本该是绣凡当值,织凡一早就回了南厢的下人房休息。绣凡心不在焉的倚在厢房的门口。 傍晚的时候,时昔从厢房里出去,走到门口喊了她一声,她一回头,也不知道时昔跟她吩咐了句什么,她竟然有点晕晕乎乎的,但是下意识的应着时昔。 不喜欢这个主子归不喜欢,但是她最基本的吩咐还是要听的不是。 模模糊糊的看着时昔的背影离开,绣凡眼前一黑,就栽倒在了门前。 一直到天色微亮,织凡来换班,让她去休息的时候,才发现她晕倒在门口。 织凡将她喊醒,问她怎么啦,她却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 脑子里一个念头一闪而过,时昔不会逃走了吧。 时昔的表姐六儿带走了小公子,这段时间王爷虽然没有明说着要找,可王府里的哪个下人不知道王爷是那种面冷心热的人。 明里虽然不张罗着找人,暗地里说不定已经找疯了。 自从王爷将时昔娶进门,就没见王爷来找过时昔,肯定是时昔和小公子丢失一件事有所关联,所以王爷才凉着她。 对了,说不定还是将她软禁在这里的呢,没见这些日子,时昔都不敢往外跑,怕是在这里反思吧。 可是自己竟然把时昔给放走了。 一想到莫小邪那森冷慑人的眼神,绣凡就是一身一身的冷汗。 想到这儿,她哪里还顾得上跟织凡解释,拔腿就往厢房里面冲,织凡想拦都拦不住。 砰地一声打开厢房的门,绣凡提着裙裾,云鬓散乱,迈了两步就呆呆地现在原地。 只见内室的帷幔一半开一半合,莫小邪就现在那半开的帷幔前,一身洁白的里衣,正在往自己的身上穿中衣。 闻声回头,俊美如俦的容颜就落在绣凡的眼波着。 俊眉微拢,深入幽潭的凤眸覆上一层薄冰,冷色昭然,高高在上的睥睨,恍若神坻。 绣凡吓得双腿一软,脸色苍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莫小邪缓缓回眸,曼斯条理的穿自己的中衣,薄凉的双唇一碰,吐出一个冰冷的字眼,“滚。” 绣凡如蒙大赦,慌里慌张的从地上爬起来,捡脚往外的走的瞬间,眼角瞥见了躺在锦被中微微露着白皙香肩的时昔。 眼梢过处,似乎看到了时昔左肩上一抹红色的痕迹,但是隔得有些远,看的不太清楚,一闪而过。 因为有着早上的事情,绣凡左思右想,都觉得是时昔给她耍了什么花招,才导致了她在莫小邪面前失态。 先是弄丢了她原本的主子莫小魅,接着又戏弄她,让她在莫小邪面前失仪。 绣凡心里绞着一股怨气,来叫时昔,态度自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时郡主。”绣凡试探着又喊了一声。 时昔裹在被窝里,仍旧没有什么动静,好像真的睡着了一样。 绣凡弯弯的眸子一眯,踮着脚尖快步上前。 因为不会武功,绣凡没有内力,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死命的拉着被子往床下一扯。 时昔骤不及防,连人带被子被绣凡扯下床榻。 绣凡慌得大惊失色,跪着身子去搀扶时昔,小脸上满满的担忧之色,“郡主,您没事吧,摔疼了没有?要不要奴婢去喊个大夫过来?回头还是让管家把郡主的床加大一点的好,以后郡主想怎么睡觉都不会摔下来。” 听到里面重物委地的声音,织凡提了步子,走进来。 一进门就听到绣凡的声音。 是睡觉不老实摔到地上了吗? 织凡蹙了蹙眉,掀开帷幔走进里厢。 时昔皱眉揉着屁股,慢吞吞的从地上爬起来,一句话也不说。 “郡主摔了吗?让奴婢帮您瞧一瞧吧。”织凡走上前去。 时昔不着痕迹的将织凡的手推开,脸上阴阴晴晴,转眸看着绣凡。 就算是对你下点药,把你搞晕了,也不用这样报复吧,小丫头,心眼儿挺多啊。 “有事吗?”时昔凝着绣凡出声。 见时昔虽然不是很开心,但却并没有对她起疑,绣凡心头一松,对着时昔微微一鞠,“回郡主,云贵妃来府上了。” 时昔眉心一拧,她来做什么?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一说话就要点火 时昔眉心微微一拧,她来做什么? 时昔收拾妥当,带着织凡绣凡来到大厅。 大厅两边太监宫女林立,人虽多,但却无一人出声。 云贵妃端坐金丝楠木椅上,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捏着杯盖。 高高的云鬓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翠华点点的金步摇垂在鬓间。一袭粉紫色曳地长裙曼妙多姿,尽显雍容华贵。 时昔遥遥望着高坐上这个和自己长相相似的女人,虽然极度的不乐意,但还是走过去行了个礼。 叶绯云弯唇浅笑,示意时昔免礼。 时昔自然也不跟她客气,一副主人姿态坐到了主位上。 “不知道贵妃娘娘驾临,有失远迎,还请娘娘恕罪。”时昔时昔似笑非笑率先开口,眉眼却瞟向一边的绣凡。 叶绯云放下手中茶盏,如月柳眉轻扬,丹唇微启,“是本宫唐突了。前些日子,我们大历发生了不少的大事,太上皇驾崩,太皇太后又青灯古佛不问世事。这不,这几日御花园的菊花开的正盛,太后娘娘就想着,借这个机会,办一个菊花宴,让这帝都里有身份的夫人小姐们都聚上一聚,加强一下大家的感情,也能冲一冲晦气。” “皇上登基至今,尚未立后,算起来,后宫之内本宫的位置是较高的,所以太后娘娘就让本宫负责邀请帝都里的夫人小姐们。” 叶绯云忽然微微一笑,清亮的眸说不出的意味深长,“本宫素来与醇王妃投缘,昨夜一接到这个消息,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告诉醇王妃。” 叶绯云似有些歉意,“今晨来拜访的可能早了些,不知道有没有扰了醇王妃的清梦?” 能不早吗?早朝还没下呢? 若是换了别人,一大早的,贵妃登门拜访,哪个不是欢天喜地的?听了贵妃这样说,肯定是讨好的说,哎呀,贵妃娘娘言重了,贵妃娘娘厚爱,是妾身的荣幸等等。 可时昔也不知道自己的哪根筋搭错了,抿了一口茶,清了清嗓子。 灵动的眼睛忽闪忽闪,脸上带着捉摸不透的表情,“贵妃真是太客气了,您哪里是扰了我的清梦这么简单,就是因为您的大驾光临,本王妃激动的都从床上摔下来了。”说着,眼梢剜了一眼现在身边的绣凡。 绣凡小手一抖,脸色由青转白,又由白转红,心里纠结着,难道时昔知道是自己动手把她拉下床的? 不对呀,按照时昔的性格,若是知道了,还不早就跟自己算账了,又何必等到现在,有一句没一句的挖苦。 应该是自己想多了,绣凡心里打着小鼓,抿着嘴唇,大气儿都不敢出。 织凡觊了时昔一眼,将绣凡的反应尽数收入眼中,一抹深意一闪而过,旋而低垂了眉眼,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叶绯云的脸却是尴尬的一阵红一阵白。她真没想到时昔会这么说,搞得她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唇角弯了弯,心中翻涌过一抹恨意,“倒是本宫的不是了,本来还想给王妃一个惊喜的,下次一定提前让人告诉王妃。” 说完,也不等时昔发表任何看法,生怕时昔抢了什么似的,“对了,上次本宫的猫不小心伤了王妃,不知道王妃的伤势如何?” 呵呵,绕了这么久,终于说到重点了吧。 时昔微微一笑,“多谢娘娘挂念,托娘娘的鸿福,本王妃没有被毒死,现在还是活蹦乱跳的。” 此言一出,叶绯云当即变了脸色,在场的众人亦是眉心一跳,惊愕于这位醇王妃的大胆敢言。 这种话可不是什么人都敢说的,毕竟对方是贵妃,又是出于“关心”,这是多大的殊荣啊。 可这位醇王妃不但不领情,反而好像是一副处处都很不爽的样子,一说话就要点火。 果然,叶绯云的火被时昔点了起来,不知是因为心虚还是什么,叶绯云碰的一声,将手中的茶杯砸在桌上。 瓷杯的杯盖叮当一声滚落到地上,绕着桌腿转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一屋子的宫女太监,连带着醇王府的下人们,通通垂首敛目,勾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别说说话,就连喘气,都不敢大声,生怕把云贵妃的火气惹到自己身上。 绣凡心里乐开了花,这个时昔还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连云贵妃也敢得罪,这是不要命了吗?只希望云贵妃好好的惩罚她一下。 织凡吞了一口口水,干着急,这时昔还真不是个省事儿的主比着莫小魅还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时昔但是一脸的不在乎,惬意的兀自喝着自己杯中的茶水。 听到叶绯云那边的动静之后。眼梢撇了撇,伸手招呼了一下织凡。 “贵妃娘娘乃是千金之躯。怎么能容你们这帮奴才这般懈怠,没看到贵妃娘娘的水撒了吗?还不快去换一杯。” 织凡一听,作势就要上前去换叶绯云的杯盏。 叶绯云冷眸一凛,狠毒之色尽现眼底。 织凡一怔,叶绯云的声音已然响起。 “不用了,醇王妃好意,本宫心领了,本宫不知道醇王妃所谓中毒是什么意思?本宫只知道本宫的猫就是普通家养,无毒的,醇王妃若是想要诬陷,也应该找做好准备工作,调查清楚才是。” “本宫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事了告辞了,希望在后天的宴会上能见到醇王妃,醇王妃不要怂了才是。”语落,迈着轻盈的步子,起身就往外走。 怂?我呸,你才怂呢?你们全家都怂?啊呸,你上下八百辈子都怂。 时昔现在叶绯云的身后,凝着叶绯云远去的身影,心中一片畅快。 时昔转身,灵动的双眸对上绣凡的眼睛,绣凡蓦地低头,撇开时昔的眼睛。 时昔唇角抽了抽,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 莫小邪若是去上早朝,现在也应该快回来了吧。 新婚之后,两个人还没一起吃过早饭呢,走,去等他。 日子就像是漏斗里的流沙,一点一点消逝。对于菊花宴这件事,说给莫小邪听,他也没反对,时昔也就决定去了。 叶绯云既然这么迫不及待的来找她,说明叶绯云应该有什么准备,她时昔又怎么会是那种临阵脱逃人? 反正和叶绯云的账总是要算,不去来个痛快。绝不怕她。 一大早,时昔就吩咐织凡帮她梳洗打扮,一身素色,灵动俏兮,飘逸动人。还未起床的莫小邪伏在被中,一条胳膊支撑着下巴,专注的凝视着打扮的时昔,深黑的凤眸中兴味点点。 第一百六十章 省的你心疼 莫小邪单臂支着下巴,凤眸中兴味点点,深凝着时昔。 “至于这么激动吗?不过是一场鸿门宴。” 时昔回头睨了莫小邪一眼,“我当然激动,今天可是报仇的大好时机。” 莫小邪神色微凝,“你要做什么?” 时昔笑靥如花,秀眉轻扬,“不告诉你,省的你心疼。” 莫小邪轻嗤一声,不说话,起身下床。 马车粼粼,时昔坐在车内,不时的挑开窗帘,远眺着窗外的景色。 其实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风景,毕竟是在帝都之内,窗外都是鼎沸的人声。大街上熙熙攘攘,车水马龙,时昔凝着,心思飘向远方。 时间过得真快,这些日子以来的变化也真大,一切就好像还在昨天,不久前她还是离恨宫的青鸾使,而今却成了醇王府的王妃。 心头又不免涌上一抹担忧,这些日子以来,朝云圣母和她一直有书信的来往,询问她关于饮焰刀的事情。 时昔也只能小心的禀报着莫小邪的日常,饮焰刀的事情,自然是一无所知,她不问,莫小邪自然也不会多说。 若是问了,又怕莫小邪怀疑她不相信她,所以她也不敢问。也曾偷偷地在府上找过,可终究是一无所获。 若不是朝云圣母执意,时昔真的不相信饮焰刀在莫小邪手上。 这样想着,不禁弯唇一笑,一丝丝的苦涩,其实她和莫小邪何曾真正的互相信任过,对于彼此,他们或多或少的都有隐瞒。 时昔放不下,离恨宫是养了她十几年的地方,朝云圣母和司胜仙君对她恩重如山,她怎么能说忘就忘。 莫小邪母子和朝云圣母的恩怨,和她无关,她也管不着。可她偏偏在一开始的时候就身不由己的站了队,并且站到了和莫小邪对立的一面。 现在他们是夫妻,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可是以后呢?或许他们根本就没有明天。 时昔小手攥着窗幔,出神的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群,偶尔有小夫妻经过,时昔真的好羡慕他们。羡慕他们可以相携白头,羡慕他们可以相互坦诚。 而她和莫小邪之间呢? 手中的窗幔放下,时昔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不知道她的顾虑,莫小邪会不会有,他又是怎么想的呢? 大约着半个多时辰,王府的马车就停在了宫门口。 一旁织凡打帘子,绣凡伸手去搀扶,也不知道时昔是有意还是无意,双脚从车辕上跳下来的时候,不偏不倚的落在绣凡的脚上。 旋而,不动声色的迈步走向宫门。 绣凡痛的小脸通红,气结的看了一眼时昔的背影。 眼角余光过处,似乎看到织凡唇角轻勾,笑了笑,转头仔细去看,哪里还有? 迈着小碎步追上去,紧跟在时昔的身后。 还没走近,就听到一阵争执的声音从宫门口传来。 “你就让我们家小姐进去吧,我们家小姐可是韦太师的女儿,太后娘娘是认得的。” 一个一身从绿色菱花裙衫,丫鬟打扮的女子和守门的侍卫解释着。 “不行,这是规定。”守门的侍卫手持长刀,一脸严肃。“没有腰牌,无论什么人,一律不准入内。” “可是,我们家小姐是宫里的常客,你又不是不认识,又何必非要在这儿为难我们呢。” 小丫鬟显然已经有些着急了,毕竟太师府的腰牌没带,是她的过失。 总不能让他们家小姐在这里等着,她跑回去取吧,即使是取回来了,到那时候只怕宫宴已经开始了,让她家小姐迟到更是得不偿失。 守门侍卫的嘴角似乎抽了抽,“姑娘千万不要这样说,还是请小姐和姑娘不要为难小人。” “算了,惜香,我们回去取吧。”一直在旁边拢着秀眉的韦暄开口,朝那急着解释说情的女子轻轻唤了一声。 惜香回过头来,内疚不已,“可是小姐,奴婢怕回来晚了,我们就要迟到了。” “无碍,我们走吧。”韦暄回过身,准备上车往回走。 “等一等。”时昔提了繁复的裙子,大步的向前飞奔。 织凡和绣凡相视一眼,急急地追上来。 “这不是韦小姐吗?”时昔笑盈盈的上前打招呼,上次和叶绯云打赌的时候,她见过,这个韦小姐和另外一个韦公子就坐在她的对面。当时看他们气质不俗,又和韦光坐在一起,时昔还特地问过莫小邪。 “原来是醇王妃,臣女韦暄叩见醇王妃。”韦暄对着时昔落落施礼。 时昔倒也不在意,因为在离恨宫的时候不学这些规律,一向是不拘小节。 所以时昔摆了摆手,示意韦暄起身,韦暄怔了怔,但旋而还是柔柔地一笑。 这醇王妃还真是与众不同。 “宫宴还没开始,韦小姐怎么就先走了。”时昔好奇道。 “禀王妃,是奴婢忘了带腰牌,所以守门的侍卫不让我们小姐进去。”韦暄还没有答话,一边的惜香就抢着解释道。 韦暄回头觊了惜香一眼,惜香吓得连忙禁了声。 “王妃莫要见怪,丫头不懂规矩。”韦暄向时昔解释着。 倒是搞得时昔一愣,没有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 倏而笑了笑,“没事儿,既然如此,你们就算现在回去取腰牌,恐怕也已经来不及,不如跟我一起走吧。” “这样可以吗?”韦暄怀疑。 “当然可以,”时昔一脸轻松,“走。”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到了宫门口,守门的侍卫一见时昔和韦暄,立即躬身行礼,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请时昔出示腰牌。 时昔从袖袋里面掏出自己的腰牌,抽风似的在守门的两个侍卫面前晃了晃,很快的又拢入宽大的袖袍中。 两个侍卫一脸的懵懂,这,,还没看清楚呢? “还请王妃娘娘再拿出来一次,小的还没看清楚呢?”其中一个侍卫有点不好意思的对时昔道。 时昔也不介意,只是有些惊讶,“咦?你没看清啊?”说些又将袍袖中的腰牌掏出来,“看清楚啊看清楚。”又是极快的一闪。 侍卫没有看清,却也不好再问,只能转头去看韦暄。 韦暄刚刚没有拿腰牌,这个侍卫是知道的,刚刚在门口撞见了醇王妃就回来了,应该还是没有腰牌的。但是出于礼节,侍卫还是问了一句。 “请韦小姐出示腰牌。” 韦暄慢吞吞的将手伸进自己的袖袋,脸色微红,有些不好意思的摸索着时昔刚刚交给她的东西。 这,能行吗?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不重要了 韦暄紧张地在自己的袖袋里摸索着时昔方才交给她的东西,心里没有一点底气。 侍卫显然也是看到了韦暄的紧张,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韦暄,时昔身后的织凡绣凡亦是紧凝着韦暄。 一时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凝聚在了韦暄的身上。 韦暄白皙的小脸透红,心里把时昔埋怨了一遍,真后悔和时昔一起折回来,还不如直接回府去取腰牌。 头皮一硬,韦暄将袖袋里的东西往外拿。 耳边忽然一声惊叫,紧接着,时昔一下子跳起来,吓得韦暄连忙侧首,看向时昔。 一众侍卫婢女亦是扭头看向时昔。 只见时昔惊慌的指着一个朝远处跑的正欢的小黑狗大叫:“快,快追,那个小东西把我要送给太后娘娘的礼物叼走了。你们快去追呀,一会儿太后娘娘要是怪罪下来,你们谁都跑不了。” 一群侍卫一听这话,哪里还顾得上去检查韦暄,一个个的抄了家伙,慌里慌张的就去追狗。 就连韦暄身后的惜香都以为这是真的,迈了莲步,也准备去追,却被时昔一把拉住。 倒是时昔身后的织凡绣凡,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各自抱的心思不同。 看着人都走远了,时昔掩嘴一笑,拉着韦暄就往宫门里面跑。 两人一路跑了好远,直到韦暄气喘吁吁,时昔才停下来。 跟在两人身后的三个小丫头亦是撒开步子往前追,织凡有些功夫底子,还好一些,可怜了绣凡和惜香,一个个跑的小脸通红,大口喘息。 “好了,应该没有人会查了。你走吧。”时昔冲着韦暄挥了挥手。 “王妃不一起吗?”韦暄一怔。 时昔已经走出去很远,回过头来灿然一下,一双酒窝明媚,“不了,你先去,我还有点事儿,一会儿见。” “你的东西?”韦暄想起什么,伸手从袖袋里掏出之前时昔给她的那块东西,是一枚玉佩。 质地不错,上面画着图腾,背面是一个叶字。 时昔拧了拧眉梢,“送你好了,留个纪念。” 反正也是自己捡的,不重要了。 韦暄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拢了拢袖袍,又将玉佩放到自己的袖袋里。 韦暄微微颔首,旋即带着婢女惜香直奔张太后住的凤禧宫。 时昔赶到凤禧宫的时候,凤禧宫的院子里已经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菊花。早就听说过大历的菊花千姿百态,与其他何处均有不同,今日一见,果然是不同凡响。 时昔美眸就转,扫视着这满院的菊花,各种颜色,各种大小,姿态各异。 独独一处,与众不同,在院子正中央,摆着一个长长的宴桌,桌上搭着大红色的丝绸锦缎,锦缎上摆着一个很大的透明水晶瓶。 水晶瓶内插着各种各样的菊花,只是每一种都只有一朵,千妍百媚。 略略扫了一下宴桌的摆放位置,最中间肯定是太后,后宫现在还没有皇后,这种女眷聚集的宴会,皇上应该不会来,所以,太后边上应该是云贵妃的位置。 就在时昔猜测的时候,一个凤禧宫的大宫女款步走过来,引着时昔坐到了她的位置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时昔的宴桌一边竟然是云贵妃。 若是按地位高低,时昔是怎么也坐不到这样的位置上的。或是因为刻意的安排,时昔看了眼叶绯云,对方也正看着自己。只是眼中满满的不屑和恨意。 时昔撇过眼,哼,你还不乐意,我还不乐意呢! 瓜果飘香,樽中是醉人的桃花酒酿,眼前是舞女们曼妙多姿的舞蹈,谁愿意去看别人的脸色啊! 随着尖细的唱喏声,张太后一身墨绿色凤袍,在一众宫女太监的搀扶下,华丽丽的走上宴会的主位。 站定,凤眸掠过全场,在时昔这里似乎微微顿了顿,不过片刻,又转眸望向他处。 时昔随着众人一起起身行礼。 张太后微微颔首,涂满了蔻丹的手轻扬,姿态雍容华贵,大有母仪天下之势。 “都免礼吧,哀家这次召大家前来,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宴会,联络一下大家的感情。大家不要拘谨才是。” “是。”齐刷刷的迎合声。 时昔微微一怔,不是说不要拘谨吗? 一屁股坐下来,时昔就开始吃面前的东西,什么好吃吃什么。 刚坐下没多久,眼角余光过处,似乎看到叶绯云站了起来。 “禀太后娘娘,此次宴会虽然是娘娘召开的,但是为了让宴会更加热闹,沟通大家的感情,臣妾有个提议,不知当讲不当讲。”叶绯云恭恭敬敬。 时昔撇撇小嘴,不知当讲不当讲,那就不要讲喽! 张太后烈焰般的红唇微扬,眉梢含笑,“但说无妨。” “娘娘是此次宴会的东道主,臣妾觉得,作为对太后娘娘的敬意,我们应该送给太后娘娘一份礼物?” 此言一出,宴会上好多人皆是一惊,不一会儿就成片成片的议论纷纷。 这云贵妃要是想讨好张太后,直接自己讨好不就是了,干嘛非要扯上这么多人呢? 毕竟大家都是来参加宴会的,又不是给太后过生日,谁没事还准备什么礼物? 时昔倒是特别的淡定,一手抓着一把瓜子,一手认真的嗑,时不时地抬头看一眼张太后和叶绯云,反正她是不担心。 时昔觉得,自己身上随随便便拿出一个什么东西,那就可以做礼物喽,谁也没有规定礼物的价值不是?她就是送一片树叶给张太后,那也算合情合理。 大家热情的讨论着,叶绯云的声音再次悠然响起,“当然,事先没有和大家说明。很多人可能并没有准备礼物,没有准备礼物的人,就给太后娘娘表演一个节目。作为替代,不知道太后娘娘意下如何?” “云儿这个提议哀家甚是喜欢,”张太后凤眸弯弯,含笑道,“只是不知道在座的各位可有什么意见?”张太后扫视着全场,眉目中依旧含笑。 但让人看在眼中。无端的生出丝丝凉意。 太后都发话了。即使是谁有什么意见,那也只能是憋在心里不能说出来。 时昔弯了弯唇,继续嗑手中的瓜子。 提议是叶绯云提出来的,当然也是叶绯云先乘上自己的礼物。 叶绯云低声吩咐了随侍的青荷去取礼物。 不一会儿,青荷就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脸色大变。 “贵妃娘娘,不好了,您给太后娘娘准备的礼物,被人给偷走了。” 什么? 时昔一怔,差点被瓜子给呛到。 第一百六十二章 淡定吃瓜 “贵妃娘娘,不好了,您给太后娘娘准备的礼物被人偷走了。”叶绯云的婢女青荷脸色苍白的从外面跑了进来。 时昔正举着杯盏的手一滞,那边,叶绯云已经变了脸色。 全场霎时间寂静无声,所有的人都注视着青荷。 太后带着护甲的手指缓缓划过凤袍的褶皱,端庄精致的脸上神色不明。 “你说什么?”叶绯云蹭的一声从座位上站起来,长袖微扬,杏眸睁圆,指着跪倒在地上的青荷。 青荷一脸惶恐,声音都有些颤抖,“禀娘娘,娘娘给太后娘娘准备的礼物,不见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张太后凤眸微扬,端坐在高位之上,高高在上睥睨着下面的青荷。 时昔抬头看了一眼,张太后眸色冷冽,忽然转眸看向时昔。 四目相对,时昔猛的一震,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总感觉从太后的眼中看到一抹复杂和质疑。 略略撇了眼,青荷的声音随后响起,“回太后娘娘,奴婢刚刚去贵妃娘娘临时休息的厢房去取礼物的时候,就发现原来装礼物的盒子空了。” “哦?总不会是你记错了吧。”张太后丹唇轻启。 “不会的,奴婢出门前还反复跟娘娘确认过,就是那个盒子。”青荷一脸真诚。 说着,又转眸看向云贵妃。 云贵妃微微拢着眉心,闻言,亦是点了点头,早上的时候,她确实是亲眼看着青荷把礼物放进盒子里的。“确实是臣妾看着青荷把礼物放进盒子里的,而且的的确确就是这个盒子。” 云贵妃说着,示意了一下青荷手中的盒子。 太后沉静如水的脸终于起了一丝波澜,看似极度的不悦。“这么说,东西是在哀家的凤禧宫丢的了。” 太后的语气虽然清淡,但说出的话却像石头一样,重重地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时昔但是仍旧云淡风轻,早就知道今天不会安生,她和叶绯云生来就是死敌,叶绯云不会放过她,她当然也不会放过叶绯云。 现在虽然还不知道叶绯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时昔有一种预感。 这出戏一定是叶绯云安排导演的,目的嘛,肯定是挖了坑想让她时昔跳进去。 不过今日到底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既然没有轮到她上场,她乐得自在看戏。 轻轻抿了一口茶,时昔淡然自若。 “这……”云贵妃的脸色一阵难看,“臣妾并不是这个意思,也许是路上被人动了手脚也不一定,并不是说一定是在凤禧宫。” 被云贵妃这么一说,青荷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眸忽的一亮,侧首瞄了时昔一眼,正对上时昔的眼睛。 时昔倒是没有什么反应,青荷心头一紧,极不自然的低下头。 这一切,当然都落在了张太后的眼中。 “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青荷心口撞了撞,抬眸看着张太后,似乎给自己提了提胆子。 “回太后娘娘,贵妃娘娘,奴婢在从瑶华宫来凤禧宫的路上,遇到过……遇到过。”青荷吞吞吐吐,似乎有什么不敢说,眼角不停地瞟着时昔的方向。 时昔心下了然,怪不得叶绯云一大早就派人去醇王府对她说,进宫了之后,先去一趟瑶华宫,有事情要和她说,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时昔先前和韦暄告别,正是要去瑶华宫,不知道叶绯云喊她有什么事儿,虽然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儿,但心里边终究是好奇。 去了之后,正赶上叶绯云要来凤禧宫,时昔也就没怎么在瑶华宫待着,出来就进了凤禧宫。 一路上还在奇怪,这叶绯云把她喊过来,怎么什么都没说,原来是早就挖了坑,等着让她跳。 不过,时昔也不急,幸好早有准备。 果然,在太后一声令下之后,青荷道,“遇到过醇王妃。” 一句话,所有人的目光又纷纷转向时昔。 时昔淡定的吃着瓜果,一副没事儿人的模样,一点也不着急。 太后不悦的沉着一张脸,精致的妆容愈发衬托她的威严无匹。 “醇王妃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时昔闻言,泰然自若的放下手中的瓜,擦了擦嘴,站起身子,“回太后,妾身并没有见过贵妃娘娘的礼物,更不知道贵妃娘娘的东西是什么时候丢的,所以,无话可说。” “空口无凭,在事情还没有查出来之前,王妃还是有嫌疑的,所以,王妃还是慎言。”叶绯云一脸公正。 “是吗?如果是按照娘娘这样说,那每个跟娘娘接触过的人岂不是都有嫌疑?就连娘娘的这个婢女都摆脱不了。”时昔落落大方,一点都不着急。 “不可能的,”青荷急了,“娘娘对奴婢恩重如山,奴婢怎么可能对娘娘的东西起坏心思,醇王妃可不要血口喷人。” “有没有血口喷人,有些人比本王妃还要清楚。”时昔睨着青荷,处变不惊。 “不可能的,”端坐一边的云贵妃终于开了口,朝太后恭恭敬敬的颔了首,得到示意后,继续道,“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本宫也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本宫送给太后的礼物是一块玉佩,是东宁有名的玉器雕刻家叶文胜雕刻出来的。” “此玉共有两块,乃是同一块连体玉石分割而成,天底下只有两块,分开的时候是上等的玉佩,而合起来的时候则是一块会发光的玉石,两块玉佩是一对的。多年前,本宫的父皇将其中之一赐给了本宫,另一块则赐给了本宫的皇兄,也就是东宁的太子殿下。” “无论盗走这块玉佩的人是谁,都无法将这块玉佩销赃,因为全天下玉器店的老板,没有一个不知道这块玉佩的。青荷纵然有天大的胆子,也绝不敢动这东西,因为拿到她手里只是一个烫手的山芋,不但不能给她带来好处,反而会害了她。” 云贵妃语声落,众人纷纷点头称是,云贵妃说的有道理。 一个下人若是偷东西,无非就是为了钱财,可若是偷了东西卖不出去,反而暴露了自己,恐怕这样的东西是谁也不敢偷的吧。 时昔面带微笑,点头,“贵妃娘娘说的的确有道理,不过,若是按贵妃娘娘这样说,本王妃要这东西又有何用呢?一不能吃,二不能穿,三不能换钱,本王妃若是拿了,岂不是也是给自己找麻烦?” 第一百六十三章 搜身 时昔一番话掷地有声,仿佛很有道理的样子。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虽然惊讶于这位醇王妃的大胆直言,倒也纷纷点头,表示时昔说的不无道理。 “醇王妃说的也有道理,但是既然也有嫌疑,王妃还是要证实一下比较好。”叶绯云杏眸微眯,略带危险之意的看着时昔。 “贵妃有什么好主意吗?” 时昔还未开口,张太后就已率先询问。 “回太后,臣妾觉得,既然这东西是在宫里面丢的,而且时间又不长,想来那偷东西的人也还没有时间将东西转移出去,所以,臣妾觉得现在只要将有嫌疑的人搜身,一定能找到玉佩。” 一片哗然! 太后一脸的沉静,似乎叶绯云的话是在她的意料之中。 时昔的脸上也没有什么变化,反正玉佩也不在她这里,她是无所谓的。 “这么说,贵妃娘娘是想搜本王妃的身?”时昔眉梢一挑。 又是一片哗然! 这醇王妃还真是非一般的直言直语,什么话都敢说。 这么一问,虽然是说出了云贵妃的意思,但是不是像是在挑衅吗? “醇王妃也不必介怀,云贵妃此举还是为了王妃好,也并没有为难王妃的意思,这样既能证明王妃的清白,也能给云贵妃一个交代,哀家觉得这个建议不错。” 张太后的声音幽幽响起。 时昔唇角抽了抽,什么给云贵妃一个交代,分明就是给她自己一个交代吧。 听说丢了这么贵重的东西,像张太后这种想把天下所有的奇珍异宝都揽入怀中的人,不心疼才怪。 时昔心中非议,但是终究不好说出来。 “太后娘娘既然也觉得有道理,那妾身就少数服从多数,接受云贵妃的提议,不过,”时昔顿了顿,“刚才臣妾和云贵妃也说了,这有嫌疑的人也并不止臣妾一人,为了公平起见,臣妾觉得还是大家都搜一搜比较好,毕竟那贼人也有可能偷了东西并没有放到自己身上,而是藏到了其他人的身上,不知道娘娘意下如何?” 时昔说的义正言辞,一副我就是很有道理的样子。 “好,”张太后端坐在凤座之上,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当即应允。 因为时昔就坐在叶绯云的身边,从太后的凤座处往下数,她是第三个位置。 而太后和叶绯云一个是要接受礼物的人,一个是送礼物的人,自然不可能偷东西,所以,时昔就成了第一个要被搜查的主子。 出乎叶绯云的意料,时昔身上什么也没有,只是宫里的一个老嬷嬷看到了时昔中衣内衬上秀着很多大大小小的花朵,其他的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叶绯云乌沉着一张脸,怎么也想不明白,玉佩明明就应该在时昔身上的,怎么会没有呢? 百思不得其解。 偷偷瞄了一眼时昔背后的小丫头,神色异常,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说,难道是什么环节出了意外? 搜查还在继续进行下去,叶绯云微微眯着眸子,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心思全被时昔给勾了过去。 时昔倒是一脸的泰然自若,摆脱了嫌疑,一身的轻松,津津有味的吃着面前宴桌上的食物,灵动的眼睛忽闪忽闪。 “回太后娘娘,没有。” “回太后娘娘,也是没有。” “回太后娘娘,还是没有。” 随着搜身的嬷嬷一个个进来禀报,叶绯云的脸上忧色渐浓,太后妆容精致的脸上亦是一副阴雨沉沉的样子。 “回太后娘娘,韦小姐身上有一块刻有叶字的玉佩,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云贵妃丢的那一块。” 随着一个嬷嬷苍老有力的声音响起,仿佛平地上炸起一颗惊雷,炸翻了整个凤禧宫。 叶绯云眸子一亮,闪闪烁烁。 张太后微眯了眼眸,眸中底意不明,紧抿着娇艳的红唇,不知道所思何事。 时昔瞳孔一敛,整个人惊的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在韦暄身上搜到一枚玉佩? 带有叶字? 是那一块吗?在东宫捡到的那一块? 天! 怎么会这样,时昔彻底凌乱了,千算万算,千想万想,终究是没有想到会这样。 是自己忽略了,毕竟捡到那块玉佩已经这么长时间了,是自己忘了,那是叶家的玉佩,刻有一个叶字,那是东宁皇帝赐给叶绯云的玉佩。 她早该想到那是叶绯云的东西。怎么能随随便便把它带到身上,又怎么能随随便便送人呢? 这下子好了,不但害了自己,还连累了别人。 等下子若是韦暄把她供出来,她可是怎么都解释不清了。难道要她告诉大家,那块玉佩是她半夜里在东宫捡的? 谁信啊? 再说了,她自己也是堂堂的一个王妃,三更半夜的,跑到东宫里去做什么? 不由得抬眸望了一眼叶绯云,四目相撞,叶绯云也正深凝着她。眉眼相望的瞬间,时昔似乎看到叶绯云唇角弯弯,微微一笑。 嘿,你得意个什么劲呦喂! 眼睛瞟向墙角处的更漏,糟糕,时辰还没到,怎么办?怎么办? 时昔心里正纠结着,老嬷嬷已经带了韦暄上来,并且将从韦暄身上搜出来的玉佩呈上,交给了张太后。 张太后在凤座上招了招手,叶绯云奉命走过去,接过太后手里的玉佩,仔细查看了一番。 时昔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扑通扑通直撞着心口。 明亮的眸紧紧的盯着叶绯云一张一合的红唇。 叶绯云的声音就好像是从天边传过来的一样,“回太后娘娘,妾身丢的,正是这块玉佩。” 时昔倒抽了一口凉气,果然,怕什么来什么,它还真的就是叶绯云的,现在怎么后悔,怎么骂自己笨都没用了。 韦暄又怎么说呢? 张太后一听,果然是满脸的怒气,这么好的宝贝,被人偷了,她能不生气吗? “啪”的一声拍在宴桌上,听的时昔的手都是疼的,宴桌上比较轻的杯盏哗啦一声被带倒在地上,杯盖转了几个圈,滚出去好远一段距离。 侍立在张太后身后的几个小太监一看这动静,也不敢贸然上前将杯子捡起来,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将太后的怒气牵扯到自己的身上。 “韦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云贵妃丢的玉佩怎么会在你身上?” 韦暄低垂着眉眼,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要不要自己站起来承认呢?时昔一脸纠结。 第一百六十四章 双合玉 韦暄眼帘颤了颤,缓缓抬起头,迎上太后探视的目光。 “回太后娘娘,玉佩是别人送给臣女的。”韦暄轻抿着唇,眼角似乎掠了时昔一眼。 时昔的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儿,紧张的手心都是汗津津的,心情无法言语。 “谁?”太后凤眸轻扫,一字说出,庄重有力。 “是……是东宁的太子殿下。”韦暄嗫嗫嘘嘘的说出口,不只是时昔愣住了,就连张太后都愣了一下。 叶绯云更是一脸震惊,不明所以,这怎么可能?韦暄的玉佩怎么可能是高君雅送的? 且不说韦暄长在大历的深闺,高君雅远在东宁,就说这玉佩的珍贵程度,高君雅都不可能送给韦暄。 “本宫的皇兄和韦小姐很熟吗?”叶绯云冷色。 韦暄忽而微微一笑,对着叶绯云屈了屈身子,红着小脸,“贵妃娘娘,这种事情,臣女觉得娘娘还是问一问太子殿下比较好。” “不知这玉佩是本宫的皇兄何时送给韦小姐的?”叶绯云仍旧不死心,刚刚她看过,这玉佩分明就和她丢的那一块一样。 那块玉佩被时昔捡到了,这肯定就是时昔偷偷给韦暄的,只是,她抓不住证据。 “这,”韦暄似乎有些为难,“这好像是臣女的私事,和贵妃的玉佩丢失没有关系吧。” “此言差矣,”叶绯云抬眸看了眼太后,接着道,“这双合之玉本就是差别极小,一般人根本就看不出来,就连本宫,都不知道这其中的微差,所以,韦姑娘说这是本宫的皇兄送的,空口无凭,不足为信,事关太后娘娘,本宫自然是马虎不得。” 韦暄挺了挺瘦小的身板,“贵妃娘娘这样说,难道是怀疑臣女勾结了贼人,欺上瞒下?” 叶绯云缄口不言,显然就是这个意思。 时昔在一边看的心都急了,虽然知道韦暄是在帮自己,但心里面还是隐隐的担忧。 自己和韦暄并不熟,刚才在宫门口帮她也不过是一时间心血来潮,可她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险帮自己呢? 若说韦暄是为了报恩,打死时昔都不相信,韦暄虽看起来文文弱弱,可说话不卑不亢,气质不凡。时昔不过是领她进了宫门,恩情绝对没有这么大。 那她又是为什么呢? 时昔百思不得其解,耳边韦暄的声音仍旧未断,“娘娘说臣女空口无凭,娘娘又不知晓这双合玉之间的微差,那依娘娘之见,臣女怎么样才能证明清白呢?” “这……”叶绯云面露难色,抬眸看了看太后,太后毫无反应。 反正这事儿也不是她惹起来的,只是可惜了那其中之一的双合玉,不行,得想个办法把韦暄手里的这块双合玉弄到手。 太后心思转了转,凤眸扫过叶绯云和韦暄,“既然云贵妃没有主意,暄儿可有什么想法?毕竟有嫌疑,也得给大家一个说法不是?” 太后对韦暄的称呼忽然一边,时昔嘴角一抽,咳咳咳的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韦暄抿了抿唇,清澈的眼底涌动着丝丝笑意,终究是没好意思笑出来。 众人一听太后说的话,自然也是明白了七八分,太后这是没有为难韦暄的意思,看来她们要见机行事了。 叶绯云的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水墨画一样,心底滋味不明。 韦暄清了清喉,声音如珠落玉盘,“既然如此,臣女也只能用这个办法了,”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韦暄接着道,“这双合玉,出自雕刻名家叶文胜之手,所以两块玉佩上都刻有叶字。” “因为是献给东宁皇室的宝物,所以正面都有祥云图腾,这两块玉看起来几乎是一模一样,若是不懂内行的人,即使是研究很久,也不能看出其中的不同。” 韦暄顿了顿,继续道,“这两块玉佩都是有暗纹的,它们的差别也就在暗纹之上。” “只要找对了角度,就能将玉佩打开,玉佩里面的暗纹,一个是龙,一个是凤,象征着皇家所有。” “东宁太子是在东宁国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当初东宁君上将玉佩赐给东宁太子。所赐的就是那块带有龙纹,而贵妃娘娘所有,想来就是那块带有凤纹的。” “所以,臣女只要将玉佩打开,一看其中的暗纹,便可以知道这块玉佩到底是不是云贵妃所有了。” 太后赞同的点点头,早就听说这双合玉是天下至宝,不但美容养颜,双玉合一之后还能散光芒,放到尸身的口中,还能让人不腐。 却没想到,这双合玉竟还有这样的区分方法。 “既然是这样,那暄儿把这玉佩打开就是了。”太后浅笑。 韦暄颔了颔,接过老嬷嬷递下来的玉佩,对着阳光照了照,玉质通透,找准了角度。 “啪嗒”一声,玉佩应声而来,清亮的光泽犹如流散的水面,清明透亮。 阳光的照耀下,隐隐的暗纹落入众人的眼中,太后微微眯了眸眼,从老嬷嬷的手中接过玉佩。 龙纹! 是龙纹! 阳光照耀的瞬间,时昔一眼就看到了玉佩上的图案。 真的不是叶绯云的,是高君雅的。 不知道高君雅怎么会送这么贵重的东西给韦暄,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虽然韦暄帮了自己,但是还是感到不安。这种欠了别人,又不知道别人有什么目的,感觉浑身上下都是难受的。 叶绯云颓然的坐在座位上,忽然狠狠地觊了一眼时昔身后的绣凡。 张太后颔了颔,却并未让嬷嬷将玉佩送还给韦暄,“现在已经明白了,暄儿的这块玉佩就是东宁太子送的,至于云贵妃准备的礼物,就暂时先移交给大理寺调查吧。莫要让这件事扫了大家的兴致。” “大家继续吧。”太后抬了抬手。 时昔倏地一笑,呵,继续,是继续送礼物吗? 她前面是叶绯云,叶绯云的礼物挂了,可不就要轮到她了。 丝竹曼舞,管弦声声入耳,流畅的乐声流淌着。 众人都从刚才的一场闹剧中回过神来,纷纷思考着该送个什么礼物给太后。 叶绯云阴沉着一张脸,努力的想要装出和颜悦色,却怎么也做不到,不但没有整到时昔,反而差点把自己拖下水。 杏眸一闪,脑海中一个念头划过。 时昔在一片丝竹声中款款起身,走到太后面前盈盈一拜。 在太后免礼的声音中直起身子,一步步走上前去。 第一百六十五章 你就那么喜欢卖弄? 时昔在太后面前盈盈站定,“娘娘贵为国母,见过的奇珍异宝可谓不计其数,臣妾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好东西,所以,就给娘娘献上一段舞蹈,还请娘娘笑纳。” 太后颔,晶亮的凤冠愈衬托她的威严庄重。 乐声四起,时昔踩着乐点缓缓后退。 舞步翩翩,随着乐声,时而缓,时而急,杨柳细腰摇曳生姿,海浪一般漫过一波又一波的蔚蓝,舒缓时如皓月当空,急骤时如雨打沙滩。 款款烟纱随着时昔的舞动在众人面前飘摇展动,不知是时昔的烟纱过长,还是时昔舞的太快,密不透风,烟纱似乎将时昔的整个人盖住,宴桌上的人只能看到时昔模糊窈窕的身影。 素色的烟纱从时昔的水袖中不断地抽出,散开,蔓延,好像无穷无尽,没有尽头。 空濛的烟纱流水瀑布般,层层叠叠,一蔓高过一蔓。 时昔唇角一勾,脸颊上荡漾着动人的浅笑,酒窝暖暖,动人心魄。 蓦地脚尖一点,时昔一跃而上,水袖中烟纱亦是随着时昔的身影骤然上升。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飞掠在烟纱中的时昔身上。 大门口,三道身影蹁跹而来,明黄袍角摇曳,其后一黑一白两道影子极为扎眼。 韦暄眼角笑意浅浅,对于时昔的表现似乎出乎意料,眼梢掠处,表情忽地的一滞,朝门口转头。 正好看到6访出声阻止门口准备通报的小太监。 韦暄怔了怔,上前打招呼不是,不打招呼也不是。 正想着,要不要先装作没有看到。 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嘶嘶嘶嘶嘶的衣料碎裂声,韦暄一惊,赶紧回头。 只见半空中一团团烟纱碎裂成一点点的碎片,从空中盘旋飘落,就好像忽然下了一场大雪,而这场“大雪”的制造者,时昔裙裾飞扬,九天仙子一样从空中翻飞落下,眉眼中笑意盈盈。 众人瞠目结舌,就连张太后都愕然不已,没想到,舞蹈还可以这样跳。 “好美!” 静谧的空气中忽然响起一阵单调的掌声。 皇帝6访面上含笑,一步步走进凤禧宫,白壁的大手相击,掌声正是从他这里出来的。 “这一舞,可倾国。”6访笑着,由衷的赞美。 时昔一怔,连忙起身参拜。 众人这时也才反应过来,意识到皇帝御驾亲临,慌忙都起身行礼。 张太后更是快了一步,起身从凤座上站起,笑意绵长的走过去,眸中满是慈爱。 时昔的心莫名抽了抽,看着张太后的笑,看着6访的笑,看着两人虚扶在一起的手臂。 原来,不管多么威风凛凛的人,在自己爱的人,在自己的亲人面前,都有这么柔软慈爱的一面,态度,不过是因为那人是否在心里特别罢了。 忍不住抬眸去看6访背后那道长身玉立的黑色身影,高大伟岸,鎏金的黑袍在微风中不停晃动,愈衬得他绝世的容颜恍如神坻。 薄削的唇瓣紧紧抿着,脸上没有一丝丝的表情,一张黑沉的脸平静的拧出水来。 时昔收起心底那股想要上前去打个招呼的冲动,他真的没有一丝动容吗? 他是和6访一起来的,6访看到了她跳的舞,那他一定也看到了。 6访说她好美,说她可以倾国,那他呢?心里可有一丝波澜。 时昔弯了弯唇,苦涩,无奈,莫小邪,我该怎么办?为什么我爱你,爱到尘埃里,爱的那么卑微,如尘如土,甚至爱到没有一丝的尊严和原则。 莫小邪,我不要倾国,我只愿付出所有,倾君心,可好? 似乎没有注意到,眼前白影一晃,韦暄忽然走了过来,对着那白影拂了拂,“大哥。” 韦尧一愣,旋即点了点头,又转眸看向时昔,“时郡主这一舞,可真是美若天仙。” 时昔灿然一笑,抿了抿唇,“是吗?多谢韦公子夸奖。” “哦?”韦尧的眸子一亮,似乎很惊喜,“时郡主知道我?” 时昔张了张唇,还未出声,眼前黑影一闪,手腕蓦地一紧,“她现在既不是时郡主,也不认识你。” 莫小邪低醇好听的声音流泻在时昔的耳边,明显地拧着浓浓的不悦,黑眸深深。 韦尧面色一滞,显然是极其尴尬。 身后的韦暄亦是拢着秀眉,不能理解莫小邪的冷傲无理。 时昔察觉气氛的凝滞,遂而冲着韦尧微微一笑,“我现在已经是醇王妃了,以后不要再叫我时郡主了。刚刚听到韦小姐喊你大哥,所以想着你应该是韦公子。” 其实,时昔之前是见过韦尧的,但是现在明天感觉到了莫小邪的不喜,她也就不想解释那么多了。 韦尧似乎有些许的失落,清幽的眸光闪了闪,只是礼貌的一笑。 一众人落座,时昔就坐在莫小邪的身边。 时昔一直小心翼翼偷偷看莫小邪,只见他神情清冷,只是偶尔喝一口茶,也不知道他是生气了,还是没有生气。 时昔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袖,“你怎么啦?” 莫小邪淡淡瞥了他一眼,不言不语。 “你到底生什么气?不要不说话行吗?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时昔压低了声音,凑到莫小邪的身边。 “你就那么喜欢卖弄?” 莫小邪眉梢轻挑,“以后不许再跳舞。” 时昔蹙了蹙眉,莫名其妙,刚才还不是没有办法,这才想了这么一个主意。 真是的,不帮自己也就算了,竟然还生气? 时昔也是气呼呼的,身子一背,转头抓起宴桌上的吃食,一顿猛吃。 紧接着是其他人对太后进行献礼,有的献上一些稀有的宝物,有的也是献上一些才艺,整个宴会也还算热闹,只是再也没有了先前的那般惊艳。 轮到韦暄的时候,韦暄瞄了一眼韦尧,径直上前,既没有献上才艺,也没有拿出什么礼物,而是盈盈一拜“臣女也没有提前给太后娘娘准备什么特别的礼物。臣女自由愚笨,才艺不好,所以,臣女想把双合玉送给太后娘娘,还望太后娘娘莫要嫌弃。” 张太后心中一喜,差点笑出声来,她方才没有让老嬷嬷把双合玉还给韦暄,就是喜欢双合玉,想找个机会留给自己,现在韦暄主动献上,她当然是求之不得。 但是,面上自然还是要客气一番,毕竟这也是东宁太子送给韦暄的东西。要是哪一天传到东宁太子的耳朵了,说她以太后之威,让韦暄交出双合玉,那可就不好听了。 韦暄既然提出来,当然也是坚决。 张太后心满意足的收下。 韦暄座位旁的韦尧听到双合玉三个字的时候,脸色一滞,神思不明。 第一百六十六章 是在担心吗? 在听到双合玉三个字之后,韦尧的脸色明显的一滞。 时昔的眉眼一闪,仔细去看,却又看不出什么痕迹,难道是自己眼花了? 宴会继续进行,气氛相当的和睦融洽,当然,除了身边的莫小邪之外,时昔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明亮的眼睛时不时瞟一眼墙角的更漏,心里面一下下算着时辰,应该差不多了吧,反正这是她欠自己的,终究是要还的。 眼梢掠过韦氏兄妹的方向,眸光深深浅浅,时昔恰好撞进韦尧沉入深潭的眸中,不知为何,时昔看到这一双眼睛,总觉得莫名的熟悉,就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 下意识的笑了笑,韦尧一怔,亦是回了她一个笑容。 眼前蓦地一个什么东西闪过,腿上一凉,时昔错愕的低下头,腿上已经是一大片**,抬头郁闷的去看莫小邪,却见对方淡定的从黑色袍袖中掏出一方洁白的手帕,若无其事的递给她。 “不好意思,不小心碰翻了酒杯,把你的衣服弄湿了,你不会介意的,对吗?”说完,飞入云鬓的英眉一扬,有些无辜的看着时昔。 不好意思? 时昔可没从他的脸上看出任何的不好意思。 还你不会介意的? 你怎么就知道我不会介意? 时昔气的牙根痒痒,这个莫小邪就是故意的吧?还在这儿装作一脸无辜,分明就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得逞好不啦。 “王爷还真是看得起臣妾,”时昔冷笑一声,撇嘴,“王爷说错了,臣妾是介意的。” 幸好一旁的人离他们不是特别的近,否则听到了他们的话,莫小邪脸上要是挂得住才怪。 莫小邪深沉睿智凤眸黑了又黑,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时昔皱着鼻子朝他吐了吐舌头,转头不看他。 “噗!” 并不大大的声音乍然响在纷扰的音乐声中,随着一抹殷红的飞出,还是惊起了不小的动静,尤其在在明黄衣袂翻飞的瞬间。 “云儿。”6访一声低唤,飞快的闪到一旁将要跌倒的叶绯云身边。 时昔的心一抽,眼睛下意识望向墙角的更漏,果然,是时辰到了。 叶绯云,这怪不得我,是你先出手的,每一次都想置我于死地,我不过是为了自保罢了。时昔一边努力的安慰着自己,心里且还是忍不住的有些难过终究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却为何,非要闹到今天这般不可收拾的地步。 明黄的衣襟上落着斑驳的血迹,叶绯云不过片刻就晕了过去。 6访早已将叶绯云抱在怀中,脸色苍白的冲着随侍的大太监王顺大喊,“快,快传太医。” 时昔略略撇了眉眼,眼梢掠过莫小邪的瞬间,只见莫小邪的眉心微微拢起,心跳仿佛漏了一拍,是在担心吗? 不忍再去看,一抬眸,又撞上韦尧,澄澈赶紧的眼波闪闪烁烁的看着自己,时昔莫名的心乱,怎么这家伙的眼睛这么奇怪,好像被他看出了什么。 时昔低垂眼睫的瞬间,在时昔眉眼看不到的地方,韦尧轻轻勾起了唇角,似微微一笑。 原本就被双合玉一事闹得有些尴尬的菊花宴就在叶绯云的突然吐血晕倒中仓促结束。 张太后阴沉着一张妆容精致的脸,脸上的处变不惊终于消失殆尽,她只是想好好的笼络一下京城的权贵们,怎么好端端的就出了这样的事。 思来想去,心里怎么都觉得不平衡,罪魁祸还是叶绯云,要不是她非要张罗着说送什么礼物,献什么礼,哪里会生这么多的不愉快。 一看到6访紧张兮兮抱着叶绯云的样子,张太后就满心的不爽。 自己辛辛苦苦养育大的儿子,就被这么一个才来了没几天的公主,说抢走就抢走了,对于张太后这种占有欲极强的女人,心中自然不是滋味。 但碍于叶绯云是在她的凤禧宫晕倒的,且人还未醒,张太后也不好说什么,只得是沉着脸看6访紧张到不行。 挑了眼莫小邪,对方早已经是面沉如水,真是想不明白,他不累吗?明明是在乎的,是担心的,却还偏偏要做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看到别的男人把那女人抱进抱出,就不会心痛吗? 时昔掩去了心底的情绪,折身随众人一起退出了凤禧宫。 莫小邪原是走在她的前面,时昔却刻意的迈大了脚步,过莫小邪,衣袂轻擦的瞬间,有意无意的,时昔似乎轻哼了一声,瞬也不瞬的从莫小邪旁边走过去。 莫小邪怔了怔,脚下步子不停仍旧是稳步向前。 看到韦尧和韦暄走在前面,时昔眼眸一亮,快步追了上去,完全不知道身后的某人黑眸已眯成一条直线,唇角挂着冰冷无情的微弧。 “韦小姐,韦公子,你们等一等。”时昔看着左右无人,连忙追了上去。 身后的织凡绣凡相视一眼,亦是踏着小碎步去追自己的主子,莫小邪却慢慢地放缓了步子。 “韦小姐,今天真是谢谢你。”时昔眉眼弯弯,笑起来灿若星子,压低了声音,对韦暄道。 韦暄脸上的表情很平静,似乎还有一丝忧戚,早已明了时昔说的是什么。 “王妃客气了,王妃也不用如此道谢,韦暄只是从来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今日并不是要帮王妃,只是不想欠王妃。”韦暄脸色淡淡。 果然,她知道自己说的是双合玉的事情,那自己给她的那块玉佩,她肯定也知道是叶绯云丢失的,只是她是怎么把凤纹变成龙纹的呢? 时昔挠了挠脑袋,有些讪讪,“我有个问题想问韦小姐,不知道能不能问?” 韦暄敛了敛眸子,似瞥了眼韦尧,韦尧淡然的听着两人说话,并没有什么反应。 咬了咬唇,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韦暄道:“王妃想问什么就问吧,只是有些问题,韦暄并不能保证一定能回答王妃。” “当然,这是你的自由,回不回答都可以。”时昔笑了笑。 “你和东宁太子高君雅很熟吗?”时昔眼波闪了闪。 韦暄一怔,似乎没想到时昔会问这样的问题,她以为时昔会问她,怎么把凤纹变成龙纹的,或者说将凤纹的玉佩藏到哪里去了。 千想万想,终是没想到时昔会问这么一个问题。 当然和韦暄一样想不到的还有两个人,一个是韦暄的哥哥韦尧,一个就是时昔的夫君莫小邪。 第一百六十七章 相信我,好吗? 莫小邪放缓的脚步已经完全停了下来,漆黑的瞳孔收缩,紧紧凝着时昔的背影。 时昔莫名地感觉脊背森冷,一回,就撞进莫小邪如旋涡一样要把人吸进去的眼睛中,不自然的转过脸,呸呸呸!看他做什么,他不会担心叶绯云吗?让他去担心好了。 干嘛还要在这里摆出一副他很痴情,他很不爽的样子。 哦,不对,他就是很痴情,对叶绯云痴情,对那个什么玩意儿玉致痴情,就是对她时昔不痴情。 这样想着,火气蹭蹭地往上冒,真讨厌,讨厌这样的莫小邪,更讨厌这样的自己。 时昔跺了跺脚,把韦暄吓了一跳。 “不是,我不是气你的,”时昔慌乱的解释着,“我是气我自己是个笨蛋,太讨厌了。”时昔越解释越乱,倒是让韦暄更加不明白了。 “暄儿和东宁太子熟不熟,你很关心吗?”韦暄还没有说话,站在她旁边的韦尧却突然开了口,一脸兴味的看着时昔。 那清澈的眸光愈眼熟了,真的好像见过。 “我们好像在哪儿见过,你记得吗?”时昔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韦尧本来就白的透明的面色微微一僵,愈白的通透。 “应该是在宫里见过吧。”韦尧笑道,“暄儿是个女孩子,脸皮薄,这个问题还是我来回答你吧。” “你知道?”时昔眼睫闪了闪,也对,人家是韦暄的哥哥,俗话说长兄如父,虽然韦尧并不是韦光的儿子,但是好歹也是韦氏一族的长子,知道也算正常。 “东宁太子孱弱多病,多年前曾经到大历来寻过药材,当时大历和东宁的关系还算不错,先帝就让我的叔父韦太师帮东宁太子寻药,后来药材寻到了,韦太师就派暄儿去送药,便认识了东宁太子,现在算起来,应该有十二年了,你说他们熟不熟。” “哎呦,还是旧相识,”时昔念叨着,“怪不得会把双合玉送给韦小姐呢。”看着时昔的表情,韦尧忽地升起一丝落寞。 时昔抬起眸子,“不管怎样,今天还是要谢谢韦小姐。” 韦暄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不语。 时昔错步向宫外走,没有了几步,耳边一热。 莫小邪不知道什么时候追了上来,而且,走的离她特别近。 一路走到宫门口,时昔掀帘进入马车,刚想掀帘告诉织凡可以走了,眼前蓦地一亮,马车的帘子被人从外面掀开。 逆着光望去,马车的车门被莫小邪高大的身影遮挡的严严实实。 “你怎么来的?为什么坐我的车?”心里面计较着叶绯云的事情,时昔正不开心,一开口就是满满的火药味儿。 莫小邪倒也不在意,像是没有听见一样,一撩袍角,优雅的在时昔的对面坐下,掀帘示意何堂。 马车就晃晃悠悠地出了。 “你哑巴了?”时昔柳眉倒竖,被莫小邪不言不语的态度惹了一肚子火气。 “没有。”莫小邪整理了一下宽大袖袍上的褶皱,曼斯调理的回答着时昔。 时昔也不说话,就等着莫小邪说下去。 果然,莫小邪接着道:“这是醇亲王府的马车,本王是醇亲王,怎么就不能坐了。” “哼。” 时昔冷哼一声,小脑瓜一转。 莫小邪漆黑瞳孔一敛,寒气慑人,眸中冷色昭然,“你还好意思生气?你是和韦尧很熟吗?” 时昔一愣,转头,“你什么意思?熟不熟跟你关系很大?” “你说呢?”莫小邪声音转凉,“你是本王的王妃,和别的陌生男人很熟,你觉得是很光荣的事情?” “那你还和别的女人很熟呢,你觉得关荣吗?”时昔脑子不过,直接说了出来,说完,咬了咬舌头,又后悔起来。 “你,在吃醋?”愣怔了好一会儿,莫小邪才反问道,有些不敢相信的而看着时昔,忽地就笑了,“傻丫头。” “我就是傻,”时昔委屈道,“一天到晚被你耍的团团转,我连生气的资格都没有吗?”你即使是想关心她,也偷偷地,不要让我看到,好不好啊,莫小邪。 时昔暗道,我知道自己很贪心,可是我真的管不住自己了。 莫小邪伸出大手,覆在时昔的手背上,长臂一拉一旋,就将时昔抱了一个满怀,时昔的整个人就跌坐在莫小邪的腿上。 “不要吃醋了,我跟你说过,我和叶绯云不是那种关系,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以后你就会明白的。相信我,好吗?” “相信我,好吗?” “相信我,好吗?” 莫小邪的声音一声声回荡在耳边,长长的睫毛犹如美丽的蝶翼,轻轻剐蹭着时昔吹弹可破的皮肤。 “我,”时昔微红着脸,一时语塞,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莫小邪,相信他? 几时,他们之间的信任,竟变得这样的可悲,她很像说服自己去相信,可是忽然觉得很困难,心里异常的烦躁忧虑。 “昔儿,你知道吗?我今天这样也是为了你,为了你,我才会如此尽力的去演一出戏。” “为了我?”时昔半天没有反应过来,猛地回头看着莫小邪,“什么意思?” 莫小邪笑了笑,道,“叶绯云,是不是中蛊了?” 时昔心中一抽,却还是忍不住,“你怎么知道?你还知道什么?” “她,”莫小邪忽然顿了顿,眼中的神色复杂,时昔努力迎上他的目光,想从他的眼底探出他的情绪,可终究是一无所获,“她是不是中了催血蛊?” 时昔泛红的小脸忽地转白,脸上的表情如同更漏,一点一点,让人清晰地尽收眼底。 “真的是催血蛊。”见时昔良久不语,莫小邪脸色一僵。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良久,时昔终于点了点头,“是,是催血蛊,我就是想找她报仇,我心里很不开心,她夺走了我本该拥有的而一切,又处心积虑的一次次想要置我于死地,我觉的,我这样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而且,”时昔犹豫了一下,还是贴到了,莫小邪的耳边,低低说着什么,幽兰般的气息吐纳在耳边,一阵阵烫,酥酥麻麻。 “而且,我想借这个机会,在她身上种下催血蛊,利用她身上的现象,仔细研究一下催血蛊的解法,说不定我还能帮上你。”时昔眸光闪闪,充满了希望。 第一百六十八章 暂且信了 莫小邪长睫颤了颤,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个傻丫头。 心里面酸酸的,时昔转过头来,下巴靠在莫小邪的肩窝上,明亮的眼睛闪闪烁烁的看着车窗外。 车厢里面一片寂静,两个人都不说话,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莫小邪坐着,时昔侧坐在他的腿上,两臂抱着他的后背,下巴抵着他的肩窝,心口贴着心口,时昔眼睛望着一颠一颠的窗幔,耳朵却细细的听着。 两人的心跳耳中可闻,心却好像离得越来越远。 时昔好想好想回到成亲之前,那般不会有顾虑的信任,不管他说什么,她都愿意信。 可事实就是如此,永远无法倒回去。 暂且信了,莫小邪都是为了她吧。 莫小邪和时昔一起坐着马车到了王府的门口,送时昔下了马车,莫小邪却没有下去,而是让何堂驾着车又走了,说是有什么事情要去办。 莫小邪既然不想说,时昔也不问,只是转身进府的瞬间,似乎看到了跟在马车身后的锦里投来了意味深长的一瞥。 时昔也未在意,只是迈步进了王府。 一连几日,一切似乎都很平静,朝云圣母没有任何讯息,像是把时昔忘掉了一样。 零零散散的听绣凡说了几句关于宫里的事情,不知绣凡是从哪里听来的,说宫里的云贵妃好像是真的得了什么大病。 自从那日吐血之后,云贵妃的状态就一直不是太好,时而清醒,时而昏迷,醒的时候一直喊痛,太医院的太医轮流看了个遍,都是束手无策,不知道云贵妃这是得了什么病。 时昔听了,也只是抿着唇笑笑,不说话。 蛊虫是她亲手下的,她当然知道叶绯云得的是什么病,现在不过半月的时间,蛊虫在她的体内才刚刚开始生长,这只是一个痛苦的开始罢了。 因为生活的习惯,本来就是住在醇王府,时昔还是一直住在飘香苑里,似乎和以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只是少了那个大大咧咧,喜欢女扮男装的莫小魅。 时昔不知道莫小邪是不是有找过莫小魅,反正她一直在努力的找。 自从那日莫小邪说过之后,她也想过,一定是花言带走了莫小魅。她动用了自己所有的办法,可却怎么都得不到回复。 她不知道自己的传讯花言是不是看到了,只是不想理她,反正她怎么也不知道花言的下落,就好像这个人从来都没存在过一样。 应该是伤了他的心吧,时昔心里苦涩,不是滋味。 至于叶绯云丢的那块双合玉,时昔虽然一直想不明白,但是大理寺似乎也没有查出什么,时昔乐得清净。 莫小邪常常会来看她,有时候一句话不说,只是轻轻抱住她。时昔都觉得有些恍惚了,真希望这样的日子可以驻留,永远。 直到那一日。 午后,时昔和往常一样,端着茶盘,托着一壶茶和一碟海棠糕去书房找莫小邪。 这些日子以来,这已经成了时昔的习惯,每天午后,莫小邪都会在书房里看书,而时昔则会端着糕点和茶水去找他,通常是在那里坐一会儿就会回去,反正她也没有什么事,就是想静静地多陪陪他,仅此而已。 远远的,进入院子,时昔就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儿,可又说不上来。 直到走到了门口,忽然发现整个院子居然是空荡荡的,原本会一直守在门口的何堂锦里竟然没有人影。 隐隐听到里面似乎有人说话的声音,时昔一怔,步子就生生在门口止住,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 时昔既没有敲门,也没有推门,就保持着端盘站在门口的姿势,双耳凝神听着里面的动静。 “不行。”是莫小邪醇厚动听的声音,两个字,带着不容人拒绝的霸道强势。 “为什么不行?这难道不是一个好机会吗?”女人的声音有些熟悉,“大历皇帝刚刚登基,根基不稳,正是举事的大好时机。” 举事? 时昔呼吸一滞,努力的稳了稳自己的脚步。 “东宁现在三大势力割据,老皇帝虽然明朗,但却无可奈何,大将军花训看上去忠心耿耿,其实却包藏祸心,千户堂的老东西老奸巨猾,还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太子高君雅虽然年少有为,可手里却没有兵权。东宁这次将叶绯云以公主之命送到大历,心思是再明显不过了,肯定是老皇帝想要借机发难,修正东宁的同时,再把兵权收回到太子高君雅手里。” 女人的声音还在喋喋不休,却始终没有听到莫小邪的声音。 时昔微拢着眉心,早就知道莫小邪不简单,却没有想到他会有这么大的野心,原来,他是想做皇帝的。 “少主,现在不是你犹豫的时候,趁陆访还没有把叶绯云送到无忧城,赶快在大历皇宫里解决了她,东宁肯定会借机发兵。到时候老侯爷在北疆响应,我们能坐收渔翁之利,一统天下,还不是指日可待。” 莫小邪仍旧沉默着。 女人似乎有些急了,“少主,你难道连夫人的命令都不听了吗?夫人为了你付出了这么多,你怎么能够让她失望?” 莫小邪冷冷地觊了女人一眼,女人连忙噤声。 “这到底是夫人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莫小邪挑着眉梢,好看的脸越发让人移不开眼。 扑通一声,女人跪倒在地上,“少主息怒,玉致不敢,玉致只是觉得,少主似乎变了。” 忽略了女人幽怨的语气,时昔的心猛地一收,玉致?沈玉致? 嘴角挂着一抹凄苦的笑,时昔心中五味杂陈,脸上的酒窝就是苦作一团。 管不得何堂锦里都不在,原来是回避去了。 几乎是不由自主的,时昔将自己的眼睛凑到门缝处。 莫小邪背对着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高大的背影。 那个叫做沈玉致的女人侧跪在莫小邪的脚下,瘦瘦弱弱的一身白衣,虽然只是侧脸,但也楚楚动人,那神情,那气质,赫然就是那晚泪流满面的女人。 “起来。”莫小邪的语气中透着殷殷的不耐。 女人却并未起身,而是仰头看着莫小邪,唇瓣动了动。 第一百六十九章 退而求其次 “玉致斗胆,想要问一问少主,是否还记得自己曾经答应过夫人的事情?” 莫小邪垂觊了她一眼,语音薄凉寡淡,“当然记得。” “那少主现在这又是什么意思?少主是下不了手,还是不舍得下手?” 莫小邪默然,无声。 沈玉致嘴角一抽,冷笑,脸上神色却是无比的凄然,“少主怕是不舍得吧?”沈玉致惨兮兮的笑着,“这么多年过去了,少主还是忘不掉她?” “怪不得,少主多么了冷清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娶亲?也应该是那个女人和叶绯云长得太像了吧。” “我还特地跑来,结果被人家利用,迷惑了心智,扰了少主的洞房花烛夜,少主是不是一直都记恨着玉致呢?” 沈玉致垂着头,像是对莫小邪说,又像是对自己说,“其实玉致早就该明白的,少主答应娶玉致,只不过是因为夫人给的压力罢了,怎么能信以为真?” “更何况,少主是心怀天下之人,又怎么会没有三妻四妾,是玉致想的太多了,才会被人找机会利用,给少主添了那么多的麻烦。” “不要说了。”莫小邪一声低喝。 转头看着沈玉致,伸手,挑起沈玉致的下巴,迫使沈玉致抬头看着自己。 漆黑的凤眸深深凝视,是很多无法读懂的情愫。 沈玉致勇敢的抬头迎上莫小邪的眸光。 两人的侧影,就那般直直地落在时昔的视线中,手中的檀木托盘似一瞬比一瞬中,山一样压在时昔的心上。 这样暧昧不清的动作,这样扰人的凝视。 “少主是心怀天下之人,又怎么会没有三妻四妾。” 脑子里莫名回荡着沈玉致刚刚说过的话,时昔又骤然想起莫小邪的那句一生只娶一人,就好像是莫大的讽刺。 莫小邪一直爱着叶绯云,原来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这样感觉的。 “少主心里,可曾有过玉致?”沈玉致的声音还没有断绝。 莫小邪薄削的唇,似乎动了动,想说什么,还是没有说出口。 “玉致明白了,”沈玉致忽然笑了,“其实少主和玉致是一样的。” 莫小邪和门外的时昔皆是一怔,没有明白沈玉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沈玉致抬着盈盈目光,“少主不觉得吗?玉致和少主都是一心一意的爱着一个人,都是求而不得。多年前,少主输给了高君雅,多年后,少主输给了6访,少主难道还没有看清楚叶绯云吗?她从来都是只爱权利的。” 沈玉致嘶声,哑着调子,苦涩,“不过,少主比玉致聪明多了。同样是爱而不得,少主就能做到退而求其次,娶一个和叶绯云像极了的时昔,可是,玉致绝对做不到。即便少主是灯火,玉致也愿意做飞蛾,毫不犹豫的扑上去。” 退而求其次? 后面的话,时昔都没有听下去,她不知道后面莫小邪说了什么,踉跄着步子走开,这句话就好像是刀子一样,硬生生戳到她的心窝里去。 失魂落魄的回到飘香苑,时昔就好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灵动的眼睛也是去了往日的灵气。 织凡和绣凡下午的时候就被时昔遣回去休息了,一直到晚上掌灯,织凡才现时昔木愣愣的躺在床上。 “王妃,你怎么啦?是不是病了?不舒服吗?”织凡看着脸色不太好的时昔,伸手就探上她的额头。 并没有什么异常。 时昔却没有任何动静,就好像是没有听到,仍旧是眼睛直愣愣的望着头顶的罗帐。 “王妃?”织凡提高了音量,又喊了一声。 时昔木然的转头看了她一眼,又转过头去,良久,才僵直了声线,问道,“什么时辰了?” “回王妃,已经是戌时了。”织凡瞥了眼墙角的更漏,回答时昔。 “哦。”时昔淡淡地应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织凡蹙了蹙眉心,不明所以,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这又是怎么啦? “娘娘要吃点什么吗?”看时昔的样子,应该是躺了很久了,还没有吃东西吧,织凡小心翼翼地问道。 默然了良久,时昔忽地睁开了眼睛,“织凡,你说王爷今晚会来吗?” 织凡怔了怔,这是在想王爷?也不用这样吧,下午不是才见过吗? 终究是想要宽慰时昔,织凡点了点头,“王爷一向疼爱王妃,若是今晚没什么事情,王爷应该是会来的。” 时昔的眼睛似乎有了瞬间的光芒,起身坐了起来。 “你去准备酒席,多准备一点酒,准备一些王爷喜欢吃的菜,本王妃要等王爷过来。” “是。”织凡眼波微动,转身退了出去。 月上枝头,皎洁的月光穿过窗棂,打在时昔的脸上。 时昔软软地瘫在椅子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门口。 织凡站在放满了饭菜的桌旁,眼睛亦是炯炯有神的望着门口的方向,这么晚了,还会来吗? 桌上的饭菜都已经凉透了。 织凡福了福身子,“王妃,奴婢去把饭菜热一下吧。” 时昔垂眸瞥了一下桌子,脸色淡然,“去吧。” 看着织凡忙忙碌碌的将饭菜一样一样端进小厨房,时昔似乎犹不死心,从椅子上跳下来,快步走到门口。 朝门外张望着,被风灯照亮的院子里静悄悄,偶尔有巡逻的侍卫走动的影子。 张望了好一会儿,时昔烦躁的将门一甩,“不来就不来,我还不想见你呢,哼!” 手中的门砰的一声砸下去,转身就要往屋里面走。 回身的一瞬间,怔在原地,差点叫出来。 愣怔了好一会儿,时昔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小手难以置信的指着眼前俊美如俦的男人,“你,怎么进来的?” 莫小邪却并未回答她,而是举步上前,快要走到时昔跟前的时候,忽地唇角一勾,“你在等我?” 时昔眼帘颤了颤,好像被人看透心事一样的心虚,“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是怎么进来的。” 莫小邪无可奈何的摇摇头,朝着洞开的窗户呶了呶嘴。 时昔瞬间明了,明亮的眼睛一撩,“有门不走,非要翻窗,什么毛病?” “本王已经回答你了,现在是不是该你回答本王了。”莫小邪上前,在距离时昔还有一步的地方站定。 蓦然想起之前莫小邪的问题,时昔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头皮一硬,坦率认真,“没错,我就是在等你,你怎么来的这么晚?” 第一百七十章 笑你 没想到时昔会是这样的坦率,一般女孩子被看透了心思,不都应该是红着脸否认吗? 哪里还会有她这般的理直气壮? 唇角一勾,薄削的唇瓣间露出一颗颗洁白的牙齿,黑沉的凤眸中暖光融融,莫小邪就这样毫不掩饰的笑了。 从未见他这样笑,笑起来也是这样的绝美。 时昔心头颤颤,等上来的焦躁已经下去了一半,但还是虎着一张小脸,“你笑什么?” “笑你。”莫小邪俊眉一扬,上前一手揽住时昔的腰身,眉梢眼角笑意绵长,久久不散。 “笑屁。”时昔胳膊一甩,将莫小邪的手臂打掉,快的接道,话一出口,又觉得哪里不对。 莫小邪俊眉一拢,脸上苦笑不得,嘴角扯了扯,小声道:“不是我说的。” 时昔回神,对着莫小邪猛扑过去,一口咬在莫小邪的脖子上,“都怪你。” 好一番打闹,时昔才消停下来。 莫小邪双手捧着她的脸,垂。在她娇妍的唇上轻轻啄了一口,声音低醇动听,呼出的热气不紧不慢的打在时昔脖颈之上。 “下午怎么没去找我?” 时昔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一瞬的僵滞,又似乎没有,眉眼一弯,仰头也在莫小邪的唇上啄了一口,“我下午有点累,就睡了。” 莫小邪一怔,讶异于她少有的主动,也觉察出好像是有哪里不对。 白壁的大手拂过她的眼角眉梢,揉了揉她额前的碎,“现在呢?还累吗?” 时昔抬起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小嘴噘着,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累,等你等得都快累死了。” 莫小邪低头凑近她的耳边,“那,我犒劳你,可好?” 时昔睁大了眸子,莫小邪的俊颜已经在眼前放大,薄削的唇瓣落在脸颊上,滚烫火热。 时昔心头一动,一阵难以遏制的酸楚,长睫闪了闪,阖上自己的眼帘,闭着眼睛寻上了莫小邪的唇瓣。 莫小邪吻她的动作就此僵住,这个女人今晚是怎么了? 不动,任由她生涩的吻着。 莫小邪太高,她踮着脚尖,仍旧特别的吃力,双手稍稍用力,勾着莫小邪的脖子往下带,莫小邪顺从的俯。 丁香小舌试探着探入莫小邪的口中,温柔生涩,却又笨拙,努力的迎合,又像是无意的撩拨。 莫小邪终是再也耐不住,长臂一挥,大手扣住时昔的脑袋,疯狂的加剧这个吻。 霸道狂野的吻蔓延在时昔的唇齿间,鼻端萦绕的都是他的气息,时昔紧紧拥着他,是贪恋,是痴缠,好想永远都不放开,可时昔却知道,自己没有这个机会。 随着他起舞,疯狂,碰撞的滚烫,像是火花撞击一样,绚烂多姿,让时昔痴迷沉醉,任他吻她的唇角鼻翼,任他吻她的额角鬓间。 小手慢慢从他的后颈滑到他的胸前,伸手去扯他的腰带。 莫小邪吮着她的芳香,任由她的小手胡乱的摸索。 沁凉的手指抚上他犹如磐石般坚硬的胸膛,虽然已不是第一次,但还是没有来由的心慌意乱,每一次触觉的碾压,都刺激着神经。 “昔儿。” 莫小邪的大手隔着衣衫,挤入她饱满的柔软,沙哑的声音充满磁性,带着让人难以抗拒的味道。 “小邪,我好喜欢你。”时昔颤着声音,双目紧闭,眼眶温热,努力的不让自己睁开眼睛,不让自己去看他。 “傻丫头。”莫小邪揉着她的顶,一声轻叹。 “小邪,如果有来世,你还娶我,好不好。”时昔的小嘴埋在莫小邪的肩窝,声音呜咽不清,却充满让人动容的恳求。 “好。”莫小邪稍稍用力,绵软的衣料就顺着时昔光滑白皙的后背落下去。 肩膀上那红红浅浅的痕迹映入眸中,莫小邪沉了眸子,微阖,滚烫的吻落在她的后背上。 时昔只觉得双脚一轻,身子骤然腾空,莫小邪已经抱着她的双、腿,将她扛在肩膀上。 只一瞬的惊讶,时昔又平静下来,双臂相拥,生怕下一刻就失去。 将时昔放上床榻,莫小邪倾身而上,修长的手指将她额前的秀拢于脑后,垂的瞬间,又不忍不顿住。 “昔儿,你会后悔吗?” 时昔乍然睁开了眼眸。 莫小邪一惊,心里一阵抽痛,她怎么了?哭了吗? 灵动明亮的眼睛一片片的猩红,兔子一样,清亮中又是说不清的痛苦纠结,是离恨宫的人又给她什么压力了?为什么不说呢? “怎么了?”不等时昔回答,莫小邪又伸手抚上时昔的眼梢,温润的吻落在她的眼睑上。 时昔忽的笑了,眼中的猩红也随着这倏然的一笑掩去了不少,圆圆的酒窝可爱娇俏,微抿的唇角一如初见时的多情美丽。 “没事,你那么优秀,嫁给你是我捡了便宜,有什么可后悔的。”说着,时昔又笑着仰着身子去吻他,吻他俊逸的眉梢,吻他薄削的唇瓣,吻他深邃的眼波,吻他刀刻般俊俏的脸颊。 莫小邪喉结上下动了动,一团火自小、腹、下腾起,终是一不可收拾。 狂热的吻袭击着时昔的每一寸肌肤,不一会儿,就升起朵朵红云,所有的遮挡都变成了多余,空气渐渐升温,整个房间里都飘荡着让人迷醉的味道。 随着肆意狂乱的挑拨,时昔已经完全沦陷,小、腹处的空虚一点点堆积,似乎要把人吞噬,时昔痛苦的扭曲着身子,渴望着那期待的到来。 莫小邪宝石般闪耀的眼眸,望着时昔,唇角弧光点点,似满意极了女人的反应,灼热紧贴着她的柔软美好,终于在女人又一声不满的轻哼中进入。 “啊!” 痛苦的呻吟在厢房里四散开来。 时昔闪着迷离的眸子,双臂紧拥着莫小邪,身子上仰,痛到难以呼吸。 这些日子以来,莫小邪虽然是经常来看她,可两人也仅仅限于抱一抱而已,考虑到莫小邪的情况,时昔根本不让他碰,生怕有什么不好的反应。 可是今晚,她自私了,她实在害怕,她怕自己再也没有机会了。 被时昔紧窒的柔软包围着,莫小邪的额角亦是沁满了清透的汗珠,他也痛啊。 “昔儿,放松,好吗?一会儿就好。” 莫小邪唇瓣轻轻撕咬着时昔的耳珠,温声细语,声音却是沙哑不已。 第一百七十一章 我是来避雨的 时昔抬头看着莫小邪,水眸烟雾缭绕,莫小邪温柔的吻慢慢席卷。 在时昔再次沦陷放松的时候,莫小邪腰下一挺,全部贯穿! 时昔痛的瞳孔微敛,痛苦的轻哼着。 织凡走到厢房门口的时候,就听到了里面热烈的声音,只愣怔了一瞬,双颊微红,又放慢了脚步,退了出去。 身子渐渐适应了他,时昔双臂搭在他的肩膀上,贪恋着他的温暖。 莫小邪肆意的驰骋,一番大起大落,时昔已经是娇喘连连,身子不由自主的薄颤,感觉整个人都被抛上了云端,迷醉绵软。 随着男人一声闷哼,一股热流在身体里炸裂蔓延,时昔软软的伏在男人的怀里。 夜风微凉,透过没有关严的窗子吹进来。 时昔将锦被盖在男人健硕的身躯上,双手抱着他的臂膀,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似乎下一秒他就会消失。 也许,真的是下一秒,就再也见不到他了呢。 时昔弯唇苦笑,耳朵贴在他的心口,听着他有力稳健的心跳。 不知过了多久,时昔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起身,披了衣服在肩上,又有些不放心,回头看了眼熟睡的男人。 心里千般万般的不舍,忽然低下头,娇妍的红唇落在他的眼窝上。 离得那么近,他还是很好看,那么精致,那么俊美,无可比拟,鼻尖萦绕的都是他的气息,熟悉又陌生。 “莫小邪。”时昔轻唤了一声,男人紧闭着双目,没有任何反应。 “莫小邪。”时昔又唤了一声,男人仍旧是没有任何反应,看来是真的晕了。 手指拂过他的眉眼,从自己的袍袖中掏出一个漂亮的瓷瓶,放在他的床头。时昔穿衣,下床,起身,出去。 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再也听不到一丝响动。 莫小邪才缓缓地睁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头顶的帷幔,唇角还残留着淡淡的迷香的味道,从她吻他的那一刻他就知道。 不知道心里是怎么想的,他不想戳破她,就愿意陪她演这么一场戏。 他们已经是夫妻了,除了催血蛊作的那一晚,他一直不曾碰过她,经过沈玉致的那件事之后,他真的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想问,又怕伤害。 就这么一直拖着。 直到今晚,她用了迷香,起初,他以为她是想要找什么东西,比如她一直心心念念的饮焰刀。 可是,没有,她什么都没有要,反而是把自己交给了他。 当她说出那一句,莫小邪,我喜欢你的时候,莫小邪的心里久久不能平复,明明听到她声音里颤抖,忽然就有些害怕。 他问她会后悔吗?一直压抑着自己,只要她想要的,他有,就一定会给她,他不想委屈了她,也不想让他们之间只有利用和交易。 没想到的是,她笑了,那般动人,她说她不吃亏,还说他优秀。 顺着她走下去,他心里难以克制的激动,又是没有来由的痛惜。 她走了,原来,她做着一切,只是因为她想走,想着她最后的吻,是不是她也有不舍呢?可是为什么还要用这样的方式离开,无非就是不想让他追,不是吗? 薄削的唇一弯,唇角荡开的是无言的苦涩,伸手拿起被她放在床头的瓷瓶,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她的温度,连一边的枕头上都是她的香。 还说要为他养蛊解蛊,就是这样的吗?前脚说,后脚就走? 当! 清脆的声音跌落在地上。 白色的瓷瓶在大理石的地砖上炸裂开,乳白色的药丸随着碎裂的瓷片四散滚落。 莫小邪看着那散落的一地,久久地没有声息。 时昔乘着夜色,晃晃悠悠走在大街上,稀稀落落的灯盏掩映着,她竟然没有什么可以去的地方。 离开了莫小邪,离开了离恨宫,应该开心才是,可是不知道怎么的,她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莫小邪身上的催血蛊还没有解,她不能离开帝都,不能离开叶绯云,叶绯云身上的虫蛊即将养成,她一定要坚守到底,一定要救莫小邪,等到救了莫小邪,她才能彻底的离开。 一面担心着莫小邪找到她,一面又担心莫小邪会不找她,害怕失望,也害怕疼痛。 不知道转了多久,时昔终于再也走不动了,两腿酸麻,浑身的骨头就像是要散架了一样,身、下的某处,火烧火燎的痛。 时昔一屁股蹲在金水桥的桥边,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感觉自己好像是掉进了水里一样,脸上是湿的,脚下也是湿的,衣服全都黏黏的贴在身上,水越来越多,自己好像在往下沉,沉到不能呼吸。 她不会游泳,她怕水的呀! 时昔喘着粗气,奋力的想要往上跑,可怎么都跑不动,心里面干着急,就是没有一点用。 “救命啊!”时昔疯了一样喊了一声,蓦地睁开眼睛,这才现自己还在桥边蹲着,天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毛毛的小雨。 看样子下的时间已经不短了,身上的衣裙全都湿透了,脚下的鞋子都已经是水淋淋的。 时昔捋了一下贴在额前的头,脸上都是水,踉跄着起身,想要找一个可以避雨的地方。 桥头不远处似乎是一座阁楼,虽然夜深了,但还是有明亮的灯光从阁楼的窗户上透出来,和灯光一起流泻的,还有女人咯咯咯的笑声和断断续续的歌声。 时昔揉了揉晕晕的脑袋,举步朝这个座阁楼走过去。 走近了,抬头看这阁楼门口写的三个大字,留香坊! 名字不错,时昔脑袋昏沉,也未多想,抬腿走了进去。 没走两步,就有连个健壮的汉子迎上来,“喂,做什么的?”其中的一个短髭汉子冲时昔吼了一声。 时昔抬起朦胧的眼梢,眉眼一弯,笑道,“我是来避雨的。” 另一个紫面汉子一愣,旋即皱了眉头,态度不是很好,“姑娘要是想避雨,恐怕是走错地方了吧。” “没有啊!”时昔抬手指了指头顶,喝多了一样,双颊微红,“你看,这屋顶它是不漏雨的,这里可不就是避雨的好地方吗?” 短髭汉子狰狞的脸上挂着说不清的笑意,搓了搓手掌,“这可真是送上门的肥肉。” 说着,举步上前,袖子被一重,似被人拉了一下。 第一百七十二章 这种事情,还要我教? 回头一看,竟是那紫面汉子,短髭大汉不悦的皱着眉头,“怎么?” “远来是客,不管她是真晕还是假晕,我觉得我们还是先禀报宁儿姑娘比较好。” 短髭汉子愣了一下,眼前忽然想到某个强悍的女子,面色一滞,明显的不喜,但又透着惧怕,伸手甩掉紫面汉子拉着他衣袖的手,转身往店里面走。 粗狂的声音摇摇传来,“要禀报你去,老子什么都没有看见。” 紫面汉子一声叹息,转头看向仍旧晕晕乎乎的时昔,“姑娘暂且先等一等,因为店里的规矩,只接受店外预定,不接受客人到店里来,所以还请姑娘见谅,若姑娘执意想在这里避雨,在下这就去禀报给我家主人。” 时昔似笑了笑,没有说话,脑袋一沉,脚下绵软,竟然不受控制的跌坐在地上。 吓得紫面大汉一惊,这姑娘若不是太豪放,就一定是脑子有问题。 逃也似的飞奔到阁楼上,举手敲了敲门。 门内的呃歌声依旧,女人欢快的笑声悉数将他敲门的声音掩去。 敲了好久,直到门里的笑声听着,才听到里面响起了一个优雅清越的男声,似透着醉意熏熏,“进来。” 紫面大汉应声推门而进。 正对门一张长桌,一个蓝衣男子斜坐在长桌之上。一条腿松松垮垮的垂在桌檐儿上,长腿轻晃。 一手拎着一个酒坛,醉意朦胧,正斜睨着眼睛看着他。 而他的身后是一排流光熠熠的珠帘,烛火照耀之下,折射着耀眼的光芒。 帘后是一个女子曼妙的身影,模样看不真切,但也能看清女子正手扶着瑶琴,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那清脆的笑声和乐声正是从她那里传出来的。 “禀公子小姐,”紫面大汉单膝着地,恭敬地垂首,“楼下有一个女子,嚷嚷着非要在店里避雨,赖在地上死活不肯走,不知道……” 紫面汉子故意没有把话说完,意思就是要征求这两位主子的意见,重点是后面那位女子,因为这女人的脾气实在太大了些。 “没了?”桌上的男子垂眸看了紫面大汉一眼,眉梢微挑。 “秦风,就这种事,你也敢拿来打扰哥哥,我看你是越来越没有分寸了。”珠帘后的女子蓦然站起,纤手撩起帘子,盈盈走出。 俏生生的脸上蕴着薄薄的怒意,凭空在干练利落的脸上生出一股威严。 “属下知罪,属下这就将她赶出去。”秦风连连颔首,心里面一阵唏嘘,幸好阻止了秦离那个好色之徒,不然若是被这个小姐知道,恐怕他们两个都难逃追究。 “慢着。” 秦风刚准备退出去,却蓦然听到桌上的男人一声令下。 抬眸望着男人,男人清冷的眉眼却看着身侧的女人,“宁儿,你这留香坊也太容易进出了吧,我把东西交给你看管,你让我怎么放心?” 秦宁一怔,已是了然,这个男人最近心情都不太好,平素放荡不羁的一个人,几日这样生冷无情过,门外要避雨的女人,怕是撞到枪口上了吧。 “依哥哥之见呢?”秦宁不答反问。 秦歌薄凉的唇角一勾,声音优雅从容,“这种事情,还要我教?” 秦宁略略思忖,转眸看向秦风,“下去赏她五十大板,看她还敢不敢再坏了我留香坊的规矩,给她个教训,然后扔出出去。” 秦风偷偷吞了一口口水,五十大板?对待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这板子下去,还有命吗?这下着雨的夜里,扔出去?也亏她想的出来,这女人,还真是最毒妇人心。 心中虽然有非议,但秦风是绝对不敢说出来,不然依着这个女人的性子,这板子说不定就落在他身上了。 领命下楼,秦风也不敢怠慢。 楼下的时昔也不知道是太困还是太累,竟然已经睡着了。 夜里大家基本上都去休息了,大堂里空空如也,秦风看着瘫倒在地上的柔弱女子,终究是有些不忍心。 抬手推了推她,“姑娘?” 没有动静。 “姑娘?”秦风加大了声音,又喊了一声。 仍旧是没有反应。 接着烛光,秦风这才敢大胆的看向女子的面庞,生的极美,只是现在特别狼狈,脸色也不太好,橘红色烛光下,她的脸仍旧有些苍白。 有点心虚的把手探到她的鼻孔下,心里不由得舒了一口气,还好,还有呼吸。 手又探上她的额头。 真烫! 忽然想起她先前晕晕乎乎的模样,应该是发烧迷糊了吧。 就这样,秦宁还让打五十大板,直接把人家杀了不得了。 抬起眼梢偷偷掠了一眼阁楼上的那间房门,似乎里面又传出了缥缈动人的乐声。 心下一狠,秦风飞快的将女子抱起,狂奔向留香坊的后院。 雨已经下的有些大了,裹着被风肆意的打在脸上,刀剐一般,生疼。 隔着重重雨幕,秦歌站在窗前,仰头喝了一口酒,冷冽的眼神盯着下方飞奔的人,身后是好听的瑶琴声。 “这就是你的属下?阳奉阴违。”秦歌轻嗤一声,“这个女人万一无忧城派来的细作,我看你怎么办。” “铮!” 身后的瑶琴发出一声清脆的琴弦断裂声,秦宁一声轻呼,长长的指甲划过手心。 顾不上自己的手心的痛楚,秦宁一下子跳起来,奔到窗前,循着秦歌的目光向下望。 秦宁拧了拧眉,怒意全写在脸上,这个该死的秦风,还真是长胆子了。 “我去收拾他。”秦宁低呼一声,纵身准备出去,追秦风。 没想到眼前忽然蓝影一闪,紧接着是酒坛打落在地上的声音,再看秦歌,哪里还有? 连忙转头看向窗外,只见一道蓝光快速的飞向狂奔的秦风,雨幕中,犹如一个鬼魅。 至于这么着急吗?留香坊的事情他不是从来不管的吗? 秦宁蹙着秀眉,眉心拢成一座小山,足尖轻点,提了轻功追上去。 “放开她!” 秦风正抱着昏迷的女子一路狂奔,已然出了留香坊,正琢磨着哪家医馆开着门,把女子送过去,蓦地听到一声冷厉的低喝。 吓了一大跳,身子顿住,差点撞到秦歌的身上。 “公……公公……子。” 看到大雨中犹如杀神一样站在面前的男人,秦风登时腿软,一个踉跄,差点把怀中的女子扔到地上。 那边,秦歌脸色一白,伸手就去接秦风怀中的时昔。 第一百七十三章 敢笑本公子 秦风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跌坐在雨中,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震撼人心的一幕。 秦歌双手环抱着昏迷不醒的女子,清冷决绝的眸中不知何时,竟然爬满了疼惜的神色。 此刻,秦宁亦是追了上来,看了眼倒在地上被雨水浸湿的秦风,回去再跟他算账。 复抬头,看到抱着女子秦歌,不禁一怔,这是几个意思? 然而,当她看清楚女子的脸的时候,瞬间明白了。 怪不得的呢!怪不得冒着寒风,冒着大雨,飞速的追过来,原来是她,是那个已经嫁人的女子。 秦宁不满的虎着脸,瞪着秦歌。 小嘴动了动,话还没说出来,身边又是一股疾风卷过,搞得她一个寒噤,差点没站稳,定睛看时,秦歌竟然又跑了。 真是气的要死,秦宁小脸一拧,无情的雨水顺着脸颊留下来,脚一跺,啪地一声,也不知怎么就那么巧,地上的积水竟然不偏不倚的飞溅到秦风的脸上。 秦风苦着一张脸,好委屈,怎么倒霉是他呢。 心里有苦说不出,抬手偷偷擦了一下脸上的污水,正准备起身,蓦然觉得头顶上有一道审视的目光。 一抬头,就对上秦宁怒意暴涨的眸子,一瞬间,起来不是,不起来也不是。 正犹豫着,秦宁已经出了声,“还不快点起来,你也想昏过去吗?本小姐可不负责把你抱回去。” 秦风讪讪地一笑,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 秦宁提着步子往回走,走了两步忽然又回过头来,狠狠地瞪了秦风一眼,“回头再跟你算账。” 秦风小心的赔着笑脸,亦步亦趋的跟着。 秦歌一路将时昔抱回阁楼,进了自己的厢房,将她放到自己的床榻上。 在外面淋了那么大的雨,又刮着凛冽的寒风,时昔仍旧是没有醒。 觉察她身体的灼热异样,秦歌抬手抚上她的额头,不禁俊眉紧锁。 触手,是一片滚烫。 这个小祖宗,又搞什么鬼,大半夜的怎么会发烧这么厉害跑出来,刚刚秦风好像说她是来避雨,避雨? 这个该死的莫小邪。 秦歌一拳砸在床板上,咣地一声,床板都要跳起来。 床上衣衫尽湿的人儿一个抽搐,缩了缩肩膀,秀丽的眉头拢了拢,却仍旧微醒。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秦歌一阵懊悔,看着她还在滴水的衣衫,伸手搭在她的腰间,解开她的罗带的一刻,似乎又觉得有些不妥。 反手探上她的脉搏,虚弱,慌乱。 疾步走了出去,喊了秦宁,又让秦宁找一身干衣服过来。 当秦宁抱着她自己的衣服进来的时候,奇怪的看了秦歌一眼。 秦歌闪身就要退出去,秦宁却突然微微一笑,“哥,你不自己来?” 秦歌回头,白了她一眼,“你吃饱了撑的,管这么多闲事。” 秦宁撇了撇嘴,“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当秦宁脱下时昔贴在身上的湿衣服的时候,不禁怔了怔,幸好秦歌没有亲自给她换呀,不然,这还不得气死? 时昔醒来的时候,仍旧下着雨,屋里面昏昏暗暗,但是依稀能够辨别出是白天。 耳朵里都是稀里哗啦的雨声,密密麻麻,下的特别大,声一声的砸在心上,特别的痛,闷得喘不过起来。 朦胧的看着眼前的景象,恍惚中,竟然想不起这是在哪里,直到看到眼前的秦歌,犹自不敢相信,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谢天谢地,我的小祖宗,你总算醒了。”秦歌长叹一声,眼角眉梢皆是掩不住的开心,脸上挂着浮夸的笑,怎么看都有些不真实。 “秦歌?”时昔动了动干涸的唇瓣,声音沙哑,气息微弱,低低的声音几不可闻,可内力超强的秦歌还是听入耳中,化作万般的心痛。 一团苦涩。 却不敢写在脸上,脸上仍旧绽放着醉人的笑意,半开玩笑似的,“怎么,才几天不见,就不认得玉树临风的本公子了?” 时昔扯着唇角,吃力的一笑,“你的死样子,化成灰我都认得。”嘴角却因着这吃力的一笑,沁出血丝。 秦歌端着药碗苦笑,忍不住伸出一只手指,轻轻擦了一下她的嘴角,“敢笑本公子,遭报应了吧。快,把药吃了。” 时昔半支着身子坐起来,伸手接过药碗,喝了一大口,小脸皱成了一个苦瓜,“真苦。” “我去倒水,行吗?” 秦歌说着,起身,走到桌旁,到了一杯水走过来,举在手中。 吃过的苦,何止一点点,时昔本也不是那种矫揉造作的人,端起药碗一饮而尽,复又接过秦歌手中的茶杯,仰头喝了下去。 “这是什么地方?”时昔刚一躺下,就凝着秦歌。 秦歌风情万种的眼中带着一丝玩味儿,“你昨天晚上去了什么地方避雨,你不知道吗?” “我去了什么地方?”时昔挠了挠脑袋,努力的回想着,昨天先是在桥上,后来下雨了,接着就找地方避雨,好像看到有一个灯火亮的阁楼,有人在上面唱歌,还有女人的笑声。 那个阁楼好像是叫什么坊来着,努力的拍了拍脑袋,哎,对了,留香坊。 自己当时还觉得这个名字很不错呢。 现在想想,挺香艳的哈。 再后来,自己好像晕过去了,不记得了。 留香坊,还有女人唱歌,女人的笑声,秦歌。 时昔忽然抬起头,双眸震惊的看着秦歌,这不会是那啥,那啥和松月楼差不多的地方吧。 看着秦歌就是一副浪荡公子,不着四六的模样,时昔咽了口口水,灵动的眸子眨了眨。 “这里是留香坊?” 秦歌清逸的眉眼一亮,“呵,不错啊,还记得这是什么地方。” “你昨天晚上一直在这里?”时昔有些小心翼翼。 秦歌倒是不以为然,“对啊,要不然,你可就死定了,鬼救你啊。” “昨天晚上,这里有女人唱歌?” 秦歌怔了怔,不意会她的关注点在这里,但旋即有一丝逗弄的意味涌上心头,“没错啊,还是为本公子而唱呢,有问题吗?” 时昔愕然的摇摇头,忽然起身。 “你做什么?”秦歌一把将她按住。 时昔幽幽叹了一口气,“秦歌,我发现你是一个表里如一的人。” 秦歌一喜,“这话怎么说?” 第一百七十四章 你干活,有人要吗? 时昔拢着清秀的眉头,眼梢的一点一点化开一丝忧愁的韵味,有些探视的意思凝着秦歌,“我原本以为,你只是一个看上去风流不羁的人,没想到,你真的是一个风流不羁的。” 说着,像模像样的摇了摇头,一副十分惋惜的样子。 真真是可怜了这一副好皮囊。 秦歌愕然的张圆了嘴巴,这都那是哪儿跟哪儿啊? “你怎么看出来我就是风流还不羁的人?” “嘁,”时昔轻嗤,撇了撇眼梢,“你沉迷酒色,夜夜笙歌,难道还不能证明你风流?”忽地又想起什么,遂又补了一句,“还不羁。” 看着时昔那一脸认真的样子,秦歌真是哭笑不得。 “小祖宗,你哪只眼睛看到本公子沉迷酒色,还夜夜笙歌了?” 时昔抿了抿嘴,因为喝了杯水,嘴角却未擦,唇边还残留又点点水光,“昨晚可有姑娘陪你?” 都说有姑娘唱歌了,肯定有姑娘作伴,这一点,时昔是知道的,不过她就是想挖坑让秦歌跳。 “有啊。”秦歌不可置否。 “那你可有饮酒?” 秦歌怔了怔,似意识到什么,但还是如实交代,“有。” “姑娘可为你唱歌?” “没错。” “那这可不就是沉迷酒色,夜夜笙歌吗?” 秦歌被她一噎,说不出话来,其实特别想补一句,哪有沉迷?哪有夜夜? 但是看到她那一副吃定了他,有稍显得意的样子,心头一动,这些日子,她在莫小邪身边也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 一阵心疼,也就不去反驳她。 蓝色的衣袍潇洒的一撩,坐在床边的一个椅子上,背往椅子上一靠,眯眸看着时昔,大长腿翘的老高,真是一副轻狂放荡的模样,“反正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本公子,表里如一就表里如一,总比那些看上去人模狗样,实际上却是衣冠禽兽的败类强的多。” 人模?狗样? 时昔汗颜,这是都什么词儿,秦大少爷,你确定你小时候念过书吗? 不过秦歌这种不做作的性格,时昔还是蛮欣赏的,但一直住在这个什么留香坊里,真的好吗? “我……”犹豫了一下,时昔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怎么?” “你打算在这个留香坊里呆多久?”时昔委婉的问出声。 聪明如秦歌,时昔一问,他便了然了她的意思。 不答反问,俊逸的眸子染上难以覆盖的光华,“你有什么打算?” “我……我”迟疑了片刻,时昔心里柔肠百结,自己这样贸贸然跑出来,秦歌肯定已经猜到了她在醇王府出了什么问题。 秦歌并不明着问她,她还是很感激的,不想这个平时吊儿郎当的男人还有这样心细的一面,避免了她的尴尬。 可是,正如秦歌所言,下一步,她又该怎么办? 醇王府是肯定不能回的,既然下定了决心要离开莫小邪,又怎么能再回到他的身边? 离恨宫也是不能回的,不但不能回,她还要躲着,躲着朝云圣母,躲着离恨宫所有的人,因为她既没有拿到饮焰刀,也没有履行对朝云圣母的承诺。 朝云圣母让她继续留在莫小邪身边,不但为饮焰刀,朝云圣母既然已经知道莫小邪中了催血蛊,也是知道莫小邪就是冷夫人的儿子。 在莫小邪小的时候,朝云圣母尚且能够狠下心对其下蛊,更何况莫小邪现在这般强大呢?朝云圣母怎么可能容得下他? 所以,时昔留在莫小邪的身边,无非是朝云圣母想用她来牵绊莫小邪。 圣母真的以为莫小邪是爱上自己是吗?时昔苦涩,或许大家都算错了,莫小邪远远比想象的要复杂。 作为一个细作,一个杀手,在最开始的时候,她就已经没有选择的权利了,或是被朝云圣母利用,或是被莫小邪利用,都已经不是她能够左右的了。 她的进退已全不由自己。 既然进无可进,退无可退,那就让她自己做一次主,临阵脱逃一次,她不想再牵扯到他们当中。 那些陈年旧恨也罢,称帝野心也罢,她都不想参与,她只想快快乐乐的做一个时昔,做她自己。 没有办法阻止,那就只能逃离。 但是,莫小邪身上的蛊…… 时昔想了想,“我最近这段时间要一直留在大历帝都,我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完。” 秦歌点了点头,俊俏的脸上并没有什么波澜,和之前的表情也没什么两样,“你有地方住吗?” “没有。”时昔摇了摇头,在大历她举目无亲,哦,不,放眼天下,她都是举目无亲,怕莫小邪追查,她又不能去住客栈,她能去哪儿。 “那暂时就先住在这儿,这虽然是个店,但是一般都不容许陌生人进来的,店里的都是自己人,也还算安全。” 不容许陌生人进来? 时昔一阵懵懂,疑惑的看着秦歌,“不许陌生人进来,还怎么做生意?” “店门口有一个收单的信箱,客人把自己对货物的要求写在上面,并写好日期,店里的伙计会根据要求把货物送到客人要求的地方。” “上门服务?”不知怎么的,时昔忽然就想到了这四个字,当然,也就忍不住说了出来。 秦歌略一忡怔,想想差不多也就是这个意思,遂点了点头。 “那你怎么能住在这儿?你不会是这里的常客吧?”时昔颇有深意的凝着秦歌。 秦歌浅浅的勾唇一笑,俊逸的眉眼中竟然是别样的明媚多姿,不可方物,“差不多吧,我如果来大历,一般都会到这儿来。” “频率这么高。”时昔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你说什么?”秦歌没有听清,忍不住反问。 “没什么,”时昔别过眼睛,,心里还是有点忍不住,叮嘱秦歌,“伤身的。” “伤身?”秦歌吃了一惊,一头雾水,多进几次打铁铺就伤身了?这是什么话,他又不干活,又不会累着。 遂弯了弯唇,“你放心,这是我的店,我又不干活,怎么会伤身呢?” “你的点?”时昔灵动明亮的眼眸中大写的惊讶,他的店,好乖乖,他还说干活? “男人也能干活?你干活,有人要吗?”时昔咧着嘴角,仿佛又喝了一碗苦药,嫌弃兮兮的看着秦歌。 第一百七十五章 畏罪潜逃 什么叫男人也能干活?打铁铺里干活的一般不都是男人吗?秦歌眸中浮起一丝讶异,“我的劳动能力就这么弱吗?” 劳动能力? 时昔忽然觉得自己耳根子有些发烫,这个劳动力还能用在那啥上。 这家伙的脸皮也太厚了吧。 似觉察到时昔的异常,秦歌略略抬了眼梢,眸华在她的耳颈处略一盘旋,“怎么啦?你不会又发烧了吧?” 说着,作势就要伸手探向时昔的额头。 时昔连忙出手阻止他,太尴尬了。 “你……你”真是被这家伙的厚颜无耻打败了,时昔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了。 正踌躇间,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急促慌乱。 秦歌拢了拢眉心,示意时昔躺好。 等时昔拢了被子侧身面向里面的时候,秦歌才起身去开门。 门前,是秦宁慌乱的脸。 “有事?”响起的是秦歌优雅的声音,时昔看不到,却听得出,竟然没有和门口的人打招呼,想必应该是很熟的吧。 秦宁勾头朝屋里面看了一眼,似要确定时昔是不是醒了,见时昔背朝外侧身躺着,还以为时昔没有醒。 捉了秦歌的衣袖,也不回避,只是压低了声音,生怕把时昔吵醒,“你知道她为什么从醇王府跑出来吗?”秦宁面色困顿的问秦歌。 秦歌回头看了眼时昔,实则是怕秦宁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挑起时昔的伤心事,落在秦宁的眼里,却是另一种意味。 时昔身子僵滞,蓦地睁开微阖的眼帘,双耳凝神,认真的想要听这个忽然闯进来的女人说些什么? 她为什么要离开醇王府?难道这女人知道。 心里面疑窦丛生,却也只能耐着性子等下去。 “她是畏罪潜逃的。”秦宁一句话说出来,震惊的何止是秦歌,还有躺在床上假寐的时昔。 畏罪潜逃? 时昔一片空白的脑子里蹦出这四个字,这是在说她自己吗? 她犯了什么罪?还要潜逃? 心里面莫名地有些想笑,或许这个女人是秦歌的爱慕者,不然为什么要当着秦歌的面说这些污蔑她的话?是因为昨晚秦歌救了她而吃味儿? 心里面小女儿的心思荡漾开来,时昔只是浅浅的笑。 秦歌却望了望时昔的背影,心里滋味不明,他当然知道秦宁是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的,秦宁了解他的脾气,所以秦宁也不敢。 所以,时昔就真的是畏罪潜逃? 竟然会是这样,还以为她是被莫小邪伤了心,所以才偷偷的溜出来,没想到竟然是犯了事,可是莫小邪为什么不护着她? 这个男人,秦歌清俊的眉心拢了拢,心里却又一丝不可察觉的喜悦,若不是莫小邪的不守护,或许,时昔就不会到留香坊来,他也就没有机会遇到时昔了。 “她犯了什么罪?”秦歌优雅的声音似乎蕴了一丝难以遮去的欢喜,时昔没有注意,秦宁却没有遗漏的听了出来。 时昔亦是仔细的听着,心里边很是好奇,这个女人会给自己一个什么罪名呢?不知道秦歌会不会相信。 其实自己和秦歌真的没有什么,就只是朋友而已,要不要帮这个女人一把呢? 时昔兀自琢磨着,秦宁清越的声音再次响起,“偷盗了太后的双合玉,赃物已经找到,只是这个女人潜逃了,太后现在正满大历的通缉她。” 双合玉? 时昔一噎,顾不得身子的虚弱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箭步冲到秦宁面前,挡在她前面的秦歌被她猛地一把推开,踉跄着退了两步,才勉强稳住身子,也不知道她怎么来的这么大的力气。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时昔睁大了眸子,看着眼前的女人。 秦宁却是被她这骤不及防的一下子突袭吓得不轻,小脸都有些微微发白。 不过终究是常年在江湖上走动,秦宁也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大家闺秀,闺阁小姐,只一会儿,就面色如常,微微一笑,打了声招呼,“你醒了?” 眼梢悄悄掠向秦歌,和秦歌暗暗沟通着,试探秦歌的意思。 秦歌却只皱了皱眉头,没有任何的表示,搞得秦宁也不知道是该说还是不说。 “你,”秦歌顿了顿,面露难色,上前,一手搭在时昔的肩膀上,还是说了口,“你真的动了太后的双合玉?” “我没有。”时昔本能的否认,又怕秦歌不相信,忙不迭的解释,“我真的没有,这一切都只是叶绯云在诬陷我,她想要害我,那天明明已经解决了,都已经证明我是清白的了。我也不知道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离开醇王府和双合玉根本就没有关系,只是……” 时昔轻垂了眸华,长长的如蝶翼一般的睫毛颤动着,手指不停绞着自己的衣带,不知该怎么说。 秦歌眸色黯然,瞬间明了,自己当初的猜测还是没有错的,果然还是因为莫小邪,还是因为沈玉致。 “我相信,”秦歌忽然冲着时昔一笑,脸上是惯有的轻松和对一切的毫不在意,好像这世界上真的没有什么是值得他留恋的。 “不过,”秦歌话锋一转,继而道,“只有我相信你是没有用的。既然是叶绯云一直想害你,这件事也极有可能是叶绯云搞得鬼。我先出去查一查,一定会还你一个清白,让你光明正大的离开。”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时昔分明觉得秦歌最后一句那光明正大四个字有一点咬的很重的味道,有一点像是承诺,又像是誓言的感觉。 眼前一阵纷乱,也想不了这么,眼看着秦歌就要出门,时昔又忽然冲上去,拉住秦歌的衣袖。 “我和你一起去行吗?”时昔眼中有些恳切,从心而论,对于双合玉这一件事情,她的心里虽然自始至终都有疑问,但还没有强到非要知道不可的地步。 在离恨宫的时候,她本就是一个杀手,是见不得光的身份,又遑论现在,早就打算偷偷的走,既然是偷偷的,又何来光明正大一说。 刚刚那样激动的起来问秦宁,也无非是心中疑惑,她和秦歌一样,一听到这个消息,马上想到的人就是叶绯云。 一直想要暗算她的人就是叶绯云,可是叶绯云现在身上中蛊,想要下地估计都不容易,又怎么能跑出来挑拨事端? 除非叶绯云好了。但若说叶绯云好了,那也是不大可能的呃,毕竟她中的是催血蛊。 这样想着,时昔才提出要和秦歌一起出去的要求,她要去看一看叶绯云。 第一百七十六章 你对她还不死心 “你不能去。” 秦歌还未回答,时昔身后的秦宁就已经出了声。 时昔有些忡怔的看着秦宁,“为什么?” 秦宁美丽的眼梢瞟了眼秦歌,心中略一计较,还是说了出来,“外面到处都是通缉令,官府说今天早上在醇王府王妃的别苑里搜到了双合玉,太后大怒,醇亲王为了将功折罪,请旨……” 秦宁顿了顿,瞟见秦歌皱着眉头,一脸煞气的看着她。 再看时昔,脸色已经发白,不知是因为身子虚弱还是什么,秦宁的话没有说完,她就已经明白了,是请旨抓捕她吗? 是把她献给张太后还是叶绯云? 果然,秦宁还是说了出来,“请旨,要亲自抓捕醇王妃。” 一句话落入耳中。 时昔忽地却笑了,璀璨的笑脸上,圆圆的酒窝,莫名地让人心疼,“抓就抓呗,反正想要抓我的也不止他一个,谁抓不一样。” 秦歌眉心一跳,伸手抓住时昔的腕,“有本公子在,除非你愿意,否则,谁也别想带你走。” 时昔转头,微微一怔,忽而又眨了眨眼,噘着小嘴,“装深情装的还真像,我差点就信了。” 秦歌清逸的眼波流动,坏坏的一笑,唇角的弧度愈发放大,“想骗你这么困难。走吧。” 秦宁一脸不解的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眉头紧锁,怎么都想不通,刚才,秦歌是在开玩笑?为什么她怎么看都不像呢? 太师府。 湘竹院,有风吹过。 一个五官精致一袭月白长袍的男子临窗而立。 不时有风吹进来,初冬的风已经明显有刺骨的寒,刚刚下过一场雨,连空气都是潮湿阴冷的,打在人的脸上,让人忍不住想要打寒噤。 可这面容削瘦的男子却似没有任何感觉,一动不动的站在窗前,任风刮过他的脸,月白袍子随风浮动,越发显出脸上眉心的愁绪。 吱呀! 虚掩的门被从外面推开。 男子未回头,仍旧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窗外,原本稀稀落落想要停歇的雨,不知为何,忽然又变大了一些。 寒风裹挟着雨丝打在男子的身上,月白袍子堪堪湿透,冰冷的雨水顺着男子轮廓分明的脸缓缓淌下来,在下巴处坠落,落在原本就湿了的衣襟上。 “哥!” 推门而入的韦暄轻轻喊了一声,看着男人站在窗前的侧影,不由得蹙起秀眉,拾步走了过去。 伸手,刚刚关上窗子,纤白的皓腕却被石像般的男子忽然伸手握住。 “太闷了,别关。”男子薄凉的唇瓣轻轻蠕动,声音一如他握在韦暄腕处的手指,蚀骨寒凉。 闷? 韦暄苦涩的抽了抽唇角,这大历初冬的天气本就是干冷,好不容易下了点雨,有了些许的潮湿之意,哪里来的闷?是心里闷吧。 “大哥,你这是何苦呢?”韦暄蹙着眉头,抬眸看着面前向远处观望的男子。 韦尧缓缓地收回视线,看着面前愁绪悠悠的韦暄,“小妹,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 韦暄眸子一闪,略略撇过眼,有一丝丝的慌乱,“没,没有。” 韦尧笑着松开韦暄的手腕,“这就难怪了,你怎么会明白,你爱一个人爱了那么多年,抛弃了一切都要找到她,等到找到她,她却把你忘的一干二净,还嫁给了别人,那种刻骨的痛……” 韦尧没有说下去,仍旧是兀自失神的望着窗外,清澈的眼中拢着一团让人看不清的迷雾。 韦暄悄无声息的吸了吸鼻子,转眼看着韦尧,说出心中的困惑,“大哥说自己爱她,可小妹实在不懂,为什么爱她还要害她?” “害她?”韦尧一怔,转眸睨着韦暄。 韦暄仰头直视着他探寻的目光。 “那日在凤禧宫,双合玉的事情明明解决了,大哥为什么还要派人把另一块双合玉送到她那里,还要告诉太后,让太后去抓她,这不是害她吗?张太后什么脾气,大哥不是不知道,这样一来,她还有活命的可能吗?” 韦尧哂笑,微微摇头,“你不懂,我要让她看清楚,莫小邪到底是怎样的人。” 韦暄一愣,旋即反应过来,脸上满是错愕,“大哥,你,你对她还不死心?” “死心?”韦尧薄凉的唇角一抽,“我为什么要死心?”陡然提高了音量,漂亮的脸也因着猛地一怒变得寒凉狠戾,吓了韦暄一跳。 “她本来就是我的,为什么要死心?” “可是,可是她已经嫁给莫小邪了。”韦暄颤抖着声音争辩,这个男人最近的变化实在太大了,她不忍,不忍看着原本就痛苦的他更加痛苦。 “嫁给莫小邪了。”韦尧失落的重复了一声,忽而笑了,凄惨。 “她是我的,总有一天,会回到我的身边。”韦尧白壁修长的大手骤然一收,清澈的眼中迸出一抹势在必得的狠绝。 韦暄无奈的轻轻叹了一口气,长睫闪了闪,垂下眸子,眼中神色掩去,不知所思。 时昔和秦歌一路进入皇宫,却并没有直接去瑶华宫找叶绯云,时昔而是拉着秦歌去了浣衣局。 毕竟不是第一次进入皇宫,时昔深知皇宫大内高手如云,御前的那帮侍卫们也绝不是吃素的。 陆访新后未立,叶绯云在后宫中的地位可以说是最高的,而且现在这种紧张的时刻,守在叶绯云身边的侍卫应该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所以,就算秦歌的武功再高,那也需要乔装打扮一番。 不出时昔所料,浣衣局的晾衣杆上果然挂了不少的宫女太监服。 两人轻而易举的乘人不备,将衣服拿到,便抱着衣服找了一处假山,各自进去改变自己的着装容貌。 时昔率先换好了衣物,从假山中走出来,秦歌大概是对宫装不太熟悉,速度竟比时昔慢一些。 时昔一边在假山边上等秦歌,一边遥遥望向瑶华宫的方向。 也不知道叶绯云现在的情况到底怎么样?时昔心里面猜测着,只见一队宫女抱着许多的锦巾,匆匆忙忙的往瑶华宫赶。 时昔心里疑虑深深,这是个好机会啊,若能混到那群宫女的队伍里,不就能顺理成章的进入瑶华宫了吗? 只是,这个秦歌怎么还不出来? 时昔用自己原有的嗓音,轻轻咳了一声,暗暗给秦歌提个醒,这个家伙,快点吧。 正想着,忽然背后似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时昔蓦地回过头。 却听到来人中一个年老的公公尖细的声音,“你在这儿鬼鬼祟祟的做什么呢?” 第一百七十七章 是女扮男装吧 时昔听见脚步声,即刻回头,一回头,就撞见一群人行色匆匆的走过来,有太监,有宫女,好像还很着急的样子。 为首的一个年纪不小的太监抬首就看到了时昔,尖细的声音响起,“你鬼鬼祟祟的在这里做什么?” 时昔一怔,鬼鬼祟祟?是说自己吗? 四下看了一眼,秦歌还没出来,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笑嘻嘻的摆出一副讨巧的样子,“公公实在说奴婢吗?” 那老太监白了她一眼,一副极其嫌弃的样子,长得也还算周正,怎么就没个眼力劲儿。 “这里还有其他人吗?”老太监语声不悦,但也并未多为难时昔,“你是不是闲着没事啊?快过来,花木司新运进宫一批花草,着急着要送到凤禧宫,咱们人手不够,你过来帮帮忙。” 凤禧宫? 那不是太后的寝宫吗?时昔小脑瓜转了转,不行,自己这是要去瑶华宫,怎么能跟着他们去凤禧宫呢?何况秦歌还没有出来,一会儿秦歌出来要是找不到自己,那还不要着急呀? “公公,”时昔刚喊出来,正想着要找个什么理由推脱呢?旁边的宫女早已扯了她往不远处的花木司走。 “都给咋家动作快点,一会儿耽误了太后娘娘的事儿,你们又几个脑袋都不够摘的。”为首的老公公看着队伍拖拖拉拉,不由得催促道。 时昔本想说自己肚子疼,想去方便一下。 可为首的太监这番话说出来,生生把时昔的话憋回肚子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算了,事已至此,也只能先去凤禧宫了。 时昔拢了拢袍袖,眼梢瞟了一眼秦歌换装的假山,也不知道这家伙是不是住在里面了,怎么就这么慢。 收回思绪,深深吸了一口气,时昔低着头,加快了步伐,跟在队伍的后面。 瑶华宫。 陆访垂眸坐在床榻前,隔着垂落的流苏帘帐,床榻上美丽绝伦的女子双目阖着,眉心紧蹙,白皙的脸庞上不一会儿就淌满了汗水。 伺候在一旁的婢女不时地用**的手巾帮叶绯云擦拭,可叶绯云的脸上还是汗水熠熠。 太医院的太医们已经看了个遍,可终究还是没有任何结果,几日了,叶绯云仍旧昏迷不醒。 这段时间里来,叶绯云贵为东宁公主,这进入大历皇宫不过一月多而已,怎么着也不能死在大历的皇宫里,不然东宁肯定要借机滋事。 就个人而言,这段时间叶绯云一直帮陆访调理着身体,陆访发现,追随他二十年的顽疾竟然有所起色,嘴上不说,心里却是欢喜的。 对于叶绯云这样一个美貌而又对自己有用的女人,当初虽然骗过自己,可陆访也已经渐渐接受了,甚至,有一点离不开了。 叶绯云,一定不能有事。 本来,宫里的御医治不好,陆访已经打算派人把叶绯云送到句容的无忧城去了,无忧城既然敢号称天下医城,神医奇药自然是不会少。 可没想到,今日下了早朝,老太师韦光竟然跑来找他,说认识一位神医,能治疗云贵妃的病。 仿佛是抓住了一线生机,陆访当时也没有多想,就答应了,让韦光下了早朝就马上去请神医进宫。 想着韦光会带神医来治病,陆访将手上的奏折都放下,一下早朝就直奔瑶华宫。 可这现在都等了许久,却始终也不见韦光前来,心里面不由得着急,又有些怀疑,甚至有点后悔。 这韦光仗着是历经了三朝的重臣,大权在握,平日里那是把谁都不放在眼中,这两年更是猖獗。 陆访早就想把韦光的权利收回来,怎奈轻易又动不得,朝中韦光的势力不少。 今日,他不会是耍自己吧? 想借机害了叶绯云,然后让东宁来寻事? 就在陆访七想八想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就是太监通报的声音。 “韦太师到!” 只一声,陆访就像是被人凌空劈了一掌一样,噌地一声从楠木金丝椅上跳了起来,大步的往外殿走。 “老臣叩见皇上。”韦光恭谨行礼。 立在韦光身后的两人见陆访走出来,亦是恭敬的行礼,“草民夏丁(墨瞳)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陆访摆了摆手,“无需多礼。” 韦光起身,指了指身后的两人,“皇上,这就是神医夏丁。”又指了指夏丁旁边一个清清瘦瘦,面容白皙姣好,眼开桃花,一袭男子长衫的人,“这位是神医的药童墨瞳。” “墨瞳。”陆访轻轻念了一遍,旋而一笑,面前这个男人打扮的药童,着实不像个男人,光泽如玉的面容,简直比女子还要娇柔。 想来,是女扮男装吧。 再去看那神医夏丁,墨黑的长发飞扬在脑后,松松的用一颗硕大的金珠固定住。 一身靛蓝色长袍,绣着繁复的金色花纹,腰间悬着一个同色的长尺,同样有着金色的纹路,只是不知作何用处。 刀削的轮廓,面部线条冷硬桀骜,冰冷的薄唇紧紧抿着,看不出一丝情绪,一缕留海斜斜的从左边的眉梢落在鼻梁之上,将眉心盖的严严实实,愈发衬得深邃的眼睛无情无、欲。 陆访看了他一眼,在触到那双眼睛的一刻,不知为何,心底陡然生出一股寒意。 “贵妃娘娘就在里面。”陆访转过眸子,不再看夏丁,而是扭头示意。 夏丁和墨瞳齐齐向陆访行了个礼,早有宫女掀开了内室的帘子。 夏丁提了药箱进入内室,在床榻边坐下,隔着厚厚的帷帐,叶绯云的一只手被拿了出来。 接过宫女递上来的一方手帕,夏丁隔着手帕给叶绯云探脉。 陆访一撩明黄的龙袍,在床榻边不远处的一张椅子上坐下,眼睛却不由自主的时不时瞟向正给夏丁打下手的墨瞳。 墨瞳! 陆访浅笑着,就连这名字也很像女人嘛。 在夏丁一番仔细的检查过后,又经过陆访的同意,夏丁取了一点叶绯云的食指血,在陆访的面前,放到一个白色的瓷盅里,研究了好一会儿。 终于,夏丁回过身,冲陆访恭恭敬敬的一拜。 “回皇上,草民已经想到了治好贵妃娘娘的办法,只是需要皇上下一道命令,寻一个药引。” 陆访眼睛一亮,“什么药引?但说无妨。” 第一百七十八章 食指血 夏丁也不再避讳,直言道,“皇上,贵妃娘娘乃是中了一种名叫催血的剧毒,催血,顾名思义,这种毒是作用于人体的血液之重,可以阻滞血液的流通,破坏血液中的成分,让人陷入重度昏迷。” 夏丁侃侃而谈,墨瞳一直低垂着眉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草民身上,恰好有这种毒的解药,只是这种毒只有解药是没有用的,还需要皇上帮忙寻一个药引。”夏丁继续道,“这药引,就是一百个仍为处子之身的女子食指血。” 陆访闻言一愣,似没想到,这药引这么特别,不过转念又是一喜,这宫中人成千上万,仍为处子的宫女怎么说也有上千吧。 “这好办。”陆访道,转头喊站在门口的王顺,“王顺,你速去找一百名宫女来瑶华宫。” 自从他登基一来,虽然有些贪恋女色,但还从未临幸过宫女,想来宫里的宫女应该还都是处子,所以找一百应该是够的。 王顺奉旨出了瑶华宫。 这边,时昔和一群宫女太监一人搬了一盆花草,刚刚出了花木司。 也不知道这张太后怎么这么大的雅兴,时昔抬头看了看走在前面的“兄弟姐妹”,呸,太后这个老妖婆,一天到晚的事情还挺多。 那边派莫小邪抓自己,而自己竟然在帮太后搬花草,时昔想想,自己都觉得搞笑,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唉!小不忍则乱大谋,忍了。 时昔吸了一口气,故意踉踉跄跄的跟在众人后面,嘴里嘀嘀咕咕,看看能不能找个机会开溜。 “死老太婆,老巫婆,老妖怪,想要把本姑娘置于死地,本姑娘还要帮你搬花,哼,呸!”时昔狠狠地低头往花盆里啐了一口,好像花盆里就是张太后的脸。 “干什么呢?” 一声厉喝从前方传过来,时昔来不及抬头,吓得手一抖,脚下也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东西,纵然有功夫,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厉喝吓走了一半。 只听咣当一声,时昔手中的花盆应声而落。 而时昔也是一声惊叫,跌坐在地上。 娘呀!膝盖磕在石板地上,还真不是闹着玩的。 时昔张着嘴,揉着摔痛的膝盖,完全没有注意到头顶一大片注视的目光。 “大胆!” 为首阻止搬花的老太监迈着急促的步子朝时昔走过来,张手一巴掌,眼看就要打在时昔的脸上。 时昔快速的把脑袋往后一撤,老太监一掌打空,力度用的太大,一时间又手不会啦,踉跄着往旁边走了两步,终究是倒在地上。 时昔故作讶异的看着老太监,“公公,你这是怎么啦?怎么这么不小心?您老人家年纪大了,干什么还是悠着点,要不然摔个胳膊动个腿儿,那可不是好玩的。” “你这个死丫头,竟然还敢躲。”老太监抖着手,指着时昔的鼻子破口大骂。 时昔心里一股火窜上来,差点忍不住就要冲上去,把这个可恶的老家伙暴揍一顿。 “好了,有什么事儿回来再说,现在所有的宫女都跟着咋家到瑶华宫去,皇上旨意,若是耽误了皇上的正事,有你们的好果子吃。”王顺冷声打断那倒在地上的老太监,不悦地睨了时昔一眼,转身就走。 瑶华宫? 时昔一听,简直就是要乐开花呀,正发愁没有机会去瑶华宫呢,这么好,嘿嘿。 掩嘴一笑,也顾不上再和那个老太监计较,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屁股,乐颠颠的就和所有的宫女一起前往瑶华宫。 瑶华宫的院子里,已经占了一排的宫女,时昔放眼望去,这些宫女怎么说也得有七八十个。 这陆访找这么多宫女来瑶华宫做什么? 难不成是叶绯云病了,陆访找这么多人来伺候叶绯云,天,这恩宠,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哎,不对,伺候叶绯云,也用不了这么多人吧。 偷偷拉了一下守在一旁的一个小太监,时昔笑脸迎上,有些狗腿道:“这位小哥,你知道皇上找我们来,是因为什么事儿吗?” 那小太监一愣,倏而笑了笑,“这不是贵妃娘娘病了吗?韦太师给娘娘请来了神医,听神医说,好像是要取血给娘娘做药引。”说完,似乎看着时昔的脸色不是太好,又安慰道,“你放心,应该取不了多少的。” 时昔笑了笑,“谢谢小哥。” 转身离开,心绪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通过那个小太监的话,应该是能证明叶绯云身上的蛊没有解,本来,催血蛊无解,这也在时昔的预料之中。 只是让时昔想不明白的是,叶绯云现在中催血蛊没有几日,蛊虫应该还在成长期,叶绯云现在和活死人没有什么区别,虽然会痛苦,但不会影响她正常的饮食,可叶绯云想要醒来,也是绝不可能的。 按照时昔预期的时间,再过差不多五日,叶绯云就能醒过来,到时候和常人不会有太大的区别,经过第一次驱蛊之后,才会在每月初一蛊虫发作,到时候自己就能用活体研究催血蛊的解法。 可没想到现在竟然会有人想到用处子血来给叶绯云治病。 这种方法,时昔不是没有听过,可不过是饮鸩止渴。 早在离恨宫的时候,司胜仙君就和她讲过这个办法,集齐一百个处子的食指血,让中了催血蛊的人饮下,再吃上一枚特制的药丸,用来供养血液中的蛊虫。 蛊虫在新鲜血液的刺激下,会进入休眠状态,停止在人体内的成长,中蛊的人也会苏醒。 蛊虫会一直处于休眠中,直到种蛊人驱使召唤,蛊虫才会苏醒,到那个时候,蛊虫因为集齐了百人血,生长会更加疯狂,给人体带来的伤害和痛苦也会加倍。 按说,催血蛊的发明者是司胜仙君,这些年来,除了时昔,他并没有其他的徒弟,知道有关催血蛊的,除了他们两人,应该没有别人了才对,那陆访又是从哪里找来的“神医”呢? 时昔心里冒着一一串串的问号,却又不由的提起心。 陆访找这么多宫女来,应该就是要为叶绯云取处子的食指血,可是,可是,她已经不是处子之身了,怎么办? 一百个宫女已经站成了好几排,一个药童打扮的绝美男人已经开始取血,被取血的宫女撩起袖子,露出臂上的守宫砂,然后再由男子取食指血。 怎么办? 时昔眼梢掠过那个男人,心里干着急。 第一百七十九章 合欢不欢 蓦地,时昔一抬头,却见瑶华宫正殿里走出来一个靛蓝衣袍的男人,腰间一把同色长尺。颀长的身姿负手站在高高的台阶之上,淡漠的眼睛扫视着正在取血的药童。 时昔心口一撞,差点叫出来。 这人可是太熟悉了,这不是司胜仙君吗? 心下登时了然,怪不得知道有关催血蛊的秘密,原来就是她是师父,可心中同时也升起一团疑问。 前些日子,司胜仙君奉了朝云圣母的命令去缉拿花言失败,花言不知所踪。 这司胜仙君不应该回离恨宫复命,或者继续捉拿花言吗?怎么会跑到这大历皇宫里来,而且还这般处心积虑的算计叶绯云。 催血蛊的脉象,司胜仙君不会看不出来,也应该能猜到下蛊的人是谁?那他开出这样一个药方,又是什么意思呢? 难道是奉了朝云圣母的命令? 也不对呀,朝云圣母和叶绯云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何苦要害叶绯云?难道…… 对了,时昔眸子一亮,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孱弱漂亮的面庞,高君雅! 一定是因为高君雅,高君雅贵为东宁太子,叶绯云是他的人,而离恨宫背后的势力是花训,花训是东宁的大将,定是朝云圣母想通过牵制叶绯云,从而算计高君雅。 只是高君雅那般聪明深沉,叶绯云对他恐怕并没有那么重要吧。 又想起先前听到的莫小邪和沈玉致的谈话,或许高君雅只是把叶绯云当成一个挡箭牌,一座攻打大历的跳板而已,她的命,在进入大历的时候,已经握在了别人手中,摇摇欲坠。 这样想着,叶绯云又是可怜的,同样是一个身不由己的人。 既然不是叶绯云,只是不知道把双合玉放到醇王府的又是什么人?还有什么人想把她时昔置于死地呢? 胡思乱想着,取血的墨瞳已经走到了时昔的旁边,正在取时昔旁边的一个宫女的血。 时昔心跳一滞,又想到自己眼前的问题,自己臂上的守宫砂已然消失,当这这么多人的面,自己想跑都跑不掉。 天,怎么办? 时昔紧张的攥着自己的袍袖,眸华却不时地打量着取血的墨瞳,既然所谓的“神医”是司胜仙君,那这个“药童”应该也是离恨宫的人吧,只是不知道是谁。 若不是知道花言负罪逃走,司胜仙君奉命追捕,时昔真的有些怀疑眼前的人就是花言,那柔和可爱的样子,尤其是那一双妖媚蛊惑的桃花眼,真是相似极了。 只是容貌和花言不大相同,而且,花言也不可能会和司胜仙君一起出现。 神思游走见,墨瞳已经走到了时昔的面前。 “请姑娘伸出左臂。”墨瞳低垂着眉眼,声音柔和却无情。 两人面对面站着,离得这么近,墨瞳垂眸看着时昔的手臂,时昔能看到他长长的睫毛,柔嫩光滑的皮肤。 鼻尖骤然萦绕着一股熟悉幽异的气息,时昔一瞬的惊讶,愕然的看着墨瞳,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鼻子。 “请姑娘伸出左臂。”见时昔久久不做声,也不动,墨瞳显然有些不耐烦的催促道。 “公子,可曾听说过合欢不欢?”时昔仍为伸手,忽地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墨瞳猛地抬起头,桃花眸瞳孔骤缩,震惊的凝着时昔,不过片刻,那一抹震惊又消失,就好像从未出现。 合欢不欢,鸾凤不散! 这是只有她和花言才知道的一句话。 多年以前了,那时候,年纪还很小的时昔和花言一起去离恨宫的一个分堂蝴蝶谷办事,谷内有一棵很大很大的合欢树,那个时节,正好开花。 他们的年纪都还不大,本该是还不懂得烦忧的时候,可时昔却常常看到花言对着合欢树叹气,一声声,落在心上让人心疼。 自打认识花言,时昔记得花言身上一直有一股合欢的味道,淡淡的,独特,让人欢喜,却不知道为何他面对合欢树的这样悲伤。 时昔就忍不住跑去问他,“臭师兄,你为什么一直叹气呀?你不是很喜欢合欢吗?合欢合欢,应该高兴才对呢?” 时昔笑嘻嘻着脸,双颊的酒窝映着满树的合欢,愈发娇俏可爱。 时昔一连串问了三个问题,花言却只是淡漠的转过身,凄冷眸华凝着她好久,看得时昔大气儿都不敢喘。 良久,花言才吐出了淡淡的四个字,“合欢不欢。” 小小的年纪,凄冷默默,让人心疼的滴出血来。 时昔以为他是因为遭受同门的排挤,而师父对他又要求极高,故而也不知当时怎么想的,脱口而出一句,“鸾凤不散,臭师兄,青鸾会永远陪着你的。” 一个是青鸾使,一个是丹凤使,花言止住远去的步子,回头看着时昔,久久回不过神来。 当时年幼,时昔根本没有想太多,完全是靠着一股子热血上涌,同情心泛滥,安慰安慰花言,却不知,在花言的心中激起了一阵波澜。 “你怎么会在这儿?” 果然,“墨瞳”压低了声音,一脸正色的问时昔,一手轻轻握住时昔的手腕,象征样的扬了衣袖时昔宽大的衣袍。 当真是花言,时昔一喜,解释道:“我现在跟你说不清楚,回头再跟你解释。” 花言不动声色的闪了闪眼睛,转身从身后被太监端着的托盘上取了工具,作势就要取时昔的食指血。 脸上没有表情,心里却已是翻江倒海,滋味不明。 袖袍宽大,而且他的速度极快,一边的人根本看不清时昔臂上是不是还有守宫砂,可他却看得清清楚楚,没有了! 她真的已经成了莫小邪的,为什么就这么倔呢? 城里到处都贴满了通缉的告示,莫小邪呢?却在抓她。 就在花言失落的要帮时昔取血的时候。 天中忽然传来一声尖叫,径直接着就是大声呼喊救命的声音。 所有人的目光都闻声往门口望,只见一个妇人披头散发,衣衫凌乱,狼狈不堪的奔向瑶华宫。 “救命啊,护驾。”妇人几乎是泣不成声,嘶声竭力的喊着救命。 一院子的人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第一百八十章 休想打她的主意 直到一个太监惊呼了一声,“是太后娘娘。” 满院子宫女太监这才反应过来,这狼狈奔逃的妇人竟然是养尊处优的张太后。 瑶华宫的侍卫哪里还敢怠慢,连忙持了兵器围上去。 而陆访显然也是听到了院子里的动静,匆匆忙忙的内殿里走出来,看到张太后,瞬间的惊异,旋即是震怒,“什么人?竟然这么大胆。” 陆访一边说着,一边拾步往张太后的方向走。 “噗。” 刹那间,张太后踉跄着向前奔逃了两步,举着兵刃的侍卫还没有走到张太后的身边,张太后沉重的身体对着天空狂吐了一口鲜血,砰的一声倒在地上。 而一直跟在张太后的身后,行如鬼魅的身影也完全落入到众人的眼中。 高大的身材被一身黑衣劲装包裹着,长长的墨发在风中猎猎起舞,面上覆着一层黑纱,看不清面貌,却能看到他那一双嗜血的眼睛泛着可怖的猩红。 盛气凌人的姿态宛如杀神,威严天成,气场森冷慑人。 更让人觉得诡异的是,他一动不动的保持着杀掉张太后的姿态,左掌后翻,右臂前倾,右手握成爪装,右手抓着的,赫然是一颗人心。 鲜红色的血从蒙面人的手中流淌下来,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一瞬间,原本热闹的瑶华宫大院,不知为何,竟然安静下来,没有一个人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陆访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景象,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手脚早已冰冷僵硬,不听使唤。 时昔亦是满脸的愕然,见过这么多的杀人手法,这种从背后直接掏心的,还真是第一次见,这得需要有多强的内力,多快的速度,张太后在失去心脏之后,竟然跑了几步才倒下。 司胜仙君和花言脸上的表情倒是淡定许多,不过更多的是不解,要杀张太后,方法有千千万万种,为何非要用这一种,而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难道就不怕暴露吗? 早有胆小的宫女,在看到这一幕的瞬间,就晕倒在地上。 陆访终于回过神来,大喊着“快,快给朕抓住这个贼人,不管谁抓住了他,朕都赏金千两,连升三级。” 被陆访这么一喊,一众侍卫回过神来,却又心中振奋,这可是个发财的好机会,赏金千两,那可是够他们花一辈子的。 心中虽然很畏惧这个犹如鬼魅一样可怕的蒙面人,但是有不少人壮着胆子围上去。 时昔一直盯着蒙面人,虽然明知道这些侍卫不是蒙面人的对手,但还是心中好奇,期盼着这群侍卫能把人给抓住,她倒是真想看一看,这人是谁? 这么强的功力,怕是朝云圣母也不遑多让吧。 花言睨了眼蒙面人,心中却是对陆访的话嗤之以鼻,一脸不屑,赏金千两也就算了,还连升三级,若是韦光这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抓住了蒙面人,怎么,连升三级,让他做皇帝吗? 这时,瑶华宫的宫门外又是一阵嘈杂和喧闹。 抬眸望去,只见一群侍卫正在追逐着一个白衣人,看身形应该是个女子,白纱蒙面,亦是看不清形容。 大约是这院中黑衣人的同伴,看到黑衣人这边僵持着,白衣女子几个纵跃,落入院中,她身后的侍卫紧追不舍。 当看到院中张太后的尸身之后,不仅是那一队跟来的侍卫和太监,还有白衣女子,皆是一怔。 不过片刻,白衣女子反应过来,落到黑衣人的身旁,明眸扫了一眼黑衣人,继而和他背对而站,警惕的看着已经将他们包围的侍卫。 眼前这场景可是吓坏了那一队跟进来的凤禧宫侍卫,慌里慌张的跑到陆访面前,扑通扑通全跪倒在陆访面前。 陆访此刻哪里还有功夫先责怪他们保护不周,一门心思的想要把这黑白两人抓住,当即下令,将两人围住,谁能抓住他们,不但将功折罪,不受罚,额外有赏。 眼梢掠处,似乎有一人悄悄推开,时昔扫目过去,心中不由一喜。 秦歌! 那小太监身上衣衫不整,颇显狼狈,应该是刚刚和黑衣人和白衣女子有过一番打斗,虽然脸不是秦歌自己的脸,但却是时昔给他的人皮面具,时昔认得。 秦歌在一边站定,似乎也意识到有人在看他,抬眸对上时昔的眼睛,手中悄悄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时昔当即转眸,再次看向黑衣人。 黑衣人的神色却是极其坦然,眸中猩红逐渐退去,右手一紧,只听咔咔嚓嚓一阵刺耳的响声,太后的一颗心在黑衣人的手上化为齑粉,淌落在地上。 黑衣人缓缓地收回手掌,淡漠凌厉的目光扫过一周侍卫的脸上,犹如地狱跑出的修罗,随时夺取他们的性命。 不少人双腿已经发颤,拿着兵器的手也开始不听使唤。 “你究竟是什么人?刺杀太后,你可知罪诛九族?”陆访咬牙切齿的大喊一声。 若是平时,时昔一定会被这个软弱的皇帝突然的发威震慑一下,但是现在,真的一点点感觉都没有,对面的这个黑衣人就像是地府里掌控者凡人生死的阎君,随随便便一根手指,就能夺人性命。 就连他的周身,似乎都散发着一股可怕的气息。 而陆访在他的面前,就像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说出的那种诛九族的话,只会让人觉得可笑。 黑衣人的眼中似乎闪过一抹浅淡冷冽的笑意,只见他朝前踏了一步,虽然是陆访站在台阶上,他站在台阶下,可仍旧给人一种他在高高睥睨着陆访的错觉。 “狗皇帝,你记住,时昔是我离恨宫的人,无论时候,你都休想打她的主意。” 一字字落在时昔耳中,她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是什么鬼? 这人是谁?在为自己出头吗? 站在角落里的秦歌也是一愣,下意识的转头去看时昔,却见时昔一头雾水,不明所以的看着黑衣人,显然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黑衣人却不在意,回头一把揽住白衣女子纤弱的腰身。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一阵风吹过,白衣女子面上的轻纱缓缓被吹开,白衣女子柔柔地望着抱她的黑衣人,唇角一弯,两颊出现两个圆圆的酒窝。 第一百八十一章 卧虎藏龙 白衣女子那白色面纱覆盖之下,赫然是时昔的脸。 若不是知道时昔早就换了宫女的装束,并且和自己示意过,秦歌真的要相信那白衣女子就是时昔。 不但样貌,就连那一颦一笑,都和时昔别无二致。 花言眯着眸子,看了眼白衣女子,又看了看眼前身着宫装的宫女,似想到了什么。 时昔却已经明白了,这黑衣人根本就不是来帮自己的,或者说他就是来害自己的,白衣女子落下面纱,让所有的人都看到那张脸,无非就是为了坐实她的罪名。 又打着离恨宫的名号,是要挑起陆访和离恨宫的斗争吗? 或者,更深一点,是想挑起花训和陆访的争夺? 太可恶了,真恨不得马上冲上去揭下来那人的面纱,看看他是谁。 许是感受到灼灼的目光,黑衣人转眸看向时昔的方向。 时昔心念一动,可不过一瞬,又是颓然,蛊术竟然没用,蛊术竟然对这个黑衣人没有用,好强大的能量。 黑衣人眼梢轻挑,眸华中绽开一丝毫不掩藏的笑意。 语音幽幽,“小皇帝,你这皇宫里面,还真是卧虎藏龙啊!” 话音落时,像是从远处传来,瑶华宫的院子里,早已经没有了黑白两人的身影,这轻功果然是举世无双。 时昔偷偷呼了一口气,抬眼看了看花言,心里早已是滋味不明,这件事还真是越来越麻烦。 嫁祸她偷盗双合玉的人没有找到,这下子又来了一个泄露她的身份,坐实她的罪名的人,这两拨人,应该是一伙的,太狠了。 不过,好在离恨宫地处幽境,方外之人应该是找不到的,不然,朝云圣母怪罪下来,她还不死定了。 但是,花言已经叛离了离恨宫,不会…… 抬头看着花言,花言也在看着她,四目相撞,花言的瞳孔一凛,这小丫头,这眼神儿,是不相信自己? “我什么也没做。”花言压低了声音,不由得辩解道,“知道你是离恨宫的人,又不是只有我自己。” 时昔白了他一眼,小声嘀咕,“你心虚什么,我说什么了?” 一下子呛得花言哑口无言。 反正取下来的食指血都是放到同一个瓷盅里,多一个人,少一个人根本就看不出来。 被黑衣人这么一闹腾,陆访被吓得魂不守舍,连忙派人去请朝中的大臣,自己也是移驾御书房,只留下韦光和自己信任的一个心腹太监刘全在这里守着。 花言继续取血,却将时昔跳了过去。 跟在花言身后端着托盘的小太监被先前的事情,吓得都快傻了,哪里还记得时昔的血有没有取过,只是跟着花言到处跑,反正除了啥事儿也是不用他负责的。 司胜仙君在台阶上看了一会儿,一脸沉静的进入殿内,什么也没有说。 取完血的宫女就可以回去了,但是花言暗示时昔等一等,像是有什么话要说,想到莫小魅应该还在花言手中,时昔也就没有急着走,站在院子的一角,静静地等着花言。 心里想的事情太多,太乱,时昔一时出声,竟连秦歌靠近了都没有发现,直到秦歌在她的肩膀上重重的拍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在想什么?”秦歌凑近。 时昔一惊,捂着心口,“你这块臭砖,吓死我了。我在想,到底是谁要这么处心积虑的害我,他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应该也是知道关于离恨宫的一些事情,你说,他会不会把陆访的人引到离恨宫去,如果这样的话,我师父一定会宰了我的。” 时昔一脸忧虑。 秦歌笑着揉了揉时昔的留海,“想太多了。去不去离恨宫,关你什么事儿?你只要没事不就好了,放心吧,本公子锄强扶弱,绝对不会看着你师父对你痛下毒手的。” “嘁,信你?我就要早死一百年。”时昔撇了撇嘴,眉眼中却是调笑的欢欣。 “好心当做驴肝肺,本公子帮你你还不肯啦。” “那我先谢谢你,行吗?”时昔敷衍道。 秦歌苦笑着蹙了蹙眉。 “对了,”时昔眼睛一亮,想起什么,“我在假山哪里等了你好久,你怎么那么慢,而且,你怎么会去凤禧宫呢?你是不是和那两个人动过手?” 时昔连珠炮似的,一句不停,说完微微喘息。 秦歌眉梢轻扬,优雅的声音犹如山涧流水,不缓不急,“有人跟你抢吗?就不能一样一样的说?” 也不等时昔回答,就开始解释,“其实,不是我慢,是你太慢了,我换好衣服出来,在外面等你,没想到忽然看到两道影子飞向凤禧宫。” “那两块双合玉不就是在太后的凤禧宫吗?我想着可能是和这件事有关,就急忙追了上去,走之前,我还特意把我的葫芦留在假山边上,想告诉你我先走了。” 时昔睁大了眼睛,眼珠子转了转,却是是在假山边上看到过秦歌的红葫芦,还以为他去换装扮没有出来,把葫芦落在了外边,没空想到…… 咳咳咳,原来是这样啊! “我一路追到凤禧宫,那两个家伙果然是偷偷潜入了凤禧宫的宝库,偷走了两块双合玉。没想到就在他们要撤离的时候,张太后忽然上宝库里去了。” “我当时想着要是能把他们抓住,应该能查清楚栽赃你的人是谁,所以就大喊起来,惊动了张太后和凤禧宫的侍卫。” “可是没想到,那白衣女子还好说,功夫平平,没有什么特别的技能,就是那个黑衣人,功夫实在是太高了。” “我和凤禧宫的大内高手一起上,竟然还是奈何不了他,掌风打在他的身上,就像是捶上了一团棉花,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张太后一看情形不对,赶紧就往凤禧宫外边跑,边跑边喊救命,大约是知道陆访在瑶华宫,所以张太后才会跑过来。” “从凤禧宫到瑶华宫,这一路的侍卫基本上都惊动,可还是打不过黑衣人,他见张太后逃跑,就提了轻功追,他的轻功也是特别的高,刚刚你也见到了,根本就不像人。” “后来。就发生了你看到的事情。” 秦歌讲述着,脸上仍旧是不可思议和难以置信,今天遇到的对手,确实太可怕了。 时昔迟疑了一会儿,抬眸,“你和他交过手,能看出来他的武功路数是出自哪个门派吗?” 秦歌神色一变,稍稍不自然,旋而一笑,“他……和一个人有些相像,只是不知道你信不信?” 第一百八十二章 让她更痛苦 时昔拢着眉心,扬着娇俏的小脸,食指轻轻戳了一下秦歌的心口,“你什么时候变得婆婆妈妈的,看出来了你就说呗,我为什么会不信呢?” 秦歌被时昔戳的一愣,忽然觉得耳根子发热,双目不自然的看向别处,“我若说他的武功路数和莫小邪相似……” “不可能。” 秦歌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时昔高声打断。 幸好院子里并没有多少人了,只留下几个洒扫的粗使宫女,向时昔投过来诧异的目光。 “你们在说什么?你这么大声,是不是生怕不能引人注意啊?”花言拾步走过来,桃花盛开的眸子眨也不眨的看着时昔。 意识到自己失态,时昔连忙掩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看了看花言,又看了看秦歌。忽地拉起秦歌的袖子,向花言介绍,“这是秦歌,他是和我一起来的。” 花言冷鹜的目光在秦歌脸上扫了扫,似乎回味着他的名字,蓦地想起之前在三合楼的后山和地下迷宫的时候,见过此人,绝心谷的人。 “原来是你,”花言笑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让人怎么看都觉得是一种算计,“多谢你一直保护我师妹。” 秦歌却是停在花言的前一句话里,没大反应过来,“我们之前见过?” 时昔看着两个人,这才想起之前在三合楼后山的时候,秦歌和午风铃一直打斗,没有看到断石上的花言。 后来,在地下迷宫的时候,花言用的虽然是本来面目,却是男扮女装,秦歌还一度以为花言是赤晴,现在花言一身男装,容貌却是经过修饰的,秦歌认不出来也算合情合理。 不想再挑出来难么多事端,毕竟是在大历的皇宫里,一不小心,他们几个都有麻烦。 所以,时昔连忙拉了拉秦歌的衣袖,“我师兄的意思是以前听我说起过你,今天终于见到本人了。是吧?师兄?”时昔转头看着花言,偷偷向花言使眼色。 花言心思玲珑,怎么会不懂时昔的意思,遂冲着时昔一笑,“没错,我们家阿鸾经常在我耳边提起你。” “阿鸾?”秦歌垂眸看着时昔,“这么名字好听,”转念一喜,“你还经常说起我?说我什么?” 时昔松开秦歌的袖子,鬼精灵的眼珠子斜看着他,小嘴一撇,故意让自己的声音沉沉憨憨的,“说秦大公子温润如玉树临风流倜傥,可以么?”说完,还做了一个鬼脸。 逗得秦歌和花言都笑了。 时昔却蹦到花言身边,“师兄,你怎么会和司……”说道一半,觉得有些不妥,遂又改口,“你怎么会和那谁在一起?他不是一直在抓你吗?上次还把你打伤了。” 花言长睫轻垂,轻轻刮了一下时昔鼻尖,“阿鸾放心,现在没事了,他不会伤害我的,有些事,你以后自然会懂的。” 时昔轻轻抿了抿唇,显然对这个回答不满意,但是转念一想,许是花言顾及着秦歌在这里,有些话不方便说,遂也没有多问。 “那你们为什么要对叶绯云动手?食指血根本就不能救她,还会让毒蛊更加厉害,让她更痛苦。” 花言眉心忽然一凛,“这些肉体上的痛苦和她加注在你身上的痛苦相比,差得远了,阿鸾,她处心积虑的想要将你置于死地,你难道就不想毁了她吗?” “我……我当然想找她报仇,只是,只是又不急在这一时,她中了催血蛊,我正好想要研究一下,师父不是都没有办法吗?” “研究一下?”花言笑意浅浅,眼中痛意却深深,“你到现在,还想着要救莫小邪?他大张旗鼓的要抓你,你却还在这儿给他养蛊,阿鸾,他到底哪一点好?” “不是的。”时昔仰头看着激动的花言,“我不只是为了他,我只是觉得,他太可怜了,你不觉得他和我像吗?小小年纪,就被人陷害,造成半生的痛苦,这样的生命,难道不可悲吗?不无辜吗?” “更何况,催血蛊多年来无解,既是师父心头的一个疙瘩,我也觉得遗憾,作为一个蛊师,我想要学遍天下,不行吗?” “行,你怎样都行。”花言的声音忽然说不出的平静,连脸上的神情都是浅浅淡淡,自小和他一起长大,时昔自然知道他是怎么了。 是自己的话让他伤心了吗? 心中不忍,不由得又是一声轻唤,“师兄。” “我没事。”花言忽然抬头看着秦歌,“看得出,秦兄也是个真性情的人,对我家阿鸾也没有什么恶意,这段时间大历帝都太乱了,我还有事要忙,还请秦兄帮我照顾好阿鸾。” “没问题。”秦歌冲着花言拱了拱手,又转眸看着时昔,这个小祖宗,也不知道看不看得出来,她这个师兄明明就是对她有意思。 语落,花言也不等时昔说什么,转身就走,时昔看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唇,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自己好像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 “秦歌,师兄明明对我那么好,为什么我还老是惹他伤心呢?我是不是特别坏?”时昔望着花言远去的身影,无限自责。 每次都是这样,师兄好心好意的对待自己,要帮自己,可自己总是口不择言,一次次的伤害他,真是恨不得要把自己的舌头咬掉,太可恶了。 秦歌款步上前,一手从背后轻轻搭在时昔的肩上,温柔道,“没事儿,你也是无心的,他又不会怪你。” “可我会自责啊。”时昔抬头看着他,小脸委屈巴巴。 “那……” 秦歌的话还没有说完,时昔一拍脑袋,呀了一声,忽地跳了起来。 吓得秦歌不轻,“怎么了?” “我忽然想起来,刚刚忘了问师兄莫小魅的事情了。” “那怎么办?他都走了。” 时昔心烦意乱的揉揉脑袋,一跺脚,“算了,等下次吧,我们也走吧。” “去哪儿?”秦歌问。 “醇王府!”时昔眼睫闪了闪。 “去醇王府做什么?” “知道我来自离恨宫的人,并不多,你、莫小邪、高君雅,刚才那黑白两人都不可能是离恨宫的人,师兄绝不会出卖我,所以,只有你们三个的嫌疑最大。” “当然,不可能是你,高君雅又远在东宁,而且又屡次救过我,所以应该不会是他,那就……只剩下莫小邪。你又说那人的武功路数和莫小邪很像,所以,我们去看看吧。” 第一百八十三章 烟姬 “你……怀疑莫小邪?”秦歌讶异的看着时昔。 时昔倒是泰然自若,脸上并没有多大的表情,“你不是说黑衣人的身手很像他么?怎么,你是骗我的?” “没有没有,”秦歌笑着摇头,“只是,现在也不早了,你从昨天晚上就没吃什么东西,你说,要不要去吃个饭?” 时昔愁眉苦脸,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这个提议……” 秦歌看她那一脸纠结的样子,还以为她是心里着急,怕耽误时间,唇瓣动了动,还没发出声来。 时昔忽地眉眼一弯,笑着继续道,“特别好吧,走吧。” 秦歌一阵,继而无奈的摇了摇头,回头见洒扫的宫女太监已经将庭院收拾的差不多了,便拉了时昔。 两人避开耳目,一起出了大历皇宫。 虽然自己身上没有钱财,但是毕竟是和秦歌在一起,秦歌请客,时昔也就不客气。 早就听说过大历帝都的三合楼,而且时昔也曾被抓到三合楼的地界,对于三合楼,难免有些特别的感觉。 所以,秦歌一问时昔要去哪里吃,时昔几乎是想都没想,直接说了三合楼。 时昔到底是通缉的要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时昔虽然换了便装,但还是一直带着人皮面具,没有拿下来。 而秦歌的脸莫小邪也是见过的,故而,秦歌也和时昔一样,带着面具,没有揭下来。 三合楼依山而建,高大宏伟,大门口九级台阶气派庄严,旁边的店铺和三合楼一对比,简直就像是一排排的猪圈。 上次来这里是深夜,而且被控制着,时昔并没有看到三合楼的面貌,今日一见,心里面既是惊叹,又是多了一分对韦光的鄙视,这不知道要搜刮多少贫苦大众。 时昔在前,秦歌在后,两人双双走向三合楼,拾阶而上。 约是迈到四五层台阶的时候,眼前忽然冲过来一个人,扑到了时昔的身上。 时昔惊呼一声,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差点从台阶上摔了下去,幸好秦歌从后面接住了她。 “被狗咬了?赶着去投胎啊?”秦歌抬眸看着撞人的女子,眸中怒意滔滔。 “姑娘,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儿吧,我不是故意的。” 撞人的女子虽然面上覆着白纱,表情看不真切,但眼神中还是闪烁着惊慌失措,慌乱的向时昔道歉。 说着,又伸手去拉时昔,似乎要看一看时昔有没有受伤。 时昔不着痕迹的避开女子的手,打量着女子,虽然心中不快,但说说到底人家也不是故意,笑了笑道:“没关系,我没有受伤,下次小心一点就好了。” “多谢姑娘。”那女子眉眼一下,错身离开。 秦歌却有些不满,“你还真好心,要是撞了本公子,不让她吃点亏,本公子就不行秦。” 时昔痴痴一笑,拾步上阶,“那怎么办?难不成我一个姑娘家家的,还要去占她的的便宜?我可不像你,有这种恶趣味。” 秦歌哭笑不得,清俊的脸上浮夸不胜,“本公子帮你,你还不领情,你下不去手,交给我就好了。” 时昔扭头冲他做了一个鬼脸,“就知道你没安什么好心。” 甫入店中,店小二就热情的招呼上来。 两人挑了一个临窗的位子坐下,时昔扭头看了看四周,忽然压低了声音,“你知道我刚才为什么轻而易举的就放那个女子离开吗?” “为什么?难道不是因为好心?”秦歌若无其事的端起一个茶杯,抿了一口茶,忽然面色一转,也压低了声音,凑向时昔,夸张道:“难道……你是想让人家先回家,然后偷偷的跟踪,好去看看人家的闺房?” “呸!死砖头,你真邪恶!”时昔一脸的嫌弃,凝着眉心,小嘴都要撇到天上了。 秦歌朗声大笑,也不管周围的人是什么目光,一仰头,将杯中茶尽数饮下。 喝完了,才发现周围的人都看向自己和时昔,时昔的耳根子早就红了。 “看什么看?吃饱了撑的?”秦歌砰的一声一拳砸在桌面上,乒铃乓啷一阵乱响,桌上的杯盘茶盏全数落在了地上。 “这位公子,好神气!”秦歌的声音方落,二楼的栏杆处传来一个柔柔的女声。 时昔和秦歌接顺着这道声音往上张望,大堂里的客人皆是停了手上的动作,仰头看着楼上的女子,不看不知,一看皆愣住。 女子一身靛蓝色衣衫,背后追着蓝色蝶翼,长长的裙摆,逶迤到地上。头上绾着双分髻,紫色的飘带长长碧落,额心一顺齐刘海,垂至眉心上方,眉心处一点朱砂。 樱唇小巧玲珑,纤白的玉手软软伏在栏杆上,浅淡的眉似有情似无情。 这样的女子,按理说应当是像个小家碧玉,给人以无限的柔怜。 可当时昔看到她的那一眼,却感觉的到了无比的锋利和煞气,只是因为她那一双眼睛。 她的眼睛不大,甚至有一些半醉半醒间的迷蒙和忧郁,淡蓝色的眼珠像宝石一样嵌在女子的眼眶中,招人夺目。 女子浅浅一笑,柳腰款款摆动,系在腰间的蓝色羽坠亦是随着女子的行走,前后飘移。 看着女子一步步从楼梯走下来,神色浅淡的走向秦歌,不知为何,时昔忽然想到,那夜在长门镇,高君雅亦是这样从楼梯上走下来,走到自己面前。 记忆犹新的,还有高君雅的那句,她是我的。 不知道,这个女子会对秦歌说什么。 时昔伸出左手支着自己的下颌,饶有兴味的看着眼前的一男一女,这个死砖头,天生一副好色像,果然是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那风情独特的女子。 “不知公子为何发这么大的火气,可是我三合楼招待不周吗?”女子幽幽开口,那冷峭的模样,艳丽多情,让人不忍拒绝伤害。 原来是三合楼的,时昔暗暗思忖,怪不得这女子看起来不简单,想必应该是韦光安排在三合楼,照料三合楼的人吧。 秦歌却是一言不发,忽然眯起了俊逸的眸子,打量着女子的身段。 女子浅浅一笑,“不知道是哪位得罪了公子,烟姬现在这里想公子陪个不是,希望公子见谅。” 秦歌薄削的唇角一勾,“让我见谅?当然可以。” 秦歌长臂一扬,烟姬只觉的一股强风卷过,身子不听使唤的一旋,登时跌落到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第一百八十四章 狗改不了吃屎 大堂中吃饭的客人皆是目瞪口呆,一个个惊讶的看着秦歌突然的动作。 店小二端着酒壶站在柜台后面,暗暗捏了一把汗,他们这女掌柜看着柔弱,实际上却是冷厉狠辣,想着今天惹她的这位客人下场不会好到哪里去吧。 跌坐在秦歌怀中的烟姬,精芒柔弱的小脸仍是浅淡沉静,只一弯唇,“不知道公子怎样才可见谅?” 秦歌俊逸的眼睫动了动,似乎思考着该怎样。 还未开口,却听时昔接道:“狗改不了吃屎。” 所有的人把目光转向说话的时昔,就连淡定的烟姬都不淡定了,浅浅的秀眉微蹙,小巧的嘴巴紧紧抿着。 秦歌却是爽声笑了起来,“小祖宗,你就不能留点口德?你说本公子是狗,也就算了。可是,”秦歌略略踌躇,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女子,“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你却说人家是一坨……” 秦歌只把话说了一半,烟姬哪里还会不明白,登时脸色一变,闪电般从秦歌的怀中跳了出来。 腰间的羽坠,有意无意的拂过秦歌的手臂。 “我看你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存心来找茬的,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由得你们撒野?” 烟姬冷冷一笑,秀手过处,一道强风呼啸而来,直扑秦歌面门。 秦歌似乎早有准备,长臂一捞,腰间抽出一把软剑,霎时间迎了上去,两人打作一团。 店里面的客人一看这架势,自然知道三合楼今日是不可能放过这两人的,唯恐惹祸上身,一个个着急忙慌连滚带爬的往外跑。 三合楼的伙计一看自己家的掌柜和外人打了起来,哪里还敢怠慢,抄了家伙就要上去帮帮忙。 时昔拢着眉心,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刚刚真不该为了逞一时之快,说出那句话。 还有那个讨厌的秦歌,自己明明就是要骂他,他却偏偏要把被人扯上去,好啦,这下子饭没吃成,还要浪费体力。 这家伙不会是看这儿的饭贵,故意的吧? 心里面胡乱的想着,三合楼的伙计们已经冲了上来,双方人马打作一团。 果如时昔所料,烟姬当真是实力不俗,竟能和战斗力极高的秦歌打成平手。 时昔手中银针飞如雨点,袖中带着销骨钉,却又怕被认出来,不敢使用,若是一会儿把官兵招过来,麻烦可就大了。 不过须臾,三合楼里面已经是乌烟瘴气,桌椅板凳被扔的乱七八糟,双方却仍旧纠缠的火热,不分伯仲。 巨大的动静,当然也引起了许多人的主意。 三合楼的大堂犹如一个巨大的室内天井,回字形的阁楼走廊之上零零星星站着一堆又一堆胆大的围观者。 三合楼的门外亦是有人偷偷观望。 蛊术不能用,擅长的销骨钉也不能用,身上带的银针又不是太多,三合楼的这帮伙计也不全是饭桶,时昔只能仓皇乱逃,忽上忽下的奔走。 一会儿跳到桌子上,一会儿又立在椅子上,有时又凌空一跃,一个后空翻撒下雨点般的银针,搞得三合楼的这帮伙计手忙脚乱,应接不暇。 就在双方打得不可开交,时昔又是玩儿又是躲的时候,三合楼门前,不知谁喊了一句,“官兵来了!” 沉重纷扰的脚步声接踵而至,时昔心一沉,瞟了眼秦歌,手中的动作不觉慢了一步,手中拿着的凳子还未抛出,就被三合楼的一个伙计一拳打破。 强劲儿的拳风呼啸而来,没有一点防备的时昔当胸中了一拳,闷哼一声,飞出老远。 这边的秦歌听到动静,当即脸色一变,大掌劈开,不带一丝留情的余地,想要打破僵局,去帮时昔。 岂料,烟姬似乎早就洞悉了秦歌的打算,忽地一扭杨柳楚腰,腰际的羽坠神不知鬼不觉的捏在手中,就那么随随一扬,秦歌的衣物就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召唤,旋即发出一阵幽蓝色的迷烟。 秦歌心神恍惚,只觉得眼皮沉重,高大的身躯砰的一声倒在地上。 烟姬一个示意,三合楼的伙计冲上去就把秦歌给抓了起来。 时昔大急,连忙爬起来,既顾不上身上的疼痛,也顾不得暴露身份。 水袖飘荡之间,只见十六枚销骨钉精光闪闪,以雷霆之势扑向烟姬和押着秦歌的两个大汉。 两个大汉没想到时昔会突发狠招,双双中钉,惨呼一声倒了下去。 烟姬却是回身一旋,灵巧曼妙的身姿犹如一条水蛇,幽如寒冰的眼睛闪过一道锋芒,袖间烟纱一卷。 好大的力气! 时昔愕然的睁大眼睛,这个女人真是太可怕了,就那么随随便便的一抛,就把秦歌犹如死猪一样的身体扔到了阁楼的三层。 阁楼之上旋即闪出两道身影,将秦歌接住,带了下去。 时昔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却毫无办法,若不是亲眼所见,她真的不能相信,像烟姬这样一个瘦瘦小小的女人,竟能随随便便就把秦歌个抛起来,而且抛的那么准确,力道拿捏夫人那样精准。 不敢再轻敌,这三合楼果然是非同小可,悄无声息的就给秦歌下了迷药,还能不被察。觉,果真的是不简单。 “快把我的同伴给放了,不然,我一定让你们生不如死。”时昔咬着牙,摆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可是娇俏的小脸摆出这副模样,让人看了只觉得好玩可笑。 就连神色一直浅淡的烟姬都勾唇笑了笑,高傲的眼神中透着一丝轻蔑,“小姑娘,大话可不是这样说的。” 时昔气鼓鼓的蹙了蹙眉,也不再废话,提神凝气,素手扬落之间,一股异香幽幽飘扬。 烟姬脸色一变,“有毒,大家小心。”语落,旋即封闭了口鼻呼吸,催动羽坠,似乎想要破解时昔的香魂阵。 时昔微微一笑,再次运功,阵法愈发浓烈淼淼。 围观众人四处逃窜,分不清哪些脚步是远走,哪些脚步是靠近的。 就在时昔和烟姬僵持之时,一个低醇的声音幽幽响起,仿佛在时昔的头顶炸裂,“你们在做什么?” 时昔心中一痛,手中的动作却是丝毫不敢松懈。 “醇亲王难道看不出来她们这是在打架吗?”清越的声音从阁楼上传来,蹁跹的脚步缓缓走下楼梯,来到大堂中央。 第一百八十五章 被捕 那一道低醇的嗓音犹如雷电,劈在时昔的心上,既是痛,又是一阵莫名的气恼和火焰。 他们之间,从来只有算计,对于沈玉致的事情,时昔说不上恨,或许也能理解吧,毕竟对于莫小邪,她也是有所隐瞒的,比如花言。 时昔的心里,只有痛,对莫小邪动了真心,本来就是错的,感情这种事情,没有办法强求,她不会逼莫小邪,她选择离开。 可是,为什么莫小邪一定要把她逼上绝路呢? 从双合玉在醇王府飘香苑被发现,到莫小邪请旨捉拿她,又到宫中之事的发生,时昔的心怎么可能没有一点波动。 秦歌和莫小邪交过手,知道莫小邪的功夫路数,而且秦歌没有撒谎的必要,更何况,莫小邪确实是为数不多的知道她是离恨宫的人。 “醇亲王难道看不出他们这是在打架吗?”见莫小邪没有任何反应的盯着自己,抬步下楼的韦尧又温柔可亲的将话重复一遍。 “所以呢?”莫小邪神情淡漠,声音冷冽的盯着韦尧,等着韦尧说下去。 时昔掌中毒氛四溢,心思却也忍不住分向这边。 韦尧笑了笑,似并没有察觉到气氛的僵滞凝息,“所以,请醇亲王将这位闹事的小姐抓到牢里去,还我三合楼一个清净。” “清净?”莫小邪忽然一声嗤笑,蔑然看着韦尧,好像听到了一个好听的笑话,“韦尧,你可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你在和谁说话?” “我当然知道,我现在在请醇亲王抓一名犯人回去,我在和醇亲王说话。” “干扰本王的公务,耽误皇上的事情,你可知这是什么罪名?”莫小邪厉声。 “干扰公务?”韦尧不屑道,“醇亲王说的未免太严重了些,更何况,我这是在帮醇亲王,帮皇上,皇上感激我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怪罪。” 莫小邪一震,琢磨着韦尧的话,忽然想到什么,转头看向时昔的方向,低低唤了一声,“时昔?” 时昔并不看他,而是一心凝着眼前的烟姬,“快放了他。” 烟姬泠然一笑,“你还是先考虑一下自己吧。”话音未落,趁着时昔分神的功夫,手中的羽坠忽然猛地暴涨,凌厉的寒光直扑时昔的面门。 时昔抽身后掠,火气却蹭蹭地窜了上来。催掌愈发凌厉,手中的暗器也是毫不留情。 “你敢偷袭本姑娘,算什么英雄好汉?”时昔气的大吼一声。 烟姬冷森森的一笑,嘴角尽是嘲讽和不屑,语气轻描淡写,“奴家本就是小女子,做的什么英雄好汉?” 时昔气结,不管三七二十一,使出浑身解数,一门心思就是要打败这个偷袭自己的这个女人。 太可恶了! 莫小邪面沉如水,浓墨重彩的眉眼森冷肃杀,定定的望着和烟姬打作一团,并且逐渐吃力,有些力不从心的时昔。 大手在宽大的袍袖中握的咯咯作响,却是没有任何动作。 韦尧站在楼梯的台阶上,亦是看得心惊肉跳,这时昔的拳脚功夫,当真是不怎么样。 不使用毒术和蛊术的情况下,和烟姬这样一个二流对手打架,竟然还手忙脚乱,频频陷入危境,离恨宫宫主把她派出来,倒也是够清奇的。 眼看着时昔败落下风,莫小邪没有任何反应,韦尧不禁有些揪心,这烟姬也不知道手下留情,真是! 烟姬手中羽坠好似有神奇的魔力,一寸长过一寸,一招险过一招。 时昔吃力的搏杀,不时发出销骨钉,却总是被烟姬闪身躲过。 终于,时昔抓住机会,奋力一搏,双手发出十六枚销骨钉。烟姬连忙躲避,心中却蓦地升起一团疑云。 耳边戾风呼啸之间,眼看着烟姬避无可避,时昔唇角弯弯,哼,总算报了偷袭的仇了。 谁知,空中一道强劲疾驰而过,竟然将时昔打向烟姬的销骨钉全部打落在地上。 时昔惊错回眸望向莫小邪的功夫,只听“嘶啦”一声。 时昔脸上一凉,阵阵火辣辣的疼痛,想要遮盖已经来不及了,通缉榜上所画的那张脸赫然暴露在空气中,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韦尧瞟了眼烟姬手中的人皮面具,薄凉的唇角似乎牵了牵,神色淡然,恍如二月春风,宁静安逸,一脸看戏的样子。 莫小邪深深的凤眸犹如幽谭,瞬也不瞬地凝着时昔的脸,一言不发,蓦地,手一挥,沉郁的声音流泻,没有一丝意外惊诧,“拿下。” 时昔大惊,慌乱的后退,“不行,不行,你们不能抓我,那根本就不是我,”清亮的眸子看着莫小邪,心里竟然涌动着莫名的期待,“莫小邪,你要相信我,这件事情根本就不是我做的。” “那你告诉本王,是谁?”莫小邪眉梢轻扬,显然是一脸的不愿相信。 “我……我也不知道。”时昔气虚,心里想说,难道不是你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忽然想到秦歌,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转眸看向韦尧,“是你?” 清绝的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韦尧浅笑,“醇王妃这是什么意思?总不至于因为本公子协助醇亲王抓住王妃,王妃就记恨本公子吧。” 时昔摇了摇头,脑子里一团乱麻。 莫小邪肯定是韦尧招过来的,而且在自己的人皮面具被撕下来之前,韦尧就已经确定了自己的身份。 但是,时昔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去多想。 莫小邪挥手的瞬间,早有士兵将时昔擒住。 “先带回醇王府,本王要亲自审问。”莫小邪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且慢,”韦尧一声轻呼,留住莫小邪。 莫小邪头也不回,“何事?” 韦尧微微一笑,“本公子协助醇亲王捉此要犯,还请醇亲王在圣上面前美言几句,记住在下的功劳。” 莫小邪一声轻嗤,并未答话,捡脚就往三合楼外走。 秦歌被韦尧捉去,也不知道韦尧会对他怎样。 怎么着秦歌也是个男人,应该不会被非礼,顶多也就割个肾什么的吧,秦歌又聪明,应该没事。 不久前在宫里见过张太后身上发生的那一幕血腥,料想所有的人应该都会怀疑到自己身上,这个时候若是把秦歌拉出来,只会拖累他。 韦尧闭口不提秦歌,时昔也就不说,一步一步跟在士兵队伍里,被压着往醇王府的方向走,眼前那熟悉陌生的背影,傲然的骑在高头大马之上,怎么看,都觉得十分遥远。 没走多远,只见迎面不远处急匆匆跑过来一队护卫,惹得韦光群众纷纷后退,时昔遥遥一望,看这架势,应该是大历皇宫里的羽林卫吧。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不该看的别乱看 队伍走近,果真是羽林卫,而在众多卫兵重重保卫之下的一顶墨蓝色轿子,也逐渐停下,在莫小邪的马前站定。 随侍在轿边的侍从慌忙打帘,一张并不陌生的脸也出现在了时昔的视野之中,只不过脸色是极其阴鹜的难看惨白。 张简文! “醇亲王果真不愧为我大历国一代名将,办事效率就是高。”张简文嘴上夸奖着莫小邪,脸上却没有一丝善意。 拾着步子向前,站在莫小邪面前,眼睛却是恶狠狠地盯着时昔,那模样,仿佛一定要将时昔剥皮去骨方才解恨。 时昔吞了一口口水,视线不自觉的瞥向其他地方,她自然明白张简文这眼神是什么意思,只是说不出来,感觉哪里怪怪的。 若说张简文是觉得自己是杀死他妹妹的凶手,所以这么恨自己,也是合情合理,但张简文的神态却让时昔说不出的别扭,那种神情,当真是无法用言语描述。 莫小邪危险的眯了眯眸,显然是极度的不悦,“张丞相还是收敛一点比较好,时昔怎么说也是本王的王妃,丞相一直这样盯着看,真的好吗?” 莫小邪此言一出,不仅是张简文,就连时昔都忍不住看向莫小邪,这个莫小邪什么意思,现在是在护着她吗? 捉她的时候可是一点都不留情呢。 时昔讪讪的自嘲,垂下眼睫。 张简文却是皮笑肉不笑,脸上露出森冷恻恻的表情,“醇亲王这是在告诉本相,王爷和王妃是一伙儿的?” 莫小邪高高在上的睥睨着张简文,薄削的唇瓣微抿,一语不发,却浑身散发着震慑人心的王霸之气,默然深邃的眼睛探上张简文的目光。 不知为何,张简文忽然觉得背心一凉,心惊起来。 马上这男人的目光,似乎就可杀人于无形之中。 还未来得及言语,眼前忽地白光一闪,张简文还未看清,那道白光却又忽然消失,不知是何物。 马上的莫小邪身形未动,薄唇轻启,“本王和王妃的事,丞相还是少管为妙,不然,若是有何意外,本王可不敢担保。” 语音飘洒之间,莫小邪缰绳骤提,彪烈的马儿一声嘶鸣,吓得张简文连连后退。 莫小邪唇角轻勾,脸上蕴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径直越过张简文的身边,回醇王府去了。 “莫小邪,你给本相站住。”心有不甘,张简文冲着远去的莫小邪大吼一声,提着官袍的前襟,快步追了上去。 莫小邪却并未停下,仍是不缓不慢的往前走。 跟着莫小邪的士兵多是莫小邪从北疆战场上带回来的,严格的恪守着将帅之道,戎马半生,几乎都是跟着莫氏父子,自然对莫氏父子惟命是从。 现在莫小邪不停下来,又没有任何的命令,所以,他们自然也是不敢停下来,只顾拥簇着时昔向前走。 看着莫小邪对自己置之不理,张简文心中火气更甚,也顾不得这是在大街上,不由得怒骂道:“莫小邪,你不要得意,私自包庇刺杀太后的贼人,你以为你们莫家就能逃脱罪嫌吗?刺杀皇室,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你等着,本相一定会让你们父子吃不了兜着走。” 张简文气喘吁吁的站在大道中央,冲着莫小邪的背影大喊,手上放下提起的衣襟。 闻声,莫小邪猛地一提缰绳,回过头来,紧跟在他省身后的士兵一个急刹车,差点撞到马屁股上。 莫小邪睨了眼张简文,语音寒凉,“本王觉得,张丞相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回家换件衣服比较好。” 说的张简文一愣,这才惊觉围观的群众看怪物一样的看着自己,掩不住的笑着。 而自己的部下,更是一个个憋得脸红脖子粗,似乎是想笑,却又不敢笑。 腰身下莫名的一凉,张简文低头一看,官服的前襟不知何时跌落在地上,底裤也被划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里面的亵裤若隐若现。 张简文脸颊蓦地一热,耳根子红的滴出血来,哪里还顾得上莫小邪,慌里慌张的拾起地上的衣襟护住自己的身前,仓皇的逃进轿子里。 在围观群众的一片哄笑声中,张简文极其尴尬的赶回丞相府。 听到莫小邪的话,时昔就好奇发生了什么,刚想回头,眼前却是疾风刮过,身子一轻,腰际却是熟悉的温暖,随之而来的还那熟悉的异香。 “到底怎么啦?”时昔强大的好奇心,抬起晶亮的眸看着莫小邪,任由他抱着自己跃上马背,也没有挣扎,只是往后看的视线,被莫小邪高大的身躯挡了个严严实实。 “想看吗?”莫小邪眉梢一挑,语气还是以往的沉静,“回去本王让你看个够。” 时昔一怔,显然没有明白莫小邪的意思,小脑袋仍是努力的往后看。 莫小邪眉心一蹙,不悦的大力将时昔的脑袋扣在自己的心口上,“不该看的别乱看。” 时昔撇撇嘴,心里是说不出的感觉,被莫小邪紧紧地捂着,说话都是模模糊糊,“太紧了,我快不能呼吸了,我不看了,你放开我。” 心口被一阵阵声波撞得酥酥麻麻的,莫小邪薄唇一勾,旋即松开了手,揽上时昔的腰身,朝着醇王府直奔而去。 心里原本还存在一丝希望,或者说是奢望,人家不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吗?而且刚刚在街上,莫小邪又是那样的护着自己。 时昔痴痴地想着,可是一到醇王府,她就失望了,或者说,绝望了。 莫小邪把她从马上放下来,一句话还没有说,就直接将她打晕。 时昔醒来的时候,只见眼前青灯幽幽,头顶一片黑漆漆的石头,四周连一个窗户都没有,全凭着墙壁上的青灯取光。 摸了摸还有些隐隐作痛的后脑勺,时昔慢吞吞地从地上爬起来,嘴里忍不住嘀咕,“莫小邪,你这个大混蛋,神经病,下手真狠,痛死了,什么小邪,本姑娘看看你不是小邪,是老邪,特别邪。” 嘴里面骂着,一碰到痛处,却又是痛的龇牙咧嘴,倒抽凉气。 “还很痛吗?” 刚坐起身子,一抬眼,就看到一道黑影站在自己的面前,那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身形,除了莫小邪,还能有谁? 心里面一股气冲上来,加上后脑勺的痛,时昔终于忍不住,跳起来,指着莫小邪吼道,“还很痛吗?能不痛吗?要不要我打你一捶,你试试看?练几天功夫你就了不起了是吧?出手那么重,想杀我,你直说啊!耍玩心计耍手段,莫小邪,你累不累呀?” 第一百八十七章 我就放虫子咬死你 莫小邪心中一痛,几不可察的蹙了蹙眉,“重重伪装,你累吗?” “伪装?”时昔冷笑,正在气头上,哪里还有理智,“我伪装了什么?我承认,对你有所隐瞒,可是,能说的我都说了,我说过的每一句话,从来都没有骗过你。” 时昔自嘲而笑,“哪里像你,手段那么高明,说的话也让人分不出真假,被你耍的团团转却还以为自己捡了大便宜。” “时昔。”莫小邪眉峰一紧,时昔向前,伸手握住时昔颤抖的臂膀。 时昔轻轻一挥,避开。 后脑隐隐作痛,时昔弯了弯唇,灵动的眸盈盈晶亮,“莫小邪,我是不是就像一个傻瓜一样,被人家卖了,还要帮人家数钱?” “不,不是的,”莫小邪竟不知该从何说起,“我不是故意要欺骗你,我有苦衷的。沈玉致为我付出太多了,不是我随便一句话就能将沈玉致推开的。” “没关系,你去娶她好了,我无所谓。”时昔撇开视线,眼珠一动不动凝着幽幽青灯,高傲的挺着身板,不然眼眶中的温热溢出,可心却是撕裂一般的疼痛。 “你……我在你的心里,就这么无足轻重吗?”莫小邪薄唇轻动,“那你是以前骗了我,还是现在骗了我?” “我……”时昔一恸,才发现自己竟是前后自相矛盾,心里反复纠结,背后骤然一暖。 莫小邪的下巴紧紧贴在她的肩窝上,温热的气息灌入鼻尖。 “昔儿,不要自欺欺人了,好吗?之前的事,是我不好,我应该提前就把一切告诉你,我向你保证,沈玉致的问题,我一定会尽快解决,你不要怄气了,好吗?” 见时昔仍旧没有任何动静,莫小邪紧了紧自己的手臂,又继续柔声道:“还有,对不起,现在头还痛吗?我帮你看一看,好不好?” 手上一热,时昔转过身来,竟然哇的一声,伏在莫小邪的身上哭了起来,搞得莫小邪不知所措,“怎么啦?很痛吗?” 时昔抬起头,泪眼汪汪的看着莫小邪,说不出的委屈,“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狠,又要对我这么好?我好想好想离开你,可是我又好舍不得。从小到大,除了我娘,没有一个人会对我这么温柔,我的师父就只会骂我,我的师兄就像个神经病,虽然我知道他对我好,可他总是阴晴不定。” 时昔稀里哗啦的讲着,莫小邪疼惜的轻抚着她的脑袋,擦拭着她的眼泪,“好啦,傻丫头,为什么要离开我?我永远都不会让你离开,永远都不会的,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你以后,还会骗我吗?”时昔抬着头,眼睛一眨一眨,长长的睫毛挂着泪珠,好像随时又要哭出来。 “以后,绝不会欺骗你。” “好,我记住了,你要是骗我,我就放虫子咬死你。”时昔偏着脑袋,小嘴一撇,好像真的要把莫小邪咬死一样。 莫小邪笑而不语。 “双合玉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打算把我怎么办?”时昔想起当务之急,对莫小邪说道。 “现在这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张太后遇刺,宫里那多双眼睛看着,而且还表明了离恨宫的身份,皇帝已经下令,只要捉到你,就地处决,并且已经公开宣战,要找出离恨宫的老巢,将离恨宫一举歼灭,你的小命才是如今最重要的。” “什么?将离恨宫一举歼灭?”时昔忽略了后面的一句,这句话就好像在耳边炸开。 “怎么,你不相信皇帝的实力?”莫小邪眉梢轻扬。 “太狠了。”时昔叨念着,心里想的却是该怎么和朝云圣母交代,原本的任务没有完成,反而给离恨宫引来这么一个敌人,哎呦喂! “今天和你一起进宫的,是谁?”莫小邪道。 时昔几乎是想也没想,“是秦歌,本来我们是想去探一探云贵妃的情况,没想到……”没想到竟然看到了那么血腥的一幕,心里一阵愧疚,“在三合楼的时候,秦歌被韦尧抓走了,不过,我想秦歌那么聪明,现在应该可以脱身了。” 稍稍有些不放心,时昔睁大了眼睛看着莫小邪,“你不会出卖他吧,他都是在帮我。” 莫小邪摇了摇头,眉头却紧了几分,显然觉得有些棘手,“双合玉的事情还没有完,你们为什么要取张太后的性命呢?” 时昔一怔这才反应过来莫小邪好像误会了,也是,刚刚自己那样说,好像确实是容易让人误会。 “不是……” “果然是你行刺太后,谋害皇室,霍乱天下,你这个离恨宫的暴徒,受死吧!” 时昔的话还没有说完,只见眼前刀光一闪,青灯折射出的幽幽刀光晃花了眼。 时昔本能的去遮挡自己的眼睛,莫小邪眼疾手快,剑鞘一提,只听当啷一声,刺向时昔的刀就偏向了一旁。 张简文一刀扑空,踉跄了几步,稳住身子,又折身回来,却听到门口处一声高喝,“住手!” 随声而至的,是一道明黄身影,瘦弱的身躯,苍白的脸颊,眼睛却红的像一只兔子。 陆访在一众人的拥簇下走进暗室,单薄的脸上挂着阴沉沉的恨气,刚才命令了张简文的那一声,显然就是出自他的口中。 莫小邪心中一跳,知道有变,只是冷冷的看着陆访走进来,并未上前行礼,握着时昔的手倒是越来越紧。 “时昔,你可有话说?” 陆访在时昔面前站定,面上怒意滔滔,张简文拎了刀站在陆访的身后,目中恨意亦是昭然。 脑瓜一转,时昔就知道完了,这下子真是被误会了,慌忙解释,“不是,事情不是皇上想的那样。” “妖女,事到如今你还敢狡辩。”张简文怒声打断时昔。 “让她说。”陆访一声吼出,张简文连忙噤了声。 “皇上,时昔承认,今日却是曾经进宫,而且事发的时候,就在瑶华宫,可是当时那个身穿白衣的女子真的不是我,我更不知道和她同谋的黑衣人是谁。我即使再蠢,我也不可能行刺了太后之后,还要自爆身份,并且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就被抓住吧?” “这样的辩驳,不觉得苍白无力吗?”陆访显然不信。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不能同生,也能共死 “就是。”张简文接口道,“刚才醇亲王不是已经证实过了,就是你这个妖女,不仅偷盗了太后的双合玉,还伙同他人擅闯禁宫,行刺太后。” 证实? 时昔脑袋一懵,愕然的转头看着莫小邪,旋即眼神坚定的又看向张简文。 “不,莫小邪不是这个意思,我们还没有说完,刺杀太后的真的不是我。” “醇亲王,既然口供都已经套出来了,你又何必再和她做戏呢?你放心,朕念你捉拿逆贼有功,定然不会治你们父子二人的同谋之罪。”陆访一字一句。 时昔的脸瞬间煞白,“你说什么?” “莫小邪?”时昔错愕的转过头。 “你胡说什么?”莫小邪怒然看着陆访。 陆访沉思了一会儿,似了然了什么,倏而一笑,“是朕说多了。张丞相,既然凶犯已经供认不讳,那就劳烦张丞相前去三合楼,捉拿主谋秦歌。” “是。”张简文应声退了出去。 陆访略有深意的看了莫小邪一眼,亦是转身往外走,“时昔暂时关押在醇王府,还请醇亲王劳神。” 脚步声声声远去,时昔的心里却像是打翻了五味瓶。 不知为何,莫小邪握着时昔的手竟然有些颤抖,心口堵作一团,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向来,他都是不善言谈的,很多东西,他从来都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唇瓣蠕动,终究是说不出任何言语。 “莫小邪?不是陆访说的那样,对吗?”时昔红着眼眶,语调颤抖。 “我没有,你信吗?” “我信。”纠结繁复了半天,时昔还是坚定的吐出这两个字。 莫小邪握着时昔的手又紧了几分,“有你这两个字,就足够了,虽然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我一定会解决的。” “嗯。” “今晚你就暂时先呆在这里,我会让何堂锦里来保护你,至少醇王府还是要比外面安全一些。缺什么东西,一会儿让织凡给你送过来。” “好,我等着。只是,秦歌……”时昔略略踌躇,欲说还休。 “秦歌,不就是上次小魅说调戏你们的人吗?”莫小邪沉着脸,“你这么关心他?” “那只是个误会,秦歌是为了帮我才进宫的,我已经连累了人家,总不能坐视不管吧,他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会愧疚死的。” “我考虑一下。”莫小邪拉着时昔走到之前就安排好的一处矮榻旁,让时昔坐下,弯腰检查着时昔的后脑勺。 “嘶!”时昔倒抽了一口凉气。 “我身上没有带药,只能先帮你检查一下,等会儿让织凡给你送药过来,服完药就早点休息,知道吗?” “好,你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要受伤。”时昔小心叮嘱。 莫小邪温柔的点了点头。 灯影晃晃,时昔服下了织凡送来的药,后脑勺的疼痛逐渐缓解。织凡绣凡和何堂锦里都被莫小邪安排在门外。 时昔百无聊赖的盯着屋顶,昏昏黄黄。 也不知道秦歌现在怎么样了,莫小邪说考虑考虑,应该就是答应了吧,毕竟他若是不愿意,以他的性格,肯定会直接拒绝。 说来也算是为难莫小邪了,毕竟要他放下架子也不容易,那么一个骄傲清冷的人,要他去救一个他本来讨厌的人。 只是,这件暗室并不是醇王府的监牢,而是醇王府的一处隐秘所在,暗室又是新建不久,知道的人并不多,除了莫小邪,恐怕就是莫小邪的亲信了。 但,陆访和张简文怎么就会突然来到呢?定是有人偷偷报信。 只是…… 若是今天见到莫小邪之前,时昔一定还是会对莫小邪有所怀疑,可莫小邪的话,又让她动心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轻而易举的就陷入莫小邪的魔阵,无力脱逃。 视线逐渐模糊,时昔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鼻腔里隐隐约约飘进来一股奇特的味道。 “阿鸾,阿鸾。” 模糊的眼帘,逐渐出现的竟然是花言的脸。 “师兄?”时昔猛地坐起来,旋即警惕看向门口,“你怎么进来的?” “嘘。”花言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并不急着解释,而是走过来,凝视着时昔,“你受伤了吗?我看有婢女来给你送药?” “没事,我就是一点小伤,你到底怎么过来的?有没有被人发现?莫小邪要是回来,你可就死定了。” 花言一声轻笑,似极度不喜,“你就这么看不起你师兄?” 时昔一愣,“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功夫很好,本事也很大,行吗?但是,你这样深更半夜突然闯进来,不怕被人当成是劫狱的?我现在可是身负重罪,要罪诛九族的。” “九族?”花言弯弯薄唇微挑,“你是在关心我吗?” “当然,你是我唯一的师兄,是我大哥,你可是在我的九族里面呢。”时昔眉眼甜甜,巧笑着。 花言的脸色却是一僵,旋而又是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是啊,我在你的九族里,不能同生,也能共死了,真是荣幸。” “谁要跟你共死?少贫嘴。”时昔略略撇了视线,“快说,你怎么进来的?你来做什么?” “我当然是走进来的,难不成还要飞进来?”花言说道,“既然身为你的同伙兼九族,我当然不甘心被灭,来救你的。走吧。” 说着,花言就拉起时昔的衣袖,作势往外走。 “不行,我不能走。”时昔拼命往后撤。 “怎么?你不走?打算在这儿等死吗?”花言回头看着她,“陆访已经昭告天下,势必要灭了离恨宫。离恨宫的那些狗腿子肯定会煽风点火,到时候事实摆在眼前,你说圣母会放过你吗?” “这……”花言说的这些,时昔不是不知道,可是既然答应了莫小邪在这儿等着,又怎么能和花言一起走。 若是自己偷偷跑了,明日陆访来兴师问罪,莫小邪又该怎么办? “不管怎样,我都不能跟你一起走,事情不是我做的,我相信,莫小邪一定会帮助我解决的,即使我现在跟你走了,也要背负着潜逃的罪名。不止会连累莫小邪,还会连累秦歌,连累无辜的人,我不能这么做。” “哎,对了,”时昔一拍脑瓜,忽然想起什么,“莫小魅呢?你把莫小魅带到哪里去了?” 花言眼底利光一闪,袖袍下的手指一寸寸紧握。 第一百八十九章 心甘情愿 “你的心里,难道就只有莫家的人吗?”花言难掩失落,不禁苦笑,“就算是要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你也要陪着莫小邪?” “师兄,”时昔咬了咬唇,花言的神色全部落在眼中,不是不明白,却是不能。 “师兄对我的好,我都知道,可是我一直都是把你当做哥哥,当做我的家人。莫小魅是我的朋友,她一直对我有情有义,你不要伤害她好吗?” “跟我走,你就能见到她。”花言向时昔伸出手。 骨节分明的大手僵滞在灯影之下,原本就纤细白净,越发显得动人柔和,时昔咬了咬牙,还是背过身去。 “不行,我不能和你走。” “莫小邪到底哪里好?那样百般欺骗你,你还是这么死心塌地,我就不明白了,你这么做,值得吗?”花言心中又急又怒。 “爱情这种东西,从来都不论值得或者不值得,师兄,这一点,你不应该比我更清楚吗?这么多年,你所做的一切,我都知道,但是我没有办法勉强自己,我不想对自己不负责任,更不想对你不负责任。” 时昔顿了顿,闭上眼睛,长睫微颤,这些话说出来,她知道,花言的心会痛。 “你一直对我那么好,为我挨打挨骂,为我出头,我却什么都没有为你做过,除了辜负你,让你伤心,我一点好处都没有,师兄,你可曾想过,值得吗?” “当然值得,”花言几乎没有犹豫,“你没有选择我,我固然伤心,可是我知道,你没有欺骗我,没有利用我,无论什么时候,你都不会害我。” “谢谢你的信任,师兄。”时昔心中愧疚,又不知该如何的弥补。 “你不必谢我,这是我心甘情愿的。”花言接道,“莫小邪却不同,他根本就不爱你,在他的眼里,你只是一颗棋子,你知道吗?我不知道他背后的势力有多强大,更不知道他有什么样的野心。可我很清楚,他一直在欺骗你,欺骗你的感情,利用你去达到他的目的。” “不是的。”时昔转过身。 “我不信,莫小邪不是那种人。我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时昔忽然笑了笑,嘴角蕴着无限的悲凉,“无论是在东宁,还是在离恨宫,我都不重要。其实在这个世界上,我已经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圣母和仙君口口声声说我是他们的徒弟,但我知道,我不过是他们培养的杀人工具而已,于他们而言,我随时都可以牺牲。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努力着,去活出自我,没有人能给我快乐,我就自己给自己。若像你说的,莫小邪想要利用我,他又能达到什么目的呢?他能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离恨宫的事情,他从未问过,我也从未说过,他若不爱我,我的一颗真心对他来说也是没有任何用处,不是吗?” 花言竟被问住了,这其实也是他一直想不通的,他知道莫小邪欺骗了时昔,可他却不知道莫小邪的目的。 时昔说的倒是实话,这么长时间,莫小邪并未从时昔那里得到什么离恨宫内部的消息,甚至是离恨宫的位置,莫小邪都不曾知道。 沈玉致一事,确是莫小邪欺瞒了时昔,但后来也曾解释。 “你,真的要留下?”花言还是有些不死心。 “嗯。”时昔郑重的点头。 “好,”花言无奈道,说完,走到时昔的跟前,捉住时昔的右手,“这个给你,有什么紧急情况就放出来,我一定会来救你。” 时昔低头一看,是一只传讯蝶,只是,这不是离恨宫的东西吗? “师兄,你不是离开离恨宫了吗?怎么还用离恨宫的传讯蝶,你不怕被圣母发现吗?还有,早上在宫里,你怎么会和司胜仙君在一起?高君雅不是说仙君要捉你回离恨宫吗?” 花言薄俏的唇一勾,柔和俊美的脸颊上浮出一抹邪肆,“无碍,我和仙君的事,你以后自然会知道,现在还不是解释的时候。传讯蝶出自蝴蝶谷,而蝴蝶谷又是仙君座下的分堂,我用它,不会有事的。这段时间,圣母有事要忙,是没空找我的,你就放心好了。” “嗯嗯,你自己一定要小心,不然我可不能出去给你收尸。”时昔开玩笑似的和花言调侃着。 花言果然是无奈的一笑,宠溺的拍了拍时昔的额头,“小阿鸾,你就不能盼着点儿好的。” 时昔抿嘴一笑,圆圆的酒窝荡漾在脸颊上。 “好了,你自己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我走了。”花言不舍的退了两步,旋即身子一转,足尖轻点,眨眼的功夫,人就消失在了狭小的暗室窗口处。 花言能够如此毫无顾忌的来来去去,也不知道门口的守卫怎么样。 时昔提着裙裾,走到暗室唯一的窗口,暗室的门是石门,开门的机关设置在暗室之外。 在暗室的一面墙壁上,大约一人高的地方,有一个窄窄的小窗,大约有一个脑袋那么大,用来给暗室通气,并且给暗室里的人送食物和水。 这样的窗口,一般人当然是钻不进来的,但是师兄可是练过缩骨功的呦喂! 时昔将脑袋凑到窗口,透过窗子,能看到暗室之外是一条长长的甬道,甬道的尽头,是一道通往上方的台阶,想必这暗室是在地下的吧。 寂静的甬道,没有一丝声响,时昔视线所过之处,甬道内皆是之前闻道的那股怪异的味道。 时昔蹙了蹙眉,这味道应该是司胜仙君独门研制的迷药,只是不晓得怎么对自己没有作用。 看着四仰八叉倒在地上的何堂锦里以及织凡绣凡,时昔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心里竟是说不出的得意与开心。 离开了窗口,时昔迈着步子往回走,心情愉悦躺在矮榻上,又闭上了眼睛,甜甜的睡过去。 天还没亮,陆访就怒气冲冲的直奔醇王府。 出乎陆访的意料,莫小邪并不在府上,不过对陆访来说,这也是无关紧要的事,他要找的是时昔,莫小邪在不在,无所谓。 当陆访踏进地下暗室的时候,当即一惊,脸色怒变。 只见眼前一片狼狈,所有把守的侍卫倒了一地。 关押时昔的暗室门前,两个侍卫和婢女更是脸色乌青,不省人事。 第一百九十章 同党?招了?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陆访惊愕的睁大了眼睛,一手提着明黄龙袍的袍角,快速的走到暗室的门口。 身后的侍卫亦是连忙跟了上去。 不等侍卫跟上,陆访就连忙按下机关的按钮,打开暗室的门。 只见,时昔懒洋洋的躺在矮榻上,似乎是早就醒了,听见开门的动静,抬起眼皮子看了一眼。 抬起右臂,轻轻挥了一下手,“早啊!尊敬的皇上。” “你竟然没逃走?”心中特别的惊讶,陆访脱口而出。 时昔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皇上是在盼望着我逃走吗?”时昔眨眨眼睛,看着陆访,一脸的自在泰然,完全不像是一个被打入监牢的死囚。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陆访指着那些被搀扶着出去的昏迷守卫,时昔顺着看了一眼,何堂锦里的脸上好像有些不太好,织凡和绣凡还行,没想到这迷药劲儿这么大。 “怎么?你的同谋呢?想救你,没有成功?”陆访冲着时昔道。 时昔耸了耸肩,一脸无辜,“我一直在里面,外面发生的事情,我怎么可能知道?再说了,皇上,无凭无据的,你怎么能说是我的同谋呢?” 时昔缓缓站起来,小脸满满的认真,“外面的人一个个都晕了,我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昨天晚上我睡的比较早,也没听到什么打斗的动静,再说若是有人救我,守卫都晕倒了,我还能不跑吗?我估计呀,他们不是被人弄晕的,而是有可能中毒了,你看看何堂锦里的脸色多差,乌青乌青的,一看就是中了什么毒。” 时昔小嘴不停,头头是道的说着,不知道陆访这么早过来是做什么,莫小邪还没有回来,作为整个大历帝位最高的人,陆访完全把她的生死握在手中。 幸好张简文没有来,陆访涉世不深,性格怯懦,还好糊弄一点,自己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拖延时间,不然若是真的动起手来,自己就算有天大的本事,恐怕也难以招架。 “中毒?”陆访果然是一怔,被时昔绕的自己来时的怒气消了一半,注意力完全被时昔的话和那些晕倒的侍卫吸引过去了。 时昔说的,不无道理,那些侍卫晕了,时昔却没有逃出去,可见并不是时昔的同伴来救她,陆访将信将疑。 “没错,皇上,就是中毒。”时昔十分肯定的点头,“不知道皇上进来的时候有没有问道一股特别的味道,有点淡淡的,闻着有点头晕,刚才皇上一开门,我就闻见了,我从小就研习毒术,这个味道我闻过好多次了,它就是一种毒素萌发初期所产生的味道。” “什么?”陆访脸色大变,吓了一跳,鼻端似乎真的有一股怪异的味道萦绕,浅浅淡淡,若有若无,仔细感受,果真是脑袋有些晕晕的。 陆访连忙掩住口鼻,闷闷的腔调从指缝间流泻,“这种毒有什么危害,厉害吗?会不会传染?你有没有什么方法可解?” 一看陆访紧张兮兮的样子,时昔暗暗窃笑,但脸上却摆出一副很严肃的样子,伸手蹭了蹭自己的鼻子,看了看陆访,目光又扫过陆访身后的随从。 “当然难解,这种毒可是西域秘药,你看看何堂锦里他们,可是到现在还没醒呢?依我看,皇上还是赶快回去,让太医瞧一瞧比较好,不然一会儿毒发了,可就来不及了。” “啊!”陆访一愣,旋即慌张的转身,真的要回去找太医看看。 跟随着陆访过来的贴身侍卫早就在时昔救治陆访的时候,就见识过时昔的厉害,听时昔这么一说,一个个也是掩着口鼻,跟着陆访往外走。 陆访走了两步,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儿猛地停住脚步。 一个急刹车,跟在陆访身后的侍卫猝不及防,一下子撞在陆访的背上,吓得扑通一声跪在陆访身后。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奴才该死!奴才该死!”那侍卫一个劲儿跪在地上磕头,磕的扑通扑通直响。 陆访猛地一回身,被这么一撞,身子一个不稳,踉跄着退了两步,脸色愈发难看。 时昔看着却是掩嘴一笑。 心中计较着时昔先前所说的话,陆访拂袖,一脚将那侍卫踢开,跨步又回到时昔跟前。 “就知道你又在耍花样。” “耍花样?”时昔装作不明其意,“不明白皇上这是什么意思,既不是我让皇上忽然转身,也不是我让他撞到皇上身上的,皇上怎么能怪我呢?” “朕不是不说这件事。”陆访袍袖一甩,“就像你说的,既然没有外人进入,这暗室里又怎么会有毒烟?而且所有的人都晕倒了,为什么独独你没事儿?所以,毒,是你下的。解药在哪儿?” 陆访神色一转,眼神凌厉的盯着时昔。 时昔泰然一笑,拊掌道,“皇上真是太聪明了,可是皇上有没有听说过聪明反被聪明误?” “何意?” “我既不逃跑,下毒做什么?吃饱了撑的,毒药多呀?何况,我在被关进来之前就已经身无长物,所有的宝贝都被搜走了,我拿什么下毒?” “你也许是想借此毒害朕,让朕放了你。”陆访辩驳着。 时昔一声嗤笑,“皇上,您来之前又没有告诉我,我怎么能够未卜先知,提前下毒呢?” 嗯,也是,陆访沉思着,自己来之前并没有提前通知任何人,时昔断然不会知道,只是,这毒,又是谁下的呢? 正想着,只听甬道中一声高呼,“小的参见醇亲王。” 是莫小邪? 时昔一喜,双眼闪闪发亮,眼角眉梢盖不住的喜悦。 随着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不过片刻,莫小邪就出现在时昔的视线内。 莫小邪见陆访在,似乎怔了一下,旋即面色如常,恭恭敬敬地对陆访行了一个礼,“微臣莫小邪参见皇上。” “起来吧。不知道醇亲王调查的怎么样?”陆访回身看着莫小邪。 时昔隐隐觉得有些怪异,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双眸只是紧紧地盯着莫小邪,等待着对方说话。 “回皇上,”莫小邪的态度恭谨无渝,“微臣已经去过三合楼,韦尧十分配合,交出了时昔的同党秦歌,并且,经过微臣的审讯,秦歌已经都招了。” 什么? 时昔差点跳起来,同党?招了? 怎么回事? 第一百九十一章 就是我 同党?招了? 时昔惊呆了,难以置信的看着莫小邪。 莫小邪神色清冷,清俊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好像说的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面对的也只是一些无关痛痒的人。 “招了?”陆访墨黑的眉梢一扬,一手拍在莫小邪的肩上,“很好,醇亲王这件事情办得不错,念在你们父子多年了一直对我大历忠心耿耿,朕一定会考虑对你们莫家从轻发落。秦歌人在哪儿?对他的来历底细都调查过了吗?” “谢皇上恩典,秦歌现在就在大内监牢,皇上要过去吗?”莫小邪冷冷地应着,却并没有回答陆访后面的问题。 时昔已经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了,她怎么都不愿相信,昨夜还说要还她清白的莫小邪,今天早晨竟然变成了这样。 不但帮助陆访定下她的罪名,还抓了秦歌。 昨夜他不是答应了放过秦歌的吗? 不,他没有答应,他说考虑考虑。 呵,真讽刺,这就是他考虑的结果?选择出卖自己和秦歌,去保全他们莫家? 也是,他志向高远,怎么会被情所困,连累了莫家,毁了莫问天一手打下的根基,莫家毁了,他又拿什么去实现他的宏图大志? 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时昔踉跄着后退,失神的依靠在墙壁上,眼睛始终一眨不眨的盯在莫小邪的脸上。 想想昨夜,师兄来救自己的时候,自己还想着若是逃了,会害苦了莫小邪,然而,现在害苦的却是秦歌。 是自己害了秦歌。 为什么,一次次的信任,换来的只是一次次的欺骗,难到自己在他的心里真的只是无足轻重吗? 花言,说对了。 陆访转头凝着失神的时昔,“把解药交出来,朕可以让你死的痛快一点。” “没有解药。”时昔脸色苍白的摇了摇头,眼睛一直望着莫小邪,“有些毒,是没有解药的。” “没有?”陆访吓了一跳,“你,你骗朕。” 莫小邪似蹙了蹙眉,显然没有听懂两人说什么,终于,抬起头,对上那一双炙热而又痛苦的目光。 “皇上中毒了?” “就是这个小妖女,她给朕下了毒,你快让她把解药交出了。”陆访要急死了。 “想要解药?”时昔忽然一转头,眸子转向陆访。 “朕就知道你有。”陆访眼睛一亮,拾步就要走过来。 时昔却紧紧地贴着墙壁,大吼了一声,“站住,想要解药你就带着你的人滚出去,我有话要和莫小邪说。” “大胆!” 跟在陆访身后的小太监惊喊了一声,锐利的眼睛划过时昔的脸颊,时昔昂首挺胸,没有一点畏惧。 陆访惊住了,陆访身后的侍卫惊住了,更多的却是畏惧,莫小邪的脸色似乎也是微微一僵,显然没有料到时昔竟然敢说出这样的话,毕竟对方可是一个帝王,而时昔却是一个即将伏诛的死囚。 “你,你,”陆访气的发抖,半天才说出一句话,“你竟然敢这样跟朕说话,你当真就不怕朕砍了你的脑袋?” 时昔脸色极差,说出的话却无比轻松,“怕,我怎么不怕,像我这种惜命的人,怎么会不怕死?只是,我若对皇上客气一点,皇上就不杀我了吗?” 陆访唇瓣动了动,没有说话,他的确不可能会放了时昔,毕竟,时昔杀了太后,虽然太后不是他的生母。 “既然横竖都要死,我就选择死的痛快一点好了。夫妻一场,我有话想对莫小邪说,皇上如果不想和我一起死,还是先回避一下吧。”时昔接着说道。 陆访无可奈何的回头看了看莫小邪,又看看时昔,句句都是实话呀,能怎么办?撤呗! 陆访离去,昏昏的暗室,只剩下时昔和莫小邪。 时昔黯然的看着莫小邪,一步步走过去。 莫小邪的眼神却是瞥向别处。 “看着我。”时昔语音轻轻,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莫小邪仍是不看她。 “你不敢看我?”时昔眸光一闪,“你这个大骗子,你又骗了我,我就想不明白,耍我真的很好玩吗?昨天刚刚说过的话,十二个时辰都没过,你就要自己否定。为什么?对于你来说,我就是只能被利用,是吗?” “秦歌呢?秦歌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害他?既然知道事情和韦尧有关,为什么还要拉秦歌来做替死鬼。” 莫小邪的身子轻轻一颤,转瞬又恢复平静,波澜不惊的看着时昔,“谁告诉你跟韦尧有关?你既然这么想,刚才当着皇上的面,为什么不说?” 森冷的语气,陌生的人,时昔的心碎成一片一片,鼻子酸涩,眼睛都是酸涩的,可是一滴泪都流不出来。 “说什么说?说了他会信吗?我说的还少吗?”时昔大喊着,情绪濒临失控,眸光闪闪,“从小到大,我说的还少吗?什么事情都是我在说,我在做,可是从来都没有懂得,在你们的眼里,我就永远只是一个工具,一块绊脚石,有用的时候哄一哄,没有的随随便便就可以丢掉。” “只可惜,我不是石头,我有感情,我有思想,我永远都做不到去做一个冰冷无情的杀手。或许,我错了,我根本就不应该活到现在,我早就应该被海水淹死,这样我就不会遇到你,也不遇到这么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时昔红着眼珠,崩溃道。 “翠……时昔。”莫小邪蹙眉看着时昔,眼中无限怜爱,袍袖下的手掌早已攥紧,仍是迟迟没有任何安慰的话语出口。 “能让我,死个明白吗?”时昔幽幽道。 “你说。”莫小邪的腔调一贯冷硬。 “到底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要害秦歌,为什么要置我于死地?”时昔颤抖着。 “因为……杀掉太后的人,就是我。” 莫小邪一言说出,时昔却笑了笑,“原来,都是真的,都是真的,除了你,所有的都是真的,师兄说的是真的,秦歌说的也是真的。只可惜,是我太笨了。”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我可以都告诉你。”莫小邪说道。 “没有了,你走吧。”时昔摇了摇头,颓然的坐下,“陆访没有中毒,我骗他的,他闻到的只是迷烟的味道。” 说完,时昔似累了,背过身去,蜷缩在墙角,双目紧闭。 第一百九十二章 本公子对你就不好吗 略略沉默,空气寂静的可怕,终究还是莫小邪沉沉开口,“你,等候发落吧。” 时昔没有回头,只是把自己抱的更紧,身后是轻飘飘的脚步声,落在地上,沙沙作响,一步步走远,一声一声离开。 莫小邪,是我上辈子欠了你吧,所以,我要来还债。 秦歌,对不起,终究是时昔害了你。 沉闷的空气,还残留着淡淡的迷烟的味道,随着暗室的门砰的一声关上,脚步声再也听不到。 时昔将头埋在自己的膝盖上,一抹温热终于决堤一般,夺眶而出。 不出意料,早饭没多久,就有圣旨下达,时昔和秦歌冠以盗窃和谋逆的罪名,被处以凌迟,两日后行刑。 一开始,时昔还以为自己会难过,会怕死,毕竟她也是一个惜命的人,可是不知道为何,当听到这一道命令的时候,她只是有些难过,难过自己牵累了秦歌。 无论莫小邪到底想要做什么,秦歌终是无辜的,这份人情,恐怕也只有来世才能还了。 一直到行刑的那天,莫小邪始终没有再出现,就连织凡和绣凡都没有再来。 倒是何堂和锦里,苏醒过来之后,还是一直守在暗室门口,不知为何,平常话多的锦里这两天话特别少,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何堂的话,也就更少了。 时昔倒是经常跑到窗口哪里,笑呵呵的和两个人搭讪。 按时昔的话说,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何必非要把自己搞的凄凄惨惨,开心一点,不是更好吗? 已是初冬的天气,行刑那天,天空中竟然飘起了小雪,纷纷扬扬,似乎都是要抢着来给时昔送行。 时昔衣袂飘扬,头发虽然有些散乱,但却不狼狈,脸上仍旧荡漾着浅浅的笑,抬起手,一片雪花跌跌撞撞的从手心飞过。 何堂和锦里一路跟随皇宫派来的刽子手护送时昔到刑场,没有,莫小邪还是没有出现,心里拂过一丝失落。 作为一个已经不会再有任何价值的棋子,他连见都不愿再见一面了吗? 甫进入刑场,迎面又有一个人被推搡着走进来,定睛一看,是秦歌。 “秦歌。”时昔轻轻喊了一声,秦歌果然循声望向时昔,只是神色仓皇,全然没了往日的洒脱,让时昔说不出的陌生。 一句对不起还没有说出口,秦歌已经撇过视线,不再去看时昔。 这,是生气了吗?时昔暗暗猜想着,也不怪他,都是自己连累了人家,害人家赔了性命,人家生气,也是理所应当的嘛! 抬头看了看天,灰蒙蒙一片,雪花无情的打落在脸上,没有一点特殊的地方,这个世界从来不会因为一个人点的离去而有任何的变化。 但愿,师兄真的能来。 虽然天气忽然转冷,天空飘雪,但围观的群众还是很多,谁让这是名满大历的莫小邪的家的事情呢? 想想也是够轰动的,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女子,忽然被大历先帝封为郡主,又赐婚给大历名将莫小邪,结果不过两个月的时间,又勾结离恨宫,刺杀太后,要被凌迟处死。 这刺激真是一波接着一波。 雪花纷飞的刑场,到处充斥着围观群众热情的讨论。 “这就是醇王妃,不是刚和醇亲王完婚不久吗?怎么就跑去刺杀太后?” “听说她接近醇亲王就是早有预谋的,就像想要掀起咱们大历国的内乱,让皇上和醇亲王父子不和呢?” “是吗?真歹毒。” “能不歹毒吗?她可是离恨宫的妖女呢?听说还会什么巫蛊之术,专门害人的。” “那男的是谁呀?也是离恨宫的吗?长得倒还是白白净净,挺不错的。” “谁知道呢,八成是被这个小妖女迷惑了。” 杂七杂八的议论不绝于耳,时昔就静静地听着,静静地看着。 高台之上,陆访正襟危坐,亲自监斩。既然问时昔问不出离恨宫的所在,那就不如杀了,一了百了。 张简文站在陆访的身后,远眺着刑台之上的时昔和秦歌,目光亦是搜寻着莫小邪。 心中暗暗揣测,不知道这莫小邪是怎么想的,这两天前后反差实在有点大,捉拿时昔的时候还一直护着,可不过转眼的功夫,就积极的要将功赎罪。 又是帮着捉拿秦歌,又是主动请旨审问,又是主动要寻找离恨宫的妖邪。 张简文真的有点怀疑是不是换人了。不过,仔细考量,莫小邪这样做倒也是合情合理,毕竟,时昔犯下的是诛九族的大罪,必死无疑,搞不好,莫家还会被连累。 不管莫小邪父子有没有参与,那还不是陆访一句话的事儿。 但莫小邪这样主动帮忙出力,将功折罪,那就大大的不同了,陆访就不能随随便便的动他们父子,不说他们手上的兵权,但说人心这一条,便是难以揣测。 陆访若是没有什么真凭实据,主动和莫氏父子翻脸,怕是只能吃亏,难逃悠悠之口。 “时辰……”到字还没有说出口,只见灰蒙蒙的天空中忽然飘起一方大红色的纱绫,漫天雪白中格外刺眼。 伴随着熟悉的合欢香味,时昔眼睛一亮,甫眨眼,花言已是凌空而下,落在时昔的眼前。 “什么人,竟然敢来劫囚,快快抓住他们。”张简文一面在台上大喊,一面挡在陆访的面前。 “师兄。”时昔兴奋的大叫着,花言已伸手提刀,轻轻松松的踹开刽子手,劈刀看到时昔腕上和脚上的链子。 “让你跟我走,你不走,吃亏了吧。”花言虎着脸,语意中流出的却是浓浓的关切。 时昔眼波闪闪了,压下心中的忧戚,转移话题,“还是师兄对我最好,我就知道,师兄一定会赶在第一时间过来救我的。”时昔冲上去。 “喂,他对你最好,本公子对你就不好吗?” 时昔一门心思就闻到了空气中的花香,只想着是花言来了,乍然听到这么一句话,才发现和花言同来的,竟然还有一个人。 “秦歌?”时昔吃惊的睁大的眼睛,难掩脸上的喜悦,“怎么会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本公子可是又救了你一次,你又欠我一个人情哦。”秦歌一脚踹开两个扑过来的士兵,抬手执剑,劈开和时昔一同被送上刑台的“秦歌”身上的锁链。 第一百九十三章 以身相许吧 那“秦歌”锁链断开,不受束缚,当啷一声从旁边的士兵身上抽出长刀,勇猛的和官兵打斗起来。 那股狠劲,好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时昔既兴奋又好奇,一边招呼着冲自己来的官兵,一边和秦歌说话。 “对方人多,我们不能恋战,快撤,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秦歌还未开口,就被花言接了过去。 花言劈手将手上的刀掷给手无寸铁的时昔,手中大红色纱绫翻飞,魅影办闪烁在众多官兵之中。 围观的百姓一见有人劫囚,多数都怕伤了自己,看热闹的看热闹,躲避的躲避,刑场上登时乱做一团。 不远处的城楼上,一个身穿鎏金黑袍的男人傲然而立,漠然的看着刑场上的一切,眸色绯绯,蕴藏着深深的杀意。 薄凉的唇瓣轻勾,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淡薄的眉宇间却还是隐隐透着一股忧愁,似担忧,似心痛。 骤然,眼看着刑场上的四人就要逃离而去。 黑袍男人伸手搭弓,羽箭凌威,不过刹那,破空而出,直奔刑场上的一人——秦歌。 羽箭从耳边擦过,戾风破空,时昔心中一惊,失声惊呼,却没有来得及捉住。 噗! 箭器没入血肉的声音入耳,时昔和花言纷纷愕然,秦歌却是大喊一声,“笑天!” 快步飞奔过去,扶住了挡在他前面的也笑天。 原来,利箭飞来只是,也笑天也就是“秦歌”,距离真正的秦歌最近,本能中,一股冥冥的力量,他冲了上去,替秦歌挡了这一箭。 几乎是瞬息,时昔极快的回头望向羽箭飞来的方向,不远处的城楼上,一个傲岸的身影正堪堪收回弓箭,似乎看到他眉心一凛,显然是没有射中预想的目标。 不过须臾,泰然自若的转身,离去。 心中大痛,时昔愤然的执起长刀,卯足了心气斩向眼前阻碍的官兵。 一定要赶尽杀绝吗?他这是什么意思?是想要杀了秦歌灭口,还是要取信于陆访。 就在时昔再回首的瞬间,大批的官兵涌过来,眼角余光扫过,城楼上的那道黑影,似又在搭弓射箭。 “小心!” 这一次,羽箭的目标是花言。 又是穿耳而过,戾风呼啸,刮的耳朵生疼,茫茫的雪花,越下越大,遮挡着视线,可不知为何,城楼上的那人却不受干扰,且箭法极其精准。 就在时昔高呼的刹那间,花言身形急闪,鬼魅般的躲过一箭。 “不行,官兵越来越多了,师兄,我们怎么办?”时昔狂乱的挥舞着手中的刀,惊险躲避,看着眼前越来越多的官兵,心里干着急。 射来的羽箭似乎带毒,也笑天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动作也愈发迟缓。 秦歌一方面要应付围攻的官兵,一方面又要顾着也笑天,亦是手忙脚乱。 “撤!” 花言纵身一掠,飞到时昔身边,伸手一抄,大红色纱绫在雪花肆意的天空中蔓延绽开,就像是要把整片天空盖住。 一团白烟自纱绫中蔓延扩散,越来越浓,直到完全将时昔等人覆盖。 一种官兵手足无措,却又不敢贸然进入白烟之中,只得掩住口鼻,仔细观察。 “放箭!”张简文一看情形不对,即刻下令。 嗖嗖嗖! 漫天的箭雨比雪花还要密集,狂暴的射向那一团白烟。 悄无声息。 浓浓的烟雾,仍旧不断扩散。 不知过了多久,凛冽的寒风吹来,烟雾渐渐稀薄,消散,烟雾中的四人却已没了踪影。 “这怎么可能?”张简文愕然的看着空旷的刑台。 城楼上的黑影,堪堪收回弓箭,薄凉的唇瓣微微上翘,眉眼中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不过转瞬,就消失在风中。 留香坊的厢房里。 也笑天半倚在榻上,脸色苍白,秦宁坐在一边,正一勺一勺的往也笑天嘴里塞药。 没错,就是塞,秦宁的动作简单粗暴,一点也不温柔,和谁赌气一样,绷着一张脸。 “咳咳咳……”也笑天连连咳嗽,苦笑着,“没被人毒死,也得被你给呛死。” “你活该,我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出去鬼混。”秦宁凝着眉,小手却轻轻抚着也笑天的后背,帮她顺气儿。 时昔站在一旁,一脸大写的尴尬和不还意思,把秦宁的不悦尽数看到眼中。 愧疚的对也笑天道,“笑天大哥,真是不好意思,害你因为我受了伤,这份恩情,时昔欠着,以后一定会报答的。” 也笑天喝完最后一口药,瘫软无力的靠在床头,眼皮子却不安分的一抬,晶亮亮的眼睛在时昔身上乱转。 猥琐的一笑,“昔妹妹客气什么,英雄救美,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这不过是点小伤,不碍事。”也笑天豪气的一努劲儿,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没人比他更清楚,这一拍,他用了多大的力气。 “笑天大哥真是仗义,看来我以前是看错你了。”时昔笑着,一错身,秦宁没好气的从她身边走过去,开了房门,重重的一摔,没了人影。 “秦姑娘,生气了?”时昔看着秦宁离开的背影,神色纠结道。 “小丫头片子,不用管她。” 坐在椅子上的秦歌和也笑天同时说出这句话,不由得让时昔一怔。 秦歌和也笑天亦是对视一眼,不过秦歌很快就撇过头去。 也笑天嘿嘿一笑,接着道:“昔妹妹,虽然我这个人很仗义,从不要求别人知恩图报,但是如果你真的想要报答我,我也不会介意的。” 秦歌嫌弃的瞄了也笑天一眼,不语。 时昔乐呵呵的一笑,这个也笑天还真是快人快语,挺爽快。 “当然,笑天大哥帮了我这么大的忙,还受了伤,如果有什么事需要时昔,时昔一定全力以赴。无论是上刀山还是下油锅,时昔眉头都不会皱一皱。” 秦歌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本公子觉得,你说话还是有所保留比较好。” “嗯?”时昔还没反应过来秦歌是什么意思。 却见也笑天脸上都快笑出一朵花了,“不用不用,你笑天大哥我怎么说也是个怜香惜玉的人,怎么舍得让你上刀山下油锅呢,我需要你做的事的呀,一点都不危险。” “到底是什么?” “不介意的话,以身相许吧,我们可以一起看天看地看山水,赏花赏月赏星星,弹琴吹箫奏古筝……” 啪! “老子想揍你。” 第一百九十四章 迷蝶谷 只听“啪”的一声,也笑天的话还没有说完,秦歌已经将手中的书一掷,不偏不倚的打在也笑天头上。 “你发什么神经?”也笑天苦兮兮的揉着脑袋,吃痛。 “老子想揍你。”秦歌沉着脸。 “怕你不成。”也笑天往后一倒,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秦歌!”时昔转头看着秦歌,“人家怎么也是伤患,你就不能对人家好一点。” “伤患?”秦歌唇角一勾,“我看他是伤的不够重。” “什么时候你也会变得这么正经?”时昔歪头笑着,若有所思的打量着秦歌。 秦歌脚步一滞,“本公子可是一直都是正经人。” 时昔撇撇嘴,“你们两个就安分一点,等师兄回来我们再商量下一步怎么办。报恩的事情嘛,”时昔顿了顿,“等你的伤好了再说。” “我已经好了,昔妹妹妙手回春,你看,我现在都能动了。”也笑天腾地坐起来。 秦歌不言不语的走过要去,一指头戳在他的穴道上。 “你倒是动啊!” 时昔笑看着两人,这样的两个人怎么看都像兄弟,哪里像舅舅和外甥。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 时昔回头,只见花言素衣白裳应声而入。 秦歌亦是回头,不过却怔住了。 之前见花言的时候,花言一直带着人皮面具,易容改扮,这么一下子恢复本来面目,秦歌不禁惊住。 “她是离恨宫的赤晴仙?”秦歌愕然出声。 时昔怔了一下,不过马上回过神来,想起当初在地下迷宫的时候,花言男扮女装扮成六儿,一身红衣,还和秦歌交了手,一直让秦歌误以为他是赤晴。 “他不是赤晴,不是女人,是离恨宫的丹凤使,是我师兄,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时昔眉眼弯弯,对秦歌解释着。 时昔的话,让花言心中一痛,旋即敛了眼底情绪,举步上前。 “你师兄?他……” “对不住,”花言上前拱了拱手,冲秦歌道,“先前事出有因,所以才有所欺瞒,还希望秦兄能见谅。奉命行事,我也是事出无奈。” “你,你真的是个大老爷们儿?”秦歌看着花言娇逸俏兮的面容,这面相,怎么看像是个女人嘛! “怎么会?我不信。”秦歌仔细的围着花言打量。 花言唇角一弯,笑了,“秦兄既然身为绝心谷的世子,难道就没有听说过离恨宫的采桑指吗?” “采桑指?”秦歌眉心一跳,传说中的阴柔之功,没想到竟是真的,“原来是如此,那你真的丹凤使?” 花言眼睫微垂,神色莫辨,“以前是。” “以前?” “师兄被幻水神王断了一指,已经离开离恨宫了,圣母现在还在捉拿他呢!”时昔凑上来插话道。 “断了一指?”秦歌这才注意到花言右手缺了一根指头。 花言抬眸,利光一闪,掠过时昔的脸颊。 时昔做了个鬼脸,讪讪地低下头。 “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不必再提。”花言道。 “不知道这有多长时间了?如果有可能,或许我娘能帮你接上。”秦歌道。 “能接上?”时昔刚垂下的脑袋又抬起来,似乎比花言还兴奋。 “真的可以?”花言的情绪显然也是有所波动的。“已经一个月了。” 秦歌笑了笑,“应该还可以,时间不是很长,我想我娘应该有办法。” “太好了,”时昔兴奋地捉住秦歌的衣袖,“那我们现在去找你娘好不好?” “当然可以。”秦歌看着时昔。 “你这丫头,听风就是雨,”花言喟叹,“小命都快保不住了,还想去接手指,我们现在可是要逃亡,你是准备给秦公子惹麻烦吗?” 时昔瞬间失落,揉了揉脑袋,小声嘀咕,“忘了嘛!” 秦歌倒是一脸的泰然,并不介怀,“没关系,我从小到大经常惹祸,我娘估计都习惯了。” “算了,时昔现在去绝心谷,总归是不方便的,陆访和莫小邪绝对不会这么轻易的就放过她,何况还有圣母。” “离恨宫……”秦歌轻声,思虑重重,“以后若是有机会,你去找我就行了,但还是要找到合适的移植体才行。” “不是随便一根手指就行吗?”时昔凝着秦歌。 “当然不是,如果原来的手指已经没有了活性,移植的手指必须要和被移植者相匹配,不然若是相护排斥,麻烦会更大。” 时昔点点头,刚才的兴奋劲儿悉数浇灭了。 再次想起这件事,时昔已经坐在回蝴蝶谷的马车上。 都说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花言决定带着时昔回蝴蝶谷。 秦歌身为绝心谷的人,去离恨宫的地盘终是多有不便,而且也笑天受了伤,秦歌则是留了下来,找机会和也笑天一起再回绝心谷。 “师兄,莫小魅到底被你拐到哪儿啦?” 车厢内,时昔坐在花言的对面,一想起莫小邪,不禁又想到了莫小魅。 花言手中正执着一杯茶,动作僵了一下,旋即将茶杯送到唇边,浅浅喝了一口,斯文的放下。 “你很关心她?” “那是当然,她是我的朋友。” “那,如果我杀了她,你怎么办?” “不可能的,”时昔莞尔一笑,答得爽快。 “你这么有把握?”花言哂笑。 “因为师兄有一颗仁慈的心,我相信,师兄绝对不会乱杀无辜。”时昔昂着小脑瓜。 “是吗?”花言略略失神,喃喃道,“我真的有一颗仁慈的心吗?” “你说什么?” “嗯?”花言拢了拢心神,“没什么,我说,用不了多长时间,你就能见到她了。” “她在蝴蝶谷?” “嗯。还有,你的一个仇人,也在。” “仇人?”时昔扬了扬眉梢,并没有问。 有仇人吗?有,莫小邪不就是目前最大的敌人吗? 想到莫小邪就胃痛,心里面一片栖栖遑遑。 一直以来,蝴蝶谷都是离恨宫宫人对这个地方的称呼。 外界的人,多称这里为迷蝶谷。 自然,这个地方有很多的蝴蝶,很多用来传讯的蝴蝶。 蝴蝶谷种植了许多的花草树木,当然也招来和培养了许多的蝴蝶。 景色非凡,却也容易使人迷醉,进入蝴蝶谷的人都会经过一座迷蝶桥。 桥的两侧长满了繁茂的花草,一年四季,长盛不,来到这里的人,迎接他们的就是迷蝶,一种让人迷途的蝴蝶。 第一百九十五章 谁的王妃? 凡是进入谷中的外人,只要没有离恨宫的人引路,都会陷入迷蝶阵,永远无法逃脱。 所以,这个在时昔看来极美的蝴蝶谷,在外人说来,就叫做迷蝶谷。 马车还未进入谷内,花言就戴上了早就准备好的人皮面具,竟是之前在宫中见到的那张脸。 “好奇吗?”花言将时昔讶异的表情尽收眼底。 “你到现在都没有告诉我,你和司胜仙君到底是怎么回事?” “相护利用罢了。”花言淡淡的说出,“你何必这么在乎呢?” “他想做什么?” 花言深深凝着时昔,动情道:“不要管那么多,与你无关的,我只要你平平安安。” 时昔长睫轻垂,颤动的睫毛在眼窝处打下两排好看的剪影,小巧的唇微微抿着,不知该说什么好。 空气就好像静止了一样,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花言没有再多说什么,伸手从包裹中拿出一本医书,白壁修长的手指翻动着书页,声响愈发突兀。 眼角余光扫过花言缺失了手指的右手,时昔心中也愈发不是滋味。 好在,没过多久,蝴蝶谷就到了。 醇王府。 偌大的汉白玉屏风之后,一个装满了药水的大桶,正升腾着袅袅烟气。 莫小邪精赤着上身,闭目坐在药桶中,漆黑的头发松散的垂在桶沿上,豆大的汗珠爬满莫小邪坚毅英俊的脸颊。 何堂和锦里守在门外,门神一般保卫着门内之人的安全。 而绣凡和织凡则守在屏风外,各自盘算着自己的心思。 竖起耳朵听着门中的动静,生怕错过了什么。 已经两天了,织凡暗暗思忖着,自从两天前王妃从刑场上逃脱,王爷的心情似乎不大好,就出去散心了。 可不过半日功夫,竟然身受重伤回来了,回来之后一句话没说,当场晕厥,吓得醇王府上上下下都是手忙脚乱。 整整两日了,莫小邪一直脉象微弱,织凡使出浑身解数,将莫小邪泡在药水中,只望他能早日醒来。 何堂即刻传讯给了远在北疆的莫问天,但路途遥遥,莫问天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期间,不少文武大臣都来探视过,当然也包括陆访,但是除了陆访之外,所有的大臣都被何堂给回绝了。 莫小邪平日里树敌不少,在这种关键的时刻,自然不可以掉以轻心。 醇王府上上下下到处是一片愁容惨淡,前不久莫小魅失踪,紧接着醇王妃被问斩,而后,醇亲王又莫名其妙的受伤昏迷,至今不醒。 说不定,皇帝陆访和丞相张简文现在就已经在动心思要借机除掉莫小邪了。 不知过了多久,枯寒的树枝上,飘落的雪花已经快要融化,偶尔吹来一阵阴冷的风,刮的人脸颊生疼。 “哗啦!” 门内似乎传来水声,织凡和绣凡眼睛双双发亮,齐声喜道,“王爷,是您醒了吗?” “嗯。”屏风内传来男人虚弱的声音。 织凡提了药箱入内,绣凡转身出门,招呼在外侯着的婢女进来服侍。 何堂锦里亦是精神一震,但念及莫小邪刚刚苏醒,也没有进来,只是在门外守着。 “王爷,您现在怎么样?” 织凡一边将手中的药箱放到内殿的桌上,打开准备,一边转头望向莫小邪,神色紧张道。 “嗯……”莫小邪紧紧蹙着眉头,哗啦一声,从水中抬起一只手臂,揉了揉沉重的脑袋,原本醇厚的声音变得暗哑低沉,力气全无,只是轻轻问了一句,“本王怎么了?” 织凡的心猛地一抽,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其实之前她帮莫小邪探脉的时候就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王爷,您……您不记得发生什么事了吗?” 莫小邪缓缓睁开沉重的眸子,双眼茫然,略有失神,“本王头好痛,到底怎么了?” “您之前说心情不好,要出去转一转,您就一个人出去了,发生了什么事,您一点都不记得了吗?”织凡试探着,人已经踱步走到莫小邪身边。 举手执起手中的锦帕,拭干了莫小邪手臂上的水珠,抬手帮莫小邪把脉。 眉头微松,莫小邪似努力思考着,喃喃低语,“心情不好?本王为什么心情不好?本王去了……”莫小邪拍了拍沉重的脑门,锐利的凤眸一闪,“本王好像去了一个酒楼?” “酒楼?”织凡一惊,心中疑惑,莫小邪的脉象已经逐步稳定,既然已经醒来,就算是脱离了生命危险。可是,去一个酒楼怎么会受伤回来?难道遇到了刺客? “王爷确定是去了酒楼吗?”织凡按下心中不解,知道莫小邪现在刚醒,状态不好,她也不敢过多的询问。 “嗯。”莫小邪仍在努力的思索着,“本王去那个酒楼,好像是要调查什么事情,但是,本王为什么想不起来了呢?” 莫小邪无奈的轻轻摇着脑袋。 绣凡已经带着一众婢女走了进来,冲着莫小邪行了礼,旋即,执起干净的毛巾,为莫小邪梳洗。 织凡一边端起早已准备好的汤药,送到莫小邪面前,一边又自语道:“调查事情?王爷不是说散散心吗?调查事情不是三日之前的事了吗?” “你说什么?”莫小邪俊秀的眉梢轻扬。 织凡自知失言,奉上汤药,“是奴婢多嘴了,之上王爷调查王妃之事,不是三日之前吗?” “王妃?”莫小邪刚刚松开的俊眉又聚拢起来,俊美绝世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诧,“谁的王妃?” 这下子不只是织凡愣住了,房间内所有的婢女都诧异的抬眸看向莫小邪,但看到莫小邪那冰冷慑人的神情时,又纷纷低下了头。 “当然是王爷的王妃。”织凡睁大了眼睛看着莫小邪,“王爷难道不记得了吗?” “你在开玩笑吗?”莫小邪不怒自威的脸上浮现着琢磨不透的表情,脑袋又是一阵眩晕,接过织凡手中的汤药,一口气喝下。 “王妃现在在哪儿?把她叫来。”莫小邪沉声吩咐,织凡更是摸不着头脑了。 “王爷,王妃三日前已被判处死刑,执行的时候被人劫走,现在下落不明。” “死刑?” 织凡额角渗出汗水,说不出的紧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一醒来什么都忘了,哦不,是把关于王妃的那一部分都忘了。这到底怎么回事。 绣凡听着两人的对话,只顾忙着手中的事情,眼神一转不转,嘴角却是微微上扬。 果然,够准! 第一百九十六章 本王认识? “王爷,您还记得时昔吗?”织凡吞了口口水,试探着询问。 绣凡亦是秀眉微扬,侧耳倾听。 “时昔?”莫小邪脸色沉郁,大脑飞速的思索着,却没有任何结果,“她是什么人?本王认识?” “她就是王妃啊!”织凡失落道,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前些日子还爱的死去活来,转眼就忘的干干净净,这些天以来,莫小邪对时昔的态度,织凡清清楚楚的看在眼中。 虽然织凡一直跟着莫小魅,跟在莫小邪身边的日子并不长,可因着她的沉稳,莫小邪显然对她多了许多信任。 莫小邪身边一直没有侍女,有什么事情,都是她们姐妹四人伺候,毕竟她们是冷夫人亲手调教出来的,可靠。 但和其他三人想必,织凡显然是了解莫小邪更多的,她善于观察,她细致入微,这也是为何莫小邪当初会让她去照顾时昔。 一向明白,莫小邪是个不善言谈之人,肩上又背负着太多的东西,有些话,真真假假,太容易让人疑惑。 可从莫小邪的态度,以及这段时间以来他做的事情,织凡知道,莫小邪对时昔动心了。 不能理解的是,不知为何,就在时昔出事的时候,莫小邪对时昔的态度竟然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织凡一直想了好久,都想不明白,就在前一天晚上,莫小邪还对时昔呵护备至,忙着去解释,忙着派人照顾她,又忙着去三合路调查秦歌的事情。 但一一切都发生了逆转,自从莫小邪从三合楼回来,一切都变了,不但是莫小邪对时昔的态度,就连莫小邪对皇帝陆访和这些下人的态度,都变了。 莫小邪竟然会帮着陆访,不管时昔的事情是真是假,按照织凡的想法,莫小邪怎么都应该是帮着时昔脱罪,没想到的是,莫小邪竟然亲手将时昔送上了刑台。 开始,织凡还为莫小邪找说辞,或许莫小邪是考虑到无忧城和靖北侯的地位,不好公开和陆访作对,只能小心应对,曲意逢迎。私下里,一定还是会派人去救时昔的。 万万没想到,真的有人去救了时昔,但却不是莫小邪,而且,听何堂说,莫小邪还在城楼上奉旨射杀时昔和前去劫囚的人。 自从听说了这件事之后,织凡心中就一直感到不安。 直到莫小邪重伤回来脉象乱的一塌糊涂,虽然不知道莫小邪到底遇到了什么人,织凡知道一定不简单,她甚至想,会不会有人迷、惑了莫小邪的心智,控制了莫小邪? 就在织凡思绪万万千的时候,绣凡终于呐呐的才出声,神色紧张的看着莫小邪,“王爷,不会是失忆了吧?” 织凡像是被提醒了,眼神一凛,紧张道:“王爷,您可还记得你是怎么受伤的吗?” 和织凡的对话,莫小邪早就发现了异常,而且他自己也感觉到了自身的不对劲儿,总觉得自己的脑中好像有一片空白,迷迷蒙蒙,像是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本王有些累了,你们先下去吧。”莫小邪喟然叹了一声,扶着昏沉的脑袋,却是怎么都想不起来。 织凡抬头看了莫小邪一眼,心中虽然放心不下,但还是遵命领着一众婢女退了出去。 走到门口,织凡忍不住和何堂锦里交代:“王爷好像有些失忆了,你们小心守着,不要让人靠近。” “失忆?”何堂和锦里双双失声惊呼出来。 “王爷那天出去之后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有没有说是怎么受的伤?”何堂忍不住追问。 织凡只是无奈的摇摇头,“王爷刚刚醒来,身体还很虚弱,对于王妃的事情一点都不记得了,至于怎么受的伤,他也没有说,我身为下人,也不能逼问。我看我们还是先让他休息,等他恢复些再慢慢打算。” “嗯。”何堂沉重的点点头。 “他不记得王妃了?”锦里端正的脸庞一片煞白,不由得怒火上窜,“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前脚刚把人家推进火坑,后脚就把人家忘的一干二净。” “锦里……”何堂怒斥一声,“王爷受伤之事还没有查明,身体也还没有恢复,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锦里耷拉着脸,一声不吭,显然还在置气。 织凡叹了口气,转头看了眼已经带着婢女走远的绣凡的身影,低声道:“我知道你们都很喜欢王妃,王妃性格随和,没有一点架子,其实我也很喜欢。但是,王爷毕竟才是我们的主子,无论他做什么,我们都只有遵从的份儿。他肩上有太多的责任,他也有他的无奈,他的想法,永远不是我们能左右的。” 何堂赞同的点点头,回头看了眼自己的兄弟,“织凡姑娘说的对,以后莫再失言了。” “知道了。”锦里默然的回答着,织凡的一句我知道你们都喜欢王妃,让他心中更是滋味不明,翻江倒海。 织凡只当他应了,并未在意,而是再次转头警惕了打望了一下四周,见没有任何动静,才有压低了声音道:“虽然,王爷并没有说怎么受伤的,但我总觉得这件事似乎和三合楼有关。” “三合楼?”何堂疑惑的凝着织凡。 锦里的神情仍旧落寞,似乎没有多大的动容。 “嗯。”织凡看着两人,说出心中的疑惑。 何堂和锦里凝神听着,心中亦是疑窦丛生。 两人不是傻瓜,每日跟着莫小邪,自然也能看出些什么。但看莫小邪和时昔完婚之前,雨未然对时昔的态度和莫小邪对雨未然的态度,就能看出一些问题。 只是之前莫小邪夜探三合楼去救秦歌的时候,虽然他们两人有跟随着,但是到三合楼搜寻的时候,就分开了。 再次见到莫小邪,莫小邪已经找到了秦歌,也就是莫小邪找到秦歌之后两人就发现了莫小邪态度的转变。 但莫小邪是主子,莫小邪说什么,他们也只能听。 直到时昔被送刑台,莫小邪奉陆访之命在城楼暗杀,锦里才真正的暴走了,当时何堂看在眼中,却没有任何办法,一直猜测着莫小邪是不是另有安排。 等到那两箭射出,才惊觉不对。 仔细想来,织凡的分析不是没有道理,这三合楼倒是真的可疑。 就在三人展开热烈讨论的时候,前院忽然传来一声高声通报,“皇上驾到!” 皇上!陆访? 三人瞬间大惊失色,现在这个时候,陆访来做什么?莫小邪神志不清,也不知道都记得了些什么,怎么办? 第一百九十七章 试探 慌乱间,织凡连忙向莫小邪通报。 不过片刻,就见陆访已经带着一众人等浩浩荡荡的向后院走来。 跟在陆访身后的,不但但有宫女和侍卫,还有韦尧和韦暄。 织凡迎上去,精明的眸光流转,思绪一滞,还是马上反应过来,俯身行礼。 陆访摆了摆手,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极致的悲伤无奈,眉心隐忧地蹙成一团,哑声道:“免礼,起来吧,醇亲王在哪儿?朕听人说,他醒了?” 织凡心下一跳,消息竟然传的这么快?看来,这醇王府也是不干净的,等有机会,一定要禀报莫小邪。 织凡敛神起身,垂着脑袋,恭顺道,“回皇上,只是王爷刚刚醒来,身体状况还不是很好,喝了药,已经休息了,皇上……是不是晚些时候再来?” 织凡懦懦地说着,心知愈矩,但还是说了出来。 莫小邪现在心智不明,又头痛的厉害,若是能不让陆访见他,自是最好。 陆访脸色一沉,白皙清罹的脸上蔓延着不悦,唇瓣微微蠕动,正想是不是真的晚些时候再过来。 不成想,陆访身边一个月白长袍的男子忽然向前迈了一步,俊俏清秀的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姑娘此言差矣,皇上贵为天子,纡尊降贵,驾临臣子府上,本就是臣子的荣幸,姑娘一个做下人的,怎么能随随便便就代替主子推脱,这,就是醇王府的礼节吗?” 织凡秀唇微抿,细碎的刘海在出生的冬阳下熠熠发光,这才正眼看了看面前的男子。 梳着端正的公子髻,一身月白长袍剪裁合体得当,阳光下闪烁着美丽的暗纹。 身量颀长,却很消瘦,修长白皙的手指间轻握着一把折扇,风度翩翩。清秀的脸庞算不上绝代倾城,但是却让人看着很舒服,眉宇间带着淡淡的犹豫,唇角轻轻一提,就露出美好的微笑。 这么样一个人,让织凡看一眼,就忽地想起那洁白无瑕的碧玉,柔和又矜贵,没有那么多的金碧辉煌和富态,多了一份优雅从容。 但这样一个公子,说出来的话却让人额头沁汗。 何堂紧张的看着眼前的织凡和陆访等人,紧紧地握着拳头,话多的锦里紧抿着唇,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位公子言重了,奴婢只是一个小小的婢子,怎么敢擅做主张,只是王爷身负重伤,昏迷了两天两夜,现在刚刚醒转,神智有些不甚清明,怕无意触怒皇上。” “皇上英明神武,宽宏大量,王爷又一直尽忠于皇上,皇上怎么会怪罪?”韦尧挑着眉,似笑非笑,让人看不懂他的意味。 “这……”织凡略感为难的抬头看着陆访。 “你敢阻挠朕?”袍袖下,韦暄忽然轻轻握住陆访的手背,似乎想要给他力量,陆访身子一震,凛然开口,帝王气势亦是增长,高高的睨着织凡。 织凡连忙跪下,“奴婢不敢!” “哼!”陆访轻哼一声,牵着韦暄的手绕过织凡,就要进入莫小邪的房中。 织凡连忙起身,跟在陆访的身后,何堂与织凡相视了一眼,只见织凡无奈的摇摇头,何堂也只得扯着锦里往后退。 门被推开,视线过处,只见莫小邪闭目躺在床榻上,脸色煞白。 织凡疾步走过去,站在床边,低低唤着莫小邪;“王爷,王爷,皇上来了。” 莫小邪昏昏沉沉的睁开眼睛,眼底一片幽暗,看了眼织凡,又转头看向陆访,旋即坐起身子,欲行礼,“微臣莫小邪参见皇上。” “醇亲王不必多礼。”陆访苦着脸跨步上前,“莫爱卿身体不适,就在榻上歇息吧,朕就是听说莫爱卿脱险,所以过来瞧一瞧。” “多谢皇上。”莫小邪微微颔首。 “不知道莫爱卿现在感觉如何?” 绣凡很有眼色的搬来太师椅,陆访一面撩袍坐下,一面抬眸看向莫小邪。 “多谢皇上关心,微臣服药之后,已经好多了。” “那就好,国事繁忙,我大历国正值多事之秋,还需莫爱卿这样的人才多多奉献才是。” “皇上客气了,我莫氏父子身为大历臣子,为大历国为皇上分忧,乃是为人臣子的分内之事。” “好,好,”陆访拊掌笑道:“有莫爱卿的这句话,朕就放心了,”略略停顿,陆访脸色正了正,笑道:“不知道莫爱卿对于此次时昔之事,有何看法?” “时昔?”莫小邪脱口反问,下意识的抬眸看了眼织凡,他醒来的时候,织凡就曾在他面前提起过时昔这个名字,而且,听织凡说,时昔还是他的王妃,他的妻子,可是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不知时昔何事?”莫小邪皱着眉头,吐字出声。 “什么?”陆访一愣,没反应过来莫小邪这是何意。 “回皇上,王爷醒来之后,神智尚未清明,对于之前的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王爷可能失忆了,对于王妃的事情……王爷已经忘了。”织凡懦懦地解释着。怕陆访误会莫小邪什么。 “失忆?”陆访眉梢微提,显然难以置信,仔细去看莫小邪的神情,却又不像撒谎,虽然张简文在他面前提过,莫小邪不可信。 对于之前惩处时昔之时,莫小邪的表现他也是看在眼里的,时昔被劫当日,莫小邪确实是在城楼上射箭暗杀,但还是不能排除莫小邪派人劫走时昔的嫌疑,毕竟之前莫小邪对时昔的态度摆在那里。 莫小邪极有可能为了保住莫家,明面上和朝廷合作,摆脱与时昔共谋的嫌疑,而在暗地里营救时昔。 且时昔被劫走之后,莫小邪马上就身负重伤,在府中昏迷不醒,陆访能不怀疑吗? 这不,莫小邪一醒,陆访听了眼线的报告,就带着韦尧和新封为嫔的韦暄来探视。 莫小邪竟然失忆? 倒是把陆访搞得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了。 韦尧脸上的神情依旧清淡,没有多大的变化,只是浅浅看了莫小邪一眼,旋即,撇开视线。 “皇上,皇上,不好了。” 就在陆访想要对莫小邪试探一番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叫声,紧接着一个人影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 第一百九十八章 请旨 “皇上,皇上,不好了。”一个人影连滚带爬的跑进院子,脚步踉跄的奔到陆访面前。 跟随在陆访身后的王顺不由得皱着眉头,训斥着失态的小太监,“没规矩的东西,什么叫皇上不好了,看咋家回去怎么收拾你。” 小太监吓得浑身发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停地对陆访磕头,“奴才知罪,奴才知罪,皇上饶命。”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陆访冷着脸看着眼前的小太监。 小太监颤抖着身板直起身子,却不敢看陆访,只是勾着头,“回皇上,瑶华宫的云贵妃娘娘被刺客给挟持走了。” “什么?” 小太监的声音一落,陆访旋即拍案而起,满脸震怒。 韦暄亦是脸色一变,柔软的脸更显无辜,小手搭在陆访的手臂上,忍不住轻轻颤抖。 陆访伸手捉住她的小手,“别怕,先回去看看。” 转头又看向莫小邪,“莫爱卿好生修养,朕先行回宫。” “恭送皇上。”莫小邪面无表情的看着陆访离开的背影,忽然瞥见陆访身后的韦尧似回过头来抛下一个奇怪的眼神。 莫小邪心口莫名的发闷,脑中仍是一片虚无的空白,有什么东西似乎越来越远。 “云贵妃?是谁?”良久,莫小邪捂着发痛的心口,眼神冰冷的凝向织凡。 看着他满脸的憔悴痛苦,却仍旧是威严无匹,高高在上,神袛般凛然不可侵犯。 “是绯云姑娘。”织凡轻轻说出,眼睛偷偷瞄着莫小邪。 莫小邪深入幽谭的眸子直直的望着房间的某一个角落,并没有因为织凡的这句话有多少的波澜。 叶绯云?绯云?她什么时候成了陆访的贵妃?怎么会这样? 莫小邪用力的揉着自己的脑袋,为什么?好多东西自己都想不起来了呢?好像遗忘了什么,却没有任何的印象,到底发生了什么? 莫小邪吃力的回想着,脑袋中的那片空白却好像越发的扩大混乱,只想到脑袋都是懵懵的,却仍旧什么都想不起来。 叶绯云,和他青梅竹马的女孩,什么时候就成了别人的妃子,莫小邪冰冷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发丝散乱的贴在额前,像是对织凡,又像是对自己说,“我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我好像把什么都忘掉了。” “王爷,您别着急,”织凡急忙上前安慰道,“这种事情急不得,或许是您刚刚醒过来,所以还没有完全恢复。也许过一段时间就能想起来了。” “王爷,您还记得您最后的记忆是在哪里吗?见到过什么人?”织凡柔柔地提醒道。 “最后,”莫小邪无力的甩了甩头,“我好像是在一个酒楼,有一个人,像我走了过来,我看不清他长什么样子,然后,我就晕倒了。” 织凡低头思索着,却不得其解,按照莫小邪的功夫和警惕性,应该没有什么人能近身伤害他,何况还是在酒店里,人来人往,不可能不让人发现啊。 “算了,不想了,我有点累了,你先下去吧。”莫小邪缓缓躺下,阖上眸子。 织凡曲了曲身子,替莫小邪放下帷帐,转身带着婢女退了出去。 锦账内,莫小邪缓缓睁开深邃的眸光,眼底一片晦暗,拳头一点一点收紧,叶绯云被人捉走了,是得罪了什么人? 也不知道陆访会怎么安排,能平安的救出叶绯云吗? 次日,莫小邪坚持去上早朝,织凡好心的劝了两句,却没有任何作用,也就不再说什么,莫小邪是主子,既然决定了什么事,恐怕也没有人能改变了吧。 织凡幽幽叹了一口气,看着莫小邪远去的高大背影,心里忽然想起了时昔,莫小邪今日急着上早朝,恐怕是和叶绯云有关吧,看莫小邪昨日知道了叶绯云是陆访的贵妃,就好像紧张的不得了。 只是,织凡想不明白,为什么同样的一张脸,莫小邪记得叶绯云,却独独忘了时昔呢? 而且好像是有关于时昔的一切,他都没有了记忆,凡是时昔存在的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莫小邪都是记得断断续续模模糊糊,很多事情都没有了印象。 陆访看到莫小邪出席早朝的时候,还是很惊愕的。 自从宣明帝去世之后,大历一直朝政不稳,尤其是近段时间,更是频频发生哀事,整个朝堂的气氛都很沉重。 云贵妃被劫,瑶华宫一点特殊的地方都没有,一点线索都找不到,陆访能不着急吗? 叶绯云服了食指血,虽然已经醒来,但每日仍旧是痛苦不堪,身体虚弱,劫持这样一个人,无非就是因为她的身份。 一旦叶绯云被利用,挑起东宁和大历的战火,那大历将是苦不堪言。 早朝上,一众朝臣纷纷发表自己的意见,商讨着,该怎么样寻找云贵妃。 一个早上,莫小邪都是听得多,说的少。 早朝后,莫小邪直奔御书房。 当王顺向陆访说醇亲王求见的时候,正在批阅奏折的陆访一怔,手中朱砂笔一滴红墨落下,迅速在宣纸上晕染开来。 “皇上。”一旁磨墨的韦暄轻轻唤了一声,“臣妾……” “你先去内室,回避一下。”陆访沉声吩咐。 韦暄温柔的点了点头,退入内室。 “微臣叩见皇上。” “免礼,莫爱卿大病初愈,怎么就急着上朝,还应多休息才是。”陆访客气的寒暄着。 “皇上恩情,微臣明了,但国家之事,远比个人安危更重要,皇上有烦忧,做臣子的应当为皇上分忧才是。” “所以……”陆访一顿,等着莫小邪说下去。 “早朝时一直在探讨如何营救云贵妃,可众人商议来商议去,还是无法解决问题,微臣恳请,皇上把这件事交给微臣,微臣一定能救回云贵妃。” “哦?”陆访精神一震,从座位上站起,“莫爱卿知道云贵妃是被什么劫走的?” “这……”莫小邪如实回答,“微臣也不知道。” “那,莫爱卿怎么就有信心找到云贵妃呢?”陆访黑眸一眯,神色疑惑道。 “微臣现在也没有把握,不过,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知道是什么人劫走云贵妃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韦暄 “哦,”陆访拖长了尾音,拾步向前,一直到莫小邪跟前站定,疑惑道:“莫爱卿这么有把握?难不成是有什么线索?” 狭长双眸一眯,陆访似乎想从莫小邪沉沉的眼眸中看出什么,但眸底一片晦暗。 “请皇上过目。”莫小邪从袖中拿出一张字条,递给了陆访。 霎时间,陆访的脸色不禁一变。 玉华宫,入宫不过两日的韦嫔韦暄慵懒的靠在暖炉旁,星子般的眸子阖着,细腻美丽的脸上带着淡淡的愁容。 怀里一只纯白色的小猫安静的伏在她的腿上,似乎也睡着了。 殿外伺候的梦儿端着茶盘走进来,看到韦嫔侧首微寐,便轻手轻脚的将盘盏放在红梨木的桌上,对身后进来的弄儿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踮起脚尖拿了一个狐裘披风,盖在了韦嫔的身上。 细小的动作轻柔缓和,韦嫔还是睁开了眼睛。 “娘娘,对不起,奴婢把您吵醒了。”梦儿惊恐道,刚刚跟着这位韦嫔两天,梦儿还不能完全摸清这个主子的脾气。 韦暄微微一笑,白皙小巧的脸颊愈发显得温柔,“无碍,本宫就是有点累了,想歇息一会儿。你们都下去吧,有事自会喊你们的。” 梦儿和弄儿相继福了福身子,就要退出去。 退了两步,梦儿还是有些担忧道,“天气严寒,娘娘若是累了,还是回榻上休息吧,这窗边有些冷。” 韦暄只是笑了笑,不语。 梦儿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和弄儿相视一眼,两人双双退下,并顺势拉上了门。 韦暄对着窗外明媚的冬阳,轻轻抚了抚怀中的猫儿,喃喃低语,“苗儿,你说这人世怎么就如此的无常呢?” 怀中的苗儿似乎听懂了主人的话,睁开亮晶晶的眼睛,喵呜一声回应着。 窗外有风吹过来,韦暄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她自幼体寒,最见不得冷风冬日。可是现在,再冷的寒风也敌不过内心的绝望悲凉。 不过两日功夫,她的人生就被完完全全的改变了,虽然自小她就知道自己和别人不一样,她的命运早就被安排好了,她只能按照既定的轨迹走下去。 可当这一天真的来临,心里还是说不出的悲凉痛惜。 叶绯云价值已经不大了,或者说当高君雅知道叶绯云就是当初害了叶翠微的罪魁祸首时,叶绯云就注定了是一枚死棋。 而她,就要顶替叶绯云,去完成原本是叶绯云要完成的一切。 好在,这一切都很顺利。 自小她就是在大历长大的,她是韦太师的女儿,出身高贵,在帝都又是有名的才女。 当后宫中发生一系列变化,韦光提出把女儿献给陆访时,陆访几乎没有犹豫,就开心的答应了,还破格直接册封韦暄为嫔。 苦涩的一笑,韦暄再次闭上自己的眼眸,遥远的回忆漫上脑海。 那时,她才八九岁,在一次韦光的大寿之日,为了讨韦光的欢心,她穿上青衣,准备在太师府的花园中登台献寿。 但是在联系的过程中,一个突发的意外导致她从台上跌落,戏班子里的一个少年就那样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她真的从来都没有见过那么美丽漂亮的人,她从前一直觉得自己的哥哥就是很美的,可是,那少年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味。 不大的年纪,眉宇中藏着与年龄极度不符的忧愁,桃花一样的眼眸盛开的美丽绝艳,举世无伦。 那少年的话极少,人也清清淡淡,韦暄追着问了好久,他始终不肯说自己的名字。 戏班在太师府驻留了七八天,那七八天就是韦暄这辈子最开心的日子,每天他都能见到那个帮工的少年。 依旧是她的话多,他的话少,甚至是他忙来忙去,而她就像尾巴一样在他的身后跟着。 直到最后一天,祝寿的台子搭在太师府后花园的莲池边,临着弯弯的九曲桥。 做好了准备的韦暄盛妆花颜,小小的身姿,稚语童言,赢得了满场的欢呼。 青衣水袖飘扬之间,韦暄回头,恰恰看到九曲桥边,手执短笛吹奏的少年似微微一笑,她的心在那一刻动容惊颤,从那以后在也没有遇到过一个人,有他那样的美好惊艳,动容了一片时光。 只是,那也是他们相见的最后一面,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见过那个俊美绝伦的男孩子。 也曾经偷偷的去打探过,可那戏班子早就离开了京城,终究,她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相信,若再见,她还能认得那一双眼睛,独一无二的美丽的眼睛。 只是,现在一切都是笑话,什么事都是一场空,她已经成了别人的妃子,不管她愿意或者不愿意,她的命运都是如此了。 “苗儿,你说,他现在是不是过的很好,是不是有一个他深爱的女子陪在他的身边?他,会不会偶尔想起我?” “喵呜,喵呜,喵呜。”苗儿从韦暄的怀中抬起头,小爪子不安分的在韦暄的衣袖上抓弄。 “你呀,就不能安安静静地待一会儿。”韦暄宠爱的睁开眼睛,低头看着怀中的苗儿。 “这么不愿意陪我,哼,小傻猫,不要乱跑啊!”韦暄笑着松开手,苗儿噌地一声从韦暄怀中跳下来,兴奋的叫了几声,就往门边儿跑。 韦暄抬头看了看紧闭的房门,拿起拢在身上的披风,起身走过去开了门,苗儿便迫不及待的跑了出去。 韦暄目送着自己那只调皮的小猫消失在视野中,又转身往回走。 才走了两步,甫一抬头,不禁一怔。 旋即连忙将门阖上,有些慌乱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你怎么来了?” 韦尧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凝视着脸色不太好的韦暄,“大哥知道你心里委屈,但是,大哥也没有办法,这么久了,大哥不能因为一个人就荒废了那么多人的心血。” “我知道。”韦暄打断他,“我为大哥和母亲牺牲,我是心甘情愿的,大哥和母亲都是我的骄傲,我以我有这么一个英勇的大哥感到自豪,无论要我做什么,我都不会犹豫,也不会觉得委屈。” “暄儿,”韦暄不禁敛了敛眸子,心中一痛,走上前,轻抚了抚韦暄的刘海,“大哥保证,总有一天,一定会给你自由,让你得到你想要的幸福。” 第二百章 包子 自由?幸福?为什么这些词听着是那么遥不可及呢?韦暄心中苦涩,但还是冲着韦尧温柔的一笑。 “你冒险跑到这玉华宫找我,总不会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吧?” “怎么?我就不能特意来看看你?”韦尧斜斜地挑着眉毛,略带不满的看着韦暄。 “你若真的是特意来看我,我可就要受宠若惊了。”韦暄打趣道。 韦尧笑着摇了摇头,“我已经将消息放给了莫小邪,莫小邪看起来状态还不错,以他对叶绯云的感情,一定会去找叶绯云。张太后故去,大历现在动荡不安,正是一个好时候,趁莫小邪不在,你一定要把握住机会。” “你告诉了莫小邪?”韦暄愕然,“这样他不还是会见到时昔?” “我要的就是让他见到时昔,不然,这一切不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吗?”韦尧清秀的脸忽然闪出一丝狠绝,好看的眼眸一眯,杀意凛凛,漂亮的脸上再也没有了和煦的意味。 安陵镇是位于大历南部的一个小镇,很久以前,这个小镇也是十分热闹繁华的,可是后来,这里忽然出现了一场天灾,导致人员凋敝,人口稀少,往昔的繁华一瞬化作凄凉。 后来,小镇的生活恢复但却在小镇相连的山谷中出现了一群奇异的蝴蝶,那些误闯山谷的人,没有一个能够活着回来。 甚至有的时候,镇上的人也会莫名其妙的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可是却有上山砍柴打猎的人回来说,看到山谷中有一些奇怪的人居住,而且那些失踪的人已经变成了尸奴,被养在山谷之中。 小镇之上更是人心惶惶,原本就已经凋敝的小镇就愈发显得凄凉,除非迫不得已,连上山打猎的人都少了很多,都怕遇上什么意外。 那个美丽却又充满传说的迷蝶谷,更是没有敢靠近。 抛开这些让人心悸的因素,安陵镇还是一个很美丽的小镇,这里背靠着错落的山脉,整个小镇被一道弯弯的溪流怀抱,好像一个水中小岛。 四季如春,民风淳朴,热情好客。 正午,温和的阳光洒遍安陵镇的每一个角落,小镇的人虽然不多,但店铺却还是很齐全,大街上随处飘荡着一阵阵香味。 沿着香味寻去,是一个很小的酒铺,酒铺的规模很小,门前挑着一人高的幌子,两扇窄小的门只开了一扇,柔柔的阳光照进去,店内仍旧很昏暗。 但是这样一个小小的铺子,却飘出一阵阵诱人的香味。 小铺内摆着两张桌子,但却没有一桌客人。 柜台旁站着一个矮小的男人,胖胖的身材,圆圆的脸,看上去一团和气,手中扒拉着算珠,看样子应该是店铺的老板。 老板随意的靠在柜台边上,偶尔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懒懒地打了一个哈欠。 袅袅的热气从旁边的蒸笼升腾而出,笼子里蒸着好几笼包子,是老板的得意之作,这是他最拿手的手艺了,可惜的是,在这个镇上,能吃到包子的人越来越少了。 老板兀自感叹着,眼皮子刚刚阖上,正准备打个盹儿,却忽然觉得眼前一黑,一片阴凉。 警惕地睁开眼睛,只见门口走来一个白衣少年,背上背着一个浅蓝色的包袱,腰间斜斜挎着一把宝剑,身材高大,器宇轩昂,俊秀的脸孔看起来很面生,应该不是本地人。 老板慵懒懒朝这英俊的少年瞟了一眼,脸上神色仍旧淡定平静,并没有嬉笑着迎上去,反而阖上眼睛,似乎准备睡一觉。 英俊少年进入店中,脚步蹁跹,缓缓在在一张桌旁落座,凤眸微抬,扫视了一眼店中的布置,默然的垂下眸子,啪的一声将腰间的宝剑接下来,放在了桌上。 老板一惊,抬了抬眼皮,复又阖上,不语。 少年亦是一声不吭,老僧入定一般,坐在桌旁,眼睛直直的看着自己的宝剑。 门外的阳光照进来,少年背光而坐,阳光都打在少年的背上,少年的脸埋在阴影之中,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不知是天气太热,还是少年穿的太厚,没有过多长时间,少年的背上竟然隐隐透湿,雪白的长袍沁出点点的汗渍,少年却仍旧是一语不发,低头凝视着自己放在桌上的宝剑。 老板终于又睁开自己臃肿的眼睛,嘴角似乎抽出一抹几不可察的冷笑,又转瞬而逝。 扭动肥胖的身子,老板一步步走到少年的跟前,挑着眼皮看了眼少年眼前的宝剑,脸上旋即摆出生意人特有的笑容,“不知道客官想吃点儿什么?” 少年缓缓抬起头,面色清冷,薄唇微启,“都有什么?” 少年这一抬头,老板不禁一怔,这少年着实气场慑人,清罹幽深的眸子,让人看不清,看不到,随随一语,不知为何,却有一股王者风范,霸气威严。 此刻,少年的脸上已经沁满了汗水。 老板微微拧了拧眉,暗暗吞了口口水。 “都有什么?”少年淡淡开口,似热极了,抬起修长白壁的手指,松了松衣襟,又顺其自然的卷起两袖的袖口。 就在少年卷起袖口的一刹那。老板臃肿的死鱼眼睛忽然闪过一抹精光,旋即笑容堆满脸颊,“客官不要看我这个店小,我这里可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无论客官想吃什么,我这里,都有。” 老板得意的昂着下巴,肥胖的下巴赘肉松弛,丑陋的垂在领口上。 “哦?”少年薄唇轻勾,“这么大的口气,可有什么招牌菜吗?” “当然,”老板哈腰笑着,轻松又不发得意的向少年说着一连串的菜名,仿佛少年刚进店时的怠慢是一场梦。 “我这店里最好吃的东西,其实还是包子。”老板深意满满的笑着。 “包子?”少年清俊的眸子微微一敛,却因逆着光,让人看不真切,“包子有什么好吃的?”少年随随挥手,似不满意。 老板继续笑道:“客官有所不知,我这包子唤作百里香。即使是在一百里之外,都能闻到包子的香味,但是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机会吃到我这包子。” “怎么,吃包子还讲究缘分不成?”少年不可思议的抬眸睨了老板一眼。 “客官这可是说对了,想吃我这包子,可遇而不可求。” “那我为什么就能吃?”少年抬起头,锐利的眼眸在老板脸上探寻着。 第二百零一章 进谷 “客官不是本地人吧?”老板胖胖的脑袋昂着。 “不是。本公子是游历四方,途经此地而已。”少年指尖划过精致的宝剑,锋芒一闪。 老板精明的眼芒扫过少年洁白的袖腕,唇边绽开一抹满意的神色。 “看样子,公子像是一个剑客。”老板回身拎起柜台旁的一个铜制茶壶,一边帮少年倒水,一边随随说道。 少年只手捻起茶杯,送到唇边,浅浅喝了一口,弯唇笑道,“好茶,出门在外,不过防身而已。” “公子谦虚了。”老板收了茶壶,望了望少年,“不知道公子想吃些什么?” 少年睇了眼挂在门口处的菜牌,“随便吧。” “好嘞,公子请稍等。”老板热情的转过身去张罗。 少年犀利的眼眸肆意的打量着店铺内外。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少年面前的桌上就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美食,这位老板果真是没有撒谎,少年不紧不慢的举箸,优雅的品尝着各色美味。 最显眼的还是桌子当中那一笼精巧的包子,小小的个头,但却散发着诱、人的香味,终于少年手中的竹筷指向那一笼包子。 柜台旁的老板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直到少年倒下,不省人事。 胖胖的老板露出一脸快意的笑容,缓缓走向倒在桌旁的少年,撩开少年的袍袖,一抹淡青色的痕迹旋即映入眼帘。 熟练的揉搓了几下,老板胖乎乎地脸上终于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好久没有见到这么肥的羊了,堂主的迷药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灵验。” 小酒铺的门缓缓的关上,终于,连最后的一丝光线都在黑暗中湮灭,柜台上的烛火被倏然点亮。 轰隆隆一声,不知道老板在哪里启动了开关,小酒铺的地板上忽然出现了一个大坑。 声音刚落,接着便从坑里走出两个身穿黑衣劲装的人,一袭黑巾蒙面,看不出模样,但从身形能看出是两名男子。 两个黑衣男子迅速的将白衣少年拖下坑中,不肖片刻,地板阖上,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自始至终,两个黑衣男子都没有抬头看那店老板一眼,双方也没有任何交谈。 他们本就是在执行不同的任务,一旦自己的事情完工,无论再发生什么,那都是和自己没有关系的了。 长街的转角处,何堂目送着莫小邪进入那家传说中的酒铺,一直过了很久,小酒铺的店门关闭,何堂微微松了一口气,一颗心却还是担心的不得了。 不由得想起四天前,莫小邪在府上受到的那张奇怪的纸条。 纸条上明确的写着云贵妃被挟持到了迷蝶谷,还说明了进入迷蝶谷的办法。 纸条上说,迷蝶谷中住着一群蛊师,他们不但擅长蛊术,而且还在不断地进行蛊虫、毒蛊人和尸奴的培养。 迷蝶谷培养的毒蛊人需要有特殊的体质,而最首要的先决条件就是被培养的人身上一定要有胎记。 迷蝶谷谷前有迷蝶守阵,普通人想要平安的进入,只有被捉进去这一种可能,而被捉进去的人,也都是身上有胎记的人。 所以,也就出现了莫小邪为了进入迷蝶谷,而故意出现在小酒铺的那一幕,那个小酒铺,正是迷蝶谷在安陵镇的眼线。 当然,莫小邪手臂上的胎记是找了一位手艺高超的师父做上去的。 那张纸条,到底是谁送进醇王府的,没有人知道。出于为莫小邪的安危考虑,何堂锦里纷纷劝阻,说不定这是敌人设下的陷阱呢。 可是,莫小邪却执意,无奈,何堂只得跟着莫小邪来到安陵镇,而锦里则留在了帝都,等候靖北侯莫问天。 何堂揩了揩额角的汗水,无法跟随莫小邪进入迷蝶谷,也只能默默地祈祷了,希望莫小邪能顺利的救出叶绯云。 迷蝶谷。 暖融融的日光透过窗子,铺遍屋子的每一个角落。 时昔安静的坐在窗前,着魔了一般捣鼓着面前的一堆毒虫毒草。 进入迷蝶谷的这段日子,出了吃饭睡觉以及一些必要的事情,她几乎就没有让自己停下来片刻。 不停忙着,不停的对不同的药水进行检测调配,或许也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才能让自己不再枯坐着,枯等着,去想某些让人心烦意乱的人和事。 尽管如此,可是每当她停下来,那张熟悉的脸还是会浮现在她的脑海,那人的笑,那人的冷,那人的傲气。 她做不到遗忘,每当夜深人静,那种无眠的痛苦,蚀骨灼心。 回头看了眼躺在床榻上的那人,相同的面孔,时昔已经无法说谁是幸运,谁是不幸,她永远都无法理解,为什么叶绯云抛弃了一切也要追求那所谓的荣华富贵,功名地位。 到头来,一切不还是一场空吗?平白错过了许多美好。 幽幽叹了一口气,时昔捶了捶酸酸的肩膀。 也许是服用了食指血的缘故,叶绯云的状况很不稳定,和司胜仙君之前记录的中了催血蛊的特征不大相同。 这几日以来,叶绯云经常是陷入半昏迷的状态,即使醒过来,看到了时昔,也是虚弱的不言不语,任凭时昔在她的身上取血,测验。 有仆人送来药,她也不拒绝,乖乖的喝下去,只是那流转的杏眸中,是时昔看不懂的情绪。 有时候,让时昔莫名的心痛,还是有些不忍的,这个女人毕竟是她的亲姐姐,但是一想到莫小邪那痛苦的样子,时昔手中的针又颤抖着扎了下去。 “还在搞吗?累不累?”莫小魅的脑袋忽然从窗子旁边冒出来,一脸嬉笑的看着时昔。 时昔被她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揉着太阳穴的小手吓得一抖,垂落下来,差点把放在桌上的一瓶药水打翻。 “死丫头,你吓死我了,怎么也没个声响?”时昔笑嗔道。 莫小魅无辜地吐了吐舌头,“明明是你自己太认真了。都忙了大半天了,出来玩一会儿吧。” 时昔眼珠一转,略略思索,回头看了看沉沉入睡的叶绯云,“好吧,闷了好几天了,我也想散散心了。” 院子里,几个粗布衣衫的女人正在一边嬉笑,一边择菜,竹管引下来的山泉哗啦啦的流着,却被女人们的笑声淹没。 “青鸾姑娘,你要出去吗?”一个青衣妇人笑呵呵的冲时昔招呼着。 第二百零二章 闯谷 “嗯,”时昔点了点头,亦是笑着回应道,“我和莫姑娘出去转一圈,你们留心一下屋里的动静。” “没问题。”妇人笑着应道。 “这个地方还真是漂亮。”两人出了院子,沿着谷中的小道散漫的走着,莫小魅忍不住感叹。 迷蝶谷说是一个谷,然而谷内却营造的像是一个小镇,或者说是大一点的村落,凡是居住在这里面的人,都是离恨宫的人。 每一家每一户都有着不同的分工,当然,他们中有一部分人的任务都是对毒蛊进行研究,有一部分人则是对医术进行研究,还有其他不同的分类。 目标不同,但要求都是同样的严格。 迷蝶谷的谷主也就是离恨宫迷蝶谷分堂的堂主,名字唤作柳霖,是和花言同一年拜在离恨宫门下的弟子,只不过后来花言留在朝云圣母身边,而柳霖则被调往了迷蝶谷,担当了迷蝶谷的谷主。 柳霖和花言的关系一向不错,这次花言易容进入迷蝶谷,想必也是有柳霖的帮忙。 “那你喜欢这里吗?”时昔明亮的眼睛眺望着村落的远处,随口反问莫小魅。 “喜欢啊,”莫小魅张开了双臂,大口大口的呼吸着馨香纯净的空气,满脸喜悦道,“这里可比大历帝都好多了,有时候我真想一辈子呆在这里。” “一辈子?”时昔眉梢一挑,手指着莫小魅的鼻尖,“你若是一辈子呆在这里,那我大哥怎么办?”时昔想起了远在东宁的高君雅。 “你大哥?”莫小魅撇了撇嘴,无奈叹了一口气,“我跟你大哥是没戏了。” “怎么说?” “人家远在东宁,和我是八竿子打不着,我就是路边的一堆杂草,怎么能长的到他身边呢?”莫小魅杏眸流转,说的好像真的是那么一回事。 时昔却赏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白眼,“你若是说一个其他的理由,说不定我还能相信,你这样说,岂不是在糊弄我?你可是靖北侯独一无二的女儿啊,想要找一个人还不容易?再说了,只要你告诉我,我不就会帮你了。” “呸呸呸,我不要找他了,人家又不喜欢我,我何必要自讨没趣。” “嘿嘿,”时昔掩嘴一笑,“没想到你这么看得开,那,你现在有新的目标了吗?” “新的目标?”莫小魅扭头看了眼时昔,忽然脑袋一垂,抿嘴乐了,“应该是有吧。” “哦?”时昔双眼发亮,坏坏地笑着,“他是谁?他喜欢你吗?” “你,认识他,而且,还跟他挺熟悉的。”莫小魅微微红着脸,美丽的杏眸望向村子中间的一棵巨大的合欢树。“但是,我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 “我认识?”时昔努力的回想着,“谁呀?” “他,长得很好看,而且武功很高。”莫小魅痴痴地念着,一脸陶醉的神情,“而且,我还曾经亲过他。”莫小魅的脸已经红透了。 时昔的嘴巴张的圆圆的,这个小丫头,一天到晚的女扮男装,没想到也有这么女孩子,这么可爱的时候。 眸光扫过莫小魅的一身钗裙,倏然笑了,怪不得在这几日都不见莫小魅穿男装了,心里还觉得奇怪,原来是真的喜欢上某个人了。 只是,是谁呢? “难道,是柳霖?”时昔试探着问道。 莫小魅转头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怎么可能?你跟他很熟吗?” 时昔蓦地想起莫小魅并不知道这里是离恨宫的一处秘密基地,更不知道她是离恨宫的人,花言把莫小魅带到这里,也只是告诉莫小魅这里是他的家乡。 而在莫小魅的眼中,自己是花言的“表妹”,怎么能和“表哥”家乡的村长很熟悉呢? “那,是秦歌?”时昔仔细的琢磨着,自己和莫小魅相识的时间不过两个多月而已,共同认识的人并不多。 长得好看,除了莫小邪,高君雅,那不就剩下秦歌了,莫小魅总不可能会喜欢上莫小邪吧,那可是太大逆不道了。 “呸呸呸,我怎么会喜欢上那种流氓。”莫小魅失口反驳。 这下子倒是把时昔搞糊涂了,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人。 “像他这种清清冷冷无牵无挂的人,应该不会有太多女孩子喜欢他吧。”莫小魅自言自语,时昔却快要急死了。 “你说的到底是谁呀?” 两人已经走到了村子中间大的合欢树下,这棵树不知道长了多少年,反正自从时昔小时候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这棵树在这里,有几人环抱那么粗。 树下,两道人影飘摇而立,一阵风吹来,残落的合欢花落在两人的身上,两人却是毫不在意,侃侃而谈。 “柳公子,陆公子,你们在说什么呢?这么开心。”莫小魅好热情的凑到合欢树下的两人身边,完全忽略掉时昔的问题。 时昔鼻子一哼,但还是讪讪地凑了过去。 莫小魅口中的柳公子指的正是迷蝶谷的谷主柳霖,而陆公子则是不便暴露身份,贴上了人皮面具的花言。 两人回过身,看到了时昔和莫小魅,都笑了笑了。 “你总算肯出来了。”花言有些无奈的看着时昔,他几次去找时昔。时昔都不肯出来走走。 “可是我把她请出来的哦。”莫小魅得意地凝着花言。 花言转眸望了望莫小魅,“好,你的本事大,你有面子。” 谈笑间,不远处忽然急奔而来一道黑色的身影,在柳霖面前停住。 “谷主,有人闯谷。”来人禀报道。 柳霖眉梢一凛,“什么人?” “是一个老头,穿的破破烂烂,但是挺厉害的,他说要来取玉灵丹。” “玉灵丹?”花言和柳霖同时开口,双目对视之间,疑问各自在心底炸开。 “玉灵丹不是离恨宫的传世神药吗?他怎么会到这里来取?”莫小魅疑惑道,身为一个医者,她显然是听说过玉灵丹的。 花言回眸深深的看了莫小魅一眼,并没有说话。 “我们去看一看。”柳霖冲着花言道。 花言点了点头,两人随即拾步准备离去。 “我们也去。”时昔牵着莫小魅的衣袖,即刻追上。 “你去做什么?那里不安全。”花言忍不住叮嘱道。 “这不是有你们两个保护吗?”时昔巧笑着。 “也罢,她想去,就一去吧。”柳霖望着花言,帮时昔说话。 第二百零三章 留恋花丛 花言蹙了蹙眉,并不说话,转身往谷外走。 时昔冲柳霖一笑,挽着莫小魅的胳膊,笑嘻嘻的凑上去。 迷蝶谷外的迷蝶桥上,一个衣衫褴褛的老汉正站在桥头张望。 这迷蝶谷除了花草树木多一点,看起来也没有什么不同嘛! 迷蝶桥的两侧种的都是枝丫交应的花树,入目皆是大片大片的粉白,已是初冬,百花树木都应该凋谢,可这地方却仿佛不是人间,拥有着与人间迥然不同的场景。 老汉一边张望,一边拄着一个竹制的拐杖朝桥下走,眼看着就要下了迷蝶桥。 遥望着铺满了木板的小道,老汉不禁笑了笑,人家都说这迷蝶桥上去容易,下来难,看现在这情形,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自己都已经在迷蝶谷的入口处走了一刻钟了,除了刚才桥头有两个守卫的,一个被他打死了,一个被他打跑了,也没见什么人再出来,那传说中的迷蝶,更是一只也没见到。 安全起见,老汉还是有些不太放心的看了看四周繁茂的花木丛,当真是一只蝴蝶都没有。 难以掩饰心中的喜悦,老汉脚下的步子都轻快了许多。 抬脚就要踏下最后一级台阶,老汉露出一颗黑黑的门牙,轻蔑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满脸的皱纹都笑成了横七竖八的褶子。 忽然,老汉刚要落下的脚底猛地窜过一阵极其强悍的气流,老汉一个没有注意,踉跄一步,再度退回到原来的台阶上,颤巍巍的身子差点摔倒。 老汉陡然来了精神,松垮垮的眼皮抬起,精芒四射大的眼睛警惕的关注着周围的动静,一双老迈的耳朵登时竖起。 然而,周围并没有再出任何响动,只有温柔的风吹过花朵盛开的枝条,出簌簌的声音。 笔直的木板小道上,一个人影都不见,一切都正常的不能再正常,远处山头上挂着红头的阳光斜斜地落在山坡上,映出一片绮丽,美不胜收。 老汉心中一紧,心中暗道,离恨宫果然了不得。 正是这种正常,让这个地方显得更加不正常,更加诡异,仿佛刚才的那一道强风就是一场梦。 老汉浑浊的眼珠暴出一道清明,定睛望了望脚下的台阶,白石台阶,清亮光滑,偶尔有一点点被雨水打出来的小坑,坑中还有未干的水渍,闪烁着盈盈光泽。 “哼,以为这就能揽住老子?”老汉糟糟的鼻子一蹙,手掌御风,竹制的拐杖啪的一声立在最后一级台阶上,竹竿与台阶交界的周围,形成了一个好看的旋涡。 这最后一级台阶果然玄妙,老汉不禁暗暗思忖,竟然有人能把掌中之气灌流在台阶之上,离恨宫果然是名不虚传。 忽然想起某个小丫头,不禁弯唇一笑,自言自语,“那丫头在离恨宫呆了那么多年,不知道为何,武功竟是那么差。” 老汉一边笑着,一边抬脚就要再次落到最后一级台阶上。 忽然,变化再起,脚掌还未落下,只听耳边一阵嘶嘶嘶嘶嘶嘶的声音。 目光落处,只见竹制的拐杖与白石交界的地方忽然冒出一连串白色大的小泡泡。 老汉脸色一变,掌风旋即收回,提起竹杖一看,竹杖的底部一个一个的小洞,竟然被腐蚀掉了。 “卑鄙!”老汉骂了一句,随手将手中的竹杖一摔。 啪嗒一声,竹杖落在台阶之下的木板小道上,就像是忽然撞上什么机关。 忽然,嗡嗡嗡一阵嘈杂的叫声,老汉眼前一花,差点把裤子给下掉了。 眼前漫山遍野的花树,那些颤动的粉白花瓣就像是在一瞬间被赋予了生命,一片片扇动着翅膀,翩翩然从枝头飞下来,横冲直撞的冲桥头的老汉扑过去。 “原来这就是迷蝶。”老汉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场景,恍然大悟。 感叹只见,成群结队的迷蝶已经蜂拥而至,呼扇的粉色翅膀好像有什么魔力,越扇越大,不消片刻,空气中即弥漫着一种诡异的香气。 老汉呼吸一滞,掌风忽提,一点也不客气的招呼着要把他强势扑倒的蝶群。 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坡上,一个小巧精致的亭子隐隐坐落于花木之间,树木同色的柱子,蝶翼般飞翘的四角,将亭子完美的隐藏。 此刻,时昔和花言等五人站在亭中,眺望着迷蝶桥畔“留恋”在“花丛”中大的老汉。 “没想到这个老头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嘛!”时昔看着久战不败的老汉,忍不住感叹道。 “此人不简单,通知下去,各方加强戒备,一定要严守。”柳霖猎豹般敏锐的眼睛一眯,回头低声吩咐着随侍在身后的守卫。 那守卫领命退去。 不出一会儿功夫,老汉与迷蝶越战越勇,掌风起落之间,横扫一片,而迷蝶本身散的迷药,却似乎对这老汉不起任何作用。 就在莫小魅想着这老汉一定能闯进谷中的时候,迷蝶桥周围的树木忽然生移动,茂密的树木纷纷后退,片刻,就变成了一片空旷的土地,只剩下熙熙攘攘的蝶群和在桥上翻飞,进退不得的老汉。 就在老汉再次一掌扫中大片迷蝶之后,空旷的土地忽然有了动静。 吭吭吭的凿土声不断从地下传出来,直到最后砰然爆,一个个尸奴从地下破土而出,张牙舞爪的直奔老汉。 “好吓人啊!”莫小魅看着那些面色极为恐怖的尸奴,吓得差点哭出来,连忙躲在时昔的身后,把脸埋在时昔的后背上。 时昔低低一笑,回眸瞟了眼莫小魅,转眸观看着下方的战况。 原本的,迷蝶群加上二十多个尸奴,战斗力瞬间提升,排山倒海的攻势直奔桥头老汉,局势一下子生了变换。 老汉被进攻不急,只得连连躲避,却仍是险象环生。 时昔留心观察着那些进攻的尸奴,忍不住撇了撇嘴,毫不客气的对柳霖道:“柳堂主,这难道就是你迷蝶谷的战斗力吗?” “怎么?青鸾姑娘可有什么要指点的?”柳霖笑着对时昔拱了拱手,一副要虚心求教的样子。 “你这个迷蝶谷培养出来的尸奴,质量也太差了吧。”时昔看着一个被老汉一拳打翻的尸奴,忍不住对柳霖抱怨道。 “阿鸾。”花言轻轻斥了一声,“不要不知道天高地厚。” 柳霖笑了笑,“无妨,早就听闻青鸾姑娘拜在仙君门下,技艺一定也是非凡,有机会,一定要请青鸾姑娘好好赐教一下。” 时昔冲花言做了一个鬼脸,摆了摆手,“不敢当,不然又要有人说我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语落,再次向下眺望,忽然眼前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 第二百零四章 他是我的 时昔瞳孔一敛,神情当即一变。 “怎会……”柳霖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却见时昔蓦地甩开身后的莫小魅,足尖一点,提了轻功,快速的飞向下方的迷蝶桥战圈。 花言一惊,想要伸手去拉,已经来不及了,时昔的身形穿梭在花丛之间,不过片刻功夫,就落到了迷蝶桥畔。 “阿鸾。”花言怒喝一声,这个丫头,总是风风火火的。 柳霖显然也被时昔这突如其来的动作震了一下,当即反应过来,“她要做什么?” “鬼知道她又打什么主意。”花言低低说了一声,亦是飞身掠了出去,人已经走远,声音却飘了回来,“霖兄,麻烦你先保护莫姑娘回去。” 柳霖听着花言飘荡的声音,不禁摇头轻叹,“还真是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柳霖或许没有注意,但他的这句话却仍莫小魅耳根子一热。 “喂,大战尸奴的感觉怎么样啊?” 桥头的老汉正在战圈中奋力挣扎,忽然听到一声娇滴滴的女声,忍不住循声望去。 只见不远处,光秃秃的树枝上,一个蓝衣少女迎风而坐,弯弯的唇勾着浅笑,两颊挤出两个圆圆的酒窝。 老汉一拳打飞一个尸奴,又反掌去扫围攻的蝶群,故作轻松道:“老朽活了百十年,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弱的尸奴,啧啧啧,离恨宫可真是浪得虚名。” “嗯。”时昔赞同的点了点头,“英雄所见略同,我正好和你想的一样呢,我也觉得这些尸奴简直就是弱爆了,真是有损我离恨宫的威严。不过,你放心,既然来了,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你等着啊!” 说着,时昔轻轻一跃,跳上枝头,长长的发丝迎风翻扬,水蓝色的衣裙犹如一朵盛开的鲜花,在风中肆意的绽开曼妙。 但是桥上的老汉却没有心情欣赏,尸奴和蝶群的攻势似乎越来越猛,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让这老汉丧生在他们的利爪之下。 时昔从自己的发髻之上拔下一根钗子,随随抛入蝶群,身子清灵的一跃。 不知怎么回事,漫天的迷蝶忽然不再向老汉攻击,急速的后退而去,向时昔围拢。 桥上的老汉稍稍松了一口气,不敢懈怠的抵御着尸奴,心中有暗暗思索,难道是这个丫头看出什么来了,怎么是在帮自己? 正想着,忽然,空中的蝶群听了召唤,有序的排列,蓄势待发,只听时昔口中一声哨响,久战不胜的蝶群狂风暴雨一样,循着老汉的破绽直扑过去。 时昔眉眼一弯,再次落到树上,低低笑着,“看你这次怎么办,跟我耍花样,嘿嘿。” 脚下枝头一颤,时昔还没来得及去看桥上的老汉,只觉得腰际骤然一暖,甫抬眸,就直直地撞进花言严肃的桃花眸中。 “胡闹。”花言绷着脸轻斥,语意中透着浓浓的关切,“你知不知道这样有多危险,你以为这里真的是离恨宫吗?万一你刚才驾驭不了迷蝶,掉下去了怎么办?” 时昔轻轻扯着花言的衣袖,撒娇道:“好师兄,我就知道你回来,不是有你保护我吗?” “你……臭丫头。”花言轻戳了一下时昔的额头,略感无奈的失神道:“以后不可以这么莽撞,万一我不在你身边怎么办?” 时昔眨眨眼睛,好像真的很认真的思索了一下,蓦地抬头凝着着花言的脸,忍不住伸手勾住花言的下巴,仔细的来来回回看花言的脸,恍然大悟一般,“果然是长得很好看,武功也很高。” 花言被时昔的动作搞得一愣一愣的,也不明白时昔到底在说什么,但心里面听着还是很开心的,舒展了面部的神经,魅、惑地一笑,“怎么,你被我的美色给倾倒了?” 时昔倏然松开花言的下巴,“你怎么也变成这副德行了,真自恋,我只是忽然明白了一件事情。”时昔略顿了顿,又接着道:“你说的对,你不可能永远陪在我身边,总有一天,你身边站着的,会是另一个姑娘。” “胡说什么?”花言皱着眉头,“阿鸾,我身边只可能是你。” 时昔不说话,转头的瞬间,一拍脑门,“哎呀,差点忘了。” 低头看向桥头,只见那老汉果然是抵不住迷蝶的强势一击,被风暴般猛烈的迷蝶狠狠一撞,点中了穴道,动弹不得。 尸奴却仍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横冲直撞的奔向老汉。 “慢着,”时昔愕然的大喊出声,尸奴哪里听得懂,仍旧我行我素大的活动着。 时昔忍不住挣脱花言的怀抱,飞身而下,一脚踹翻抓向老汉后脑勺的一个是尸奴,大吼一声,揽住老汉的脖子,“他是我的,不许跟我抢。” 花言脸色铁青看着时昔揽着老汉的脖子,帮他对付尸奴。 成群的迷蝶听了时昔的召唤,已经尽数退去,但时昔的功夫对付一群不怕毒不怕蛊的尸奴,还是有些吃力,袍袖中的销骨钉利箭般射出,但也只能暂时阻止尸奴前进,并不能彻底把他们打倒。 “师兄,师兄,你快让他们撤了啊。”时昔被围攻的措手不及,忍不住向花言求助。 花言一肚子的火气,心里又着急,这些尸奴又不是他养的,怎么可能会听从他的命令啊。说话不禁有些犯冲,“你刚刚不是还有很大本事的吗?笑人家的尸奴战斗力不强,我还以为你能克制呢。” “他们数量太多了,我就一个人啊,还要带着这个臭老头。好师兄,你快来帮忙啊,我撑不住了。” 花言冷哼一声,话语仍旧生硬,却飞身而下。“我看你下次还敢不敢这般逞能,非要自己吃一次亏才长教训吗?自己几斤几两,你不知道?” “我这不是为了救人吗?”时昔苦着脸,忽然想到这“老汉”不过是被点了穴道,手腕顺着老汉的脖颈向下。 老汉的穴道被点开,亦是马上帮时昔的忙,嘴上却是嘿嘿一笑,露出一颗漆黑的大门牙,“小丫头,你害了老朽,又帮了老朽,这恩情,老朽可是不记的。” 时昔懈怠的功夫,一脚踹在老汉的腰骨上,“少废话,反正你这条老命归我了。” 那老汉手脚灵活翻飞,打起尸奴来毫不费力,忽然身子一斜,在时昔腰间捏了一把,“小丫头,老朽只怕你承受不起啊!” 花言的脸瞬间绿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零五章 我看上这老头了 身子起落之间,花言一个飞旋,纵身到那老汉身后,一脚踹在那老汉的屁股上。 老汉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脚踢个正着,惊呼一声,向前扑去,不偏不倚的将一个尸奴扑倒在地。 那尸奴也是一怔,放大的骇人的瞳孔等着老汉,老汉咽了一口口水,弹簧般从尸奴的身上跳了起来。 “竟然让他占老子的便宜。”老汉一声怒骂,回头瞪着花言。 花言桃花水眸微敛,冰冷无情的脸上愈发肃杀,严酷到没有一丝情感,说出的话也愈发寒凉,“你找死。” 老汉暴怒一声,转头扑向花言。 花言亦是毫不示弱,和那老汉打斗起来。 尸奴一看三人起了内讧,一个个没有反应过来一般,怔在原地。 “你们两个疯了。”时昔急的哇哇大叫,“臭师兄,别打了,这个老头是秦歌。”时昔咋咋呼呼的冲上去嘴里仍旧不闲着,“还有你这块死砖头,一来你就占我便宜。” “秦歌?”花言掌风一收,眉心皱成一团,冷眼看着眼前的老汉,声音仍旧没有一点温度。 “呸!”秦歌淬了一口,落在桥头,看着一掌打中自己心口的时昔,声音沙哑,“我的小祖宗,你要不要这么狠啊!” 时昔连忙收手,慌乱的退了一步,眼神中充满了无辜,“谁知道你们突然停下来,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儿吧。” “要不,我打你一掌试试?”秦歌微倾着身子,凑到时昔脸前,放、荡的一笑,“也打你胸口。” 时昔的脸蓦地通红,砰的一拳砸在秦歌的脑门上,“无耻!” “你专程跑来调戏她?”花言不悦的睇了秦歌一眼,反手一劈,尸奴转瞬又围了上来。 秦歌也没功夫再和时昔调笑,连连出手帮忙。 三个人好长一番缠斗,最后还是在折返的柳霖的帮助下,这群尸奴才退了下去。 时昔一看尸奴退下,眼疾手快,迅速闪身到秦歌的身边,一掌劈在秦歌的腰眼上,疼的秦歌身子一缩,时昔却是坏坏地笑。 花言则顺手点住了秦歌的穴道。 “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回事?”柳霖疑惑的看着花言和时昔,这两个人不是上来捉拿这个老头的吗?怎么会帮着这老头打尸奴。 “这……”花言眸色略略一沉,还未开口,就被时昔抢了过去。 “我看上这老头了。”时昔一急,口不择言,不知怎么的,脱口就来。 说完之后,发现柳霖和花言皆是一脸震惊的看着自己。时昔这才惊觉失言,连连解释道:“不,不是,我的意思是,我看这老头骨骼奇特,超凡脱俗,葬身在尸奴口中实在可惜,所以想把他带回去研究一下。” “研……究?”柳霖仍是一脸的错愕,把时昔最后两个字又重重的咬了一遍。 嗯?这……咳咳,这个家伙关注的重点都是什么呀,时昔暗暗吐槽,但也不好说什么,讪讪地笑道:“就是,我想那他做实验,研究毒蛊之术,没别的意思。” 花言冷着一张脸,妖冶的桃花眸中没有一丝情绪,犹如一个冰窟,只见寒气吞吐。 柳霖怪异的看了看两人,只是点点头,不说什么。 就这样,乔装打扮过的秦歌被封了穴道送到了时昔房中,咳,准确的说是时昔研制药物的房中。 暮色四合,绮丽的霞光透过窗棂的格子投过来,打在地板上,一片金黄。 时昔挽着水袖,一副大爷姿态坐在太师椅上,高高在上的睥睨着被扔到地上捆作一团的秦歌。 眼珠子骨碌碌直转,时昔一手随意的打在椅子的一侧,一手捏着自己的下巴,明亮的眸子微微眯着,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盯着秦歌。 秦歌被她看的头皮发麻,心中一突,弱弱地说道:“小祖宗,你说话直说行吗?别这么看着我,本公子被你看的心里痒痒的,不就是捏了你一下吗?你不都还回来了,”秦歌顿了顿,苦着脸,小声嘟囔,“还还的那么重。” 时昔看着秦歌那张浮夸老迈的脸,做着无辜可怜的表情,真是让人忍不住的想笑,强自忍住心中的笑意,时昔捏着下巴的手一扬,一把抄起立在椅子旁的一个棍子,啪嗒一声狠狠地敲在面前的地上。 “少跟我且这些有的没的,说,你来蝴蝶谷,到底要做什么?” 秦歌清俊的眸子微微眯了一下,不答时昔的话,眼睛一直盯着时昔的腰部,眼梢忽然扬起一丝坏坏地笑,“昔妹妹,你裤子掉了。” “啊?”时昔一怔,下意识的低头去看,什么嘛?自己坐在椅子上,裤子怎么会掉,再说了,自己还穿着裙子呢,即使里面的衬裤掉了,也看不到什么的好吧。 咳咳,这都是什么东西,又被这个没皮没脸的坏蛋给耍了,时昔的小脸霎时间羞得通红,一抬头,愤怒的盯着秦歌,手中的棍子一扬,啪嗒一声敲在秦歌的脑袋上。 其实,时昔下手并不重,但秦歌还是装模作样的哎呦一声,抱着脑袋缩成一团。 “你骗我。”时昔大吼一声,眼睛睁得圆圆的。 秦歌低低一笑,“明明是你太笨了。” 啪!时昔又是一棍子下去。 “你不要脸,快说,你来干什么?是不是要做什么坏事?” 秦歌忽地脸色一正,清俊的眸深深焦灼在时昔脸上。 时昔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也不知道他又要耍什么把戏。 秦歌唇角一勾,“本公子已经有了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再要一张,岂不就成了二皮脸了,不能要,不能要。”秦歌连连摇头。 “你现在就是二皮脸。”时昔手中的棍子指着秦歌的鼻尖,再看他那张惨兮兮的老汉面皮,混合着秦歌本来的声音,和秦歌那故作无辜的表情,时昔终于还是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时昔一笑,秦歌更乐了,“你看,这张二皮脸还是有好处的,至少让你笑了,不是吗?” “你就不能痛快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时昔真急了。 秦歌无奈的耸了耸肩,看着时昔,“你问的问题,我不是一进来的时候就说了,我是来找玉灵丹的。” “玉灵丹?你真的是来找玉灵丹?”时昔激动到不行,一下子从椅子上弹跳起来。 第二百零六章 本公子就那么特别 “本公子骗过你吗?”秦歌莫名其妙看着时昔,不是很能理解为什么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不就是玉灵丹吗?不就是千年玉灵蛟腹中精血结晶所产生的东西吗?这玩意儿虽然算得上是灵丹妙药,但也不至于让时昔这么激动吧。 时昔听了秦歌的话,兀自失神,心事重重,不知道想些什么。 “怎么?你还怀疑?本公子以人格担保,真的没有骗你。”似怕时昔不相信,秦歌慌忙从地上爬起来,晃到了时昔的面前。 时昔蹙眉看着他,“不是不信你,你真的确定,玉灵丹在这里?你听谁说的?消息可靠吗?你拿玉灵丹要做什么?” 时昔一连串的问话,让秦歌有些茫然失措了,无奈的笑了笑,“你这么急干嘛?一个一个来,问这么多,让我先回答什么?” 说完,秦歌一把扯住时昔的腕子,各着薄薄的秋衫,时昔似乎能感觉到秦歌温热的掌心传来的温度,里的这么近,秦歌身上的男子气息不断在鼻端萦绕。 时昔不太自然的撇撇自己的视线,手腕不经意的往后缩,秦歌当然注意到她的小动作,薄削的唇瓣几不可察的一勾,仍旧没有松开她的意思。 拉着时昔走到椅子旁,双手扳着时昔的肩膀,让她规规矩矩的坐下,自己仍旧是低她一等的坐在她脚下的地板上,扬着脸望着她。 从下往上的角度,透过金黄的光线,他能清晰的看到她脸上的每一根毫毛,她卷翘的睫毛,她肉嘟嘟大的嘴唇,她高高的鼻梁,还有她垂落在他面前的发丝,散发着清幽的香味。 “现在,你想知道什么,一样一样的问,多了,本公子可记不住。”秦歌仍旧是一副玩世不恭的姿态,优雅的声音从容轻挑。 “你确定玉灵丹在这里?” “我不确定,”秦歌摇了摇头,“我只是听你和花言说这里是离恨宫的一个基地,所以才来探探虚实,没想到,想要进来,竟然这么困难,”抬头睨了时昔一眼,“还有你这双火眼金睛,也不知道怎么那么灵,这么快就认出我。” 时昔一笑,脸上一副我已经看透你的表情,“你难道不是故意的吗?” “故意的?”秦歌没有听懂时昔的意思。 时昔嘴巴对着秦歌的腰间呶了呶,“你以为换个小号的,我就看不到了?我又不是瞎子。” 秦歌恍然大悟一般看了看腰上一个玲珑精致的小葫芦,不禁哑然失笑,这丫头,还真是观察仔细,“那你怎么确定是我?一个小葫芦,并不能说明我就是秦歌啊?也有可能是其他人,而且我根本就没有用过这么小的葫芦,这可是有生以来的第一次。” “是吗?”时昔得意的笑着,“那你以后若是不想让我认出来,可千万不要再带着它了。我刚开始想着你可能回事绝心谷的人,没想到会是你。所以,我才去看看,但是,和你一交手,我就确定你的身份了。” “为什么?”秦歌仔细回想着,自己一路以来,都十分的小心谨慎,尤其是进入迷蝶谷以来,更是连绝心谷的功夫都不敢用,时昔若说是凭武功将她认出来的,打死他都不相信。 “感觉,”时昔抿了抿唇,脸上神色浅浅,明亮灵动的眸子一闪一闪,“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凡是和我交过手的人,我基本上都能将他们认出来。这个世界上,人的武功、声音、动作、神态,甚至是武功的路数都可以模范,但是每个人出手的感觉都是不一样的。” 时昔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来,在屋中踱步,背对着秦歌,忽然想到什么,转过头来,“你有没有注意过,每一个人走路的方式都和别人不一样,无论是步伐的大小,声音,作动,都是各有差异的,即使再用心的模仿,也不能把别人的那种神韵刻画出来。” “你这么厉害,能准确的分辨出每一个人?”秦歌难以置信的看着时昔,没想到这丫头还有这个功能。 时昔默然的摇了摇头,“你太高估我了,我也并不是每一个都能准确的分辨出来,但是十个中能看出八个吧。巧了,你偏偏是那八个之一。”时昔眼睫弯弯,唇角含笑。 秦歌清俊的眸一闪,眼底涌出一丝欣喜,忍不住又调侃道:“本公子就那么特别,让你过目不忘?” 时昔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又缓步走回椅子边,坐下。 “只有特别的我才记不住,凡是我记住的,都是一般人,就像路边的甲乙丙丁。” 那莫小邪呢?潜意识里,猛地窜出这么一句话,秦歌把自己都吓了一下,什么时候开始,他也这么喜欢跟人比较,去计较这么多了,而且还是在这么一个小女子面前。 微微弯了弯唇,终究是不忍心破坏这么和谐的气氛,或者说,明明知道无法拥有,他宁愿看着她幸福,而不愿给她增添烦恼。 只是不知道,她幸福吗? 莫小邪的背叛,莫小邪的出尔反尔,莫小邪亲手将她推上刑台,他不知道她的心里是怎样想的,更不知道现在在她的内心深处,莫小邪又是怎样一个存在。 他唯一能明白的,就是莫小邪在她的心里是一处伤疤,无论那是痛苦的,还是愉快的,秦歌都不想去触碰,他们之间为什么一定要加入一个莫小邪呢? 以后,他和时昔之间留下的回忆,若是只有他们两人,岂不是很美好? 多年后,若时昔还记得他,还记得他们曾经一同欢笑,这就足够了。 秦歌眼底闪过一丝苦涩,却还是笑着,有些受伤,有些悲怆。 但时昔没有注意到,她的心思一门的扑到了自己的关注的问题上,“你的消息是听谁说的?” 秦歌眨眨眼睛,掩去眸底的情绪,仰头看着时昔,忽然沉默了一会儿,良久,才开口,“是我的父亲,这个消息绝对可靠,他说玉灵丹就在离恨宫,只是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而且,”秦歌顿了顿,“我不知道离恨宫在哪里,只能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才来到迷蝶谷。” “真的在离恨宫?”时昔像是在问秦歌,又像是在问自己。“你找玉灵丹,是要做什么?急用吗?” 第二百零七章 你这个小傻玩意儿 秦歌蹙了蹙眉,清俊的眸子仔细的观察着时昔的反应,不知道为什么,当时昔听到玉灵丹在离恨宫的时候,反应似乎特别的大。 即使是可以的压制,还是显得很激动,这个丫头,从来都是不善于伪装的。 秦歌一副坦荡荡的模样,端端正正的看着时昔,“倒也不是很急用,只是找了很多年了。要治疗一个人的旧疾而已。之前一直知道在离恨宫,可是不知道离恨宫在什么地方,后来找不到,就又去大历找神仙水,好不容易找到了,但……” 秦歌欲言又止,接下来的话没有说下去,但因为她失败了,是吗? 时昔抿了抿唇,垂下头,心里蓦地腾出一抹愧疚,不管怎么说,秦歌也算是多次帮她,可她,还害了人家不是?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时昔低声。 “你不必道歉,本公子怪你了吗?”秦歌笑的没心没肺,那双清澈的眼睛却看得时昔无地自容。 窗外,夕阳已经落了下去,昏暗的厢房内没有掌灯,光线昏昏暗暗,虽然如此,时昔却愈发看清秦歌那双晶亮清澈的眼睛。 似下了很大的决心,时昔忽然抬起头,“如果玉灵丹真的在离恨宫,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拿到。但是,这里只是离恨宫的一个分堂,是培养毒蛊的地方。那柳霖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我虽然将你拐了过来,但难保他不起疑心,你若是没有其他的什么事情,还是先走为妙,呆在这里,始终还是不安全的。” 秦歌眸底划过一丝失落,没有其他的事,就要走了吗?你这个小傻玩意儿,不知道老子喜欢你吗? 垂眸一笑,唇角扬起绝艳的弧度,秦歌带着面皮的脸愈发显得浮夸好笑,“怎么,你是在关心本公子吗?” 时昔微微一怔,不解的看着秦歌,“不然你以为呢?我是在关心一头猪?” 秦歌脸一黑,心中翻涌,时昔却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起身离开座椅,时昔转身走到厢房的一个巨大的架子后面。 架子是百年老槐木做的,沉重结实,又涂上了一层防腐的药物,愈发厚重深沉。 黑暗中,秦歌的目光始终盯着时昔单薄的背影,不知道这丫头又要做什么。 只听哗啦一声,不知道时昔触动了木架后的什么位置,沉重的木架伴随着吱吱呀呀的声音像一侧移动。 木架移开过的地方,一道光亮从地上透射而出,暖暖的橘色,氤氲在时昔的脸上,时昔娇俏的小脸愈发显得温和。 白日里,忙着对付尸奴和蝶群,秦歌都没来得及好好看看这丫头,刚才她又只顾着问话,现在她站在光影下,秦歌就这样仰头注视着。 她真的很美,只是原本就不丰腴的小脸似乎更加消瘦了,虽然是在橘黄的灯光下,但还是能看出她憔悴了不少。 大大的眼睛愈发突兀,在那一束灯光下也愈发的明亮灵动,脸上挂着浅浅的笑,眉心却是怎么都掩不住的忧愁。 忧愁?她的心里终究还是惦念的吗? “别愣着了,快过来。”时昔看秦歌出神,忍不住低低唤了一声,生怕一同居住在这院子里的其他人发现。 “过去做什么?”秦歌拧着眉心,极度的不情愿,就是磨磨蹭蹭,想多待一会儿,虽然他也知道在这个人生地不熟,又处处充满着敌意的地方,他是多么的危险,今日若不是时昔,他绝对做不到全身而退,到底还是小看了离恨宫。 时昔小跑着过来,从背后推着秦歌,柔软的小嘴凑到秦歌的耳边,“这里有一条密道,你先躲进去,我一会儿……” 厢房的灯被点亮,幽幽夜色中,格外明亮。 “哼,臭老头,竟然还敢跟本姑娘犟嘴,看本姑娘怎么收拾你。” “啊!好疼啊……”杀猪一般的嗥叫响彻整个院落。 花言正和柳霖对坐博弈,思绪被这响在夜色中的嗥叫打断,微微蹙了蹙眉。 柳霖手中白旗一抖,差点下错地方,抬头看着花言,“青鸾姑娘不会把那老头……” “不会。”柳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花言生硬的打断。 吱呀! 时昔轻咳一声,从厢房里面走出来,顺带关上了厢房的门。 一侧首,就瞥见一个小丫头端着托盘缓步走向花言的房间。不远处的侧门门口,两个高大的男人站的挺拔,宛若两根守门的石柱。 时昔捡步走过去,经过两人的身旁,往花言的房间走去。 两人见时昔过来,木刻一般的脸上仍旧没有一丝动容,只是身子微微一倾,异口同声,“见过青鸾姑娘。”动作和语速之一致,就像是同一个人。 时昔见怪不怪的点了点头,径直越过两个人往前走去。走了两步,好像想起什么,回头对两人交代道:“你们两个在这,注意一下那边的动静,今儿那个老头刚服了药,不要让他发生意外,不然本姑娘的研究就白白浪费了。” “是。”两人再次异口同声的回答。 时昔点了点头,转身继续往前走,在两人看不到的地方,忍不住唇角轻勾,微微一笑。 “臭师兄,你在做什么呢?”时昔探头探脑的推开花言的房门,当看到灯下对弈的两个人时,禁不住微微一怔,“柳堂主也在呢?” “稀客呀。”柳霖抬眸看着时昔,脸上闪出和煦的笑。 稀……客?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奇怪呢?好像柳霖才是这房间的主人一样。 时昔讪讪地一笑,转眸看着花言,“我能进来吗?” “腿长在你自己身上,我管的住吗?”花言语意冷冷,头也不抬。 这个臭师兄,还是这个臭脾气。 时昔撇撇嘴,也不再问,抬腿走了进来。 “你们在下棋呀?”时昔没话找话,明知故问的看着两个人,眼睫弯弯,白皙的小脸扬着。 “嗯,青鸾姑娘也会下棋吗?”见花言沉默,柳霖也不好意思不搭理时昔,不然只让时昔一个人说话,那也是听尴尬的。 “会一点,师兄老是说我是个臭棋篓子,技术太差。” 柳霖沉静的眼上暖意融融,“凡人下棋,本就是为了陶冶情操,使心沉静下来,赢或者输都是不重要的,俗事已经太累,何必在下棋的时候还要挖空心思?开心就好。” “还是柳堂主知书达理。”时昔嘴里应着柳霖,眼梢却偷偷瞥向花言。 “笃笃笃!”一阵有序的敲门声响在静谧的夜里,打断时昔的声音。 第二百零八章 也不是什么好蛋 时昔和柳霖皆是转眸看向门口,唯有花言一手捏着黑色棋子,一动不动,眉心却微蹙着。 “打搅陆公子,轻问柳堂主在吗?”门口响起一个温柔的女声。 哦?竟然是找柳霖的?时昔微微失神,漠不关心的转过头来。 “进来”柳霖轻轻唤了一声,门口的女子应声推门而入,在看到时昔的一刻有一点惊讶,但旋即恢复如常。 “何事?”柳霖不咸不淡的问道。 女子冲柳霖俯身行礼,“禀堂主……”女子略略犹豫,还是抬眸看了看身为“外人”的“陆公子。” “无碍。”柳霖看透女子的心思一般,直言道。 听柳霖如此说,女子也就不再顾忌,低垂着眉眼道:“禀堂主,今日镇上的朱二哥有收获,而且还是个底子不错的,现在人已经带来了,堂主要去看看?” “哦?”柳霖的眼睛一亮,这可是不多见的,为了培养毒蛊人,他失败过很多次,每一次都要到山下去寻找身上带有胎记的人。 只是,安陵镇本来就是个小镇,人口不多,加上天灾人祸,人口是越来越少,能作为培植目标的人也是越来越少,而且要做培植目标,年龄不能太小,更是难上加难。 这段日子以来,他抓来的培植目标多是从外地找来,辗转带来,已经是很不容易了,没想到竟然还能在安陵镇找到合适的目标。 “好,我们这就去看看。”柳霖一喜,从座位上站起来。 腕子却忽然一紧,被人捉住。 柳霖顺着捉住腕子的那双手看过去,竟然是花言。脑海中一闪,当即明了,遂笑道:“今日这棋局,既然与陆兄不分高下,不如到此为止,算是和棋,下次接着来,如何?” 花言长睫微颤,邪魅的唇角勾起一丝笑意,手上一松,话中却带着让人说不出的意味,“柳兄既然这么忙,还是算了,只有陆某和青鸾姑娘,才是十足的闲人。” 时昔莫名其妙的看着这两个人,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而且,没事干嘛把她也扯上啊! 柳霖自小和花言的关系就算不错,何其的了解花言,流转的眸子扫了扫时昔,“既然两位也没有什么事,反正也不是什么秘密,不如一起?” “走。”柳霖的话语还没落,花言就噌地站起来,一把拉住时昔的胳膊就往外走。 时昔一头雾水的被花言拉着,不知道这是几个意思,心里面还念着自己厢房里面的事情,忍不住小声嘀咕,“慢点慢点,你是不是真闲的无聊啊,干嘛非要学人家凑热闹。” 花言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那句我是怕你闲得无聊终究是没有说出口,潜意识里,他竟是有些不愿意让时昔回到那间厢房,那间有秦歌的厢房。 明明知道自己无法给予,却还是难以耐制的想要拥有,人就是这么的奇怪。 女子头前带路,柳霖紧随其后,时昔则被花言扯着,有些不情不愿,担忧的回头看着自己厢房的方向。 九曲回廊,来这里这么多天,时昔都没有好好的转过,一直闷在屋子里,用膳也都是下人送进去。不想今日被花言拖着在这院子中转悠,这才发现,柳霖的这处院子,还真是非一般的大。 若不是有人带着,时昔觉得自己真的有可能会转晕。 重重叠叠的假山,弯弯曲曲的回廊,潺潺而动的流水,熙熙攘攘的花木,深夜的院子虽然寂静而严肃,但还是不乏一些自然的趣味。 逆着水流的方向,当再度穿过一扇奇形怪状的小门的时候,柳霖忽然回过头来嘱咐身后两人,“你们小心一点,不要乱动这里东西。” 时昔挑了挑眉,“难道这里的植物都会咬人吗?”她知道,蝴蝶谷主要研制各种各样的毒物蛊类。刚刚进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注意,提高警惕了,凭借着自身对药物的敏感程度,她并没有觉察出有什么不妥。 难道这里还有什么新型的药物不成?她觉察不出来? “这个小院子里有一些正在培植的毒蛊人和机关,出于安全考虑,还是小心一点为妙。”柳霖善意的提醒。 时昔心肝儿一颤,哎呦喂,有正在培植的毒蛊人,这柳霖说出来还真轻松啊真轻松,难道他培植毒蛊人还都是放养的? 真奇葩! 心里面这样想着,时昔不由得问出声。 柳霖微微一笑,“这倒不是我放养他们,而是毒蛊人的培植过程中,你不知道他们会往哪个方向发展,也许他们就有可能挣脱了束缚,跑出来了。所以,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 “这么简单的问题,也就你这种笨蛋才会问。”花言忍不住冷声道。 时昔用力地在花言的腕子上掐了一把,这是亲师兄吗?“我若是笨蛋,你就是笨蛋的师兄,也不是什么好蛋。” 花言脸一黑,不语。 柳霖忍不住弯唇轻笑,这两个人,还真是冤家。 当一步一步走上那高高的台阶,时昔的心里莫名的一阵悸动,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脑海中猛地一个闪念,难道是秦歌发生什么意外了?应该不会啊,谷里面一片平静,秦歌只要按照自己的安排走,现在即使没有出去,也应该在快到出口的路上了。难不成发生了什么意外? 越是往门口走进,时昔心中的慌乱愈发强烈,隐隐地,心里就像是有一根线在牵着,把她的心一上一下的提拉着。 吱呀! 高高台阶上的门终于被女子推开,女子躬身退到一边,柳霖抬腿往门内走。 花言和时昔亦是跨步跟了上去。 门内,靠墙一方长桌,桌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瓶瓶罐罐,空气里亦是充斥着各种药物混合的味道。 屋内的屋顶很高,长方形的屋子只有屋顶处有一个天窗,采光特别不好,就算是白日里,也只能靠着烛光取亮。 屋子的正中央,横放着一方矮榻,床榻边是一个小小的桌子,摆着各种工具。 此刻,矮榻上躺着一个白衣少年,雪白的衣衫在昏暗中直晃人的眼睛,格外夺目。 塌边,一个黑衣蒙面的劲装大汉垂手侍立,见柳霖带着两人进来,微微错愕之后,反应极快的向柳霖行礼。 柳霖挥手,大汉奉命退下。 柳霖举步上前,在少年面前站定,星火办的眸子紧紧打量着少年。 时昔在花言的牵扯之下,亦是随身上前,不知怎么回事,心跳一下比一下踉跄,突突地感觉就像是撞在嗓子上,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终于,时昔垂眸,目光落在少年的脸上。 第二百零九章 有没有搞错 入目,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心却是久久地难以平静。 某种感觉,奇异而强烈。 不,不,不可能是他,他不会出现在这里的。 时昔的一颗心,慌乱到了极点,极力的否认着,内心深处却又有那么一丝的渴望慢慢萌芽。 想起黑衣人临走之前说的话,柳霖例行公事一般,伸手执起掀开白衣少年手腕上的衣衫,略略搭眼查看,眸光微闪,又放下。 “这胎记是……真的。” 心似乎沉了一下,是失望了吗?时昔还是笑了笑,“难道胎记还有假的?” “当然,”柳霖好整以暇,,从容道:“不排除某些居心叵测的人,为了达到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而且做上假的胎记混进谷中。” “有道理。”时昔点了点头。 说话间,柳霖已经转身,自靠墙的长桌上取了两个瓶子过来。 不知怎么,时昔忽然觉得周身的血液一阵翻腾涌动,低头瞟了少年一眼,微蹙了眉心,竟然忘了,今夜是初一。 自己催动了莫小邪体内隐藏的催血蛊,对于莫小邪而言,自己的血液就像是母蛊,今夜莫小邪体内毒蛊发作,恐怕自己也会有些许的不适。 强自压了一口气,再次瞥向平躺的少年,安静无声,没有丝毫的紊乱。看来真的是自己错了,这怎么可能会是他,不会,不会。 垂眸落在少年白壁修长的手上,某种熟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只是,那腕上的胎记却是那般陌生,莫小邪的身上是没有胎记的呀。 强制压抑住内心的纷乱,时昔敛了敛心神,素手执起少年的手腕,血液中的颤动似乎更甚。 落目在那青色的胎记之上,指腹摩擦而过,这胎记确实不像是伪造的,更何况阅人无数的柳霖都说这胎记是真的。 少年的手似乎温度极高,灼的时昔的心都是痛的,痛作一团。 不知道是不是屋子密闭的缘故,屋子里的温度有些高,时昔抬眸凝向少年脸庞的瞬间,一道细细的汗珠从少年的鬓角滚落。 柳霖已经拿了药物走了过来,伸手娴熟的捻起塌旁小桌上的一个工具,信步走向少年。 “怎么样?是真的吗?”柳霖笑着凝向时昔。 时昔无声地点点头,将少年的手放下,风拂过的瞬间,一股熟悉的奇异的幽香萦上鼻端,时昔的手忍不住轻颤了一下。 锋利的刀刃在烛光上燎过,曜人眼球的光一闪,格外刺目,时昔忍不住回头,柳霖已经走上前来。 消毒、取药、端水、准备帕子,柳霖一言不发的进行着各项准备工作。 “现在就要动手吗?”时昔微微错愕的看向柳霖,“他还昏迷着呢?” “嗯,”柳霖轻应了一声,手上的工作并没有一丝的停滞,“这种事情,就要抓紧时间,今天晚上先把他体内的所有毒素清除一下,省得在培养过程中发生什么意外的变异,处理之后安存,过两天才会重新植蛊。” 柳霖忽然回过头看着时昔,“这些顺序你应该知道吧?” 时昔一怔,又点头,“嗯,之前在离恨宫的时候,师父说过一些。” 心里已是一片慌乱,没想到柳霖这么快就动手,刚刚搭上少年手腕的一瞬间,她就感觉到了少年体内血液的沸腾叫嚣。 是,催血蛊! 真的是莫小邪,若不是花言和柳霖在旁边守着,时昔真是想要马上检查一下少年的脸。 柳霖不是泛泛之辈,如果他现在要给莫小邪清毒,一定会发现莫小邪体内的催血蛊,即使柳霖不知道这是催血蛊,他解不了,也一定会调查,会研究,而且另一个植了催血蛊的叶绯云,柳霖也搭过脉,所以,不用怎么查,就一定会知道这是催血蛊的脉象。 全天下中了催血蛊的男人,除了莫小邪,还能有谁? 不用想,就知道蝴蝶谷一定会掀起轩然大波,朝云圣母若是知道,她会放过莫小邪吗? 她不杀莫小邪,但并不能担保她不利用莫小邪,伤害莫小邪。 来不及去想莫小邪来这儿的目的,时昔马上想到的就是该怎样阻止柳霖接下来的动作。 眼看着柳霖准备完毕,就要过来给莫小邪清毒。 时昔心一横,唇瓣动了动,还未出声。 一道清亮的男声响起,“柳兄。” 是花言,拉着时昔来到这里,就一直沉默着的花言,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柳霖捻起面罩,正准备递给这两人,还没行动,被花言这一叫,即刻抬头看着花言,等着花言继续说下去。 “柳兄研究毒蛊人少说也有十年了,但是效果并不是很好,阿鸾虽然之前并没有研制过毒蛊人,但是也一直跟在司胜仙君的身边,多多少少也学过一些东西,不如,这次就让她试一试。” 柳霖一直保持着温和的脸上终于蕴上了波澜,愕然的看看花言,又转头看看时昔,似乎不大明白花言的意思。 把时昔拉过来,就是为了要把这个研制毒蛊人的机会给时昔? 有没有搞错? 时昔最近不是一直在研制叶绯云身上的催血蛊的解法吗?眼波微动,在再一次看向花言的神情的瞬间,柳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转眸看向时昔。 时昔勉强控制住内心的波涛起伏,有一瞬间,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呆呆地看了看柳霖手里的面罩。 她这正琢磨着该怎样才能拖住柳霖,花言这边就帮她解围了?这也太顺利了吧?花言难不成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忍不住看了花言一眼,心里打着小鼓,“为什么要让我研究啊?我以前都只是听说过,没有做过?” 花言眉心一脸,神色淡淡,并不见反常,“怎么?给你一个超越自我的机会,你还不开心了?” “开心开心。”时昔笑着,忽然想到催血蛊,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在研究催血蛊的解法,看来,要耽搁一些时日了。 晶亮的眸子一闪,心里已经欢欣的答应,但又不愿花言起疑,又望着花言,“可是叶绯云……” “司胜仙君研制了一二十年都没有结果,你又何必急着这一日两日大的。” 故作为难的脸色纠结了一下,面上还是有些纠结的答应了下来。 “柳兄,可以吗?”看到时昔答应,花言脸上闪过一抹喜色,又望向柳霖。 果然猜对了。 第二百一十章 爱冲动的小性子 柳霖轻勾唇角,薄唇轻启,“师弟都这样说了,我还能拒绝吗?” 果然,花言这个家伙,满心装的都是时昔,不就是不想让时昔再研究催血蛊吗?不就是不想让时昔再记挂着莫小邪吗? 搞得这么委婉,还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 虽然一个毒蛊人合适种植者来之不易,但是他这个师弟都开口了,他又怎么拒绝。 “青鸾姑娘如果有什么不懂的,随时都可以来问柳某。”柳霖客气道。 随着体内血液越来越强烈的感觉,时昔笑着应道,“那就先谢谢柳堂主了,”眼梢掠过花言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当然,还有师兄。” 花言脸色寂寂,并不说话。 莫小邪脸上的催血蛊估计已经发作了,时昔低垂着眉眼,瞟了瞟莫小邪冒着虚汗的手。 不行,得赶快让这两个人回去。 时昔提起兴致,笑盈盈地看着两个人,“既然这样,那这里的事就交给我吧,我一定会尽力而为的。” 说着,就去拿柳霖准备好的工具,熟练的戴上手套、面罩等。 小手执起柳霖分好的药水,略略一看,已经大概知道是什么。 明亮的眼睛扫了一下柳霖准备好的工具,略一踌躇,并没有动,而是转身又重新取了一个针袋。 柳霖怔了一下,花言桃花眸亦是有些疑惑。 这是准备用银针清毒? 但是至少也先把迷药的药性解了,然后封了此人的穴道吧。 时昔拉了一把椅子在床榻旁坐下,似乎感觉到两人盘旋在头顶目光,时昔抬起头,迎了上去,“有问题吗?” “没有,只是不先把迷药的药效解了吗?解药就在那儿。”柳霖指了指桌上的一个瓷瓶。 解了迷药?时昔抿了抿唇,“没关系,针灸就可以。” “你用针灸能解迷药?”柳霖的眸光一闪,眼中叫做欣喜的东西瞬间亮堂起来,他在蝴蝶谷这么多年,对于针灸之术也是懂一些的,但是想要靠针灸去解迷药,他还是第一次见。 “柳堂主没有见过吗?”时昔故作惊奇的看着柳霖,一副他少见多怪的样子。 柳霖摇了摇头。 时昔不语,抬手将银针消毒,掀起莫小邪腕上的衣袍,循着熟悉的穴道部位扎下去。 一直躺在榻上的白衣少年身子正轻轻颤抖,似乎真的就要醒过来。 柳霖仔细的观察着时昔扎针的穴位,身为蝴蝶谷的谷主,他的医术还是一流的,时昔扎的穴位,他都知道,但是,这么组合起来,真的能解迷药? 他不确定,因为他从来也没有试过,但少年有反应却是真实的。 眉心微松,柳霖不禁暗暗感叹,果然,花言所言不虚,这个跟在司胜仙君身边的女子确实有不凡的地方。 灯火如豆,燃在静谧的空气中,时昔兀自低头循着莫小邪身上的穴位。垂着头,她的唇忍不住轻轻一勾。 没错,她是骗人的,其实也不能说是完全骗人,毕竟她确实是在某本书上看到过关于针灸驱毒的方法,循着血液流动的方向,用针将毒素导出,只是她没有深入研究过而已。 自然是不会的,她现在把帮莫小邪做的,只不过是暂时抑制莫小邪体内催血蛊的发作,舒缓他的疼痛。 柳霖没有研究过催血蛊,花言对蛊术一窍不通,自然看不懂她现在在做什么,姑且她扯什么就是什么。 看着灯下躺着的身影,时昔的心忍不住狂跳颤抖。 蓦地抬起眸子,“你们两个先回去吧。” “嗯?”花言和柳霖相视一眼,又很快的分散,各自看着时昔。 “怎么了?”花言语音浅淡,看不出情绪。 “我之前没有研究过毒蛊人,虽然知道具体的步骤,但难免有些生疏,你们两个在这儿一眨不眨的看着,我紧张,一会儿万一搞错了,不就白白浪费了吗?” “这……”柳霖听了时昔的话,微微蹙眉,似有些不放心。 花言道:“柳兄在这里看着,你若出了什么错,他不是更方便帮你吗?何况,”花言顿了顿,“这里危险重重,你一个人在这里,实在不安全。” 时昔一脸不开心,心里干着急,这两个男人一直在这里盯着,根本就不是办法,她又不能真的把莫小邪种植成毒蛊人,当然也就不能按照毒蛊人的方式处理。 现在只是针灸,这两个人看不出来,可是后面的步骤呢?将被种植体清毒之后,还需要重新下蛊,下毒,泡入药水中静置,两日之后通过毒素和蛊子的异变,再做处理。 这两人要是一直看着,难道她还真要对莫小邪下毒不成? 没办法,只能将这两个人轰走。 虽然,这个充满了机关和毒蛊人的地方的确有点瘆人,但是她也不能害莫小邪不是? 思忖了一下,时昔仰头望着柳霖,“这种事,还是不要出错比较好,对不对?所以,你们两个就不要害我紧张了,至于危险嘛……”时昔拖长了尾音,眉眼弯弯望着柳霖,“柳堂主只要把驾驭他们的方法告诉我就行了。平常也接触一些毒蛊之物,驾驭他们应该不成问题。” “不行,”柳霖还没表态,花言就毫不犹豫的出口打断,动人的桃花眸利光闪动,“就你那爱冲动的小性子。” “不如这样吧,”柳霖看着僵持的两人,“我们两个去门外守着,不看着你,你也就不会紧张了,但是这房子的隔音效果太好,你若有什么事情,就去按下门口的按钮,房门就会自动打开的。” 想了想,也就只能这样了,时昔点了点头。 花言也总算妥协,和柳霖一起走了出去。 厚厚地门关上的那一瞬间,整个屋子忽然说不出的静谧,安静到发丝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到。 砰砰砰,慌乱的心跳一下一下,越来越剧烈,越来越不规则。 时昔迟缓的扭头看向榻上平躺的莫小邪,他的眉心似乎蹙了蹙,又似乎没有,闪闪烁烁的烛火,映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好像幻觉一样。 那样陌生的一张脸,那样熟悉的味道,又是那样熟悉的脉搏。 鼻子微微发酸,不知道什么时候,时昔忽然觉得自己的眼眶一片潮热。 无数次的,在梦中想象过,他们是否还会重逢,又会在怎样的情况下重逢,重逢的时候,又该向他说些什么? 第二百一十一章 不记得了 恨吗?时昔问自己,不,不应该去恨他,他是有苦衷的,不是吗?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错,自己闯入了他的生活,自己先算计了他,又该怎样去恨。 这样一盘棋,本就是一场毫无感情可言的激烈博弈,谁先动了情,谁便输了。 她输了,他应了,这样的结果,她应该接受的,不是吗? 因为,她是一个失败者。 踉跄了步伐,她一步一步的挪过去,体内的感觉浅淡了许多,应该是他身上的催血蛊有所缓解吧。 只是不明白,为何,他翻脸那么快?还记得那夜,那在牢里安抚她的莫小邪,不过一夜功夫,他就亲手把她推上刑台。 那时候,看着他的冷漠,甚至在刑场上看着他在城楼上射箭的那一刹那,她的心里是痛的,是恼怒的。 可是,当冷静下来,她又开始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或许他是为了更多的人,他有他的抱负,他不能因为一个来历莫名的女人就背叛了扶持他的人,不是吗? 这样想着,她竟然又释怀了许多,这样一个男人,终究是重情重义的,至少,她没有看走眼,不是吗? 或许,有时候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什么离恨宫的特使,她却选择一次次的去相信自己的对手,刚开始,她欺骗自己她的坦诚是为了取得莫小邪的信任。 后来,她自己都觉得这个理由很可笑。 心尖儿一抖,她忍不住伸出自己的手,缓缓的探上男人的脸。 多日不见,她每日的用心研究催血蛊,每日的在人前欢笑,没有人知道她的痛,没有人知道她的思念,入骨的思念。 就在纤手快要触到男人脸颊的一瞬,手腕蓦地一重,彻骨的痛意瞬间袭变全身。 抬眸的瞬间,正对上一双幽谭一般深邃的眼睛,眸色深深,沉郁冰冷,可在时昔抬眸的瞬间,还是捕捉到了男人眸底的一丝错愕。 一丝错愕,稍纵即逝。 时昔还没有来得及说话,腕上又是陡然一松,鬓角汗渍淋漓的男人猛地坐起,长臂一挥,时昔就跌在了男人的怀中。 “云儿。” 男人醇厚低沉的嗓音从喉间逸出,在被男人环抱的一瞬间,时昔心头一动,却在那两字回荡之际黯然消沉。 云儿,又是云儿,怎么就忘了呢?怎么就忘了想一想男人来此的目的呢?纵然叶绯云嫁给了陆访,可在莫小邪的心中还是有不可撼动的地位吧。 不然,怎么又会来这里找叶绯云呢?冒着难么大的危险,在催血蛊发动的夜晚,一个人混进蝴蝶谷。 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一抹冷笑,时昔伸手挥开男人的手臂,大力的挣脱男人的怀抱。不知道是因为体内催血蛊发作还是时昔力气太大,男人身形不稳,向后一倾,眉心紧紧蹙起。 “云儿,你怎么了?我是莫小邪啊!”男人刚刚用手支撑住身子,就忍不住抬头奇怪的看着时昔。“你刚才为什么叫那人师兄?他们是离恨宫的人?你和他们什么关系?” 男人一连串的提问让时昔有些发懵,这算什么? 就算要把她时昔当做叶绯云也要适可而止吧,为什么,他不知道吗? “莫小邪,这样有意思吗?你不知道我是谁?”时昔轻笑着,满脸痛楚的看着莫小邪。 竟然差点忘了,这个男人身中催血蛊,虽然不是蛊中之王,但也差不了多少,迷药对他根本就不起作用。 刚才的话,他应该都听到了,知道了花言是她的师兄是吗?只是为什么还要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呢?还要这样问,不累吗? 轻轻地笑,两靥的酒窝若隐若现,那神情,那话语,那声音,莫小邪胸口一痛,身上的银针似乎全然没了作用,奔腾叫嚣的血液野兽一般汹涌而出。 “你不是叶绯云?”莫小邪低拧着眉,眼神冷厉的看着眼前的人,额头上的汗水越聚越多。 时昔晶亮的眸子闪了闪,“真的很好玩吗?是啊,我本来就不是叶绯云,你不是早就知道吗?何必还要明知故问呢?花言是我的是我的师兄,也没有什么奇怪的,都是离恨宫的人嘛。” 恍然间想起什么,时昔脸上涌起一丝嘲讽,“对了,忘了告诉你,你的那个宝贝妹妹,现在好好的,不过你大约是带不走的,她好像喜欢上了某人,”贝齿一咬,唇角笑容放大,“你讨厌的某人。” 脑海中一片混乱,体内万蛊奔腾,寒气吞吐的眸中暴露着骇人的猩红,双手握拳,骨头咯咯作响。 凝着面前似熟悉又似陌生的女人,莫小邪强压着身体的痛苦,垂眸,恰好看到身前闪烁的银针。 方才,就在他躺在榻上装作昏迷的时候,身体内就好像有万千条虫子在噬咬,体内的血液狂涌,就像是要冲破血管奔流而出一样。 这种感觉,似经历过,可大脑一片空白,怎么也想不起是什么时候,又是在什么地方。 这女人的银针,帮了他,压制了他体内的喧嚣。感受到女人似乎没有恶意,他就一直耐心的等着。 而且除了等,他也没有别的办法,毕竟,这里是在别人的地盘,对方是三个人,周围又都是毒蛊之物,他根本就没有胜算。 好在,女人支走了那两个男人,只是他没有想到女人竟然会伸手去探他的脸,他的脸上带着人皮面具,生怕女人揭下来,他伸手擒住了女人。 他以为女人会叫,他甚至做好了奋战的准备。 可是,没有,女人似乎有一瞬的欣喜,但即刻就把他推开了。 在看到那张脸的时候,他以为是叶绯云,以为是他要找的人,可是,不是…… 那种感觉,完全不同的感觉,女人的神情,女人的话语,都否定了他最初的判断。 女人和他说话,一直保持着笑容,但他却看出了一丝悲怆,还有女人所说的内容,他的妹妹,莫小魅吗?她喜欢了谁?又怎么会在这里? 脑海中一连串的问号,莫小邪愈发感到无力,混乱。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或许,我们曾经认识,但是,现在我真的不记得了,你告诉我,叶绯云是不是在这里?”莫小邪强撑着身体,从榻上走下来,摇摇晃晃的身躯似乎随时都会倒下去。 曾经认识?不记得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 与你无关 当真,是来找叶绯云的。 明明告诉自己不要去在乎,为什么,还是心好痛呢?时昔攥了攥衣襟,冷脸背过身去。“即使我告诉你,你以为凭你现在这个样子,出的去吗?救得了她吗?” 薄削的唇瓣紧紧抿着,没有一丝弧度,苍白的脸紧绷着,看不出到底是因为痛还是因为在沉思。 良久,薄唇逸出四字,“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时昔转头凝视着他踉跄而去的背影,眼眶发红,唇角却依旧勾着浅笑,“既是与我无关,我为何要告诉你,我现在也因该是把你抓起来才对。” 话语未落,时昔水袖飞舞,掌风飘扬之间,内力已经运动,莫小邪回眸的瞬间,凌厉的掌风已到眼前。 也就是这一个回头,时昔才看到,莫小邪虚汗连连,眸色爆红,就像一头被触怒了的野兽,杀意腾腾的凝着自己。 时昔一怔,莫小邪错身躲过,步履轻提之间,人已经来到了时昔的面前。 看着那人毫无血色的面庞,终究是没有办法静下心来。 错愕片刻,颈间倏地一紧,眼前是莫小邪放大的俊脸,颈下有力的大手一寸寸收紧。时昔睁大了眸子,本能的抬手去抠颈下的钳制。 小脸涨得通红,就连声音都开始暗哑,时昔轻呼着,“莫……小邪,……放……放开我,你真的……还要再杀我一次吗?” 再杀一次? 空白的脑中似有千万个念头闪过,却一个也抓不住,莫小邪蓦地松手,时昔就砰的一声跌落在地上。 身子一晃,莫小邪眼前一黑,体内喧嚣的痛苦终于戛然而止,人亦是倒了下去。 时昔抬眸看着那倒在地上的人,果真是痛苦的意识都有些迟钝混乱了吗?她刚刚下药的手段并不高明。 心头一凛,忽然想起什么,时昔手臂一抬,掌风翻飞之间,三道银光在烛火下一闪而过,呼啸着刺向莫小邪身上的穴位。 差一点忘了,莫小邪体内有催血蛊,能量之强大,普通的毒药和迷药根本不起作用。 花言和柳霖守在外面,现在的情况,莫小邪根本就不能出去,出去了也只是死路一条。 蹙眉看着男人高大的身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时昔颤抖着指尖抚过男人的脸颊边缘,还是没有把男人的面具撕下。 虽然被封了穴道,暂时还有迷香的作用,时昔还是能感觉到男人的身体紧绷,一股强大的力量在体内肆意流窜。 从容的取出银针,时昔瞟了眼刚才被莫小邪震落掉的那些,再次探上男人的穴位。 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天窗,这哪是天窗啊,简直就是一个小小的透气孔嘛,若是在这里带呆的时间长了,普通人若是不被药味儿熏死,也要被闷死。 时昔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垂眸看着平静的男人,心里面滋味不明。 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男人挪到榻上,整个人彻底放松之后,时昔才有点反应过来一般,责怪着自己。真是吃饱了撑的,为什么这种时候还要想着这个男人的安危呢? 他是来救叶绯云的,他刚才不还是说不认识自己的吗? 不认识,哼,亏他想的出来,这记性,可真好,单单记得叶绯云,就不记得自己,呵呵,真有意思了。 心里面一阵气哭,时昔清冷着小脸,转过头去。 静谧的夜晚,因着房间的密闭,抬头也只能看到一小片黑黑的夜空,没有一颗星子。 听不到外面有任何动静,不知道花言和柳霖现在在做什么。 耳边只有桌案上烛火燃烧的声音,偶尔传来嘶嘶的两声,好像要炸裂的前兆。 嗅着空气中弥散的药味,时昔的心中愈发的烦躁。 身后的男人似乎传来一声闷哼,痛苦、纠结。 不要回头,不要回头,时昔知道男人中的迷药应该已经过去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快,是蛊虫又蠕动了吗?闭目凝神,晶亮的眸子微光闪闪。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又是一片死一样的寂静。时昔紧紧攥着自己的手心,凭借着母蛊的感知,她知道莫小邪体内的蛊发展到了什么样的境地。 虽然已经给他扎针暂缓,但终究是治标不治本的。若不知封了他的穴道,是不是他现在就要跳起来了。 时昔弯了弯唇,缓缓的转过身去,只一眼,说好了要淡漠的心还是无法做到没有波动。 隔着面皮,他苍白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一丝的血色,薄削冷清的唇瓣紧紧抿成一条直线,平滑的眉心已经拢起了一座小山。 因为出汗,身上狼狈不堪,雪白的衣衫紧紧地贴在身上,脸上的面皮也因为汗水的**开始有些松动,边缘处起了褶皱。 时昔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竟然可以出这么多的汗,这种体内狂啸暴动而身体又不能动的感觉,应该是比她小时候在身上种蛊的感觉更难受吧。 缓缓挪着步子走过去,抬手搭上他的脉搏之上,平素欢乐无悲的人忍不住拧着眉心,长长叹息。 夜已经深了,时昔端坐在窗前,窗户大开,凛冬的寒风透窗吹进来,毫不留情的打在时昔的身上、脸上。 时昔清清的眉眼望着外面空洞洞的黑夜,不远处的走廊上,风灯的光影摇曳,地上躺着一团又一团墨黑的影子。 想着不久之前的事情,时昔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明明应该恨他的,或者应该疏离他的,可还是忍不住想救。 就他那催血蛊发作的样子,要是把他交到花言或者柳霖的手上,她不敢想象会是怎样的后果,圣母会怎么处置? 潜意识里的第一个念头,她想救他,抛开他要找的人抛开所有的杂念,她就是想要救他。 当她解开莫小邪的穴道,莫小邪睁开满布血丝的眼睛的时候,莫小邪只是看着她,双手紧握,一言不发。 时昔撇过眼忽视他的神情,只是说愿意帮他,愿意让他脱困,绝不会让他变成毒蛊人。 莫小邪的反应出奇的冷静,只是那嗜血的眸子无时无刻不提醒着时昔他所受的煎熬。 或许是别无它法,也或许是真的愿意相信时昔,对于时昔提出的主意,莫小邪没有反抗,没有否认。 任由时昔在他的身上进行针灸,封住他的穴道,让花言和柳霖把沉睡的莫小邪送到她的药房。 第二百一十三章 是我负了你 当花言和柳霖听到时昔说要把那白衣少年带回自己的药房时,双双惊愕。不说时昔的药房缺少很多培植毒蛊人所需要的药物,就说培养毒蛊人的风险还是很大的。 一个毒蛊人,若是能培植成功,当然是会听命于他的主人,但是一旦失败,他会不会反噬,会不会产生变异,又存在多少的危险性。这些,都是不可预料的。 更何况,时昔的药房就坐落在主要院落中,紧挨着就是时昔的厢房,隔不远就是花言住的地方,整个院子广阔,住了不少的人,一旦毒蛊人变异,造成的伤害可想而知。 当即,柳霖就提出了反对。 时昔却不屈不挠,软磨硬泡的担保着一定不会出现意外,嘴皮子都快磨破了。 在这个院子里,不方便,她不熟悉,如果没有人带领根本找不到,又不能时时刻刻守在这里,就不能时刻注意着毒蛊人培养过程中的变化。 最终,在时昔各种各样的理由轰炸之下,足足说了半个时辰,花言也出口帮她,柳霖才算松了口。 重新戴上面具,被时昔封了穴道的莫小邪就被送到了时昔的药房之中。 看到白衣少年浑身湿透,大汗淋漓的样子,花言和柳霖都惊呆了。 又是一阵冷风吹来,时昔拢了拢心神,双手抱臂,回眸睨了眼墙角处的更漏,眉心不禁一跳,竟然是这个时辰了。 起身关了窗子,时昔转身走到药厨旁,顺着一排熟悉的抽屉走过去,时昔摸索出袖袋中的一串钥匙,打开了墙角处的一个抽屉。 纤手拉开,眼睛蓦地一亮,果然还有,幸好这段时间一直在观察叶绯云的状况,不然莫小邪这样突然发作想帮缓解疼痛都没办法。 时昔捻了一根浅黄色的像是树根一样的植物,拿到鼻子下轻轻嗅了嗅,还行。 取了研钵,细细地研磨着药粉,不知过了多久,再次瞟了眼墙角的更漏,时辰也差不多了。 时昔端了磨好的药粉,将药粉倒入一个干净的器皿中,又点手取了一瓶药水,与药粉混合作引。 折腾了半个时辰,当时昔端着一碗药水走进药方的屏风后的时候,泡在浴桶里的男人精、赤着上身,双眸微微阖着,长长的睫毛在青灰色的眼窝处打上一排幽幽地暗影。 “莫小邪。”时昔轻轻唤了一声,拾步上前,步履缓缓落在木质的地面上,发出莎莎的声响。 没有回音,浴桶里的男人一动不动,没有任何的反应,胸前墨黑的长发漂浮在浴桶中,环绕在男人的身前,男人刀刻般俊美的容颜在迷蒙灯光之下愈显英武绝伦,俏雅不凡。 睡着了? 时昔皱了皱眉,走到男人的身边,看着男人痛苦虚弱的神情,时昔心弦一动,抬手抚上男人的眉心。 在时昔手掌未落的瞬间,男人蓦地睁开眸子,狂暴的眸中血丝蔓延,本能的挥掌朝时昔打过去。 时昔猝不及防,想躲已经来不及。 男人在看得到时昔的脸的瞬间,暗沉的眸子似乎一亮,掌风瞬间收回。 但强劲的内力催动,距离又近,时昔仍旧被那掌风逼迫的连连后退,手中端着药碗,时昔下意识的去护手中的汤药,脚下不知怎么回事,似乎是绊到了自己的裙裾只想,时昔想稳住身子都已不能。 心中登时大急,这药可是好不容易才搞成的,双手一揽,护在身前,身子却不由自主的向地上倒去。 预期的冰冷和疼痛没有袭来,腰间骤然一暖,鼻息萦绕着熟悉的味道,整个人就跌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脸颊贴着男人滚烫的胸膛,时昔瞬间的懵怔,耳边哗啦啦的水声仍旧不绝,不断的有水花溅落。 想是男人从水中跳出来时带出的水花,可想而知这个男人的速度是有多快。 “你……你没事了?”时昔嗫嚅着,水眸定定地望着头顶男人俯下的俊颜,反应这么快,应该是很清醒了吧。 只是……他的眼睛中仍旧是疲惫和痛苦。 “云儿,是你吗?”头顶的男人缓缓出口,眸色虽然痛苦,可语气却是说不出的温柔。 云……儿……时昔怔了怔,马上雷劈一般从男人的怀中挣脱了出来,一步步后退,心中千万把刀刺一样,密密麻麻的疼痛。 还以为,他清醒了,还以为,他没事了,呵,果真是没事了,没有她的事了,她费尽力气的帮他,刚才还想着怎么样帮他脱身,帮他驱蛊,可是,他的心里只有叶绯云吗? 苦涩的弯了弯唇,垂眸,手中还是那碗没有溅出一滴的汤药,心情却只剩下沉痛。 伸手,面无表情的将那碗汤药送到莫小邪的面前,“喝了吧。”紧绷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再也没了往日的欢脱,那强颜欢笑再也拾不起。 “云儿,你怎么了?”莫小邪捡了一步上前,眼眸迷离地看着面前的女人,这明明就是他的云儿,为什么会是这么冰冷的反应,是在怪他吗?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叶绯云,我跟她没有任何关系,更……与你无关。”时昔重重的咬着最后四个字,他们是不是早就该这样了,不管是真的也好,是假的也罢,也许真的早就该无关了。 他们,本就是两条相交的直线,无限的延伸,在相交的那一刻,或许有过瞬间的光辉灿烂,不过是转瞬即逝,之后,他们背道而驰,再也不该有任何的交集。 在莫小邪决定帮陆访反扑的那一刻,他们就应该结束了,何必再自作多情呢? “云儿,”男人踉跄着向前扑了一步,身子还很虚弱,毒蛊发作显然还没有过去,差点摔倒,一手扶住桶沿儿,弯腰抬首,看向时昔。 “云儿,对不起,对……不起……”男人口齿不清的喃喃道,“真的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最近怎么了。”男人痛苦的摇着头,话语中满满地无奈。 “我似乎忘了很多东西,我不知道当初你为什么会嫁给陆访,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负了你,你不要生气。” “我现在就带你走,好吗?我们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男人说着,再次踉跄着上前,这一次,时昔没有躲,反而是笑了笑,迎了上去。 第二百一十四章 两两相忘 看着时昔主动上前,男人紧蹙的眉头终于有了一丝松动,可意识似乎还是没有恢复。 时昔在男人面前站定,定定地望着男人的眼睛,想要从那深邃的眸光中看透男人的心思,这到底是装的,还是真的? 没有,男人猩红的眸中狂暴混乱,清醒尽数被吞噬,眼球布满了血丝,却怎么都看不出一丝情绪。 “云儿,”男人缓缓地蠕动唇瓣,低低唤出声来,柔柔地望着眼前的女子。 时昔身子一晃,强自稳住身形,攥紧了手心,将手中的药碗往男人面前一放,冷笑道:“喝下去。” 见一直沉默的女子终于开口说话,男人心中掠过一抹喜悦,激动的抓住女子的手,“云儿,你原谅我。好吗?” “喝下去。”时昔努力的压抑住内心的浮动,刻意绷直了声线,但声音还是微微颤抖,再一次重复了那三个字。 男人一怔。低头看了看女人手中的药碗,薄唇紧抿,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接过女人手中的药碗,一口气喝了下去。 看着男人将汤药喝完,时昔接过药碗,一颗悬着的心落下来,归于凄凉平静,淡然的挣开被莫小邪钳制的手腕,转身就走。 平静的话语飘荡在药香弥漫的空气中,“躺床上休息吧,一觉醒来,就没事了。” 最后一句话,是说给莫小邪,也像是说给自己,沉痛沙哑,宛如生锈的铁片在石头上摩擦,刺痛心肝。 还未走出屏风,耳边一阵疾风扫过,强劲的内力卷着时昔的腰身,被迫让她在地上旋转了一圈,原本背对着莫小邪的姿势,变成了面对着他。 后背被紧紧禁锢,身子跌进一个滚烫的怀抱,熟悉的感觉,心里却愈发的疼痛。 “云儿,”莫小邪低头望着怀中的人儿。 时昔低垂着脑袋,心中滋味不明。 男人只能看到她微微飘动的刘海,长长的睫毛颤动着,没眨一下,就像是一排柔软的羽毛,轻轻扫过男人的心弦。 男人喉头一动,猩红的眸中升起一团炙热的晦暗,明明灭灭。 下颌一重,男人铁钳般大大手紧紧捏着时昔的下巴,时昔被迫抬起头来,还没来得及反应,男人蓦地俯首,强势霸道的吻席卷着时昔的呼吸。 看着眼前放大的俊颜,男人微微阖着眸子,虽然带着假面,但平静苍白的脸依旧俊俏不凡。 那熟悉的幽幽异香,夹杂着男人口中的药香,直逼时昔的唇舌。 攻城略地,男人的吻不断加深,席卷着时昔的,紧紧相逼。 或许是见女人没有任何反应,男人微微蹙了眉心,一手揽着时昔的细腰,一手紧紧扣住时昔的后脑勺,不断的挑、逗,缠、绕。 “云儿,对不起,我来迟了,都是我不好。”男人一边亲吻,一边口齿不清的含糊道。 时昔恍若雷劈,双手抵着男人的胸膛,迅速的往后推拒着男人。 莫小邪没料到时昔会突然反抗,被时昔推得倒退了两步,才稳住步子,抬眸不解的看着时昔,“云儿,你怎么了?”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的云儿,”时昔的脸恍若冰冻,清脆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我是时昔,我……是你的仇人。” 没有回头再去看男人的表情,时昔低敛着眉眼,走出屏风,回头看了看墙角处的更漏,转身出了房门。 在房门关上的那一刹那,眼中一抹潮热涌上,深深吸了一口气,时昔抬头望了望天空,扭头往自己的厢房走去。 清晨的阳光打在时昔的脸上,传膳的丫头已经来催过好几次了,时昔仍旧不想起床。 放在平时的这个时辰,时昔早就已经起床去看叶绯云了。帮叶绯云探脉、采药、研药、煎药,这就是时昔的日常,但是今天,她一动也不想动。 裹着被子,眼梢瞥过墙角的更漏,已经是巳时了。 时昔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缓慢的起身,换衣服,等到一切都收拾完毕,拉开了房门。 今日,仍旧是一个大好晴天,暖融融的阳光照在身上,使人格外的舒服,时昔却皱了皱眉,只感到风中的凛冽。 捡了脚步,准备往前院的厨房走,走了十多步,蓦地停住,低头思忖了好一会儿,又转头望了望不远处的药房。 再次拾步,毫不犹豫的往厨房的方向走。 已经接近正午,整个大院的人基本上都已经吃过了早饭,时昔来的太晚,剩下的东西不多,下人们已经开始准备午饭了。 推开药房的门,扑面而来,是一股浓浓的药草味。时昔放缓了步子,外室里空空荡荡,除了药物就是各种器皿。 转过屏风,空荡荡的内室里,昨夜准备的浴桶还在内室的正中央放着,原本灼人的药浴水已经变得冰冷,空空的床榻被褥叠的整整齐齐,一切都没有变化。 若不是空气中还有浓浓的药水味,时昔真的有些怀疑昨夜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他走了,没有打一个招呼。 经过这一夜的休息,他的蛊应该平复了吧,只是,这机关重重的迷蝶谷,不知道他会去哪里。 时昔自嘲的笑了笑,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在担心他,甩了甩脑袋,时昔端着托盘回到药桌旁。 这样的结果,在意料之中,也是最好的,罢了,从此两不相欠,两两相忘吧。 刚刚用完“早膳”,时昔还没来得及将托盘收回去,门口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怎么了?”时昔拉开门,只见门口站着贴身伺候莫小魅的婢子郁柯。 “青鸾姑娘,您快去看看吧,莫姑娘她……她中毒了。” “中毒了?”时昔一震,这好好的怎么会中毒了? “找大夫看过了吗?”时昔连忙从房中走出来,拉了房门,急急地就和郁柯往莫小魅的住处而去。 这蝴蝶谷作为离恨宫的分堂,谷内有许多的毒医和大夫,虽然不能说个个技艺高超,但也算的上是中上等的水平,对于一般的灾病和毒药,还是小菜一碟。 怎么这郁柯就跑来找自己了呢? “看过了,刚刚连柳堂主都去看了,愣是看不出来是什么毒,堂主说,这毒可能不是谷里面的的东西。” “什么?”时昔脚下的步子更急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你就装病 时昔赶到莫小魅的厢房的时候,柳霖和一众大夫正在外殿,紧急商讨着莫小魅的病情。 外室的角落里,时昔还看到了花言,妖冶动人的脸上始终保持着平日里惯有的平静,看不出是担心还是不担心。 猛然想起莫小魅之前说过的话,时昔心中又是波澜一片。 在郁柯的带领之下进入内室,只见莫小魅平躺在内室的床榻上,美丽的杏眸紧紧闭着,脸色发黑,原本娇艳欲滴的红唇也变成了乌紫色。 一看,就知道这是中毒的症状。 时昔在塌边坐下,搭上莫小魅的脉搏,不由得蹙起眉头,脉象很奇怪,完全没有一丝中毒的样子。 随手翻看着莫小魅的眼珠,更加奇异了,一只眼球泛着浓浓的红,另一只眼球却是和正常无异。 心头一凛,时昔果断搭上莫小魅的另一只手腕,果然,这只手腕的脉象是呈现中毒的。 “一边脉象呈现中毒,一边呈现正常,一边身子发热,一边身子冰冷,这种毒很奇怪,并不是蝴蝶谷谷内的东西,不知道你有没有见过,当前还是救人要紧。”身后响起柳霖的声音。 时昔回头看了看,淡淡地摇了摇头,“我也没有遇到过,这种症状很奇怪,像是中毒,又不像……” “不像?”柳霖俊美轻扬,没大明白时昔是什么意思。 时昔抿了抿唇,并没有说话,麻利的收回手,并帮莫小魅盖上了被子。 转头往外走,柳霖回头望了一眼床榻上的莫小魅,转身跟了上去。 外室似乎传来时昔说话的声音,声音很小,听不真切,内室的门吱呀一声响,似乎是被郁柯给关上了。 良久,外室没有了一丝动静,帐子内的莫小魅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抬眸的一瞬间,赫然对双一双明亮的眸子。 唇角轻轻一勾,时昔双臂环抱,看着莫小魅,“说吧,你到底要做什么?搞这么大的动静。” “时昔……”莫小魅动了动唇瓣,艰涩的开口,四目相撞,心中有一万个念头飞闪而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是装的?”莫小魅支起手臂,让自己起身,眸光闪躲,不敢再去看时昔。 真的是装的,莫小魅一句话,更加落实了时昔心中的猜想,“你是不是见过他了?”时昔冷声开口。 对于时昔不答反问,跳跃性的话题,莫小魅心中了然,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开了口,“是,他今天清晨来找了我,他……他说他要救叶绯云。” “所以,你要帮他?” 莫小魅不做声。 时昔忽然一声轻笑,“你不必不好意思,也不必难为情,更不必愧疚,毕竟他才是你的哥哥,若是我,也肯定会和你一样的选择。” 莫小魅垂下脑袋。 顿了顿,时昔又接着道:“他现在是不是已经将叶绯云救走了?” 莫小魅的头垂的更低,时昔闭上了眸子,有很多时候,不说话就是沉默,而沉默就是默认。 “你知道师兄为什么要把叶绯云带回来吗?” “她……她害过你,你要找她报仇。”莫小魅喃喃道。 时昔一怔,没想到莫小魅竟然知道这些,看来应该是莫小邪和她说过,那莫小魅应该也知道她的身份了。 那她知道这里是离恨宫的地盘吗? 心中一抽,“你知道我是谁?”时昔凝望着莫小魅。 这下子,轮到莫小魅怔住了,终于抬起低下的臻首,杏眸汪汪的看着时昔。时昔这句话实在存在歧义,让人乍一听好像感觉她不是时昔一样。 “你不是时昔吗?”莫小魅一脸的漠然。 难道莫小邪没有告诉她?“我的另一个身份,你知道吗?”时昔再次试探。 “你是叶翠微,是叶绯云的孪生妹妹。” “然后呢?” “还有吗?” 睨着莫小魅的神情,并不像是撒谎,时昔淡然的点了点头,“没有,只是没有想到你会知道这些。” 莫小魅心中本来就愧疚慌乱,只念着时昔莫要生气,哪里还有心思去琢磨时昔的异常和时昔说出的话。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骗你的,只是……他是我大哥,我没有办法拒绝他,所以才……嫂子,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冤冤相报何时了,叶绯云以前固然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但是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她又是我哥旧时的相识,还救过我哥的性命,你就看在我哥的面子上,放过她吧。” “她救过你哥的性命?”时昔疑惑道。 “嗯。”莫小魅点了点头,“具体情况我也不是特别的清楚,这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但是我哥总归是欠她一条性命,所以才会救她的。” 时昔点了点头,看莫小魅一副虔诚的样子,并不像是撒谎,或许她真的不知道那些关于离恨宫,关于莫小邪和叶绯云身中催血蛊的事情吧。 “所以,你装病,就是为了把蝴蝶内的主要人物吸引过来拖住,好给他们创造离开的机会?” “是,”莫小魅沉声应道:“我知道这样很不好,但是我也没有办法,我知道按照蝴蝶谷的规矩,擅自闯入谷中的人一定不能活着出去,我不能不帮我哥,才想着把出去的路告诉他,然后把柳堂主还有陆公子都吸引过来。” 时昔无言,只是,莫小邪将叶绯云带走了,那催血蛊,又该怎么办呢? 时昔幽幽叹了一口气,转身就要往外走。 莫小魅看着她的背影,欲言又止,也不知道她装病这件事柳霖和陆公子都知道了没有,既然时昔都猜到了,那两个人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会不会……大哥和叶绯云逃出去了吗? 莫小魅心里揪着,但是因为心虚,也不敢问时昔。 正准备出门的时昔忽然停下来,就好像看透了莫小魅的心思,忽然道:“你放心,柳霖他们还不知道你是在装病,他们正在柳霖那里商量着怎么给你解毒,花……陆公子也在那里,暂时还没有发现他们,如果他们行动快一点,估计很快就能顺利出谷了。” “你就在屋里面好好呆着,过个一天两天,我就会找到为你解毒的方法,到时候,你就有救了,今天,我什么也没有发现。” 莫小魅心头一乐,“我知道了。对了,你是怎么发现我是装的呢?”忍不住心中好奇,莫小魅就问了出来,要知道她这一招可是天衣无缝的,毕竟脉象和症状都是中毒了的。 世界上除了把这一招教给她的那人之外,估计就没什么人知道,可是,时昔怎么就…… 时昔回眸,狡黠的一笑。 第二百一十六章 堂主可真是有心了 “因为沈玉致。”时昔狡黠的一笑,弯弯的唇吐出这五个字,也不再解释,转身出了房门。留下莫小魅在那里反应了好半天。 没错,这种服下去之后,让人显示出怪异症状的药确实是莫小魅从沈玉致那里得来的,只是时昔怎么会知道呢?她不单看出了自己是装病,竟然还看出了自己所喝的药的来历,太奇怪了。 莫小魅左思右想,或许是之前莫小邪告诉她的?可莫小邪不是一直瞒着时昔沈玉致的存在吗? 莫小魅挠了挠脑袋,门口忽然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 莫小魅瞳孔一敛,迅躺下。 踩着冬日的阳光,时昔踏入前院正厅,还未进入,就听到厅内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显然是有很多人在说话。 跨步进了正厅的门,只见柳霖端坐在主位之上,白壁纤长的大手一手执着杯盏,一手执着杯盖,有一下没一下用杯盖刮着漂浮在茶面上的茶杆。 两侧一溜的红木镂空雕花大椅,十几个或年轻或年长的医师正殷切的交流讨论着,各抒己见。 不见花言。 柳霖一抬头,就见时昔迎面走了进来,温煦的脸上旋即涌现出柔缓的笑容,就像门外暖融融的冬阳,拥有着让人沉醉的魅力。 “你来了,快坐。”柳霖伸手指了指自己旁边空着的一个位子。 时昔笑了笑,“你这样可是会让我受宠若惊的。” “你是圣母的使者,当有尊位。” 时昔略略颔,也就不再推辞,在柳霖的旁边坐下。 “怎么样?有什么现吗?”柳霖转头将自己手中的茶杯放下,又替时昔取了一杯新的递过去。 时昔接了杯盏,敛了敛心神,“嗯,莫小魅所中之毒并非谷中之物,但这种症状我有些印象,应该是在某本书上见到过,等我一会儿回去看一看,应该能够找到。” “哦?有把握吗?”柳霖眼睛一亮。 时昔抬,恰好看见他一脸的喜色,不禁抿唇笑了笑,打趣道:“没想到柳堂主对莫小魅这么关心。” 议论声中,柳霖脸色极不自然的轻咳了一下,“既然是在我蝴蝶谷中,大家都是朋友,出了事情,我自然是有责任。” “是吗?”时昔一脸地不以为然,“堂主可真是有心了。” “对了,三日之后谷中要举行祭祀药神的活动,我有事要处理,而你又要培植毒蛊人,你确定能帮莫姑娘解毒吗?需不需要我找人帮你?” 时昔一怔,连忙道:“不用不用,”探脉的人那么多,刚刚就想幸好没有人现,这莫小魅也真是够大胆的,在蝴蝶谷耍这种花招,这里可是聚集了很多高手的好不好?万一被现了,莫小魅可就死定了。自己当前能做的,就是把这件事给揽下来。“毒蛊人这两天正在药水中浸泡,好为两天后种植毒物打下基础,我也没有多大的事情,每天按时检查就够了,莫小魅的事情,应该还是可以搞定的,柳堂主就放了好了。” “你确定吗?”柳霖还是有些担忧,“你最近不还要研究上次带回来的那个女人吗?她不是中了什么蛊。”柳霖一时着急,竟然没想起来叶绯云中的什么蛊。 “没事,仙君都研究了那么多年了,仍旧没有结果,我也不急在这一天两天的。” “好吧,”柳霖点了点头,“你人手够吗?要不要我把我的药童派过去帮你。或者找个人协助你?” 这个家伙也不知道今天怎么就这么婆婆妈妈,时昔撇撇嘴,佯装生气道:“柳堂主今天到底什么什么意思?这么不放心我?是嫌我的本事不够好,还是怕我害了莫小魅?” 一看时昔怒了,柳霖脸色一变,连忙笑着否认道:“不是,不是,青鸾姑娘莫要生气。青鸾姑娘是圣母和仙君的高徒,本事当然是没话说,柳某绝不敢质疑姑娘的本事,只是莫姑娘的症状特别,柳某有些担心罢了。”柳霖讪讪地笑着。 “算了,本姑娘大人大量,就不跟你计较,这件事情就包在本姑娘身上了,等到药神祭祀的时候,本姑娘保管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莫小魅。” “好,那就拜托青鸾姑娘了。” 柳霖抬头看了看堂下,忽然敲了敲桌子,笃笃笃的声音打断众人的讨论,一众人解释是目光炯炯的看着柳霖,等待柳霖的吩咐。 “今天的事情先到此为止,你们都下去吧,好好准备三日后的祭祀大典,切不可让本堂主失望,更不可让药神失望,知道吗?” “是!”众人纷纷起做颔,退出正厅。 时昔正犹豫着自己是不是也要退出去,柳霖忽然抬头看着她,“你留下,我还有事情要和你说。” 时昔点了点头,再度坐下,坐下的瞬间,似乎感觉到有谁的目光停留在自己的身上。 转眸望去,只见一众大夫、丫鬟尽数退了出去,哪有人在看自己。 “你要说什么?”时昔收回目光,扭头看着柳霖。 柳霖抿了一口茶,“莫姑娘莫名其妙的就中了来自谷外的毒,你不觉的奇怪吗?你和莫姑娘一向交好,难道就不想帮她找出真凶?” 时昔的心咯噔一跳,顿时漏了半拍,她怎么还用想,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啊,只是这个真凶不能抓啊! “这是当然,作为小魅的姐妹,她中了奇毒,遭人陷害,我自然是想帮她找出真凶的。难道,柳堂主有什么看法?”时昔并不表达自己的看法,反而去问柳霖,她倒要看看柳霖刻意把她留下来,到底是有什么说辞。 “嗯,”柳霖点了点头,“我们蝴蝶谷,防守素来严密,陌生人想进入我蝴蝶谷不容易,想出我蝴蝶谷更是难,所以,毒一定是今日在谷中的人下的。” “而莫姑娘在蝴蝶谷呆了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她素来品性善良,从来不与谷内的人结怨,谷内的人应该不会害她,更何况谷内有机会出谷的人也接触不到她。” “所以,你的意思呢?”时昔的莫名一紧,双眸一眨不眨的看着柳霖。 “今日谷中并无外人进入,所以,我怀疑是昨日进谷的人伺机对莫姑娘下的毒。” 昨日进谷的人,不就那两个吗? 第二百一十七章 你觉得柳霖是头猪吗? 昨日进谷的人,可不就那两个吗?莫小邪和秦歌,这毒倒真是和莫小邪有关,这点柳霖也算猜准了。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是怀疑莫小邪呢,还是秦歌呢? 就在时昔脑海中念头闪过的时候,柳霖又接着道,“昨天那个白衣少年从被捉进谷,到被带进你的药房,一直都是出于昏迷的状态,他没有机会下毒,所以,只可能是那个武功高强的老汉。” 秦歌么?柳霖竟然怀疑秦歌,不过,也算情有可原。只是…… 蓦然想到秦歌此时估计已经出了谷,而莫小邪和叶绯云还在谷内,算了,这个锅就让秦歌先背了好了,只是委屈了秦歌。 时昔也并不点明,只是委婉道:“柳堂主分析的也有道理,可是昨日的那老汉与小魅好像也是没有什么过节吧,要不然昨日小魅见了他怎么会没有任何反应呢?” “那老汉极有可能是有人乔装打扮过的,所以莫姑娘才会没有认出来,我已经让花言前去把他带过来了,到时候审一审,看看他到底有没有戴假面,不就明白了。” “什么,师兄去把他带过来。”时昔噌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睁大了眼睛看着柳霖。 柳霖惊愕的看着时昔。 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大,有些失态,时昔慌忙坐下,笑着解释道:“我只是有些担心师兄,师兄这个人向来路痴,你这里这么大,房子又长得差不多,我怕他迷路了,跑半天都找不到地方。” 柳霖惊愕的脸慢慢恢复平静,嘴角一抽,“青鸾姑娘和花兄还真是兄妹情深啊。” 话音刚落,一阵敲门声响起,两人纷纷回头,只见花言站在门口,敲门的手还没有落下。 “进来吧,不必多礼。”柳霖扬了扬手,示意花言进来。 时昔却是目瞪口呆的看着花言,更看着花言身后的人,可不就是秦歌吗? 衣衫破落,脸色憔悴,俨然还是昨天的老汉打扮,只是脸上的人皮面具已经被撕了下去,露出了原本的模样。 玉刻的容颜暴露在空气中,清俊的眉眼如诗如画,只是那一身的打扮和这模样实在不配。 “你……你怎么……”时昔指着秦歌,原本想说你怎么还没走,可话到嘴边,还是意识到不能说出来。 柳霖以为时昔是看到秦歌的脸才觉得惊讶,遂从主位上款款走下来,向着秦歌走过去,“本堂主果然没有猜错,你这张脸是经过易容改扮的,说,你到底是什么人?混进蝴蝶谷有什么目的?莫姑娘身上的毒是不是你下的?” 秦歌微眯了眼眸,勾唇浅笑,绕到花言的前面,目光灼灼的对上柳霖,“本公子是什么人并不重要,进蝴蝶谷的目的,本公子早在踏入蝴蝶谷的第一步就说了,本公子是来讨玉灵丹的。至于什么莫姑娘,本公子不熟,也不知道。” 秦歌昂首挺胸,一副君子坦荡荡的模样站在柳霖的面前,好像什么都无所谓一般。 “你……”柳霖被秦歌噎的说不出话来,袍袖一甩,“好,既然你不肯实话实说,就不要怪本堂主不客气。” “慢着。”柳霖话音刚落,两道声音齐齐响起在耳边。 柳霖回头,不是秦歌,是花言和时昔,两人似乎也料到对方会开口,对视了一眼,花言噤声,时昔上前道:“柳堂主不必动怒,我相信此人说的都是实话。” “你相信?”柳霖一脸的不可思议,望着时昔,忽而又转眸凝向花言,花言无声的点了点头。“为何?给我一个理由,你们可不要忘了,莫姑娘现在还在昏迷当中,而这个人是嫌疑最大的人。” “我当然知道他有嫌疑,”时昔接口道,“但是我相信他不会这么做,他……他是我和师兄的朋友,我这次任务失败,侥幸脱逃,就是离不开他的帮忙。他绝对可靠,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我想,堂主也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既然他不愿意说他是什么人,堂主又何必要苦苦相逼呢?至于他的目的,堂主可以选择相信,也可以选择不信,这是堂主的权利,但是对于莫小魅的事情,我相信下毒的人决不可能是他,莫小魅虽然和他认识,但是并没有仇怨,他没有害莫小魅的理由。” “他是你们的朋友?为何之前不说?”柳霖皱着眉头。 “之前他带着面具,我们当然认不得。”时昔解释。 “你之前为什么不光明正大的进谷?”这一次,柳霖再次面对着秦歌,对秦歌道。 秦歌动了动唇瓣,轻轻撩开垂在脸颊处的细碎留海,动作优雅至极,“蝴蝶谷与外界隔离,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我怎么和他们联系?”秦歌反问道。 柳霖脸色一冷,被秦歌呛到,显然不悦,但还是无话可说,毕竟秦歌说的还是有道理的,要进蝴蝶谷,的确不容易。 “算了,”柳霖温和的脸难得紧绷,对秦歌冷声道:“既然你是花言和时昔的朋友,他们选择相信你,本堂主也无话可说,这件事就这样算了,你赶快离开吧,你说的玉灵丹,并不在蝴蝶谷,你去别处寻吧。” 秦歌抬头欲说,眼梢掠过时昔,只见时昔连连向他使眼色,到了嘴边的话也只能咽下去,“多谢堂主的好意,在下告辞。” 说完,秦歌一撩长袍,转身就往外走。 “秦兄,我送你。”花言终于开口说了进屋后的第二句话,向柳霖点了点头,转身便去追秦歌。 “等等我啊,我也去。”时昔双手提着裙裾,亦是连忙追上。 空旷旷的正厅,转眼间只剩下柳霖一个人,柳霖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难看极了。 砰! 柳霖紧抿着唇,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桌上的杯盘碗盏乒乒乓乓的全跳了起来。 “你怎么又回来了?”刚刚追上秦歌,时昔瞧瞧周围没人,就紧张的问了起来。 “我如果不会来,你们两个今天打算怎么办?” “就说你逃跑了呗。”时昔脱口而出。 “笨蛋,这里守卫那么严,岂是他想逃就逃的,你觉得柳霖是头猪吗?”秦歌还没说话,花言就蹙眉看着时昔。 第二百一十八章 药神祭祀 “秦歌也很聪明啊,我就告诉柳霖,秦歌找到了密道。就算柳霖有所怀疑,他也不能把我怎么样。”时昔骄傲的昂着脑袋。 秦歌和花言双双停住脚步看着时昔,只是个人目光不同。 三日的功夫转瞬即逝,这三天以来,因着叶绯云被莫小邪带走了,时昔倒也没有太多的事情可以做,更多的是看一些书。 莫小魅中毒本就是一个计策,第二天就被时昔找个理由给救醒了。 莫小邪和叶绯云的去向,想着莫小魅一定是清楚的,只是,时昔不想再问了,就当从此两讫了吧,别人既然愿意忘记,她又何必要念念不忘。 蝴蝶谷祭祀药神,是蝴蝶谷内一年一度的大活动,需要准备的东西很多,柳霖忙着布置收拾,也就没有时间来找时昔,倒是抽时间去看了莫小魅两次。见莫小魅真的没有什么大碍了,才放心的离去。 祭祀药神的活动,在蝴蝶谷北面的一个山崖之下举行,平日里,这是蝴蝶谷的禁地,禁止踏足。 传说,这处断崖是蝴蝶谷的药神居住的地方,无论谷内的人有什么疾病无法医治,只要药神出手,就会药到病除。 当然,这也只是一个传说,对于这种传说,时昔一向是抱着怀疑的态度。 作为离恨宫的特使,时昔一早就被告知,对于这次的活动,要盛装出席。 这不,一大早,时昔还没醒来,就被婢女给叫醒。接着,就是各种各样的打扮梳洗,穿个衣服也是形形色色挑了足足有一个时辰。 等到一切收拾停当,时昔累的直冒汗,早餐凑合着吃了一点,时昔就在众人的拥簇之下走上了门口早就准备好八宝紫玉台,盘腿坐在上面,由谷内的扈从抬到北山的断崖。 坐在紫玉台之上,时昔本该是闭上眼睛,一心一意的打坐,这样才显得有诚心,但时昔偏偏是一个不甘于安静的人。 隔着淡紫色的纱帐,时昔不住的眯着眼睛向往面张望。 紫色的稠帐蜿蜒向前,华贵而庄重,看着这气势,应该是挂到了断崖那里。虽然蝴蝶谷平日里看起来人并不多,但今日,主道旁边还是挤满了人。 耳边全是铺天盖地的喜悦声,迤逦数里,热闹非凡。大道两侧,隔不远就摆着一张供桌,上面不禁供奉着各色瓜果,还燃着悠悠飘荡的莲花香。 抬头,就看到花言高大的背影走在自己的前面,压护着一车珍贵的作为祭祀用的药材。 不知道这些药材里面有没有玉灵丹,时昔脑海中忽然冒出这么一个想法,不过片刻,自己又轻轻地笑了起来。 莫说玉灵丹有多珍贵,柳霖根本不可能拿它来祭祀,就算真的那玉灵丹来祭祀,依柳霖的性格,纵然对花言再信任,也不可能让花言来押送吧。 一路上晃晃悠悠,时昔只觉得过了几千年,祭祀的队伍终于走到了北山断崖禁地。 这处断崖当真是高耸入云,从崖底向上仰望,根本就看不到断崖的顶端在什么地方,只能看到高处飘逸不定的白云,松松软软的云堆轻而易举的就将断崖包围。 断崖崖壁陡峭,虽然布满了嶙峋怪石,但若是想攀登上去,恐怕也不容易。 断崖四周,长满了各种各样的荆棘植物,郁郁葱葱,仿佛怪兽的眼睛,深渊一般,要将人吞没。 时昔不禁暗暗想,这种地方,即使不是禁地,恐怕敢来的人也很少,敢来的人也一定都是胆大的,那也就无所谓禁地或者不是禁地了。 时昔正胡乱想着,祭祀的仪式已经开始。 面上覆着轻纱的时昔被两个女子从紫玉台上搀下来,一步步走向祭祀场地的中央。 祭祀场地正对着断崖,当中一张很大的供桌。,摆放着各种各样的祭祀贡品,例如,瓜果、猪、牛、羊和蝴蝶谷独有的一些药材毒物之类,说实话,有一些东西,时昔都没有见过,更不用说要说出它们的名字。 嘹亮的号角声,雷鸣般的鼓点声,从祭祀场地的四周齐声响起,相护配合,相辅相成,时昔就这样在节奏中一步步缓缓走向供桌旁的柳霖。 本来,这种大型的属于离恨宫宫内的活动,如果有宫中的人早场,就应该有宫中人主持,但花言身份不便,不能承认,而时昔又是一个女流之辈。故而,这项活动才由蝴蝶谷的谷主主持。 对于这种内部活动,莫小魅算是一个外人,不便参加,也就没有来,凡是参与活动的,全部都是离恨宫的人。 时昔紧张地接过柳霖递过来的香,香已经被点燃,淡灰色的烟灰在凛凛东风的吹拂之下落了下来,恰好落在时昔拿香的手背上。 虽然冬日严寒,但是刚刚烧过的烟灰仍旧滚烫,落在手背上生疼,时昔的手背上马上就泛起了一个个小红红点。 忍着痛,依照着柳霖的模样,时昔将香举过头顶,伏在柳霖的身后,对着那一出断崖,对着那一尊药神像,虔诚的参拜。 柳霖又转身接过时昔手中的香,兀自香炉之中,这祭祀的第一项活动也算是完成了。 迎着冬日阳光,时昔凝着插香的柳霖的背影,背景是一片光秃秃的山峦,偶尔有风吹过,扬起柳霖漫长的发丝,猎猎在风中飞舞,时昔忽然有一种怪异的感觉。 早有一队队的仆从有序的将一个个团蒲放在参拜祭祀的各个人面前,这祭祀的第二项便是祝祷,跪在团蒲之上,默念冥词,各自讲述自己这一年以来的功过得势,并许下对来年的愿望。 时昔提了裙摆,正准备跪下,不知为何,只觉得背后好像有一道奇怪的目光,不由得转头,向自己的背后望去。 背后,是一个个低着头虔诚祝祷的村民,时昔还看到了花言的身影,花言亦是感觉到什么。蓦地抬头,与时昔四目相撞,绝美的唇角轻勾,对时昔撒下了一个邪魅的笑容。 时昔滞了滞,目光继续流转,却怎么都找不到自己感觉到的那一瞬目光。 身后的人,一个个低眉敛目,皆看不清神情。 时昔失落的转过头,合十了双手,一抬首,柳霖已经开始了祝祷,时昔也不怠慢,闭目而言,但那种感觉却好像越来越热烈。 第二百一十九章 让你不忍直视 祝祷没有进行多长时间,时昔正在闭目,静心凝神只见,似乎听到不远处一片嘈杂。 微微拢了眉心,嘈杂声却越来越近,直到一声尖叫划破天空,时昔蓦地睁开眼睛,只见自己正前方的柳霖已经站了起来,回身望着自己身后的方向。 时昔身子未起,却是扭头望向后方,只见,所见之处,茂密的荆棘林中忽然冲出来许多戎装加身,盔甲威风凛凛的士兵,喊杀声响彻整个断崖,狂涌着冲向祝祷的队伍。 时昔一惊,怎么会有军队进入蝴蝶谷呢? 来不及细想,柳霖和花言等人早已经冲进了和盔甲士兵们的搏杀之中。 某种刺人的目光似乎更加的强烈,时昔猛然抬头,却见嶙峋陡峭的断崖璧上凛然站着一个人,鎏金的黑袍随风飘荡,高高的玄色云锦靴踏在乱石之上,面如冠玉,风度翩翩,三千墨发整齐的束在脑后,在风中翻飞纠缠。 莫小邪! 那抿成一条直线的冰冷薄削的唇,那冷酷嗜血的表情,那犹如深邃的幽谭一般的眼睛,那剑刻一般的轮廓分明的容颜,不是莫小邪又是谁? 此刻,莫小邪像一个王者一样,高高在上的睥睨着下方打斗的场面,双手背负,冷冷地盯着,未着分毫的情绪。 时昔就那么心绪大恸的仰头望着他,望着那器宇轩昂,威风凛凛的望着,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样的感觉。 这几天以来,她也曾问过莫小魅,莫小邪是不是走了,但每次莫小魅都是闪烁其词,时昔大概也能猜到莫小邪应该还没有离开。 毕竟叶绯云身上的蛊没有解,莫小邪必是以为这谷中有叶绯云身上的解药,所以才留下来,准备伺机寻找。 时昔当然知道,那是没解药的,就在她千想万想,莫小邪到底还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出现,终究是没想到会是现在这个场面。 当然,也曾经想过莫小邪会在祭祀这一天有所行动,毕竟这一天盛况空前,谷中的人大部分都会参加这个活动,那么此时,谷内的防守肯定会弱一些。 这个时候,若是有人想闯入谷中,或者在谷中找什么东西,应该是比较简单的,不过困难的是,要找一些珍贵的药材,恐怕就不容易了。 因为是祭祀药神,很多珍贵的药材都被拉到了断崖这里,而这里又是兵力比较集中的地方,山势陡峭,不熟悉地形的人根本不敢在这里擅自行动。 没想到,莫小邪还是来了,为了叶绯云而来,更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大的实力,在蝴蝶谷内,竟然会隐藏着这么大的兵力。 要知道,蝴蝶谷可是离恨宫的分堂啊! 时昔愕然的呆在原地,竟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是继续祝祷,还是帮着花言柳霖他们打莫小邪的手下,亦或是上前擒住莫小邪? 就在时昔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一个手执长枪的士兵忽然冲到时昔面前,手中长枪猛地一刺。 时昔神思游离,一直都在惊叹着莫小邪怎么会有这么强悍的实力,等到反应过来,已经有些晚了,长枪已到面前,就在时昔兀自叹息躲不开的时候,身子猛地被一股外力强扫而出。 时昔的身子在空中几个回旋,飞的特别高,眼看着就要跌落,腰身处却又一重,一股熟悉的幽幽异香灌入鼻端。 愕然的睁大了眼睛,恰好看到莫消息吗坚硬的下巴。 “你没事吧?”莫小邪深邃的眸凝着时昔的脸,身子已经落地,语音柔柔。 时昔慌乱的从他的怀抱中挣脱,连连后退,见鬼一样的看着他,“没,没事,我没事。”撇开眼帘,不敢去看他。 莫小邪却也不以为然,略略抬了眼梢,眼中忽然蕴上一抹兴味,前两天也曾见过这个姑娘,当时见她认真英勇,也不曾像现在这样慌乱紧张,心中竟然觉得有些好玩。 拾步上前,在时昔的面前站定,蓦地伸出一只手,紧紧地钳制住时昔的下颌,逼迫她直视着自己,“怎么,我很吓人吗?还是我长得太丑,让你不忍直视。” 时昔奋力的挣扎着,想要摆脱莫小邪的束缚,可越是这样,莫小邪捏的越紧,“你不吓人,也不丑,你放开我吧,你不是已经把我忘了吗?我也会把你忘了的。” 莫小邪的手陡然一僵,时昔顿时从他的手中挣脱出来,转身就往战场中跑,莫小邪却在时昔的那句话中微微失了神。不过片刻,反应过来,莫小邪望着女子往前奔跑的身影,好像有一丝熟悉的东西爬上心头。 哑然失笑,莫小邪敛了敛心神。 时昔迎面撞上与人缠斗的花言,手中销骨钉不停,精准的打向那些穿着盔甲的士兵,只是,不知道这些家伙的盔甲都是什么玩意儿做的。叮叮叮的打上去,时昔只听到销骨钉与盔甲碰撞的声音,定睛看时,虽然位置不错,但销骨钉竟然都跌落下来,根本打不穿盔甲。 “阿鸾,你快走,这些不简单,一定是有备而来。”花言一边与人打斗,一边向时昔道。 时昔急切的凝着花言,既然兵器不能用,也只能与这些人进行兵器博弈,不过时昔是明显的吃亏。“我不走,师兄都在这里,我怎么可以自己逃了,要走我也和师兄一起。” 花言蹙了蹙眉,心中却是涌上一股甜意,没有说话,但却越战越勇。 今日来祭祀,时昔身上带的毒物本来就不多,暗器全没用处,只能找机会下点毒,下个蛊什么,但面对潮水一般涌上来的士兵,时昔的手根本不够用。 不一会儿,时昔就被挤入一个死角当中。 不断的后退之中,也不知道是着急,还是怎么回事,时昔脚下踩到裙摆,一个踉跄,竟然向后跌坐了下去。 时昔这一坐,只听轰然一声巨响,在时昔身后的断崖边上响彻起来,原本与地面交合的断崖,陡然生出一条巨大的裂缝。 时昔吓了一跳。扭头向身后看去,正在追逐时昔的士兵显然也被这一声巨响给吓住,愣愣地呆在原地,手中执着枪,却刺不出。 前方打作一团的人群显然也被这一幕给惊到了,纷纷止住手里的动作。 就在众人惊诧之际,一道黑色的身影裹着一道红影,鬼魅一般快速的从人群中穿过,直奔刚刚裂开的那道裂缝。 第二百二十章 遇虎 不过眨眼的功夫,两道身影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当中。 根本不用一分考虑,时昔就知道那道黑影是莫小邪,只是不知道那道红影…… 也不知道自己脑子里是怎么想的,时昔意识回拢的时候,人已经跟着跳了下去。 花言一惊,正准备去追时昔,眼前的士兵反应过来,断崖之上再次陷入混战。 就在烟尘滚滚的混战之中,一道蓝影在众人都没有注意的时候,也潜入了裂缝。 裂缝之中,耳边是呼呼地风声,速度极快的下沉,时昔根本看不清周遭的情况,就像是陷入了一个无底洞,无边无际的往下坠落。 时昔趁机低头下望,却怎么也看不见莫小邪的身影,难不成是他们的速度太快? 时昔蹙了蹙眉,暗暗提起内力,保证自己不受伤。 不知道过了多久,时昔感觉自己快呀睡着了,头顶的那一线光亮越来越模糊,最后变成一条直线,变成一个明亮的点,又消失不见,眼见陷入一片黑暗。 耳边除了风声还是风声,也不知道花言他们会不会追下来。 或许,自己真的掉进一个无底洞了吧,就在时昔快要绝望的时候,脚下忽然一软,时昔整个人瞬间瘫倒在地上。 片刻的懵怔,眼前是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时昔凝神倾听,却偏偏听不出任何动静。 犹豫了一会儿,时昔咬咬牙,摸索着准备站起来,双手刚刚伸出,触摸到“地面”的一刻,时昔惊叫一声,一下子从“地上”弹了起来,瞬间又跌落下去。 时昔紧紧捂着自己的胸口,吞了一口口水,大气儿都不敢出。 她摸到的地面,竟然是软的。 这“地”上,不但有软哄哄的毛发,连地面都是软软的。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有人吗?”时昔轻轻出声,黑暗中,明亮的眸子转动流光,只听到四周无数声回音重叠,一遍遍低声重复着那一句,有人吗?有人吗?有人吗? 寂静的空气,时昔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只能感受到自己的呼吸,陷入无边无际的恐惧和黑暗。 就在时昔犹豫着要不要站起来四处摸索看看,毕竟一直枯等着也不是办法,在这个没人没影的鬼地方,也只能靠自己了。 “嗷呜……”一声撼天震地的咆哮忽然响了起来,从“地下”响了起来。 时昔一惊,还没站起来,脚下的“地面”忽然开始移动,软绒绒的地面起起伏伏,差点没把时昔摔下来。 时昔不知所措,脚下忽然一亮,闪出两盏灯来,幽幽的绿光骤然间照亮了黑暗。就像是死亡的边缘忽然抓住了一根生命的稻草。 时昔的眼睛蓦地一亮,也在这一瞬间看清了眼前的景象,果然是一个宽广无比的黑洞啊!稍稍打量四周,只见着黑洞的四周,全部都是嶙峋怪石,龇牙咧嘴,张牙舞爪,好像一个个张开了血盆大口,等着人进去的野兽。 时昔的视力本来就是极好,又借着这明亮的光,看看扫过之间,竟然在黑洞的石壁一边看到了一株植物,一株好像在某个地方见到过的植物,只是乍然一见,时昔喊不出来名字。 目光收回,时昔瞟了一眼这洞中光亮的来源,吓得再一次从“地面”上跳了起来,低头一看自己脚下的地面,赫然是在那“灯光”的身上。 天呐! 时昔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和自己对视的那两道灯光,哪里是灯光,分明就是一双眼睛,一双巨大的眼睛,一双属于一直巨虎的眼睛,而自己此刻就在这只巨虎的身上。 刚才那一声咆哮,正是这一只巨虎发出的,估计是正在睡觉,却被时昔吵醒了,一双锐利的眼睛回头凝着自己身上的时昔,一动不动。 时昔呆呆地和这个家伙对视着,既不敢从它的身上下来,也不敢乱动,这么大一只老虎,可不是闹着玩儿,万一它怪自己吵醒了它,一会儿凶性大发,自己岂不是就要葬身虎口,死的太过冤枉。 这只巨虎似乎也是极有耐心,那一声咆哮之后,只是睁开了眼睛死死地盯着时昔,竟然再也没有了任何的反应。 良久的僵持,耳边有风动,时昔感觉自己的耳朵被耳边的碎发挠的痒痒的,人却一丝也不敢懈怠,眼睛还是紧紧凝着巨虎。 一场耐力的考验在这一人一虎之间进行着,冷汗慢慢爬上时昔的额头,额间的刘海已经被汗水浸湿,也不知道这离地千百里之远的地下怎么会有风。 一阵风吹来,时昔整个人都变成了痒痒的。 鼻孔里更像是有谁在拿着一根羽毛轻轻的扫过,痒意一阵强过一阵,忍啊忍,时昔兀自憋着,千万千万不能有什么动静。 那老虎仿佛就能看透时昔的心思,巨大的眼睛一眨一眨,黑乎乎的地洞里一会儿明一会儿暗,照着时昔脸上坚韧难耐的表情,让人哭笑不得。 “嗷呜……” 忽地,又是一声咆哮,巨虎长大了嘴巴,对着时昔一声嗥叫,低沉地呼唤,像是打了一个哈欠。 一股腥臭又怪异的味道铺面而来,时昔终于再也忍不住,“阿嚏”一声,冲着巨虎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那巨虎像是受了什么挑衅,猛地一抖身子,铿然从地上爬了起来,原本坐在它身上的时昔被它猛地一抖,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哎呦。” 时昔惊呼一声,从地上爬了起来,揉了揉自己摔痛的屁股,掸了掸身上的灰尘,一抬头,就看到那只巨虎已经转过身,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明明灭灭,一步步向自己走了过来。 时昔瞳孔一敛,即刻进入御敌状态。 呀呸! 真倒霉,时昔暗暗啐了一口,今天身上带的东西本来就不多,刚刚又在上面浪费了,现在竟然是小女子无用毒之地,太可悲了。 看着巨虎一步步走过来,泛着奇异绿光的眼睛看得人心寒,时昔心头忽然一动,也不知道用蛊对动物有没有用。 看着眼前这只庞然大物嘭地一声倒在地上,奇异的绿光再次在这一片黑暗中消失,时昔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第二百二十一章 怎么发烧了 看来,会一点迷幻之术还是有用的,时昔暗暗感叹,当自己遇到困难的时候,还是可以救急的不是? 这个大东西虽然可怕,但还是自己先打扰了它不是?就让它好好的再睡一觉好了,也亏了是它救了自己的性命。不然,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自己不摔死,也得断个胳膊断个腿儿什么的。 从怀中摸索出一个火折子,时昔吹亮,巨虎果然是双目紧闭,沉沉睡了过去, 时昔走到巨虎旁边,轻轻拍了拍它的耳朵,转身凭借着记忆中的方向,朝前走去。 刚刚扫过那一眼,记得这附近有一株草药的,好像还很珍贵,在某本书上看到过,只是不记得它的名字了。 借着点点的火光,时昔在山壁旁边摸索着,忽然,眼前一亮,一抹绿色跳入眼帘,时昔快步走过去,果然没错,就是它。 时昔欣喜的拿着草药左看了右看,平时记性也不差的,看什么都是一遍就能记住,可今天不知道怎么,无论多么努力,就是想不起来这株草到底是叫什么名字,好像在记忆深处的哪里见过只是喊不上名字。 想了好久,还是想不起来,时昔索性也不再费劲了,竟药材往自己口袋里一揣,四处查看着。 不知道莫小邪掉到哪里去了,分明就是差不了多长时间一起跳下来的,可是怎么就找不到莫小邪呢? 好奇怪! 还有,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鬼地方,除了头顶的出口,好像就没有什么其他的出口了,上面的人绝对没有办法救自己的,那自己又该怎么样出去呢? 时昔转悠了半天,忽然现自己就是在给自己找麻烦。 本来嘛,莫小邪的事情就和她没有关系了,人家都忘了,她还瞎操什么心呢?但不知道自己跳下来的那一刻是怎么想的,就像是一种本能,一种不受身体控制的本能。 那一刻,心口起伏动荡,那一刻,大脑一片空白,那一刻,心中无悲无喜,就是要跳下去,毫不犹豫的跳下去。 晃悠了老半天,时昔的情绪终于平静下来,理智也逐渐回归脑海,颓然的坐在嶙峋的石壁边上,背靠着石头,时昔叹了口气看着越烧越短的火折子,愁眉不展。 怎么办?怎么办? 望着举在手中的火折,眼角扫过自己腕上带着的一枚红玉手镯,心里忽然升起深深的内疚。 这枚手镯,还是当初在地下迷宫里面得到的,记得,那一次,自己同样是为了逃生,一步步走下去,完全忘记了当时的心情,紧张吗?最后走进那一间密室,被那个老尼威胁着走进的那一间密室,现在想着,还像是一场梦一样。 在那个密室里,时昔活生生磕了一千个响头,才得到了这一枚红玉的手镯,更得到了走出地下迷宫的地图和一本《万界宝典》。 那间密室里,又一片详细的介绍,说那座地下迷宫的主人早年曾是宫中的太医院院正,名叫沈凌风,不但医术高非凡,就连蛊毒之术亦是举世无双。 只可惜,后来亡国,沈凌风不愿臣服于大历,举家被灭,但沈凌风却离奇失踪了。 原来,沈凌风早就知道,故朝太医院的下面有一座地下迷宫,沈凌风受前朝皇帝所托,带着前朝皇帝的遗孤一直生活在这里,只是后来这个皇嗣被人偷走了,沈凌风几番找寻都没有找到,内心郁愤不平,愧疚难当,不久就病逝了。 但是,在沈凌风死之前,他在迷宫之中设下机关,寻求有缘之人,并让自己的心腹一直守护着,直到有缘之人出现。 这个有缘之人,一旦踏入最后的那间密室,就被迫认为是成为了沈凌风的徒弟,被迫接受沈凌风留下的使命,不但要帮助沈家找到皇嗣遗孤,更要帮助此人夺回万里江山。 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时昔成为了那个有缘人,当时为了出去,时昔被迫按照指示,虔诚的拜沈凌风为师,在规定地位置叩一千,并且得到了沈家的信物红玉手镯和神仙水、地图、宝典等物。 而时昔之所以能看出来莫小魅是装作生病,正是因为那本《万界宝典》,上面详细的记载了许多关于沈家医学的绝密之术,当然也包括这种沈家密制的药。 冷风吹过,时昔从心事中回过神来,火折子越来越短了,自己的小命恐怕也快保不住了,只是答应了沈凌风的事情终究是有些亏欠的,恐怕帮不了他们什么了。 蓦地想起沈玉致,沈玉致一定是沈凌风的什么人吧,不然怎么会有沈家独门秘制的药物呢?想到沈玉致和莫小邪的关系,时昔苦涩的笑了。 也许,沈家已经不用自己帮忙了,或者说,莫小邪就是前朝皇嗣遗孤,他不是一直有心于得到天下吗?冷夫人也一直在帮他。 时昔忽然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摇了摇头,看着就要熄灭的火折,时昔淡淡地眸光划过手腕,落下。 “轰隆!” 一声震人心肺的巨响,划破浓重寂静的黑暗。 迎面,一束橘黄色的灯光照耀过来,打在时昔的脸上,感觉到眼前有光芒,时昔抬抬沉重的眼皮,想要睁开眼睛看一看,眼皮却怎么也抬不动。 灯光蓦地被一道阴影挡住,一个颀长高大的身影一步步走过来,轻轻地脚步,落在并不平整地地上,竟然没有一丝的响声。 来人在时昔的面前站了一会儿,抬手抚上时昔的额头,滚烫,潮湿。 烧了? “姑娘?姑娘?”男人低醇暗哑的声音传入耳朵,时昔心都碎了,只觉得全身都轻飘飘的。 吃力地睁开眸子,眼前一片迷迷蒙蒙,果然,是那个男人俊俏英伟的脸庞,“莫小邪,莫小邪。”时昔喃喃地念着,声音呐呐低小,一半说出,一半吞在腹中,含糊不清。 “你怎么了?怎么烧了?”男人好听的声音,干净的味道萦绕在鼻端耳畔,时昔一阵阵眩晕,忽然抓住男人搭在自己额头上的手。 微凉,有着男人独有的味道。 时昔将男人的手放在自己的鼻尖处,一遍一遍轻嗅着,两颊已经萦上异样的潮红。 第二百二十二章 我放心不下你呀 莫小邪陡然一惊,即刻将女人的手甩开,后退了一步。 时昔的猛然被莫小邪甩开,秀眉一蹙,茫然的睁开猩红的眸子,眸色纠结痛苦,小手无力地垂落在身侧。 眼皮微动,再度垂落,声音却越的暗哑,“莫小邪,救我,救我,我好难受。”时昔一边嘶哑的喊着,一边作势就要解自己腰间罗带。 身子的灼热痛苦一阵强过一阵,时昔的意识已经完全的混乱,随心所欲的撕扯着自己的衣服,只想纵身跳进一个冰窟里。 莫小邪站在原地,看着慌乱无措的时昔,只觉得自己头皮麻,脑海中有什么念头闪过,却怎么想不起,抓不住,一闪而过,有些东西,时曾相识,却无法变得清晰。 “时姑娘,你……”莫小邪犹豫了片刻,走上前去,伸手握住时昔的手腕,搭上脉搏的一刻,怔住。 手心蓦地一片温凉,时昔就像抓住了一个救星,贪婪而又紧蹙的抓住,再也不想放开,握住那一团温凉,惬意的拉扯着想要放进自己的心房。 莫小邪瞳孔一凛,脸上顿时寒意四射,大手迅抽回。 只是,他的模样,时昔看不到。 时昔无措的摸索着,小脸潮红绯绯,痛苦的拧成了一团。 “莫小邪,莫小邪,莫小邪,你别走。”时昔撕扯着哭腔,声音越来越微弱,莫小邪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长袖倏地一甩,高傲孤绝的背影在昏暗的光线之下,一点一点消失,朦胧中的时昔似乎看到眼前的光亮一点一点磨灭,蜜桃色的嘴角溢出一丝腥甜,时昔想动,却连动的力气都没有了。 轰隆一声巨响。 最后的光线尽数消失在石壁之后,时昔的眼前再次一片黑暗,只是时昔已经看不到了。 好像是经过了几千年的轮回,时昔终于再度悠悠醒来,缓缓地睁开眸子,映入眼帘的是一方刻着壁画的石顶,对是壁画,这壁画好像还很熟悉。 时昔闭上眼睛,片刻的思索,脑袋顿时清明,没错,就是见过,之前在地下迷宫的时候见过,而且是在沈凌风的那间密室里。 难道自己又回去了? 时昔倏地睁开眼睛,一下子坐了起来,不坐还好,这一坐,时昔倒是傻眼了,身上覆盖的衣服尽数滑落,只剩下一件兜衣包裹着曼妙多姿的曲线。 玉脂一般的肌肤上,青紫绯红朵朵,好像刚刚被人虐待过一样,尤其是身上某处,火辣辣的疼痛。 时昔惊叫一声,迅的裹上自己的衣服。 端坐在墙角打坐的某个男人听到这一声呼叫,倏然睁开眼睛,只一眼,又将眼睛阖上,神情淡漠,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生,语气冰冷的没有一点温度,“你身上的毒已经解了,告诉我,这里的出路在什么地方。”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语气。 时昔一怔,凝向墙角,蓦然看到打坐的莫小邪,心中咯噔一跳,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生出一丝庆幸。 这一刻,她也终于明白了,自己之前采下的那株草药到底是什么东西,那是之前在一本书里看到过的相思草。 据说,这种草长在极其阴寒的地方,千年难遇一次,天下之间,能见到相思草的人屈指可数,这种草既名叫相思草,如果两个人一同吃下了这株草,那么这两人就可以白头偕老,永结同心,生生世世不会相忘。 多少年来,多少有情人为了得到这株草药,不知道跋山涉水去过多少地方,但是却没有一个人能够获得。 时昔之所以会看到这本书,也是在离恨宫侍奉朝云圣母的时候,见圣母常常翻阅某一本书,好奇作祟,时昔就趁着圣母不注意,悄悄翻了圣母的那本书。 不看不知道,一看还真的把时昔吓一跳。 那本黑皮桑纸封面的小书,没有名字,时昔却一辈子都难以忘掉,上面写着一些时昔当时并不能懂,后来遇到莫小邪之后却渐渐明白的事情,还配有一些让人一看就会脸红心跳的插图。 当时的时昔年幼,完全不懂是什么意思,偷偷摸摸地把那本书看完,在书的最后十多页,记载了很多不常见的药草,相思草就是其中一种。 当然,相思草也有一个弊端,那就是在相思草刚刚采下来的时候,药草会散出一种奇特的药粉,挥散在空气中,无色无味,具有媚药的效果。 时昔初时见到这株草药,只想起它似乎珍贵,便想着采下来,却忘了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直到现在这情形,以及自己把它采下来之后的而反应,时昔才想起来。 慌乱的将自己的衣服穿好,时昔看了看袖袋,那株草果然还在,看来莫小邪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只是不知道这东西是不是真的有传说的那么神奇。 如果让莫小邪和自己一起吃了这株草,他会爱上自己吗? 出神之间,蓦然又听到莫小邪的声音,“你好了吗?” “好了,好了。”时昔敛了敛心神,神色恢复自然,匆忙从石床下来穿鞋,这时才注意到,自己竟然是在一间石室里。 这间石室不但有一张石床,还是石桌、石凳、石杯、石柜等等,完全是一间有人生活的地方。 墙壁上挂着明亮的烛灯,时昔揉了揉眼睛,一抬眸,莫小邪已经从一个团蒲上站了起来,一撩衣袍,阔步向她走了过来。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莫小邪眼睛睨着时昔,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模样。 时昔蹙了蹙眉。努力回想着莫小邪先前说了什么,他好像说自己身上的毒解了,然后说这里的出路在哪儿。 鬼知道啊? 时昔莫名地揉了揉脑袋:“我也不知道,我从来都没有到这里来过,怎么会知道这里的出路,我要是知道,还会被困住吗?我不早就走了。” 时昔嘟嘟囔囔地说了一大堆。 “你为什么要跟着跳下来?” 时昔一怔,这个话题,跳跃地有点快啊,想了老半天,为什么要跳下来呢?总不能说我情不自禁,我难以自持,还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我……我就是有点放心不下。”时昔嗫嗫嘘嘘。 “放心不下?”莫小邪眉梢一挑深邃的眸中意味不明,“你放心不下什么?” 我放心不下你呀,大傻瓜。 时昔苦着脸。 第二百二十三章 你还希望有下次? 时昔苦着脸,当然无法说出来。 “我……我放心不下我的病人,你带走的那个姑娘是我的病人,我怕你对她不利,所以就追过来看看。”时昔吞吞吐吐,好不容易编了个理由,说出来自己都不相信,心虚的擦了擦汗,时昔低着脑袋,不敢抬头去看莫小邪。 莫小邪觑着她老半天,“你和她什么关系?为什么你们两个长得一模一样?” 时昔被噎的半死,“你连我们两个什么关系都忘了?”时昔冲动的往前走了几步,就差揪住莫小邪的领子了。 莫小邪冷眼盯着时昔,一脸嫌弃,“说归说,不用这么激动。” 时昔一甩手,冷笑,“也对啊,您老人家都忘了我是谁了,怎么会记得我和别人的关系呢?”时昔沉着一张俏脸,眼睫微垂,看不出眸中是什么样的情绪,只是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和失落,“既然你忘了我是谁,又知道我不是她,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要救我呢?” 手臂上的淤青还在,那曾经是欢欣甜蜜的记号,现在看起来怎么那样讽刺呢? “我……”莫小邪顿了顿,面色有些不善,“我以为你是知道这里的出口的,毕竟你是蝴蝶谷的人。” “是吗?”时昔一阵抽痛,原来只是因为她还有利用价值,如果今日换了是其他的女人,他是不是也会义不容辞的救下来呢? “真是不好意思,我并不知道,那你现在是不是需要杀了我呢?”时昔冷嘲道。 莫小邪蹙眉看着她,一副不可理喻的表情,良久,袍袖一甩,“我没有功夫跟你斗嘴,之前你救过我,这次就算扯平了。” 说完,一转身,拂袖而去,认真的查探着石室的四面墙壁。 扯平了,还真是扯平了,救他一次,就可以以身相许了是吧,还真随意啊!兀自失落的站了好一会儿,时昔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生气,还是在怄气。 拾步走到莫小邪身后,两只眼睛气鼓鼓地盯着他,“谢谢你救我,但是如果有下次,我希望,你还是看着我死了好了。” “呵,”莫小邪一声轻笑,手中试探墙壁的动作并不停,“你还希望有下次?” “我……”时昔的脸一下子臊的通红,是啊,这种事,怎么还能希望有下次,“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小心!” 时昔的话还没说完,眼皮一抬,只觉眼前一股强风扫过,身子凭空旋转,入鼻一股熟悉异香,等到意识过来,人已经被莫小邪打横抱着跳到七八米之外了。 空中异流涌动,有什么东西打在石头上,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抬眸看时,只见自己刚才站的地方,已经落满了箭簇。 时昔一惊,抬头看着莫小邪,正好望见莫小邪低头看她,四目相撞,时昔胸口一气情绪涌动,伸手拍着莫小邪的胸膛,急促的喊,“快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你抱我做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你不知道吗?还是,你本性就是喜欢占女孩子的便宜?” 莫小邪奇怪的上下打量着时昔,眸中闪过一丝促狭和轻挑,“女孩子?你还是吗?” 时昔一愣,心中当即羞愧,却又哑口无言。 好在,莫小邪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又继续走向石壁,寻找出口。 功夫不负有心人,也不知道用了多长时间,终于在莫小邪探上一块石砖的时候,一个石门自石壁上出现,旋转打开。 时昔呆呆看着,心里没有一丝喜悦,莫小邪进来的时候明明是带着一个人的,凭感觉,那人应该就是叶绯云。 或许莫小邪带着叶绯云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解叶绯云身上的催血蛊,或许又是其他的原因,像秦歌,来蝴蝶谷就是为了找玉灵丹的,至于这里有么有就不好说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莫小邪竟然和叶绯云走散了,莫小邪现在是在找她吗?时昔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心里面很难受,难受到要窒息。 眼眶酸酸涩涩,似乎想哭,可憋在眼眶里,一颗眼泪也落不出来。 她现在既不想知道莫小邪为什么来这里,也不想知道叶绯云去了哪里,更不想知道怎么样才能出去,一切都不重要了,出去了又能怎么样? 看着自己爱的人和自己恨了小半辈子的人双宿双飞?还是看着他们功成名就,睥睨天下? 自己从来都不曾走进过他们的世界,从来都不曾,一开始的时候,她就是一颗棋子,一颗被朝云圣母一手培养,执在手中的棋子。 只是,有一天,这颗棋子忽然有了思想,并且天真的以为自己可以逃脱被掌控的命运,可终究不过是从一个人的手里逃到了另一个人的手里,从一盘棋跳到了另一盘棋。 时昔苦涩地笑了笑,看着莫小邪往前走。 莫小邪似听到背后的动静,扭头看向背后那个忽然笑的女人,“你笑什么?” “我笑我自己很幸运,无论到了什么样的境地,都能获救。”时昔没头没脑的解释着。 莫小邪练了练眸,不知道信了还是没有信,背后的这个女人骤然生出了一丝熟悉感,不过稍纵即逝。 “走吧,你不是放心不下你的病人吗?去找她。”莫小邪已经拾步离开了石室,走进了那扇半开的石门之后。 时昔踌躇了片刻,还是跟了上去,好死不如赖活着,不是吗?或许,莫小邪真的是得了失忆症,某些得了失忆症的人不是会把脑海中一些特别重要的东西忘掉吗? 自己是重要的?时昔忽然把自己吓了一跳,但唇角还是抽了抽,快步跟上去。 石门后,是一条笔直的甬道,很长的甬道,本来还是漆黑一片,但在两人踏入的时候,两侧的墙壁上忽然亮起了星星落落的壁灯。 两人对视一眼,莫小邪提步,走在前面,时昔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两人一直走的小心翼翼,但一直走到甬道的尽头,也没有遇到什么暗器机关,时昔偷偷松了一口气,但旋即又现有什么不对劲儿。 第二百二十四章 说不定还能再救你一次 两人已经走到了甬道的尽头,但是这条甬道的尽头竟然是一条死路,没有出口。 莫小邪站在前,伸手探在石壁上,石壁实心的,正对着两人的方向是一面光滑的石壁,而甬道两侧靠近尽头的石壁上却布满了雕刻壁画。 安静到没有一丝动静的空气,格外诡异,莫小邪似乎闻到了血腥的味道,但被密封的石壁隔绝着,又好像没有闻到。 时昔凝望着两侧的图案,熟悉感油然而生,这不就是之前在地下迷宫见过的图案吗?各种不知名的植物纠缠着,让人理不清头绪,看上去,更像是一种图腾。 时昔捡脚,正想走向其中一面石壁,腕上忽然一紧,耳边是低醇磁性的声音,“小心。” 时昔低头看了看那拉在自己腕子上的大手,弯唇笑了笑,心中滋味不明,“没事儿,反正也找不到什么出口,我只是看着熟悉,放手一搏嘛!说不定还能再救你一次呢。” 莫小邪一怔,大手陡然松开,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觉得时昔那个再救一次咬的格外的重。 “你见过这些图案?”莫小邪凛凛眸光盯着时昔盈盈清瘦的背影,时昔也不打算隐瞒,未回头,只是轻轻应道:“见过一次,只是不知道它是什么意思。” 伸出纤手,时昔抬手抚上那些奇奇怪怪的纹络,一种奇异的感觉遍布脑海,身上的血液像是被点燃了一样,横冲直撞,那种感觉就像是中了一种虫蛊,体内蛊虫肆意的流窜。 莫名地,莫小邪心头一紧,精神紧绷,袍袖下的大手不自觉的紧握,蓄势待发。 时昔凝眸片刻,手指留恋而过,轻轻抚过石刻壁画,那些线条竟然说不出的熟悉。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这种图腾,是在地下迷宫沈凌风的墓中。 沈凌风身为有名的神医,医术自然高超,时昔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保证自己的尸身长久不腐,时昔初次见到的时候,还真的以为是一个大活人盘腿坐在那里。 后来和他打招呼说话,对方不应声,才觉得奇怪,起身查看,才发现了沈凌风的秘密。 也就是在沈凌风身后的石壁上,时昔见到了和眼前这幅一模一样的壁画。 不要看这幅壁画上纹路纵横交错,实际却是有规律的,时昔还记得当时按照沈凌风的遗书提示下,在沈凌风身后的那枚红玉手镯,接着又用红玉手镯在壁画上找到了三个完整的和红玉手镯一般大小的圆,才得到了地下迷宫的地图和《万界宝典》等物品。 不过,最后一件物品取出来之后,时昔也吃了苦头,当时只见室内急剧震荡,沈凌风的遗体随着机关的开启,陷入了地下,紧接着,一股不知从何处涌出的洪流径直把整间石室淹没。 时昔就那样不知所措的被洪流冲了出去,差点把小命都给丢了。 现在想想,那种在水中快要窒息的感觉,时昔还都有些后怕。 凭着记忆中的感觉,时昔手指抚过那些纹络,果然看到了三个和红玉手镯大小差不多的圆环。 时昔心中一喜,唇角轻勾,落手取下自己腕上的手镯,将手镯放到圆环凹槽中,良久,没有反应。 莫小邪在背后奇怪的看着时昔的举动,虽不大明白时昔的意思,但却一点都不敢放松警惕。 时昔咬了咬唇,将手镯取下来,放到第二个圆环凹槽中,手镯刚刚放下,只听轰隆一声,耳边骤鸣,整片大地都在震颤。 时昔还没来得及回头,就听到莫小邪一声惊呼,“云儿!” 叶绯云? 时昔呼吸一滞,不用回头都知道发生了什么,脚丫子一跺,小手放在红玉手镯之上,真恨不得马上把它拿下来。 忍不住回头瞧,却被吓了一跳,只见自己身后的那侧石壁洞开,明亮的灯光刺破黑暗,直直地照到里面。 叶绯云一身血红,躺在地上,也不知道是因为她本身的衣服就是红的,还是流血过多的原因,那刺目的灯光中,时昔只看到了满眼的红和满地铺撒的青丝。 叶绯云一身绯红倒在血泊之中,原本苍白的脸已经分不清眼色,血污点点,身上的衣服破碎不堪,却仍旧是满身的红,血流不止,伤痕累累。 在叶绯云的周围,是一双双凶光毕露的眼睛,泛着诡异的光,虎视眈眈地盯着叶绯云,还是几只撕咬着叶绯云的手臂和小腿。 是鼠群! 时昔愕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只听一声低吼,眼前一片光影,空气中的血腥味开始逐渐浓郁,腥臭搅和,耳边是刺耳难听的鼠群发出的叫声,时昔只觉的胃中一阵紧缩翻涌。 不知道是鼠群的攻击性太弱,还是莫小邪的攻击性太强,那无数的老鼠在莫小邪的剑光之下,不消片刻,竟然全都变成了死尸。 当莫小邪抱着叶绯云从石壁内走出来,时昔毫不犹豫地将手镯从墙壁上拿下来。 莫小邪则是直接看都没有看时昔一眼,目光紧紧地胶着在叶绯云的身上,看着她那伤痕累累的身躯,面目模糊的脸,心中一阵疼痛。 抬手搭上她的脉搏,久久地,一颗高悬地心放下,旋即又担心起来,还有一丝气息,但这里什么都没有,条件这么差,怎么抓药包扎呢? 就在莫小邪给叶绯云探脉的时候,时昔已经抬手再次将手镯放到第三个凹槽中。 又是一阵巨大的轰鸣,正对着甬道的石壁豁然打开,一个景色宜人的峡谷霍然映入眼帘。 入目,是一片草绿色,时昔两眼放光,半张的嘴巴倏然扩大,变成一抹欣喜的弧度。 眼前,是一道道高高的山峰,曲折回旋,高耸入云,让人看不到远处的世界,却能看到宽广晴好的天空。 莫小邪亦是片刻的犹疑,旋即抱着叶绯云走了出去。 直到莫小邪抱着叶绯云在不远处的一个小湖旁停下,时昔才将墙壁上的红玉手镯收回,快步的走出这道石门。 时昔定定地望着前面的一男一女,心里面急速的翻涌,是该恨?还是该同情? 时昔做事情,向来都是没有原则的,一切随心动,一切因情起。罢了,现在还不是该和他或者是他们计较的时候,毕竟叶绯云还是她的病人,不是吗? 心思既定,时昔拾步,正准备走过去,刚迈出一步,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低头一看,不禁吓了一跳。 第二百二十五章 你这个大傻瓜 只见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猫软软地伏在她的裙边,正抬头看着她,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既含有锐气,又含有凌厉。 “你从哪儿来的?”时昔好奇地看着这只猫,刚才还没有的,怎么这会儿就神不知鬼不觉的趴在了她的脚边? 是谁养的?还是野生的? 抬头看了看四周,除了眼前的莫小邪、叶绯云和自己,这里也就没有人了,也没有人类生活的痕迹,应该不是养的吧。 “你有主人吗?”弯下身子,轻轻在白猫的脑袋了揉了揉,像是问猫,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喵呜……”白猫轻唤了一声,算是对时昔的回应。 只可惜,时昔听不懂啊听不懂,汗哒哒! “你这算是有还是没有呢?”时昔无辜的看着眼前这只自己蹲下之后依然矮了自己好几头的小猫。 “喵呜……”当然是没有了,你这个大傻瓜。白猫伸长了脖子,脑袋凑在时昔的鞋子上,拉长了声音叫了一声。 时昔讪讪地笑,“反正我是听不懂,又不是我的主人,跟我也没什么关系,我走了,你好自为之吧。” 时昔轻轻拍了拍它的脑袋,笑着起身离开,走向湖边的两人。莫小邪已经将叶绯云平放在湖边,撕下了自己的一块袖襟,**了湖水,擦拭着叶绯云脸上的血渍。 清澈微咸的湖水,擦拭过伤口,蛰的脸生疼,峡谷中青云流风,莫小邪一点点**粘在叶绯云脸上的丝,叶绯云墨黑的睫毛似乎动了动。 莫小邪心中一颤,柔柔地低呼,“云儿。” 时昔的脚步就在这一声低唤中僵在半空,石化了一般再也挪不动一步。 低垂了眉眼,乍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多余的存在,罢了,时昔无声地浅笑,狠了狠心,又转过头去,准备转身离开。 岂料,原本跟在时昔身后的白猫忽然喵呜一声,乌溜溜地眸子中迸出两道利光,一声咆哮之后,雪白的身子利箭一般射向气若游丝的叶绯云。 身边一股强劲风流涌过,时昔的裙摆刮的猛然上翻,时昔一惊,连忙护住,回头看时,只听扑通一声,似有什么东西入水。 岸上已经没了那只小白猫的身影,入目,却是莫小邪白皙修长的手背上五道淋漓的血痕,此刻,皮肉外翻,不断的有鲜血涌出。 时昔心中一惊,也顾不得其他,连忙快步上前,“你怎样?快让我看看。” “不必。”莫小邪吞吐着寒意的眸子死死地凝着水面,说出来的两个字没有丝毫的问道。 时昔呆呆地站住,过去不是,不过去也不是,顺着莫小邪的目光凝向湖中,只见一只雪白的小脑袋从水面上浮出来,晶亮的眼睛中透着桀骜凌厉,竟还有一丝丝……得意? 时昔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从一只猫的眼睛里看出得意,还是那么的明显。以为自己看错了,时昔眼眸一闭,猛地再次睁开,那只看似美丽温和的小猫仍旧紧紧盯着莫小邪,就好像在和敌人对峙一般。 莫小邪一心顾念着叶绯云,当然没有功夫和一只猫僵持下去,不过转瞬,莫小邪收回冰冷的目光,一只手护着叶绯云,以防再次被偷袭,一只手抱着叶绯云的腰身,快的反身一旋,将叶绯云抱了起来。 无情地目光掠过那只仍在水中的猫,步子跨过时昔的身边,脚步翩跹的向峡谷的上游走过去。 时昔懊恼的看了看那只白猫,脚一跺,走到湖边,大眼睛怒火火地盯着那只白猫,“大哥,你到底要做什么呀?他跟你有仇吗?” “喵呜……”大傻瓜,你还骂我,他们不是跟你有仇吗?白猫凄凄惨惨地叫了一声,水下的四条小短腿款款地滑动着,从容自在地游到湖边,两条小小前腿扒着岸边,看似疲惫的爬上岸来。 低着脑袋走到时昔身边,甩了甩身上的水珠,小脑袋蹭了蹭时昔的腿,又是喵呜一声,好了,大傻瓜,我还不是看你不爽吗?不要生气了。 时昔凝着这只贴着自己的猫,还真是苦笑不得,当然看得出,它这是在讨好,在撒娇啊! 时昔蹲下身子,拍了拍这家伙的脑袋,郁闷道,“其实吧,你挺可爱的,和我一样,嗯……可能比我稍微差了那么一点点,但是你也不能仗着自己可爱,就肆意的闯祸啊!你说说你,刚刚为什么要冲上抓人呢?伤了人家不说,还害自己被扔到水里。” 时昔细细地小指头戳着小白猫的额头,语重心长的教育道。 “喵呜……喵呜……”好了好了,本少爷都知道了,还不是为了你吗?还不领情!哎呦,害的本少爷都受伤来了,你也不关心一下。“喵呜……”白猫仰着头,看着时昔,滴溜溜地眼睛可怜兮兮的。 “对了,你受伤了吗?莫小邪出手那么重,你又那么近距离攻击他,他一定把你打得不轻。” “喵呜……”不错啊,还挺有良心,本少爷体质特殊,放心吧,本少爷不会有事的。 时昔再一次在一只猫的眼中看到了满满的得意,随后,白猫傲娇的蹭了蹭时昔的裙裾,昂往前方走去。 时昔定睛一看,哎呦,这个小东西走的正是莫小邪和叶绯云所走的方向。 慌忙拾步跟了上去,满脸惊喜,嘴里不停地问:“喂,你是不是能听懂我说的话啊?你是这里的神兽吗?你是不是和神医沈凌风认识啊?你现在是要带我去找莫小邪还是要带我出去?” 提起莫小邪,情绪有一丝丝的暗淡,时昔又幽幽道:“其实,就是真的见了莫小邪,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说他把我忘了。他的世界里只有一个叶绯云,我不过是一个替代品罢了,叶绯云出现了,他就要毫不留情的把我踢开了。” 顿了顿,又接着道:“也不对,他的世界里不光有叶绯云,还有江山社稷,还有沈玉致,什么都有,就是没有我。” 时昔无精打采的挥着袖子,闷闷不乐。 一直对于时昔的问题保持沉默的小白猫忽然停住步子,回头看着时昔,“喵呜……” 时昔疑惑地看着这个忽然不走的小家伙,“怎么啦?又有什么问题吗?” 第二百二十六章 再戳就傻了 “喵呜……”白猫又是一声轻嘶,不停地围在时昔身边转,好像很着急的样子。 时昔凝着眉,“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脑中飞想了一下自己刚才说了什么,遂遂又道:“是不是沈玉致?你认识沈玉致?” “喵呜……”拖长了尾音,一声嗥叫。这只猫竟然停止了走动,点了点头。 还真是一只神奇的猫,它竟然听得懂,竟然听得懂。 “你真的听得懂我说的话?”时昔的欣喜之情溢于言表,满脸喜悦的低头看着这个小家伙,好像捡到了什么宝贝。 “喵呜……”当然了,本少爷怎么说也是神兽好不好,怎么会听不懂人说话?白猫轻应了一声,转头傲娇的继续往前走。 时昔愣了一下,这只猫搞什么?猛地一下子停住,就是为了问她认不认识沈玉致?无奈的摇摇头,时昔快步跟了上去。 沿着涓涓细流,一猫一人,一前一后,相继走入峡谷深处。 莫小邪和叶绯云早就没了身影,时昔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反正现在也出不去,自己又不知道路,索性就跟着这只猫,说不定真能出去呢? 或许,还能见到这只猫的主人?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养出这样聪明的猫。 若说一年四季如春的蝴蝶谷是人家仙境,那时昔真要说这里是真正的人间仙境了,这个莫名其妙不知道位置在哪里的地方,到处都是奇花异草。 一路跟着那只白猫向前走,时昔东张西望,可真是没少饱眼福,之前在离恨宫的时候,她身为司胜仙君的弟子,所见的药草珍稀之物不在少数,可如今到了这里,时昔方觉自己是井底之蛙了。 以前很多只能在树上看到或听说的药材,竟然都能在这里看到。 越往前走,时昔越好奇这地方的主人到底是什么人,不知道此人和沈家和前朝皇室是什么关系,为什么沈家的图腾会出现在这里? 还有这只猫,它竟然知道沈玉致,看来沈玉致也定是和沈凌风有关系无疑了,只是,不知道她是沈凌风的什么人,孙女?徒孙?还是…… 还有离恨宫,这个地方位于蝴蝶谷北山的下部,而且按照自己当时进来的情形看,应该是自己触动了什么机关,才会导致断崖忽然开裂。 而这断崖处又是蝴蝶谷的禁地,那会不会说明蝴蝶谷的人或者说离恨宫的某些人早就知道了这个地方的存在? 朝云圣母常年居于海外离恨宫,不能断定她是否知道此地,但司胜仙君身为离恨宫内直接掌控蝴蝶谷的人,想必他一定是知道此地无疑的。 但是,他知道沈凌风吗?他知道沈家的秘密吗?他知道沈凌风和前朝皇室的关系吗?还有沈玉致,她是莫小邪的人,这说明沈家至少有一部分的势力是属于莫小邪的的,这些,司胜仙君又知道吗? 蝴蝶谷每年的祭祀,说是祭祀药神,这个药神又是何人?会是沈凌风吗? 思来想去,时昔只觉的这些事情越来越复杂,就连莫小邪似乎都有些怪怪的,自己就好像跳进了一张巨网,懵头懵脑的找不到方向。 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走到了水流的尽头。 两边依旧是高高的山峰巍峨陡峭,一眼看不到顶峰,沿着山峰两侧,尽是郁郁葱葱的树木,正对着时昔的方向,亦是一座高耸的山峰,狂暴的水流从峰顶流泻而出,激荡回旋之后跌落在时昔面前的一个巨湖之中。 仰头向上观望,只见激烈的水浪冲击奔流,却看不到顶端,大有碧水出自天河中的态势。 波澜动荡的水击出很远,站在湖边远远望着的时昔都能感觉到水汽的沁凉。 环顾四周,除了树木山峰还是树木山峰,并不见一人,那只白猫也已停下了脚步,仰头看着时昔,一声一声唤着。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难道出口在这里?”时昔蹲下身子,凝着面前的白猫。 “喵呜……”对呀,对呀!白猫点点头,叫了一声。 “出口真的在这里?”时昔双眼放光,欣喜的朝四周查看,没有看到什么出路啊,难道在山峰的夹缝之间?还是要从山腹中穿过去?“在哪儿呢?我怎么没有看到?”时昔郁闷的挠了挠脑袋。 面前湖水汤汤,两岸连接着两侧的山峰,这里离对岸又远,没有船只等交通工具,根本就无法穿行,这只猫到底什么意思啊? “喵呜……”真笨,白猫叫了一声,仰着小脑袋,眼珠子骨碌碌直转,这得想个办法呀! 就在一人一猫四目相对,无法相护沟通的时候,白猫灵光一闪,身子一曲,双爪前倾,正准备来一个猛扑的时候。 哗…… 伴随着一声巨响,一个巨大的水花从湖中突然爆了出来,震天动地,好像有谁在湖中埋了一颗巨型炸弹一样,猛地一下子炸裂。 湖面上,水花拍荡,一浪接着一浪,时昔一惊,连忙一手拉过白猫护在自己的怀中,一手遮在自己的脸上。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处。 巨大的水花四散炸裂,在空中,在湖上,在湖边,在时昔的头顶,时昔就像一桶水直接泼在了身上,从头到脚湿了个通透。 良久,耳边恢复平静,时昔缓缓地的胳膊从头顶拿开,噗一声,吐了一口水,头上聚集的水一串串沿着脸颊、耳朵、后颈留下来,时昔的上下睫毛黏在一起,一睁眼睛,眼前一片朦胧雨雾。 无语的甩了甩哗啦啦往下落水的袖子,双手拧了拧袍袖,又擦了擦脸,时昔低头,看着一脸无辜,亦是浑身湿透的白猫。 白色的毛湿哒哒的黏在身上,小家伙抖了抖,眼睛仍是望着时昔,可怜兮兮。 时昔深深吸了一口气,食指用力地戳了戳小家伙的脑袋,“坑我?坑本姑娘?坑本姑奶奶?你这个小玩意儿,还真会玩儿,把我带过来,就是为了给我洗个澡?” “喵呜……”,别戳了,再戳就傻了,人家也不是故意的嘛!小家伙无辜的蹭了蹭时昔。 第二百二十七章 倒霉 “唉!碰上你,我算到了八辈子的霉了,我还傻呵呵的跟你跑过来,真相信你是一只善良的神猫呢,没想到这么邪恶。”时昔嘴里嘀咕着。手上拧着衣服中的水,衣服已经完全湿透了,幸好这里的温度并不像外面那样低,不然冷风一吹,还不得把自己冻成冰块啊! “哼!”时昔朝白猫蹙了蹙鼻子,站起身来,拾步准备离开,脚还没抬起来,却又被那只白猫咬住。 “你要做什么?都把我捉弄成这样了,还不放我走?也太狠了吧。”时昔皱着眉头。 “喵呜……喵呜……”哀切的叫声回荡在山谷中,情真意切。本少爷没有捉弄你啊,刚才完全是个意外,本少爷把你带到这里,也是想帮你的,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本少爷不是也淋湿了吗?还不知道是那个王八蛋干的,如果是那条丑蛇,本少爷一定饶不了它。 白猫叫的可怜兮兮,好一顿解释,只可惜,时昔听不懂啊听不懂。 一甩裙裾,时昔心情不悦地将抓着自己裙摆的白猫挥开,撒开步子往前走。 还没走两步,身后又是一紧,时昔脑袋一歪,仰天长叹,“大哥,大侠,你就不能放过我吗?你就算在这里呆的无聊,你找别人玩儿行不行?不要再找我了,我没时间,也没体力啊……阿嚏!”时昔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喷嚏给打断。 无奈地抱进双臂,身后的那只猫不知道是不是被自己可怜狼狈的样子给打动了还是怎么着,蓦地松开了口。 时昔松了一口气,一路小跑着往前走,一边跑还一边回头看,那只猫果然没有再追上来,不但没有追上来,还调头往一边跑,不过一会儿,就隐没在郁郁葱葱的林木当中。 时昔脸上一喜,唇角弯弯,刚准备回过头,脚下不知道绊到什么东西,哎呦一声,一头扑倒在地上。 原本就是湿淋淋的脑袋直接栽到了草丛里,脸上头上粘了好些被自己蹭掉的草叶子,微微的抬起头,时昔一口吐掉粘在唇边的一片叶子。 狠狠地啐了一口,时昔从地上爬起来,“今天是踩了狗屎了,怎么就这么倒霉呢?又是什么玩意儿啊?竟然绊到本姑娘,跟你有仇吗?” 时昔一下子跳起来,正要一脚踢上去,目光触及,伸出的脚硬生生停在了半空。 眼前横躺着一个人,双目紧闭,眉眼看不真切,头上的公子髻因为被水打湿的缘故,松松散散,还有凌乱的碎发贴在脸颊上,高高的鼻梁格外英挺,薄削的唇瓣就算抿着,也能看出一丝轻狂与嚣张。 海蓝色的袍子紧紧贴在身上,隐隐勾勒出身体的轮廓,腰间一个红色的小葫芦若隐若现。 秦歌! 这个家伙怎么会在这儿?还一身湿哒哒的昏迷着,难道刚才的水花是他搞出来的? 顾不得多加思考,时昔连忙蹲下身子,伸手探上秦歌的脉搏,嗯?不是呛了水?时昔一惊,瞳孔微敛,这家伙竟然是受了内伤! 时昔当即取出随身携带的几枚银针,先护住秦歌的心脉,随后将秦歌扶起,源源不断地向秦歌输送内力。 秦歌苍白的脸上一点点浮出虚汗,神智终于渐渐回拢。 “咳咳咳……”殷红的血迹顺着秦歌的唇角流下,落在草地上,落在秦歌的衣襟上。 “你醒了?”时昔一喜,内力收回,秦歌软哒哒的身子就势一仰,靠在了时昔身上。微弱的呼吸拍打在时昔的脖颈间,时昔蓦地心中一跳,脸颊微红,仍旧刻意的放松自己,“你到底怎么了?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 秦歌虚弱的呼了一口气,脸上挤出一个轻松的笑,“我没事,只不过一点小伤,你不用担心,我……是来找玉灵丹的,这里不是蝴蝶谷的禁地吗?既然是禁地,我想就一定有它被禁的理由。”不知道为何,那句我放心不下你,到了嘴边却变成了我是来找玉灵丹的。 对于这样合情合理的理由,时昔不得不信服,但还是撇了撇嘴,“不是让你走了吗?我和师兄说了帮你找,难道你还不放心?都知道这里是禁地,也不想想危险不危险,就敢乱闯,受伤了吧。要不是被我撞到,连个你收尸的人都没有。” 秦歌唇角牵了牵,“你这不是出现了吗?” 时昔蹙了蹙鼻子,小嘴一鼓,“就会耍嘴皮子,整天吊儿郎当,你小命只有一条,知道不知道?” “你在关心我吗?”秦歌双眸晶亮的凝着时昔,唇角仍旧勾着浅笑。 “当然了,你是我的朋友啊。” “是吗?”秦歌一声轻叹,忽然喃喃道:“你别说,我的朋友还真不多。” “好了,你在这儿休息一会儿,我看这附近草药不少,我去给你踩点药,不然就真要给你收尸了。” “好。”终究是自己的伤势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秦歌颔首应道。 时昔扶着秦歌的肩膀,让秦歌慢慢躺下,自己则起身,见秦歌一直盯着自己,遂浅浅一笑。 回身,正准备去找点药,想着刚才过来的路上,见过不少的药材,想要找点给秦歌治伤应该也不会困难。 刚刚抬步走了两步,身后蓦地一紧,似裙子被什么东西挂到。 时昔眉心一动,因为秦歌躺在地上,离自己又近,想要抓住自己的裙裾应该还是挺容易的。 时昔旋身,回头望着秦歌,“怎么了?” 原本已经阖上眸子的秦歌被时昔这么一唤,亦是一动,睁开眼睛,望着时昔。 两人同时一惊,时昔低头凝着那个一只爪子抓着自己裙裾的家伙,秦歌亦是满脸惊色。 竟然又是那只小白猫! 这个小东西不是走了吗?什么时候又跑回来的?而且自己和秦歌竟然都没有发觉。 时昔与秦歌对视一眼,俯身凝着那只一只望着自己的猫,这小东西的嘴里竟然衔着一把草,哦,不,准确的说应该是一把草药。 “你怎么又回来了?我不是说让你放过我吗?你不要跟着我了。”时昔难得的虎着脸,一想起刚才那场无与伦比的水花,就满心的不爽,虽然,那场水花很有可能不是这个小东西搞得,毕竟它也湿了不是? 白猫不语,抬着脑袋又向前走了两步,一直到贴着时昔,摇了摇自己的脑袋,那把草药就不停地蹭着时昔裙摆。 第二百二十八章 不乖 时昔水眸一闪,望向白猫嘴里衔着的那束草药,竟然是治风寒的,心中不由得一动,蓦地想起自己之前打喷嚏是这只猫的反应。还以为它走了,没想到竟是给自己寻药去了。 慈悲之心又涌了上来。全然忘了刚刚被水淋湿的狼狈和跌倒时的惨痛。 弯下身子,轻轻抚着小猫的脑袋,“你是不是怕我着凉?” 白猫默然的点点头。 时昔弯唇一笑,从白猫的口中接过药材,细细看了看,这只猫果然神奇,所找的药材丝毫不差,心中萌生一个念头。 时昔笑着抚着猫头,指了指秦歌,“他受伤了,需要药材,我对着这里不熟悉,想要找药材恐怕要话很长时间,我把需要什么告诉你,你能不能帮他去找药材?” 白猫犹疑地望着时昔,又转头看了看秦歌秦歌亦是侧头看着它。 四目相撞,白猫“喵呜”一声,连忙撇过小脑袋,满眼的嫌弃。 ……嫌弃? 它竟然用嫌弃的眼神看着秦歌?这一刻,时昔真相信这只猫是一只神猫。 “你到底愿不愿意帮忙啊?”时昔迫切而又欣喜的看着这个小家伙。 “喵呜……”一个大老爷们,竟然重伤躺在那里,让一个女人来救,真是没用,本少爷才不会帮这种笨蛋呢!白猫一声响亮的嘶叫,高傲的扬了扬脑袋,忽然往后退了几步,小腿一弯,趴伏在地上,闭上眸子,假寐起来。 时昔气结,一跺脚站起来,指着白猫嚷道:“还以为你这个小东西真的好心呢,没想到……哼哼哼!” 转身,时昔气冲冲的往前走,身后的白猫慵懒的抬了一下眼皮,又阖上,好像一个精致的贵妇人。 走了两步,时昔灵动的眼珠一转,小嘴一弯,回过头来,睨着地上的那只白猫,“喂,臭猫,你有名字吗?” “喵呜……”你要给本少爷取名字吗?白猫轻叫一声,像是被雷劈了一样,一下子从地上站了起来,精神抖擞。 秦歌一怔,愕然的看着这只白猫,这小玩意儿真非凡品啊,竟然真能听懂时昔的话。 时昔注意着白猫的反应,狡黠的一笑,“没有名字吧,我就猜到了,我给你取一个怎么样?” “喵呜……”太好了,太好了,本少爷混了这么多年,终于有名字了。白猫欢腾地跳起来,一圈连着一圈围着时昔打转。 “作为一只小猫咪,你这么不听话,从今以后,你就叫不乖好了。”时昔忿忿地说完,转身掩嘴就走。 正围着时昔雀跃的不乖瞬间凝固下来,石像一般站在原地,“……” 秦歌哑然失笑,这个小丫头,这种时候竟然还有心思和一只猫斗嘴,不乖,这名字…… 谷内的风吹在衣衫未干的身上,凉凉的,时昔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看了看手中的药材,看来自己真的要着凉了,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齐给秦歌治伤的药。 拾了湿哒哒的裙摆,时昔继续往前走,还没走几步,忽然听到窸窸窣窣的动静,好像有什么人在说话。 脚步声由远及近,一轻一重,时昔心头一动,闪身躲进茂密的树丛中。 刚刚藏好,脚步声已行至跟前,隔着遮遮掩掩的树叶,时昔探头向外望去,却见迎面走来的是莫小邪和叶绯云。 叶绯云已经苏醒,莫小邪搀扶着她一步一步往前走,时不时地小声说着什么。 莫小邪的脸一直冷冰冰的,看不出什么情绪,倒是叶绯云狼狈苍白的脸上,凝露着恨意和愤怒。 时昔心里一松,正想趁着这两人不备,悄悄溜走,与这两人撞上并不是什么好事。莫小邪说他现在不记得自己,对叶绯云这么好,指不定叶绯云说个什么话,自己反而会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能躲还是躲为上策。 轻提了裙摆,看着两人走过自己隐藏的位置,时昔蹑手蹑脚的转身,不敢发出一点声音。莫小邪是练武之人,现在和叶绯云又没有交谈,周围一片宁静,一旦有什么动静,他定能听到。 打好了算盘,时昔一边转身,一边斜睨着逐渐远去的两人。 脚丫子轻轻落在深深的草丛里,按说应该不会有什么声音,顶多有个小树枝什么的,自己下脚轻,也能再避开。 谁知道,时昔一脚下去,软软的,踩在这草上还挺舒服哈! “喵呜……”一声凄厉的尖叫从脚底下炸开,时昔的重心已经前倾,想要收回都来不及,身子一偏,一屁股坐到一旁的草丛里。 衣衫扯动着茂密的草丛枝条,发出簌簌的声音,时昔也完全顾不上,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就连忙去查看自己刚刚差点全力踩上的东西。 刚拨开草丛,只听“喵呜”一声,一个白球一闪,不偏不倚,恰好扑到时昔双臂张开的怀抱中。 时昔一怔,马上反应过来是不乖,连忙将它从自己的怀里扯出来,查看它的身上,“你怎么样?我踩到你哪里了?痛不痛啊?快让我看看。”时昔着急的看着不乖。 不乖乌溜溜的眼珠一眨一眨,“喵呜……喵呜……”想本少爷三岁那一年就练成了一副铁打的身子,你这小脚丫,怎么能踩坏? 看着时昔着急的样子,不乖的小脑袋蹭到时昔的手上,软绵绵的小舌头一下下舔着时昔的手心。 时昔一痒,像是被点了笑穴,咯咯地笑着,不过片刻就知道这小东西没有受伤,遂将它推开,虎着一张脸,指着小东西的鼻尖,“你呀你,偷偷跟踪我,害我着急,竟然又是在逗我,你上瘾是吧?” 不乖讨巧的凑到时昔的怀里,仰头叫着,骨子里仍似傲慢高傲,“喵呜……”谁让你小看本少爷呢?本少爷可是尊贵无比,自然不会轻易给人采药,偷偷跟着你还不是怕你迷路吗?你这个大傻瓜! “你呀!”时昔戳了戳不乖的脑袋,“说你的时候你不听,撒娇讨好倒是学的挺溜……” “是你?” “呵,果然是冤家路窄!” 时昔的话还没有说完,眼前忽然一片阴影拢过。 时昔一愣,暗道倒霉,糟糕!得意过头了,竟然把这两个人给忘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 冤家路窄 时昔抱着不乖跌坐在地上,莫小邪携着叶绯云而立,睨着跌落尘埃的一猫一人,这一望,恍若隔世。 时昔拍了拍身上的杂草,怀抱着不乖站起来,抬眸凝上莫小邪,却答着叶绯云的话,“是啊,还真是冤家路窄,在这儿又见到了莫公子和叶姑娘,而且,叶姑娘还醒了,恭喜啊!” 听着时昔的阴阳怪调,叶绯云只觉得心中一股怒火上窜,胃中腥甜翻滚,还未说话,一张口,鲜血已经喷了出来。 时昔和不乖就站在叶绯云的对面,叶绯云这一口血喷出,正好喷在时昔的身上,连带着时昔怀中的不乖都遭了殃。 “云儿,”一见叶绯云吐血,莫小邪哪里还顾得上时昔,手臂紧紧揽着摇摇欲坠的叶绯云,手指轻轻拭着叶绯云的唇角。 时昔一见莫小邪分心,心中早就是不愿与这两人正面冲突,抓住机会,抱着不乖施展轻功,转身就逃。 叶绯云虚弱地倒在莫小邪的怀中,微阖的眸子凝着时昔逃走方向,手臂吃力的抬起,眸色急切,“她……她……不能……放她走……” “我知道,一定会找她算账的,你现在还太虚弱,不要动气,一切交给我……”莫小邪抓着叶绯云的手,低低安慰。 时昔携着不乖一路狂奔,真是施展出了自己的最快度,耳边尽是呼呼风声,只觉得衣服都要被吹干了,时昔却急的满头大汗,生怕莫小邪追上来。 只顾着逃跑,时昔没有注意到,怀中的不乖乌溜溜的双眸一眯,瞳孔骤缩,染上猩红,不过一瞬,又恢复了正常。 时昔踉踉跄跄的跑回湖边,走了两步,看到秦歌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唇角处还有一些青褐色的汁液,不由得一怔,疾步扑了过去。 “臭砖头!”时昔用力的摇晃着秦歌的身体。 随着剧烈的震颤,秦歌吃痛,皱着眉头睁开眼睛,一看到时昔,嘴角抽了抽,“时大夫,你是想把病人给摇死吗?” 时昔一喜,晶亮的眸看着秦歌,听了秦歌的话,惊觉自己失态,不好意思极了,微垂着脑袋,“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判断之前,你不是该先把一下本公子的脉吗?”秦歌蹙眉道。 时昔愣怔,是哦!刚才一紧张,竟然都忘了。 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傻傻笑道:“刚刚有人追我,太紧张了,看你一动不动的躺在这里,还有……”时昔纤细的手指扫过秦歌薄削的唇瓣,“喏,这个,我还以为谁让你服毒了呢!” 温腻的触感扫过唇瓣,就是被一团火焰击中,有一股躁动的力量要把自己烧毁,秦歌心胸震荡,脑海中一片空白,俊逸的眸落在时昔眉宇间,心魂具散。 “秦歌?”时昔看着出神的秦歌,趁机敲了一下他的脑袋。 秦歌吃痛,回神,无辜道:“怎么了?” 时昔郁闷的撇撇嘴,“想什么呢?什么人呐,还担心你,真是的,我说话你都不听,真讨厌!” “不是……我……”秦歌想解释,却第一次现不知道该说什么,一向伶牙俐齿,一向机智善辩,却在她的面前失了分寸,失了言语,说什么都不恰当。 时昔啊时昔,我总不能告诉你我是在想你。 时昔背过身,却见被自己丢在地上的不乖撒欢一般跑过来,兴冲冲地咬住自己的裙摆,拉着自己往湖边扯。 “不乖,你又做什么?我可不想在淋一次水,我都要生病了,你也不要去淋水了,一点都不好玩儿,一会儿说不定还会有人从里面炸出来!”时昔嘚啵嘚啵的说着,忽然又笑起来,回头望着秦歌。 “臭砖头,从湖里炸出来的是你吧,你怎么会从湖里出来?” 秦歌单手撑地,慢慢起身,见时昔和自己说话,脸色才逐渐恢复自然,“此事说来话长,湖里有一只玉灵蛟,我是在湖中和它打斗的时候被它打伤,抛出水面的。” “玉灵蛟?你是说可以产出玉灵丹的玉灵蛟?”时昔双眼放光,明亮的眸子愈明亮。 秦歌笑了笑,“不然还有哪个玉灵蛟呢?” “它真的就在湖里?怪不得你会受这么重的伤,我刚开始还以为你是溺水,没想到竟然是被玉灵蛟打伤的,看来,这玉灵蛟还挺厉害,你见到玉灵丹了吗?” “没有,”秦歌摇了摇头,“我连湖底都没有下到,它就冲出来了,我根本就没有看到它的巢穴,怎么可能见到玉灵丹?” 时昔轻轻咬着嘴唇,思考了一会儿,忽然又看着秦歌,“对了,都被你给绕的快忘了,我刚刚是给你采药去的,只是药没有采全,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要不然先吃点?” “等着你救命,我还不早就死翘翘了,喏,”秦歌朝着不乖呶了呶嘴,“还是你这只白……不,你的不乖的功劳,它在你回来之前给我带回了药。” “喵呜……”不乖忽然叫了一声,将秦歌的话打断,邀功似的看着时昔。怎么样?还是本公子厉害吧。 时昔和秦歌被不乖这一叫,双双举目看着不乖。 “嗯,你厉害,你最棒,行了吧?”时昔这次好像听懂了不乖的意思,难得的夸奖不乖,只是顿了顿,又喃喃道:“既然都要出去找,刚开始让你和我一起的时候,还装什么大爷啊!” 秦歌唇角轻勾,接着道:“这里既没有锅,也没有火,我就只能生吃了,所以,”秦歌忽然顿了顿,“你刚刚看到的,都是草药的汁水。” “哦,”时昔总算明白过来,“原来是这样,害我白白担心,还白白的跑了一趟。”捂着自己的腹部,“搞得肚子都饿了。” 仰头看了看天,日头的方向,果然是快要中午了,也不知道上面怎么样。 “喵呜……”见时昔抬头看天,不乖乌溜溜的眼珠一转,忽然松开时昔,划拉着四条腿快的跑向湖边。 秦歌一惊,“它要做什么?” 时昔猛地收回目光,眼帘中跳动的都是不乖的影子,“不乖,你要做什么?”时昔拔腿就追,这湖里可是有玉灵蛟的,不熟悉玉灵蛟的习性,也不知道这东西脾性如何。 秦歌刚刚惹过玉灵蛟,想必这家伙现在一定很不爽,不乖贸然的冲过去,还不等于猫入蛟口啊! 第二百三十章 你骗我 时昔终究是慢了一步,刚跑到湖边,只听扑通一声,眼前一个水花荡漾,不乖已经跃入了湖中。 “不乖!”时昔紧张的喊着,几乎是毫不犹豫的随后跳了下去。 快的游到还在水中打旋儿的不乖身边,时昔双臂一张,精准无误的抱住不乖。 不乖喵呜一声,小腿一抖,从时昔的怀中挣脱,继续在水中打旋儿。 被溅上的红色血迹一点一点晕开,荡漾在湖水中,不一会儿就变浅,消失。 白色的毛逐渐显露本色,一如往常的洁净光亮。 趁着不乖撒欢的间隙,时昔再次冲上去抱住它,不乖回头看了一眼,也不再挣扎,顺从的趴在时昔怀里,任由时昔把它带到岸上。 “噗!”时昔筋疲力尽的爬上岸,吧唧把不乖扔到草地上,气喘吁吁的趴在地上。 秦歌强撑着身子站起来,缓缓走到时昔身边,关切道:“你怎么样?我看你还是不要养这只猫了,老是给你带来麻烦。” 时昔没好气的抬头白了他一眼,“人家刚刚才救了你,你现在就让我丢掉人家,还真是会忘恩负义。” 秦歌苦笑着,“我还不是看你太辛苦,这只猫虽然能帮你,可不是太调皮了吗?” “调皮是调皮了一点,不过,我喜欢,它也挺好的,我如果能出去,它还能给我做个伴。”时昔弯唇,一想到出去,心里忽然没来由的升起一团苦涩。 “只可惜,你没这个机会了!”时昔的话音刚落,一道熟悉的声音倏然响起。 时昔眼皮动了动,仍旧趴伏在地上喘息着,没有任何起来的意思,终究还是来了是吗? “怎么,这一动不动的是想博取同情吗?”叶绯云的声音如期在耳边响起。 “老子还以为这山清水秀的地方就会清静些,没想到竟然还是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乱叫。”秦歌薄削的唇角一勾,脸上一贯轻挑放浪的笑容。 时昔抬头看了看秦歌,却见不乖已经精神抖擞的站在了秦歌的脚边,正和秦歌一起望着自己。 时昔看着这两个家伙,又转眸望了望莫小邪,明亮的眼睛犹如天上的星子,清冷高贵,荧光皎皎,却带说不出的拒之千里之外。 空白的大脑碎片点点,莫小邪心头一动,死死地被绞在时昔的眼神中。 四目相视不过片刻,时昔收回目光,慢吞吞地从地上站起来。衣服原本就是湿的,在地上呆了这么一会儿,衣服上沾满了草屑。 时昔也不打掉,径直走过去,站在秦歌的身边,望着对面的两人。 “你骗我!”不是疑问,是肯定,沉沉的语气,伴随着一道剑锋,唰的一声直指时昔。 秦歌虽然受了伤,但还是反应极快,袍袖一挥,正要替时昔挡下,时昔却抢先一步拦住秦歌,剑尖就停留在时昔的面前。 眸华自剑尖处流转,一直到莫小邪的手上,脸上,这三个字,不是自己应该说给他的吗?骗取自己的信任,被他骗的上刑场,差点把命都丢了,自己还没说什么,他却说自己骗他。 这真像一个笑话。 时昔柔嫩的唇一动,绽开一个明媚的笑容,应着莫小邪的剑锋,眼睛直视着莫小邪,一字一顿,“没错,我就是欺骗了你,叶绯云身上的蛊是我下的,她是我的病人,只不过她是我用来做实验的病人。” “你……”莫小邪剑尖一抖,眸中多种情绪闪过,却让人一个都看不真切。 或许他本来就是如此,让人看不穿,猜不透,而自己却还妄图想着要走近他,了解他。 时昔再次笑了,“你都知道了,动手吧。” “邪哥,快杀了她。”叶绯云依靠在莫小邪的身边,轻轻晃动着莫小邪的衣袖。 时昔笑睨着叶绯云,嘴角的自嘲愈明显,看,人家叫的多亲切,邪哥,终究是自己没有人家嘴甜呀,自己一直莫小邪莫小邪的叫,怎么比呢? 莫小邪冷眉微凛,眸中蕴寒。 眼前剑光一闪,时昔一手紧紧抓着秦歌,以防秦歌有什么动作,眼中潮湿一片,双眸紧闭,清泪滑落。 这样无声的哭泣,这样无声的悲痛,这样无声的决绝,是多么熟悉,脑海中的碎片似乎愈加的明显。 不乖乌溜溜地双眸再次泛出血光。 只听诤地一声,莫小邪手腕一抖,竟然将剑收了回去。 “邪哥。”叶绯云诧异的看着莫小邪,一副怒意滔滔的样子,早就应该知道莫小邪不靠谱,说什么已经忘了时昔,还说要为自己报仇,可到头来呢?不还是舍不得? 这样想着,叶绯云不禁脸色一冷,微微撇过脸去,一声轻笑,似不屑,似轻蔑。 “云儿,她不能死,如果她死了,你身上的蛊怎么办?常常作,岂不是要让你痛不欲生?”莫小邪轻声解释着。 不过是找个借口要放过时昔罢了,叶绯云虽然心中不满,但转念一想,莫小邪说的也有道理,自己身上中蛊,除了时昔,还不知道能找谁,高君雅现在更是靠不住。 目前,能利用的不就是莫小邪吗?不屑归不屑,可蛊毒作的时候,那种痛苦,实在是痛不欲生。 百般不愿,叶绯云还是微微舒展了眉心,温声道:“还是邪哥思量仔细,是云儿心中急切了。” 重重地握了一下叶绯云的手臂,像是给予一个安慰。 时昔双眸空洞的看着,还真的以为他是不忍,他是想起了什么,可不过还是为了叶绯云。 还未等到莫小邪开口,时昔就脱口道:“此蛊,目前无解,解蛊之术,我正在研制。”看到莫小邪持剑的手微微一僵。 时昔再次接口道:“你们还要杀吗?我今天身上什么都没带,放心吧,我不会反抗的,我们这儿还剩下一个身负重伤半死不活的砖头和一只猫,没有任何战斗力,想动手,就快点吧。” 看着莫小邪手中的剑越握越紧,时昔的心反倒松懈下来。“你们再不动手,我们可就要走了。” 时昔说着,弯腰抱起站在脚边的不乖,一手搀扶着秦歌,作势就要绕过两人往前走。 第二百三十一章 玉灵蛟 脚步刚刚迈出,还未看清脚下的路,只觉脚下一道强风扫过。时昔连忙收势退回,身子却是一旋,被迫松开秦歌,怀抱着不乖扑倒在地上,一股腥甜从口中急涌出。 “你够了,你到底想怎么样?”时昔仰头看着刚刚收回内力的莫小邪,心中激愤难当。 “今日虽然饶你性命,但是你要记住,你必须找到云儿身上之蛊的解法,不然,我,绝不会放过你。”苍劲有力的大手一握,出咯咯的声响。 时昔脸色苍白的倒在地上,仰视着莫小邪,心中像是被千万重大山碾压过一眼,万念具焚,咬牙切齿道:“好,好,我一定找到。” “傻丫头,”身负重伤的秦歌被时昔骤然甩开,身子感刚刚稳住,一眼瞧见时昔狼狈的样子,心痛不已,踉跄着走到时昔身边去拉时昔。 时昔心念灰冷,并没有去接秦歌的手,而是面无表情的从地上站起来。 “喵呜……”大傻瓜,你怎么啦?好像很伤心哎,本少爷哄哄你好不好?“喵呜……喵呜……”不乖蜷缩在时昔的怀里,一声连一声的唤着。 时昔低头望了望怀里的猫,倏而笑了,“不乖,还是你好,没心没肺的。” “喵…………呜……”呸,谁说本少爷没心没肺,本少爷可是天地重情第一猫。不乖抗议的叫着。 秦歌看着伤心站起的时昔,因着莫小邪最后的那一掌,时昔显然负了重伤,步伐虽然刻意的克制,但还是能看出明显的紊乱。 “你该死!”秦歌沉声一喝,强自催动受伤的身躯,内力催动,凌厉掌风直扑莫小邪,莫小邪意料之外,躲避不及,硬生生中了秦歌一掌。 孱弱的叶绯云原本靠在莫小邪的身上,莫小邪被秦歌打得倒退两步,叶绯云被连着一带,摇摇晃晃,差点跌倒。 莫小邪眉心一凛,迎风运掌,袭向秦歌。 就在众人的注意力都被莫小邪这一掌吸引的时候,湖心忽然传来一声巨响,闷雷一般劈裂在晴空之中,滔滔巨浪卷席着强劲的风力直扑岸边。 听到动静,时昔转头,但也无心躲避水浪,心里记挂着秦歌,时昔丢开不乖,起身去迎莫小邪的掌风。 秦歌重伤未愈,刚才强提内力,就已经受到很大的反噬了,怎么能让他再接莫小邪这一掌。 三人在这边打坐一团,混着着水花拍击湖面和打落岸边的声音,谁也没有听到不乖一声不大的嗥叫。 这一声嗥叫之后,散落开的巨浪竟然凝成一束,宛若流光利剑,蜿蜒运势,直逼岸上一人,叶绯云! 叶绯云慌乱错愕只见,身体羸弱,根本就不堪一击。 被巨浪一击即中,狂吐鲜血,身子向风中飘萍一般向后垂落。 眼角余光略见叶绯云被袭击,战乱中的三人都惊呆了。 尤其是莫小邪,更是最先收手,疾步狂奔到叶绯云的身边,“云儿,云儿。”面对昏迷的叶绯云,莫小邪担忧不已。 时昔和秦歌相视一眼,完全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水上的巨浪却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在攻击了叶绯云之后,水花散落一地。湖心却涌现出一个巨大的旋涡,越来越来,聚集着越来越多的水能,蓄势待。 秦歌凝眸冤枉,愣怔了片刻,忽然明白过来,“是玉灵蛟。快走。”秦歌拉了时昔转身就跑。 时昔的步子却停滞住,眼神清亮,“玉灵蛟?你不是要拿玉灵丹的吗?跑什么?没关系,我帮你。” “你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吗?我尚且不能与它战斗,更别说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了,我现在有伤,来日方长,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 时昔撇了撇嘴,不是逞强的时候,原来你还知道啊?情势危急,时昔也不愿再和秦歌斗嘴,自然更加明白自己几斤几两,身上什么都没带,单凭硬功夫,拿什么去和玉灵蛟拼呐? 遂抱起不乖,时昔和秦歌慌忙撤退,眼梢瞟过怀抱着叶绯云的莫小邪,抿了抿唇,无言。 时昔和秦歌的话,莫小邪自是听到了,此次,他就是为了找玉灵蛟,取玉灵丹才费尽心机来到这个地方的,只是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形下遇到。 自己目前负伤,叶绯云又昏厥,自然不宜与玉灵蛟冲突,心念一转,莫小邪抱着叶绯云亦是开始逃走。 不过转瞬,湖心的旋涡愈强大,一个巨大的水柱自漩涡中升起,伴随着一声巨大的的嘶吼声,一条赤红色的巨大蛟龙从水中飞出。 铜铃样的眼珠,锋利的牙齿,面上无情无动,巨大的嘴巴只有在嘶鸣的时候才会有一丝的抽动。 在水柱上空盘旋了一圈,蛟龙疯了一样,跃湖而出,带动着千千万万水珠,淋洒在湖水周围和湖面上。 卷动着强大的爆破之力,玉灵蛟飞离湖面上空,直奔逃跑的四人,而且,它似乎有既定的目标,在它的眼里,其他三人恍若透明,玉灵蛟只是猛烈的袭击莫小邪怀中的叶绯云。 莫小邪护人心切,自然是一直替叶绯云遮挡。 玉灵蛟巨口大掌,泠然白齿暴露在空气中,更增添了可怖的气氛,水浪从玉灵蛟口中喷出,裹挟强大的劲道,一点点刺向叶绯云。 莫小邪一手抱人,一手持剑,对峙之间,既要自保,又要保护叶绯云,刚开始就明显的败落下风,时间一长,颓败之势更加明显。 眼看莫小邪陷入围困,时昔在前一刻警告自己的理智连带着莫小邪对自己的伤害,尽数抛到了九霄云外,这一刻,心里眼里只有一个莫小邪。 看着莫小邪在玉灵蛟的利爪之下不断抚上,滚烫的鲜血飞洒而出,自己体内的蛊虫之力似乎都有了反应,狂躁,不安,这一刻,只有一个念头。 莫小邪,绝对不可以出事。 没有丝毫的犹豫,时昔反手一扬,足尖微点,手臂已经挣开秦歌,叫怀中的不乖随随一抛,纵身上前。 袖袍翻飞,长袖舞动只见,所带销骨钉精准的刺向玉灵蛟。 玉灵蛟虽然是千年灵物,有着非凡的灵性,但终究还是身体庞大,心性不足,对于时昔猛然甩出的小钉,玉灵蛟只是一声嘶鸣,直直迎了上去。 数十枚销骨钉,全部打在了不闪不避的玉灵蛟身上。 时昔心头一喜,飞身上前,下一刻,却又愕然止住。 第二百三十二章 大战 玉灵蛟虽然身中数十枚销骨钉,但威芒仍旧不减,剧痛之中勃然大怒,长长的蛟尾从湖水中砰然甩出,直打时昔的腰身。 时昔一惊,身子急转,下一瞬,只见一团白影飞速的闪过,不知怎么回事,玉灵蛟忽然一声嘶鸣,震人心肺,长尾甩向一边,砰的一声,重重地打在岸边的树木上,苍苍高树,拦腰折断。 时昔心魂惊悸的倒在地上,眼梢掠过,不乖竟然跑到了自己身边,一下子扑到自己怀里。时昔连忙将不乖接住,蹙眉责备道,“你跑过来做什么?你没看有多危险吗?你快走啊!” 说着,就要将不乖放下,不乖的爪子却死死地抓着时昔。 不知是不是因为蛟尾打在树上,玉灵蛟原本就被时昔的销骨钉打中的蛟尾上显出两条血淋淋的伤痕,暗红色的血液顺着鳞甲流出,滴落在地上。 玉灵蛟粗重的喘息着,铜铃一般的眼睛既绞着一丝愤怒,又绞着一丝畏惧、无奈。 时昔实在有些不明白,这么厉害的玉灵蛟怎么还会有畏惧和无奈?自己刚刚根本就没有伤到它,它怎么会……难道是不乖? 时昔双眼一亮,低头看向怀中的不乖,欣喜道:“刚刚是你把它打开的?” “喵呜……”当然是本少爷,本少爷可是上天入地,举世无双的。不乖昂着脑袋,骄傲而自豪。 “嗷……”一声长鸣,负伤的玉灵蛟忽然从地上猛然窜起,泠然冲向毫无防备的叶绯云。 这玉灵蛟怎么就和叶绯云较上劲儿了?时昔一脑门雾水。 莫小邪早已经拔剑而起,拼命护在叶绯云的周围。 秦歌走过来将时昔搀起,“你真的就这么在乎他吗?即使他伤害你,欺骗你,你还是愿意为他出生入死,舍命相救?” 时昔回过头来,咬了咬唇,小脸苍白,手指抱着不乖,越抱越紧,“我,我欠他的,他身上中着催血蛊,都是因为我,才会让他更加痛苦,我必须为这件事情负责,在他的蛊解掉之前,我不能让他有事。” “嗯,”秦歌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时昔呀时昔,你说的,你真的能做到吗?是不是只有这样找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让你护着他,留在他身边,你才会开心? “也罢,反正我还要找玉灵丹,也算为了自己吧,一个人和玉灵蛟斗,我也没什么胜算。” “你愿意帮忙?”时昔喜道。 唰! 秦歌没有说话,而是抽出了盘在腰间的软剑。 时昔抚了抚不乖,“你就好好在这里呆着,等着我们。” 两人旋即加入战圈,狂风暴雨般围击玉灵蛟。 叶绯云跌坐在一边,微风吹乱发丝,两眼憔悴的望着打作一团的三人一蛟,丝毫未曾察觉伏在她不远处充满敌意的不乖。 玉灵蛟虽然勇猛,但被迫与三人缠斗,而且蛟尾上被不乖击伤,时间一长,渐渐败落下风。 三人招招致命,玉灵蛟无奈长鸣一声,拼死搏斗。 战圈从湖岸扩展到湖上,又逐渐扩展到湖心,三人越战越勇。 就在玉灵蛟体力不支,命近穷途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峡谷上空忽然回荡起一阵阵嘹亮而又奇怪的嗥叫。 时昔稍稍分神的间隙,玉灵蛟寻了机会,就要如水,秦歌和莫小邪那里肯给它机会。 湖水荡漾,波涛起卷,湖心的旋涡越来愈大,几乎旋涡的边缘就要扩展到湖岸的边缘,山河变色,空气中动荡的风也变得越来越强烈。岸上散落的枝叶盘旋飞起,漫天青灰。 “轰隆隆……”震耳欲聋的爆裂声仿佛来自天际,环湖两侧的山体竟突然开始崩塌,滚滚巨石沿山而下,撞击着岸上的树木荆棘。 大地震荡,湖水跃空而起,席卷着尘沙草叶,无情地拍打在岸上,湖上。 叶绯云脸色煞白,颤抖的抱着双臂,慌乱无措的躲避着滚落下来的石头,裙裾被强风吹的肆意凌乱,脚下一个不稳,叶绯云竟然被自己的裙角绊到,一个踉跄,扑倒在地上。 飞扬的发丝迷乱双眼,叶绯云咬了咬唇,想要爬起来,脚上却一阵抽痛,这才发现自己的脚竟然扭到了。 欲哭无泪的瘫坐在地上,叶绯云满满的无措和可怜。 山体可不管谁受伤了,谁没有受伤,巨大的石块不断的从山上滚下来,叶绯云的脚边,石子遍布,叶绯云强撑着身子,只能一点一点的挪动。 “轰!” 硕大的石块从山顶滚下,直扑叶绯云,叶绯云不安大的挪动,但相对于石块的速度也只是无济于事,红红的眼眶,又温热的潮湿落下,这一次,真的要完蛋了吗? 高君雅,你在哪里?你到底在哪里?你不是说你的人会一直守在时昔的身边吗?你不是无所不能的吗?那现在这里有你的人吗? 如果你在,你真的要看着我死吗?你快来救我啊! 泪珠爬满苍白的脸庞,叶绯云差点喊出来。 眼看着石头一点一点临近,叶绯云几乎心如死灰,竟然连那一点点的挪动都忘了,愣愣地呆在原地。 双眼红通通的望着那越来越近的危险。 莫小邪正联合时昔两人和玉灵蛟缠斗,莫小邪钳制着玉灵蛟的蛟尾,时昔手中飞针连连闪动,千丝万弦,击打着玉灵蛟身上各处穴位。 而秦歌则困着玉灵蛟的头部,和两人配合,山体、大地、湖水的变化,,三人自然也感受到了,但正打到关键时刻,三人又怎么能轻易的脱身? 眼角余光扫过,隔着茫茫溅落的水雾,好像看到岸上的人瘫倒,而又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她,急速的。 莫小邪心中一惊,转头看时,手上长剑一松,几乎是没有任何思考,就旋身而出,飞奔向叶绯云的方向。 紧接着,就在莫小邪撤离的瞬间,时昔一声惨叫,长长的蛟尾脱离了莫小邪的控制,直甩向时昔的心口,时昔毫无防备的中了一击,但手中银针仍是不肯示弱。 强自撑着一口气,时昔不敢动任何的念头,更不敢去看莫小邪一眼,手脚麻利的合作并用,飞线走丝,顶着玉灵蛟的攻袭,直冲玉灵蛟的死穴。 第二百三十三章 生死抉 没有任何的犹豫,时昔咬牙硬撑,手执飞线银针,直中玉灵蛟死穴。 同时,玉灵蛟临死惨叫,蛟眼中绝望哀伤,愤然一甩身子,时昔本就靠着一股强力支撑,银针击中目标之后,神智崩塌,只回眸一眼。 意料之中,意料之外,莫小邪怀抱着叶绯云飞身躲避。 轰然崩塌,双眼闭上之前,时昔灿然一笑,心口剧痛,不知道是不是被玉灵蛟那一击导致的,胃中翻涌的腥甜终于再也难以压抑,时昔口中一热,樱口微张,一道刺目的殷红洒落在飘洒迷蒙的湖水雾气当中,身子落叶一边横飞而出。 “秦歌,记得取出玉灵丹……”微弱的声音擦肩而过,秦歌错愕之间,时昔已经跌落向远方湖水中。 最后一眼,或许,这已是此生的最后一眼,莫小邪,对不起,时昔终究还是没能帮到你解除催血蛊。 这辈子,时昔吃过很多苦,但是时昔从不后悔遇到你,更不后悔爱上你,有些人,你说不出他好在哪里,但在初相见的那一眼,已经是万劫不复。 若有来世,时昔只愿不是你的敌人,时昔多想,永远的与你并肩作战,这感觉,多好。 今生,就让我们两两相忘吧。 身子犹如飘萍落叶,如水的一刹那,再也无根,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那一次在海水中,无奈,恐惧,耳中、口中、鼻中,甚至连眼睛里都是水,那种窒息的感觉,蔓延到四肢百骸,让人心颤,让人生畏。 那种对水的惧怕,与生俱来,在经历过那一次劫难之后,愈发的难以克服,这就是缠绕的噩梦,怎么都无法摆脱。 只不过,这一次,仍旧是沁凉的水,浸透了衣裳,包裹了面庞耳鼻,却没有了那种惧怕,没有了那种怯懦。 是自己的生命要结束了吧。 这是时昔在意识消失之前想到的最后一句话,一切归于平静。 湖面也终于平静了下来。 秦歌来不及去管玉灵蛟,纵身跃入湖中,循着时昔坠落的方向,足足寻了一个时辰,湖面上的动荡也终于停止,山体停止了颤动,玉灵蛟的尸体被莫小邪拖出水面,秦歌终究一无所获。 湖面上的水汽仍旧荡漾,迷迷蒙蒙的雾气似乎还透着点点的血红,不知是不是时昔留下来的痕迹。 而时昔的人,现在就像没有存在过,消失的无影无踪。 当秦歌拖着水淋淋的身体爬上岸,身上的衣袍紧紧地贴在身上,红色蓝色夹杂一片,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头上一向端正的公子髻已经完全凌乱掉,发簪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失落,湿哒哒的头发贴在背后,滴滴答答的往下溅落着水珠。 一双风情万种的眼睛此刻暴涌着血色,猩红遍布,煞气腾腾的凝视莫小邪,一步一步走过来,骨节分明的大手紧紧握着,空气中咯咯作响。 不乖立在岸边,“喵呜喵呜……”叫个不停,本来,秦歌在水中,不乖还怀抱着期望,它的水性并不是太好,在水中漂浮游个泳还可以,但是要长时间在水中战斗或者找人,它却是不行的。 看秦歌上来,眼神冷厉的望着莫小邪,不乖心中何其通透,又怎么会不知道发生了。 “喵呜……”一声嘶叫,后悔不跌。啊!臭时昔,你千万不要出事啊,本少爷后悔了,都是本少爷的错,是本少爷害了你,如果不是本少爷急着想为你出气,就不会害你现在找不到了。呜呜呜呜呜…… 不乖悲鸣着,完全没有心思去看莫小邪和秦歌,四条小短腿在湖边荡了荡,肉嘟嘟的小身子一跃跳进湖中,荡荡悠悠地往前划。 此刻秦歌和莫小邪的心思完全集中在对方的身上,哪里还有功夫去注意不乖,不乖弄出的动静并不大,两人也就没有在意。 秦歌敌意满满地凝视着莫小邪,莫小邪则是充满了防备。 “你满意了吗?”秦歌嘶吼一声,野兽般直扑向莫小邪,一拳击出,攻势凌厉绝杀。 然而,秦歌受伤,内力递减,出手的速度明显慢于莫小邪,莫小邪一伸手,就轻轻松松地将秦歌的拳头捉住。 “不懂你什么意思,我没什么可满意的。”莫小邪眉峰微蹙,眼色冷冷无情,看不出丝毫震动,也许时昔在他的心目中真的只是一个陌路人了。 “没什么可满意的?”秦歌轻笑,俊逸的眼睛微眯,薄削的唇角凉如寒水,“这么长时间以来,你百般利用,最后甚至想杀了她灭口,只不过失算了,而她却始终一心一意的对你,为你出生入死,将自己的死活置之度外,现在这天字第一号大傻瓜终于如你的愿死掉了,你不满意的吗?你的愿望终于达成了。”秦歌狂笑着,蹒跚不稳的步伐,如癫如狂。 莫小邪冷蹙着俊眉,当听到那一句死掉了,心里还是没有来由的一跳,很不舒服。当秦歌下水寻找,找了那么长时间的时候,莫小邪就能猜测到,发生了什么。 但话从秦歌的嘴里说出来,心中终究不能做到无动于衷。 出生入死,她为了自己出生入死吗?也是,她的确这样做了,刚才自己放走他,玉灵蛟攻击的是叶绯云,本来和她就没有任何关系,若是换了他人,不是早就走了吗?甚至,不应该是期待自己和叶绯云葬生此地的吗? 可,她却返了回来,帮助自己,甚至还拉上眼前的这个男人。 自从意识清醒以来,自己和这个叫时昔的姑娘交集并不多,认识也不过两三日的功夫,可她为什么会一次次的帮自己? 初次相见,她救了自己,后来在石室里,自己明明是要离开的,可一想到她那涨得通红的脸颊,痛苦的神情,心里莫名地的抽痛不忍,对她,似乎也有一种熟悉感,可是,却再无印象。 终于,他还是返了回去,他告诉自己,自己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那么做,只是为了救她,也许只是因为她和叶绯云长得很像,而自己爱的始终是叶绯云。 直到这一刻,她死掉了,她在自己面前消失了,甚至还是因为自己的撤离,才害她丧命,莫小邪心里也不知道是自责还是痛惜。 颓然放开了握着秦歌的拳头,秦歌瞳孔一凛,全力击出,砰的一拳打在莫小邪的胸膛上。 莫小邪一声闷哼,踉跄的后退一步,却没有反抗还手。 “邪哥。”叶绯云轻声唤着,跳着脚倚在莫小邪身边,却被莫小邪冷眼一扫,想说的话顿时噎住。 第二百三十四章 已经结束了 莫小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直到秦歌怀抱着从水中爬出来的湿哒哒的白猫踉跄着走远,莫小邪才一吐胸中淤血,怅然单膝跪在地上。 “邪哥,”叶绯云再次轻唤着上前,“你怎么了?你刚才为什么不还手?” “她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你们会长得一模一样?”莫小邪轻抬着眼眸,逼视着叶绯云。 “我……”被莫小邪这么一看,叶绯云显得有些心虚,其实她也并不能确定,莫小邪到底是真的失忆还是假的失忆。若是真的还好,不管自己怎么说,都可让莫小邪认为是真的,但若是假的,自己若是撒谎骗他,那…… 在心中略略斟酌了一下,叶绯云道:“她,是我的孪生妹妹。” “你的妹妹。”不是反问,莫小邪沉沉地自言自语,深邃的眼波绞着一派平静的湖面,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再多问,两人便循着山路离开。 十日之后,东宁皇宫,太子东宫。 已经是寒冬了,今日的天气不是很好,外面飘着细细碎碎的小雪,光秃秃的树枝上已经落上了厚厚地一层,天空是灰沉沉的,好像随时都要掉下来。 清晨,天刚亮,一个个盈盈清瘦的人影倚在院子里的一棵枣树下,仰头看着天,任凭雪花落在她的间,眉间,唇角。 她保持着伸手触摸的姿势,不停地有雪花落在她的掌心,虽然她的手掌冰冷,但还是让落入掌心的雪花转瞬成水。 天空好像没有尽头,虚无缥缈,不知这些雪花又是从何处出,在落下来的途中,又经历过什么,只是,这一切都不重要,最后,它们的结果都是一样。 女子樱唇轻勾,忽然露出柔缓的笑容,猎猎的被风扬起她乌黑的丝,刮到她的脸上,嵌入她的薄唇,她丝毫也不在意,全然不觉身上的衣衫淡薄。 腰身骤然一暖,整个后背都是温柔的暖意,灼热的气息拍打在耳垂上,男子独有的气息吞吐在耳边,温声又带着关切和责备,“又穿这么少出来,你就不怕着凉了吗?” 大手裹着女子盈瘦的腰身,男子心中一沉,以前虽不觉得她丰腴,但也不似现在这般,削瘦,似乎全身只剩下皮和骨头,抱起来,锋利,心痛。 女子的武功虽然不高,但警觉性一直不错,住在这里已有十日之多,却每次都听不到男子的脚步声,不用回头,就知道这个高人是谁。 缓缓收回扬起的手臂,女子巧然而笑,缓缓回头,冰凉的唇瓣不经意的一扫,斜斜地掠过男子的侧脸。 男子心头一颤,手臂抱的更紧。 女子却是一惊,双手去掰男子的手臂,“你快放开。” “时昔,你又何必如此的排斥我?”男子温吞着声音,伏在女子的肩上,手臂仍旧不肯松开。 时昔蹙着眉心,小脸微怔,见无法将男子的手臂掰开,遂又松了手,不再回头看男子,冷声道:“高君雅,你救了我,我很感激,但是我希望你不要乘人之危。” “乘人之危?”高君雅一怔,从时昔的肩上抬头,苦笑,“时昔,在你的心目中,我就是这样的人吗?” “我……以前我不知道,但你现在的作为就这样的。”时昔倔强道。 高君雅薄薄的唇瓣轻轻一挑,松开怀中的女子,原本既白皙瘦弱的脸更显苍白,漂亮的五官凝上苦涩,“翠微,他到底哪里好?十多年来,我对你一直一心一意,我苦苦找你,为了你我到现在都没有成婚,他那样伤害你,欺骗你,甚至到现在已经忘了你,你为什么就不能忘了他呢?你对他,还不死心吗?” 时昔的心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面无表情的回过头,凝上高君雅清逸的眸光,“你说谁?” 高君雅撇过眼,长长叹了一口气,并不说话。 “我和他,已经结束了。”时昔颓然道:“你对我很好,我知道,但是我现在不想考虑这些事情,对不起。” 时昔转身,朝着自己居住的偏殿走去。 “翠微,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把话说得太重,你不要生气,都是我不好。” 时昔刚走了两步,一身朝服的高君雅又冲了上去,走在时昔的身边,并将自己身上的朝服脱下,披在时昔的肩膀上。 时昔脚下的步子一滞,转眸看着高君雅,“你不必道歉,我没有怪你,是我的问题,是我的心情不好而已。” “我送你。”高君雅看时昔又要离开,连忙拾步追上去,时昔也不拒绝,任由高君雅陪着。 推开偏殿的大门,一股温暖的热气扑面而来,说实话,这些日子以来,虽然天气严寒,但时昔也并不觉得怎么寒冷,这东宫偏殿的火炭从来没有过短缺,其他东西亦是如此,凡是她需要的,她都能得到。 时昔不是傻瓜,她当然知道这一切都是高君雅的安排。 只是,越是这样,她越觉得高君雅完美,越感到不安,事无巨细,在她的周围的一切,高君雅似乎都处理的很好。 直到现在,她都不清楚高君雅到底是怎么样在那峡谷中将自己救出来的,自己当时明明掉入水下,秦歌和莫小邪都在湖上,高君雅若是从湖上跃下救人,那两人根本就不可能会看不到。 依着那两人的性情,若是见到了高君雅,怎么可能会没有反应? 所以,高君雅应该不是从湖上入水救人的,那就是从湖下,也不可能啊,湖下原本住着玉灵蛟,人类根本就无法长时间潜藏在水中。 直搞得时昔越想越乱,越想越想不明白,问高君雅,他却只笑,不说话,毕竟这是别人的事儿,她也不能强人所难,但有些东西,越是不知道,越是不安心。 自己当时入水完全是突的状况,高君雅怎么可能提前预知,然后等在那里救自己? 清冷的眼梢瞟过身侧的男人,这些日子以来,这个男人对自己还是很好的,于情于理,自己应该报答他,但是他那强烈的感情,实在让自己无所适从。 关于高君雅所说的所有关于小时候的事情,时昔基本上都没有了印象,更想不出自己和他曾有过什么交集。 直到高君雅提出双合玉,时昔才有微微的错愕,脑海中某片空白似乎忽然有什么东西在翻涌。 第二百三十五章 我都舍得给你 高君雅说,小时候,他曾经赠送给自己一块双合玉,就是之前时昔所捡到的又龙纹的那一块,当时年幼的两人还各持着玉佩在东宁皇宫的御花园里拜堂。 只是后来,时昔出事了,那块双合玉也就落在了叶绯云的手中,至于之前在大历皇宫所见到的两块,以及韦暄当时所说的赠玉一事,高君雅解释说和韦暄的哥哥韦尧是朋友,因为当时另一块玉已经落在了叶绯云的手中,所以当韦尧向他讨这块玉说是要给韦暄做生日礼物的时候,他也就没有好意思拒绝。 听高君雅这样说着,初次见到双合玉之时的那种熟悉感再次涌上时昔的心头,只是有些东西,无论怎么努力,却还是无法想起。 思绪飘荡之间,时昔已经在偏殿外室的椅子上坐下,除去了高君雅的朝服,要递给他,高君雅却又随手盖在了时昔的身上,一边又走向桌边,端起茶壶。 娟秀的眉峰微蹙,高君雅清越的声音响起,“诗韵和诗雨真是越来不牢靠了,一个人也不守在这里,茶凉了也不知道换。” “你就别怪他们了,是我让她们去休息的,我又不是个小孩子,没必要让她们时时刻刻的盯着我。” 高君雅微微一笑,“我难道还怕你闯祸不成?这不是担心你每人照顾吗?” “我这么大的人了,不用照顾,我自己也能照顾好自己啊,”忽然想起什么,小脸灿然笑开,“前段时间我还遇到了一直小猫,它非要跟着我,我把它照顾的可好了。”时昔大言不惭道。 若是不乖在这里,一定又要抗议一番。 高君雅浅浅的笑着,坐在时昔的身边,柔声道:“你很喜欢猫吗?” “以前也没有什么感觉,但是见到不乖之后,我觉得好像是这样的。只是不知道现在不乖在哪里,还好不好,有没有想我。”时昔微微托着下巴,思绪又回到落水的那天,那只老是会抗议又很不乖很不听话的白色的小猫。 它会跟着秦歌走吗?还是会一直留在谷里?亦或者,它会跟着莫小邪走?毕竟莫小邪和沈家的人有关系,而它又好像是沈家的猫,它可是认识沈玉致呢? “你那只猫叫不乖?”高君雅像是询问又像是试探。 “对啊,”时昔点点头,一想到不乖,心情都好了很多,“这个名字可是我取的,是不是很好听?因为它实在太不听我的话了,但是它确实是一只很可爱很善良的小猫。” “那,回头我送你一只,好不好?”高君雅道。 “真的?”时昔两眼放光,从椅子上跳起来,激动的看着高君雅。 时昔知道,这东宁的皇宫是不养猫的,在时昔苏醒的第二天,她就问过伺候的宫女诗韵,皇宫里有没有猫,诗韵说,一只也没有,因为高君雅的母亲,也就是东宁的皇后,幼时曾经被猫所伤,心里留下极大阴影,一向讨厌猫。 而东宁皇帝又对皇后宠爱有加,所以就明文规定,皇宫里面决不许养猫。 高君雅这么一说,时昔能不激动吗?这十多天没有见到不乖,她的心里还是很想念的,虽然不乖那家伙老是惹麻烦,但心性却是纯良的。 “拜见太子殿下,拜见时姑娘。”诗韵端着紫檀木的茶盘推门而入,一抬眼,就看到了她们尊敬的太子殿下坐在椅子上,而时姑娘正弯着腰,凑在太子殿下的脸前,脸上含笑,两人也不知道正在谈论什么。 诗韵低着脑袋,眼皮子都不敢抬一下,心里暗暗骂自己,怎么那么笨,进来之前就应该想到现在刚下早朝,太子殿下一定在这里,怎么就冒冒失失的进来了呢? “起来吧。”高君雅倒是没有多大的感觉,轻描淡写的一句,抬眸看到诗韵手中的茶盘,又笑道:“本宫刚刚正说你们两个丫头办事不利呢,茶凉了都不知道要换,你倒好,马上就来了,快,给时姑娘倒茶。” “是,”诗韵曲了曲膝,“是奴婢大意了,没有照顾好时姑娘,奴婢一会儿就去领罚。” 诗韵一边将手中的茶盘发放在桌上,为两人倒茶,一边唯唯诺诺的应道。脸上强装着镇定无事,心里却突突突地跳个不停。 领罚啊领罚,随便一领,那可是五十大板,能好过吗? 递茶的时候,偷偷瞟了时昔两眼,这时姑娘平日里也挺好相处的,对自己和诗雨也很不错,平常根本不怎么使唤自己和诗雨,没事还总是让自己去休息,这都要领罚了,时姑娘应该会说两句好话吧。 诗韵眼神殷殷地望着时昔,半天了,高君雅的茶都已经倒好送到了高君雅的手中,时昔仍旧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有一口没一口的品着。 看来,只能乖乖挨打了,诗韵颓然的站在时昔身后。 时昔老神在在的坐在椅子上,又喝了两口茶,抬起头来看着诗韵,“这是什么茶?喝起来不错。” “回姑娘的话,这是太子殿下前两日送来的西山青魁,这两日给姑娘沏的,都是这个茶。”诗韵毕恭毕敬的答道。 “哦。”时昔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 “你喜欢?”高君雅将自己的茶杯放下,神色浅容的望着时昔,“这茶是前段时间我的一个朋友送的,宫里没有,你若喜欢,我那里还有,一会儿我让人给你送来。” 时昔眼梢轻抬,晶亮的眸子烈火一般灼在高君雅的脸上,浅笑,却一言不发。 只看得高君雅心里怪怪的,“做什么这样看我,有什么问题吗?” 时昔一声轻笑,“你那么小气,朋友送你的东西,你舍得给我?” 一旁的诗韵目瞪口呆的望着时昔,咕咚咽了一口口水。 “小气?”高君雅温和从容的脸难得失常,“我什么时候小气了?不要说这小小的茶叶,就是天上的月亮,只要你想要,我都舍得给你呀。” “天上的月亮?”时昔笑了,“你倒真是舍得,你有吗?” “我……”高君雅失笑道:“我确实没有,但只要我有的,我能得到的,我都舍得给你。” “是吗?”时昔脸上挂着忽闪闪的笑容,忽然压低了声音,胳膊肘撑在桌子上,小脸凑近高君雅,淡淡香味吞吐在高君雅的脸上,“我若是要皇位,你也肯给吗?” 时昔的声音虽然不大,但站在时昔身后的诗韵还是听得一清二楚,当即吓得脸色苍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第二百三十六章 他的皇后 高君雅瞥了跪在地上的诗韵一眼,敛了敛眸子,良久不说一句话。 时昔明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高君雅,似乎想看穿他呃心思,但迎面那一双清逸的眸子水光涟涟,就是让人看不透。 清罹消瘦的容颜,出尘脱俗,五官端正,除了有一点微微的病态,这个男人还是很好看的。 “不舍得就……”时昔刚刚出声,话就被打断。 “你若想要,将来我继承大统,这天下都是你的。”高君雅一脸认真的凝着眼前放大的俏脸,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指,抚上时昔的眼角。 这一句,本就是时昔的玩笑之言,却没想到他认真了,倒是把时昔惊得有些不知所措,连躲避都忘了,任由高君雅抚着她的脸颊。 诗韵跪在时昔身后,眼梢偷瞟,大气儿都不敢出。 “我……我是开玩笑的。”时昔嗫嚅道。 “我是认真的。” “可是……” “不要说可是,我不会逼你,我给你时间,这么多年我都等了,不在乎多个两年三年。” “不要,不要,我不要,”时昔急了,推开高君雅的手,稳稳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皱着眉头,“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既然说舍得,为什么连两个宫女都不肯送给我?” “宫女?”高君雅一头雾水,“什么宫女?” 时昔指了指跪在地上的诗韵,“就是诗韵和诗雨啊!” “我怎么不舍得把她们送给你了?她们现在不是就在你这里吗?” “我这里?”时昔小脸仍旧红着,不悦道:“这是我的地盘吗?这里是你的东宫,这里的一草一木,一人一物,不都是你的?” “好好,这东宫以后都是你的,行吗?”高君雅宠溺的笑着。 “那我说了算吗?”时昔蹙着眉心,撅着嘴巴。 “当然,那你凭什么让诗韵受罚?” “嗯?”高君雅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这丫头绕了一圈子,原来就是为诗韵求情,不禁有些无奈,“好,罚不罚你说了算,就当我没说,行吗?” 诗韵显然也听懂了时昔的意思,微微错愕的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主子,更加惊愕的是平时高傲矜贵的太子殿下,怎么会在一个小女子面前如此的温柔,言听计从,刚才竟然说要把皇位都给这女子,疯了,真是疯了。 一晃数十日,时昔仍旧呆在东宁的东宫里,本来也想过要离开,可是想来想去,竟然想不到一个可以去的地方,是回离恨宫吗?不可能,朝云圣母说不定现在还在四处找她呢。 所以,留在这里也好,至少不会再有什么忧虑,不用担心明天要去哪里,高君雅对时昔也着实不错。 每天上完早朝,高君雅都会按时来看她,自从那日说送猫之后,过了两日,高君雅果然送来一只猫,一只纯黑色的小猫,毛乌亮,双目炯炯,遥想着不乖,时昔也就顺遂了不乖的名字,给黑猫取了名字叫不甜。 这一日,时昔正坐在窗前,怀中抱着琵琶,葱指轻挑。 伴随着流泻的乐声,不甜迈着优雅的步子,黑尾巴一翘一翘的来回摆动。 “你今天心情不错嘛!”高君雅推门而入,摆了摆手,诗韵和诗雨很有眼色的退了出去。 “我每天的心情都不错,”时昔一边回答,一边起身将手中的琵琶放下,走到桌案旁帮高君雅沏茶。 “我今天来,有件事情想要告诉你。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时昔眼梢微抬。 “大历靖北侯三日前起兵了,莫小邪父子里应外合,推翻了大历,生擒了6访。”高君雅娓娓道来,时昔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变化,似乎一切都在情理之中。 莫小邪身为靖北侯独子,不,应该说是冷夫人的独子,从小不就算计着取得天下吗?拿下大历不还是早晚的事?莫小邪父子这些年为大历屡立战功,靖北侯在大历朝中根基又深,想要取得大历的江山岂不是轻而易举,倒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 “再过五日,大历将要举行新帝的登基大典,届时封后大典亦会同时举行。”高君雅继续说道。 “封后大典?”时昔一惊,手中的茶杯咣当一声跌落在地上,打的粉碎。 高君雅淡淡睨着时昔的反应,终究还是放不下莫小邪是吗?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时昔理了理混乱的思绪,复又坐下来,“对不起,太烫了,我不小心的。” “我知道。”高君雅轻轻地点了点头,如画的眉目依旧如诗如歌。 “他的皇后,是谁?”最关心的问题出口,时昔的心就像是被千万吨巨石碾压一样,沉重到无法喘息。 “你觉得,会是谁?” “我不知道,你说吧,我没事。”时昔冷静地垂着脑袋,内心深处已经是波澜万千。 “是……叶绯云。”高君雅说出这个名字,不知道为什么,原本他应该是高兴的,他如愿了不是吗?叶绯云终于到了莫小邪的身边,不管叶绯云是否忠心,她都注定了是一个有力的棋子。但现在,看着时昔失魂落魄的样子,他忽然有一种自己心爱的东西被摧毁了的感觉,不过片刻,又恢复如常。 伸手搭上时昔的手背,“你这个善良,这么好,是他不知道珍惜,你……” “你不必劝我,”时昔忽然笑了,明媚的双眸对上高君雅的眼睛,“我和他之间早就说过要两两相忘,早就完了,他娶了谁,做了什么,本来就和我没有关系了。我和他之间现在唯一的联系,就是叶绯云是我的仇人,是我的目标,是他的皇后,是他要保护的人,我们已经站在对立的方向上了。从他抽身离去,从我落入水中的一瞬间,我和他就已经结束了,我,现在的时昔,是一个新的开始。” “你真的这样想吗?”高君雅愁绪浅浅。 “真的,”时昔点头,“我的生命要重新开始,我不要再做别人的棋子,我要把自己的一切都握在自己的手中。” “莫小邪为了和各国建立和睦外交,五日后的登基大典,各国也会派使臣参加,父皇派我到场,你,要去吗?” 第二百三十七章 那个女人不简单 再次想起这件事情,时昔已经坐在了驶向大历的马车上。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原因,高君雅问,她就毫不犹豫的回答说去。 或许是想着,当初莫小邪的手下在蝴蝶谷与蝴蝶谷的人大战,莫小魅和花言他们到底怎么样了?问过高君雅,可高君雅却说不知道。 还有秦歌和不乖,自己落水以后,也不知道他们两个怎么样了,秦歌受了那么重的伤,莫小邪会放过他吗?会不会再次把秦歌抓回去? 忐忑不安的坐在马车上,时昔抬手抚了抚怀中的不甜,喃喃自语道:“不甜,要是不乖见到你,不知道会不会很开心,不乖是一个很不乖的家伙,我说什么它都不听,但是,它的心地还是很好的,就是有一点傲娇。” 时昔絮絮叨叨的向怀中的不甜说着,不甜却好像睡着了一样,叫都不叫一声,只是阖着眸子假寐。 高君雅盘腿坐在时昔的对面,俊美的眸子微抬,嘴角一勾,继续低头看着手中的书卷,哗啦,一页翻了过去。 三日之后,一行人终于到达了大历帝都。 隔着马车的车窗,时昔向外面张望着,依旧还是从前的繁华景象,只是这江山早已易换了主人。 放下窗幔,时昔幽幽叹了一口气。 马车已经在一家客栈门前停下。 “我们已经到了吗?”时昔道。 高君雅点了点头,“嗯,大历刚刚改朝换代,京城里不太稳定,我们不去驿馆,暂时先住在客栈,这里是我的一个朋友开的店,比较安全。” “你的朋友?”时昔脸上一喜,好奇的掀开帘子,想要看看这里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可抬眸的瞬间,不禁呆住。 只见红底烫金三个大字夺目的挂在头顶上,三合楼! 竟然会是三合楼,时昔猛地抛下帘幔,看着高君雅,“你和韦光,是朋友?” “认识,”高君雅眯了眼眸,“我和韦尧比较熟悉,我们,是很好的朋友。”高君雅的目光紧紧凝着时昔的脸上,观察着时昔的表情。 “韦尧?”时昔微微一怔,忽然想起当初在皇宫里发生的那件双合玉时间,就是韦暄和韦尧帮自己解了围,虽然后来又发生了变化,但他们当时在宫里确实是帮了自己。 韦暄当时就说自己的玉佩是高君雅送的,后来迫于张太后的颜面,又将双合玉送给了张太后,只是后来双合玉失踪了,现在应该在莫小邪手里吧。 前一段时间,高君雅也曾经说过,他曾经双合玉送给了韦尧。 “你们两个,是怎么认识的?”时昔不禁有些好奇,这两人一个在东宁一个在大历,而且韦暄当初说的话只是应付张太后的说辞,必然也是不可信。 “韦尧是我的师弟。”高君雅轻声解释。 说话间,马车外的仆从已经掀开了车帘,高君雅率先下了车,又将时昔搀了下去。这时,时昔才注意到随侍在马车旁的扈从竟然有几分眼熟。 一时间,却又想不起到底是谁。 高君雅轻轻搀着她的手臂,两人一起走进了三合楼,三合楼的伙计似是认识高君雅的,格外热情的招呼着,直接把高君雅一行人领进了二楼的雅间。 安排了房间,高君雅逗留在时昔的房间里陪时昔说着话,诗韵和诗雨忙着收拾。 敲门声响起,高君雅微微蹙了蹙眉,诗雨连忙前去开门。 门开,一个娇小绝美的蓝衣女子站在门前,冷傲的气势慑人无比。 那袅袅娜娜的烟姬仍旧是以前的那副模样,弱小妩媚,我见犹怜。清冷如星的眸子动人流光,柔媚的莲步寸寸生花,一步步款款走到高君雅的面前。 清冷的小脸,难得出现美丽的笑容,对着高君雅微微福身,眼梢掠过坐在高君雅旁边的陌生女子,心中一动,恭恭敬敬道:“妾身见过高公子,公子多日不来,来了怎么也不派人通知妾身一声,让妾身都来不及收拾,仓皇之处,还请公子莫要怪罪。” “烟姬姑娘客气了,”高君雅眼波平平,毫无波澜,抿了一口茶水,接着道:“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到了这里,本公子一向觉得与东宁无异,本公子尚且不拘礼,烟姬姑娘又何必客气。” “是,是烟姬多礼了,公子若是有什么需要,可直接来找烟姬。” 高君雅抬眸看了烟姬一眼,薄薄的唇角一勾,笑容和煦,“烟姬姑娘还真是客气,不过这次倒是要向烟姬姑娘介绍一下,”高君雅指了指坐在自己旁边易容了的时昔,“这位,是本公子的近来新娶的夫人,叶翠微。” 果然是她! 烟姬脸上含笑,眸子深处却是一片冰冷,转过脸,正要和时昔打声招呼,忽然眼前一黑,脑袋昏沉,竟然晕了过去,整个人栽倒在地上。 时昔吓了一跳,天呀,这是搞什么?至于这样吗?出来之前,高君雅就像自己说过,因为要进皇宫,所以要给自己定一个身份,反正也没有什么可在乎的了。 当高君雅说要她做他的夫人的时候,时昔也就没有拒绝。 只是,这也不至于把烟姬给吓昏了吧,难不成这个烟姬喜欢高君雅,所以听到自己是高君雅的夫人的时候,一时受不了刺激,所以,就昏了过去。 高君雅亦是已经,起身,还未搭脉,眼梢撇到女子脖颈和脸上迅速出现的一点点红斑,忽然想到了什么。 转身冲门外道:“来人,烟姬姑娘晕倒了,快去请大夫。” 又吩咐人将烟姬抬走,高君雅仍旧停留在时昔这里,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你不是会医术的吗?我也会一点,为什么还非要请大夫,再说了,你也不去看看?”时昔不解地看着高君雅,怀中的不甜忽然踢腾了几下,时昔就索性将它放了下来。 “她是脸上身上迅速生斑,应该是过敏了,一般大夫就能治,安生一点,我不希望你一来就招惹什么人,以后,你最好也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 “为什么?”烟姬不是韦尧的人吗?高君雅既然和韦尧是好朋友,为什么还要让自己防着烟姬呢? “那个女人不简单,她对你,并没有什么善意,所以,你还是能避免和她接触就不要和她接触。” “嗯。”时昔点了点头。 “喵呜……”地上的不甜不知怎么的,忽然一声大叫,冲出了窗子。 第二百三十八章 一定能够找到你 时昔一惊,连忙翻窗追了出去,高君雅亦是紧随其后。 不甜黑色的小影子急的穿梭,好像听到了什么召唤一样。 几个起落,时昔落在一处屋檐上,不禁愣住,呆呆地看着眼前。 “怎么了?”高君雅见时昔停住,白袍轻荡,落在了时昔的身边。 夜幕的大街上虽然满是烛火,但那屋檐处的一抹白色仍旧是异常的显眼,黑色的不甜窝在那一处白色旁边,两只猫格外和谐。 “不乖!真的是你吗?不乖?”时昔欣喜的冲上去,那一只白猫迅站起,警惕地看着冲上来的时昔。 “喵呜……”一声熟悉的嘶叫。 时昔更加欣喜了,“不乖,真的是你呀!” “喵呜……”小姐姐,你是谁呀?你怎么知道本少爷的新名字。不乖昂着脑袋,乌溜溜的眼睛打量着时昔。 时昔上前,不乖却保持警惕的后退,时昔愣了愣,忽然想到了自己脸上还带着人皮面具,嘶啦一声扯下来,笑嘻嘻道:“傻不乖,是我呀。” “喵呜……”唔哼哼……大傻瓜,你吓死本少爷了。。。本少爷还以为你真的挂了呢。 不乖一边叫着,一边扑到时昔的怀里,时昔抱着不乖,心疼道:“傻不乖,你这段时间怎么过的,怎么会在这儿呢?” “喵呜……喵呜……”本少爷是被秦歌带出来的,本少爷趁秦歌没注意,就跑掉了,你掉进水里,都不知道人家有多担心,本少爷知道你是在这里得到红玉手镯的,所以,你只要活着,就一定会回到这里,本少爷就只好在这里等着了。 时昔看着不乖,只顾着傻呵呵的笑,反正不乖叫唤的什么她听不懂啊听不懂。 “不甜怎么会找到你呢?真是太奇怪了。”时昔自言自语着,朝高君雅使了一个眼色,高君雅即刻抱起了不甜。 看时昔拔腿就要往回走,高君雅望了望天空,柔声道:“今天夜色不错,既然都出来了,不如就坐一会儿吧,正好也让诗韵诗雨她们收拾一下。” “也好。”时昔顿住步子,略略思考。 两个人挨肩在屋顶上坐下来,一人怀中抱着白猫,一人怀中抱着黑猫,倒是极其搭配。 冬日的夜风吹在身上刺骨,时昔望着天上的明月,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高君雅将身上的披风脱下来,拢在时昔的身上,“冷吗?” 时昔微抬了眼波,一怔,“我不冷,”忽然想到高君雅一直有咳嗽的毛病,也因此才会显得虚弱苍白,“你呢?你身体本来就不好,还把衣服给我。” 高君雅薄唇轻勾,“我身子再不好,终究是男子,这一点,你永远也比不了。” 时昔笑了笑,“对了,你到底生的什么病呀?为什么一直治不好?” “我,”高君雅眼波微垂,“我若说是为了你,你信吗?” “为了我?”时昔一惊,之前高君雅不是说是老毛病了吗?又怎么会为了自己呢?难道是小时候,在自己不记得的那段记忆里,自己做了什么伤害他的事情。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那一年,你在海边失踪,他们都以为你死了,但幼童又不能举行葬礼,所以叶家就是只是偷偷的举行了埋葬活动,烧掉了一些你的衣物。” “在之后的一个月里,皇宫里也曾举行过一些大型的活动,允许臣子携带家眷参加,每一次,我都只能见到你的姐姐和母亲,却见不到你。碍于身份,我又不能主动去叶府找你,只能让母后找机会询问叶夫人。” “到那时,我才知道,原来你早就出事了。他们都说,你死了,我一直不愿相信,我知道,你一定还活着。” 高君雅目光灼灼,温柔的凝视着时昔,“所以,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找你,山山水水,我不知道走过多少地方,你失踪的那片海,我不知道去过多少次,我一次次怀着希望,又一次次失望,但是我从来都不曾绝望过,我知道,只要我不放弃,有一天,我一定能够找到你。” 高君雅忽然顿了顿,想起某一段阴暗的回忆,“在有一次找你的过程中,我进入句容境内,遭到一个鲜有的族类攻击,身上中了毒,处理不及时,就留下了隐患,从那以后……”高君雅忽然停住,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 “从那以后怎么了?”时昔紧张的拉着高君雅的袖子,心里面酸酸的。 “从那以后,我体内残留的毒素,便会时常作。” “那,就没有治好的办法吗?”时昔望着高君雅。 高君雅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上次我给你的神仙水也不行吗?听说那东西是可以包治百病的。” “晚了,这世界上哪有包治百病的神仙水,只不过是它的功效好一点,后人便把它夸张了。” “那怎么办?每次毒,你岂不是很痛苦?”时昔眼前忽然浮现出莫小邪身上催血蛊作时的情景。 “太医院研制了一些药物,每当毒的时候,我就吃一个药丸。”高君雅冲时昔笑着,故作轻松道。 时昔抿了抿唇,低垂着脑袋,参差不齐的衣衫随风舞动,缭乱的长时不时蹭着高君雅的脸颊。 高君雅捉住一缕时昔的黑,放到鼻端轻轻嗅了嗅,闭目道:“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时昔猛然抬起头,正对上高君雅清逸的眸子,“对不起,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没有了?”高君雅微挑着眉梢,浅笑道。 “我……”时昔咬了咬唇。 “你连一丝丝的感动都没有吗?”高君雅白壁的大手温柔的裹住时昔的小手,“我知道,你不爱我,但是,我愿意努力,我愿意花时间去等你,我只求你给我一次机会,给我一次保护你的的机会。好吗?时昔。” 时昔颤抖着,眼波微微动了动,小手从高君雅的手中抽出,双臂颤颤巍巍,有些犹豫的侧身将高君雅抱住。 高君雅一怔,旋即反应过来,紧紧地将时昔拥在怀中。 “我……我现在什么也不知道,我心里很乱,但是我很感激你为我做的一切,到现在,我一直都想不起来小时候的事情,你给点时间,让我慢慢消化这件事情,好吗?” 第二百三十九章 你这样会把我夸坏的 “好,只要你愿意,不管多长时间,我都愿意等你。”高君雅轻抚着时昔的后背,薄薄的唇角弯弯,满脸温情。 “谢谢你,君哥哥。”时昔忽然抬起头,冲着高君雅甜甜地笑着。 君哥哥? 高君雅一愣,心中多年的创伤悲痛,这么多年所有的委屈,都在这一声中化作云烟潇洒。 高君雅含情脉脉地凝着时昔美丽动人的小脸,抬手抚上她的眼角眉梢,动情的喊道:“昔妹。” 时昔的脸一红,高君雅薄凉的唇已经贴上了时昔的唇,时昔一惊,正想挣开,高君雅已经先她一步撤离,直直地望着她宛若星子的眼眸。 时昔腿上的不乖抬头看着两个人,乌溜溜的眼珠子转来转去,慵懒的伏在时昔腿上,“喵呜……” 时昔靠在高君雅的肩膀上,高君雅揽着她纤细的腰身,两只猫一黑一白,和谐的伏在两人的腿上。 “昔妹,你知道吗?天上那颗最亮的星星,特别像你的眼睛,明亮动人,圣洁美丽。” “你这样会把我夸坏的,”时昔呵呵笑着,“以前啊,我听别人说眼睛像星星的时候,我觉得好奇怪,眼睛黑黑的,怎么会像明亮的星星呢?直到前不久,我见到烟姬,我真的觉得她的眼睛很像星子,很明亮,很冷傲,挂在天边,美的充满了仙气,让人觉得遥不可及,虚无缥缈,那么的不真实,却又实实在在的存在。可是,我并不喜欢那样的眼睛。” “为什么?” “因为那样的眼睛没有温度,无论它有多美,它都是冰冰冷冷的,让人感觉不到温暖,我希望我的眼睛像火焰一样,能够温暖很多人。” “是吗?你的眼睛确实像火焰,我不知道别人是什么感觉,但是我现在真的已经感觉到温暖了。”高君雅道。 清晨的曙光照耀在人的脸上,使人格外的舒服,时昔下了马车,轻轻掸了掸水蓝色衣裙上的褶皱,双手接住诗韵递过来的不乖。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个臭不乖,真的是不乖透了,从早上醒过来就一直让自己抱着,稍微放下来一会儿,它一直叫个不停。 不甜已经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兴奋的望着眼前的红墙碧瓦,四条小短腿不停地跑来跑去。 新朝制度严格,不管什么人,所有的车马一律只能停在宫门口,而这些入宫的人也只能徒步进去。 虽然是东宁太子,高君雅也不例外,只能走进去。 高君雅下了马,转身走到时昔的身边,携了时昔的胳膊,这才往宫门口走,站在时昔背后的诗韵诗雨相视一笑,连忙提裙跟了上去。 高君雅的扈从亦是亦步亦趋的跟上,时昔这是也才想起了一直跟随着高君雅的扈从是何人,怪不得昨日下车时看着眼熟,竟然是女扮男装的午风铃。 时昔脸上贴了人皮面具,除了高君雅和诗韵诗雨,东宁皇宫中的人都还没有见过她的真面目,想必诗韵和诗雨一定是高君雅极其信任的人。只是不知道午风铃有没有知道自己的身份,高君雅有告诉她么? 不过转瞬的功夫,两人已经走到了宫门口,大门崭新朱红,一看就是这两日重新漆过的,门口值守的侍卫时昔一个也不认识,定是莫小邪入宫之后重新换了的吧。 唉,不过短短一个月,大历就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新人旧人,谁苦谁笑,不过是淹没在滚滚的历史长河中。 心中感叹着,抬部就要随着高君雅入内,眼前忽然横出两把刀来。 时昔翠玉眉心微微一拧,横刀的侍卫已经开了口,“小的参见东宁太子殿下,给太子殿下请安,只是今日是皇上的登基大典,亦是封后大典,宫中搜查严重,为了防止歹人作乱,规矩就严了些,”看了眼时昔怀中的猫继续道;“镇都门下了命令,严禁带入一切兵器和动物。” 时昔柳眉一挑,兵器也就算了,防止有人暗杀,可是这动物……“为什么不能带动物?我们家的动物很乖,不会惹事的。” 很乖?高君雅薄薄的唇角几不可察的一勾,名字都叫不乖了,竟然还说很乖,这个小丫头也真是够大言不惭的。 心中虽然觉得好笑,高君雅嘴上还是帮着时昔,“这位是本宫的太子妃,太子妃素来没有什么别的爱好,只是养了两只猫,平日里走到哪里都带着,你们就通融一下,本宫担保它们不会惹祸。” “这……”两个守卫相视一眼,面色为难,“请太子殿下莫要为难小人,小人也只是奉命行事。” “嗯?”高君雅脸色冷峻,俊眉微扬,周身陡然散发出一股慑人寒意。 两个侍卫吓得咯噔一跳,心都快蹦到嗓子眼儿了。 “算了,我只带一只进去,咱们互相妥协一下,好吗?”时昔软绵绵的看了看不乖,又看了看不甜,这不乖是放不下了,还好不甜挺听话的。 “请太子妃不要为难小人。”两个侍卫放下手中长刀,单膝跪在地上。 “你们……”时昔要气闷死了。伸手拍了拍不乖的脑袋,“不乖,不然你就留下?” “喵呜……”不要,不要,本少爷才不要,从今以后本少爷再也不要和你分开了,你不能走出本少爷的视线,本少爷还指望着你完成老先生的遗命呢。 不乖叫个不停,时昔左右为难的看着不乖,又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侍卫。 高君雅纤白削瘦的手指猛地握成拳头,薄凉的唇角微微翘着,冰冷肃杀的眸光睥睨着伏在脚下的两人。 时昔心中一惊,生怕高君雅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她可不愿意自己以来就搞出什么大动静,使得东宁和大历不和,那她的罪过可就大了。 小手紧张的握住高君雅握成拳的手,“算了,我好好哄一下不乖,实在不行的话,我就不进去了。” 高君雅微微拢着眉心,眼底却是无限的温柔,款款地望着时昔,“这怎么行,你若不去,我也不去了,我们一起走吧,会东宁。” 刚说完,高君雅揽着时昔的腰身,转身就走。 两个侍卫一见这情形,可吓坏了,急忙从地上爬起来,追了上去。 第二百四十章 你想他了吗? 见高君雅转身就要走,两个侍卫连忙追上来。“太子殿下,您不等走啊,要不然小的去帮您通禀一下,看看皇上是什么意思?” 其中一个侍卫拦在时昔和高君雅面前,满面讨好之色,怎么能让东宁太子走呢?这可是涉及了两国邦交的大事,自己一个小小侍卫可承受不起。 高君雅眼底一抹哂笑,薄唇未动,只听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银铃般的巧笑声,“哈哈哈,是么?这种事我就不相信。” 只听见这声音,不用回头,时昔就知道是谁来了,这声音,除了莫小魅还能有谁。 时昔抬眸,只见莫小邪和一个男人正沿着宫墙往这里走。莫小魅满脸的欣喜幸福,笑容满满的看着眼前的男人。男人的脸上倒是一副淡淡的表情,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只是暗沉的桃花眸中偶尔会闪过一丝不达眼底的灿然。 是花言,时昔心口一动,真是差点冲过去叫一声师兄。 理智回旋,自己不能过去,自己现在这张脸,自己现在的处境,又该怎么去面对,花言的那一番盛情,自己这辈子是没有办法回报了,若是他真的能和莫小魅在一起,自己也算能安心了。 时昔抿了抿唇,收回目光。 莫小魅却已经看到了这边的状况,兴冲冲地扯着花言跑过来,看着那卑躬屈膝的侍卫,又看了看高君雅,不禁一怔,“你们这是怎么了?” “回公主,东宁太子殿下的太子妃要把猫带进去,但是镇都门为了皇上的安全考虑,明确规定不准带动物进去,东宁太子殿下说不进去了,小人正说要去找皇上,请皇上定夺。”这公主是新帝唯一的妹妹,说话怎么也是有分量的吧,若是她能管此事,自己可就省掉很多麻烦了。 出声的侍卫暗暗想着,可没想到莫小魅就好像完全忽略了他后面的话,只听到侍卫说,他是东宁太子,他竟然是东宁太子。 “时大哥,你是东宁太子?”莫小魅睁大了眼睛,愕然的看着高君雅。时大哥是东宁太子,时昔是他的妹妹,那时昔是东宁的公主?忽然想到了叶绯云,叶绯云是东宁的公主,若时昔和她是双生姐妹,那也算合情合理,但还是不对,时昔和叶绯云就像仇家一样,一见面斗的你死我活。而且还有一个关键是,大哥明明说过,时昔是叶家的叶翠微,怎么会是东宁太子的妹妹? 越想越乱,莫小魅殷殷地看着高君雅。 高君雅只是漠然的看了莫小魅一眼,“公主殿下客气了,以后还是不要叫本宫时大哥了,本宫的确是东宁的太子,先前事出有因,所以才会有所隐瞒,还请公主见谅。” “那时昔呢?”莫小魅再次道,这次花言亦是紧张地望着高君雅。 “时昔?她很好,我们是很好的朋友。”高君雅一字一句,说的格外清晰,就像是特意的在向什么人解释一般。 “她很好?你见到她了?”莫小魅上前,激动道。 高君雅却皱了皱眉,揽着时昔的手紧了几分,“请问公主,本宫和本宫的太子妃能进去吗?若是不能,本宫可就要告辞了。” 花言流转的眸子瞬间集中在时昔的脸上,时昔不经意的抬眸,眸光正好与花言相撞,连忙有些心虚的撇开。但又想到这样可能会更加让人怀疑,遂又把眸光放自然了许多,再次和花言四目相撞,也不急着躲避,反而是微微一笑。 “她是你的太子妃?”莫小魅凝眸打量起时昔,心中隐隐失落,明明早就告诉过自己,不再喜欢他,自己现在喜欢的是花言,可是为何什么看到他和他的心上人的时候,心里还是莫名的失落酸痛呢? “公主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有。你们当然你能进去,”莫小魅看了眼时昔怀中的猫,眼梢瞥过高君雅揽着时昔的手,微微垂了眸光,“猫的事情,我会和大哥说的。” “好,多谢公主。”高君雅点了点头,揽着时昔回身走进宫门。 一旁的侍卫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件事不管怎么说,也算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了,皇上若是怪罪下来,那也就是公主的问题了。 莫小魅却望着那一抹水蓝,一抹月白的身影,久久的出神。 漫长的宫道,入目都是铺天盖地的明黄和绯红,耳边亦是震耳欲聋的乐声,一路上,见到不少曾经见过的面孔,改朝换代,识时务者为俊杰,不少旧臣投靠新主,或是为了仕途,或是为了保命。 一行人到达朝阳殿,已经有不少人入了坐,时昔跟在高君雅坐在了属于东宁的位子上,眸光四扫,周遭热闹非凡。 熟悉的人群三三两两凑到一起,或谈笑,或饮酒,满朝的文武大臣,时昔略略扫过,果然不见了张简文,却看见了韦光。 觥筹交错之间,韦光把着酒盏,与其他的臣子谈笑,时昔左看右看,怎么都觉得缺少点什么。 “你在看什么?”高君雅见时昔一副心不在焉,东张西望的样子,不禁问道。 “你的那个好师弟韦尧,怎么没有来?”时昔好奇道。 “韦尧?”高君雅微微一怔,似没想到时昔会问这样的问题,漂亮俊美的脸上浮上一抹柔光,“怎么,你想他了吗?” “想他?”时昔撇了撇嘴,“我跟他又不是特别的熟悉,我怎么会想他,我只是有点好奇,这么重大的场合,韦光都来了,他怎么会没有来。” 高君雅捻起一个白瓷水杯,“他身上没有什么官职,这种场合,他并不适合出现。” 时昔点了点头。 话音刚落,只听外面一声传呼,“皇上驾到!”太监的高呼的声音穿透耳膜,高亢的声音使得大厅里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众人纷纷起身,时昔亦是怀抱着不乖,随高君雅一同站了起来。 在众人山呼万岁的声音中,两道火红的身影款款走入众人的视野中。 火红? 在眼角被刺激的那一刻,时昔就忍不住抬眸去看,只见莫小邪和叶绯云皆是一身红装,两手相携,从大厅的中央直奔主位而去。 第二百四十一章 太子殿下好功夫 帝王登基,不是应该穿龙袍的吗?这两人皆是一身的大红色喜服,还真是郎情妾意,恩爱夫妻。 时昔忽然觉得自己来的有点多余,小脑袋禁不住的往下低垂着。 手背上蓦地一暖,抬眸,正撞上高君雅安慰的目光。旋即舒心的一笑,时昔啊时昔,说好了要两两相忘的,你在想什么。 心中一狠,,时昔反手握住高君雅的手,与高君雅十指相扣。 高君雅一怔,不过一瞬,脸上又浮现出温煦的笑容,盈盈地望向前方。 众人俯身参拜,因为是他国贵宾,时昔和高君雅一样,只是单膝着地。 高位上,叶绯云以倾城倾国之姿,茕茕而立,一身云锦绯红色宫装,站在莫小邪的旁边。 眼梢掠过威武挺拔的俊朗天子,叶绯云嘴角挂上盈盈浅笑,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处心积虑,为了皇后的宝座,她费劲周折,在东宁,她像小狗一样随侍在高君雅的左右,只为能够讨得高君雅的一份欢心。 她知道,高君雅喜欢自己的妹妹,可是那丫头已经死了,高君雅面对自己的时候,难免不会生出几分好感来,一直觉得,这是自己资本,也是自己的优势,高君雅身边莺莺燕燕,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她要比那些女人优秀,她要比那些女人凸出。 可没想到,争来斗去,她还是落得惨败,败的一塌糊涂,她被送入大历,那一刻,她的内心是绝望的,挣扎的。 来到大历以后,她见到了青梅竹马的莫小邪,只可惜,莫小邪只是一个小小的异姓王,纵然再有本事,那也是别人的臣子。 她又开始梦想着能够征服6访,做6访的皇后,可惜的是,6访竟然对她这个美人毫无感觉,挫败丧气,却并不能使她退却,她是一个有志向的女人,她要比全天下的女人都骄傲,她要拥有最高贵的身份,她要拥有最好的一切。 可没想到的是,时昔还活着。 现在,她终于得偿所愿,马上就会成为皇后,成为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顶替着别人的身份,她是醇亲王失而复得的王妃时昔。 不过,也罢,东宁已经没有什么值得让她留恋,母亲去世,父亲不过是个利欲熏心趋炎附势的小人,在高君雅的眼里,他们都是棋子。现在,既然能够摆脱那一切,她又何乐而不为的。 这一次,时昔没有那么幸运了吧,在那么人迹罕至的地方,哼,谁都救不了她。 高位之上,新帝目光如炬,缓缓扫过在场的众人,眼光飘过时昔的时候,陡然看到她怀中的白猫,眉心几不可察的一拧,绯红色衣袖一扬,“都平身吧。” 在众人山呼万岁的谢恩声中,时昔抱着不乖缓缓起身,眉目却依旧轻垂着,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不去抬头看那高位上的人。 内务府的总管手中捧着明黄圣旨,缓缓宣读着新帝的登基的政策制度,大赦天下,以彰显新帝的宽宏恩德。 美眸淡扫,那宣读圣旨的太监是一个陌生的面孔,听旁边的人说,这是新帝新提拔上去的人,叫展恒,以前就是新帝的人。 时昔并没有见过,想来此人之前也是在宫里混的,不然那行云流水的动作怎么如此通畅呢? 也看到了何堂锦里,一脸正气的站在莫小邪的两侧,个个手中握着重刀,严阵以待。何堂紧绷着一张铁脸,双眼炯炯有神,倒是锦里,磊落的双眼之下片片青灰,稍显几分憔悴,好像昨夜没有睡好。 台上展恒念了什么东西,时昔基本上都没有听进去,只是眼神飘忽的观察着朝堂上的一张张面孔,又认识的,又不认识的,心思各异。 直到高君雅捏了捏自己的手,时昔才反应过来,展恒已经将圣旨宣读完毕。 大礼既成,新帝凤眸一扬,大手随随地往龙椅两侧一搭,悠然起身,阔步向前,在台阶上站定,以凌人之姿傲视着众人,王者的威严霸气,浑然天成,随随一站,便透露出让人不敢直视的压迫之感。 全场寂静,只等着新帝开口说话。 只见新帝薄唇微启,还未出声,寂静的朝阳殿上忽然传来一声不和谐的动静,“喵呜……” 时昔吓得浑身一抖,死命拧了不乖一把,嘴里暗暗嘀咕,“臭不乖,你就安生点,不要惹麻烦了。” 高君雅亦是一怔,没想到不乖会突然开口叫出声。 不过,好在莫小邪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不悦地睨了抱着不乖的时昔一眼,目光在不乖的身上逗留了片刻,又回到大殿中央的众人身上。 “喵呜……喵呜……”哼,你这个大坏蛋,你在干嘛?上次把害的我家小昔子落到水里,你连一点表示都没有,拍拍屁股就走人,今天见了面,还不赶快道歉?竟然还敢不理本少爷,看本少爷怎么收拾你。 不乖一连串暴叫,冲着莫小邪的方向张牙舞爪,见自己叫了一声莫小邪不理会,不乖心里更郁闷了,噌地一下子挣脱了时昔的怀抱,朝着莫小邪飞扑而去。 时昔吓得脸色大变,拔腿就去捉不乖,“不乖!” 莫小邪见不乖袭来,空气中一股异流早已经涌动,提了内力掌风催动,毫不犹豫的打向飞扑过来的不乖。不乖灵巧的身边不知怎的,忽然转了个身,竟然跑到了莫小邪的身后。 时昔紧随而至,反应却没有不乖快,霎那间,掌风已经来到了面门,时昔想躲,却避之不及。 莫小邪乍然看到一个女人扑到自己掌下,虽不识得来人,但还是下意识的收掌,无奈招数用老,想收回也难免会有偏颇。 危急关头,众人还没有看清,时昔就已经站到了十米之外,而站在她身边的,正是东宁的太子殿下高君雅。 一袭月白长袍,翩翩而立,清罹俊秀的面容,微挑的唇角,眸光轻柔的落在他身边的女子身上,不知道羡煞了多少旁人。 “太子殿下好功夫。”莫小邪掌风堪堪收回,面色不善的远凝着高君雅。 随着莫小邪的一声赞叹,大殿之上众人的目光亦是落在了高君雅的身上。 第二百四十二章 这只猫是你养的? “啊!” 就在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高君雅和时昔身上的时候,莫小邪背后蓦然传来一声一女子的惨叫。 守在莫小邪身侧的何堂锦里瞬间脸色一变,双双迅拔刀上前。 莫小邪这才意识到,只顾惊叹高君雅的武功,竟忽视了刚刚那只忽然消失不见的白猫,心中一惊,暗叫不妙,回眸的瞬间,只见一团白影闪电般逃窜着。 叶绯云一手捂着鲜血淋漓的脸颊,心有余悸的退到一旁,眼眶红红的望着莫小邪。莫小邪长臂一捞,将叶绯云纳入怀中,飞袖一扬,几名禁卫迅上前,协助何堂锦里捉拿四处逃窜的不乖。 “快宣太医!”趁着莫小邪帮叶绯云查看伤势的空档,靖北侯莫问天已经冲了上去,冲展恒喊道。 展恒扬了拂尘,急急地走出去。 看着不乖逐渐落入禁卫的包围圈,一时狼狈不堪,时昔心中大急,足尖一点,刚想上前去帮不乖,手臂却被高君雅给拉住。 “不乖被他们捉到就死定了。”时昔急道。 高君雅压低了声音道:“你现在上去,不但帮不了它,反而会使事情更麻烦,有我在,不会让不乖有事的。” 时昔心中虽急,但转念一想,高君雅说的不无道理,不乖向来任性狂妄,又爱护着自己,它刚才出手攻击莫小邪定然是和上次在峡谷内生的事情有关。自己抱着不乖进来,也不知道莫小邪有没有认出自己,但是如果自己一出手,武功路数尽显,那叶绯云和莫小邪都会认出自己无疑。以叶绯云的性格,自己的猫伤了她的脸,她不大做文章才怪。 心中忽然气结,气自己真是笨死了,根本就不该来,根本就不该带着不乖,要不是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麻烦,现在只愿高君雅真的能保下不乖,不乖,不乖,千万不能有事啊!时昔嘴里默念着。 大殿中已经乱做一团,被那些禁卫的刀枪围攻,不乖忙着闪躲,也不管不顾,四处乱跑。不乖见时昔竟然没有丝毫动静,一点要帮自己的意思都没有,心里面不由得小小的郁闷。 这个小昔子,真是太讨厌了。 不乖心中不平,一个闪扑,落在时昔身后。 时昔一喜,正准备将它抱住,高君雅却已经领先了时昔一步,将不乖擒住,随后又交给时昔,低声道:“抱好了,不要让它再乱跑。” 时昔苦着脸捏了不乖一把,小声责难,“臭不乖,让你害死了,你干嘛呀,不要乱神经了好不好。” 看着时昔愁眉苦脸,小不乖一愣,委屈的眨巴着乌溜溜的眼珠子,“喵呜……”怎么了?怎么了?本少爷不是在帮你出气吗?你怎么还不开心? “哼!太子殿下,这只猫是你养的?” 医女已经将叶绯云为带到了大殿的屏风之后,为叶绯云进行包扎。莫小邪愠怒着一张俊脸,冷酷沉沉的看着高君雅,怒睁的凤眸寒意吞吐,慑人心神,让人不敢直视,时昔只抬头看了一眼,连忙撇过眼睛,不敢再瞧,从未见过这个男人如此的愤怒。 即使是蛊毒爆的时候,那种痛苦狰狞也远远没有现在这种怒意让人心悸胆寒。 一语,原本乱糟糟的大殿,顿时恢复了静悄悄,所有人再次把目光集中在高君雅和他背后的女人身上。 只不过这次不同的是,女人的怀中多了一个罪魁祸,一只白猫。 靖北侯站在莫小邪的身侧,并不看高君雅,犀利的眸光只是一瞬不瞬的凝着高君雅背后的女人,那仓皇的姿态,那怯懦的神情,还真是像极了一个人,一个记忆深处的人。 “回陛下,这只猫并不是本宫养的。”高君雅一语落,许多人都诧异的看着他,不是他养的怎么会在他身后的女人怀中抱着,听说那个女人还是他未来的太子妃呢? 时昔亦是不解的看着高君雅,这是什么意思?要推脱?这不像是高君雅的风格,高君雅绝对不是胆小怕事的人。 正不解着,只听高君雅又继续说道:“这只猫虽然不是我养的,但是却是本宫的太子妃所养。” “哦,”莫小邪一声轻笑,一步步从高高的台阶上走下来,火红的衣袍轻荡,转眼间矫健的步子已经踏到了时昔的面前,凤眸微眯,审度着时昔。 时昔一直垂着头,怀抱着不乖的小手都有些抖,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的裙裾,知道视野中出现一双火红的金线云锦靴,眉心才猛地一跳。 心跳登时也不规律起来。 高君雅不着痕迹的闪身,将时昔拉到自己的背后。 “刚才的事情,太子殿下不准备给朕一个交代吗?”莫小邪收回目光,冷声泠然,醇厚的声音不大,响在静谧的大殿,直落人的心房。 “这只猫最近状态一直不是很好,生了这样的事情,本宫自是深感抱歉,幸好本宫随侍的婢女擅长岐黄之术,尤其是对女子的容颜方便,颇有研究,若蒙陛下信任,本宫愿意担保,能治好皇后娘娘无疑,不知陛下是否能接纳本宫的歉疚。” 高君雅款款说出,语气仍旧是从容舒缓,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消瘦的身姿在高大的莫小邪面前更显淡薄。 这两个人在大殿的中央一站,简直就像是一对鲜明的对比。莫小邪一身火红,龙章凤姿,英挺魁梧,满身散的都是一种野性和让人畏惧的气场,仿佛一头燃烧的雄狮。相比之下,高君雅一袭月白,身姿削瘦,蹁跹儒雅,多了几分书生的意气,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的笑,让人觉得格外亲近。 但当高君雅站在气场强大的莫小邪面前时,竟然一点不会觉得低人一等,反而会让人生出一种相形对比的美感。 高君雅一番话说的不卑不亢,气度偏偏,在场的王公贵族中,不知折服了多少的妙龄女子,只恨人家已经有太子妃啊太子妃。 “太子殿下远道而来,本就是我国的贵客,今日之事,既然是意外,朕当然也不能揪着不放,太子殿下有些道歉,朕愿接受,只是,这只罪魁祸……”莫小邪话说了一半,缓缓停住,凤眸掠向高君雅身后的不乖。 第二百四十三章 伉俪情深 莫小邪凤眸轻扬,轻睇着高君雅。 “它不能交给你。”高君雅还未言语,看着莫小邪咄咄逼人的样子,时昔急忙说道,愈抱紧了不乖。 花言蹙了蹙眉头,看着时昔,这丫头,还是沉不住气。 莫小邪一脸玩味,“为何?” “这只猫是本宫爱妃的心爱之物,一直陪在她的身边,自然会有些舍不得。但是只猫既然伤害了皇后娘娘,虽然是误伤,但本宫认为还是要理清罪责才是。”高君雅柔柔,回头看了看时昔,揽住时昔的腰身,向莫小邪道。 莫小邪甚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大红袍角摇曳,步履轻盈,负手而立,“太子殿下果然是深明大义,那还请太子殿下将这只猫交给朕吧。” “当然,这只猫如果是罪魁祸,理当交给皇上处置,但是这件事并不能全怪本宫爱妃的猫。” “哦?太子殿下还有其他看法?” “本宫进宫之前,在宫门口听说负责保护皇上安全的镇都门明确规定,不准携带利器和动物进宫,敢问皇上,这条规定是否属实?” “自然属实。”莫小邪沉声应道,凤眸轻垂,意识到事情有变故。 “好,那再问皇上,若是有人擅自违背这条禁令,又当如何处置?”高君雅声音泠然清脆,表情从容,好像说着和他完全没有关系的事情。 大殿上的众人此刻却忍不住了,不时地有人小声议论,这有人违背,当如何处置,这可是欺君忤逆的大罪啊,甚至可以说是对皇上图谋不轨,哪一个罪名不是置人于死地的?何况新帝如今刚刚登基,肯定也想找人立威吧,这东宁太子现在撞到枪口上,这不是找事儿吗?还特意的问皇上,这违背这一条禁令的人不就是他吗? 靖北侯,皱着眉头,看着议论纷纷,不成体统的众人,猛地一握腰间重兵,轻咳了一声,只一声,四下即刻静谧下来。 倒还真是应了那句虎父无犬子,有莫小邪这么有个英伟恍如神袛的儿子,靖北侯的威仪自然也是非一般人可比的。 时昔仰头看着高君雅冷静漂亮的侧脸,忽然意识到什么,飞快的看了莫小魅一眼。莫小魅显然也明白过来了,脸色惊变,诧异的看着高君雅。 “抗旨不遵,玩忽职守,忤逆欺君,每一条都是必死的大罪。”莫小邪一字一顿,声音犹如寒霜飞雪,冰冷无情。 果然,高君雅微微一笑,“皇上圣明,本宫听了镇都门的这条规定之后,本来就想着,为了皇上的安危考虑,本宫就不带着爱妃和不乖进来了,可没想到,”高君雅笑着望了望莫小魅,“易阳公主竟然将本宫拦住,允准本宫带猫进入,至于易阳公主为何这么做,本宫就不清楚了。若是追究罪责,本宫觉得,易阳公主至少也有一半的责任吧。” “是啊,这易阳公主是怎么想的,人家都不打算带进来了,她还让人家进来。” “就是,这是恃宠而骄,她觉得皇上对她好,就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 一群女眷看着眼前的形势,心中早已属意了高君雅,加上莫小魅平日里又是飞扬跋扈的,心中难免憎恨,忍不住窃窃私语。 莫小魅一看这架势,虽然听不清嗡嗡的人群讨论什么,但还是知道肯定是在说自己。 “易阳,你可有话说?”背对着莫小魅,莫小邪说道。 “我……是,是我,是我让他们把猫带进来的,都是我的错,我长着皇兄宠我,我仗着王父爱我,我就恃宠而骄,没了分寸,请皇兄治罪。”莫小魅提了宫装上前,扑通一声跪倒在莫小邪的面前,低垂着脑袋,好像一个抽走了生命的玩偶。 “好,王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你身为朕的亲妹妹,知法犯法,罪加一等,但是朕念在你还能主动认罪,朕给你一个机会,你说,朕该如何处置你?”莫小邪泰然而立,却让时昔越来越觉得陌生,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真的还是那个当初对莫小魅百般宠溺的莫小邪吗? 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一切都变了呢? 莫小魅惧怕的望着莫小邪,又凝眸望了望站在远处的父亲靖北侯,见两人都是一副无所动容的神态,遂心一横,眼眶通红,决然道:“易阳愿意以死谢罪,以告皇兄清廉圣明。” 莫小邪一震,瞳孔一凛,快的度了一个眼神给靖北侯,又转身看了看莫小魅,慢悠悠地走向高君雅,“这个处决,太子殿下可还满意?” 在场众人皆是一阵唏嘘,这新皇帝可真是够狠的,不过想想也是,一边是自己的亲妹妹,一边是东宁的太子,新帝刚刚登基,国内尚且不太安定,当然不可得罪东宁,不然东宁若是伺机起兵,新帝还不得手忙脚乱。 但是,这让处决自己的亲妹妹,用来洗脱自己一方的罪名,这东宁太子不要看起来文文弱弱,性情也是够狠的,新帝现在明显的是骑虎难下,说算账的是新帝,结果倒好,算来算去,算到自己妹妹的头上来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有所思。 花言桃花眸一眯,正思忖着怎样才能救下莫小魅,却见身旁的靖北侯袍角微动,似欲有所动作,便又按下心思,暂时不动兵。 得到靖北侯指示的一名前朝大臣一甩衣袍,正准备上前一步,向莫小邪求情,却蓦地听到一个女声响在殿内。 “我不满意!” 声音不大,但却清脆坚定,就好像屋檐上的水滴,虽然力量微薄,但却始终不懈地滴落在石头上。 花言明眸一凛,是时昔! 只见时昔走出高君雅的背后,深深提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些害怕,她的手指,包括她说话的声音,虽然刻意的绷直,但还是听出有一些震颤。 这端庄靓丽,却面孔生疏,号称是东宁太子妃的女人,挺直了身板,风华俏丽的站在新帝的面前,仰头直视着新帝那威压甚重的眼睛,“我对这个处决,一点都不满意。” “为何?”莫小邪眼波微动,款款凝着时昔的眼睛,怎么看,都觉的这双眼睛熟悉,像叶绯云,又不像,像之前在迷蝶谷遇到的时昔,又是不想,仿佛多了一种看不透猜不明的意味在里面。 “我……我……”时昔壮了壮胆子,逼迫自己看着眼前这个决绝又无情的男人,鼓足了勇气道:“我觉得你这样不分是非黑白,很不公平,没有一点人情味。” 莫小邪摇了摇头,眼睛仍旧定定地望着时昔。 高君雅拢于袍袖下的大手早已握紧,紧绷着一根神经。 “王法从来都是没有人情味的,要不然,哪里来的公平?” “公平?”时昔一声轻笑,心情也放松了许多,“你觉得现在很公平吗?王法又是什么东西?为你一个人而定的吗?不,它不是,它是为了天下人,是为了让天下黎民都能得到一个公平的对待。所谓法不外乎人情,莫小魅固然有错,但是并没有错到不可饶恕的地步,私自带猫进来,是我的不对,对皇后娘娘造成了伤害,是我看管不严,这些都和莫小魅没有任何的关系。所以,归结起来,我也有一半的责任,你不能只惩罚她一个人。” 时昔喘了口气,在场的众人已经全部都惊住了。 这个女人,真是太大胆了,即使是东宁的太子妃,也不能和皇上这么说话啊,不但称皇上为“你”,还直呼易阳公主的闺名,犯上啊犯上。 时昔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而且这件事情并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你这样就将人处决,太草率,太狠毒了吗?” “朕,有说过要将她处决吗?”莫小邪深入幽谭的眸子紧紧绞着时昔,脸上很平静,丝毫没有被痛骂了一顿之后的怒气,反而给人一种温和的错觉。 “你……你是没说过,可是……”时昔有些心虚,微垂了眼睫。 “没有可是,”莫小邪将她打断,“要以死谢罪是她自己说的,朕没有让她死。” “真……真的?”时昔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莫小邪。 “金口玉言。” “谢皇上。”时昔一喜,连忙跪倒在莫小邪面前,扯了扯莫小魅的衣袖,莫小魅怔了怔,这才反应过来生了什么,连忙和时昔一起叩谢恩。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莫小邪睥睨着脚下的两人,“东宁太子妃刚刚也说了,罪责是你们两个人的,因为你们,导致皇后受伤,封后大典推迟,朕就罚你们两人进入内务府重新筹备封后大典的事宜,如何?” “是!”两人相视一眼,哪里还敢讨价还价,齐声应道。 “太子殿下,可有异议?”莫小邪又抬眸看了看高君雅。 高君雅清罹漂亮的脸上神色浅浅,清亮的眼眸看不出情绪,事已至此,时昔主动担责,他当然知道是为了什么,为了救莫小魅吗?可惜这个丫头太傻,难道看不出这只是莫小邪的计策?莫小邪怎么可能让他的妹妹受死。 但是迎上时昔殷殷的目光,高君雅又不好说什么,只得按下,“陛下英明,本宫无话可说。” 莫小邪薄削的唇角微微一勾,回眸的瞬间,又看到时昔怀中的不乖,“太子妃这只猫可有名字?” 时昔一惊,不知他这是何意,是试探,还是确定了什么? 想来一定是确定了吧,像莫小邪这样的人,又怎么会不记得曾经偷袭过他的猫,而且方才无意中也的确曾喊过不乖的名字。 心下思忖,低声道:“它的名字叫不乖。” “好独特的名字,不知道是不是太子妃所取啊?”莫小邪似乎对这只猫极其的感兴趣。 “不是,这只猫是别人送我的,他送我的时候这只猫就有名字了。” “嗯,原来如此。”莫小邪垂眸落目,不知是信了还是没有信。 “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皇后负伤,封后大典就暂时延后,大礼既成,众爱卿先行散了吧。” 说话间,莫小邪转身而去,向内殿里面探视皇后而去。 众人如蒙大赦,纷纷松了一口气,没想到今日的大典竟然被一只猫给搅和了。 见皇帝离去,众人恭送之后,便纷纷散去,一路上,同行的人三三两两热络的交谈着。 “这位新皇后还真是命途多舛啊,”一个姿容俏丽的女子,与和她同行的另一名女子压低了声音笑说着,“当初做醇王妃的时候就差点被处死,现在好不容易翻了身,没想到又被猫给伤了。” “是啊,这皇后娘娘也是可怜的,跟着皇上吃了那么多苦,不过也是幸福,,能陪在皇上那么优秀的人身边,又成了皇上的皇后,这可是让天下女子都羡慕的事情,听说,当初皇上还是醇亲王的时候,就曾经说过,一生只娶一人,你说皇上还会立其他的妃子吗?” “这可就不好说了,皇上毕竟是皇上,哪能只有一个女人呢?” “也是,那你可就有机会了,你不是在皇上还是小侯爷的时候就喜欢他么?” “哎呀,你胡说什么呢?”女子娇滴滴的葱玉手指执着手绢,俏兮兮的掩住面颊,一脸的绯色。 “你们说什么?”时昔忽然抱着不乖冲上去,拦住两个女子。 两个女子被时昔猛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双双后退,诧异的看着眼前这位东宁太子妃,即使她们说了喜欢皇上,也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这东宁的太子妃也不至于这么激动吧。这和她有关系吗? 高君雅捡脚追上时昔,“怎么了?” 时昔却不看他,只是看着两个女子愕然的脸,“你们两个刚刚说什么?皇后以前是醇王妃?是以前那个醇王妃时昔吗?” “嘘!”一个眉清目秀的女子离开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掩住时昔的嘴巴,东张西望,警惕的看看周围,小脸苦着,“太子妃娘娘,您可注意一点吧,我们不比您的身份那么尊贵,这要是让别人听到您在这里直呼皇后娘娘的闺名,我们姐妹两人可是吃不了兜着走,要倒霉的。” “对不起,”时昔歉疚地看着两个人,连连道歉,自己确实有点激动了哈,“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吗?” 当然了,眉清目秀大的女子笑道:“我们皇后娘娘以前是醇王妃,是皇上唯一的女人呢,皇上那么优秀,又对她特别的好,皇上登基之后,就把她之前的罪名洗清了,还封为皇后呢。” “哦。”时昔有些失落的点了点头,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又回头对两个女子道:“谢谢你们啊!” 径直越过高君雅的身边,勾着头往前走,高君雅淡然的看了那两个女子一眼,清俊儒雅的面容仿若九天谪仙,脚步翩跹,白影飘飘,转身就去追时昔。 “喂,二姐,你傻啦!”姿容俏丽的女子推了一下自己的二姐,眉清目秀的女子这才从高君雅离去的背影中回过神来。 有些愕然的道:“怎么了?” “你不会,瞧上那个太子了吧?”姿容俏丽的女子点着自己二姐的鼻尖,坏兮兮的笑道。 “胡说。”眉清目秀的女子低斥了一声,小脸羞得通红。 “你们这两个臭丫头,支开丫鬟,在这里愣什么呢?夫人和老爷都在那边等着了,回去晚了,小心夫人家法伺候。” 两人正交谈着,一个高挑白皙的女子领着五六个小丫鬟施施然走过来,一副盛气凌人的姿态,教训着这边正在交谈的女子。 眉清目秀的女子小脸一僵,急忙快步走到高挑白皙的女子身边,高挑白皙的女子瞥了她一眼,转身启了莲步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姿容俏丽的女子撇了撇嘴,气呼呼地追上去。 “昔妹,”高君雅小跑着追上去,伸手拉住时昔,“昔妹,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我怕难过。所以才……” 时昔眼眶通红,鼻尖酸酸的,强自压着眼眶涌上来的潮湿,“我没有怪你,也没有生你的气,我没事。” “你明明就是有事!”高君雅难得皱着眉头,双手扶着时昔的肩膀。 像是心上被什么东西猛地敲了一下,时昔心中一动,埋扑倒在高君雅的怀中。 高君雅微微弯了弯唇,白皙修长的大手轻轻抚着时昔脑后的长,“乖,没事的,以后你会有我,我也会有你,我只要你一个人,谁都不能代替。”清冽的瞳孔骤然一凛,透出的是难以附加的坚定不移。 不安分的不乖在时昔和高君雅的胸前蹭来蹭去,小脑袋从两人相拥的肩膀处露出来,乌溜溜的眼珠子滚来滚去,一会儿看看时昔,一会儿又看看高君雅。 “喵呜……喵呜……”太好了,太好了,本少爷看你们两个人怎么看怎么般配,在一起在一起啦! 小脑袋动了动,不乖忽然凑到时昔的侧脸处,轻轻蹭了一下,紧接着,又如法炮制,蹭了蹭高君雅,两人皆是一惊。 时昔愕然的抬起头,看着不乖,又看了看高君雅,高君雅也正愕然的看着她,还从来没有被一只猫亲过呢。 倏而,两人都笑了。 “啪啪啪!”一阵清脆的鼓掌声忽然传入耳膜。 “太子殿下和太子妃还真是伉俪情深啊!”低醇熟悉的男人声音入耳,时昔转眸看着莫小邪,人却仍旧停留在高君雅的怀抱中。 第二百四十四章 小笨蛋,你上当了吧 “喵呜……”怎么又是你这个坏家伙? “陛下过奖了,若是无事,本宫就先行告辞了。” 不知为何,这一次,不乖竟然和高君雅极其的同步,双双出声。 莫小邪已经换了一身明黄色的龙袍,脚步翩翩,倨傲的站在两人一侧,唇角微勾,凤眸微眯,打量着时昔,“有些事情,朕或许忘了,但是属于朕的东西,一定还会留在朕的身边,任何人,都休想夺走。” 话语轻轻,时昔听在耳中,满满的不是滋味。 一直到莫小邪走远,她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高君雅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们走吧。” 时昔拢了思绪,离去。 浑浑噩噩的,不知这一天是怎么过去的,是夜,时昔倚在床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摇曳的烛火。 因为要和莫小魅一起负责筹备封后大典的事情,时昔就只能留在宫里,而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高君雅又不放心,所以两个人就一起都留在皇宫里。 晚饭过后,高君雅说有点事情要办,就出去了。诗韵诗雨留在凤栖宫里照顾叶绯云,也没有回来,空荡荡的房间,就只剩下了时昔一个人。 就连不乖和不甜这两个家伙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眼梢落在烛火下的方桌上,一个绣筐放在桌上,筐中放着重修织绣的凤袍和两个绣着“昔”字的大红手绢。 时昔叹了一口气,想想也真是讽刺,时昔为另一个“时昔”绣手帕,绣凤袍。 下了床,时昔穿上软靴,看了眼墙角的更漏,时间已经很晚了,也不知道高君雅回来了没有。 举步走到窗前,时昔推开了窗子,一股阴寒森冷的风就迎面吹了进来,时昔忍不住抱臂打了个寒噤,伸头朝外看,隔壁的窗子仍旧是黑灯瞎火,看来高君雅还没有回来,若是他回来,看到自己屋子里的灯亮着,应该会来跟自己说一声吧。 时昔抬手,正准备将窗子关上,忽然听到“喵呜”一声,紧接着一团白影直扑到自己的怀中,撞到时昔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刚刚稳住身子,一个黑影又紧接着飞扑进来。 定睛一看,除了不乖和不甜还能有谁? 时昔气鼓鼓地把不乖往地上一扔,抬手又去关窗子。 说来也奇怪,这不甜自从遇到不乖之后,就老是和不乖混在一起,行事风格也和不乖越来越像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不甜要比不乖安静许多。 不乖就像是一个小话痨一般,天天的叫个不停,大多数时候,时昔都是保持着听不懂的状态,可不乖仍旧是乐此不疲。相比之下,不甜就要乖巧很多,不饿绝对不叫,只是乖乖的跟在不乖的屁股后面。 “你们两个又跑到哪里疯去了?”时昔一边说着两只小猫,一边走到碳炉旁边,用火钳取了些碳粒子放在手炉中,又将两只猫抱到铺好的毯子上,将手炉放到了毯子旁边。 时昔刚把不乖放下,准备离开,不乖却突然又叫了一声,时昔早就习惯了它这样,开心了叫,不开心还叫。 遂也不理他,转身去收拾自己的,谁知不乖却突然一跳,锋利的小牙齿一口咬住时昔的袖子。 吓得时昔手一抖一甩,竟然没把这个小家伙甩掉,“你又怎么啦?”时昔无可奈何的摸了摸不乖的脑袋。 不乖两条雪白的前腿忽然拱动,从怀里拱出一个猩红的珠子来,两条腿一圈,将珠子圈住,直往时昔的手中递。 时昔一愣,不解的从不乖手里接过这颗珠子,看了看,没见过,好像也没听说过,放在鼻端嗅了嗅,也没有什么味道。 就在时昔将珠子放在鼻端轻嗅的时候,不乖忽然激动的叫起来,“喵呜……”快吃呀,快吃呀,这可是师祖研制了好久的宝贝,吃了可以百毒不侵的,效果级棒的。 时昔只是放在鼻端嗅了嗅,又皱着眉放了下来,“你不会是告诉我它有毒不能闻吧?这毒药厉害吗?一定很厉害,我怎么都没感觉到它有毒呢?会不会直接在皮肤上扩散?我直接用手拿了哎!” 时昔抽疯似的看看不乖,又看看手中的要,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和不乖说话,“你这只小臭猫,每次都害我,太讨厌了,探上你这个惹祸包,我就没好事。” 时昔小嘴喋喋不休,一面抱怨,一面拿着药丸,作势就要扔掉。 不乖都要急死了,喵呜喵呜的叫个不停,你这个大傻瓜,大笨蛋,你无药可救了,这是好宝贝啊,怎么会是毒药呢?不要扔啊,不要扔啊,这世界上可就这么一颗,要不是看你是本少爷的主人,本少爷才不会拿给你呢!要知道你要扔了,本少爷还不如自己吃了。 时昔作势要扔,不乖就猛地一下子从地上窜起来,作势要去抢着接住。 谁知道,时昔转过身,做了一个扔的动作,又猛地回过身来,举着药丸哈哈大笑,“小笨蛋,你上当了吧,我是玩你的,谁让你老是给我惹祸,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砰! 有什么东西坠地的声音。 时昔张着嘴巴大笑,还没笑完,又连连咳了起来,“咳咳咳咳……” 咳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再看手中哪里还有药丸的影子。刚才自己转身说话、笑,然后不乖就扑了上来,撞到了那枚药丸上,然后,自己就松手了,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自己竟然把药丸吞下去了。 哇! 真是欲哭无泪啊! 时昔看着懵了一圈,坐在地上的不乖,真想把这个小东西拎起来暴揍一顿。 顾不上去教训这小玩意儿,时昔急忙转身跑到桌旁,寻了一个细长的汤匙,伸进嘴里,压着舌根伸出。 “哇……” 胃里一片翻江倒海,时昔轻垂着脑袋,晚上吃的东西全吐到痰盂里面了,痛苦的两眼泪花,睁开眼睛看了看,天啊!竟然没有那么该死的药丸。 再来! 时昔痛苦的看了看汤匙,刚要再次伸进嘴里,房间的门忽然被推开,一个雪白的身影推门而入,又快的将门关上。 第二百四十五章 你很重要 时昔还以为是高君雅回来了,只是抬眸瞥了一眼,仍旧保持着弯腰的姿势,可下一瞬,脑子飞旋转,马上反应过来,那身影,根本就不是高君雅,是莫小邪。 时昔再度抬头,就看到莫小邪一身雪白的站在门口,错愕的看着自己。 时昔想想都觉得尴尬,自己穿着一身里衣,鞋子没穿,赤足踏在地毯上,弓着腰,一手拿着汤匙,一手扶着桌子,脚下是一个痰盂,自己刚刚呕吐过…… 慌乱的用衣袖蹭了蹭嘴角,时昔端起一杯凉茶漱了漱口,淡定的直起身子,“皇上深夜造访,有事吗?” “当然。”莫小邪收起愕然的表情,恢复一贯的冷漠高傲,信步走了过来,毫不客气的坐到时昔旁边的椅子上,眸光触及地上的痰盂,忍不住皱了皱眉。 时昔弯腰将痰盂端了出去,回来的时候,又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一件外套裹在身上。 莫小邪悠然地做在椅子上,就看着时昔忙来忙去。 不乖乌溜溜的眼珠不停地瞟着莫小邪,时刻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等到一切收拾好,时昔又往莫小邪手边的茶杯里添了一杯新茶,才冷冷地道:“不知道皇上有什么事,能否等到明天?深更半夜的,皇上这样来我的房中实在是不合礼数。” “不合礼数?”莫小邪眸中闪过一抹促狭,“原来你也知道不合礼数这四个字,你今日在金銮殿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向朕难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不合礼数?你对真的说话方式、语气,你有没有想过不合礼数?” 时昔蓦然想起今日在昭阳殿上说的那番话,不但对莫小邪称你,还直呼莫小魅的姓名,的确是有些不合礼数,只怪当时太激动了,大脑一片空白,这些有的没的全忘了。 见时昔垂着脑袋不说话,莫小邪。将手中的茶杯轻轻放在桌上,沉声道:“朕不是来找你算账的。” “嗯。”时昔低低地哼了一声,等待着莫小邪的下言。 莫小邪却一副不着急的样子,“你怕朕?” “您是皇上,不怕您的能有几个?” 莫小邪弯了弯唇,指了指旁边的凳子,“你坐下。” “皇上有什么话还是直说吧。” 莫小邪见她不坐,也不强求,“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皇上登基的日子,皇后娘娘封后的日子。”时昔答得飞快。 “没错,你说的对,但是,今天还是腊月初一。” 初一?时昔一惊,自己竟然把这个给忘了,今天是莫小邪身上催血蛊作的日子,那他来找自己是…… “朕,希望你能给朕扎针。”莫小邪眼波微动。 时昔怔了怔,这是什么意思,他知道是她,也对,他那么聪明,事情那么明显,不乖,都是不乖,可是…… 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时昔脱口而出,“我不会。” “我不信。”几乎是在同时,莫小邪接口道。 下一瞬,时昔还没反应过来,莫小邪长臂一张,眼前雪白的人影晃动,时昔已经跌落在莫小邪的怀中。 一直在一边观望的不乖白毛都炸起来了,四条小短腿退钉子一样直定定地立在地毯上,乌溜溜的眼珠睁圆,心里面怵着莫小邪,却又担心时昔。 “朕知道是你,时昔!” “不,我不是,我是东宁的太子妃,不是什么时昔,时昔是你的皇后,我不认识。” “难道非要让我把你的伪装撕下来吗?”莫小邪嘴里说着,手上却没有动,仍旧保持着将时昔紧紧拥在怀中的姿态。 时昔却是吓得连忙双手护在自己的脸上,恐慌的看着莫小邪,“皇上,我错了,我给你扎针,您放开我,好不好?”时昔顺坡而下,现在已经不早了,趁现在莫小邪的意识还算清醒,需要赶紧把他给控制住,不然一会儿若是他失控,自己还不完蛋了。 只是不知道高君雅什么时候回来,若是高君雅回来的时候,见到莫小邪在自己这里,怎么解释? 唉,心里面乱糟糟。 好在莫小邪也知道自己的状况,乖乖地将时昔放下,毫不客气的直奔时昔的床榻,时昔取了自己的针包,汗颜的跟在莫小邪的身后。 明明该恨他的,不是吗?为什么恨不起来,还这么心甘情愿的给他解蛊,自己真是太没用了。 莫小邪撩袍坐在榻上,熟练的解着自己的衣带,时昔略略撇了眼睛,不去看他。 忽然,不乖喵呜一声,竟然从没有关严的窗缝里窜了出去,不甜紧随其后。 大傻瓜,本少爷打不过他,你先撑一会儿,本少爷去找救兵啊! 时昔郁闷地瞥了瞥某个临危逃窜的小猫的背影,被不乖那样一撞,窗子的缝隙开的更大了,时昔走过去,将窗子关好。 莫小邪已经脱掉了上衣,躺在了榻上,黑如灈石的凤眸一眨不眨的望着时昔。 “你别看我,你看我我会紧张的,一会儿扎错了地方,可别怪我。”时昔气吼吼地说道。 “时昔。” “嗯?”时昔坐在床沿上,眼睛盯着消毒的银针,低低应着。 “对不起。” “你说什么?”时昔愕然转眸看着莫小邪。 莫小邪凤眸深深,凝着时昔明亮的眼睛,心里忽然生出一种感觉,一种很奇特的感觉。他腾地一下子坐起来,双臂一环,将时昔纳入自己的怀中。 时昔的额头一下子撞到莫小邪的胸膛上,还没来得及抬头,一只铁钳般的大手又钳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 紧接着,滚烫的唇瓣从她的额头一路向下,吻过她的眉心,鼻梁,一直到落在她的唇上。 时昔惊恐的看着眼前放大俊脸,鼻端萦绕着那熟悉的味道,口腔是的空气也尽数被席卷占据。 这种感觉,如梦如幻,仿佛是上辈子才经历过的。 这又是什么意思呢?让那个女人占用她的名号,册封那个女人为皇后,口口声声说着将她忘记了,却又一次次这样,如果说上一次是为了还人情,是为了救她,那这一次呢?是将她当成了某个人,还是其他? 一股屈辱感爬上心头,时昔蓦地将莫小邪推开。 “你够了!”时昔低吼着,“我不是你的皇后,也不是你的物品,更不是你的子民,容不得你说怎样就怎样。” “时昔,你听我说,”莫小邪有些慌乱的看着怒气腾腾的时昔,一时间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上次的事情,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没想过要害你,更没想过事情会变成那样。” “如果你知道,你会怎么选?”时昔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说完她就后悔了,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不是说好了再也不在乎的吗?自己这是怎么了?在和叶绯云比较吗?还是让莫小邪在她与自己之间做出选择? 自己还有这个资本吗?不,从来都没有,自己从来都没有了解过他,从来都没有走进过他的心里,他的心里装的,永远都是别的女人。 “算了,当我……” “我不知道,”莫小邪将时昔打断,“我这段时间真的很乱,他们都说你是我的王妃,可是我没有一点记忆,我总觉得自己丢了什么东西,每当我看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脑海中的那片空白有什么东西在跳动。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把过去关于你的一切想起来,但是我知道,你很重要。” “叮!” 银针坠落在地上,出清脆的声响,时昔无措地看着莫小邪,“你说什么?” “我说,你很重要。我不知道为什么,这只是一种感觉,一种在迷蝶谷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你就有的感觉。一开始我觉得自己好奇怪,像做梦一样不真实,我以为这只是因为你长得像云儿,可是后来,当你落水之后,下落不明,我回到京城,我总会想起你,我无数次的梦到你,梦到你的那双眼睛。我才知道,原来我醒了之后,脑海中的那片空白就是原本属于你的位置。” “你骗人,你又骗我。”时昔慌乱的摇着脑袋,身子却颤抖个不停,眉心痛苦的紧锁着。 莫小邪站起身子,再一次将时昔抱在怀中,“我没有骗你,我说的都是实话。”莫小邪微微喘息着,吻了吻时昔的眼睛。 时昔微垂着眼睫,长长的睫毛羽扇一般落成两排,划在眼窝之上。 莫小邪垂下头,骨节分明的大手轻柔的划过时昔的侧脸,鼻尖紧紧贴着时昔的鼻翼,温热的呼吸尽数喷薄在时昔面门上。“时昔,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不想失去你,但是我现在真的没有记忆,我不是故意的,你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时昔贴在莫小邪的怀中,动也不敢动,只是低声嗫嚅道:“你之前不还要将我置于死地吗?你亲手将我送上刑台,行刑的时候还朝我放箭。” “我,有吗?”莫雄安县怔了怔,努力的回想着,却是没有一点的记忆。 “你有。” “好,乖,我有,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我不好,你打我骂我,都可以,但是不要再离开我,给我点恢复的时间,好吗?” 可以忍受他的无情,可以忍受他的漠视,可以忍受他的冰冷,却独独放不下他温柔的时候,那样的让人难以割舍,所有的防备,所有的放弃,所以的绝情,都在一点点的崩塌消融。 第二百四十六章 坏丫头 “莫小邪。” “嗯。” “你到底怎么了?”时昔望着那双漆黑的眼睛,心里面揪作一团。 “我也不知道,只是我的直觉告诉我,你不可以离开我。”莫小邪紧紧拥着时昔,“你和高君雅,到底是怎么回事?” 时昔一愣,“他救了我。” “所以你就以身相许了?” “不是的,我们什么都没有生。”时昔连忙解释。 莫小邪却是一声嗤笑,微喘着呼吸吻上时昔的脸颊,“你难道是在希望生点什么吗?” 时昔羞红了脸,轻轻地捏了一下莫小邪的胳膊,“我才没有,反倒是你。” “我怎么了?” “叶绯云呢?”时昔扬眸质问。 莫小邪与时昔拉开一点距离,想了想道:“你很在意吗?” “废话!” “你知道我的师父是谁吗?” “不是冷夫人吗?” 莫小邪颓然的摇了摇头,“不是的,我娘只教了我一小部分,我大部分的武功都是来自于另一个人,她是我娘的同父异母的姐姐,因为她的母亲出身卑微,为句容高层所不容,无忧老祖迫于无奈,只能下令将她们母女处死,暗中却将我的师父放了,无忧老祖暗地里还是教了她许多的本事。” “因为我爹的关系,我娘生下我之后一直躲躲藏藏,最后她要重回无忧城,就只好将我交给我师父,我师父就一直带着我生活在东宁,一直到我长到十岁。” “在我十岁以前,我身上的催血蛊其实也是时常作的,只是我师父功力强大,每次都能帮我压制住。直到我十岁那一年,师父行踪暴露,遭到句容反派势力的围杀,师父在逃跑的路上一直护着我,最后负了重伤,师父深知自己命不久矣,就将她的功体传给了我,连带着封印了我体内的催血蛊。” “但是师父将功体尽数交付与我,伤势也连带传给了我,在我危难的时候,一个女孩救了我。” “是叶绯云?”时昔失落地说出来。 “嗯。” “所以你就喜欢她?”时昔郁闷地低着头,怎么那时候美救英雄的就不是自己呢? “我不知道是不是喜欢她,我当时只是答应过她会永远保护她,所以……我才会屡次救她的性命。” “那你岂不是永远都要保护她了?”时昔凝着莫小邪。 莫小邪皱了皱眉,喘息似乎越来越粗重,“不会的,给我时间,让我处理这些事情,好吗?”感觉到血液的流动,时昔扶着莫小邪,“你快躺下。” “嗯。” 不过一会儿功夫,莫小邪的脸上快就开始冒出豆大的汗珠,紧闭的眸子,长睫颤动,蜜合色的胸膛急的起伏着。 时昔再次执了银针,刚要寻上莫小邪的穴位,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昔妹,你睡了吗?”是高君雅的声音,时昔手一僵,针差点再次掉地上。敛了敛心神,出针封了莫小邪的一个穴位。 莫小邪强自忍耐着,整张脸都已痛苦的扭曲,仍是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时昔吓得要死,急忙捂着莫小邪的嘴巴。 “昔妹!”高君雅敲门的声音更加急促,“你在吗?到底怎么了?” “我没事,君哥哥,我已经睡了,你先回去吧,我很好。”时昔急忙答道。 “你确定吗?”高君雅疑惑道,刚才屋里传出的声音他分明就是听到了,有男人的声音,时昔又在帮他掩护,不用猜,高君雅也能知道是谁。 强自压抑住内心的愤怒和挫败,高君雅缓缓道:“不乖去找我,我还以为你有事,没事就好,你先睡吧。” “好,君哥哥,你也回去早点睡吧。”时昔隔着门应道,心里早已经是七上八下。听到高君雅的脚步声走远了,时昔才算松了一口气,返身走回莫小邪的身边。 拔下刚刚用来止痛的银针,时昔刚准备为莫小邪插上散去淤血的针,莫小邪忽然起身,紧紧地抱着她。 两人体内的母子蛊虫就像是受了巨大的刺激一般,欢腾叫嚣着,莫小邪双手紧紧捧着时昔的脸颊。黑如灈石的眼睛里布满了蛛网办密集的血丝,颤抖地凝着时昔,“你刚刚叫他什么?” 时昔皱着眉头,都这个时候了竟然还关注这个问题,不悦地拧着眉心,“你不痛了吗?还有功夫管这些?” “你从来都没有那样叫过我,永远都是直呼我的名字。”莫小邪喘着粗气,温热的气息拍打在时昔的额头上。 “我就喜欢叫你名字!”时昔蛮不讲理的顶撞回去。 莫小邪委屈的弯了弯唇,“你这么强势野蛮的女孩子,以前的我真的会喜欢吗?” “你少在这儿自我感觉良好,我让你喜欢了吗?”一股无名火上来,所受的委屈似乎都要喷涌而出。 莫小邪蹙着眉,忽然低下头,张口衔住时昔喋喋不休的小嘴。 温软的异香充满口鼻,莫小邪长驱直入,攻城略地,不断的侵袭、挑、逗,卷着时昔的温软起舞、缱、绻,时昔被迫索吻,委屈的眯着水眸,双手抵在莫小邪的胸膛上,使劲儿的推拒着,却被对方越抱越紧。 呼吸逐渐急促,耳、鬓、厮、磨、交、缠,莫小邪大手扣着时昔的后脑勺,尽数吮吸着时昔的呼吸,时昔都觉的快要窒息,小手胡乱的抓着。 良久,莫小邪终于将她放开,红肿着嘴唇望着时昔,大口的喘着粗气,时昔羞恼的望着莫小邪,陡然现他的眼眸忽然变成的清澈起来。 之前躁动的猩红可怖,竟然全部都消失了,屏息的瞬间,时昔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血液也在生变化,逐步的平静。抬手搭上莫小邪的脉搏,时昔眼睛一亮,也忘了和莫小邪算账了,而是惊喜道:“蛊虫镇静下去了,这怎么可能,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莫小邪神色微动,抬手抚上时昔的侧脸,“特别好。” 时昔的脸倏地一红,也不知道他到底说什么特别好。 “怎么会这样呢?”抬头看了看莫小邪,对方脸上除了满脸的汗水,几乎没有什么异常,脸色也逐渐恢复。“你来之前吃了什么药了吗?” “没有,”莫小邪摇了摇头,“你又不是不知道,普天之下懂这种蛊的人,能有几个?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要不然,我也不会来找你啊!” “哼,就知道你是为了自己才来的,还对我说什么鬼话。你是在利用我的同情心。” 莫小邪抬手捏了捏时昔的鼻尖,“你这个小丫头,怎么还这么小气,什么叫我利用你的同情心,难道你真的要见死不救吗?我来找你,当然是想留住你,我不想搞得不清不楚,随随便便就把自己的记忆给丢失了。” “那万一你恢复了记忆,你现你爱的人不是我怎么办?”时昔鼓着嘴边,语气失落。 “不会的,我现在就已经有点喜欢你了,你早就是我的人,逃不掉了。” “好了,不要胡扯了,你坐下,我给你把把脉,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时昔打开莫小邪的手,推着莫小邪在床边坐下。 洁白的蜡烛一点一点燃烧,落下一串串的烛泪,跳动的火苗摇曳着两个人的影子。 窗外的风簌簌而起,漆黑暗沉的天空忽然飘落起一片片的雪花,落在寂静的夜里,让夜色多了一份神秘和悠远。 良久,时昔脸色沉重的收回搭在莫小邪手腕处的手指,又那银针点了一下莫小邪的手指,鲜红的血珠眨眼间就冒了出来。 莫小邪微勾了唇角,打趣道,“擅自取龙血,让天子见红,你这算行刺你知道吗?” 时昔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那你治我的罪呀!” “治了你的罪,谁来给我解蛊?” “哼!” 时昔拿特制的银针试了试血,眼睛观察着银针的反应,良久,又拿银针在鼻端嗅了嗅,“果然是因为药物,只是不知道这是什么药啊?你确定你今天没吃药?” 莫小邪眉头一皱,盯着时昔,“你今天吃药了?” 哼,你来之前本姑娘刚吃过药,虽然不知道吃的是毒药还是解药,“我当然吃药了,有问题吗?” “没,没问题。”莫小邪忽然笑了。 时昔一怔,突然觉得刚才说的话好像哪里有点不对劲儿,哪里呢? “那有可能是你的问题,”莫小邪敛了笑容,伸手拿起自己的衣物,一边往身上穿,一边正色道:“我是在吻你的时候逐渐清醒的,你口中的气息,能让我的血液安定下来。” 时昔的小脸再次羞得通红,“你,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我像是在开玩笑吗?”莫小邪伸手扣上衣领处的盘口,低头道。 “以前不是也不这样吗?”时昔自言自语道。 “那你可要好好想想,你今天吃了什么药了。” “难道真的是那颗珠子的关系?可是也不可能消化这么快吧,要知道就让你才吃了。”时昔颓然坐在莫小邪旁边,靠着床头的小桌,托着腮,愁眉苦脸。 “你真的吃药了?吃的什么?”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是不乖带个我的。” 莫小邪点了点头,系上腰带,“又是那只猫,可真不简单。” 时昔脑海中一个念头闪过,忽然想到一件事,“我问你一件事,你能说吗?” “什么?” “你要答应回答我,我才能说。”时昔讨价还价。 莫小邪大手撑在腿上,玩味的看着时昔,“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算了,你当我没说。”时昔将头一转,反正也不是什么要命要紧的事情,不问就不问。 “……” 莫小邪汗!这个女人怎么还会胡搅蛮缠,不讲道理呢。 “皇上!” 黑影森森的屋檐上,忽然传来一阵轻轻地敲击和陌生男人的低唤。 莫小邪俊眉一掀,“何事?” “回皇上,光禄寺卿苏一航府上的二小姐苏玉莹被杀了,苏一航现在在御书房等着皇上呢。”屋檐深处的人影低声回禀着。 莫小邪蹙了蹙眉,光禄寺卿是京城的从三品文官,官职虽然不大,但苏一航也曾经是大历一位难缠的文官,自己原本还打算着先稳住根基,过段时间,再逐渐拔除这些前朝官员。命案这种事情虽然生在京城,死的也是官员之女,但是按道理应该报备给京城的大理寺才对,怎么会直接找到他这里来呢? “郭迎寒呢?”莫小邪沉声道。 莫小邪口中的郭迎寒就是大理寺的寺卿,也是大理寺的最高执政官员,此人原本是靖北侯帐下的军师,足智多谋,又习得一身的好本事,对莫小邪父子也一直都是忠心耿耿。故而,莫小邪上位之后,就将此人调入了京中。 大理寺寺卿虽然只是正三品的官员,但是却是全国上下最高的审判机构,对地方官员的司法权力有极大的钳制作用。 “回皇上,郭大人也在御书房等着。”黑影出声道,“苏大人和郭大人来找皇上是因为苏家二小姐的死因太过蹊跷诡异。” 时昔仰头看了莫小邪一眼,只见这个家伙沉着脸,等着窗外的黑影继续说下去。 “苏家二小姐被人从背后将心脏掏出而亡,与当初前朝张太后的死因相同。”黑影继续汇报道。 时昔看到莫小邪的瞳孔明显的一缩,时昔心中亦是一惊。当初她深陷牢狱之灾,最终被判以死刑,不正是因为张太后的死。 所有的人,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她和秦歌,她和秦歌才被送上了刑场。 现在,前朝已亡,莫小邪也已经为时昔这个名字洗去了冤屈,所有的罪责都被推到了秦歌的头上。 那现在这件事情出来,这些人是在怀疑“时昔”这个人,还是怀疑秦歌的?这两个人应该就是最大的嫌疑犯了吧。 “时昔”现在贵为皇后,这些前朝的臣子为表忠心,应该还是不敢动“时昔”的,何况今日皇后“时昔”还受了伤,现在正在凤栖宫静养呢,肯定不是皇后了。 那,那就只剩下秦歌了。 时昔心尖儿一颤,她当然知道凶手肯定不会是秦歌,但是证据呢?秦歌现在还身负着罪名,这些再给他加上这一宗罪,完了,完了,秦歌又要倒霉了。 时昔揪心的看着莫小邪,窗外的黑影行如风雪,悄无声息,早已经再次隐入黑暗中。莫小邪神色清冷,似在思考着什么。 时昔轻轻推了推他,“你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要捉拿凶手,不然,这群大历的前臣,会给我安生吗?” “可是秦歌也算是无辜的。”时昔眼巴巴的看着他。 “秦歌?”莫小邪细细思量的一阵,“就是上次和你一起在迷蝶谷中的人。” 看来,他真的把之前的事给忘了,时昔点了点头,“嗯,他就是秦歌,他一直都是在帮我,他是被我连累的,虽然我不知道真凶是谁,但我知道,一定不是他。” “我知道了,夜深了,你早点休息吧,我要去见见他们了。”莫小邪起身站起,举步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回头看着时昔,又反身回来,一把将时昔拉在怀中,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你一定要等我。” “我尽量,你一定要努力想起来,你要是想不起来,也许我等不了就走了。”时昔撇撇嘴。 “坏丫头。”莫小邪捏了捏时昔的鼻尖。 衣袍飘荡,鼻端一股异香飘动,窗外的风猎猎吹进,吹得时昔打了一个寒噤。外面不知何时下了雪,那雪白的影子飞的融入苍茫的雪中,不过眨眼的功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莫小邪,我等你。”时昔举步走到窗前,心里面五味杂陈。 原本以为真的就可以这样两两相忘,一直奇怪他怎么可以做出那么狠心的事,说出那么狠心的话,原来,那不是他,那不是她深爱的莫小邪。 心里忽然就释然了,他失去了记忆,虽然还没有恢复,但是却在她要死掉了的时候,会心痛,会难过,在他的脑海里,她是一片空白,没有记忆,没有曾经的那些或美好或伤痛的东西,但是直觉却从来不会骗人。 莫小邪,是否有那么一天,如果我也忘了你,但是看到你的背影的瞬间,我还是会有一丝丝的心动,因为,爱是在骨子里,从来都不是依靠记忆,纵然百转千回,内心的最深处,最重要最特别的存在依然是你。 人影早已经消失了,时昔站了好一会儿,才抬手将窗子关住,眼梢撇过,却看见隔壁的烛火依然亮着。 咦,高君雅还没睡? 时昔关了窗,穿好了衣服,信步出了房门,没想到一出门就被一个小白影扑了个满怀。“不乖,你跑哪里去了,浑身湿哒哒的,真是太不乖了。”时昔轻抚着不乖的毛,脚下不甜不停地在她旁边蹭来蹭去。 “喵呜……喵呜……”你这个大傻瓜,还不都是因为你,你重色轻猫,看到那个大坏蛋就把本少爷给忘了,本少爷帮你把君雅哥哥找回来,你还不让人家进去,真讨厌。 不乖仰头不服气地冲时昔叫道,时昔拍了拍它的脑袋:“我现在有点事情,你们两个乖一点,不要乱跑,知道吗?外面下雪了,特别冷,回头生病了,我可不管你们。”时昔连哄带吓唬,将不乖和不甜统统塞进房间里。 莲步轻移,时昔来到高君雅的房门前。 第二百四十七章 枯萎 犹豫了一会儿,时昔还是轻轻地敲了敲门。 没有动静。 再敲,还是没有动静。 脑海中忽然闪现出刚刚影卫说过的话,苏家二小姐死了,高君雅不会是也出什么事了吧。 时昔的脑子轰的一声乱掉了,也不管不顾,准备直接推门而入。 一推,没推动,门竟然是从里面拴着的,“太子?君哥哥?高君雅?”时昔一连喊了好几声,里面仍旧是没有任何动静。 时昔心中一急,后退了几步,一直退到走廊的边沿上,双手提了裙摆,卯足了劲儿往前冲,侧着身子使力,只听砰的一声,寒梅宫的大门被时昔从外面撞开。 莫小邪安排他们一行人住在寒梅殿,高君雅身为太子,自然而然的住在了主殿,而时昔则住在了偏殿,说是一处宫殿,其实这里并不大,只是装饰的雅致了一些,正殿和偏殿是相连的。高君雅也带了一些侍卫过来,然而现在主殿这里一个人也没有。 其实刚才莫小邪从偏殿的正门进入的时候,时昔就有些奇怪,难道守卫的人都没有现莫小邪吗?但是转念一想,莫小邪功夫高,一般守卫难以现也算正常。 然而,此刻时昔才明白,不是守卫没有现,而是这里根本就没有守卫。 踏进主殿,仍旧是空无一人,只有主殿中堂处的两只高高的风烛亮着,被时昔突然推门而入的带进来的风吹得摇摇晃晃,但依旧是把真个大殿照的亮亮堂堂。 大殿的左侧垂着不透明的帷幔,里面是沐浴的温泉池,中午莫小邪让人把他们送来的时候,好奇的时昔就参观过,右侧是内室,也就是一件卧房,里面夹带了一个小型的书房。 时昔转身走向右侧,缓缓推开房门,里面亦是点着亮堂堂的灯,但却没有一个人。 时昔皱了皱眉,又折了回来,眼眸扫过垂落的帘幔,深深吸了一口气,提高着戒备走过去,没走一步,都像是扎在刀子上一样,小心翼翼。 刚刚靠近帘幔,时昔还没来得及掀开,只是刚刚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功体旋涡,人已经惊叫一声,整个人都被卷入帘幔内,砰的一声,猝不及防的落入水中。 还没喘口气,脖子上又是倏地一紧,人又被提了起来。 “啊!好汉饶命啊,我不是故意的。”时昔奋力挣扎着,抬眼去看时,却吓了一跳,那人看清时昔的脸时,亦是一惊,旋即松手,将时昔抱入怀中。 “昔妹!”高君雅低呼着时昔,抬臂将时昔抱的满怀。 时昔从他的手中跌落,本来就没有支撑点,身子就软趴趴的倒在了高君雅的身上,脑袋垂在高君雅的心口,时昔几乎能听到高君雅的心跳。 高君雅上身袒露,削瘦却坚硬的胸膛,刚从水中站起来的温热,裹挟着高君雅身上淡淡的味道,全都洒落在时昔冰凉的脸颊上。 时昔大脑一片空白,动也不敢动,高君雅就轻轻的拥着她,垂了眸子,下巴落在时昔的肩窝处。 脑子里终于有一种叫做意识的东西闪过,时昔连连去推高君雅,闭着眼睛,红着脸,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在门口喊了半天,没有人应声,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所以才会闯进来的,我现在就出去,我现在就出去。” 时昔挣脱了高君雅的怀抱,慌乱的闭着眼睛转身,也不知道是衣襟太长,还是池水中太滑,时昔转身的瞬间,脚下一个踉跄,竟然扑通一声倒进水中。 高君雅脸色一变,连忙伸手去接,不知道是接的太晚还是有意为之,高君雅抓到时昔手臂的瞬间,光溜溜的脚丫子亦是在水中一滑,两个人将相扑着一起倒入了池水深处。 时昔呼吸阻止,本来就怕水,虽然自从上次落水之后,怕水的毛病已经好了很多,但终究还是有些慌乱和不知所措,两条腿踢踢腾腾,竟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嘴里吐着泡泡,小脸却憋得通红,娘呀,要是再不上岸,就要憋死了,啊,憋死在大号的“澡盆子”里。 时昔脑子里想着些乱七八糟的,小手胡乱的挥舞着。手臂蓦地一重,眼前是放大的人脸。 温凉的唇瓣,异样的感觉瞬间袭遍了全身,口中是男子淡淡地香味,干净清新,就像他的人,看去那样的纯良温善。 得到短暂的呼吸,求生的本能迫使时昔的小手自然的攀上男子的双肩。 高君雅滚烫的身子一震,修长纤手的大手一揽,一手扣住时昔的腰身,一手扣住时昔的后脑,死死地绞着时昔的呼吸。 意识回返,时昔挣扎着男子的怀抱,男子却没有丝毫的动容,仍然不断地加深这个吻,灵巧的舌不断地在时昔的领地防火攻占。 时昔心中一狠,张口喊住男子薄凉的唇瓣,用力一咬,男子吃痛,闷哼一声,却仍旧没有放开的意思,只是动作温柔了许多,肆意的厮、磨着时昔的唇瓣,描绘着唯美的曲线。 直等到时昔呼吸沉重,快要窒息了,男子才抱着时昔浮上水面,将时昔放开。 时昔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傲立的胸脯急的喘息起伏,衣衫浸透,布帛全都贴在身上,将时昔曼妙的曲线勾勒出来。 高君雅喉头一动,撇过眼眸,极力地克制着内心深处的冲动,不去看她。 啪! 时昔差不多平复了呼吸,玉臂一抬,带起一连串的水花,激落在水面上,带动哗哗的响声,一掌打在高君雅的脸上。 时昔的度不快,以高君雅带的修为,完全可以躲得开,但是他没有动,更没有躲,而是结结实实地挨了时昔一巴掌。 高君雅一直泡在水中,孱弱的脸仍旧是一片苍白,只是被时昔打的地方,不过片刻,就涌出五个红红地手指头印,可见时昔用了多大的力度。 高君雅勾了勾薄凉的唇瓣,抬手,擦掉了唇上的血迹,清俊地眸一眨不眨的望着时昔,心口还残留着她的味道,她的体温,心中却知道她越走越远,或许早该清醒的是,在她失踪的那一年,两个人就已经走远了,这么多年,自己的寻找,自己吃的苦,都不过是南柯一梦,白白付出。 薄唇微启,高君雅仍是深深的注视着时昔,“如果是他,你是不是就不会动手了?” 时昔一怔,看着高君雅失落的神情,通红的脸颊,红肿渗血的嘴唇,忽然有点后悔,自己又伤害了他,是吗? “我……你答应过我,不会强迫我的。”时昔目光闪躲,不敢去看他。 “我只是爱你,我错了吗?”高君雅温声,语意却是说不出的苍凉悲怆,像是对时昔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时昔咬了咬唇,一时间竟找不到语言。 “他救你,要了你你都无所谓,我救你,一个吻都这么奢侈。这就是我和他的差别吗?”高君雅笑着,却是满目地凄凉。 时昔一怔,讶异于他的话,更悲于他的神情。在那深不见底的峡谷中生的事情,他竟然都知道,怎么会怎么会?难道他当时就在那里? 时昔还没想清楚,高君雅再次走过来,深深凝着时昔。 “我真的不甘心,我为了你,找了这么多年,我付出了那么多,你的父母都放弃,我却仍然坚持,我为你不娶,为你吃苦受罪,我心甘情愿,可是为什么,我却换来这样的结果,是不是,从一开始,我就是错的,可是谁告诉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高君雅双手搭在时昔的肩膀上,失神说道。 “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不好,可是……”时昔垂下头,看不清眸子,只留下一排长长地眼睫,“可是我真的忘不掉他,是我亏欠你,你忘了我,好吗?” “忘了你?”高君雅忽然笑起来,就好像听到一个特别好听的笑话,“哈哈哈,你自己都做不到忘了他,你让我如何忘掉你?”高君雅几乎是嘶吼着说出最后一句话。 话落,时昔下颌蓦地一重,被迫着抬起头,高君雅再次低头倾覆下来,狂乱霸道的吻,带着不甘,带着神伤,暴雨一般袭向没有防备的时昔。 时昔双手撑在他的胸口上,顽强的抗拒着,可是根本就不起作用,不要看高君雅削瘦,可他的力气却似乎出奇的大,时昔用尽力量,连内功都用上了,仍旧是不能推动他一分一毫。 强势的吻,吻得时昔筋疲力尽,被迫的承受着,时昔的心都碎成一片片了,无奈的阖上眸子,心中是一片凄迷。 温热的泪珠顺着时昔的脸颊滑落,跌入两人紧密贴合的口中,咸咸的。 高君雅忽然松了口,俯看着被迫贴在自己身上,泪流满面,已经不做任何抵抗的时昔。 “我打不过你,我也不想打了,我欠你的,我还你,你要做,就快一点。”泪珠再次坠落,时昔闭上眸子,瘫软的靠在高君雅的身上。 高君雅心中一痛,大力的将时昔压向自己的胸膛,只压迫的时昔喘不过气来,才将时昔放开。 大手缓缓探到时昔的腰间,长臂一扬,时昔身上的衣袍尽数被高君雅挥落,只留下一条亵裤和上身的兜衣。 时昔抿了抿唇,忽然抱住高君雅的脖子,紧闭了双目,埋在高君雅的胸前,再也不把头抬起来,泪珠仍是不听话的坠落下来。 莫小邪,对不起,对不起,是时昔对不起你了,没想到,我们才刚刚重逢,竟然又要分别,我等不到你恢复记忆的那一天了,对不起,时昔食言了,但是时昔知道,在你心里,时昔还是重要的,不管怎样,时昔都不后悔。 若有来世,时昔一定会来找你的。 高君雅颤抖的抱住时昔的腰身,颤抖着吻上时昔的唇角鼻翼,颤抖着吻上时昔的侧脸耳珠。 这不是期盼了十多年的结果吗?这不是早就幻想过的场面吗?为什么真真实实的将她抱入怀中,心却是那么的痛,那么的难以呼吸。 胸口是一点一滴的**,她的心,是不是也很痛呢?是不是会恨自己?此刻她想的人会是谁,莫小邪吗? 薄薄的唇瓣顺着时昔的耳珠一路向下,吻过她漂亮的锁骨,目光停留在她的左肩上,那朵在自己心里绚烂了二十多年的花,今夜,就要枯萎了。 唇瓣覆上她白皙的肩膀,停留在那一片红色的胎记之上,高君雅薄唇微启,奋力一咬,血腥而又甘甜的味道瞬间袭满了口腔,混合着女子独有的体香,却没能给他一丝一毫的兴奋。 清俊的眸子阖上,眼角有银光闪过,沿着他嘴唇的弧度,滑落在女子的伤口上。 女子紧紧地咬着唇瓣,努力不让自己出一点声音,可当那道银光坠落的瞬间,不知是巧合,还是真的很痛,女子竟然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夜色菲菲,时昔恍然的睁开眸子,梦境一般,头顶是繁复的罗帐,熟悉、陌生。 “喵呜……”两团影子在眼前晃动,时昔抬起左臂,正想揉揉眼睛,左肩的疼痛立刻让她清醒无比。 眼前是不乖和不甜,自己正躺在自己的屋子里,烛火依旧,窗外似乎仍旧是一片黑暗,烛火下,仍旧放着一个绣筐。 一切都没有变。 时昔动了动腿,浑身瘫软无力,骨头散了架一般,身、下并没有那种火烧火燎的疼痛,只是有些累而已。 时昔强撑着身子坐起来,揉了揉脑袋,却是一片混沌,只记得自己是在高君雅的房里,在高君雅的怀里,然后晕倒了,然后……真的生什么了吗? 时昔揉揉脑袋,竟然全都不记得了,头好痛。 “喵呜……喵呜……”你这个大傻瓜,你终于醒了,你怎么了,为什么君雅哥哥把你送回来就走了,本少爷问他他也不说,到底生什么事了? 不乖急的团团转,干脆跳上来,肉肉地小爪子不停地抓挠着时昔的手。 时昔皱了皱眉,抬手将不乖和不甜都抱在怀里,轻抚着它们柔顺的毛,“你们放心,我没事,一点事都没有,我只是有点累了,天还没亮,你们两个今天也没睡好,我们就一起睡吧。” 时昔说着,将两只猫放到自己的床上,自己倒下身子,再次沉沉地睡起来。 时昔是被莫小魅的叫门声吵醒的,身上的力气似乎恢复了许多,时昔揉了揉眼睛,下床穿了鞋。 莫小魅已经在外面急的哇哇大叫了。 丫鬟都不在,想着都是女人,也就没有什么,时昔穿着一身里衣,就拉开了房间的门。 跳进眼帘的是莫小魅那张熟悉的脸,一身柔意浓浓地女装,只是脾气还是像个男孩子那样大大咧咧,不拘小节。而让时昔惊异的是莫小魅身后的那一张脸,花言! 虽然带着人皮面具,时昔还是没有来由地有些紧张,毕竟花言和她实在是太熟悉,两个人简直就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你怎么还没有起床呢?也没个丫鬟来伺候你,你看你,连衣服也没换呢?气色也不是很好,有点憔悴哦,昨晚没有睡好吗?是不是在宫里不习惯?”莫小魅简直就像是一个话篓子,叽叽呱呱的问个不停。 还是一如从前那样的热心肠,原本还想有时间问问莫小邪,这丫头和花言是怎么从蝴蝶谷出来的,花言又怎么会和他们一起回宫。 不过,现在已经不重要了,什么都不重要了。 时昔敛了所有起伏的情绪,只是淡淡地瞥了眼两人,冷声道:“多谢公主关系,我没事,请公主稍后,我去换件衣服。” 说完,也不等莫小魅和花言反应,就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把莫小魅搞得一愣一愣的,抬头看了看花言,却见花言桃花眸凝着紧闭的房门,一脸的愁绪。 “6大哥,你怎么了?刚刚不是还心情很好的吗?怎么一眨眼也是愁眉苦脸的?都是被这个奇怪的太子妃带的了。”莫小魅嘴里嘀咕着,手已经拉着花言往院子里走。 刚刚听说是来看时昔的,能不高兴吗?现在看到时昔不好,能高兴吗?花言蹙着眉,有些不舍地从时昔的房门前走开。 时昔坐在镜子前,看着镜子中那张曾经陌生,现在却越来越熟悉的脸,若不是有叶绯云提醒着,是不是有一天自己都会忘了自己长得什么模样呢? 果然是有些憔悴,时昔手指抚上一盒水粉,踌躇了片刻,还是又轻轻放下,平日里她就没有擦胭脂水粉的习惯,刚才是有些想掩盖脸上的憔悴,但想了想,憔悴给谁看,容光焕又给谁看呢? 不擦了,时昔放下水粉,绾了一个极其简单的髻,只用了一条素色的带,随便换了身衣服,时昔就出去了。 当看到时昔一身浅淡的走进院子,花言抬眸的瞬间,便再也移不开,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倒是莫小魅,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像是完全忘记了刚刚在时昔那里吃了闭门羹,仍旧是热情的和时昔打着招呼。 转眸看到时昔身后的两只猫,莫小魅一脸兴奋的站起来,走到不乖地面前,居高临下,气鼓鼓地指着不乖,“就是你这只小猫,害的我差点连小命都没有了,快,跟我道歉。” 不乖傲气地甩了一下脑袋,“喵呜……”本少爷才不会小笨蛋道歉呢,哼哼哼…… 第二百四十八章 你说什么 “嘿,这只小猫还挺傲气,”莫小魅新奇地跟在不乖的后面,“它的名字叫不乖是吗?”莫小魅记得昨日在大殿上好像听时昔说起过它的名字。 “嗯。”时昔清清冷冷地点了点头,拢了拢裙裾,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 “那它呢?”莫小魅指了指跟在不乖身后的不甜。 时昔瞟了一眼:“不甜。” “不乖,不甜,哈哈哈,这名字真是太好玩了,是你取的吗?”莫小魅笑的宛若一朵盛开的月季,在这银白的雪色中显得格外娇妍。 “故人取的。”时昔端起茶盏,取了一个杯子,撞了一杯茶,慢慢的喝了一口。 “你一直都是这么不爱说话吗?”莫小魅看时昔没有一点兴致,顿时也有些失落起来,乖乖地坐在花言的旁边,与花言一同看着时昔。 脚下的不乖踩着雪花,一个纵跃,跳到时昔的腿上,时昔张手接住,轻轻抚着怀中的不乖,面色泠然,抬眸看着两人,“二位今日前来就是为了关心我吗?” “呃……是啊,”莫小魅被问的尴尬,说是不好,说不是也不好,他们并不是专意来看这位太子妃的好吧,来找她还不是为了商量封后大典的筹备事宜,只是看她脸色不好,又寡言寡语的,自己念着她昨天救过自己,才好意关心的呀! 可是,这太子妃怎么就这么油盐不进呢?这可是和昨天的风格不太像。难道是昨天晚上和东宁的太子吵架了?所以心情不好。怪不得今天就没有见到东宁的太子呢! 这样想着,莫小魅拿胳膊肘捅了捅花言,花言一愣,莫小魅这才知道他出神了,本来还指望他说点什么呢? “你过的不好吗?是不是有人欺负你?”花言转眸再次望向时昔,突然开口。 这一句话,可是吓了莫小魅一跳,慌忙转头看向四周,幸好东宁的人都不在,不然这句温情款款地话让人听见可是容易产生误会的。 这家伙今天是怎么了,平日里也是挺会说话的,怎么一见这个太子妃,说话都不利索了。 时昔眸子动了动,撇了眉眼,“多谢公子关心,本宫身为太妃,谁能欺负我呢?” 花言眼波微动,点了点头,“也是,是我失言,多虑了,还请太子妃莫要见怪。”像是把心放在万千锋利的石头上碾压,血肉模糊,支离破碎。 “你们两个这是做什么呀?”莫小魅奇怪地看着两个人,眼珠子转了转,又凝向时昔,“太子妃娘娘,易阳多谢你昨日的救命之恩,今日本公主和6公子前来,是找娘娘商量封后大典的事情的。” 绕了一圈,终于找到正题了,时昔黯然的点了点头,示意莫小魅说下去。 三个人足足讨论了一上午,才初步确定了流程和一些添加上去的节目方案,以及什么人负责。 说是三个人讨论,其实大多数时间都是花言和莫小魅在说,时昔只是听着很少表意见,看着时昔那心不在焉的样子,要不是偶尔还说两句,莫小魅还真的以为时昔一点都没有听进去呢。 眼看着将近中午,莫小魅和花言起身告辞,临走,莫小魅忽然又跑过来,站了好久,花言和时昔都不知道莫小魅要做什么,奇怪的看着她,莫小魅似犹豫了好久才说道:“太子妃娘娘,本公主……不,我不知道您和太子殿下之间到底生了什么,但我知道,太子殿下是一个好人,如果他惹你生气了,你一定要原谅他,以前……他就说过,他有一个妻子,他很爱很爱她,所以……所以,你千万不要和他闹别捏,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他很善良,也很仗义,很有才华。” 时昔眸光闪了闪,苍白憔悴的脸上忽然生出一抹慈善的笑意,两颊露出两个若隐若现的酒窝,“我……知道的,谢谢你。” “嗯,”莫小魅看到她终于笑了,心情更加愉悦了,“还有,你笑起来很好看的,以后一定要多笑一笑,我嫂子时昔也就是皇后娘娘,她特别爱笑,她笑起来也有两个酒窝,你这样话少冷清,生活得多孤单啊!” “嗯。”时昔笑着点点头,眼眶晶莹,这个丫头,还是那个样子。 “你的婢女都被送到凤栖宫里去了,这里一个照顾你的丫头都没有,日子还长呢,我回头找两个宫女来,有人照应着,也方便些。” “谢谢你。” 莫小魅看时昔这样子,终于满意的转过身,走到花言身边,拉着花言离去,几个随行的小丫鬟亦是连忙跟了上去。 花言扭着头,冲时昔微微一笑,时昔亦是回了一个安心的笑容。 一行人走到寒梅宫的门口,迎面撞上高君雅从外面走进来,漂亮清罹的面容一如往常,神色浅淡,看不出任何异样。 “你去哪儿了?”莫小魅松开了花言,跑上去拦住高君雅。 高君雅薄凉的唇瓣微微斜勾,不屑之情浮于面上,“本宫去何处,还需要给易阳公主报备吗?” “你……”莫小魅气结,“要不是你救过我,鬼才懒得问你呢,回去好好看看你的太子妃吧,人家都快被你给气死了。” “与你无关。”高君雅敛了笑容,神色冰冷,撇下了莫小魅,拂袖而去,路过花言的身边,花言的眸光似乎有一瞬的飘移,又似乎没有。 看着那一袭月白逐渐消失在视野中,莫小魅气的牙痒痒,高君雅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昨天,他拉自己出来顶罪,那是为了他的太子妃,她莫小魅也就认了,可今天呢?心情不好?气死了气死了。 莫小魅郁闷地跺了跺脚,一拉花言,气冲冲地往前跑。 花言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丫头的暴脾气比着时昔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时昔收拾了杯盘,端起托盘,低着头往大殿的方向走,绕过山石,一抬眸,迎面撞上一个人,脚下石子路,时昔一个不稳,踉跄着差点摔倒。 腰间一暖,抬眸的瞬间,人已经落到一个温暖的怀抱,淡淡的清新的香味,月白色的锦绣长袍,熟悉的漂亮的脸庞,抬眸,四目相对。 时昔连忙垂下眼眸,退出高君雅的怀抱,慌乱的抱着手中的盘盏,低声道:“臣妾参见太子殿下,无意冲撞,还请殿下恕罪。” “你说什么?”高君雅愕然的拔高了音量,不可思议的看着时昔。 第二百四十九章 往左?还是往右? 时昔仍旧垂着脑袋,语音无情,重复着刚才的话,“臣妾参见太子殿下,无意冲撞,还请殿下恕罪。” “好,”高君雅点了点头,轻挥衣袖,“无碍,你下去吧。” “是,臣妾告退。”时昔福了福身子,正要绕过高君雅,臂上却忽然一紧,被高君雅捉住。 “你要做什么?”时昔陡然转过头,警惕的看着高君雅,眼眸终于有了情绪,只是凄然决绝。 “我就让你这么怕,这么想要拒之千里之外?”高君雅嘶声道,情绪濒临失控。 “你想要的,已经拿到了,你还想怎么样?”时昔不敢再看他,只是冷声低语。 “我想要的?你知道我想要什么?”高君雅微眯着眸子,冷笑,“我想要你的心,你给吗?在你的眼里,所谓我想要的,就只是欲望,就只是女人,是吗?如果这样,我这么多年等你做什么,我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时昔看着失控的高君雅,内心一再的崩坍,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扑扑簌簌的往下落,手中的托盘砰的扔到地上。 “我不是那个意思的,我能做的我都做了,我还能怎么办?我们是一样的,你有没有想过我?如果我现在让你娶叶绯云,让你娶莫小魅,你会娶吗?” “除了你,我谁都不要。”高君雅摇了摇头。 “那你告诉我,你要我怎么办?” “我爱你,我想和你在一起,你跟我回东宁,你要什么我都愿意给我,我誓,我可以那我的生命守护你。”高君雅抓住时昔的手,急切道。 “对不起。”时昔抽出自己的手,转身离开。 高君雅,真的对不起,我没有办法强迫自己,如果我真的和你在一起,却记挂着别人,那又何尝是对你的负责?我做不到。 看着时昔远去的背影,高君雅痛如刀绞,袖袍下的手越握越紧,清俊的眸子愈复杂多变。 午膳过后,因为身边没有随侍的人,时昔也不愿意再去找高君雅,就拿着上午和莫小魅一起整理好的封后大典所需要的道具的单子送到典制司。 虽然之前也来过宫中,并且当初因为亦淑妃,时昔来大历之前还曾经恶补过大历皇宫的地图图纸,基本清楚进出宫的各个路线。 但这典制司实在偏僻,当初时间紧急,基本忽略了这么小的地方,而且时间过了这么久,要不是上午的时候听莫小魅提了一句,时昔恨不得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 时昔沿着宫中的路绕来绕去,看到路过的宫女太监就去问问,好不容易找到了典制司,将东西送完以后,时昔又有点懵了,刚才来的时候只顾着问路,道路千回百转,既然又忘了自己是从哪条路上过来的。 时昔无奈的朝前看着,驻足了好久,真是后悔上午没把这件事交给莫小魅去办,搞到现在这么麻烦。 也罢,就当是出来散心了,时昔捡着比较有印象的路,往回走去。不一会儿,走到一个岔路口,咦,往左?还是往右? 朝四周看了看,竟然连一个路过的宫人都没有。 时昔挑了挑眉,随便选了一条往前走。 约摸着走了半个时辰,时昔只觉得越走越陌生,正想着要不要调头回去,忽然听到前面似乎有脚步声,心中一喜,时昔加快了脚步,刚要绕过面前的一片枯竹,却隐约看到一抹明黄,吓得时昔连忙缩过身子。 是莫小邪。 时昔将自己隐匿在茂密的竹丛之后,躬了身子,猫着腰,眼睛从竹丛的缝隙中朝着刚才的那个方向望去。 果真是莫小邪,只见莫小邪信步走入不远处的一个亭子,在亭子里撩袍坐下,伸手示意跟在他身后的男人坐在他的对面。 因为刚才一直背对着,时昔直到现在才看清这男人的模样,一副儒士的打扮,面色沉重,行动举止中又带着些武将的洒脱不羁,看上去也不过三十多岁的样子,但看莫小邪的神情,对此人倒是极其的信任热心的。 男人也不和莫小邪客气,随着莫小邪进入亭子,撩袍坐在莫小邪的对面,精明的眼睛打量了一下四周,也不多话,直接从怀中掏出一个丝绢递给了莫小邪。 丝绢呈淡紫色,折叠的整整齐齐,侧边上似乎还绣着花朵,一看就是女子的东西。这方丝绢时昔倒是没有见过,只是那丝绢上的花朵样式,时昔却觉得有些印象,好像这两日在什么地方见过。 莫小邪似乎蹙了蹙眉,不解的看着那方丝绢,直到对面的男人说了一句,“这是从苏二小姐的房间里取得的东西,皇上还是看看,可曾见过。” 莫小邪拧着的脸忽然勾唇一笑,“郭大哥真是会看玩笑,苏二小姐的丝绢,朕怎么会见过。” 对面的男人一脸深沉,摇了摇头,忽然伸手将折叠的整整齐齐的丝绢一点一点打开。 莫小邪散开的眉心跳了一下,凝视在丝绢中包裹着的东西。 时昔睁大了眼睛努力地看着,可那东西被包在丝绢里面,根本就看不到。 亭子里的莫小邪好像知道竹林后的时候不清楚一样,忽然伸出食指,将丝绢里的东西挑了出来。 红色的缎带,编织的格外精细整齐,透过金灿灿的阳光,时昔似乎还能看到那被红色缎带包裹的玉佩上的花纹。 乳白色的玉佩,看起来质地很好,上面雕刻着精细的纹络,只看了一眼,时昔的心差一点跳出来。 那玉佩上刻着的分明就是离恨宫的图腾,七羽花。 好些日子没有听到离恨宫的消息,怎么会突然出现离恨宫的信物呢?时昔攥紧了手心,刚刚那个男人说这东西实在苏二小姐的房间里找到的。 这苏二小姐不就是昨晚被害的女子吗?她的房间里怎么会有离恨宫的东西?难道凶手是离恨宫的人? 蓦然又想起上次张太后遇害,那凶手明目张胆的说自己是离恨宫的人,这次,还是上次那人吗?难不成真的是离恨宫的人? 看这块玉佩的级别,并不是一般的离恨宫宫人就能拥有的,自己知道的有这种玉佩的,不过十人,而这十人之中离自己最近的就是……花言。 时昔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 第二百五十章 皇后娘娘是离恨宫的人 “这玉佩上的图案看上去像是一个图腾,应该是某个组织部落的标志,郭大哥见多识广,定然知道吧。”莫小邪觑着坐在对面的郭迎寒,将手中的玉佩放下,说道。 郭迎寒严肃的脸更显严肃,对着莫小邪拱了拱手,“回皇上,这玉佩,臣未曾见过,但是这图案臣却曾听说过,只是拥有这玉佩的人恐怕和皇上有些关系。” 莫小邪眉梢一扬,眸色暗沉,薄唇微启,“朕自小便是你看着长大的,叫你一声大哥,说明朕从来没有将你当做外人,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微臣听说,皇后娘娘是离恨宫的人?”郭迎寒思忖了片刻,又查探了一下四周,才慎重的说道。 暗处的时昔攥紧了手心,蹙眉看着亭子中的两个人,这个郭迎寒果然是名不虚传,竟然打听起离恨宫,定然是看出了这图案是离恨宫的东西,没想到离恨宫一直密不外传的图腾也能给这人知晓。 “离恨宫?”莫小邪沉沉低吟一边,陷入思考,现在叶绯云顶着时昔的名头做皇后,那郭迎寒说的人肯定是时昔,关于时昔的事情,他完全没了印象,哪里还知道时昔是不是离恨宫的人,只是郭迎寒敢这样问,肯定是有把握的。 这,自己以前怎么会和这个离恨宫的女子打交道呢? 莫小邪略略沉吟,避重就轻,“难道这件事和离恨宫有什么关系?” “这块白玉上的图案,代表的是离恨宫的特使执行任务是所特的令牌,据臣所知,这种令牌,天下之间不过有十块,分别在离恨宫宫主,离恨双使和离恨七仙的手中。前段时间,老侯爷派微臣调查过那位时昔姑娘的底细,她乃是离恨双使之一的青鸾使,这件事,皇上不会不知道吧?”见莫小邪沉思,郭迎寒心中虽然有些疑惑,但却不再避讳。 “青鸾使,”莫小邪默念了一遍,“这件事朕知道,但是这并不能说明时昔就是凶手,之前张太后的事情,朕不是已经昭告天下了,是有心之人陷害时昔罢了,这次,也不无可能。” 郭迎寒看着莫小邪的态度,心思何其玲珑,哪里还有不明白的意思,忽然笑了,“皇上何必这么紧张,微臣也只是在说一些事实罢了,并没有做什么推断,谁也没有说这件事一定就和皇后娘娘有关系。就像皇上所说的,有心之人陷害也说不定。” 时昔拨开枯叶,看着两人,当然也能听出莫小邪明显是在护着自己,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是这件事情真的是花言做的吗? 时昔闷闷不乐的转过身,提了裙裾,蹑手蹑脚的转身往回走,想要捡一条路绕过莫小邪和郭迎寒两人。 猫着腰,时昔一边瞟着亭子里的两人,一边小心翼翼的注视着脚下的路。 “什么人?鬼鬼祟祟地在那里做什么?” 时昔的心猛地一抽,完全愣住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亭子里的莫小邪和郭迎寒显然也听到了巡逻侍卫的呵斥声。郭迎寒大手一拂,将石桌上的玉佩连带着丝绢一起收罗进广袖之中。 莫小邪早已足尖轻点,纵身一跃,离了亭子,直奔时昔躲藏的方向而来。 莫小邪轻功极高,度也快,在侍卫到达之前,就已经抢先落到了时昔的背后,袍袖一甩,一道戾风直劈时昔的背心。 感觉到身后的异动,时昔蓦地转身惊呼,“好汉饶命啊!” 莫小邪识得时昔的声音,收掌不及,即刻飞身上前,裹挟着时昔向一侧躲避。 掌风打在成片成片的枯竹上,使得竹竿折落了一大片。 耳边似乎还有疾风刷过的声音,时昔愕然的抬眸看着眼前的俊颜,自己整个人都倒在了莫小邪的手臂上。 “你怎么会在这儿?”莫小邪嘴上说着,脸上却没有丝毫的讶异,似乎早就料到了时昔会在这里一样。 时昔连忙从莫小邪怀中挣扎着站起来,眼神有些慌乱的避开莫小邪,小声说道:“我迷路了。” 莫小邪哭笑不得的看着时昔。 侍卫和郭迎寒随后而至,侍卫们一个个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的帝王和东宁的太子妃。 “皇上没事吧?”郭迎寒反应最快,上前一步,关切地看着莫小邪。 莫小邪挥了挥手,“都下去吧,这里没事。” “是。”侍卫们收了长枪,纷纷退下。 郭迎寒精明的眸光扫了一眼时昔,俯身对莫小邪道:“若皇上没有什么吩咐,微臣就先行告退了,微臣向皇上所启奏的事情,还请皇上慎重考虑。” “朕知道了。”莫小邪点了点头。 郭迎寒起身离去,时昔看着他的背影,怎么都觉得这个人不简单。 “听到了多少啊?”时昔还未回过神来,莫小邪的声音忽然在耳边炸裂。 时昔回过头,有点心虚的看看莫小邪,想着撒谎肯定是行不通的,也就只能实话实说,“都听到了。” “嗯,很好,这样不需要朕再给你复述了,有什么想法吗?”莫小邪说着,捡了步子,往时昔来的方向走去。 时昔连忙跟上去,想法?想法是有的,只是这能实话实说吗?这说出来,不就害了花言?“没,没有。”时昔撒起谎来,耳根子红,手脚都有些不利索了。 “真的?”莫小邪忽然顿住了步子,时昔差点撞到他的身上,急忙刹住步子,抬头看着他,故作镇定,“我能有什么想法?” “你,真的是离恨宫的青鸾使?” “你以前不就知道吗?”时昔撇了撇嘴。 “朕忘了。”莫小邪转过身,语气中不无失落。 时昔一怔,这才想起来莫小邪将那段记忆忘掉了,心中不乏怨念,这个世界对莫小邪还真是不公平,不但让他从出生就身中催血蛊,还让他失去记忆。 念着,想着,却忘了,自己的不幸。 “是,我是青鸾使,我为了执行任务,才来到你的身边,作为一枚棋子,履行着我的任务,只是后来,我却把自己的任务给忘掉了,因为我的世界,被另一个人填满了。” 时昔喃喃低语,微垂着眼眸。 “你今天怎么了?” 头顶一暖,时昔抬眸的瞬间,就看到了莫小邪那双深邃幽暗的眼睛。 第二百五十一章 那块玉佩是我的 莫小邪的大手轻抚着时昔的顶,眸光柔柔地注视着时昔。 “我没事,皇上不是忘了吗?我只是向皇上讲述一下而已。”时昔不着痕迹的避开莫小邪的手。 莫小邪的手就硬生生顿在了半空,脸色微微一僵。 时昔连忙解释,“你是皇上,大白天的,不合适。” 莫小邪忽然薄唇轻勾,一步步向时昔靠近,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抹兴味,压低了醇厚的嗓音,“你的意思是说,晚上很合适。” 时昔苍白的脸蓦地一红,就知道这家伙曲解自己的意思。 极不自然的轻咳了两声,“皇上不是想知道玉佩的事情吗?” “好,”莫小邪见时昔害臊,也就不再难为她,“你说吧,那块玉佩,你见过吗?” “见过,那块玉佩是我的。”时昔脱口而出,郭迎寒当初既然能查出来自己的身份,而花言在皇宫里一直又是以时昔兄长的身份示人。郭迎寒既然已经怀疑到了自己的身上,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查到花言的头上。 无论这块玉佩是离恨宫何人的,都会算到离恨宫的头上,不管朝云圣母出于什么目的,终究是养了自己十多年,自己能做的,并不多,反正也差不多和离恨宫脱离了关系,这件事,就由自己揽了好了。 “你的?” “没错。就是我的。”时昔小手攥着自己的衣襟,心里突突突直跳。 “是你做的?”莫小邪挑着眉,眸色深深,伸手抬起时昔的下颌,让时昔不得不与他对视着。 “当然不是我,我当时正和你……正和你在一起呢。”时昔激动的说道,小手挣扎着就去推莫小邪。 莫小邪却先她一步松开,“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块玉佩的确是我的,但是在很久以前就丢掉了,我也不知道丢到了哪里,又被什么捡去了。但是我可以保证,这件事绝对不是离恨宫的人做的。” “为什么?” “我在离恨宫呆了很多年,知道离恨宫里每个人的情况,苏二小姐的死因既然和张太后相同,这说明,凶手极有可能和杀死张太后的是同一个人,当时凶手杀死张太后的时候,很多人都在场,凶手的度极快,功力高强,绝对不是一般人就能做到的,当日若不是亲眼所见,我绝对不相信一个普通人会有这种能力。据我所知,在离恨宫,即使是朝云圣母,功力也没有强大到这种地步。” “你有把握?” “嗯。”时昔坚定地点头。 “好,朕知道了。”莫小邪忽然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一种异样熟悉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就是如此,动作是那样的捻熟自然。“你今天做什么去了?怎么会迷路?” 莫小邪话题跳跃的太快,时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竟然有点懵,好一会儿,才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我去典制司送点东西,不认识路,就随便走了走。” “既然这样,那我们也随便走走吧。”莫小邪说着,捡脚往前走。 时昔提着心,跟在莫小邪的身后,若是以前,她的心里一定会很开心,这是她和莫小邪的重新开始,这是莫小邪对她的再一次接受,这是她明白了自己在莫小邪心中的位置之后,她从来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只是现在,一颗心说不出的沉重,竟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以前,莫小邪捏她的鼻子,她都觉得这是宠溺,一种爱的表现。现在,却是说不出的愧疚,沉重。 提着步子跟在他的身后,时昔一直垂着头,不言不语。 “跟朕在一起,你的心情很不好吗?”莫小邪开口,打破令人难堪的寂静。 时昔抿了抿唇,眼睛只顾瞟着四周的景致陈设,“没有,皇上是人中之龙,堂堂天子,和皇上一起是我的荣幸。怎么会心情不好?” “那是生什么事了?”莫小邪继续道。 “也没有,一切都很好。” “朕不好。”莫小邪忽然拔高了声音,语音都有些严厉。 时昔一惊,“为何?” “不要对朕撒谎,好吗?”莫小邪转眸看着时昔。 “我……我……”时昔心中乱成一团,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莫小邪,我从来都不想骗你的,我一点都不想向你撒谎,可是,有些事情,你让我怎么说呢? “你的脸色很差。”莫小邪朝时昔走过来,抬手轻抚着时昔的脸颊,明黄色的冠冕在明亮的阳光下,直显刺眼。 “若是不想说,朕绝不会逼你,只是以后不要说谎,好吗?” 时昔鼻尖酸酸的,咬着唇点了点头。 “皇兄,你们在做什么呢?” 莫小邪的手还未从时昔的脸上拿下来,莫小魅和花言蓦然出现在两人的视线中,花言一双桃花眸开的妖冶,紧紧地焦灼在莫小邪放在时昔脸侧的手上。 莫小魅则是更甚,双手叉着腰,一副我是来算账的模样,怒火冲冲地看着两个人。怪不得呀怪不得,怪不得这个太子妃会和高君雅吵架呢?原来竟然是这种女人,竟然敢在这里可怜兮兮的勾引自己的皇兄。 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上午自己还好心好意的劝这个女人要好好珍惜高君雅的好,还生高君雅的气,现在终于明白过来了,怪不得高君雅变成了一副不可理喻的样子,一定是知道了这个女人做的见不得人的事情,又不能说出来,所以才会又气没地方撒。 心里豁然开朗,瞬间就理解了高君雅。 莫小邪的手仍然没有从时昔的脸上拿下来,时昔也愣住了,看着突然出现的两人,尤其是火冒三丈的莫小魅。 看着莫小魅风风火火地朝自己冲过来,一挥手,竟然是一巴掌抽向自己的脸。 时昔吓得连忙躲避,莫小邪却是袍袖一挥,轻而易举的就将自己的妹妹打开。 莫小魅功夫不好,被莫小邪冷不防用力推了一下,踉跄着退了好几步,才稳住了身子,委屈巴巴地看着莫小邪,“哥,你到底怎么了?才当了没几天的皇帝,你就喜新厌旧了吗?你忘了时昔了吗?是不是她的脸受伤了,你就不要她了。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好?喜新厌旧,水性杨花,你瞎了吗?你怎么能对她……” “朕看你才是瞎了。”莫小邪厉声将莫小魅打断,双眸凛凛地看着莫小魅。 第二百五十二章 越走越远 “大哥。”莫小魅受伤的看着莫小邪,,一转眸,狠狠地瞪了时昔一眼,“我真是看错你了,你负了高君雅,又在这里勾搭我哥,你一定不会有好下场的。” 莫小魅气呼呼地跺脚,转身拉着花言就走,花言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终究还是和莫小魅一同离去。 时昔抿着唇,看着离去的两人,心里面乱七八糟,浑浑噩噩。 “我看,还是早些解释清楚才好,不然这个丫头不知道还会什么疯。”莫小邪低低叹着,对莫小魅亦是充满无可奈何。 “解释?怎么解释?能解释清楚吗?到那时那又要将叶绯云置于何地?高君雅呢?他的面子又怎么保住?他会轻而易举像你妥协?”时昔轻笑着,却笑得莫小邪的心一颤。 “你和高君雅闹别扭了?昨天晚上的事情,他现了,你没有解释是吗?”莫小邪伸手握住时昔的手,时昔却将他轻轻推开。 “不管你是怎么想的,在你的记忆没有恢复之前,在你什么都不能给我之前,在你都不能确定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地位之前,皇上,还是和我保持距离比较好。”时昔落寞的转身,一步步离开。 莫小邪怔怔的站在原地,手中落空,风吹过,刺骨的冷。 封后大典的准备活动,紧锣密鼓的举行着,每日的歌舞排练,节目预备,时昔一心操持,花言也经常来帮忙,只是莫小魅,自从那日的事件之后,就对时昔有了深深的看法,再也没有在时昔面前出现过。 本来应该莫小魅负责的事情,全部落在了花言的头上,花言倒也不多说什么,安安分分的和时昔一起做事。 只是在没有人的时候,还是经常会问一些关切的话,时昔也只是支支吾吾的搪塞,时间久了,花言知道她不愿说,也就不愿意为难她,再也不问。但还是会费心竭力的想一些办法让她开心。 时昔的气色越来越差,整个人的精神都不太好。每当夜晚,时昔屋里的灯都会亮很久,没有人知道时昔都在忙些什么,只有不乖和不甜,整日整日的跟在时昔的后头。 不乖还是那一副天上地下,唯我不乖的模样,只是偶尔会跑到高君雅的房里,喵呜喵呜的叫上半天。 也不知道是因为苏二小姐的事情还是朝中的事情太多,自从那日之后,时昔再也没有见过莫小邪,两人真的就像是两条相交线一样,交汇过后,越走越远。 倒是高君雅,经常会来看时昔,却再也没有过失态,刚开始的时候,时昔还很担心,两个人再见,难免尴尬。可事实却完全出乎时昔的意料,高君雅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生过一样,依旧是温言温语,翩翩儒雅,也不曾在对时昔有什么越矩的动作,两人相处倒也还算和谐。 一眨眼,就到了腊月十四。 这日的天气一派晴好,今日已经是封后大典的倒数第二天了,叶绯云的脸果真是如高君雅所言,完全好了,欣喜的不得了,高兴的非要设宴款待高君雅,邀请高君雅到她的凤栖宫的去用午膳。 但是孤男寡女总是不便,一同邀请的当然还有时昔,听说莫小邪也会去,要和皇后一起谢谢东宁太子。 诗韵和诗雨已经回来了,早膳后,就伺候着时昔挑选参加午宴要用的饰和衣物。 时昔倒是不怎么在乎的,穿什么还不都一样,可这两个丫头却忙来忙去,忙的不亦乐乎,说怎么也不能丢了东宁太子妃的脸。 时昔却暗暗叹着,说到底,还是不能丢了高君雅的脸吧。 看着这两个人,时昔不由得想起来以前在醇亲王府的时候,每次有什么事情,帮她准备饰衣物的都是织凡和绣凡,那个老实聪慧的织凡,那个爱害羞又可爱的绣凡,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她们。先前莫小魅说要送两个丫鬟过来,可生了那件事之后,莫小魅自然没有再送人过来,当初若是送,会是织凡和绣凡吗? 应该不会是吧,织凡和绣凡可是醇王妃的丫鬟,现在也因该是皇后娘娘的丫鬟了,又怎么会来伺候她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呢? 今日的午宴,定然会有丫鬟伺候。也许还会见到她们呢。 时昔的精神忽然提上来,扒拉着饰盒里的东西,撇了撇嘴,“你们两个准备的这都是什么呀,没一个能让我看上眼的。” “娘娘,您看这个。”诗韵转身又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盒子。 时昔一身粉紫色百花穿金蝶曳地裙,高高的束腰,乌黑墨高高盘起,配着浅色的饰,华贵却不显雍容,自带一份清新动人,顾盼神飞。 时昔出门的时候,高君雅已经在院子里等着了,一袭月白色长袍,端正地坐在石凳上,优雅的举杯饮茶。 见时昔出来,高君雅不由得怔了怔,敛了心神,漂亮绝美的脸上一抹浅笑,薄凉的唇瓣微动,“我们走吧,别让娘娘等急了。” 时昔点了点头,举步跟着高君雅的身后。 来皇宫也有半个月了,但是不是在忙,就是心绪不佳,路线又不太熟悉,时昔出了做事,基本上就没有出过寒梅宫。今日天气晴好,心情也不错,想着一会儿就能见到织凡和绣凡,说不定还有何堂锦里,时昔的心里一阵激动,真是不知不觉间,他们就像是家人一样了。 脚下的步子也不由得轻快了许多,臻留恋,以前都没有现,这皇宫里的景色是如此的美,下过雪的皇宫,银装素裹,在灿然的阳光下,银鳞微动,偶尔会有某一角露出黄色的琉璃瓦,更显的美轮美奂,人间仙境一般。 人工早就的亭台楼阁,树木山石,各有各的特色。 尤其是靠近凤栖宫的一隅,时昔遂高君雅路过,竟然现这里还有梅花在绽放。 大多数枝头都已经打起了暗红色的花苞,偶尔有一两只,已经开出了红色的花朵,火把一样,燃烧在雪地里,明艳动人。 “参见东宁太子殿下,参见东宁太子妃娘娘。”凤栖宫门口守候地小太监一面想两人行礼,一面进去通禀。 时昔提裙跨过门槛,诗韵和诗雨很有眼力劲的在旁边搀扶着,垂眸的瞬间,眼角余光扫过,似乎有一双眼睛在看着自己,时昔的心猛地一跳。 第二百五十三章 你喜欢吃这个吗 眼角余光扫过,落处,是女扮男装的午风铃,只是此刻,她却专注的走在高君雅的身后,哪里有看时昔。 时昔收回目光,随着高君雅一起进入凤栖宫。 时昔和高君雅被两个小太监带领着进入了凤栖宫的会客厅,即刻有两个宫装的丫头上来奉茶,时昔东张西望,却不曾看到织凡和绣凡的身影。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高君雅气定神闲的抿了一口茶,笑望着心不在焉的时昔。时昔一怔,回过神来,尴尬的笑了笑,“没什么,只是没有见过皇后住的地方,有点好奇而已。” “你完全可以拥有比这更好的。”高君雅敛了笑容,神情淡淡,抬手执起杯盖,清俊的眸子暼着茶面上漂浮的茶杆,语音淡淡。 时昔假装没有听懂,清了清嗓子,尴尬道:“这里确实挺不错的,皇上对皇后娘娘真好。” 高君雅也不过分纠结,唇角一弯,“确实很好。” “皇后娘娘驾到。”随着太监尖细的唱和声,一阵轻轻的脚步声落在耳膜上。 绕过屏风,一抹红色的身影傲然出现,百鸟朝凤金缎花纹,花团锦簇,雍容傲视,妩媚又不失高雅的妆容,愈衬托的那绝色的姿容靓丽到无可匹敌,相比之下,时昔的这张面皮就显得平平淡淡了。 叶绯云冲着两人笑了笑,“让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久等了。” 时昔眼睛正看着叶绯云的眉眼,刚想收回来,却又猛然怔住了,呆呆地看着叶绯云的脸颊,叶绯云一笑,两颊竟然也出现了酒窝,若不是现在脸上带着面皮,时昔真的怀疑自己是在照镜子。 “皇后娘娘客气了,本宫和太子妃也是刚到。”高君雅放下茶杯,款款站起,颀长清罹的身子容貌在叶绯云的浓妆衬托之下,越显得清俊非凡。 时昔亦是起身,随着高君雅的话,对叶绯云微微施礼。 叶绯云客气地招呼着,身后跟随的正是时昔异常想要见到的人。 织凡和绣凡。 三人坐下之后,叶绯云热络的和高君雅聊着,时昔却是异常关注织凡和绣凡,好些日子不见,织凡好像清瘦了些,绣凡似乎没有多大的变化,倒是显得有些富态了。 “娘娘。”诗韵轻轻戳了一下时昔,时昔一愣,回过神来,不明所以的看着诗韵,“怎么了?” 诗韵压低了声音,“娘娘,皇后娘娘问您话呢?” “嗯?”时昔转眸看着叶绯云,完全不知道叶绯云刚刚说了什么。 叶绯云似乎也没有重复的意思,一脸浅笑盈盈地看着时昔,等着时昔回答。时昔茫然的看了看高君雅,高君雅单手支着桌子,修长白壁的大手微微掩着薄唇,清俊的眉眼微垂着,根本就没有看时昔。 “太妃子是不愿意回答本宫吗?”叶绯云微蹙了眉心,水眸浅浅地凝着时昔。 哈哈,我倒是真想,可惜我都不知道你说什么,时昔暗暗道,现在没办法喽,“皇后娘娘,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刚刚被这凤栖宫华丽的装饰吸引到了,一时间走神,没听清楚娘娘说什么。” 本以为叶绯云会难,没想到叶绯云只是微微一笑,“原来如此,本宫多谢太子妃的夸奖了,还是承蒙了皇上厚爱,才会有此殊荣。” “娘娘客气了,妾身说的都是实话,还请娘娘不要怪罪才好。” “太子妃言重了。” 叶绯云的话音刚落,只听门外一声通禀,“皇上驾到。” 旋即,众人齐声,在一片恭迎声中,那抹明黄威武的身姿翩然走入客厅之内,袍袖一挥,示意众人免礼。 再次落座,织凡和绣凡受到叶绯云的示意,连忙开始上菜。 叶绯云坐在莫小邪的旁边,水袖伸出,挽起莫小邪的手臂,俏脸嗔道:“皇上怎么来的这么晚,让臣妾巴巴等了好久。” 莫小邪回眸看着叶绯云,幽深的黑眸散出柔柔的光芒,宠溺地看着叶绯云,“还不是因为苏二小姐的事情,这么些天了,也没什么头绪,苏一航那个老家伙,哪里肯让朕消停,一下朝,就缠着朕不放,朕可是想尽了办法,才脱身来到你这里赴宴的。” “臣妾知道,皇上一天到晚都未国事操劳,但是也要休息不是,那个苏一航真是太讨厌了。”叶绯云噘着小嘴,依着莫小邪撒娇。 时昔端起茶杯,撇过眼不去看两人,抿了一口茶。看高君雅,高君雅倒是一脸的淡然,兀自看着面前酒樽,不知道在想什么。 “只顾着和皇后说话,倒是冷落了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了,朕先干为敬,一来赔罪,二来感谢太子殿下对皇后的相救之恩。” “陛下客气了。”高君雅亦是执起酒樽,与莫小邪相敬。 “今日并没有外人,两位不必拘谨。”莫小邪招呼着时昔和高君雅。 “君哥哥,你喜欢吃这个吗?”时昔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忽然拿起自己的筷子,夹了一块笋子给高君雅。 一席四人,其余三人皆是愕然的看着时昔,就连叶绯云身后的织凡和绣凡亦是吃惊地看着时昔。 时昔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反正就是这样做了,柔情款款地看着高君雅,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们是一对恩爱夫妻。 不过片刻,高君雅就反应过来,冲时昔温柔地笑了笑,“谢谢爱妃。” 说完,高君雅夹起一个红烧丸子,直接送到时昔的嘴边,“记得爱妃最喜欢这道菜,是吗?” 时昔顺坡而下,张嘴咬住,讪讪地笑了笑,她的确是喜欢这道菜,不知道高君雅如何记住,只是现在吃着怎么都觉得有些苦涩。 莫小邪眼波微动,眸光沉沉,一脸不善的看向时昔,醇厚的嗓音悠然,“太子和太子妃还真是恩爱啊!” “陛下谬赞了,不及陛下与皇后娘娘之万分。”高君雅答得极快,极自然。 时昔忽然就后悔了,早就知道这顿饭不是那么好吃的,自己刚刚为什么还要手贱,给高君雅夹菜呢?真是自找麻烦,忍一忍不就好了,人家不就是在自己面前撒了个娇嘛,有什么了不起的,人家都已经是夫妻了,自己没见过的不知道还有多少呢。 心中想着,时昔拿起筷子,飞快的朝自己嘴里送着米饭,一点也不客气的夹菜吃。 “太子殿下。” 这边几人正暗暗较着劲,女扮男装的午风铃忽然从门口走了过来,进门之后,低身附在高君雅的耳旁,不知说了句什么,高君雅清俊的眸忽然闪过一丝波澜,转眸看向莫小邪。 第二百五十四章 搜宫 高君雅冷眸一眯,似笑非笑的看向莫小邪,“陛下,寒梅宫出了点事,本宫需要处理一下,就先行告辞了。” “寒梅宫出事了?”莫小邪手中筷子一僵,满脸愕然,似乎很吃惊的样子。 扒了一口米饭的时昔亦是抬眸看着高君雅,这寒梅宫里本来就没有多少人,大多数都是高君雅的部下,能出什么事。 高君雅但笑不语,只是请示着莫小邪。 莫小邪也只得道:“既然如此,朕也不好勉强,不知道是太子私事还是公事,若是需要朕帮忙,但讲无妨。” 高君雅清俊的眉眼一弯,“陛下盛情,本宫自然不能退却,这件事是公事,也许还和陛下有关系呢,陛下若是有心,可同去。” “好,”莫小邪将手中筷子放下,轻轻掸了掸衣袖,随着高君雅一同站起,向外走去。 时昔一看这情形,亦是连忙将手中的碗和筷子放下,甩袖擦了擦嘴,用力猛嚼了几下嘴里的饭,提了裙摆就追了出去。 待人走远,叶绯云拧着眉心,啪地一声将手中的酒壶贯在地上,姿容出挑的脸遍布阴云,怒气腾腾。 寒梅宫里,翻天覆地,鸡犬不宁。 不乖和不甜上蹿下跳,一会儿卧在房梁上,一会儿又躲进草丛里,二十多个穿个盔甲,拿着刺枪的侍卫寻来找去,也不知道在找什么。 郭迎寒一身官袍,傲然站立在寒梅宫的大院中央,精明的眼睛不时地向四周扫视,生怕错过什么可疑的线索。 高君雅留守下来的扈从挨肩站在大殿的门边,一个个勾着头,眼睛斜瞟着这位威风凛凛的大理寺寺卿郭大人。 听郭大人说,好像是要来找一个什么玉佩,天知道有没有,看着侍卫拿着长枪翻来找去,扈从们一个个心惊肉跳,不要看他们的太子平日里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可是整治起下人来,那可是一点也不会手软的。 没搜出什么来,还好,若是搜出来,那可是……他们这群当下人的,不容易啊不容易。 “喵呜……”大傻瓜,你总算回来,本少爷都快被吓死了,这群什么玩意儿宫里的人真可怕。 不乖一声呼叫,刚看到门口那瘦瘦弱弱的身影,就直接激动的扑了过去。 好在时昔早已经习惯了不乖的突然袭击,要不然都要被这小家伙吓出心脏病来了。 “怎么啦,怎么啦?这是生什么事了?”时昔好奇的东张西望,看着在寒梅宫翻东找西的侍卫们。 “是啊,本宫也想问问皇上,这到底是怎么了?”高君雅浅浅淡淡地转过头来,温和地向莫小邪说道。 莫小邪似乎也是很讶异,“这,朕刚才一直和你们在一起,自然也不知道这到底是生什么事了。” 站在庭院中央的郭迎寒显然也看到了莫小邪一行,步履从容的走上前来,恭恭敬敬地朝莫小邪行礼,对时昔和高君雅只是简单示意。 “回皇上,微臣是奉了太上皇的命令,才进行搜宫的。”郭迎寒见莫小邪不明所以,遂连忙解释。“苏家二小姐苏玉莹的案子一直都是微臣接手,前些日子好不容易找到了可寻一丝线索的证物,昨日刚说有了些进展,可昨夜就有人将证物给盗走了。微臣奉了太上皇的命令调查,锁定了嫌疑人就在这皇宫之中,但是苦于没有线索,就只能逐一排查。昨日夜深,太上皇怕打扰皇上休息,就没有预先告诉皇上,让微臣先查着,说回头会和皇上打招呼。” “嗯,原来是这样。”莫小邪微微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今日朕还没有见到太上皇,所以不知道这件事,既然如此,苏爱卿也一直为苏玉莹之事彻夜难眠,早日将案情查出自然是好的,郭大人就继续吧。” “是。”郭迎寒俯身行礼,后退了几步,又转身命令侍卫继续搜查,。 “事情清楚了,太子殿下不会有什么异议吧?”莫小邪醇厚的嗓音如春风沐耳,转头看着高君雅,一副要看好戏的模样。 时昔抬眸看着莫小邪,怎么都觉得莫小邪是故意的,他不会是故意把那块玉佩藏到寒梅宫,然后扣到高君雅头上吧。可是……时昔瞳孔一敛,忽然想到了什么事情。 若真是如此的话,那不就…… 哎呀,自己原先就有一枚玉佩,莫小邪又藏了一块,现在寒梅宫里就有两块,一会儿若是搜出来,不就完蛋了。 时昔抱着不乖悄悄的往后挪,想要找机会回自己的房间,然而…… “太子妃这是想要去哪儿呢?”前方的郭迎寒忽然转过头来,精明的双眸凛凛地望着时昔。 莫小邪和高君雅亦是同时望向时昔,只不过个人眼色不同。 “不舒服吗?” “有事吗?” 高君雅和莫小邪同时出声,只不过两人问的不同。 高君雅缓缓地走向时昔,清俊的眸望向时昔俏丽的脸庞,一脸关切,语声柔柔,见时昔不作答,再次出声:“不舒服吗?脸色这么差?” 时昔白着脸,小手不停地揉着不乖的脑袋,声音呐呐,“我有点头痛。” 高君雅伸手抚上时昔的额头,“让你跟着我受苦了,我送你回去休息。” 莫小邪凤眸深沉的看着两个人,薄削的唇瓣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不知在想什么。 “陛下,太子妃身体不适,容本宫和太子妃先行告退。”高君雅转眸向莫小邪请示。 莫小邪冷眼睇过两人,闷闷地哼了一声。 高君雅则不再作答,拉着时昔转身离去。 “皇上,郭大人,找到了,找到了。”一个挎刀的侍卫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兴冲冲地跑过来,一边跑,还一边向莫小邪和郭迎寒展示自己手里的东西。 明晃晃的阳光下,那块乳白的玉佩格外的扎眼,晃得时昔的心登登直跳。 莫小邪仍旧沉着一张俊脸,眸色深深,似乎一切都在预料之中。高君雅眸光一跳,唇角几不可察的一弯,也并未停留,仍是搀扶着时昔往前走。 “皇上,找到了,找到了。” 这边的声音刚落,那边的声音又响起,只见一个侍卫也拿着一块乳白色的玉佩,从相反的方向跑过来。 “郭大人,小的找到了,在这儿呢。”不知从那个角落里,又跑出来一个侍卫,手里一样拿着一块乳白色的玉佩。 第二百五十五章 清者自清 当看到三个侍卫同时跑过来的时候,时昔呆住了,这是怎么回事?如果有一块玉佩是自己的,有一块玉佩是,莫小邪故意放进来的,那第三块又是怎么回事? 莫小邪亦是脸色一变,稍有微动,心中变得有些莫名,。 郭迎寒愕然的望向莫小邪,忽然有点不知道该从何下手了。 高君雅搀着时昔停了步子,却是看都没有看众人一眼,而是专注的望着时昔,温柔道:“怎么了?” “没,没事,殿下也没事吧。”时昔有心担忧的望着高君雅,她可以承认自己不爱高君雅,但是却不能不关心高君雅的死活,贸然在高君雅居住的地方找出来三块玉佩,这件事情又是岂能轻而易举摆平的,莫小邪和高君雅都不省事儿的主。天,时昔的心里烦透了。 “只要你没事,我就没事。”高君雅淡淡地道,说着,又要扶着时昔往前走。 “慢着,请殿下留步。”郭迎寒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郭大人有什么事吗?”高君雅并不回头,只是留下一个萧然的背影。 “殿下可知本官在搜查的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也不感兴趣。”高君雅仍是未回头。 “殿下可以不感兴趣,但是殿下却不能不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莫小邪终于一步步走过来,“这玉佩原是从苏一航的二女儿也就是苏二小姐被杀的现场找到的,昨夜既然失踪了,今日,又怎么会出现在太子的宫中,而且,”莫小邪顿了顿,接着道,“还有三块。” 高君雅隐在宽大袍袖的大手握的咯咯作响,轻轻呼了一口气,清俊的眼眸一眯,大手从时昔的肩上滑落到时昔的腰间,揽着时昔转过身,友好的冲莫小邪笑了笑,“本宫相信,清者自清,本宫也不知道这样三块相同的玉佩为何会出现在这寒梅宫,其中是不是有仿造的,也未可知。但本宫相信,陛下英明神武,一定会还给本宫一个清白。” “那是当然,”莫小邪迈步走到高君雅的跟前,眼梢掠过高君雅搭在时昔腰间的大手,不由得一冷,时昔低垂着眉眼,并没有什么反应。“既然太子殿下肯如此信任,朕也一定不会让太子殿下失望,朕相信,凶手一定是逃不掉的,不管他是谁。” “如此,本宫就先谢过陛下了。告辞。”高君雅对着莫小邪微微一躬,转身携着时昔离去。 将时昔安置在床榻上,高君雅扶着时昔躺下,一边伸手搭上时昔的脉搏,须臾,抬头看着时昔,“头痛?” “真的是你吗?”时昔不回答他,反而是定定地望着他的眸子,绷直了声线道。 看今日莫小邪的反应,今日这三块玉佩,有一块是自己本来就有的,其他两块其中一块一定是莫小邪安排的,而莫小邪这样做,一定是有莫小邪的道理。 若这件案子的凶手真的是高君雅,以莫小邪现在的状况,绝对不能对高君雅动手,但苏一航身为前朝旧臣,总有一些顽固势力,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今日一事,必定是莫小邪的试探,也是莫小邪的提醒和警告,无论是不是高君雅做的,他都要让高君雅谨慎行事。 “是怎样,不是又怎样?”高君雅不紧不慢地整理着要想,眼波轻垂,并未看时昔。 “若不是你,那样最好,我相信莫小邪不会为难你,若是你……”时昔地呼吸一滞,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若是我,如何?”高君雅忽然抬起眼眸,意兴盎然的望着时昔,薄凉的唇角微微勾着,一派温柔和煦。 “若是你,我希望你不要为难莫小邪,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我一直觉得你是一个善良且深情的人,一定不是你,对不对?” “……”高君雅垂着眸子,沉默了良久,“在你的心里,我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你?我有点说不清楚,我不知道小时候是怎样,但是现在我知道,你一个善良,有责任心的人,你一直对我很好,我很感激,我愿意把你当朋友,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 “任何事情?包括离开莫小邪?跟我回去?”高君雅抬眸,眼神却是从未有过的冷清,无动于衷。 “这……”时昔小脸微凝,片刻,心中泛着无尽的苦涩,想想莫小邪,又想想自己,,苦涩的弯了弯唇角,“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跟你回去,我现在不就已经是你的太子妃了吗?做得了一时,又何愁一世?” 高君雅眸光在时昔的脸上流转,说不出的伤悲无奈,轻轻一笑,“我要一个没有心的人,做什么?” “……” “你的头痛,”高君雅想了想,“并无大碍,好好休息就行了。” 高君雅起身,替时昔盖了盖被子,拿了药箱,转身就要离去。 时昔看着他落寞的背影,不知为何,忽然想起花言,为何自己对不起的人会这么多,亏欠的也这么多。 猛地坐起身子,一把拉住高君雅的衣袖。高君雅脚下的步子一顿,凝着时昔。 “无论如何,我都希望你能够平平安安。”时昔下着很大的决心,终于还是说出这句话,她知道这句话对高君雅意味着什么,她知道那种被伤害的滋味,却还是想要努力挣扎一下,高君雅的确是一个优秀的人。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误了他那么多年,又怎能在误了他接下来的人生。 真心的,真心的希望他能幸福,能平安。 “我知道了。”高君雅薄凉的唇瓣微动,不舍,却还是拂掉了时昔的手。 “郭大哥,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御书房里,莫小邪端坐在龙案之前,大手把玩着三块一模一样的玉佩,凤眸闪烁着皎洁的光芒,不知是玉色照进了眼眸,还是眼眸灿烂了玉泽。 郭迎寒倚坐在下,原本就严肃的面容因着思考更显严肃威寒,“微臣不敢妄下断论,但今日之事绝对不简单,高君雅也绝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郭迎寒从座位上站起,缓缓踱着步子,分析道:“皇上和微臣之前偶遇太子妃,太子妃将我们的对话尽数听去,她的解释虽然也算合理,但她见到微臣时的反应却让人生疑。” 莫小邪长睫一闪,情绪尽数掩去,想起之前自己为时昔掩饰,而对郭迎寒撒的谎。 第二百五十六章 晚宴之前 “自从皇上登基之后,前朝云贵妃失踪,东宁却并未借此机会滋事,反而是让东宁的太子和太子妃参加皇上的登基大典,微臣虽然不知道东宁皇帝是如何想的,但这件事绝对可以。” “今日,微臣假意搜查寒梅宫,无非是对高君雅的试探,皇后娘娘既然不承认玉佩是她的,这说明皇城之内还有离恨宫的人,这三块玉佩,均不是赝品,可想而知,离恨宫的人就在皇上的附近,皇上不得不提防。” “这三块玉佩同时出现,或许是巧合,也或许是有人刻意安排,但可以确定的是,高君雅和离恨宫绝对有关系,而且皇宫之内一定有他们的人。” 莫小邪眨了眨眼睛,从龙椅上走下来,缓缓地踱着步子,沉声道:“若这件事情真的是高君雅或者离恨宫所为,那郭大哥觉得他们的目的是什么?苏玉莹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人,苏一航虽然是前朝旧臣,但在朝中还不是多么重“”要的地位,他们是想要威胁朕还是想要挑起内乱?” “或许,都不是……”郭迎寒精明的眼中睿芒一闪,低声说道。 腊月十五。 大历京都上上下下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华贵铺张的红幔绵延了数十里,从皇宫内苑一直到帝都城郊,整个帝都都笼罩在一层喜悦的气氛当中。 欢庆喜悦的乐声从清晨就一直响个不停,大街小巷,到处都在议论着这位传奇绝世的王妃、皇后。 时昔起了个绝早,带领着诗韵诗雨忙前忙后,终于是见到了莫小魅的身影,但却是没事儿人一样和一群官宦人家的小姐们闲聊打闹。 趁莫小魅不注意,花言偷偷溜出来,帮着时昔来回忙活,从上午的大殿,到下午的节目演出,都是花言和时昔在张罗。 高君雅陪侍在莫小邪和叶绯云的左右,远远望着,他那清罹消瘦的脸颊似乎愈显得消瘦了。 晚上还有晚宴,这是这场豪华的大典最后一场大戏,也是这次任务最后的一向活动了,这一天里的一切都很好,时昔精心准备着,可不希望出什么意外。 过了今夜,就要和高君雅一起回东宁了,莫小邪,自己是再也配不上了的,无心也好,有心也罢,这原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事务,终究还是无缘的。 吩咐完婢女太监,时昔有些伤感的站在御花园的一隅,今天天气好,又逢十五,天空之中挂出了许多的星星和一轮圆圆的月亮。 天公作美,许是有意的成全,这样美的夜色之下,这样美的风景之中,这样完美的宴会之上,连日的寒风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耳边吹吹打打,都是众人的祝贺和欣喜的笑声。 时昔就站在那么一角,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约摸着时辰差不多了,时昔瞟了眼宴会酒席,转身准备吩咐宫女,准备上菜。哪知,一转头,正好遇到一个人从背后走了过来,时昔就冷不防的撞到了那人的身上。 “哎呦,”时昔被撞了一下,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扶住了身后的一棵梅树的树干,才算勉强稳住身子,“对不起啊,我不知道有人过来。” 时昔揉着撞疼的脑袋,语声有些歉疚。 “你在这里做什么?” 嗯?时昔拿开自己的手,一双水眸正撞到高君雅清俊的眼眸之中。 “我……”不知为何,一见到高君雅,时昔就有些莫名地紧张,“我没事,准备吩咐宫女该上菜了,你怎么有时间过来了,不去陪着莫小邪?” “哈哈,莫小邪是我的什么人?我为什么要去陪着他?你可是我的妻子,我来陪你,不正常吗?” “这梅花开的真不错。”时昔尴尬的笑着,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仰头看到头顶梅树枝头上绽开的红梅,胡乱的扯着话题。 高君雅顺着她的目光向上望去,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抚上枝头,月白色的长袍,冠玉一般的面容,清俊儒雅,还有那举手拂梅的动作,竟真的让时昔有一瞬间的失神,眼前就好像是出现了环境,耀眼绚丽的烟花一闪而过,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绽开。 “你喜欢吗?”高君雅转眸望向时昔,语声轻柔。 “喜欢。”时昔点了点头,忽然又有些怕高君雅将梅花给折下来,旋即又加了一句,“我喜欢看着它们一直活生生的样子。” 高君雅的手从梅花上移开,笑吟吟地看着时昔,揉了揉时昔的刘海,“你这个丫头。”笑着走开了。 看他离去,时昔捡了步子,往御膳房的方向去了。 御膳房里,所有的菜色茶品已经完全准备好,时昔一进门,就看到花言和织凡迎了上来,时昔有些愕然的看着两人,更准确的说是看着织凡。 花言会在这里出现,时昔并不惊奇,因为今日花言已经在这里帮忙帮了好久了。只是织凡,她身为“时昔”的婢女,现在不是应该伺候在皇后的身边吗?怎么会跑到御膳房来?还和花言在一起。 不等时昔问出来,织凡就像是看透了时昔的心思一般,乖巧的冲时昔福了福身子,周正端庄的鹅蛋脸上扬着和善的笑容,“奴婢参见娘娘,奴婢名叫织凡,本在皇后娘娘的身边伺候,但是今夜皇上见易阳公主任性乱跑,不肯帮忙,而皇后娘娘身边又多有人照顾,就让奴婢来找娘娘帮忙,放才恰好遇到了6公子。” 原来是这样,时昔点了点头,因为原先就与织凡熟识,现在也就对织凡并不客气,热络的招呼各个宫女太监吩咐他们所要进行的工作。 轮到织凡,时昔四下里看了看,指着一盘海棠浇丝鸳鸯糕道,“听说皇后娘娘在醇王府的时候就最喜欢这道菜,你就给娘娘送去吧。” “是。”织凡捧着鸳鸯糕,小巧的唇一弯,心思玲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端着糕点就出去了。 不过一会儿功夫,偌大的御膳房就剩下了时昔和花言两人,花言一脸正经地走到时昔面前,“不知道娘娘还有什么吩咐吗?” 时昔心中暗骂,脸一虎,抬手在花言胸口拧了一把,花言胸口一痛,俊眉微蹙,心里却像是乐开了花。 第二百五十七章 男女授受不亲 多么熟悉的感觉,两人自小以兄妹相称,时昔也是依赖他惯了的,在他面前总是没大没小。这些日子在宫里,他常常看到时昔憔悴失神,问她,却又什么都不肯说。 花言不便相逼,嘴上不说心里却是干着急,今夜,看来这丫头是忍不住了。 心里开心,却还是争强好胜的好面子,又想逗上时昔一逗,也驱赶一下这些日子以来的阴郁,遂将脸一沉自动和时昔保持了三步的距离,一脸不悦,“娘娘这是做什么?有什么吩咐直说便是,若是在下有什么做的不好,娘娘也可以直接提出来,何必这样伤人?更何况男女授受不亲,娘娘这样做,不怕被别人看到了误会?” 时昔的小脸一黑,心里郁闷了,这个臭师兄吃错什么药了,小眉毛一挑,叉着腰一步步走向花言,一脸的坏笑,“男女授受不亲?” “当然。”花言没搞清楚时昔是什么意思,心中不安,但还是斩钉截铁。 “好,那我走了。”时昔一甩头,昂阔步就要往门外走。 花言素来了解这个丫头的脾气,也知道这丫头是说出来也做得到的,心中一急,花言快跨步,追上时昔,伸手拉住时昔的手臂。 “到底有什么事?” 这下子倒是换时昔不急了,闲适的抬起胳膊,灵动的眼睛故作迷糊的望着花言仍旧我在自己手腕上的手,“6公子,哦,不,花公子,你现在就不记得男女授受不亲了吗?” “好了,我错了,刚刚逗你的,行了吗?还不是见你一直不开心,想让你高兴一下。说吧,到底有什么事?”花言放下时昔的腕子,桃花水眸深深的凝向时昔,一脸关切。 这么近的距离,鼻端萦绕着花言身上淡淡的合欢花香,时昔狡黠的一笑,“我知道师兄是为我好,好了,不闹了,说正事。我问你,”时昔敛了笑容,一脸正色,“你的那块特使玉佩呢?” “玉佩?”花言蹙着眉头,“你说哪一块?”在离恨宫呆了小半辈子,虽然所用的玉佩花纹皆是相同,都是离恨宫的宫花七羽花,但每次行动为了保证绝密,一般接头都会使用新下来的玉佩,相同的玉佩不会重复使用,这时昔说的,又是哪一枚? 时昔一跺脚,虽然带着人皮面具,但粉嫩如花的小脸却愈显娇妍,“就是在很久以前,宫主所的那枚只有七仙和双使才有的玉佩,乳白色的,象征身份的,已经好多年了。” 花言皱着眉苦苦思索了一会儿,恍然大悟,“哦,原来你说那一枚,我的早就丢了。” “丢了?”时昔陡然拔高了音量,小脸一片阴郁。 “嗯,没错,”花言一片淡然,点了点头,“那块玉佩在很久以前就丢了,我记得是在之前执行某一次任务的时候,我不小心把它弄丢了,为此,宫主还责罚了我。” “那……唉!”时昔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到底怎么了?”花言看着时昔一筹莫展的样子,也不知道她在急什么,心中隐约猜出几分许是和离恨宫的特使玉佩有关,难道时昔遇到了什么麻烦。 这样想着,心中更急了。 “最近,出现了三块特使玉佩,”时昔沉着声音,向花言解释着,“其中有一块是我的,另两块……”时昔走出御膳房,夜空仍旧是一片晴好,宫中各处的灯火已经被燃起,放目望去,四下一片光明。 晚宴上的膳食已经备好,各处皆是一派祥和之色,帝王和皇后此刻都去换晚宴要穿的衣服去了,御花园中的众人喝了交谈,其乐融融。 时昔看着这一片祥和的景象,眼梢掠过,恰好看到花言一步步向莫小魅的方向走过去,心中不由得暗暗道,但愿这两个人今后也能够一派祥和安好。 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左右看了看,时昔终于在一个比较显眼的位置看到了诗韵和诗雨,当然还有一直守卫在高君雅身边的午风铃,可惜奇怪的时昔,时昔怎么看都没找到高君雅。 按说午风铃都在这里,高君雅应该不会走远,帝后二人此刻正在着装,高君雅也断然不会陪着,那这个家伙又去哪儿了呢? 心下疑虑,时昔走向东宁太子使臣一桌的位置,诗韵和诗雨一见自己的主子过来了,个个喜上眉梢,连忙迎了过来。 “娘娘,你可过来了,太子殿下刚刚等您都等急了。”诗雨笑盈盈的搀住时昔。 “是啊。娘娘,事情都安排完了吗?还有没有什么需要奴婢做的?”诗韵亦是不甘落后,兴奋的和时昔说话。 午风铃毫不客气的冷哼一声,右手紧了紧腰间的挎刀,明亮的双瞳冷冷一扫,直望向前方。 时昔也不以为意,弯唇笑了笑,对两人道:“事情都已经忙完了,只管在这里等着皇上和皇后娘娘就好了,太子呢?” 诗雨明媚清新的眉眼四下打量了一周,奇怪地瘪着小嘴,“咦,殿下刚刚还在这里呢,怎么一会儿功夫就不见了?” 时昔也不再多做计较,抚了抚裙摆,在位置上坐下。 “看到我不在这里,你也不找找我么?”不消片刻,身后忽然想起一个清越的男声,柔情款款,紧接着,鬓之间似乎一紧,时昔下意识的抬手去碰,却被男子一下子捉住了小手,“别碰,特意送给你的,会永远都是活生生的花朵。” 时昔的心跳似乎漏了一拍,转眸看向身后的男人,低低地呼了一声,“高君雅!” “嘘!”高君雅浅笑着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俊脸凑在时昔的耳畔,“不管你愿不愿接受,喜不喜欢,今晚一定要带着,好吗?这是我的一番心意,不要摘下来。” 犹豫了一会儿,时昔眼波微动,终于还是轻轻点了点头,“好。” 高君雅脸上的笑愈璀璨了,也不知道是太过激动还是太过兴奋,连日里一直苍白的脸,竟然拢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愈衬得高君雅端正的五官清新儒雅,脱俗不凡。 两人就这样并排而坐,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时昔忽然觉得自己肚子有点不舒服,隐隐地痛。 脸色一变,难道是…… 第二百五十八章 错位 难道是月事来了?时昔脸色微红,算算日子,今日是十五,也差不多了,但是若是提前到今天,那可就糗大了。 似乎察觉到时昔的不适,高君雅微微侧过头来,见时昔面色有些苍白痛苦,不由得紧张地扶住时昔,“怎么了?不舒服吗?” 小腹处的绞痛一阵漫过一阵,时昔的脸色越发难看,时昔咬牙,痛苦地点了点头,心下想着,每次月事来的时候,腹中确实会有一些不适,怎么今日就这么厉害,竟到了难以忍耐的地步? 难道是这些日子太过操劳,累着了? 不等时昔多想,高君雅将身上的披风往时昔身上一拢,抱着时昔就往寒梅宫的方向走,诗韵诗雨紧随其后。 皎皎的月光照在时昔惨白的脸上,脸色越发的憔悴难看,不知是不是太痛,等到高君雅赶回寒梅宫的时候,时昔竟然已经晕了过去。 高君雅将时昔平放在床上,伸手探上时昔的脉搏。查探了病情之后,便从药箱里取出了一枚药丸,喂到时昔的口中,并吩咐诗韵和诗雨去取药煎药。 “昔妹,昔妹。” 沉沉的脑海,回绕的是高君雅低低地呼唤之声。时昔缓缓地睁开眼睛,只觉得不但腹痛如刀绞,更是头痛欲裂。 模糊的眼帘,映入的是高君雅清俊姣好的容貌,以及那一双熟悉的关切的眼睛。 眼前似乎有什么光影闪过,一道黑影陡然出现在高君雅的身后,时昔动了动唇,还来不及说话,高君雅就被他背后的那道黑影当头一击,清罹苍白的脸颊上划过一道血痕,来不及在多看一眼,人就昏死了过去。 “高……君雅……”时昔艰难的蠕动唇瓣,呼喊着高君雅的名字,但高君雅却倒在她的面前一动不动。 高君雅身后的那道黑影缓缓走到窗前,他的身材颀长削瘦,黑布蒙面,连眼睛都像是精心修饰过,只是那一双眼睛中的杀意怎么都无法掩盖。 时昔浑身痛苦难当,想要强撑着身子起来,挣扎了两次,仍旧是无奈的瘫软在床上,想要喊,怎么都喊不出声来,只恨诗韵诗雨怎么这么慢,为什么还不回来? 不,她们两个文文弱弱,即使回来了,也断然不是这黑衣人的对手,她们还是不要进来的好。 午风铃为什么没有跟着进来呢?侍从们在大殿外守着,难道就没有发现有人闯进来了吗? 时昔无力的看着黑衣人越来越靠近自己,蓦然间,黑衣人袍袖一扬,一股奇异的香味吸进鼻孔,时昔知道,这是迷香。 刻意的封闭自己的呼吸,但时昔的力量越来越微弱,眼皮子越来越沉重,身上的疼痛感也逐渐模糊,消失。 终于,时昔失去了意识,完全昏迷,不省人事。 当脑海中再一次有意识回拢,时昔只觉得自己如坠云端,整个人都是轻飘飘的,脑子已经是一片空白,脑袋和腹中的疼痛似乎都像是完全消失了。 这是怎么了?自己死了吗?昏迷之前清楚地看到了那个黑衣人眼中凛然森寒的杀意,没错,自己现在一定是已经挂掉了,人在天上,只是可怜了不乖,以后再也不能照顾它了,它还老是闯祸。 还有莫小邪,现在他一定正在和他的皇后把酒言欢,一会儿就要洞、房花烛了吧。 对了,高君雅呢?时昔的模模糊糊地想着,高君雅不是也被打死了吗?怎么不见人呢?正好两个人黄泉路上也可以做个伴。 脑子里胡乱的想着,时昔就下意识的要找高君雅。 耳边却忽然听到一阵啼哭的声音,断断续续,十分悲切。 “娘娘,娘娘,你怎么了?你醒醒啊。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嗯?怎么这么熟悉呢?是谁在哭?时昔站在云端怎么都看不到哭的人。 “皇后怎么了?” 忽然传来一阵醇厚有力的男声,时昔一震,是莫小邪,小脑袋东张西望,怎么也看不到莫小邪的人呢?眼前都是白花花的一片。 耳边啜泣的女声仍旧没有断绝,但是情绪显然收敛了不少,断断续续的向莫小邪汇报着。 “回皇上,娘娘回来换装,非要自己一个人在内室换,怎么也不让奴婢跟进来,奴婢想着在这守卫森严的凤栖宫里,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情,就依了娘娘,没想到半个时辰都过去,娘娘仍旧没有出来。” “奴婢和绣凡在门外喊了半天,听不到娘娘的回应,即刻闯了进来,没想到一进来就看到娘娘倒在地上,昏了过去,奴婢把过脉,脉象平稳,却怎么也唤不醒娘娘。” 耳边是一阵脚步声,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近,时昔仍旧看不到莫小邪的样子。“时昔,时昔。” 莫小邪上前,掐着时昔的人中,沉声吩咐织凡,“快去端一碗凉水过来。” “是,奴婢去。”绣凡乖巧的抢着应道,提了长长裙裾,快步走了出去,不过片刻,就将水端了进来。 莫小邪吸足了的空气,俯身低头吻到时昔的唇上,为时昔渡气。 一连渡了好几次,莫小邪看时昔的面色逐渐红润,喝了一大口凉水,猛地一下子喷到时昔的脸上。 时昔浑身一个激灵,双眼猛地睁开,怔怔地的看着头顶,看着莫小邪放大的俊脸,一脸黑沉。 “你怎么了?”莫小邪将手中的瓷碗交给绣凡,又转眸凝着时昔。 “莫小邪?”时昔抬袖擦了擦脸上的水,一脸愕然的看着莫小邪。自己不是在寒梅宫吗?明明是和高君雅在一起的,怎么变成莫小邪了?难道是自己在做梦? 时昔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缓缓地坐起身子,抬眸扫视着四周的环境,最后不可置信的抬手,刚准备要上一口,忽然觉得有点不太好,遂又抓了莫小邪的手,猛地一口咬了下去。 一直在旁守候的织凡惊愕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她早就知道这个女人不是时昔,但是莫小邪既然交代,她还是会做下去。 只是,莫小邪和这个女人相处一直也算得上是相敬如宾,这个女人偶尔对莫小邪撒撒娇,莫小邪在没人的情况下也是完全忽略的。 有时候,莫小邪还会小小的发个脾气,这个女人也是见好就收。 第二百五十九章 合卺酒 怎么今天就……这个女人方才不但喊了莫小邪的名字,还出口咬了莫小邪,这真的还是叶绯云吗?不会是晕一下,脑袋坏掉了吧。 织凡看着时昔左想右想。 莫小邪淡然的看着面前的女人懵懵懂懂的对着自己咬了一口,微拢眉心,不悦道:“到底怎么回事?” 时昔看着莫小邪的几乎没有动容的表情,难道不痛?这真的只是一个梦?下意识又抬起自己的手,张口就咬,“哎呦,好痛啊!” 时昔惊呼一声,小脸痛到扭曲,可怜巴巴的看着莫小邪,“莫小邪,你就不痛吗?” “谁告诉你朕不痛?”莫小邪黑沉着一张脸,不悦到了极点,掸了掸衣袖站起来,转身就要出去,“你既然醒了,没什么事就赶紧更衣赴宴。” 更衣赴宴? 时昔一脸大写的搞不清楚状况,再次四下望了望,这里不是寒梅宫,小脸懵懂的往这织凡,有些试探,又有些不敢相信,“这里不是寒梅宫,是凤栖宫?” 织凡转头看了看步子滞住的莫小邪,又奇怪的看了时昔一眼,郑重的点了点头。 “那……那我是时昔,是皇后?”时昔睁大了灵动的眼睛。 织凡更加莫名其妙了,这种事情还需要大呼小叫的确定一遍吗?但是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织凡还是很清楚的,“回娘娘,您的的确确是当今的皇后娘娘,至于娘娘的名讳,奴婢位卑身轻,不敢胡言乱语,但方才娘娘所说的,的的确确都是真的。今日正在举行封后大典,娘娘一会儿还需要和皇上一起参加封后大典。” “不,你们一定搞错了。”时昔连连摆手,“我是时昔,不是……” “你本来就是时昔。”莫小邪冷喝一声,将时昔打断,深邃的凤眸绞在时昔的身上,心里莫名地腾起一股无名之火,叶绯云平日里虽然爱撒娇,爱使小性子,但绝对不是那种胡搅蛮缠的人,更不会不分是非轻重,但叶绯云今日的举动着实让人不悦。 不说晚宴举行在即,就说御花园中现在还有那么多大臣等着,就是一件不合适的事情。 不耐烦的将广袖一扬,织凡眼疾手快,将从莫小邪袖中飞出的东西接住,只听莫小邪的声音冷冷传来,“你给朕记住,不管愿意还是不愿意,这段时间,你都必须是时昔,朕答应过你的事情,朕一定不会食言,但是朕也不希望,你给朕惹出什么乱子。” 话音落时,人已经没了踪影。 织凡低头一看手中的东西,当即了然,倒了杯水,奉到了时昔的面前,“娘娘,请用。” 时昔眼波微垂,看了眼那颗黑褐色的药丸,至哑药,这莫小邪对叶绯云就这么狠吗?还是另有什么目的。 时昔颤颤巍巍的将织凡手中的药丸接过来,小嘴一瘪,将药丸裹入口中,送了一口水,织凡看着时昔完成吞咽,这才扭头示意绣凡帮时昔更衣。 时昔木偶一般,任由两人打扮着,心境却全然不同了,她不知道是谁把她送到这里来的,或者说应该是那个黑衣人将她送来的吧,并且给她换上了叶绯云的身份,更准确的说应该是“时昔”的身份,光明正大的身份,只是那叶绯云呢?真正的叶绯云又被换到了哪里? 是去替代她做东宁的太子妃了吗?那高君雅呢?高君雅又知道吗?他现在怎么样?是死是活? 忍不住想问,但还是忍住,她吃了至哑药的不是?小手暗暗的攥紧,一颗黑褐色的药丸被时昔紧紧地攥在手心。 哼哼,想在织凡面前偷偷地将药换下来还真不容易,时昔暗暗感叹着,内心却是不由自主一点小得意,不管多不容易,她做到了。 被织凡和绣凡搀着走出凤栖宫,宫门外早有一大群的宫女太监守候着,方才她晕倒的时候,守在宫里的也只有织凡绣凡,莫小邪也是只身一人进去了,且不宣太医,实在可疑。 时昔专心留意,脚下不免有些不注意,被裙摆一绊,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幸好织凡眼疾手快,迅将她扶住,不然准要在一众宫女面前摔一个大跟斗,时昔讪讪地朝织凡笑了笑,织凡只是小声提醒,“娘娘小心。” 一路乘着凤撵进入御花园,刚下凤撵,就撞上不知道从何处过来的莫小邪,莫小邪一脸淡漠的朝她走过来,也不知道心情是否好了一点,面无表情的搀了时昔的手臂,一步步走进御花园。 在展恒拉长了尾音的通报声中,帝后二人相携入场,朝臣们纷纷起身,在威仪庄严的乐声中,伏地跪拜,山呼万岁。 时昔灵动的眼睛骨碌碌直转,第一眼就望向东宁使臣的那一桌,果然高君雅不在,东宁的太子妃,更是不在,只有午风铃和另外两名扈从守在那里。 高君雅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时昔心不在焉,连身边的莫小邪说了些什么都没有听到,一门心思想着怎么才能找机会溜掉,然后去寒梅宫看看。 随莫小邪在主位上落座,四下群臣言笑欢乐,时昔也没有心情顾及,莫小邪的心情似乎好了不少,令展恒倒了酒,一边端起自己的酒杯,一边碰了碰时昔。 见时昔仍在出神,织凡小心翼翼地轻轻拉了拉时昔的衣袖,时昔这才回过头来,织凡眼神瞟了瞟酒杯,时昔眼梢掠过莫小邪端着酒樽的手臂。 当机立断,这是要喝合卺酒了吗?唉,还真是恩爱啊,也好,时昔心中小算盘一打,反正早晚有一天,自己都是要离开的,若是莫小邪真的能爱上叶绯云,忘了自己,对莫小邪来说也是好事,亦不必再费力气恢复记忆了,不是吗? 只是现在不知道叶绯云去了哪里,也罢,就算叶绯云不再,莫小邪现在反正也以为自己就是叶绯云,先代替叶绯云行了礼,不要出了差错就好。 时昔伸手端起自己的面前的酒樽,纤瘦的手臂灵活的穿过莫小邪的手臂,更是毫不犹豫的仰头将酒樽中的酒一饮而尽。 莫小邪愕然的看着时昔,心里奇怪的要死,叶绯云今日这是怎么了,莫名其妙的晕倒,又莫名其妙的说那些话。 第二百六十章 太子妃遇刺 本来,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今日的心绪就有些不佳,偏巧叶绯云撞到枪口上,自己才会对她说出那些狠心绝情的话,事后想想又觉得有点不合适。 刚刚端酒就是想跟她说一下,让她不要生气,只要她不乱说,自己稍后就会把至哑药的解药给她,也一定还会护她的周全,只是,她怎么和自己喝起合卺酒来了。 时昔一直将杯中的酒喝完,放下酒杯,这才注意到莫小邪竟然一直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你做什么?”莫小邪低声道。 时昔抿了抿唇,也是很委屈,“不是喝酒吗?” “你喝酒都是这样喝的吗?”莫小邪俊眉一挑,不可思议的看着时昔。 这下,轮到时昔不好意思了,讪讪地转过头,心里把自己骂了千百遍,怎么就那么自作多情呢,哎呦喂! 丢脸丢大了。 就在时昔将脸扭到一边,兀自骂着自己的时候。 御花园外,一个身着宫装,鬓蓬乱的女子一路急跑,慌慌张张地直奔御花园,冬夜里,她穿的并不厚,但脸上却因焦急,漫上了满脸的汗珠。脚下一个踉跄,女子摔倒在地,但也顾不上那么多,爬起来,连身上的泥土都顾不上拍打,就匆匆忙忙地再次跑了起来。 当诗韵狼狈不堪地出现在御花园里的时候,时昔嘴里正含着一口酒,还没反应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诗韵已经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宴席的中央。 莫小邪微微抬眸,看着这个在侍卫的阻拦之下,嘶声竭力要见自己女人,愣怔了三秒钟,才看出这名女子是东宁太子妃也就是时昔身边的侍女。 意识到这个事实,莫小邪的心猛地一跳,怪不得今日一直觉得心绪不佳,难道是时昔出了什么事。 不等莫小邪问,诗韵就扑倒在地上,失声哭喊,“陛下,你救救太子殿下吧,太子殿下遇到刺客了。” 莫小邪眼波微动,撩袍走下座位,急道:“太子妃呢?” “太……太子妃遇刺亡故了。”诗韵泣不成声。 此言一出,在场的众人皆是愕然,一时间,原本热热闹闹,熙熙攘攘的御花园,竟然顷刻之间变得鸦雀无声。 午风铃握着刀柄的手似乎在颤抖,双瞳惊恐的放大,愣怔了片刻,拔腿就跑。 “走,去寒梅宫。”莫小邪脸色铁青,心中骤然升上来一种痛苦窒息,好像一颗心硬生生被挖掉了。 时昔讶异的看着诗韵,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被换到叶绯云的位置上,为什么诗韵却说东宁太子妃亡故了,死的人是谁?时昔腾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头皮麻,提了裙摆,也不管身后的织凡绣凡,快步追上莫小邪。 一行人来到寒梅宫,宫里的御医已经赶到了,整个寒梅宫的院子里都是侍卫,大多是大历的人,午风铃手里拿着刀,失落的站在门边,脸上的表情极其的难看。 “东宁太子妃怎么样了?”一进门,莫小邪就冲正在诊治高君雅的太医喊了一句,那太医一怔,跪在地上也不敢抬头,心里却在暗暗嘀咕,这皇上是问错了吗?自己来诊视的分明就是东宁太子,怎么这皇上一进来就问东宁太子妃呢?东宁太子妃刚刚一进来的时候就已经确定不行了,毕竟无论任何失去了心,都可不能存活的啊。 “回皇上,”太医恭恭敬敬地对莫小邪行礼,没有了几根头的脑门在莫小邪面前晃了晃,苍老的声音讲起来条理清晰。“东宁太子妃已经亡故,东宁太子被利器击中了头部,如今陷入昏迷,老臣刚刚已经给东宁太子用了药,再过一两个时辰,应该就能醒了。” 这样应该没有错吧,老太医汗哒哒的低下头,这样既算是回答了莫小邪的问题,也道出了东宁太子的现状,想必东宁的人也不会用什么话柄拿住莫小邪。 “你说什么?”老太医的话音刚刚落下,莫小邪脸色一沉,一声怒喝,直接提着老太医的衣领,将人提了起来,深沉的眸中爆射着怒光。 “皇……皇上。”老太医颤抖着声音,内心惊惧万分,却不敢看莫小邪那双慑人心魄的眼睛。 “皇上,张太医既然已经尽力了,皇上还是妥善安排比较好。”跟在莫小邪身后的郭迎寒见状,虽然不明所以,但知道一定有状况,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莫小邪此举的确有些不太合适。 毕竟莫小邪所问之人是东宁的太子妃,担心莫小邪再情绪激动说出什么不该说的,郭迎寒急忙上前,拦住莫小邪,顺着张太医的话说下去。 这张太医之前也是靖北侯莫问天的人。莫小邪登基之后,才把他安排进了太医院,对于自己家的主子,行事风格,自然也是了解的。 急忙开口解释:“皇……皇上放心,老臣一定会竭尽全力,救治东宁太子的,至于东宁太子妃,老臣实在回天乏力,还请皇上恕罪。” 莫小邪一怔,当即也回过神来,。知道自己方才有些情绪失控了,缓缓地将张太医放下,怒声一喝,“郭迎寒,吩咐下去,马上给朕彻查此事。” “是,微臣遵旨。”郭迎寒跪地一拜,领命下去。 时昔一直站在莫小邪旁边,身为女眷,而且对方身为东宁的太子,她不便上前查看,只能偷眼瞄着。秀帐半阖,不能完全看清楚高君雅,只能隐隐约约看到高君雅的侧颜,退却了晚上在御花园相见时候的那抹红晕,只剩下一如既往的没有血色的苍白。 连嘴唇都泛着死白的光着,薄凉的唇瓣紧紧抿成一条直线,长长地睫毛划成一道黑弧,掩着清俊的眸子。 若不是方才张太医说,高君雅已经服了药,一两个时辰之后就会醒过来,时昔真的怀疑高君雅是不是真的已经死掉了。 “皇上……”午风铃身为随侍高君雅的最高侍卫,此刻见莫小邪垂眸静坐,当即上前,“皇上,微臣随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出使大历,而今太子妃娘娘丧命,太子殿下重伤不醒,还请陛下给东宁一个交代。” 莫小邪深眸一抬,煞气凛然的看着午风铃。 午风铃临危不惧,悍然迎上莫小邪的目光。 第二百六十一章 稍后 莫小邪冷冷睨了她一眼,并未出声回答,而是一扬衣袖,快步朝时昔所在的偏殿而去。心中早已是翻江倒海,时昔啊时昔,就这么一段时日,你都等不及了吗? 看着莫小邪匆匆而去的背影,时昔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高兴的是,从他刚才的表现来看,自己在他的心中还是有一定的分量的,不然像他那样冷静的一个人,怎么会毫不避讳的直接去问东宁的太子妃。难过的是,自己再也配不上他了,此生无缘,剩下的也只有遗憾。 众人见莫小邪离去,纷纷犹豫着,这是随皇帝去偏殿看一看呢,还是留下来呢? 正犹豫不决的时候,只见迎面走来一个儒将打扮的中年男子,虽然年纪已经不小,但目光炯炯,自生威严,正是莫小邪之父,一直避在祈阳殿不曾参加封后大典的太上皇莫问天。 “封后大典既然已经结束,众人就各自离去吧。”莫问天面向众人,开口道。 众人如蒙大赦,纷纷告辞。 莫问天见众人离去,兀自转身,往偏殿的方向,去寻莫小邪。 一时间,正殿之上只剩下时昔和东宁的一些近随侍卫守护着,诗韵泪眼婆婆的半倚在床边,怔怔地望着躺在床榻上高君雅,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随着莫小邪出去,午风铃也走了出去。 心中一直挂牵着,见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时昔挪了步子,走到床榻前。织凡和绣凡相视一眼,讶然望着时昔,织凡不放心的拉了拉时昔的衣袖,示意时昔避讳一些,不可惹祸上身。 时昔伸手在她的手背上用力的握了握,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织凡心中虽然疑虑,但也只好作罢。 时昔走上前,将诗韵从地上扶起来,唇瓣动了动,刚想说句安慰的话,忽然想起先前当着织凡和绣凡的,面吃了莫小邪的至哑药,现在还没吃解药呢,怎么能说话呢? 心中暗暗叹息,时昔也只能将人扶起,交给织凡和绣凡,自己则伸手缓缓拉开帘子,当高君雅那张苍白清罹的脸完全出现在视野中的时候,时昔的心还是猛地一抽。 高君雅看上去毫无生机,头上缠着雪白的纱布,呼吸都很微弱。 抬手探了探高君雅的脉搏,时昔终究没有说说什么,带着织凡和绣凡转身离去。 偏殿那里,已经被侍卫重重包围,时昔走过去,却被告知不能进去。心烦意乱的在门口等了好久,却始终不见莫小邪出来。 眼看着夜色越来越深,寒意越来越重,偏殿通明的灯火照着门口栖栖遑遑的身影,时昔双手抱臂,整张小脸都是冷冰冰的。 “娘娘,夜深了,奴婢们还是先送你回凤栖宫吧。”织凡试探地看着时昔,心中疑虑却是越来越深,这叶绯云今日怎么这么奇怪呢? 时昔咬了咬唇,抬头看看殿内的灯火,一咬牙,再次抬步走向偏殿的门口,门口守卫的侍卫很有礼貌的伸出长枪拦住时昔的去路,“娘娘,无旨不可入殿,请在殿外稍后。” 时昔小脸一拧,差点就骂出声来,终于还是忍住了,紧握举起的拳头怒意冲冲的摔下来,一转身,却听到背后的动静,“恭送太上皇。” 时昔再度转身,就看到莫问天阔步从殿内走了出来,神采奕奕的双眸森寒的扫视了时昔一眼,在身后侍卫的守护之下一步步往前走。 咦!乍一看,莫问天身后的侍卫竟然不陌生,时昔再次凝眸望去,那不是锦里吗? 时昔心中一喜,也顾不得什么,冲上去一把捉住锦里的袖子,喜形于色,却又纠结着到底该不该说话,这一开口可就意味着自己刚刚欺骗了莫小邪,那就是欺君之罪,如果自己现在告诉莫小邪自己时昔也不知道莫小邪信不信。 锦里被时昔一拽,脚下的步子不由得停住,转眸奇怪的看了眼时昔,“娘娘有什么事吗?”手臂不自然的从时昔的束缚中挣脱。 时昔讪讪地笑了笑,说?还是不说? “皇后若是想见邪儿,还是等两日吧,东宁太子和太子妃在皇宫里出了事,邪儿自然有很多事情要处理的,皇后这些日子还是安分一点,老老实实呆在凤栖宫吧。”莫问天冰冷的声音落入耳膜。 时昔忽然头皮麻,抬眸看着莫问天,竟然感觉对方有种说不出的敌意和轻蔑。 哎呦,这是什么时候结仇了。 时昔甩了甩手臂,并不理会莫问天,转身大跨步的往回走,气鼓鼓地站在偏殿门口,赌气一样撇头不去看莫问天。 莫问天一声冷笑,转身离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织凡和绣凡也是劝了好几次,时昔仍旧固执的守在殿门口,直等到自己困了小脑袋小鸡啄米似的不停的往下栽。 绣凡不悦的皱了皱眉,也不知道这女人到底是较什么劲,她以前就跟着莫小西,自然也知道面前这皇后是“叶绯云”。想见皇上,以后的日子不是还长吗?又何必非要急在这一时,虽然今日是封后大典,但是出了这么多事,皇上又怎么可能陪她?这样想着,绣凡心中对“叶绯云”的轻视不由得又多了几分。 “娘娘,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织凡又走上前,温声劝慰着时昔。 时昔懵懵的看了看天空,鼻音浓重,瓮声瓮气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娘娘,已经是丑时了。” “阿嚏!”时昔冷不防打了一个喷嚏,吓得织凡一抖。 时昔揉了揉鼻子,竟然有点想着凉了,拢了拢身上的衣服,丑时了,丑时了。 “娘娘,您要是实在不愿意回去,奴婢就去给您取件衣服过来吧。”织凡再次好心道。 时昔摇了摇头,登时有些不耐烦了,这个莫小邪也真是气死人了,这么长时间了,难道还在里面吊唁,看不出来死的不是自己吗?太可恶了。 时昔一拔腿,也不再理会织凡,作势就要往殿里面冲。 守门的侍卫仍旧是很有礼貌的将时昔揽住,相视一眼,“娘娘,请您稍后。” “稍后稍后,本姑奶奶都烧了好几个后了,再烧下去,这房子不着,我都要着了。”时昔嘶声竭力的怒吼着,一身脾气全冲上来了,再也忍不住下去,冲着那说话的侍卫就大骂道。 “娘娘,您怎么能……”织凡一句您怎么能说话了,还没说完,时昔马上就意识到自己太冲动了。 第二百六十二章 你还不肯坦白吗 “我……”时昔哑口无言,我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我的体质比较特殊,那种药对我来说撑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自动解开的。”时昔讪讪地笑了笑,自己都觉得这个理由好像很蹩脚。 绣凡一脸的不信任,织凡蹙着秀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让她进来。” 偏殿内忽然传来一道低沉有力的男声,微带着这嘶哑破碎,竟是完全没有了往日的低醇动人。 时昔的心一跳,不由得不安起来。 偏殿的门被守卫的两个侍卫缓缓打开,时昔提了一口气,款步走了进去,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激动,心脏却扑通扑通直跳,她着实好奇这个“替她”死去的女子究竟是何人。 虽然心中隐约有了答案,时昔心中还是很想确定一下,真的会是她吗? 那这背后的人又是谁?为何要调换她的身份?此人又有什么目的? 时昔心思紊乱的走入偏殿,甫入殿,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就迎面扑来,还未看清眼前景象,身边一阵疾风扫过,只听身后扑通一声,偏殿的大门再次被关上。 空气无法流通,室内强大的热气混合着浓重的血腥,强烈的味道刺激着人的感官,让人想要憋闷窒息,要不是以前就闻到过更难闻的味道,时昔真的感觉会吐出来。 内殿一侧,金丝楠木太师椅之上,一身龙袍的男人,斜斜地靠在椅子上,俊眉斜飞,黑如灈石的凤眸紧紧盯着时昔,一脸肃然煞气。看得时昔心里发毛。 “告诉朕,为什么?”莫小邪逐字逐句,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带着狠戾和失望。 “什么为什么?”时昔一头雾水,大眼睛只看了莫小邪一眼,就不敢再看,这男人实在是气场压人,威压甚重,让人不敢逼视。 “啊!” 莫小邪长袖一扬,一道疾风快速扫过,时昔的身子被风一带,朝前扑倒在莫小邪的面前,头上的钗环装饰尽数坠落,满头青丝铺撒了一地。 水眸汪汪地抬眸望着莫小邪,小嘴一撇,那股子拗劲儿和在门口等待的怨气一起涌上来,怒道:“你有毛病啊!我不就是没有吃你给的药吗?你至于吗?” 莫小邪薄唇一勾,唇角微挑,“至于吗?现在在你还给朕装糊涂,朕问的根本就不是这件事,朕问你,你为什么要对时昔动手,为什么要对高君雅动手?还有苏玉莹和张太后的事情是不是也是你做的?你这样做,到底是何居心?” 莫小邪一路下来,话就像连珠炮似的,搞得时昔莫名其妙,这就算是把自己当成叶绯云了,也不至于把这些事都怀疑到自己的头上吧,当初张太后死的时候,叶绯云可是还在抱病昏迷呢。 即使是苏玉莹被害的时候,叶绯云不是也是受伤呆在凤栖宫,日夜有人守护吗?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臣妾不动,也听不明白。”时昔正色道。 “听不明白?”莫小邪一声轻笑,忽然扯了时昔的手腕,用了蛮力,将时昔扯进内室。 心中泛着火气,莫小邪的动作也是极其的简单粗暴,完全不顾及时昔,大跨步的往前走,时昔跟不上,踉踉跄跄的小跑跟在莫小邪的身后,还有些不及。 内帷的帘幕被拉开,时昔一震,面前出现的正是那张熟悉的脸,熟悉的眉眼,只是面色苍白,双眸紧闭,再也不会睁开。 床上的东宁太子妃是没有戴人皮面具的,想着是因为这里没有外人在,莫小邪在确定她的身份的时候,将面具撕了下来。 下意识的,时昔伸手探上床上那女人的脸颊边缘,想要确定一下,那是否真的就是叶绯云。 莫小邪并没有阻止她,只是淡淡地凝着她的表情。 没有,整张脸都是光滑的,脸颊的边缘并没有任何动过手脚的痕迹,真的是叶绯云,怎么会这样。时昔的脑子忽然有一刻的混乱,想过,但当事实摆在眼前的时候,心中还是会有波动。眼前这个女人,害了自己一次又一次,几乎毁了自己的一声,可当确定她死掉的时候,心里还是难免会有动容。 “她是怎么死的?”时昔平静的收回自己的手,口吻也平静了许多。 “你不知道吗?”莫小邪声音冷硬,“既然都到了这个地步,你还不肯坦白吗?” “我都说了不是我。”时昔也有些怒了,这个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冲动,这么不分青红皂白了,怎么会怀疑到自己头上? “不是你?”莫小邪一声冷笑,俊美的脸上皆是嘲讽和蔑视,随随一掌飞出,床榻上的叶绯云竟然被莫小邪的掌风席卷的翻了过去,刚才是正面朝上,现在依然变作背心朝上。 时昔顺着望去,俏兮的小脸瞬间扭曲难看,终于再也难以压制,胃中一阵猛烈收缩,时昔跪倒在一旁,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床榻上的叶绯云,背心大开,衣衫全部破裂,红色血肉模糊外翻,肉躯之上,心脏处只剩下一个大洞,心脏竟然不翼而飞了。 这死因竟然是和张太后和苏玉莹相同,怪不得莫小邪要说这是同一人做的,只是这个自己有什么关系? 莫小邪见时昔仍是一脸迷茫,冷眸扫过,长袖一甩,霍然有一个东西落在了时昔的面前。 “你告诉朕,这东西怎么会在你那里?”莫小邪站定,高高在上的俯视着跪在地上的时昔。 时昔低着头,望着被莫小邪摔落在地上的东西,是双合玉,两块完整的双合玉。 时昔还未发话,莫小邪又接着道:“自从上次张太后被杀之后,双合玉就被凶手带走,不翼而飞,你说,它们怎么会在你的宫中找到?” “我不知道。”时昔有些木然的看着眼前的双合玉,双合玉竟然会在叶绯云的凤栖宫,难道叶绯云真的是凶手?不可能啊,叶绯云的武功自己不是不知道,想当初在地下迷宫的时候,叶绯云可是被尘世蟒追的到处逃,怎么会有本事将人的心脏生生取出来。 而且张太后被害的时候,叶绯云明明就是中了催血蛊昏迷的,当时可是很多人都在场看着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二百六十三章 我证明 唇瓣微动,时昔开口道:“皇上,真的不是臣妾,当初张太后被害的时候,臣妾尚且昏迷,苏玉莹被害的时候,臣妾脸上又负了伤,至于东宁太子妃被害的时候,臣妾更是呆在凤栖宫里,有织凡和绣凡守着,臣妾就是想作案,也没有时间啊。” “没有时间?”莫小邪好像听到了一个笑话,快步走到桌案旁边,从桌上拿起一本书,翻开抖落之后,也不知道是从书的那一页,莫小邪取出一个信封,泠然扔到时昔的手上。 时昔拿起信封,不禁下了一跳。 信不长,但是却是足以让她去死的证据。只见信上写着: 叶小姐: 催血蛊的解药已经奉上,往叶小姐能顺利的完成本宫任务,当斩之人斩,时昔之命,日后酌情计较。 离恨宫:司胜 落款竟然是司胜仙君,他说叶绯云身上的催血蛊已经解了,时昔的脑子又是一阵反应,怎么会这样,这字迹的确是司胜仙君的,就连信封上的暗纹都是离恨宫独有的,根本就无法造假,难道这都是真的? 叶绯云早就投靠离恨宫了,而朝云圣母也早就舍弃了自己这一颗棋子?但是叶绯云在进入迷蝶谷的时候,一直在自己手上,当时她身上的催血蛊根本就没有解啊。 越想越糊涂,莫小邪却死死地盯着她,一副认定了她一定就是杀人凶手的样子。 时昔无奈的摇摇头,解释道:“不是的,莫小邪你听我说,死的不是我,是叶绯云,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现在也不清楚了,但是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才是时昔。”时昔蓦地从地上站起来,小手扯住莫小邪,无力道。 莫小邪有片刻的迟疑,旋即又将时昔推开,板了面孔,“你觉得现在玩这些有意思吗?朕还真的是没有想到,你会如此的狠毒,不管怎么说,时昔都是你的亲妹妹,当初你害了她一次,她侥幸存活,你难道一点都不愧疚吗?现在还非要将她置于死地,你的心肠到底是什么做的。” 时昔急的跳脚,不由得大喊道:“我真的不是叶绯云,死的才是叶绯云,我是时昔,我也不知道这件事到底是谁做的,但是我知道这一定是一个诡计,你不能中计啊!” “不要胡言乱语了,这一次,你真的把朕惹怒了。”莫小邪说着,走上前去。 时昔一看架势不对,脑子飞旋转,脑海中灵光一闪,猛地朝莫小邪伸出五指,“慢着。” 莫小邪一震,脚步滞住,脸色极其不悦地睨着时昔,“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能证明我是时昔,她不是。”时昔指了指罗帐后的叶绯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深凝着莫小邪。 见莫小邪不作反应,时昔继续说下去,“我的肩膀上有胎记,叶绯云是没有的。”时昔目光灼灼地盯着莫小邪。 莫小邪拢了拢眉心,似乎确实记得时昔的左肩上有一处胎记,但是叶绯云有没有,他就不知道了。但他的手臂上曾经伪造过胎记,面前这个女人这样说也并不能完全相信。 虽然如此,莫小邪还是转身掀开罗帐,轻轻掀开床榻上女子的衣衫,露出女子白皙的左肩,果真是一片白腻,没有胎记。 她的真的不是时昔。但她的脸确实是和时昔一模一样的,而且在莫小邪从她脸上撕下来的人皮面具也的的确确是东宁太子妃的面具。 心绪仍旧不佳,但不知道怎么的,莫小邪心里就像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轻松了不少,死掉的是他曾经许诺要保护一世的女子,也是他曾经认为是自己珍爱的女子,可现在他的心里竟然生出了一丝庆幸,一丝欣喜,幸好是是她,幸好不是时昔。 莫小邪缓缓放下帷幔,脸色缓和了不少,但仍旧是冰冰冷冷,没了煞气,却仍旧让人觉得惧怕,难以亲近,“你怎么证明,你是时昔。” 时昔心中一喜,莫小邪既然这样说显然确定了死掉的是叶绯云,不是自己,遂欢欣道:“你说怎么证明?以前的事情你都不记得了,我若说了什么,你信吗?” 莫小邪沉思了片刻,这到也是,但凤眸一眯,低声道:“怎么证明,是你的事,和朕没有关系,虽然被杀的不是东宁太子妃,但是你冒充皇后,蓄意谋反,仍是罪可当诛。” 时昔小脸一黑,这是什么嘛,“我什么时候蓄意谋反了?” 莫小邪捡脚走向外殿,时昔亦步亦趋的跟上去,莫小邪在大殿之上坐下,闲适的看着时昔,眸中闪过一丝促狭,“你把皇后扮成东宁太子妃,又假扮皇后,说不定皇后和苏玉莹都是你杀的,你既然杀了皇后,不是蓄意谋反是什么?” 时昔都不知道这个一直以来都不善言谈的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讲道理了,“我……你无凭无据,凭什么说我谋杀皇后和苏玉莹?” “无凭无据?”莫小邪忽地薄唇一勾,俊脸上露出戏谑之意,抬手指了指时昔,“你现在这身打扮,就是最好的证据,而朕也是最好的证人。” “你……你气死我了,”时昔急的原地跺脚,见来硬的不行,小脸一皱,撇着哭腔,委屈巴巴的道:“莫小邪,我真的是时昔,这些事真的不是我做的,我也是被人家陷害的,你这个混蛋,不帮我报仇也就算了,还在这六亲不认,想让我做替死鬼。” “你觉得在朕面前耍无赖有用吗?”莫小邪脸一沉,心中却又好笑,这丫头,“你若能证明自己就是时昔,朕就相信你。” “真的?”时昔往地上一坐抬头看着莫小邪。 “当然,君无戏言。”莫小邪道。 “好,我证明。”时昔咬牙切齿,看着仇家一样看着莫小邪,忽然猛地从地上爬起来,快步地冲向莫小邪。 莫小邪一怔,漆黑的凤眸放大,瞳孔惊滞瞬间,已经被时昔扑地满怀,时昔冲上来抱住莫小邪的脑袋,小嘴像是啃鸡腿一样,蛮横的咬向莫小邪。 唇瓣被咬破,血腥味在两人的鼻端味蕾蔓延,周身围绕,全部都是熟悉的气息。 第二百六十四章 逗你玩的 时昔有些笨拙的吻着莫小邪,口齿间淡淡香味充斥。莫小邪不过惊愕了片刻,就唇角微弯,任由时昔亲吻着。 直等到呼吸粗重,时昔像是终于把一腔的怒气全部发泄出来,喘息着离开莫小邪的唇瓣,灵动的眸子恶狠狠地焦灼在莫小邪的俊脸之上,口气不善,“你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吗?” 莫小邪亦是喘息沉沉,呼吸吐纳在时昔的脸上,喷薄着幽幽异香,凤眸一弯,伸手娴熟地蹭了蹭时昔的鼻尖,“你这个死丫头,真笨,技术这么差,还敢吻朕。” 技术……这么差? 时昔汗颜,小脸立刻羞得通红,脑子里一个念头闪过,忽然有一种自己被耍的感觉,连忙想要退开,可莫小邪那里肯给她机会,伸手将时昔捉住,长臂一旋,时昔的人就跌落在了他的身上。 时昔大惊失色的看着他,小脸更红了,“你早就知道是我,是不是?” 莫小邪唇角弯弯,俊眉轻扬,脸上揶揄之色绝绝,“也没有很早,只是你太笨了。” “我怎么笨了?”时昔不服气的抗议。 “在你的眼里,我的警觉性真的有那么差吗?”莫小邪反口一问,倒把时昔给问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莫小邪也不等她的回答,继续道:“叶绯云从来不会直呼我的名字。” “人家都是叫邪哥哥,是吗?”时昔小脸一绷,不知怎么地忽然蹦出这么一句,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这是在做什么呀。 “你在吃醋?” “没有。”时昔否定的飞快。 “你呀,”莫小邪轻轻刮了一下时昔的鼻尖,无奈道:“也只有你,敢在我的面前这么没大没小,换了其他人,早就完了。” 时昔翻了个白眼。 “你喊我的名字,我心里就有些疑虑,等到我让你服药的时候,我就完全确定了。” “服药?”时昔一怔,“是那颗至哑药?” “没错,”莫小邪点了点头,“叶绯云和你虽然是孪生,但是相貌和声音皆有一些不同,你的脸上有酒窝,她的脸上却没有,我给你的那颗药其实并不是至哑药,而是一颗变声药,这种药不但能使她的声音变得想你,还能使她的脸上短时间生出酒窝。只是药效太短,每日都需要服用。” “那你怎么知道我没吃药?”时昔道出心中的疑虑,即使如此,莫小邪也不能肯定自己就是货真价实的时昔啊。 “因为你身上的味道。”莫小邪眉梢一挑,脸上忽然出现难得一见的得意之色,“”……“我的鼻子对味道特别的敏感,也因此数里之外的血腥味我都能闻到,那颗药一般人闻起来并没有什么味道,但是对我来说却不同。” “所以,我没有吃药,而是把药藏在了身上,你闻到了?”时昔呐呐地接道,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莫小邪淡然地点了点头。 “那你刚才……”时昔欲言又止,没好气的看着莫小邪。 莫小邪道:“只是想逗逗你,看看能不能恢复记忆。” “……” 时昔略略思忖,“那些东西,真的是你在凤栖宫发现的?”时昔小心翼翼,她真的不愿相信,叶绯云会联合司胜仙君,更不愿相信,司胜仙君会默许叶绯云取她的性命。 “伪造的,逗你玩的。” “……她死了,你就不难过吗?竟然还有心情逗我?”时昔望着莫小邪。 “那你希望我怎样?难过到痛不欲生?”莫小邪反问。 时昔低头不语,她的心里也是矛盾的。 沉默了良久,莫小邪忽然叹了一口气,悠然道:“你知道吗?我早就知道死的人不是你,但是当看到她躺在血泊中的那一刻,我心里还是很难过,甚至有一些恐惧,我以后要怎么办?刚开始,我也怀疑,我的这种心情是因为叶绯云。可是当刚才你拼了命的要证明自己,当我看到她的身上没有胎记,完完全全确定那一个人是叶绯云的时候,我的心里忽然就不难过了,甚至还有一些庆幸,庆幸那不是你。”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或许,爱情就是这个样子吧,即使没了记忆,可是感情却依旧存在。” “莫小邪。”时昔低低地呼了一声,下定了许久地心绪忽然就动摇起来,伸手紧紧地抱住莫小邪。 “嗯,”莫小邪低低应着,呼出地气息萦绕在时昔的耳畔,“怎么了?” “如果有一天,我再也配不上你,我离开了你,你会怎么办?”时昔心如刀绞,喃喃地说出心底地话。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莫小邪捧住时昔的脸,将她眸底的憔悴、无奈、痛苦尽数吸入眸中,“你这段日子,一直有些不对劲。” “没,没事,我只是担心有一天圣母会找过来,会折磨你,会杀了我。”时昔胡乱地编织着,心痛已经扭曲作了一团。 “傻丫头,我会保护你的。”莫小邪揉了揉时昔的头发,“你要记住,你的男人不是弱者。” “嗯。”时昔拼命地点头,紧接着,又将脑袋埋在莫小邪的肩窝上,眼眶通红。 许是太累了,又许是莫小邪的怀抱太过温暖,时昔靠在莫小邪的怀抱中,竟然沉沉睡去,莫小邪低头看着怀中的人儿,莫名地安定。 夜风依旧,森冷刺骨,莫小邪抱着时昔缓缓离开寒梅宫。 夜色中,郭迎寒从正殿走出来,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转身吩咐侍卫将叶绯云的尸首送去大理寺。 如今,他似乎越来越不能明白莫小邪的所作所为了,刻意的让那女子等了那么久,明明心中已经了然,却还要装作糊涂,和那女子闹上一番,这就是传说中的感情吗?郭迎寒抬头看看了苍茫夜色,深深吸了一口气,出宫向大理寺的方向走去,他还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办呢。 时昔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入目是明黄色的帐幔,已经日上三竿了,随便的翻了一个身,嗯?有人? 时昔被狗咬了一样,噌地一下子跳了起来。 莫小邪蹙了蹙眉,伸手揽住时昔的腰身,“躺下!” 第二百六十五章 还不起 时昔挣开了莫小邪的手,环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明黄帐幔围绕,满床榻都是丢的乱七八糟的衣服和被子,自己身上仅仅传了一件薄薄的里衣。时昔挪了挪位置,正面对着莫小邪。 莫小邪仍旧阖着眼睛,俊美的容颜在时昔面前展露。 “你对我做了什么?”时昔有点心虚的看着莫小邪,双臂环绕在胸前。 莫小邪眼皮动了动,又继续阖上,翻了个身,慵懒道:“朕忙了半夜,刚刚躺下,能做什么?” 时昔愣愣地看看他,又看看自己,拎起外袍,又放下,这衣服都是昨天大典的时候穿的,今日是决不能传了,可是有没有其他的衣服,要不喊一喊织凡?还是自己下去找? 思忖了片刻,时昔看莫小邪长睫微垂,呼吸浅浅,一副已经入睡的模样,遂蹑手蹑脚,准备从床上爬下去。 没想到,时昔的脚丫子刚刚跨到莫小邪的身边,莫小邪忽地一个翻身,长臂一捞,手掌捉住时昔的脚踝,随手一拉,时昔就惊呼一声倒了下去,狠狠地摔在被子上。 人还没有起来,莫小邪已经欺身覆上,隔着被子裹压着时昔,惺忪凤眸微眯,“这么着急准备做什么?”低醇的嗓音沿着耳畔蜿蜒流动。 时昔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不由得有点紧张的眨眨眼睛,干涩道:“我哪儿也不去,就是起床给你准备点吃的,你不是说忙了一夜吗?饿不饿?”时昔忽然热情起来,就好像真的打算那么做似的。 莫小邪薄削的唇瓣微微一勾,似乎一眼就能看穿时昔的心思,修长的手指划过时昔的脸颊,温热的气息拍打着时昔脸上的毛孔,“不用,我不饿,你让我抱一会儿。” 说完,莫小邪扯掉两人之间阻隔的被子,倾身抱住时昔,将脸埋在时昔的肩窝里,长睫在再次阖上。 时昔就僵直的任由他抱着,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莫小邪的呼吸逐渐平淡稳定,时昔却怎么也睡不着,莫小邪在自己的身上趴着,虽然两人更亲密的事情也曾做过,但是时昔的心不知为何还是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皇上,郭大人求见。”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帐幔之外,悠然响起织凡清脆的声音。 “嗯,知道了。”莫小邪沉沉的应了一声,却不见起身,时昔张开眼睛,正对上莫小邪微眯的双眸, “还不起?”时昔灵动的双眸一转。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我离开?”莫小邪抬手抚上时昔额前的刘海。 “我这不是怕耽误了你么?”时昔浅笑着,其实是心中另有打算,自己体内的气息对莫小邪身上的催血蛊既然有压制的作用,那她就要好好研究一下,看看那天不乖给自己吃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莫小邪轻哼一声,刮了一下时昔的鼻尖,起身下榻。 莫小邪走后,时昔起床,已经是半中午了,在织凡和绣凡的伺候下,时昔简单洗漱,吃了点东西,就将宫中所有的人都支了出去,也是这时,时昔才注意到自己住的竟然是莫小邪的寝宫龙吟宫。 大历前朝的规矩,一向是妃嫔侍寝时被送入龙吟宫,完事了之后就会被送回去,但是莫小邪竟然让自己在这龙吟宫宿眠,实在是乱了规矩,时昔心中又是喜又是忧。 一时间,喜忧参半,时昔把人都支走,理了理心绪,在龙吟宫里四处转了转,也找不到简便的衣服,自己身上这一身实在是太笨重,太麻烦了。 无奈,时昔只得挑了一件莫小邪的便袍,胡乱的往身上一套,但莫小邪的身材高大,又岂是时昔能够驾驭的?衣襟缠了又缠,腰上也掖进去好多,袍袖挽了又挽,总算是便捷了许多。 时昔打了蒙面,足尖一点,快速的越出龙吟宫,直奔远处的寒梅宫去了。 之前就一直在研究自己体内的血液变化,时昔曾经从自己身上采下了许多的标本,这也是为何,近来她的气色一直在变差。但是之前取下的血液样本都放在寒梅宫,现在也只能去取回来。 而起,昨日之事之后,想着现在高君雅也因该清醒了,时昔也想去看看高君雅和不乖,至于要不要告诉高君雅自己是时昔,时昔还是有些犹豫的。 若是告诉了高君雅,高君雅难保不会将这件事在众人面前拆穿,到时候,自己这个假冒皇后的罪名上身,自己有麻烦倒是小事,莫小邪又要为难,他现在刚刚登基,自己怎么能给他帮倒忙? 但高君雅对自己又是一片真情,自己死了,他定然会伤心,到底该怎么办呢? 时昔犹豫纠结的时候,寒梅宫已经近在眼前。 经过了昨日的惨烈,寒梅宫的守卫显然加强了,一片片人丛林立,何堂领着一大队大历的守卫四处巡逻,而午风铃则带着东宁的扈从在大殿周围巡视。 隐身在飞翘的屋檐之后,时昔探头探脑的往正殿那里张望,正殿的大门紧闭,一扇窗子却是虚掩着,透过窗子的缝隙,似乎能看到一个人影僵立在离窗子不远的地方,那人会是高君雅吗? 自己又该怎么进去呢?现在背负着皇后的身份,进去看东宁的太子着实不妥,硬闯又绝对不行,不能惊动这些巡逻的人,不然又要闹到莫小邪那里。这个关键的时候,怎么能给莫小邪添麻烦。 左思右想,时昔眼珠一转,纵身翻越,轻飘飘的落在偏殿的屋檐上。 四周人来人往,偏殿的守卫显然也加强了许多,但是明显没有正殿那般森严。 时昔翻身掠到偏殿的后窗处,身子倒翻,信手一挥,七枚销骨钉齐刷刷的打向路过的侍卫,穴位精准无匹,七个大小伙子,连哼都没有哼一声,扑通扑通全数倒在地上。 时昔翘唇一勾,麻利的钻进窗子,进入偏殿。殿内的景象一如昨日,心情却完全不同了。时昔捻着步子走入内殿,内殿地上仍旧是血迹斑斑,除了床榻上的人已经被搬走,其他的一切都保留着案发时的状态。 时昔也无心破坏案发现场,只是提起步子走向那熟悉的小柜子,里面放着自己采集研究的血样。 随手拉开柜子的瞬间,时昔抬眸望去,表情瞬间一凝。 第二百六十六章 你快把本少爷掐死了 一条雪白的身影闪电一般从柜子里面弹出来,直扑时昔的面颊,时昔躲闪不及,不禁愕然,袍袖一抬,只得用手臂护住自己的脸颊。 宽大的袍袖顺着手臂滑落,露出大半截雪白的皓腕,手腕上,一条条还未长好的疤痕蜿蜒狰狞,趴在时昔臂上,就像一条条狰狞可怖的小蛇。 在看到那些伤痕的同时,那团影子忽然刹住了身影,转而收了利爪,扑出的四蹄都变成了肉嘟嘟的小垫子,轻佻的跃到时昔的身上,紧紧地抓住时昔的衣衫,喵呜喵呜的叫个不停。 时昔一怔,俏脸瞬息充满了欢欣,激动地抱住怀中的那一团白影,低声喊道,“不乖,傻不乖,你还好么?” “喵呜……”呜呜呜……本少爷不好,本少爷都要被你吓死了,真的以为你出事了,你这个没良心的,怎么老是害人家担心你。不乖低头蹭着时昔,委屈极了。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也不知道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人将我和叶绯云对调呢?我也想不明白,莫小邪现在正在查,我相信过一段时间,一定会有结果的。”时昔拍拍不乖的脑袋。“对了,我的东西还在吗?” “喵呜……”就知道你回来不是专门来看人家的,哼,不乖不情不愿,但还是从时昔身上跳下来,再次进入那小柜子,满眼自得的向时昔展示着自己守护的东西。 时昔看着它眼中的得意和骄傲,不禁失笑,抚了抚它的后背,温声道,“就知道不乖最好了。” 欣喜的收拾完东西,时昔又携着不乖从窗户里越出来,再一次来到正殿旁边卷翘的房檐之后,掩住身姿,时昔凝眸望向正殿。 午风铃仍旧一丝不苟的守候在门口,一身武官服装,手中紧紧握着锋刀,威风凛凛。正殿的大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 那熟悉的月白色的身影独坐在大殿中央,苍白的俊脸越憔悴,就连嘴唇都没了一丝血色,失魂落魄的坐在桌前。 侍奉的诗韵诗雨看来也是脸色极差,一个个面色如纸,低眉敛,站在高君雅的身后。 时昔瞳孔一缩,心中泛起隐隐地愧疚,一时间,竟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见时昔一直躲藏,不乖心通灵性,知道时昔一定是不能公然出现,为了不暴露时昔,不乖也不敢出声,缩在时昔怀里轻轻拱了拱。 时昔衣衫波动,不由得低头望向怀中。 不乖乌溜溜的瞳仁紧紧凝着时昔,时昔一滞,也不知道这小家伙在表达什么,还没来得及低声说句什么,小家伙忽然飞身一窜,从时昔的怀抱中脱离出去。 时昔被这道强大的力量一带,脚下没有站稳,身子一个踉跄,险险摔倒,匆忙扶住身边的檐角。 再抬头去看不乖的时候,那小家伙竟然没有了影子,好快的度!时昔不由得暗暗惊叹了一声,自认为自己和莫小邪的轻功一向算是不错了,但如今见这不乖的度,时昔真的有些怀疑自己了。 还有方才在偏殿的时候,这小东西那么快的度袭击出来,可不过瞬息,竟然能及时的改变,自己当时和它的距离那么近,可想而知不乖的度是有多块,这小东西还真不一般。 时昔继续躲在屋檐之后,却也能猜出不乖是进了正殿,因为殿中传来了不乖轻轻地嘶叫。 正殿门口的午风铃和一众侍卫则是一脸的茫然,有些不知所措,他们这么多人,刚才竟然都没有看到不乖是从哪里出来的,又是怎么进入正殿的,只是感觉面前一道疾风扫过,度极快,幻觉一般,殿内就响起了不乖的声音。 不乖突然出现,高君雅亦是怔了怔,继而抬眸看向落在自己面前桌上的不乖,抬手摸了摸它的额头,失落道:“我今天心情不好,你自己出去玩吧。” “喵呜,喵呜……”不乖有点急切地叫起来。不要不好了本少爷知道你在想什么,她没死,她没死。 不乖兴奋的嗥叫着。 高君雅憔悴的面容一僵,猛地捉住不乖举起来,神色兴奋而又激动,面色也因着这突如其来的兴奋涨得潮红起来,“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诗韵和诗雨对视一眼,完全的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家的主子忽然对着一只猫激动什么,即使这只猫是已故王妃的宠爱,也不用这样吧,难道自己家的主子疯了? 两人交换了眼神,诗韵唇瓣动了动,移步上前,“殿下,您没事吧。” “他终于开口说话了。”守在正殿门口的午风铃显然也听到了高君雅那一声激动的话语,面色一喜,轻轻吐出这么一句话。 午风铃记得,从夜间高君雅醒来,就一直呆在这内殿里,不言不语,不吃不喝,请示关心他,也只是一言不。 现在,他终于开口说话了,虽然他说话是对着一只猫,对着一直属于某个人的猫,说的话也是关于某一个人的内容,但是午风铃已经不在乎了,只要他说话了就好。 开心的弯了弯唇,午风铃手中的锋刀握的更紧了,好像她握着的就是整个世界。 “喵呜喵呜喵呜……”不要……不要激动,你……你……你快把本少爷掐死了。不乖努力的摇了摇头,想要从高君雅紧握的大手中挣脱出来,脖子紧紧地被高君雅握着,窒息的感觉漫上心口。 高君雅失神了一般,脸上挂着欣喜的笑,骨节分明的大手激动的颤抖着,却还是没有松开。 “殿下,您快把这只猫给掐死了。”诗韵一见情形不对,小心翼翼地说了一句,提醒道。 高君雅抬眸,飞快的看了诗韵一眼,立在门口的午风铃和站在高君雅身后的诗雨听闻诗韵的话,亦是双双抬眸,望向高君雅的大手。 高君雅倏忽回过神来,歉疚的将不乖重新放到桌上,伸手帮它顺气,面前喜悦化作愧疚之色,“对不起,对不起,不乖,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怪我,你告诉我,她怎么了,她在哪儿?她好吗?” 高君雅一句接着一句,紧张地不得了,手中抚着不乖,心中却是急切地想要见到时昔。 不乖无奈的摇摇小脑袋,对这个痴情的殿下真是没有一点办法。 第二百六十七章 苦衷 “喵呜……”,跟我来吧。不乖轻叫了一声,舔了舔高君雅纤长的手指,纵身越了出去。 高君雅紧随其后,随不乖出了正殿,不乖却并没有直奔时昔的藏身之处,而是转而出了寒梅宫。 时昔一看,当即明了,这个小东西还挺贴心。 足尖轻点,端步而起,悄悄地飞身出了寒梅宫,紧随着不乖和高君雅。 不乖引着高君雅,一直在到了一处隐蔽的山石之间,才止住了步子。高君雅置身其中,奇怪的探望着四周。却不见时昔的身影,不由得有些失落,看来真是自己有些恍惚了。 却仍旧怀着希望,询问不乖,“不乖,她呢?” 不乖乌溜溜地眼珠扫视了一圈,最后在一块石头前停下,喵呜喵呜的叫了起来。 高君雅蹙了眉头,顺着不乖的目光望向那块石头,难不成时昔在石头里藏着不成,高君雅屏住气息,温声柔语,轻轻唤道:“昔妹,真的是你吗?你快出来。” 暗处,时昔一阵纠结,终究还是一个纵跃,从隐身的石头之后跑了出来,这只小不乖果真是本领了得。 时昔嗔怪的看了不乖一眼,转而望向高君雅,脚下却像是钉了钉子,一动不动。 高君雅欣喜的望着时昔,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真的时昔,真的时昔,只是她却不肯过来。 “昔妹。”高君雅又唤了一声,一步步缓缓像时昔走过去,内心是难以抑制的兴奋激动,这辈子,从未有过的感觉,怕是以后也不会有的感觉。她那样的美好,一身宽大的男子装束,松松垮垮地扎在身上,却更显得显瘦修长,不施脂粉的脸颊,秀眉双飞,灵动的明眸一如天上星子,虚幻缥缈,让人想要触摸,却又遥不可及。 薄薄的双唇欲动未动,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平白惹人心疼。猎风之中,她长长的丝纠缠飞舞,不时拍打着身后的石块,人却是冷静平淡的站在原地,无言无语的注视着他。 高君雅一步一步走进,每走一步都是心如刀割,说不出的痛,只能独自消受,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说的就是他和时昔吧。 “昔妹。”高君雅终于在时昔面前站定,抬手抚上时昔的脸颊,“你去哪儿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看不到你,我的心里有多难过。” “我……”时昔心一横,伸手将高君雅抚在自己脸颊上的手打掉,她决不能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就把莫小邪陷入被动,对手在暗,他们在明,对方既然把她和叶绯云的身份调换,一定就有他的目的,若是现在告诉高君雅,高君雅要是配合还好一些,可是他若是不配合,岂不是害惨了莫小邪。 故意露出不悦地样子,时昔拧着眉心,后退了两步,身子紧紧地贴着石头,有些怨怒地望着高君雅,“东宁太子,请您自重,本宫乃是大历皇后,可不是你的什么昔妹。” 高君雅当即一震,心中大痛,一切明了,她这是在做什么?是害怕身份暴露,还是在护着某一个人?仍旧不死心,脚下的步子却未曾挪动,高君雅急切道:“昔妹,你到底怎么了?你不认识我了吗?是不是你遇到什么事了?你告诉我,我一定会帮你的。” “恕本宫听不懂殿下在说什么,”时昔拢着眉心,提着略长的衣袍下摆,作势就要走出假山。 高君雅心中一急,伸手冲上去就去来时昔,将她禁锢在自己的怀中,眼眶温热,“昔妹,你怎么了?你这一日过的好吗?我真的好担心你,不要骗我了,不要离开我,我带你回东宁,我许你一世安稳,你和我一起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好不好?” 时昔的额头蓦地撞在高君雅的下巴上,撞的额头生疼,她知道高君雅一定也很疼,可高君雅却不顾这些,强自抱着她。耳边飘荡着高君雅说的话,时昔的心一阵阵缩紧,痛惜,可却没有丝毫的办法。 再次从高君雅的怀抱中挣扎,时昔嘶声喊着:“你放开本宫,东宁太子,请你放开我,你再这样,本宫可就要喊人了。来人啊,救命啊,救命啊。” 不能伤害高君雅,时昔也不能偷袭,而且自己一旦出手,高君雅一定会将自己认出来,她现在要逃,要躲,绝对不能和高君雅相认,只求快脱身,她真的怕,怕自己再听高君雅说下去,就会于心不忍,就会忍不住安慰他。 不乖在一旁看在拉拉扯扯的两个人,心里一塌糊涂,完全搞不懂两个这是做什么,尤其是时昔,为什么会否认自己的身份,刚刚她不是明明就承认的吗?为什么到了高君雅面前就否认了呢? 难道她有什么苦衷?可是高君雅一心一意为了她,对她那么好,为什么她还要看着他痛苦呢?不乖深深的不能理解时昔,乌溜溜地眼珠滚动,忽然灵光一闪,难道时昔这个大傻瓜是想留在莫小邪那个大坏蛋的身边? 是了,一定是这样,那个大坏蛋每次都伤害时昔,可时昔还老是帮着他,真是气死人了。 不乖脑瓜里这样想着,郁闷极了,心里又开始骂起时昔,真是一个脑袋进水的大傻瓜,笨死了,对她好的人,她不要,非要跟着伤害她的人,这不是有毛病吗? “喵呜,喵呜,喵呜……”气死了,气死了,不乖狂叫着,登时冲到时昔和高君雅的面前,四条小腿用力一拨,似乎想要将人分开,可不知道怎么地,竟然抓住了时昔的衣衫,小爪子一带,竟然将时昔的衣服从衣领处扯了下来,半个后背都露了出来,身前的锁骨处更是露出一大片凝雪的肌肤。 时昔一怔,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 高君雅亦是愣住了,被不乖扯的后退,身上的衣带也被不乖扯的松散凌乱,目瞪口呆的站在那里,眸光却久久地无法从时昔的肩膀上离开,那一处左肩,那一处伤痕,那一处已经不会再有的胎记。因为咬伤,虽然已经结痂,但仍旧是两排清晰的咬痕,那朵曾展开的胎记,早已被高君雅咬去,在周遭雪白的肌肤衬托之下,那两排咬伤更加明显。 “什么人在这里?”一声凌厉的暴喝从假山外响起,语声未落,一道身影已经坠落。 第二百六十八章 你有病啊 明黄的身影乍然出现在眼前,时昔一惊,连忙拢了自己的衣衫,肩上的伤痕却还是被莫小邪瞧个一清二楚。 莫小邪不悦地睨了眼时昔,面色森寒的转向高君雅,黑如灈石的凤眸一眯,一眼就看到高君雅衣带凌乱,脸色更加难看了。 薄削的唇瓣紧紧抿着,眸色中寒气蕴生,一股从内而外的煞气扑面而来,慑人胆魄。 “皇上,生什么事了?”假山外传来零落的脚步声,响起的是锦里的声音。 “不许进来。”莫小邪一声呵斥,假山外的脚步声顿时止住。莫小邪眸中升起的怒意却没有丝毫的退减。 高君雅薄凉的唇瓣轻轻一勾,淡定从容的理了理衣衫,丝毫没有慌乱的样子,将不乖送上自己的肩头,才又抬眸看向莫小邪,淡然道:“本宫参见陛下。”从容自的神情,就像是跌落了凡尘,无事忧烦的散仙。 莫小邪冷眉微扬,随随负手,一派王者之气浑然天成,高高在上的睥睨着高君雅,威压逼人,气氛也因为他的一个动作让人觉得窒息压抑。 “不知道东宁太子为何会在朕的御花园?”莫小邪冷声质问道。 高君雅薄凉的唇瓣动了动,眼神却不再看向莫小邪,而是转眸望向莫小邪身后的时昔,语声温润,“昔妹,事到如今,你还要否认吗?” 时昔喉头一紧,顿时升起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刚才被高君雅看到了,那咬痕,那夜的痛,那幻梦一般的事情,又浮上心头,一股屈辱感把时昔填满。 她咬了咬唇,拾步走到莫小邪的身后,拉着莫小邪的衣袖,微垂臻,低声道:“皇上,我们回宫吧。” 莫小邪手臂一扬,揽在时昔的腰间,看也不看高君雅一眼,回头就走。 高君雅看着时昔离开,一颗心早已破碎,却仍是不由自主的追上去,捉住时昔的衣袖,“昔妹,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肯认我?” 话还未完,心口一道疾风劈出,高君雅心口一痛,人像破败的树叶一样,从假山中飞了出去。 不乖惊叫一声,跌落在地上,旋即怒望了高君雅一眼,四足一跃,追了出去。 时昔怒然的甩开莫小邪,喊道:“你做什么?”说着,就要追出去。 莫小邪确实长袖一带,再次将时昔卷到自己的面前,冷厉俊俏的脸上布满怒意,“怎么,心疼了吗?”字句从牙缝间流出,仿佛每一个字都裹上了不可磨灭的愤怒和无奈。 “你胡说什么?”时昔看着面前这个不可理喻的家伙,这一切,不还都是因为他么?若不是为了顾全他,若不是害怕他为难,自己置于不认高君雅吗?现在他还在说风凉话,他把高君雅打伤了,他还生气? 真正应该生气的人是高君雅,是自己。 “我胡说?”莫小邪一声冷笑,“事实摆在眼前,你还不肯承认吗?他不过皮肉之伤,你紧张什么?” 不过皮肉之伤,嘿,看看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都在说什么吧。 时昔逼视着莫小邪,心里亦是一股子的邪火,挣脱不得,只得甩声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把他打伤,还说只是皮肉之伤,你还想怎么样?杀了人家不成?” “我还想怎样,是你还想怎样?”莫小邪怒了一声,也不再说什么,单手握了时昔的手腕,扯着时昔出了假山,气势汹汹地往龙吟宫的方向走。 经过高君雅身旁的时候,只见高君雅倒在一边,不乖温顺的舔舐着高君雅的大手,乌溜溜地眼珠瞟向一脸紧张的时昔。 锦里站在一旁,自然知道高君雅的伤是莫小邪所为,一时间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 一路被莫小邪扯回龙吟宫,莫小邪大跨步的向前,也不管时昔跟不跟得上。 守在门口的织凡绣凡和展恒一看这两人,个个觉得莫名其妙,时昔一身莫小邪的衣衫,零零落落,穿的乱七八糟,被莫小邪生硬的扯着,脚下的步子完全乱了,踉踉跄跄,不时地绊住下摆,若不是被莫小邪的手臂揽着,早就跌倒了。但时昔的脸上却黑沉沉的,说不出高兴,也说不出难过,就是板着脸,一副委屈至极的样子。 再看莫小邪,一身明黄色的龙袍,面如冠玉,却是犹如修罗神袛,令人望而生畏,脚步翩跹,一副要找人算账的样子。 两人旋风似的从织凡和展恒的面前走过去,一踏入龙吟宫,就听见嘭地一声,外殿的门就被粗暴的关上。 胆小害羞的绣凡被吓得一个激灵,奇怪的探视了一眼,小心思婉转,不知想着什么。 展恒回头,和织凡相视一眼,嘴角抽了抽,这主子好像又被惹怒了。 内殿里,莫小邪没好气的将时昔摔在椅子上,自己则站在她面前,怒气冲冲地望着她。 时昔有点心虚的看了眼面前如狼似虎的家伙,撇撇嘴,“你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莫小邪忽然上前一步,伸手一提,时昔的大半个衣领被莫小邪拉开,雪白的肌肤登时暴露在空气中。 “你有病啊。”时昔惊恐地后退,慌忙按住莫小邪的手,扯住自己的衣服,可人坐在椅子上,哪里有退路,整个人都跌落在莫小邪的掌控之中。 “我有病?别人就没病是吗?还是你就喜欢在男人面前如此?”莫小邪怒声,手中的动作并不停止,有力的大手将时昔的双手禁锢。 熟悉的容颜逐渐在眼前放大,温热的气息吞吐在面门之上,时昔哭丧着脸看着眼前的莫小邪,就知道他会算账,但是有没有这么粗暴的,就不能听听解释吗? 时昔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莫小邪又接着道:“恢复记忆第一次见你,你就毫不避嫌的为我医治,第二次见你,你就投、怀、送、抱,是不是在高君雅的面前,你也是如此?” 时昔一怔,心中当即打乱,想要解释的心尽数灭了,心中本就委屈,此刻更加难过了,“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我就没有一点点的廉耻?还是你以为你是有多高尚?一会儿叶绯云,一会儿沈玉致,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你说忘了,我就离开你,你说你要我给你时间,我就要乖乖呆在你身边等着你,凭什么?” 第二百六十九章 骗了你 “我没考虑过你的感受?”莫小邪一张愠怒的脸已经绷到了极点,扯着时昔往自己面前一送,恶狠狠地道:“那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你身为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光天化日之下和别的男人搂搂抱抱,这算什么?” “我没有。”时昔有些心虚的反驳,连挣脱莫小邪的勇气都没有了。 嘶啦! 一声清脆的布帛撕裂声赫然在内殿中响起,时昔身前一凉,连去遮挡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莫小邪气势汹汹的扳住肩膀,厉声道:“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时昔扭头看了眼那伤痕累累的左肩,屈辱感由心而生,一股温热从眼眶深处涌动,时昔却努力的睁大眼睛不让它流出来。 奋力地脱离莫小邪的束缚,时昔倒退了两步,踉跄着扶住身后的椅子,失落道:“你打算怎样?” 那样失落,那样无所谓的神态,刺的莫小邪心头大痛,轻笑道:“不反驳了是吗?好,我要怎么样?我能拿你怎样?”最后一句,莫小邪像是对时昔说,又像是对自己说,一字字从牙缝间流出,带着无奈和愤怒。 时昔拢了拢身上的衣衫,表情淡漠的从莫小邪身边走过,更是无限凄凉深深掩埋,她早已不再清白,她欠了那么多人,早已还不清了,又哪里还是力气和莫小邪纠缠下去。莫小邪的路,绝对不会终止于大历,冷夫人还在句容,他们还有未完成的大业,他们还有他们的仇人,莫小邪和朝云圣母终究会有敌对的一天,到那时,她又该怎么办?终究是不能留在莫小邪身边的。 倒真的不如,忘记了吧。 沉沉地脚步刚刚踏到内殿的门前,身后忽地一卷狂风疾扫,砰的一声巨响,虚掩的房门被砸的严严实实,还被强劲给插上了。 “你……”时昔的话还没说出来,身子陡然一旋,天旋地转,人就结结实实的撞在莫小邪的胸膛上,背抵着门板。 莫小邪伸手托住时昔的下颌,深不见底的眸子紧紧地绞着时昔。 时昔动了动唇瓣,心一狠,怒声道:“你还想怎样?” 莫小邪深深凝着她,似乎要把她看穿。两人一人低头一人抬头,呼吸交错只见,莫小邪眉心微舒,指尖留恋在时昔的脸上,低语:“你要离开吗?这种感觉,好熟悉,你以前就这么做过,对不对?不可以,不可以,你不可以离开,你是我的。” 莫小邪蓦地低下头,吻上时昔的唇瓣。 时昔猛地猛地一甩头,将莫小邪挣开,莫小邪薄削的唇瓣就落在了时昔的耳边。心中更痛,莫小邪一口咬住时昔的耳珠,喃喃低语:“怎么,现在就这么排斥我,太子妃是要为太子殿下守身如玉吗?” 时昔蹙了蹙眉,知道自己推不开他,也只能一动不动,一言不。 可这样的表现,在莫小邪看来,无异于一种默认,凤眸一闪,莫小邪再也难以抑制心中怒火,大手一扬,时昔的衣衫被尽数扯下。 凉意透体,时昔一声惊呼,转过头来,双臂自然推拒着莫小邪,想要护住身子,眸子惊恐地看着莫小邪,语音带着微抖,“你要做什么?” 时昔左肩的那两排咬痕清晰地入目,莫小邪凤眸一凛,瞳孔收缩,一低头,狠狠地咬在时昔的旧伤之上。双手握住时昔的手腕,将时昔死死地扣在门板上。 丝毫没有怜惜的咬噬、厮磨,旧伤又加新伤,时昔痛的冷汗淋漓,忍不住轻声低吟,莫小邪眸子一沉,力吮吸,口中遍布血腥,裹挟着熟悉的味道。 “你放开我。”时昔双腿奋力地踢打着,却被莫小邪长腿一绊,牢牢地钳制住。 “你放开我好不好,放过我,你忘了我吧,我不要你想起来了,我什么都不要,你让我走,莫小邪,求你,让我走。” 当莫小邪薄削俊美的唇顺着时昔的肩膀留恋而下,不时地啄吻,吮吸,时昔终于再也承受不住,那一道道蜿蜒的血痕,像是一条条噬人的毒蛇。 “放你?”莫小邪抬头,漆黑如墨的瞳孔已经像火一样在燃烧,长臂一捞,突然将时昔打横抱起,大步流星地向床榻走去,“你永远都是朕的,不管朕记得或者是忘了,你都休想逃走。” 决绝地话,敲打着时昔的耳膜,时昔被抛在床上,起身,却又被按下,身上的覆盖越来越少,空气里的气氛却逐渐热烈,浓重的让人喘不过起来。 时昔两只小手胡乱的挥舞着,想要抓住身边的什么东西,触手的是床榻上的软枕和垫子,不管不顾,悉数向莫小邪身上砸过去,可却没有丝毫的用处,全部被莫小邪无情地挥落。 “救命啊,放开我,放开我。”时昔用力的嘶吼着,她已被高君雅占有,怎么能再配得上莫小邪。莫小邪啊莫小邪,你又何苦要苦苦相逼呢。 “莫小邪,你放开我,我骗了你,是我的错,我已经不是完壁之身了,我是东宁的太子妃,我是名副其实的太妃子,我背叛了你,你杀了我吧。” 时昔的髻已经全部散乱,满头青丝铺撒在床上,小脸痛苦地扭做一团。 莫小邪停下手中的动作,双臂支在时昔身子的两侧,低头看着身下的人,俊脸冷峭,眉宇低沉:“杀你?那也要玩够了才能杀。” 身子陡然一沉,在相融的那一刻,时昔眼眶中的泪终于流了下来。 织凡紧张的抱着胳膊,蹲在门口,里面那么大的动静,早已经被门外的人听的清清楚楚了。虽然门口的小太监和宫女早已经被展恒支开,害羞的绣凡也躲得远远的了,但门口却还有她和展恒守着。 不用想,也知道里面现在正在生什么事情,虽然展恒不算是个完整的男人,但织凡心里还是怪怪地。 双手不停的绞着手中的帕子,努力想要自己平静下来,脑海却还是不停的闪现在室内的两人如火如荼的画面,不过须臾,小脸就羞得通红。 展恒看着织凡俏生生的小脸一会儿变得粉白,耳边又是时昔嘶力的呼救声,他们不敢进去,但也知道莫小邪肯定是硬来了。 “织凡姑娘,要不咱们去给皇上准备点吃的吧。”展恒看似无意的抬头看了看天空,太阳已经呈现出将要下落的姿态。 第二百七十章 东宁太子今日走了 “也好。”织凡愣怔了片刻,马上明了了展恒的意思。 两个人随即便一前一后的离开龙吟宫。 也不知为何,这一次,时昔竟然晕了过去,醒转的时候,天色擦黑,龙吟宫里竟然没有掌灯,借着昏暗的天色,时昔僵硬地转了转脑袋,周围似乎没有一个人。 摸索着起身,也不知是不是挣扎的缘故,身下是撕裂的痛。 扭头看了看自己的肩膀,就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了一样,血肉模糊的一片,还没有干涸的血痕从那新添的痕迹上盘旋而下,一直落到手肘处。 时昔苦涩的弯了弯唇,起身寻找自己的衣服,即使明明知道床头柜上就有火折,时昔也不愿意点亮灯火,内心一种莫名地恐惧,她不愿意看到自己,这样一个破败的自己,伤痕累累地自己。 摸索到床头,竟然有一身叠放整齐的衣物,里衣、中衣、外袍,都是干净整洁的女式服装,应该是莫小邪吩咐织凡找来的吧。 时昔将衣服穿好,随随地拢了拢自己的头,推门走出内殿,中殿也是一片暗灰色,落日撇下最后的光影,打在窗棂格子上,揉下一下暗红。 迎面便是通往外殿的门,虚虚的沿着,又一束橘黄的灯光透过门的缝隙射进来,打在时昔的脸上,时昔踌躇着步子,不知道该不该走出去。 莫小邪应该在外面吧,该怎么去面对他,又该怎么再去面对高君雅? 正当时昔犹豫不决的时候,那扇门忽然由外面打开了,一个盈盈身影逆着光站在门口,看到在中殿暗影处站着的时昔,愣了一下,旋而一笑,撑着烛火走了进来,笑道:“娘娘,您醒了。奴婢已经准备好了饭菜,娘娘现在要用吗?” 时昔看着忙前忙后的织凡,竟然有些手足无措,任由织凡帮她梳洗,将她送到饭桌前。 空旷旷地龙吟宫外殿,莫小邪并不在,展恒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应该是在陪着莫小邪吧。 绣凡侍奉在饭桌的一旁,一副不大情愿的样子,直等到织凡催促了两次,绣凡才不情不愿的走上前来。 时昔倒也没心在乎这些,呆呆地在桌前坐下,看着织凡布菜。 “娘娘,刚才太上皇来了,好像是句容出了什么事情,皇上和太上皇在御书房商讨呢。”织凡像是读懂了时昔的心意,有意无意的和时昔说着话。 “嗯。”时昔低低地应着,怪不得不在,原来是去见莫问天了,句容出了什么事情,难道是冷夫人?还是沈玉致? 时昔猜想着,心思烦乱。 “娘娘,听说,东宁太子今日走了。”绣凡弱弱地说了一句,脸上神色异样,专注着时昔的变化,像是试探,又像是无心之语。 织凡没好气地白了绣凡一眼,在这种时候,说这些做什么。 下午的时候,她们两人见锦里回来就去询问锦里,一直在皇上身边跟着,可知道是生了什么事情。 锦里就粗略的将下午生的事情将了一遍,莫小邪当时的反应,以及时昔的穿着,不得不让人多想,尤其是高君雅被送回寒梅宫之后,竟然就匆匆忙忙地辞行,失魂落魄的出了皇宫。 “他走了?”时昔震惊地从椅子跳了起来,伸手抓住绣凡。 绣凡被时昔猛地一拉,手中的盘盏稀里哗啦的摔了一地,人也撞到了时昔身上,颤抖道:“娘娘,你怎么了?” 织凡一看时昔失态,亦是连忙上前阻止时昔,暗示道:“娘娘,您怎么了?难道你和东宁太子是故交吗?” 时昔松开绣凡,也意识到自己反应有些太大了,有些不好意思地退了两步,又重新坐下,脸上挤出一丝笑意,讪讪地道:“没事,没事,只是东宁太子这样就走了,东宁太子妃的案子还没有查清楚,难道东宁会这么就善罢甘休吗?本宫担心皇上而已。” “嗯,娘娘不用担心。”织凡点了点头,安慰道:“皇上聪明睿智,一定会有解决的办法的。” 时昔不语,晶亮的明眸一闪,但愿如此吧,为何到此刻,说出的话还是在担忧莫小邪呢? 无奈地摇了摇头,自己是不是也该早作打算,离开这个破地方了呢?无味地吃着饭,心绪已经飞到了千里之外。 灯火寥寥,龙吟宫里一片通明,也是在晚膳之后,时昔才知道,自己竟然被禁了足,龙吟宫的周围,四处都是巡逻守卫,自己身上的珠钗衣着全部都是新的,就连自己之前在寒梅宫取回的血液样本,都被莫小邪悉数收了回去。 时昔气的牙痒痒,想逃都逃不出去,太可恶了。 在再一次碰壁之后,时昔气呼呼地转身回到大殿,砰的一声将放在眼前的一个椅子一脚踹飞,“气死我了,莫小邪,你有种就回来杀了我啊。”时昔烦乱地叫喊着,烦躁的摇了摇头,拔掉织凡给自己戴上的珠钗,满头青丝凌乱的散落下来。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你别这样折腾自己啊。”织凡上前,拉着时昔坐下来。“您有什么话,就跟奴婢说,奴婢一定想办法帮您解决,奴婢是您的人,是信得过的。” 时昔抬眼看了看织凡,这丫头话里有话,难道她知道了什么?“你去把莫小邪给我找来。” 时昔息了怒火,心绪仍旧不悦,扬眸吩咐织凡。 织凡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见织凡退了出来,守在门口的绣凡蹙了蹙眉,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说实话,绣凡实在是有些不愿面对眼前的这个女人,无论是时昔也好,是叶绯云也罢,这张脸,让她看了就难受,尤其是,这张脸的主人,不管是哪一个,都是他们家皇上成功路上的绊脚石,都是她家沈姑娘的情敌,实在是讨厌。 绣凡刚一进入内殿,就看到时昔斜坐在椅子上,一脸意味深长的睨着她,小心脏咯噔一跳,恭恭敬敬地对时昔福了福身子,便安安静静地守在门边。 时昔勾唇一笑,哼,想困在自己,没那么容易哟! 中殿的大门被紧紧地关着,展恒和锦里等人只能听到内殿里面霹雳啪啦的动静和时昔愤愤不平以及绣凡软语劝慰的声音。 “娘娘,生什么事了?”锦里和展恒相视一眼,心中各有不安。 第二百七十一章 跑掉了 锦里有些不安地问了一声,却没有听到任何答复,只听到里面时昔吵嚷大的声音和绣凡委屈的声音。 时昔的气势越来越强盛,竟然开始骂起绣凡来了。 展恒蹙了蹙眉,抬手,准备推门看看,锦里却伸手将他拦住,看着展恒向他摇了摇头,他们身为臣子,身为奴才婢女,生来就是伺候人的命,他们面前的人是皇后娘娘,是莫小邪现在极为在乎的人,打骂一个宫女不过是件小事,他们绝对没有资格冲进去质问。 展恒强自压制了心头的不悦,他和织凡绣凡等几人本是同龄的,也算是一起长大,一起效忠于莫氏父子,对于这个新皇后,展恒一直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没想到今日竟然欺负到绣凡头上了,刚刚把织凡支开,就是为了现在欺负脾气好,性格软弱的绣凡吗?真是太过分了。 展恒兀自心头憋闷着,愤然转身,再度站在外殿的门口,一张端正年轻的脸郁闷极了。 锦里又凝足听了听里面的动静,不知为何,时昔的性情怎么和从前似乎不同了呢?以前那个爱笑而又隐忍善良的时昔到底怎么了,为何自从和莫小邪自迷蝶谷回来,性情就变得和从前如此的不同。 锦里无奈的摇了摇头,亦是转身退了出去。 刚刚走了两步,身后中殿的门忽然吱呀一声被人从里面拉开了,紧接着,一个衣衫有些凌乱,批头散发的女子从里面冲了出来,哑声哭喊着,“娘娘,您就放过奴婢吧,奴婢错了,奴婢错了。” 女子一边哭喊着从里面冲出来,一边快速的朝门口冲过去,满头青丝覆面,泪眼斑驳。 锦里一惊,朝身后看去,这不是绣凡吗? “发生什么了?”锦里上前一步,抢先扶住踉跄的绣凡,绣凡浑身瑟瑟发抖,大力地推开锦里,夺门就逃,且嘴里一直不停地说着,“娘娘疯了,娘娘要打死人了。” 锦里哪里还有功夫去管绣凡,抛开绣凡就往内殿里冲,一时间,也顾不上什么君臣礼仪了。 守在外殿的人一见绣凡从里面跑出来,正想上前问问情况,没想到绣凡却见鬼了一样,胡言乱语,快速的冲出龙吟宫,不一会儿身影就消失在了宫门口。 展恒先是一愣,一见状况不对,即刻提了步子往里面跑。 内殿,大门被推得圆圆的,锦里一迈进去,就见里面满地狼藉,花瓶、书卷、墨汁、椅子,凡是能够打翻的,全部洒落一地。 床榻前的帷幔高高束起,榻上的棉被被撕的一条一条,棉絮全部抖露出来。 锦里环顾四周,不由得皱起眉心,左看右看,都看不到时昔的影子,人去哪了?心中咯噔一跳,一想到莫小邪那张威严的脸,锦里就冒出一身的鸡皮疙瘩,“娘娘,娘娘,您在哪儿呢?”锦里试探地找寻四周,温声道。 空旷的内殿里没有一丝回声。 展恒已经带领着一众的宫女太监冲了进来,一看到这状况,瞬间也摸不清头脑,“这……锦大人,发生什么事了?” “快找娘娘。”锦里心中烦躁,也不解释,只是心烦意乱地低吼了一声。 展恒瞬间被雷劈中了一样,回过神来,皇后娘娘不见了,天呐!“快,快找。”展恒惊慌失措的吩咐下去,手下的宫女太监也急忙找寻。 刚才这皇后还气势汹汹,一副要吃人的架势,把绣凡逼得那般模样,怎么这一会儿功夫,人就不见了。展恒心中抱怨,却还是不得不着。 龙吟宫作为皇帝的寝宫,豪华宽敞程度自然非同一般,四处雕梁画栋,屏风遮挡,影影绰绰,想要藏个人还是不困难的。 展恒迈着步子,绕着内殿的二十八根巨大的红漆大柱不停地找寻,明黄色的罗幔从头顶的梁上泻落下来,晃得人眼花缭乱。 “娘娘,你在哪儿呢?”展恒搜寻呼唤,眼梢掠过,似乎看到左边的一处帘幔有些与众不同,当下心一提,捻着步子走过去,低低唤了一声,“娘娘。” 无人应答。 帘幔内似乎真的有人,展恒几乎能听到那人的呼吸声,微弱却很急促。 深吸了一口气,展恒猛地伸手,提起面前的那一方帷幔,虽然心中早有准备,但是还被吓了一跳,不只是因为帘幔之下真的有人,而是因为这帘幔之下的人竟然只穿了一身里衣,且并不是皇后娘娘,而是绣凡。 绣凡双眸睁圆,惊恐万分的望着展恒,双手被从不知何处找来的布条束缚在身后,嘴巴也被人堵住,蜷缩在柱子边上,动也不动,在看到展恒的一瞬间,涨得通红的小脸一皱,柔弱的双瞳里瞬间有两行清泪滑落。 “绣凡,你这是怎么了?娘娘呢?”展恒一边询问着,一边着手去帮绣凡去掉身上的布条,拿开绣凡口中的布团。 展恒的声音惊动内殿的所有人,锦里闻声走过来,在看到绣凡的那刻,怔了怔,心中当即腾起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见绣凡被除掉束缚仍旧是无声哭泣,锦里催动双指,在绣凡的肩胛处一点,绣凡当即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原来是被点了穴道,展恒皱了皱眉,忙命宫女去拿一身衣服来给绣凡。 “先别哭,快说发生什么事了?”锦里心烦意乱的催促道。 绣凡眼巴巴的望着锦里,撇着哭腔道:“锦大人,娘娘扮成奴婢的样子跑掉了。” “你说什么?” 锦里还没来得及出声,背后乍然响起一道冷冽低醇的男声,一回头,就见莫小邪铁青着一张脸,阴阴沉沉的站在内殿的门口。 织凡和何堂各自站在莫小邪的身后,一个个低眉垂首,不知所思。 莫小邪提步上前,在绣凡面前站定,一张俊脸威严无匹,带着一种让人不可违逆的口吻,“你说她走了?” 绣凡完全被莫小邪的样子吓到,惊恐的摇了摇头,又想起什么,遂又点了点头。 锦里跪伏在莫小邪的脚下,心中又是自责,又是愧疚,“皇上,是微臣看顾不周,请皇上给微臣一点时间,微臣一定会把娘娘找回来。” “哼!”一声冷冽轻哼,莫小邪转身便走。 第二百七十二章 公子 锦里再抬头看时,早已不见了莫小邪的踪影。 “还不快起来?”何堂不悦地睨了自己的兄弟一眼,抬步走到锦里的身边,就锦里扶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过离开一会儿的功夫,怎么就变成这样了?”织凡看了看进了,又看了看仍在瑟瑟抖的绣凡,转头向锦里询问。 锦里原本心中就有些郁闷,现在时昔出逃,莫小邪又气吼吼地追了去,心中更是担忧,焦躁道:“娘娘把绣凡困在内殿,自己扮成绣凡的样子逃出去了。大哥,你说皇上若是抓到娘娘,会怎么样?”锦里担忧地仰头看着何堂,满脸揪心。 何堂愤愤地的在锦里的肩上拍了一掌,一副恨铁不成钢个的样子,“我说兄弟,你现在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你看皇上回来怎么收拾你。” 锦里低垂了眼眸,自然也知道自己一定是要倒霉了。一行人将龙吟宫内殿收拾了,各自守在门口,远眺着宫门的方向,也不知道莫小邪现在是不是找到时昔了,心思杂乱,各有所思。 夜风凛凛,不时地吹打在脸上,时昔一路狂奔,瘦弱的身影不时起落在皇宫各处高大的屋脊之间。 眼神撇过,寻了一个隐蔽之处,时昔随随束起散乱的长,脱掉了身上属于绣凡的宫装,露出里面的一身中衣,这样跑起来果然轻便多了。 幸好自己聪明啊,要不然脱身可就麻烦了,这样被莫小邪困着可不是好玩的。时昔暗暗叹着,只是可惜了自己研究了一半的血液样本,仍然被留在莫小邪那里,莫小邪所说的能让催血蛊安定的气息果真是和自己那日所服下的药丸有关。 那药丸既然是不乖找来的,想必一定是沈家的人所制,自己研究了十几日,也只能找出所制药丸的几种药材,剩下的则是全然不知,若想知道那药丸的配方,恐怕还是要从沈家下手。 还记得自己自地下迷宫出来之时,从那里带出过一本医书,不知道上面会不会有相关的记载,当初自醇王府离开时,那本医书也曾带在身上,只是后来和秦歌一起入宫,多有不便,就将那本书留在了秦歌的留香坊。 现在,还是去留香坊看一看吧,也不知道秦歌是不是在那里,蝴蝶谷一别,就没有再见过,他若看到自己还活着,不知道会不会很开心呢? 时昔心中思忖着,脚下提了步子,纵跃间出了皇宫,就直奔留香坊去了。 三合楼,雅阁之内。 清风微澜,一灯如豆,散落的灯光仿佛给整间房子都装上了辉煌绮丽的色彩,磨掉了所有的棱角锋利,让这间房子仅剩下温暖和静谧。 韦尧慵懒地坐在窗前,一手敲着右手边的矮几,一手握着一本书卷,垂眸扫视着书页,却是良久都没有翻动。 窗外的风透过虚掩的窗缝,轻抚着韦尧温润的容颜,鬓角处的碎被风舞的瑟瑟抖动。 一双如上好的绸缎般丝滑的手,轻抚着韦尧的后颈,从他的后颈处沿着领口,一路下滑,一阵阵胭脂香味扑向韦尧的鼻端,韦尧蹙了蹙眉,停止了右手敲打桌面的动作,薄凉多情的唇瓣微启,只两字,就如锋刀一般,逼着那双肆无忌惮的手停下来。 “松手。”韦尧玉字轻吐,好似从天边传来一般。 烟姬清冷地眉目愈清冷,慢慢地从韦尧的身前抽回自己的手,身子却仍旧俯着,微靠在韦尧的肩头,略感委屈道:“烟姬就这般惹公子嫌弃吗?” 韦尧不做声,清俊地眸子凝向窗外的黑暗,良久,才收回,又低下头看着手中书卷。 烟姬气结,心头一怒,离开韦尧,甩袖坐在韦尧身边,不由得愤愤不平,“烟姬为公子做了这么多,终究还是不敌别人的一声拒绝是吗?” “你什么意思?”韦尧霍然将手中书卷合上,啪地一声扔到书桌上,书被合上,书皮被风吹动,开开合合。 当眼角余光扫到书本上那“辛朝秘史”四个字的时候,烟姬不禁怔了怔,辛朝不就是大历前朝吗?当年被大历所灭,现在怎么也有将近二十年了吧,当时韦尧应该还不足五岁,怎么现在竟看起这种书了。 心中越气恼,自己整日为他拼死拼活,他却在这里抱着闲书,想着别的女人,烟姬清冷的眉眼更冷,语声不悦,“什么意思,就是公子仍旧放不下某个人,只顾着儿女私情的意思。” “闭嘴。”韦尧低低咆哮一声,扣在桌面上的手指微微用力,手下的桌子竟然砰然粉碎,桌上的书卷连带杯盏等物跌落一地。 一个铜制的酒杯在地上滚了两圈,绕到烟姬脚边。 烟姬睨着高君雅的反应,身子一颤,内心却是掩不住的欢喜和崇敬,她从来都是一个喜欢强者的人,韦尧虽然看上去儒雅文弱,看在这具文弱身躯之内隐藏的能力却是无穷的,强大的,是当事无可匹敌的。 烟姬弯腰捡起地上的铜杯,抬手放到桌案上,清冷的小脸上绽出绝艳笑容,拾步走到韦尧身边,柳腰一转,径直跌坐在韦尧的怀中,双袖玲珑,圈住韦尧的脖颈,软语道:“公子心里都是明白的,又何苦要自欺欺人?天下那么大,公子胸怀,又何须拘泥于一人?” 韦尧沉眸不语,陷入深思,片刻,伸出大手,揽住烟姬水蛇柳腰,薄凉的唇瓣微弯。 “笃笃笃!”响亮的敲门声乍然响起。 烟姬蹙眉,小脸娇俏的凑到韦尧跟前,韦尧唇角的弧度愈放大,伸手挑着烟姬的下颌,眸子一沉,似乎要有所动作。 烟姬心中一喜,岂料,韦尧薄唇轻启,虽是面对着她,话语却是对着门外的人,“进来。” 门外的人应声推门而入,原以为韦尧这么爽快,室内会只有他一人,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这样的场面,门口的人似乎怔了一瞬,旋即把门合上,低垂了眉眼,不去看那两人。 韦尧倏然松开烟姬,转眸看向进门的韦暄,轻声道:“何事?”嘴上淡然的问着,心中终究做不到不起一丝波澜。因为他派给韦暄的任务可不是一般的。 第二百七十三章 久见了 “她离开皇宫了。”韦暄低敛着眉眼,看不出情绪,语调平淡,但却比以往更加的冷清。 “可……可知她去了何处?”韦尧顿了顿,终究是没能把那一句可是回了东宁问出口,他没有把握,没有一点把握,虽然明知道她无处可去,虽然一步步逼她走上绝路,但心中还是存着那么一丝渴望她回头的冲动,若是韦暄此刻说她是回了东宁,那韦尧就绝对有决心抛下一切,前去找她。 可是,他却没有问出来的勇气,这些日子,他失望了太多次,他不敢让自己再抱着什么希望,但心总是难以控制的。 “她去了留香坊。”韦暄依旧垂眉敛目。 “留香坊。”韦尧喃喃低念,一字字咀嚼着。 从雅阁里出来,韦暄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忽然觉得自己有点轻飘飘的。 距离6访亡国,她从宫中被接出已经一月有余了,往事历历在目,这一个月却过得也并不轻松。韦尧不断地给她安排事情做,她就知道自己宿命如此,自从出生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注定了是一个配角。 有时候,她真的很羡慕时昔,虽然总被算计,但身边却从不缺少守护的人,而她,却连最后的念想都没有了。 也是在这一月之中,她才知晓,原来心心念念的人,竟是和离恨宫有关的,所有的幻想尽如阳光下的泡沫,七彩炫丽,却在瞬间幻灭。 莲足轻点,韦暄娇俏的身影飞跃上房顶,不过片刻,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时昔一路奔至留香坊,留香坊的大门开着,门内依旧是灯火通明,阁楼上还是染着淡黄色的灯光,但却没有了从前的笑语。 留香坊里,只有秦宁和手下的两个伙计,秦歌和也笑天都不在。 听秦宁说,自从上次分别,两人就没有再来过了,好些日子都不曾看到秦歌了,许是回了绝心谷。 秦歌不在,秦宁又对时昔并没有多少善感,时昔也就没有多留,取了自己的东西,当即离开。 夜色空明,时昔漫步在京都的大街上,虽然夜色深了,可街上还是人来人往,不时有担着担子叫卖的小贩踏着寒风从时昔旁边经过。 时昔仰头望了望天边的那一轮圆月,人的境遇竟是这样多变。 走着走着,肚子忽然就咕咕地叫了起来,想着晚膳吃的那一点东西,自己又是摔东西,又是制造噪音,又是拼命逃跑,吃下去的早就消化掉了。 夜深了,也该找个安身吃饭的地方。 这样想着,时昔四下望了望,拾步欲要走进一家客栈,忽然又觉得不妥,万一莫小邪找自己怎么办?依着莫小邪那种强势的性子,自己偷偷跑了,他会轻而易举放过? 不过,上次他好像就没有找自己,而是官府下了通缉令,那这次呢?找?还是不找? 犹豫了一会儿,时昔还是反身退回街上,不管怎样,客栈里终究还是不让人放心的,灵动的眼珠骨碌碌一转,一个念头从脑海闪过,时昔狡黠的一笑,抬步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当时昔吃饱喝足,在舒适而又充满了脂粉香的房间里躺下,仰头心满意足的看着头顶的罗帐花纹,不得不感叹一下,自己好聪明哦,竟然能想到花楼这么隐蔽舒适的地方。莫小邪要找自己,就算是想破了脑袋也不会想到这种地方吧。 哈哈,时昔窃笑着。 一想到自己方才女扮男装进来时,花楼妈妈的那副模样,时昔就觉得好笑。 翻了个身,时昔沉沉睡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时昔睁开惺忪的眼睛,抬眼望了望,仍旧是一片漆黑,只有月光的皎洁透过窗子打入房中。天还没亮,一翻身,正准备继续入睡,眼角余光瞥过,猛地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时昔定定地望着窗子的方向,眸中闪烁着灼灼光亮,只见皎白月光照射下的窗框一角,斜斜地盯着七枚雪花镖,其中有四枚镖上都挂着红缨。 时昔不由得暗暗一叹,千算万算,竟然把这一头给忘了,要知道当初松月楼的玉凌音可是朝云圣母的弟子,时昔的二师姐。玉凌音虽然被除掉了,但松月楼仍在,仍旧由离恨宫的人掌管。而松月楼又这这京城第一花楼,它背后操纵的势力究竟有多少,时昔也不清楚,但想来它若是控制着京城的花楼,倒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看来,自己要忘掉离恨宫容易,想要离恨宫忘了自己却是难事了。 时昔从容从床榻上起身,提上鞋子,随随将头上青丝绾成一个公子髻,又摸索着点了桌上的油灯,在桌边坐下,才对着窗户道:“既然来了,各位姐姐就进来坐吧,省得在外面受了风寒。” 语声落,只听窗外一片扑扑簌簌的声音响起,就好像穿着靴子踩在了厚厚的落叶上面。 窗外的风忽然刮起一阵冷风,越刮越大,咯吱咯吱震得窗户作响,只听噗地一声,窗户被风从外面吹开,森冷的风径直灌入屋内,吹得桌案上的烛火摇摆不定。 时昔淡淡地凝着窗外,一声轻叹:“都是自己人,何必再玩这些虚招子呢,来了的,都进来吧。” 话音刚落,只听嗖嗖嗖四道声响,四枚雪花镖打入时昔面前的桌上,四道人影随着四枚雪花镖穿窗而入,婷婷立于时昔面前。 “青鸾妹子,久见了。”橙墨手挽轻纱,一马当先,腰际悬着的判官笔点点朱砂殷红,好似刚刚喝饱了鲜血。 时昔搭眼扫视了眼前四人,站在橙墨左侧的,正是曾经在长门镇一会的绿无,而在橙墨的右侧,分别是离恨七仙中的碧阳和紫令。 碧阳一身浅绿色长裙,腰畔一把古朴长剑,朴素简洁,墨之间绾着一朵青花,身后垂下长长地带,人也是极为朴素清淡,毫不张扬,和一旁妖娆盘身的绿无简直就是一对鲜明的对比。前者若在人群中,你看过一眼之后,再看绝不会认出,而后者则是一眼即见,永生难忘。 紫令则是一袭紫白相间的道袍,三千青丝高高盘起,水袖宽大,垂落而下,腰间还挂着各种各样的符咒。 第二百七十四章 请你回宫之人 “你们来,就是为了见我?”和她们本就没有多大情分,时昔自然也不愿和她们客套,这四人一同前来,怕是朝云圣母又有什么命令吧。当即单刀直入,质问几人的来意,“说吧,要做什么?” “青鸾妹子果真是快人快语。”橙墨微微一笑,起步向前,“圣母有请,召青鸾使回离恨宫。” 时昔一怔,眉心微拢,这种时候圣母竟然会召自己回离恨宫,又是要做什么?饮焰刀的事情现在仍旧没有任何动静,难不成是莫小邪登基之事? 念头盘旋,事到如今,好不容易才有了解除催血蛊的线索,自己若是此时和这几人回去,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出离恨宫,到时候纵然是知晓了催血蛊的解蛊方法,不还是徒劳无功。 想到此处,时昔莞尔一笑,“不知道圣母找我回去,所为何事?” “圣母自有圣母的用意,我们为人子弟,又怎么好多问,青鸾妹子也应当是知晓圣母的脾性,还是不要为难我们的好。”橙墨曼斯调理,语音款款,说出来的话却丝毫都不给人退让的余地。 “二姐,何必跟这丫头这么多废话,上次就被她侥幸给逃了,这次决不能姑息。”绿无柳腰款摆,迈步上前,雪白的长腿在开叉极深的裙摆下,若隐若现,一手绿色藤蔓蓄势待,一副要与时昔决一死战的架势。 时昔一看绿无上来就要斗,心知这四人若是联手,自己想要脱身困难,脸上推笑,“别激动,我又没有说不和你们一起走。” “和我们走是一回事,咱们之间的帐,又是一回事。”橙墨脸色没有丝毫改变,话语也仍旧是轻轻淡淡,情绪中却多了一份阴森和冷冽,带着几分仇视的味道。 时昔心头一紧,还未开口。 绿无抢先一步,绿藤已经抽出,扬手一甩,直逼时昔面门,口中厉声:“怎么,这么快就将我们姐妹的仇给忘了吗?你忘了,我们可没忘。” 时昔眼疾,连忙侧身躲过,瞬间想起之前赤晴和黄冉被杀之事,只是那人并不是自己杀的,却偏偏要算在自己头上。也罢,反正算了算去,高君雅和花言也是为了自己。 绿无口中迭迭,手中动作更是凌厉,绿藤在她的手中收放,自由灵活,不过片刻,就舞的密不透风,眼花缭乱,绿色的藤蔓中间蜿蜒绽放着红色花蕾,馨香甜腻。 花蕊中竟然是不知何时浸了毒的,时昔身子一旋,心中又不由暗笑,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毒药,但这次可就要让绿无失望了。 两人缠斗激烈,时昔和绿无单斗,丝毫不落下风。 橙墨三人在一边观望,似对绿无又必胜的把握,并无心插手。 但两人打了多时,时昔竟然不见丝毫的气弱中毒之象,反而是愈战愈勇,大有挫败绿无的架势。 倏然,绿无一个旋身,竟不知怎么的,被时昔一脚踢中腹部,败落下来。 橙墨脸色一变,眸光一凛,陡然变得严厉起来,“一起上,将她给我拿下。” “是。”碧阳和紫令齐齐应声,提气就要冲上去,可脚下刚动了一步,竟然呈现出气虚的模样,脚下一软,竟然双双跌倒在地。 橙墨面色微寒,心中大概已经猜到生了什么,定是时昔对她们动了什么手脚,刚刚下了毒,导致现在只要一动气运功,就会毒,心中恼怒,却不敢和时昔动手。橙墨半是无奈,半是羞恼的死死凝着时昔,“你到底做了什么?” “没事,只是好久不见,给你们姐妹一个见面礼。”时昔弯唇一笑,两颊显出圆圆地酒窝,一如初现时的明媚动人。 “你……你这样肆意妄为,就不怕圣母怪罪吗?”橙墨粉拳紧握,敢怒却不敢动。 时昔忽然坐到桌上,抬手端起桌上的灯盏,明亮的双眸凝着跳动的火焰,苦笑道,“我当然害怕圣母怪罪,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现在我还不能回去,过不了多久,等我处理完自己的事情,自然会回去领罪的。还有,”时昔忽地又抬起眸子,望着橙墨,“虽然赤晴和黄冉不是我杀的,但确实是因我而死,欢迎你们日后找我报仇。你们中的只是一些短暂性的迷药,会让你们无法提起功力而已,放心吧,一个时辰之后就没事了。告辞!” 说完,只听噗地一声,时昔张口吹灭了手中的灯盏,身子轻盈一跃,翻窗而出。 “这样就想走了吗?”时昔刚刚翻窗而出,身侧一道黑影骤袭,一掌击向时昔的腰眼。 时昔猝不及防,躲避不及,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掌,身子跌落在屋檐之上。 “噗!”时昔口吐朱红,抬眸看了眼遥遥站立的人影,背着光,只见迎面之人一身黑衣,身材高大,身上更是穿着一身宽大黑袍,将头脸尽数遮住,完全看不到那人的样子。 时昔扶着砖瓦站起,抬手揩了揩嘴角的血渍,审视着那站在猎猎寒风中的身影,怎么看这身影都觉得有些眼熟,“你是什么人?” “请你回宫之人。”男人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让人不可抗拒的魔力,话语斩落的瞬间,人已经再次攻到时昔的面前,这次,时昔有所警惕,来人身手凌厉迅,单凭掌风时昔就知道此人绝对是内力深厚,自己和他硬拼绝对不是对手,只能灵活闪躲。 但黑衣人说出的这句话却让一阵疑惑,回宫?是回皇宫还是回离恨宫? 若说是皇宫,那此人就是莫小邪的人,莫小邪不至于杀了自己,这人一出手竟然是这般歹毒,还说让自己回宫,简直就是来杀人灭口啊! 若说是回离恨宫,却怎么也不记得离恨宫会有这样的高手,离恨宫的高手中,时昔没有见过的,也就是朝云圣母前期的几个弟子,但此人的武功并不像是离恨宫的路数。 “大侠,你真的要带我回宫吗?”时昔陡然问,倒是让那人一愣,手中动作并不停,一步步逼向时昔,但下手却似没有方才那般凌厉了。“当然。”黑衣人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并不愿和时昔过多的交谈。 “你要带我回哪个宫?”时昔足尖一点,反身跃到了黑衣人的身后,电光石火,小手向黑衣人背心袭去。 第二百七十五章 肩膀伤了? 哪知,黑衣人宛如背后生了眼睛,反应亦是极其的迅速,时昔都没有看清楚他是如何转身的,自己的腕子竟然已被他捏在手中。 此刻,时昔真力尽出,黑衣人只要稍稍使力,就能将时昔的手腕折断,但黑衣人却将时昔轻轻放开,忽略掉时昔之前问的问题,而是轻笑了一声,“你就这点本事,出来混,就不怕丢了离恨宫的人么?” “你真的是离恨宫的人?”时昔见对方收了招式,站在远处,一副长者教训晚辈的架势,心中的警戒登时也收起了一分。 黑衣人转眸凝向时昔的方向,仿佛一眼就将时昔看穿,“要想取得你的信任,就这么简单吗?” 时昔无言,这又是什么意思,他不是离恨宫的人?那是莫小邪的人? 却又听见黑衣人沙哑的声音响起,“身为离恨宫培养的杀手,你的警惕性,实在太差。” 时昔的一颗心起起落落,此刻也不敢轻易开口了,只是不解的看着这个黑衣人,转而思忖了一会儿道:“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说的回宫是回哪里,但是不管你是回哪儿,我都不能跟你走,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等我把自己的事情做完,自然会回离恨宫找圣母请罪,现在,我走了。” 时昔还没有说完,拔腿就跑,生怕那人追上来,话说完的时候,人已经窜出三五丈之远了。 没想到,那黑衣人冰冷如石的眼波一动,身形竟鬼魅,登时化作一团黑影,时昔脚下生风,却不想,一抬头,正撞上男人身上。 时昔哎呦一声,身子向后跌去,男人神色一动,长臂一揽,竟将时昔抱住,陡然间,时昔竟生出一种莫名地熟悉感。 还未回过神来,男人眼眸一动,忽然又将还未站稳的时昔抛出,一掌狠劲向时昔袭去。 变化一茬接着一茬,时昔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身子已经快速的后退,迎着面前更是凌厉狠辣的一掌,时昔看着那一张,忘了反抗,脑海中乍然想起张太后被杀时候的画面,何其的熟悉,怪不得刚才一直觉得这人熟悉,他竟是杀掉张太后的凶手。 那他也是杀掉苏玉莹和叶绯云的人了。 脑海几乎陷入了一片空白,那一掌精准地击中时昔,却没有击中时昔的要害,而是击中了时昔的右肩肩头。 时昔几乎能听到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砰的一声从房檐跌落,砸在地面上,时昔痛的满头是汗,挣扎着站起来,小脸扭曲做一团。 黑衣人也从房檐上跃了下来,一步步走向时昔,杀神一般,威风凛凛,寒气森森。 这花楼在夜间原本是热闹的场所,此刻也不知是不是到了打斗声,还是有人刻意的安排,不过一瞬间,所有的烛火竟然全都熄灭。 冷风簌簌,吹得时昔直打寒噤,眸光凝聚,意志收拢,催动蛊术。 黑衣人寒眸紧紧凝着时昔,却始终没有任何地动容,“不必白费力气了。”沉冷的声音如同淬了寒冰。 “你到底要做什么?”时昔怒声道,这人什么毛病啊,一会儿打,一会儿不打,一会儿手软,一会儿又痛下杀手。 “杀你。”黑衣人沉声一喝,身形暴动,却比先前慢了许多,时昔躲闪竟完全来得及,可在时昔躲闪瞬间,黑衣人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把雪白的刀,掌风刀风同时袭向时昔。 一时间,时昔被打的措手不及,黑衣人却越战越勇猛,掌风夹刀,不过须臾,时昔就败落下风,身上多处负伤。 原本肩头和腰眼就被黑衣人重掌击中,连翻提气强攻,时昔的招架之力早就不足,现在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儿。 蛊术对此人没有作用,时昔又试着在躲避的间隙发毒针,撒毒粉,可这家伙就好像百毒不侵,铁打的一般,什么都不进。 急的时昔满头大汗。 倏忽间,时昔再次被打倒,精疲力竭的倒在地上,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黑衣人挽着滴血的钢刀,一步步走向时昔,垂眸睥睨着时昔,长刀一扬,雪白的光芒耀目,时昔绝望地闭上眼睛,这次真的要完蛋了吧。 只听当啷一声,兵刃交接的声音在在耳边响起,一股幽幽异香飘入。 时昔抬起沉重的眼皮,眼前赫然站着一个雪白的身影,背对着自己,衣发翻飞,手持长剑,刚才正是他一剑将黑衣人的刀格开。 “莫小邪。”时昔低低呼了一声。 莫小邪一手招架着前方,身子后退,伸手一拉,将时昔拉起,靠着自己的身上,时昔被莫小邪拉着胳膊,不由得疼的龇牙咧嘴。 莫小邪沉着脸皱着眉,面色不悦,显然心中还有怒意,眉宇间却仍是关切,“肩膀伤了?” 时昔气虚地点了点头。 莫小邪将时昔自怀中一揽,凝眸望向那黑衣人,面色转寒,手中长剑一抖,凌厉剑光直逼黑衣人而去。 那黑衣人似蹙了蹙眉,刀锋微动,扬手一格,竟被莫小邪的劲气逼退了数步,黑衣人借势向后一跃,竟然逃走了。瞬息,就不见了身影。 莫小邪止了步子,手中长剑入鞘,将时昔打横抱起。 时昔本能的抱住莫小邪的脖子,一惊,“怎么不追?” “你这样,能追吗?”莫小邪轻哼一声,踮脚纵跃,竟是起身往皇宫的方向飞去。 “那人可是你要找的凶手。”时昔小声嘀咕。 “你确定?”莫小邪俊眉微抬,脚下的步子却没有停止的意思。 “他的出手方式很像。” “回去再说。”莫小邪低敛了眉眼,一想到时昔出逃的事情,他就满腹的不悦,竟然连这种招数都想的出来。 “你就这么想离开我吗?”“你为什么还要带我回去?” 两人同时出声,谁都没有听清对方说了什么。 “你说什么?”时昔仰望着莫小邪的脸,稍稍在他的怀中挪动,侧了侧自己的肩膀。 “痛吗?”莫小邪面无表情的说出两个字,却不愿把方才的问题问一遍,忽然没了底气,万一时昔真的说想离开怎么办?那时候,又该如何收场。 明知道方才莫小邪问的不是这些,时昔还是点了点头。 第二百七十六章 我给你 本以为对于自己擅自逃出宫,又把龙吟宫搞得乱七八糟的事情,莫小邪一定会对自己好一顿批评教育。时昔窝在床上,任由医女为自己上药包扎,莫小邪一直坐到一边看书,却始终一声不吭,对于自己的种种行为,莫小邪更是只字不提。 莫小邪不问,时昔自然也不会没事给自己找不自在。躺在被窝里,因为两个肩膀都负着伤,疼痛肿胀,不能翻身,只能平躺。不过一会儿功夫,时昔就躺的难受,想坐起来,又碍于莫小邪在身边守着,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谁知,莫小邪竟然好似没有听到,仍旧低着头,看着手中的书卷,不时地翻过一页,屋子里落下哗啦的响动。 时昔勾头看了看莫小邪,竟然没反应,还在生自己的气吗?自己也好生气的好吧,要不是他说那么不讲理,那么没良心的话,自己会出口伤人吗? 故意两腿一踢,时昔将身上的被子掀开,重重地叹了口气,像是感慨,又像是有什么心事。转眸看莫小邪,仍旧自顾自的看书。 时昔小嘴一撇,“你就没什么要说的吗?” “说什么?”莫小邪沉声应着,眼睛始终不离书卷。 “你不困吗?”时昔伸了伸脖子。 莫小邪忽然将手中的书卷合上,一本正经地转头望向时昔,“你一个人睡不着?” 呃,时昔愣了愣,忽然想起什么,这话的意思不就是想让他陪着睡吗?呸呸呸,自己才不是这意思呢? 时昔秀眉微蹙,也不再绕圈子了,干脆撇了眉眼,左手支撑着,缓缓起身。 莫小邪一见时昔起身,即刻扔下书,快步走上来扶住时昔,“想起来直说不就是了,搞这么麻烦。” 时昔心里别扭着也不理他,兀自垂着眉眼。 莫小邪将床上的软枕都拿过来,垫在时昔的背后。 “你还生气吗?”时昔不敢看他,垂着头轻轻问道。 莫小邪却不回答她,而是坐在她的身边,伸手揽住她,大手摩擦着她的肩膀,温声道:“还痛吗?” 时昔讶然,抬头看着莫小邪,心中酸涩,“你为什么不骂我?为什么不揍我?我把你的寝宫搞得乱七八糟,还绑了你的人,自己偷偷逃走,你就一点都不生气吗?还跑去找我,万一找不到怎么办?你可是一国之君。” 莫小邪对上时昔的眼睛,薄削的唇一弯,深邃的眼中显出一抹玩味,“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要这么做?让我着急,你很爽吗?” “我……” “时昔,”莫小邪忽然伸手掩住时昔的唇,不让她说下去,“我的确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但是我只是想要你解释,无论你说什么,我都愿意相信,可是你呢,偏偏要火上浇油。” “你当时那个样子,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说的那么难听,好像我真的很不好的样子,我心里也很难过的。” “对不起。”莫小邪轻轻抬起时昔的下颌,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身前,俯,薄削绝美的唇瓣柔柔的落在时昔的额头上。 “我不知道,以前我们是怎么相处的,但是我现在很清楚,我离不开你,你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今天,我再一次体会到了那种失去的滋味,时昔,你知道吗?我的心就像是一瞬间被人挖空了一样。找你的路上,我也在想,我这一辈子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我母亲的宏愿吗?从小到大,我失去了很多,也吃过很多苦,我连死的都不怕,可我偏偏害怕你离开我。今天,我才真正明白,时昔,我爱你。” 莫小邪一字一句,身上的幽幽异香将时昔缠绕吞噬。 时昔依靠着莫小邪,抬眸看着那熟悉的容颜,听着那熟悉的声音,心中滋味不明,小手紧紧攥着衣袖,良久,“可是,我们之间,相距那么远,又隔着那么多人,你有你母亲,我有我师父,还有沈玉致……” “如果我可以放下,你可以吗?”莫小邪接的飞快,完全没有经过思考。 “我……”时昔一阵纠结,她也很想和莫小邪在一起,也想和莫小邪并肩,但是真的要那么自私的…… “时昔,你没有勇气是吗?”莫小邪仿佛一眼将时昔看穿,“这么久以来,我们都一直活在各种各样的压力之下,曾经的承诺、誓言,道德、忠孝,每一个方面都想要顾全,可是到最后呢,真的值得吗?或者说,你从来……都没有爱过我?” “不是的……”时昔忙不迭的否认,小手紧紧地抓住莫小邪的衣袖,心一横,鼓气勇气,“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我第一个想到的,总是你,或许是第一次见到你,或许是和你一起地下迷宫,或许是在无忧城的时候,我总是习惯性的给自己找各种各样的借口,可我自己很清楚,我根本就是不想离开你。有时候,我甚至有点庆幸,你身上有解不了的催血蛊,这样,我就又光明正大的理由靠近你,但是看到你受苦,我又于心不忍。” “我就知道,你是在乎我的,难道你连和我一起面对未来的勇气都没有吗?”莫小邪欣喜的捧着时昔的脸颊。 “如果你没有,我给你,我请你相信我,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未来。”莫小邪接着道。 “好。”时昔眼眶一热,抬臂揽住莫小邪,却牵动伤口,疼的龇牙咧嘴。 莫小邪俊眉一蹙,急忙将时昔的手放下来,自己伸出手臂将时昔紧紧抱住,动情的吻向时昔的脸颊。 刚开始,时昔兴奋的颤抖,这么久以来,她和莫小邪终于再一次敞开心扉,没有顾忌的在一起,一起鼓足勇气去面对一切。下了许久的决心,终于在莫小邪的温柔中尽数瓦解,不知道为何,这个男人的柔情总是能让她轻而易举的缴械投降。 身子逐渐放松,时昔柔白的小手缓缓揽住莫小邪的腰身,倒向身后的一片柔软中。 红烛摇曳,一串串火红的烛泪沿着红烛的边沿落下,不一会儿就结成晶莹的情歌,在这冬日的夜晚,格外的温暖闪耀。 第二百七十七章 冰释 一连十几日,时昔的日子过的还算安稳。虽然身为皇后,但是莫小邪并没有要求时昔搬去凤栖宫,没事让时昔一直住在自己的寝宫龙吟宫里。 时昔心中又是感动又是担忧,她相信,莫小邪是真心对她,但是长期居住在莫小邪的寝宫终究还是会引来前庭非议,这对刚刚登上皇位,根基不稳的莫小邪并不是什么好事。但莫小邪好像并不在乎,仍旧是将时昔留下。 东宁方面也没有传来什么消息,高君雅带着叶绯云的尸回东宁之后,听说东宁举办了规格极高的葬礼,之后就没了什么动静,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生一样。时昔心中隐隐觉得不对,却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儿,只是一颗心暗暗地提着。 离恨七仙的那四位倒是来找过时昔,强制着要把时昔带回离恨宫,但在莫小邪的眼皮子底下,四个人也只是无功而返。让时昔意外的是,那夜在离恨四仙之后将自己打成重伤的黑衣人竟然再也没有出现过。 当然,苏玉莹和叶绯云的案子,也只是能确定应该和离恨宫有关系,具体地却无从下手,纵然时昔说出离恨宫的地址,要想潜入离恨宫,也绝对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离恨宫内高手如云,更有朝云圣母和司胜仙君坐镇,朝中文武大臣,大多是前朝旧臣,虽然有不少忠于莫氏父子,但也有一些人是保持着观望的态度,又有谁肯冒着这个危险前去离恨宫呢? 这日,刚下早朝,莫小邪就心烦意乱的返回龙吟宫。 时昔正中殿里坐着,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都在研究着体内血液所含药物的种类,功夫不负有心人,时昔已经能够确定,当日服下的药丸共含有十八中药材,现在能确定的已经有十五种,还差三种,就能完全确定解除催血蛊所用的药物了。 “你没有必要把自己搞得这么辛苦,以后只要有你在我身边,就不会有事了。”莫小邪自身后抱住专心致志的时昔,拂去心头的烦躁,柔声道。 时昔回头白了他一眼,随口道:“万一有一天我不在,你怎么办?” “胡说。”莫小邪醇郁的声音一沉,口吻都变得有些严厉,旋即手臂一紧,“我永远都不会让你离开我。” “莫小邪。”时昔低低呼了一声,却不再说什么,而是转头望着他。 “肩膀还疼吗?”莫小邪低头伏在时昔的左肩上。 时昔低低一笑,这些天以来,莫小邪几乎每天都会问这个问题,右肩上被黑衣人打伤的地方因为用了药,已经早就好了。 只是左肩上,那被咬的深深的牙齿痕迹,十多日了,仍旧没有散去的样子。 “你那么狠,估计这辈子都不会好了。”时昔鼓着嘴巴,一副古灵精怪的样子。 莫小邪眸子一扬,面色不悦,“哼,别人把那块胎记都咬掉了,你怎么不说狠?就该给你长个记性。” 时昔眸色一痛,转过头来,不再去看莫小邪。 莫小邪察觉失言,想要说句安慰的话,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件事就像是一根刺,扎在两人的心中,时昔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莫小邪也不知道该怎么问。 问出来,是一种痛,不问出来,也是一种痛。 “莫小邪,如果我真的……” “不许说。” 时昔颤抖着声音,好不容易挤到了嘴里的话,却又被莫小邪生生堵住,“我不想知道,我不在乎,我只在乎你的心里是怎么想的。” 时昔咬了咬唇,眼眶中蕴含的潮湿扑簌落下,滴在莫小邪的手上,“谢谢你,莫小邪,我和他已经两清了,我誓,以后绝对不会再生这种事情。” 莫小邪不语,只是将脸颊埋在时昔的肩窝里,良久,沉闷的声音传来,“时昔,你不必这样解释,我真的相信你,以后,我会好好的保护你,再也不让你落到别人的手上。” “好。”时昔伸出小手,握住莫小邪的手。 “对了,你今天有没有决定要派谁去离恨宫?”时昔忽然想起这件事,自从莫小邪和郭迎寒分析过苏玉莹的案子之后,就一致认为,这件事,和离恨宫绝对有关,先前苦于不知从何处寻找离恨宫,如今时昔说出了离恨宫的位置,却又苦恼于派谁前去比较合适。 苏一航虽然一直催着莫小邪查明此案,但听到离恨宫,也是踌躇起来,他不敢去,当然也不好建议让谁去,这件事建议别人,那简直就是得罪人。说句不好听的,派去离恨宫,简直无异于派人去送死。 以至于这件事情一拖再拖,好几日了,也没有决定出让谁去。 莫小邪本来想让郭迎寒去,但大理寺本就事务繁多,郭迎寒独当一面,根本就走不开,派他去了,朝中一时根本找不到能顶替他的人。而且太上皇莫问天又有他的打算,郭迎寒作为莫问天的左膀右臂,莫问天和冷夫人即将有下一步的行动,此刻还不打算与离恨宫大动干戈,为了一个小小的苏一航,若是将郭迎寒折进去,不免太过亏本。 所以,莫小邪也是相当的纠结,到底该派谁去,这件事进行到这一步,结果已经不再是重要的,而是要给前朝的那帮旧臣一个交代。 “还没,仍是没有人愿意去,不过我已经下旨,若是明日商讨之后,仍旧没有结果,我就指定人选前去。”莫小邪有些无奈道。 “我觉得有一个人,很合适。” “嗯?说说看。”莫小邪有些意外的看着时昔。 “你可还记得,韦太师有一个侄子,在朝中是名闲散官员。”时昔秀眉一扬。 “你是说,韦尧?”莫小邪当即想起来。 时昔点点头,“没错,这个韦尧在前朝并不是什么朝中大臣,平日里也很少露面,就像上次的登基大典,都没有见到他现身,可见他不过是挂了一个官名。离恨宫的眼线遍布京都,对朝中重要的大臣基本上都是了如指掌,你的人既然不能够派出去,那么派这么一个无足轻重,不怎么出现的人前去,是最好不过了。” “也有几分道理。”莫小邪笑着点了点头,忽然伸手捏了捏时昔的鼻尖,“没想到你竟然还会留心这些事情。” 时昔得意道:“那是,不然怎么和你一起并肩作战呢?” 第二百七十八章 我要回离恨宫 午后,时昔端着一盘糕点,独自一人走向御书房。莫小邪连日来总是有许多的事情要处理,时昔除了看有关药理的书,研究一下催血蛊的解法,也就没了什么大事。不习惯于让婢女跟着,时昔突发奇想,要去看看莫小邪。 御书房外,展恒立在门边,何堂和锦里一左一右的守着,看到时昔过来,纷纷行礼。 “娘娘,请稍后。”展恒忽然伸臂拦住时昔。 “怎么?”时昔回头看向展恒,心中大概也能猜出,应该是又那个大臣在里面。 “皇上正和韦大人商议要事,请娘娘稍待。” 韦大人?韦光?没想到莫小邪速度这么快,现在就开始找韦光商议了,不过也是,这件事最好还是要求得当事人的同意,如果能让韦光说服韦尧,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等就等吧。 一旁守候的宫女正要接下时昔手中的托盘,时昔却轻轻避过。御书房的外殿有一道很大的屏风,将外殿又隔出一个小小的空间。时昔在展恒的带领下,坐到屏风后面,将手中托盘放下,一边等着莫小邪,一边喝茶。 也不知道里面怎么商量了那么久,直到时昔坐的两股酸麻,里面竟然还没有任何要出来的动静,说服韦光,就这么困难吗? 时昔皱了皱眉头,起身站了起来,百无聊赖的看着四处漫步。 吱呀!内殿的门被推开,紧接着,就响起一阵脚步声。 时昔心中一喜,即刻提步走了出去,却迎面撞上韦尧。 “怎么会是你?”时昔脱口而出。 韦尧却只是淡淡的看了时昔一眼,不明所意,转身离去。 莫小邪在韦尧之后出门,瞥了眼韦尧的背影,向时昔道:“你还不进来?” 时昔一愣,转身端了托盘,随莫小邪进入内殿。 “韦尧怎么会来?”时昔好奇的嘀咕着。 莫小邪却不接她的话,反而问道:“这是你做的?”说着,随手捻起一块糕点,送入口中,自顾自的点了点头,“味道还不错。”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时昔在莫小邪身边坐下,随手倒了一杯茶。 “你那么聪明,难道不知道找韦尧做什么?” “不是等到明天吗?韦尧同意吗?” 莫小邪端起时昔刚到好的茶,往自己唇边一送,“难道他还有拒绝的理由?” 时昔点了点头,“你是皇上,他的确不能拒绝,但是,却可以阳奉阴违,韦太师和高君雅有所牵连,到底他心里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他的你的臣服是一种试探也说不定。” “嗯,你说的有道理,不过,不管韦尧是真的愿意也好,假的愿意也好,纵使他真的是高君雅的人,也没有关系,他到了离恨宫会是怎样的情形,谁也无法预知,但以你的了解,朝云圣母会是轻易对付的吗?高君雅与离恨宫同样不和,无碍。” “这倒也是,”时昔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你知道离恨宫背后的势力是谁吗?” 莫小邪抬眸,等着时昔说下去。 时昔笑了笑,“你绝对想不到,是的对手花训。” “花训?”莫小邪忽地微微一笑,有一丝惊讶,又有一丝意料之中。 “当初亦维贵为大历淑妃,就是和花训有关,亦维其实已经在大历潜伏了多年,就是为了帮助花训联络眼线,但是后来亦维病重,没有回天之力,平白死了,未免可惜,宫主就让亦维杀掉了桂阳公主,才引着我来到了你的身边。” “这么说来,我还是需要好好谢谢亦淑妃了。”莫小邪长身而立,走到时昔身边,紧紧地环住时昔。。 “是啊。”时昔调皮的点点头,灵动的眼睛一眨一眨的,“说起来,亦淑妃也算是我的恩人呢,只是可惜红颜薄命,虽然我不太清楚她和花训之间是什么关系,但是我知道她对花训很忠心,至死都毫无怨言。” “好了,不要去感伤别人了,”莫小邪捧住时昔的脸颊,低低道:“我对你,也是很忠心的。” 时昔痴痴笑着,小手戳了戳莫小邪,“就会说好听的。” “我不只会说,我还会做。”莫小邪深邃的眸子忽地暗沉,坏坏的一笑,俯下头来。 夜晚,莫小邪坐在灯下,专意看着桌上的奏折,不时落下一笔,圈圈画画。不远处,时昔伏在小桌上,亦是专心的看着桌上的书卷,这本书正是她从地下迷宫里的医术。泛黄的纸笺,古老沉稳的自己,书卷中不时散发出一股浓浓的墨水味道。 空气宁静,只有偶尔响起的翻动书页的声音和笔触落下的沙沙响声。 莫小邪已经下旨,明日,将由韦尧乔装打扮,带着时昔绘制的地图,前往离恨宫,调查关于失心之案。 因为离恨宫地处隐蔽,宫规甚严,想要混进去极其不易,虽然时昔已经将自己的腰牌都交给了韦尧,但为了减少麻烦,韦尧将独身行动。 就在莫小邪低头翻阅着那堆形如小山的奏折时,不远处的时昔忽然脸色一变,沉默了许久,终于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步履有些沉重的走向莫小邪。 “怎么了?”莫小邪转头看她,一转眼就看到时昔一脸沉重。 “我……我要回离恨宫。”时昔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了出来。 “发生什么事了?”莫小邪腾地站起,将那一堆奏折尽数抛却脑后。 “我在那本医术里,找到为你解蛊的办法了。”时昔低垂了眼眸,不敢看莫小邪,她害怕莫小邪反对,却又不愿瞒着莫小邪,他们之间有过太多的误会,说好了要一起面对的,她就绝不愿再去欺骗莫小邪。 “办法就在离恨宫里?”莫小邪拢着眉心。 “嗯,”时昔点了点头,“秦歌说过,离恨宫里有玉灵丹,而配制解药,我唯一没有的东西,就是玉灵丹。” 玉灵丹,莫小邪沉思了片刻,这东西他以前听说过,是千年玉灵蛟体内所产生的结晶之物,听说是一味灵丹妙药,有极大的功效。 “你也只是听说而已,有没有都不好说,不许去。”莫小邪口吻霸道的几乎没有商量的余地。 第二百七十九章 迟到了 “可是,只要有一线机会,不是都应该努力争取一下吗?”时昔反驳道,这或许是解除催血蛊唯一的方法了,她不知道沈凌风留下的医书上为何会有解方,这蛊不是司胜仙君所创的吗?司胜仙君都没有任何解决的办法。可时昔已经顾不上去计较这些,心中的愧疚和对莫小邪的关切心疼,她都极其的盼望着莫小邪能够好起来。 毕竟,不说这蛊会时常发作,就说会催动这蛊的不止时昔一人,就让时昔担忧不已,司胜仙君现在是没有什么动作,但以后呢?当初朝云圣母和司胜仙君既然将蛊种在年幼的莫小邪身上,这就是说明两人的目的不只是要除掉莫小邪母子,让他们痛苦,可怕的是他们或许有什么未知的行动。 一想到这里,时昔的一颗心就没有办法放下来,她跟在朝云圣母身边多年,虽然不敢说对朝云圣母了如指掌,但对她的脾性和行事风格还是有一定的了解。 还有时昔的另一个师父,司胜仙君,看上去一副威严端庄的正道模样,可他的狠辣无情,时昔也不是没有见过,换句话说,要想在离恨宫中生存,只有两种,要么是算计别人,要么是被人算计。 有时候,时昔都会怀疑,当初司胜仙君救下自己,是不是也是别有目的呢?只是她一直想不通,这背后,会是怎样。 现在,既然有机会可以解除莫小邪身上的催血蛊,时昔当然是要倾力而为,心绪不悦的仰头望着莫小邪,假装生气道:“你怎么就这么不知道爱惜自己?万一别人控制你怎么办?” “我有你啊。”莫小邪说的云淡风轻。 “要是我不在你身边呢?要是我身上的气味忽然失笑了,敌人打过来,你怎么办?” “那我也不需要你去冒险,我的命,我自己顾着,不需要你冒那么大的风险,万一你回了离恨宫,再也不会来,我怎么办?” 时昔愣住,呆呆望着莫小邪,心中说不出的动容讶异,久久地凝视着莫小邪,哑声道:“你真的这么害怕我离开吗?” 莫小邪一脸不悦的转过头,坐在桌案旁,看也不再去看时昔。望他坚毅的眉目落在眼中,时昔苦涩的弯了弯唇,上前轻轻抱住他,柔声道:“我也很舍不得,你知道我有多不愿意离开你吗?但是我也不愿意你受伤,你疼痛,你知道我以前看着你体内蛊虫发作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吗?每一次,你痛苦,我都恨不得自己能替你承受,你说你要保护我,如果你连自己都珍惜不好,又怎么保护我?” “时昔,我真的不需要你这样。”莫小邪心中大恸,神色却不由黯然。 时昔俯首,吻上莫小邪的脸颊,吃吃一笑,“你若爱我,就应该信我,让我为你做一些我能做的事情。让我回去,好吗?朝云圣母养了我十多年,不管她是出于什么目的,终究是对我有恩的,你也不希望我做一个知恩不报的人吧,成全我这一次,让我回去做个了断,我一定会回来的。” 踌躇了很久,莫小邪终于点头,“好,一定要回来。”莫小邪握住时昔的手,好久都不愿放开。 一觉醒来,时昔浑身酸痛无力,昨夜的莫小邪,就像是疯了一样,折腾了大半夜才肯睡去,时昔差点都要累昏了。 莫小邪不在,许是去上朝了吧。揉揉惺忪的眼睛,时昔伸了个懒腰。殿外的织凡听到里面有动静,即刻笑呵呵的走了进来,捧着崭新的衣物。 “娘娘醒了,奴婢伺候您洗漱。”织凡一边将衣物放下,一边上前去为时昔穿衣。床上和窗外的窗幔都还拉的严严实实,屋子里的管线有点暗。 时昔打了个哈欠,任由织凡为自己系上腰带,这一身男装是昨夜跟莫小邪讨得,既然决定了要回离恨宫,太招摇了总还是不好,而且一路上要和韦尧同行,孤男寡女,难免惹人闲话,还是穿男装比较好一点。 “现在什么时辰了?” 时昔坐在铜镜前,看着正在给自己梳公子髻的绣凡,随口问了一句,今日可是要和韦尧同行的,让人家等的太久总是不好的。 绣凡和织凡相视一眼,小嘴抽了抽,手绾着时昔的发髻,轻声细语道:“回娘娘的话,现在是巳时。” “什么?”时昔大惊失色,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绣凡被她猛然的动作一惊,好不容易绾上的发髻,被时昔一跳,全部散落了下来。 绣凡睁大了杏目,有些震惊的看着眼前的皇后娘娘,也不知道这娘娘今日是怎么了,穿男装就算了,绾公子髻也算了,怎么一听到巳时就这么激动,至于吗?真不知道皇上喜欢她哪一点,要知道,皇上自从登基以来,后宫里可是只有这么一位皇后的。 “娘娘,您的发髻还没绾好呢。”织凡极其淡定的说道。 时昔看了眼墙角处的更漏,眼珠子都要跳出来,哇哇大叫:“绾什么绾,都巳时了,你们两个竟然不叫我,莫小邪这么大混蛋,一定是故意的。” 时昔也不管那么多,提了前襟,推开绣凡,大跨步的就往外冲。 外面,阴风阵阵,天空黑沉沉的,怪不得在屋里看不出是什么时辰在,真是气死人了,气死人了,这个莫小邪一定是故意的。 时昔沿着宫道,纵身狂奔,平日里也不觉得这条路有多长,可今日怎么就这么漫长呢? 时昔一门心思的要去找韦尧,却没有注意周围,刚跑到一个拐角处,砰的一声撞到一个人。时昔躲避不及,撞了一个结结实实,脚下的步子来不及收,时昔哎呦一声,身子向后倒去。 撞上的那人似乎也是一惊,没想到这皇宫内院还会有人跑的这么急,伸手就去拉时昔,怎奈,去势太急,那人不但没有将时昔拉住,反而被时昔拉倒了。 “啊,要死了,要死了,快起来。”时昔大叫着。 那人一惊,眉头微蹙,这么压一下,又不是不会武功,也不至于这么夸张,要把人压死吧。 心中这样想着,却还是快速的起身,关切道:“你还好吗?” 时昔从地上爬起来,本来都不想看这个不开眼的是谁,准备拔腿就跑的,乍然听到这人的声音,却不由得一惊,停了下来。 第二百八十章 说你长得好看 “师兄?”时昔愕然抬眸望着眼前的人,赫然是花言。 “这么急,衣冠不整的,要去哪儿啊?”花言蹙眉凝着时昔,看着时昔狼狈散乱的样子,又是无奈又是宠溺。 “哎呦!”时昔拍了拍脑袋,“看到你,差点把正事都给忘了,我有事要出去一下,回来再说啊。”时昔喊了一句,人已经再次往前跑去了。 花言摇了摇头,这丫头,遇到事情,还是一副风风火火的样子。捡脚往前走,还没有走几步,忽然听到背后传来时昔的惊叫声,即刻回身,却见莫小邪迎面走来。 “不用去了,韦尧已经走了。”莫小邪云淡风轻望着时昔,伸手扯住时昔的衣袖,拉着时昔往回走。 “你故意的?”时昔甩开莫小邪,秀眉竖起,一脸战火,好像下一秒就要揍莫小邪。 莫小邪却不以为意,仍旧是表情淡漠,“朕怎么就故意了,明明是你自己赖床不起,难道要怪朕么?” “当然要怪你,要不是你,我怎么会睡过头?”时昔接的飞快,脱口而出,说完才觉得有些不合适,花言正站在不远处望着两个人,听了时昔的话,目光自然而然的凝在时昔的脸上。 时昔的小脸瞬间通红,一脚踩向莫小邪,都怪这个该死的混蛋,莫小邪侧身一躲,时昔扑了个空,脚下步子不稳,竟然一头撞在莫小邪的身上。 “你气死我了。”时昔用力的一推莫小邪,莫小邪唇角微扬,毫不费力的捉住时昔的双手,醇郁的声音低低道:“别闹。” 那模样,就真的好似寻常人家里嬉戏打闹的小夫妻。 花言拢了拢眉心,面无表情的转过身,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阿鸾,你曾是我黑暗生命中唯一的光,我此生已毁,只愿你能幸福,若莫小邪真的是你最终的选择,我也只能护你无虞。 “莫小邪,你这个大混蛋,你答应我的。怎么能出尔反尔?” 龙吟宫里,时昔气呼呼地拿起一个枕头,转身砸在莫小邪的脸上。莫小邪伸手一拦,将枕头打掉,心中无不自得道:“我答应过你什么?” “让我回离恨宫。” “我拦着你了?”莫小邪俊眉一扬。 “你是说我可以回去?”时昔眼睛一亮,俏兮兮的小脸凑到莫小邪的跟前,明亮灵动的两眼直放光,两颊的酒窝若隐若现。 “当然,”莫小邪毅然点了点头,“朕,可是金口玉言,一言九鼎的皇上。一会儿,你带上织凡,打扮之后再出宫,记得行事不可张扬。” “莫小邪,就知道你最好了。”时昔一喜,特别狗腿的冲上去,一把抱住莫小邪,在莫小邪恍若神袛的脸上猛亲了一口。 莫小邪绷着一张严肃的脸,漠然的将时昔推开,薄削的唇逸出一字冷哼,“刚刚是谁在骂我?” 时昔一噎,低着头小声嘀咕:“真是小气,一个大男人,还这么计较。” “你说什么?”某男一脸黑线,沉郁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没什么呀,我说你长的好看。”时昔仰着头,眉眼一弯,笑呵呵的看着莫小邪。 莫小邪伸手刮了一下时昔的鼻尖,眸色深深,看不出是何种情绪。 再次想起这些事,时昔和织凡已经坐在了出城的马车上。因为莫小邪交代,不可张扬,而且要进入离恨宫,也不能带太多的人,所以时昔只带了织凡和锦里。织凡身为女子,又会医术,心思缜密一些照顾时昔比较方便,是莫小邪钦点的人。 然而,锦里却是时昔硬要带上来的,本来莫小邪是让何堂跟着时昔,一来能够驾车,二来何堂会武功,路上若有什么事,也好照料,当然还有没有说出来的第三条,就是莫小邪觉得何堂稳重一些,理智一些,更适合跟在头脑冲动的时昔身边。 但是时昔死活不同意何堂稳重是稳重,和织凡一样,虽然心眼都很好,却是个不爱说话的主,像时昔这种闲不住的人,身边怎么能跟着两个哑巴呢,那样还不得被憋死。 软磨硬泡,死死纠缠了莫小邪好长时间,莫小邪才同意把何堂换成了锦里。 一路上,时昔可算是爽翻了,碰上锦里这个话痨,两个人就像是疯了一样,嘻嘻哈哈的说个不停,从东扯到西,从南扯到北,说来说去,一句都不带重样的。 为了方便和赶车的锦里说话,一出城,时昔干脆将车帘给掀了起来,长腿一盘,靠在软垫上,小嘴嘚啵嘚啵,格外利索。 织凡跟着时昔坐在马车里,眼珠子,一会儿看看时昔,一会儿看看锦里,不由得暗暗吞口水,这两个人就不累吗?这情形要是给皇上看见,锦里肯定又要倒霉。 织凡脑袋靠着车厢内壁,闭上眼睛,假装睡着。 “锦里,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着莫小邪的呀?”时昔说的兴致勃勃。 “我跟着公子的时候大概有七八岁吧,那时候公子刚刚去北疆,我和大哥还偷偷地不服了好长时间。” “不服?为什么?” “哈哈哈,”锦里爽朗的一笑,想起童年时候的事情,“大家的年纪都是差不多大,小孩子嘛,什么都不懂,我就想不通凭什么公子一来就可以做副将,不但能号令三军,还能跟随侯爷一起上战场杀敌。对于一个士兵来说,上战场是一种荣耀,一种肯定,可是我和大哥却只能呆着营地里。时间一长当然会不服气。” “嘿嘿,那你现在服气吗?”虽然车外阴霾连连,可时昔的心情却极好,忍不住笑道。 “现在自然是服气的,自从公子把我和大哥臭揍了一顿之后,我们就心服口服了。”锦里半似调侃半似认真的回眸望了时昔一眼,说道。 时昔眉眼弯弯,脑海中想象着莫小邪小时候的样子,忽然偷偷乐了起来。 “夫人,天色不早了,我们今天就在这个镇上休息吧。” 说话之间,锦里已经将马车赶入了一个镇上。出发之前,时昔就想好了在路上,恐怕多有不便,不能暴露身份,就让织凡和锦里把称呼给改了,让织凡和锦里提到莫小邪的时候称公子,提到她的时候就称夫人。 “也好,”时昔抬头看了看车外,阴云阵阵,一副要雨要雪的样子,时候确实不早了,“织凡,醒醒。” 第二百八十一章 出去透透气 时昔伸手摇了摇织凡,织凡竟不知什么真的睡着了,被时昔这么一唤,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夫人,我们到了吗?” 织凡将脑袋伸出窗户,望了望窗外,“夫人,这离恨宫怎么跟一个镇一样,和其他的‘宫’真的是好不一样呢。”织凡讶声感叹着。 时昔忍不住一笑,伸手戳了戳织凡的后脑勺,“哪里到了,离恨宫是在一个岛上,面临着大海,这里就真的只是一个镇。” “是吗?”织凡讪讪地笑了笑,连忙伺候时昔下车。 客栈的小二热情的迎上来,拉了马车去喂马,锦里去订了房间,时昔就和织凡上了楼。 晚膳的时候,时昔蓦然想起上次在长门镇的事情,运气那般不好的遇上了绿无和橙墨,这次为了避免惹事,吃饭就不去楼下的大堂了。 晚上让店小二送到了房中,织凡为时昔布菜,许是赶路有些疲惫,时昔并没有吃多少东西,只是简单的喝了些粥,就让店小二把菜给撤了。 用完膳,织凡退了出去,时昔坐在桌前,想要看会儿书,却怎么也看不下去,窗外全都是乒乒乓乓的烟花爆竹的声音。时昔心烦意乱的推开窗子,甫开窗,一阵阴冷的夜风席卷而入,眼前是一片深深的夜幕做底,却在时昔开窗的瞬间,阴暗的天空盛开了一团锦簇的烟花,绚烂而多姿。 沉冷黑暗的夜空,瞬间多了一份姿采和趣味。 时昔的原本烦乱的心绪也忽然安静了许多。耳边仍旧是烟花的声音,眼前不时地有烟花绽开。今天是什么日子,这个小镇竟然会如此的热闹。 “织凡。”时昔敲了敲织凡的门。 “夫人有什么事吗?”房门应声而开,就好像织凡早就等在门后,就等着时昔敲门,时昔愣了一下,“哦,你还休息啊?” “今天在马车上休息多了。”织凡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外面这么热闹,我也睡不着,我们出去转一圈吧。” “今天是腊月二十六,黄道吉日,应该是有新人成婚吧,奴婢刚才看到外面有人在放烟花呢。” “嗯,走,我们去瞧瞧。”时昔拉了织凡就要走。 织凡却有些犹豫,怔了一下,“夫人,这样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时昔被外面的动静搅得心烦气躁,忍不住想要出去溜一圈,她也不是没有考虑到,离恨宫子弟遍布天下,这里离离恨宫又近了一点,有离恨宫的人也不是不可能,但是…… 算了,遇到离恨宫的人就跑呗,若是实在跑不了,大不了就和她们一起回去,反正都是要回离恨宫的,只不过是偷偷地和光明正大的区别。自己身上的腰牌给了韦尧,也不知道到韦尧现在到了哪里。 时昔的思绪飘了一会儿,又回过神来。 织凡见她思索了一会儿,还以为她会打消出去的想法,谁知,时昔一拉她的胳膊,“走,出去透透气。” 见时昔执意要出去,织凡皱了皱眉,“夫人,要不然我们叫上锦大哥吧免得他一会儿再找不到我们。” 叫他?时昔拢了拢眉心,“他赶了一天的路,定然累的不轻,还是让他好好休息比较好。”时昔小声嘀咕着。 自言自语般的说完,也不等织凡反应,拉着织凡就下楼。 不知道是不是将近年关,客栈里的客人格外多,时昔一行进来的时候,只见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但现在也不知道何故,许是吃完饭了,都回房中休息了?大堂里竟然没有几个人。 “怎么都没人啊,夫人,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织凡好心劝道。 都已经跑出来了,时昔哪里听得下去,拉着织凡只管往外冲,“我们就出去一会儿,放心,一会儿我们就回来。” 大街上倒是人来人往,有人在采购年货,也有人在行色匆匆,似乎要千万什么地方,而且人流似乎都在往一个地方去。 耳边的烟花爆竹的声音仍然没有断绝,不时地在时昔的眼前上升、炸开。 “你看,大家好像都在往那个放烟花的地方去,我们也去看看,一定会很热闹。”时昔笑呵呵的挽住织凡的手,兴冲冲地随着人流一起跑。 人流的尽端,果然是一处极为热闹的所在,也正是烟花绚烂的地方。 眼前是一片绚烂的红色,远远的,时昔本也以为会像织凡说的那样,应是哪户人家在成亲,还想看看新娘长得漂亮不漂亮呢,谁知道竟然是一座成衣坊。 坊前高高挂着一块黑底金字的匾额,上面写着烟雨楼成衣坊六个大字,匾额周围遍布红绸,就连成衣坊门口的柱子上都挂满了红绸,乍一看上去,还真的像是大户人家在办喜事呢。 这是做什么,时昔看着蜂拥而入的人,这即使是要过年了,也不至于生意这么好吧,难不成是过年了,要减价? 烟雨楼?这里应该是雨未然的地盘吧,雨未然是莫小邪的朋友,只是对自己的有些敌意,倒是好久没有见过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在这里。 时昔推了推一边的织凡,呶了呶嘴,“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成衣坊。”织凡简短的回答。 时昔似不满意,当即简单明了,“你不告诉我,你不知道烟雨楼,不认识雨未然?” “这……”织凡有点为难道,“奴婢确实是知道雨楼主,他和公子还是好友,而且以前还见过夫人,所以,夫人,我们就不要进去了,万一雨楼主真的在这儿怎么办?” “在就在呗,有什么了不起,难道他还能吃了我不成?”时昔不为所动。 “夫人,您又不是不知道,雨楼主虽然和公子是朋友,但却直接听命于冷夫人,他们一向反对公子和夫人在一起,夫人若是进去,被雨楼主撞到,岂不是又要惹起麻烦。”织凡苦苦劝道。 时昔眉心拢了拢,禁不住也想了起来,这个雨未然的确是和冷夫人一样,一直抱着和自己敌对的态度,遇到他自然不好办,但是自己都出来了,就这样灰溜溜的回去,又岂能甘心? 眼眸一闪,哼,不就是不让人认出来吗? 第二百八十二章 奖品是玉灵丹 当时带着易容之后的织凡走向烟雨楼成衣坊的时候,织凡还是满满的不大情愿,但是织凡越是这种小心谨慎的样子,时昔心中越是滋生要进去一探的想法。 走到了门口,时昔才知道,原来这家成衣坊并不单单是因为快过年,才要降价,而是这家成衣坊的坊主母亲在过五十大寿,为了庆贺,主人才特意举办了活动。 哈哈,原来是雨未然的母亲要过寿,如此铺张,还真是财大气粗。 当时昔听了守门的小厮说出活动最终的奖品的时候,却不禁愣了一下。 玉灵丹,守门的小厮竟然说奖品是玉灵丹。 时昔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繁复确认了好几次,才欢欣的拉着织凡往里面跑。如果雨未然真的有玉灵丹,自己能够得到的话,就不用再跑去离恨宫了,也不用去面对朝云圣母和离恨宫的那一堆麻烦了。 时昔一面走,一面打着自己的算盘。却见眼前人山人海,熙熙攘攘,要么是想要参加活动的,要么是想要凑个热闹的。 时昔放眼望去,整座成衣坊果然是规模及其好大,烟雨楼不愧为天下第一楼,一个小镇上的成衣坊就能如此的大手笔。整个大院几乎都挂满了喜庆的红绸,红绸之下点缀着许多的八角明灯,照的整个院子恍如白昼。 时昔拉着织凡的手,随着人流往前走,只见正前方一个巨大的擂台,一个红衣小童端坐擂台中央,看上去不过七八岁的年纪,粉刁玉琢的脸上带着与年龄极度不符的镇定与沉着,面对脚下嘈杂的人群,竟然一直保持着淡漠的神色,平视前方。 这个小孩,看上去不简单。 时昔弯了弯唇角,随众人在擂台前方站定。 过了一会儿,许是见人都来的差不多了,一个衣着华丽,容貌清雅,少妇打扮的女子款款走上擂台,随随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 不知为何,这少妇看似温柔娴静,可当她摆手的那一刻,竟是浑身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威压,仿佛天生就是一个女将军,带着无比的威严号令着她的将士们。 不过须臾,吵吵嚷嚷的人群竟然全部都安静下来,整个成衣坊的大院,竟然没有一个人再说话。 时昔环视了一下周围,心中不免有些生疑,顿时生出一份警惕,这一个成衣坊的小小女官,竟然会有这种气势,非同凡响。 四周望了望,擂台周围较近的地方几乎都是成衣坊的人,一个个威严守护,因该说成衣坊的打手,害怕有人来捣乱。 只是这左看右看,怎么就不见雨未然呢?不是坊主的母亲大寿吗?这坊主的母亲可是也没有出来啊。 就在时昔纳闷的时候,台上的少妇微微一笑,温声道:“多谢各位前来成衣坊捧场,今日是我们鱼坊主母亲的五十岁大寿,我们坊主孝敬老夫人心切,就为老夫人举行了这场寿宴。算起来,我们烟雨楼成衣坊在浩然镇上开张也有十二年了,这十二年来多亏了各位父老乡亲的照顾,才使得我们烟雨楼成衣坊能走到今天。所以,今日,我们鱼坊主借此时机会,回报大家,凡是今夜来到我们烟雨楼成衣坊的客人,均能领到纹银一两。” “好哎!”台下一片欢呼之声,时昔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真是钱多了烧的。 “大家静一静!”少妇再度示意众人安静,“不仅如此,我们今日还为大家安排了更大的活动,只要大家积极参与,一定能拿到自己心仪的奖品。” “奖品是什么呀?” “先让我们看看吧。” “是啊,是啊,烟雨楼一向是童叟无欺,价格公道,今日一定也不会让我们失望吧。” 擂台下传来众人议论纷纷的声音,看上去每一个人的情绪都很激动,,似乎对烟雨楼这次的奖品充满了期待。 少妇仍旧是一脸从容温婉的笑容,“这是当然,烟雨楼从来不会让顾客失望,相信大家都已经听说了,这次活动的最终奖品,将会是千年难得一遇的灵药玉灵丹,这玉灵丹不但能够美容养颜,还能够驱除百毒,强身健体,是天下名医梦寐以求的好宝贝,今日,我们烟雨楼会将它无偿送出。” 话音一落,场下一片沸腾,众人一个个眼睛发亮,好像那宝贝马上就要到自己的口袋里了。 也就是这时,时昔才发现,周围的人群中竟然有不少都是从外地来的,看来这烟雨楼放出消息的时间已经不短了,才使得这个小镇忽然增多了这么多的人口,怪不得今日住客栈的时候,见到的客人那么多,原来和这玉灵丹也是有关系的。可是,这么大的消息,自己怎么就没有听说呢,难道是自己在宫里呆的时间要长了,所以消息失灵? 有可能,时昔兀自想着,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脑海中一个念头闪过,确实怪异。这烟雨楼的楼主是雨未然,烟雨楼遍布天下,产业无数,且几乎垄断了商业,若说雨未然真的有玉灵丹,也不是没有可能。可让时昔觉得奇怪的是,雨未然和莫小邪既然交情匪浅,莫小邪要找玉灵丹,雨未然不可能不知道,或者说,莫小邪不会不通知雨未然,那莫小邪怎么还会让自己回离恨宫呢? 为什么不直接让雨未然帮着找? 时昔正心中疑惑,前方又传来台上少妇清脆温柔的声音,“本次活动,共分为三项,每一项都设有不同的奖品,只有通过前一项比赛的人,才能参加后一项的比赛,获得最后一项比赛的人,才能获得玉灵丹。” “好,快开始吧。” “是啊,快开始吧,老子都快等不及了。” 人群中传来一阵阵调笑声,似乎个个都跃跃欲试。 “夫人也要参加吗?”织凡看了看旁边的时昔,眸底忽然映出一副怂恿的色彩,只可惜,时昔满眼都在搜寻疑似雨未然的目标,只是随随应着织凡,并未转头去看。 “看看是什么比赛吧,她若是要比武招亲,我难不成还真要去个媳妇?”时昔随口胡诌。 织凡却忍不住抿嘴,这不是比武招亲,恐怕也差不多了。 第二百八十三章 一起上吧 “好,下面第一项比赛就正式开始,本项比赛的奖品,就在大家身后的影壁处放着,那是我们烟雨楼今年新出的成衣新品,而且每一件都是单品,凡是赢了这场比赛的人,都能随意挑一套自己喜欢的衣服带回去。” 听闻此言,众人纷纷回眸,其实方才进来的时候,大家就能看到在影壁处展示的衣服,一件一件,皆是精品,不但布料上乘,连款式也是非常新颖的。 来看热闹的人群里,步伐许多女子,方才看到那些成衣的时候,心中已经非常喜爱了,现在听说那些衣服都是单品,而且是奖品,更是心中激动,想要一试了。 还有不少外地来的客人和此地人,有些虽然衣服没多大兴趣,但是最后的终极大奖,却是许多人都心生向往的。 “第一项比赛需要交十两银子的报名费,比赛内容就是”台上女子的声音忽然顿了顿,恭谨转身,侧着身子对众人道:“谁能打赢我们鱼坊主,就算取得了第一项比赛的胜利。” 鱼坊主? 众人纷纷一惊,听闻这鱼坊主将生意做得很大,通常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也不知道他长得什么模样,功夫如何,但是能把生意做得那么大,那么有本事的人想,想来功夫也不会差吧,要打赢,会不会很困难呢?而且还要交十两银子的报名费。 听闻少妇此言,不少女子和本地的百姓都有些退缩之意了,试想一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们、民妇们,又怎么能打得过人家一坊之主。 不少人纷纷摇头后退。 时昔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低声对织凡说道,“这雨未然打的是什么笨主意,这么赔本的比赛,亏他想的出来。” 织凡笑了笑,不说话,这么笨的主意,还不知道是谁想的呢? 台上的女子笑了笑,并没有将众人的反应放在心上,而是伸出自己的手臂,恭恭敬敬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对众人道:“这位,就是我们的鱼坊主。” 女子一言,台下又是一片躁动,这次,时昔终于惊住了,只见女子竟然伸手请着台上那个端坐的小童。 那个不过七八岁的红衣小童,就是他们坊主? 惊呆了的何止时昔一人,台下围观的众人皆是怔住,不过片刻,情绪又涌动起来,甚至还有人不太相信,小心翼翼地问台上的女子,“这位就是鱼坊主?” “是。” “只要打败了他就能赢得第一场比赛?”还是有人不信。 “是。” “赢了比赛就能免费得到奖品。” “是。”女子一脸三个是,笑容款款,仿佛九天仙子。 “大家可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吗?” 现场一片雅雀无声。 “既然如此,要参加比赛的顾客就请到那边去登基一下,交个报名费吧。”女子扬手指了指擂台一侧,一个手持账本的,酷似账房的中年男子正在那边等着。 女子一语声落,许多人争前恐后的冲过去,生怕被别人抢了先,不就是十两银子吗?即使不能最后得到玉灵丹,能得到一套烟雨楼成衣坊的单品衣服,也是很划算的了,“我要报。” “我要报,哎呀,你挤着我了。” “长没长眼啊?明明是你踩着我了。” “你怎么这么不讲理呢?” “你们两个不报名可不要挡着我?” “谁说我们不报,我们报。”吵吵嚷嚷的声音流水般灌入耳膜,时昔仍旧是难以置信的看着台上的红衣小童,一副吃了一鲸的模样,这是搞什么?不是说烟雨楼的楼主是雨未然吗?突然冒出来一个鱼坊主又是怎么回事?而且还这么小,天啊! “夫人,你不参加吗?好多人参加呢。”织凡戳了戳时昔,不是说时昔一门心思要拿到玉灵丹的吗?怎么别人都去报名了,她却无动于衷,不行,她若是不报名,那可怎么办?没办法交代啊! “雨未然会缩骨功吗?”时昔纳闷的问织凡,难不成这家伙是练了什么纯阴至尊功,返老还童了? 织凡见时昔竟然还纠结在那红衣小童的身上,忍不住急道:“夫人,这不重要,或许这个烟雨楼的主人并不是雨公子啊,天下重了性命的人就有那么多,更何况一个成衣坊的名字,或许是我们误会了也未可知啊。” “嗯,”时昔点了点头,“好像有道理。” “那夫人,您要参加比赛吗?” “参加啊,为什么不参加,万一真的有玉灵丹呢?那样我们就不用回离恨宫了,还能早点回去见到莫小邪呢。”时昔眉眼弯弯。 “好,奴婢去给您报名。”织凡激动地拔腿就跑,生怕下一秒时昔就会后悔一样。 时昔郁闷的看着这个莫名激动的丫头,也不知道她是高兴个什么劲儿,出来的时候不还是死活不情愿嘛! 摇了摇头,时昔在原地等着。 很快,报名结束,而那边擂台上的比赛也要开始了,时昔抱臂观战,她倒要看看这个小鱼坊主到底有什么本事,这么多人,一人打他一拳,都够送他回老家了吧。 然而,战局一开,时昔和众人又被惊住了,只见高台上的红衣小童气定神闲,悠然端坐,凌厉的眼眸看都不看眼前的彪形大汉,直等到那大汉快要扑到身前了,瘦瘦短短的小腿才随随便便的一踢,可那一踢,竟然快如鬼魅,极为诡异奇特,只听空中惊人一呼,远处砰的一声,传来重物委地的声音。 红衣小童,腿脚高扬,淡然的将腿脚收回,又重新坐下。 过了好半天,那被他一脚踢飞的大汉才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 众人的心气儿更是凉了半截,不少报了名的姑娘妇人缩在衣袖中的手悄悄将自己报名所得的小票给撕了。 时昔唇角一勾,没想到这小家伙小小年纪就会有如此好的伸手,果然是非同一般,怪不得会是坊主,这份功夫,当得起。也难怪烟雨楼会如此大方,竟然会每一个到场的顾客都赠送一两纹银,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十两的报名费,恐怕早就把亏去的挣回来了吧。 只是,他们以玉灵丹为最终奖品,又是什么目的呢?那可是天价至宝,有钱也买不到的呀。 “想来的,就一起上吧。”红衣小童端坐高台,一副睥睨天下的王者气势,不屑的睨着台下众人,语意轻慢道。 第二百八十四章 再见故人 台下众人哪里经得起他这般挑衅,原本还有几分怯意的人,听闻红衣小童这番言论,当即纵身,跃上高台。 一群汉子将红衣小童团团围住,红衣小童却不见丝毫惧意,仍是神态从容自然的端坐的椅子上,众人中有人沉肘提力,向红衣小童袭击而去,其他人亦是紧随其后,纷纷涌上。 红衣小童冷冷一勾唇角,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把折扇,折扇在椅子的扶手上一点,内力提起,整个人跃空而上。 时昔站在人群中,看着高台上已经打作一团的人群,完全淹没了红衣小童的影子,只能不时地看见参赛者在战圈中出现。 不远处的阁楼上,一道雪白的身影傲然站立的窗前,鹰隼一样犀利深远的目光正凝着擂台上被众人包围的小童,其他人只看到眼花缭乱,看不清人形,而在他的眼中,却能清楚的看到红衣小童每一次的出招,甚至能估出红衣小童每一次出招的力道。 “功夫倒是见长了不少。”雪白的声音低低叹了一声,眸华流转,看向大院中的某一个女子。 站在雪白身影身后的,是一个独眼年轻人,面色沉着冷厉,肤色黝黑,一脸张狂。仅剩的一只能见物的眼睛望着眼前的背影,心中不禁一阵苦涩可笑。 不过须臾,只听擂台上一声惨叫连着一声惨叫,一个黑影接着一个黑影,漫天都像是飞满了石头,台下的人四处躲避,场面一度变成乱糟糟的。 而那些被从台上打飞上天空的人,也不知道自己是挨了一脚还是中了一拳,只觉得打的时候还不那么痛,可一飞起来那简直就是痛的要死。 人群中,当然也不乏参赛者带来的扈从,虽然也不知道哪一个是自己家的主子,但还是慌慌张张的四处跑,生怕把自己家的主子给摔坏了,看着满天飞舞的人,也不管哪一个想,先接了再说。 时昔看着这么大的场面,不由得拉着织凡躲在一边笑,“这祝寿活动还真是别开生面,与众不同,怎么样,织凡,今晚跟我出来,不亏吧,也许由得人一辈子都见不了这下‘人饺’的场面。” “是,跟着夫人真是长见识了。”织凡亦是忍俊不禁,能见到这样的场面还不是因为那个想出这主意的人。 “还有人要来吗?”红衣小童拍了拍手,稚嫩的小脸上丝毫不见得意,高傲冷噤的眸子中倒是充满了不屑和轻慢。 “哼,老子就看不惯你这小兔崽子飞扬跋扈的样子,让老子好好教训你一顿。”时昔本来正准备上台一试,半空中忽然响起一道优雅熟悉的男声。紧接着,一道蓝色的身影降临在万千灯火之中。 遥遥望去,只见拿到蓝色的身影傲然站立在和红衣小童相对的一面,一脚落在八角琉璃灯的灯顶,一脚悬空,手中持着一把样式古朴的长刀,乌黑的刀鞘,在熠熠流光之下更觉黝深,虽然不见出鞘,可却凭空让人觉得,这必定是一把宝刀。 “秦歌!”时昔惊呼了一声,抬看着那手持宝刀的,脸上的喜悦显而易见。 织凡斜斜望着时昔脸上的表情,心口不由得紧了紧。 时昔那低低地一呼,淹没在吵吵嚷嚷的人群中,灯上的秦歌并没有听到,而是仍旧以一副狂放轻浮的姿态睥睨着自己脚下的小童,一如初时小童观看台下的众人一般。 小童一声冷哼,手中的折扇打了个圈,倏然朝秦歌脚下的八角灯飞去。 不过电光火石之间,只听秦歌脚下的灯砰的一声炸裂,琉璃碎片裹挟着由折扇传出的力道,纷纷扬扬射向四方。 “小心!”时昔一声惊喊,几乎是随琉璃灯炸裂的声音同时响起,虽然晚了些,但却出自本能。 这时候,人们早已见识了台上红衣小童的厉害,哪里还敢小瞧他,不敢参加比赛和那些凑热闹的人早已经躲得远远的,偌大的院子只剩下零零落落的几个人,时昔这一声惊呼,就格外的刺耳。 秦歌闪身躲避,忍不住转头望向时昔,入目,却是陌生的面孔,但却是一个容貌清秀的小女子。 “多谢。”秦歌给了时昔一个灿烂的笑容,随手用手中的宝刀一格,将迎面扑来的折扇打飞回去。 红衣小童跃身而起,将折扇接住,一直面无表情的脸终于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小兔崽子,偷袭完老子,也该是老子揍你的时候了。”秦歌说着,飞身一跃,手中长刀倏然快脱手,快如奔雷,红衣小童还没有看到,脑袋上竟然已经挨了一刀鞘,抬看时,秦歌已经站在了高台之上,长刀也不知何时回到了他的手上。 “好快的度。秦歌,你好厉害。”时昔忍不住称赞。 织凡亦是随着时昔望向秦歌,眸中流露出赞赏的神色。 秦歌一怔,转头再度望向时昔,这个女子,竟然知道他的名字。 愣怔的瞬间,红衣小童已经是面上失色,颓然站在擂台之上,方才那一刀,若不是刀鞘,而是出鞘的刀,又会是什么样的后果呢? 怪不得,师父平日里老是说自己的火候不足,终究是自己自负了?红衣小童收起手中的折扇,缓缓走到秦歌的面前,垂低声道:“在下败了,阁下可以参加下一项的比赛了。” 秦歌回过头,勾唇一笑。 “看来我这个张狂的徒弟,终于可以收一收嚣张的气焰了。”阁楼之上,雨未然缓缓走到雪白身影的背后,摇摇望着擂台上的两人,面上浅笑道。 良久,那道雪白的身影竟然没有回声。 “想什么?”雨未然轻轻说了一声,侧眸看向白衣男子的脸颊,只见一张俊脸黑沉,深邃幽深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擂台下的某一处。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一个模样生疏的女子正欢欣雀跃,两眼放光地望着台上身伟岸的秦歌,而那边的秦歌也已经下了台,款步走向台下的女子。 女子身边,站着一个丫鬟打扮的同龄少女,模样亦是生疏,但她腰间悬挂的玉佩却是格外熟悉的,正是某人曾经拥有过的物品。 第二百八十五章 有没有人追我你不知道吗 雨未然忍不微弯了唇角,看来这是醋意要了。 “喂,在这儿看有什么用?去抢回来啊。”雨未然半带怂恿的推了一下身侧白色身影。 男子一声轻哼,飞窗而出。 随着白衣男子飞出,雨未然伸手一挥,身后的独眼男子得到示令。 已经停歇了烟花忽然在烟雨楼成衣坊的天空中炸裂,络绎不绝,闪耀夺目,各处阁楼里,亦是同时飞出纷纷扬扬的花瓣,一时间,漫天花雨,烟花盛放,白衣男子宛若九天仙尊,翩跹降临在擂台之上。 刀刻的面容,薄削的唇瓣,不怒自威的仪态,瞬间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 秦歌此时刚走到时昔的面前,被眼前的变故一搅和,不禁转眸望向擂台之上。时昔的目光亦是被台上之人吸引,忍不住打量起来。 织凡微微一笑,站在时昔的背后。 “这位公子,领教了。”红衣小童吃了一次败仗,气势顿时收敛了不少,而且他心中也知道来的人是谁,自然是恭谨了许多。 白衣男子一声冷哼,劈手就打。 红衣小童一愣,当即接招,可还是晚了一步,白衣男子以极快的度袭向小童,竟然一招就将小童劈到在地。 远处观望的雨未然一愣,没想到白衣男子竟然会下手这么快,一丝喘息的机会都不给那红衣小童。 小童已然跌倒在地,时昔虽然方才注意到秦歌走过来,可自从这白衣男子上台之后,自己的目光竟然就被牢牢地吸引,见男子一招将小童打倒,心中也不由得暗暗惊叹,白衣男子的这一招丝毫不逊于方才的秦歌,看来这人也是个厉害的对手。 想着红衣小童虽然年龄小,但却非常会看人脸色,方才他见白衣男子上台的时候,神态就有些隐隐地怒意,对自己动起手来更是丝毫都不留情,当下明白了七八分。遂从地上站起来,垂笑道:“公子好功夫,在下认输,公子可以参加下一场比赛了。” 白衣男子冷漠的转过身去,足尖轻点,翩然落处,竟然就在离时昔不远的地方。 此人刚刚落下,即刻有扈从搬上椅子,白衣男子一撩袍角,优雅的坐下,风范姿采让满天烟花都黯然失色。 时昔顺道扭头看了这人一眼,谱儿还挺大,看来也是哪户人家非富即贵的公子哥儿,只是狂傲了些,完全不把他人放在眼中,不知为何,脑袋里忽然冒出某人的一张脸。 也不知是不是感应到时昔正在看他,白衣男子忽然流转了眼波,望向时昔的方向,四目相对的瞬间,时昔的心尖儿忽的一颤,心中没有来由的紧张,像是做贼被抓了一样的心虚。 慌忙撇过了眼神,不敢再去看那人。 秦歌已然回身,信步走了过来,手中已然握着那柄宝刀,乌黑的鞘,森冷肃杀。 “姑娘,”秦歌轻轻唤了一声,“你方才如何会唤我的名字?” “什么姑娘?你难道看不出来这是我们家的夫人吗?”织凡皱着小脸,一副娇蛮的样子,将秦歌打断。 秦歌原本还没注意到织凡的存在,被织凡这么一打断,忍不住转头仔细审视起织凡,只见这个小丫头生的粉面桃腮,肤色极佳,一张小脸虽然算不上绝色,但也绝对是清秀。 此刻,这个清秀的小丫头正一脸蛮横的看着自己。 秦歌尴尬的笑了笑,又转头看看时昔的打扮,这才注意到,时昔的髻高高盘起,衣衫服饰,皆是清一色的少妇打扮,有些不好意思道:“这位夫人,是在下唐突了,只是不只知道夫人怎么会认识在下?” 时昔有些奇怪的看着眼前的秦歌,这还是当初认识的那个蛮不讲理,轻狂放荡的秦歌吗?什么时候说话变得这么有礼貌了。不对,方才他对上红衣小童的时候,态度不是和从前差不多吗?一样的狂放,一样的自信,话语之间,一样的优雅自在,怎么一到自己这儿,就变味儿了呢? “秦歌,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时昔抬手戳了一下秦歌的肩膀,好奇的打量着秦歌,就像是看到了一个怪物一样。 秦歌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后退了一步,心中暗暗奇怪,今天怎么会遇到这么一个女子,以前都是自己调戏女人想,现在怎么被调戏了?说的好像自己和她很熟,以前约会过一样。 “夫人,我们认识吗?”秦歌一脸的严肃,再次重复了一下自己心中的疑问。 时昔弯唇一笑,眉眼如月,两颊乍然出现两个两个圆圆的酒窝,灵动的眼眸如同两簇跳动的火苗一样活泼轻盈。 “时……时昔,”秦歌大惊失色,不过下一瞬,又想到了什么,为了饮焰刀,那个女人没少下功夫,说不定这只是一个骗局,而且这女子和时昔长得并不相同。下意识的后退了一句,紧握手中长刀,高度警惕的望着眼前的女子,“没想到你还能找到这儿来,刀是不会给你的,不要再假装什么人了,她已经死了,没有人能够替代她的。” 时昔愣了愣,不解的望着秦歌,“秦歌,你在说什么呀,我真的时昔啊,我没死,有人在追你吗?” “哼,还装,有没有人追我你不知道吗?” “这位公子,原来是有人追你啊,是哪家的姑娘啊,把你吓成这样?”织凡笑着打趣道。 时昔听了织凡的话,也忍不住笑了,脸颊上的酒窝愈明显。想着既然烟雨楼成衣坊的主人并不是雨未然,自己也就没有必要躲着藏着了,遂将脸颊上的假面皮一撕,露出自己的真容。 “臭砖头,真的是我啊!” 熟悉的称呼入耳,秦歌犹自有些不相信,怔怔地看着眼前活灵活现的女子,“时昔,真的是你?” “当然是我了,”时昔用着自己原有的声音,灵动的眸子流光焕,笑嘻嘻的看着秦歌。 秦歌往前走了两步,打量着面前的时昔,一会儿笑,一会儿又要哭,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皆是难以置信,“真的是你。”秦歌颤抖着声音。 时昔忽然伸出手,拉住秦歌空着的手,抚上自己的脸颊,“你摸摸看,真的是我,我没死,只是这一段时间生的事情太多了,我才没有来得及去找你。” 织凡看着时昔的举动,睁大了眼睛,深深吸了一口去,偷偷地侧头朝某个方向看过去。 第二百八十六章 有请夫人 秦歌一手握刀,一手轻轻摩擦着时昔的脸颊,激动的眼眶红,声音颤抖,“真的是你,真的是你。”犹自不敢相信,手足无措的瞬间,秦歌猛地冲上来,一把紧紧的抱住时昔,口中又是骂又是开心,“你这个不负责任的臭时昔,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我那天找你找了多长时间,这么长时间也不去跟我说一声,我都快被你吓死了你知不知道?” 时昔先是一愣,继而一笑,任由秦歌抱着,有点愧疚的解释道:“我不是不想告诉你,而是前一阵子我都在东宁,最近才回了大历,一直呆在大历皇宫里,我都没有机会出来,前几天好不容易跑出来,我还去留香坊找你了,可惜你不在。” “你真的有去找过我?”秦歌一脸怨气的看着时昔,说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有时候,情绪就是很奇怪。 “当然,我时昔什么时候对你撒过谎。” 织凡看着这纠缠不清的两个人,心里紧张的要死,她已经看到不远处的某人杀气腾腾,似乎要把秦歌剥皮抽筋的样子,不行,要把这两个激动的人拆开。 织凡上前一步,忽然拉住时昔的衣袖,硬生生将时昔和秦歌分开,一脸小幽怨的看着时昔,“夫人,您怎么能这样呢?” 时昔和秦歌同时转头看着这个水灵灵的小丫头,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织凡在说什么。时昔心中更是纳闷,织凡今日好像有些反常,平日里,织凡向来是最会察言观色,自己想要做什么,她总是能预先看出自己的心思。 可是今夜,先是自己拉着织凡出来,织凡犹犹豫豫,十分的不情愿,可到了这家成衣坊之后,织凡又是另一种情绪,说不出的激动,要是说一个女孩子见了这么多新款式的漂亮衣服,心情愉悦一些,时昔也能理解,可是这面对她和秦歌的态度怎么也这么与往日不同了呢?要是在平时,遵守规矩的织凡怎么会随随便便将她拉开,而且和她说这样的话。 但从内心而论,时昔也一直把织凡当成是自己的亲人,姐妹,也就不在意那么多,今日见她的动作忽然亲昵,不再拘束,反而是高兴了许多,不禁欣喜道:“怎么了?我有什么不妥吗?” “当然,”织凡看了看时昔,又看了看秦歌,“夫人一直说把奴婢当成姐妹,当成亲人,可今日,奴婢看来却不是这样。” “哪有?” “当然有,”织凡不满意的噘嘴道:“夫人有这么好看的朋友,却只顾着额自己说话,而将奴婢晾在一边,也不加以引荐,难道是把奴婢当成姐妹了吗?”织凡一副我造反,我有理的模样。 倒是把时昔和秦歌都逗的一笑,时昔是从来没有见过织凡这副模样,而秦歌则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胆大,这么勇敢随性的婢女,想必也只有跟着时昔的人,才会如此吧。 “好好,是我的错,把你忽略了,我现在就给你介绍,好吗?”时昔笑着说道,抬手将织凡脸上的假面撕掉,对着秦歌道:“看看,这就是我可爱的妹妹,和莫小魅一起长大的小美人,她叫织凡。” 时昔又接着指了指秦歌,对织凡道:“这是我的好哥们儿,绝心谷的少主,秦歌。” “织凡见过秦公子,秦公子可真是生的一表人才,器宇轩昂。”织凡微笑福了福身子,忍不住赞叹道。 秦歌笑了,看着织凡清秀盈盈的脸庞,“织凡,好美的名字,不但名字美,人更美,”转眸睨了时昔一眼,揶揄道:“哪里像时昔,不但名字难听,而且……” 承接着上一句话,这而且后面的内容简直就是不言而喻,时昔面色微愠,一圈捶在秦歌肩膀上,“你这块臭砖头,嘴里就是吐不出象牙来。” 秦歌不以为然,坦然地应了时昔一拳:“你这块玉可是胡说了,砖头的嘴里怎么吐出象牙来,能吐出象牙的,那可是……” 时昔三人正嬉闹聊着,身侧忽然走过来一个家丁打扮的青年男子,望着时昔道:“夫人,打扰了,我家主事有请夫人。” “主事?”时昔愣了愣,和秦歌织凡相视了一眼,自己认识这家主事,“请问哪一位是你家的主事?” 那家丁闻言朝身后的某个方位指了指,时昔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却正好望见先前在台上讲话的女子,原来那女子竟是这成衣坊的主事,只是自己和她素不相识,从前从未见过,这女子又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找自己呢? “你家主事找这位夫人有什么事,你可知道?”时昔还没问,秦歌就已经问了出来。 “这,主人家的事情,小的也不知道。”家丁无奈的摇了摇头。 时昔细细思量,今日玉灵丹的事情本来就极为蹊跷,这家成衣坊既然敢号称烟雨楼,背后的人却不是雨未然,则是更加让人生疑,但不管怎样还是前去一看,兴许还会有什么意外的现呢。 “好,我随你去。”时昔朗声应道。 “我陪你。”秦歌快接口。 “奴婢也一起去。”织凡急忙表态。 “刘主事吩咐,只要这位夫人一人过去。”家丁抬头看看三人,一副很是为难的样子。 “算了,我一个人也好,不会有事的,放心。”时昔抬手拍了拍两人的肩膀,给了两个一个安心的笑容,随即抬步跟着家丁往刘主事的方向去了。 满心以为,这位神秘的刘主事要找自己说什么重要事情,时昔在刘主事身旁落座之后才现,这位刘主事竟然只是找自己喝茶聊天。哦。对了,一上来是说看着时昔面善投缘,所以想找时昔聊一聊。 时昔呆了一下有点没大反应过来,但旋即还是很客气的接过茶,和这位刘主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来,也从侧面打听了一下这个烟雨楼成衣坊的情况和玉灵丹。 按照这位刘主事所言,这座成衣坊是鱼坊主的父亲所经营的产业,在这浩然镇上已经立足十二年了,后来鱼坊主的父亲因病去世,只留下了鱼坊主和他的母亲。 第二百八十七章 缘分 听说玉灵丹是鱼坊主偶然得来的宝贝,而鱼坊主的母亲,又是个乐善好施的女子,所以不愿意自己占有这样的宝贝,而是想要把它送出去,鱼坊主为了讨好自己的母亲,才想了这么一个主意。 刘主事虽然这样说,但却漏洞百出,时昔也只是笑笑,如何当真。当时昔转而问刘主事那鱼坊主的年纪时,刘主事却只是笑笑不说话。 时昔也就不再问。 不过转瞬的功夫,就轮到了时昔,时昔点足一跃,上了擂台。 也不知道这鱼坊主是不是先前和人打斗体力消耗太大,还是受了伤,时昔和他交手不过数招,时昔尚不觉得自己的功夫有什么高超之处,鱼坊主竟然就败了下来。 但是不管怎么样,赢得了比赛,时昔还是很开心的。 一场比赛下来,大多数人都被刷了下来,最后有资格参加第二场比赛的,不过十几人而已。 第一场结束,刘主事吩咐,取胜者可以去选取自己喜欢的奖品。时昔拉着织凡欢快的奔向那挂满了各种各样衣服的影壁之下。 因为参赛的人男女老少各有不同,成衣坊准备的衣服也是各式各样,每个年龄阶段的都有,只是男女衣物是分开放置的,分别在两处相邻的地方。 时昔拉着织凡左看右看,挑的眼花缭乱,这家成衣坊果真不错,怪不得声誉那么高,制衣的料子不但上乘,而且衣服的花样款式皆是从前没有见过的,真是一件比一件好看。 时昔转了好久,始终有些犹疑不决。 “夫人,奴婢觉得这一件就挺好看的。”织凡指着一件浅紫色绣梅花的衣裙,时昔看了看,不得不感叹,织凡的眼光果然不俗,这件衣服,典雅大方,但却没有那种庸俗华贵之气,清淡而不失风姿。 “果真不错。”时昔称赞道。脑海中不知道为何,忽然蹦出一个念头,若是莫小邪在这里,他会选什么样的衣服呢?会选这件吗? 印象中,莫小邪的衣服好像只有黑白两色,最近这段时间,黑色也是少穿的,多数时间穿龙袍,便袍也是一身雪白。 脑子里想着,眼睛就不由自主地望向室内一排排的衣服,灵动的眸子专意在白色的衣服上停留。 时昔挑完衣服,早有侍女帮她将衣服包好,织凡拿着主子精挑细选的衣服,恭谨的跟在主子的身后。 院子里,已经又聚集了一大片的人。 按照刘主事的指示,在第一场比赛中胜出的十多个人排成一排,站在了一面巨大转盘之前。只见转盘上等分着蓝、紫、白、黑、红、青、灰七种颜色。 时昔站在一排人中间,左边是就是之前那位冷傲卓然的白衣少年,而挨着白衣少年的另一边,就是秦歌。 时昔看了看转盘,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遂转眸,隔着白衣少年望向那边的秦歌,感觉到时昔的目光,秦歌亦是转过头来望向时昔,冲着时昔一笑,继续望向转盘。 时昔撇了撇嘴,正准备收回目光,却蓦地对上一双深邃凌厉的眼睛,寒气吞吐,好像要把人冻死一样。 是身边的那位白衣少年。 时昔的心猛地一跳,有些不安的转过头来,小脑瓜里却在想着,自己和这白衣少年好像没见过吧,可为什么刚刚他看自己的时候,那种眼神特别奇怪呢。 刘主事见众人都已经准备好,遂袅袅婷婷的从转盘边走过来,示意在场的众人安静。 一时间,全场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接下来,我们就进行第二项活动,”刘主事笑意盈盈,有些神秘的望着参加比赛的十多人,“人们常说缘分二字,这人世间的事情,都是需要有缘有份,才能圆满完整,第一场,我们考验了大家的实力,这一场,我们就考验这一个缘字。” “那下一场岂不就是份?”时昔小声嘀咕着,“说的真好听。” 时昔声音极小,除了身旁的两人能听到她嘀嘀咕咕地在说话其他人根本就听不到。眼角余光掠过时昔似乎看到身侧白衣少年的眉心皱了皱,但转了眼珠,仔细去看时,却又没有。 众人一阵唏嘘,纷纷猜测着要做什么,刘主事接着道:“大家定然看到,我身后有一个转盘,这转盘上的七种颜色都是等分的,大家看到这颜色是不是觉得有些熟悉呢?” 熟悉?时昔咬了咬唇,暗暗想着,天下颜色就那么多,随随便便几种不都觉得熟悉吗? 秦歌唇角一勾,清逸的眸中一道浮光掠过,像是想起了什么。 看众人纷纷议论,刘主事也不再卖关子,接着道:“这七种颜色,正是影壁中衣服的颜色,刚才各位赢得了第一场比赛的顾客已经挑选了自己喜欢的衣服,下面,我们就转动转盘,转盘指针所指的颜色,就是第二场比赛的胜利色,凡是所选衣服与这颜色相同,即位赢得了第二场比赛,这场比赛的奖品是黄金百两。” 此言一出,惊诧了全场,这还真是随缘啊,这转盘要在哪里停,还不是随机的,众人选择衣服的颜色也是随即的,这可真是听天命了。 “我现在也不知道各位顾客选了什么颜色的衣服,但是仍然是为了公平起见,也尊重各位的权利,有疑问的顾客可以来检查一下转盘是否有问题。”刘主事继续说道。 当即,既有人上前检查。 一番折腾过后,终于都确定,转盘没有任何问题。 时昔注意到,所有参赛的人几乎都上前检查了转盘,唯独自己身侧的那位白衣公子,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悠哉的站在原地,等候比赛开始。 随着刘主事一声令下,站在转盘边的仆从转动转盘,不同的色块在人们眼前晃晃悠悠,来到指针的地方,又转过去。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紧张地盯着那一方转盘,时昔也不由得紧张的心砰砰直跳。 只见转盘走过黑色、红色、青色,在灰色处已经缓慢下来,但仍旧没有停止的转动,蓝色,转到了蓝色,转盘移动的极其缓慢,似乎马上就要停下来,时昔的心抽紧,秀眉紧紧蹙着,要停了要停了。 可转盘终究没有停下来,转过了蓝色,停在了那一块白色的色块上。 时昔眉梢一扬,喜忧难分。 第二百八十八章 输定了 白色?停了? 人群中一阵躁动,那十多个参加比赛的人中不乏有人选择了白色,一时间喜难自控。 站在时昔身侧的白衣少年也许也是选了白色,时昔清楚的看到那少年薄削的唇角微勾。 不会这么倒霉吧,时昔回头看了看织凡,愁眉苦脸,一副我已经尽力的样子,没错,时昔选的不是白色。 本来她是想选择白色的,但是当看到一袭水蓝色的纱裙,时昔就改变主意了。时昔一向最喜欢的颜色就是水蓝色,而且那件水蓝色的纱裙上竟然还绣着樱桃,让时昔忍不住会想起曾经在醇亲王府的日子,所以,时昔几乎没有犹豫就放弃了浅淡的白色,转而选了那一条水蓝色的裙子。 难道这就是命中注定?无缘无分? “哎,动了动了。”正当时昔愁眉苦脸的时候,人群中又爆出一阵躁动,时昔忍不住精神一震,抬头看向转盘,只见那转盘在白色区域并没有完全停下,而且借着一股贯里,又倒了回去,晃晃悠悠过了一会儿,竟然又在蓝色的区域停了下来。 时昔睁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那块转盘,果然停着了,指针所指的,正是蓝色的区域。 几家欢喜几家愁,先前选了白色的人一阵阵惋惜,还有人死盯着转盘,只盼望再转回到白色的区域。 然而,此刻的转盘,的确是纹丝不动。 “我们赢了?”时昔双眼放光,回头笑望着织凡,仍旧有些不敢相信。 织凡抱着包裹,笑盈盈地上前,对着时昔大声道:“没错,夫人,我们赢了。” “太好了。”时昔欢呼一声,抱住了织凡。, 最后结果出来,选了蓝色的一共有四人,时昔、秦歌、那位白衣少年和另外一位看上去极其平凡的中年汉子。 秦歌选了蓝色,时昔倒是并不惊奇,因为秦歌好像对蓝色也是情有独钟,平常见他穿的衣服基本上都是蓝色,只是深浅不同,想必是极其喜欢的。 只是那位白衣少年,倒是出乎时昔的意料,一身雪白,竟然会选择一件蓝色的衣袍。还有一位,是之前没有注意到的一个汉子,大约三十多岁的年纪,一身粗布衣衫,皮肤黝黑,面色沉静,五官端正,这人也进入了最后一场比赛,时昔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毕竟是一会儿就要面对的对手呢。 只是这样一来,时昔又多了几分不解,说好的第二项比赛的奖品是黄金百两,这胜出的四人,就要有黄金四百两,这样一来,这成衣坊岂不是又要折本?难道真的是打算慷慨解囊? 时昔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心里虽然觉得奇怪,可又想不出这成衣坊的目的何在。 “好了,接下来我们就进行第三项比赛,只要赢得了这一项比赛,就能获得今晚的最终奖品玉灵丹。”刘主事款款走到众人的面前。 几乎所有的人都已经迫不及待了,虽然多数人都与奖品无缘,但能凑凑热闹也是好的,看看今晚到底谁能得到最终的宝物,听说了那么久,好歹也能看看这玉灵丹长什么样了。 “嗯,大家不要着急,”刘主事点了点头,“这第三项比赛马上开始,第一项比赛的时候,我们考验了大家的实力,第二项比赛又考验了大家和这玉灵丹的缘分,这第三项比赛,要考验的,就是审美。” “哦,这是什么意思啊?” “就是,这审美又是怎么个考法呢?” 众人议论纷纷,只见刘主事沉声吩咐,即刻有数名家丁仆人搬过来一面面雪白的屏风,立在参赛的四人面前。 刘主事解释道:“参赛的四位客人面前各摆着一张屏风,屏风右侧的桌子上摆着各种各样的工具,就请各位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各自在屏风上完成一幅作品,完成之后,由在场的诸位投票,票数最高的,就将获得今晚的胜利。” 这,作品? 四人走到屏风前,时昔挠了挠脑袋,直皱眉头,她从小就学习蛊毒之术,哪里有功夫学习什么作画之类的,这简直就是开玩笑嘛! 而另外三面屏风之前,三人皆已经开始了创作,一人笔墨飞点,一人光影穿梭,一人针线飞舞。 时昔抬眸看了看三人,肚子里憋了一股气,真是郁闷的要死,怎么办?抬头看看,已经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了。 织凡站在时昔背后,清秀的小脸浅浅淡淡,不时地看看时昔的屏风,又看看另外三人,竟然没有一点着急的样子,好像时昔的输赢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一样。 倒是站在时昔身后的围观民众都急了,在背后窃窃私语。 “这姑娘怎么还不动手啊?” “就是,这时间都过了一半了,她就不着急吗?” “人家赢不赢都是赚了,一百两黄金呢?都够我花半辈子了。” “啧啧,瞧你那一点出息,玉灵丹才是好宝贝呢,那可是无价的,有钱你都买不来。” “买不来就不买呗,有什么可稀罕的。” 啊,谁说不急啊,时昔急的汗都流出来了,抬起衣袖揩了揩额角的汗水,这可是冬天夜里啊,冷风嗖嗖的,怎么就这么热呢? 时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走到右边桌案上。眼珠转了转,无奈的抓起桌案上的一只毛笔,输定了呦喂输定了。 时昔抬臂,三笔两笔就在屏风上画了一幅画。 时间截止,刘主事将示意仆人将众人的屏风都搬到高台上,面对着众人,而作品的作者则站在自己的作品旁边,等候着群众们一会儿上来投票。 时昔略显尴尬的站在屏风旁边,眉宇之间满是无奈,没办法啊,尽力了。 偷偷瞧了眼那边的秦歌,秦歌竟然是拿着剪刀剪的,一副完整的屏风布面,被秦歌剪得破破烂烂,时昔和秦歌并排站着,中间还隔着一个人,根本看不清秦歌剪得什么东西,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大大小小的洞。 时昔唇角一弯,心里似乎放松了很多,可当眼梢掠过左右两人的时候,心里又凉了大半截。 右侧的中年汉子,用的竟然是绣花针,而且在这不过一炷香的功夫里,男子竟然绣出来了一幅仕女图,要不是亲眼所见,时昔绝对不相信这是一个男人的作品。 第二百八十九章 大侠,请留步 身侧的白衣男子,则是用笔墨作了一幅画,浅淡枝条,盈盈清月,浓枝绿叶掩映的深处,赫然是一点鲜艳的红色,格外的夺人耳目,右上角的地方还配了一诗: 夏月横空奏笛声,月横空奏笛声清。横空奏笛声清怨,空奏笛声清怨生。 画中并没有笛,但清皎皎的月色,枝头掩映的那一点红色,无不让人生出一笛空奏的意境。 时昔转头看了看自己的“作品”,平生第一次生出后悔的感觉,真后悔上台来,真后悔在她的画那么简单。 刘主事将四人的作品看了个遍,对于其他三人,还是很满意,不时地点头,可当走到时昔面前不由得站住了,有些意外的看着时昔的作品,又看了看时昔,有些不解道:“不知道夫人这是画的什么?” “兔子啊,看不出来吗?”时昔一本正经,她画的虽然有那么一点点丑,可也没有到了认不出来的地步吧,自己转头仔细看了看,嗯,多可爱的兔子。 “这,是兔子?”刘主事仍旧有些难以置信。 “是啊。”时昔坚定地点点头。 “那可否让夫人帮我们大家解释一下呢,这样也能让大家更好的理解夫人的作品。”刘主事一脸和善的看着时昔。 台下的众人看着时昔的画亦是忍不住大笑,这能是兔子吗?只见屏风上画着一个像狗又像鸡的东西,黑黑的尾巴画成了一坨,重点是它还只有两只脚,这是兔子?确定不是来搞笑的。 时昔看了看自己的画,一本正经地望着刘主事,说的头头是道,“没错,这就是一只兔子。”时昔看着那已经成为一团的黑色的尾巴,本来是画了四只脚的,但是一不小心,就把尾巴和后面的两条腿画到一起了。 但是,刘主事既然问了,自己总不能这样解释,那岂不是太尴尬,太丢人了。 时昔清了清嗓子,继续解释道:“这是玉兔双足,刘主事难道没有听说过吗?”时昔抬头指了指天上的月亮,“就是天上的月亮里的玉兔,它可是嫦娥仙子的宠物,是能给人家带来福分的,若是都画成四条腿的兔子,岂不是就和人间的兔子没有什么不同了,所以我这只玉兔就是双足的,它能给大家都带来幸运。” 刘主事微笑着点点头,“嗯,夫人智慧群,好画好画。” 秦歌看着时昔,又看看时昔的画,强忍着笑。 白衣少年唇角弯了弯,不过瞬间,又淹没在冷硬的面部线条之中。 “时间已经到了,就请各位为参赛的四位客人投票吧,大家只要把进门前管家给大家登记时留下的票据投给自己喜欢的作品就可以了。”刘主事在台上吩咐着。 刘主事说完,就组织着众人去投票。 时昔站在屏风前,看着面前人来人往。 最终,投票结束,票数统计下来,时昔仅仅赢得了二十多票,另外三人的作品倒是不相上下,最后,白衣男子以微弱的优势获胜。 “经过统计,这位冷公子取得今晚比赛的胜利,他将获得本成衣坊提供的玉灵丹一枚,现在,有请冷公子随我去后院领取吧,其他的客人,可自行活动参观,若是有看中的衣服,本成衣坊今晚可是有优惠的。”刘主事一脸温柔的说着。 随即,在前方带路,领着那位白衣冷公子去了后院。 时昔闷闷不乐的站在屏风前,又看了看自己的画,还挺好的嘛! “好了,小祖宗,郁闷了?”秦歌优哉游哉的走到时昔面前,和时昔一同审视着时昔的画,“你这画,画的挺好。”秦歌眉梢一扬,带着明显的不正经的意味。 时昔白了他一眼,“我知道我画的不好,你还在这讽刺我,臭鸽子。” “你,也要找玉灵丹?”秦歌有些好奇的看着时昔。 是哦,时昔这才想起来,自己参加这个比赛原本是想得到玉灵丹的,只是现在……“我要拿玉灵丹救一个人,可惜被被人得到了。” “嗯,要不,我们去瞧一瞧?”秦歌薄削的唇瓣一弯,脸上忽然出现一种坏坏的笑。 对了,秦歌一直都是在找玉灵丹的,离恨宫的玉灵丹若是只有一颗,纵然拿到了,也只能一个人用,秦歌对自己一直不错,莫小邪的蛊是一定要解的,秦歌的事也不能不管,所以,不如…… “走!”时昔略略思量,拉了秦歌就走。 走了两步,又想起织凡还跟着自己,遂回头冲织凡喊了一句:“织凡,你先回客栈,我有点事情要处理,一会儿再找你。” “夫人。”织凡刚刚追了两步,时昔已经和秦歌跑远了。 当冷公子带着自己的独眼仆从出了后院,许是已经达到了目的,不想再回到前院那喧嚷的环境中,遂沿着小径从后门出了成衣坊。 岂料,刚走出后门,就迎面遇到时昔和秦歌,两人像是门神一样,站在后门的一左一右。 一见冷公子出来,时昔脑袋一偏,俏生生的小脸笑嘻嘻的看着冷公子冰冷无情的脸廓,樱桃小口一张:“这位大侠,请留步。” “有事?”冷公子口蕴寒凉,吐出没有温度的两个字,眼角余光扫过时昔。 时昔和秦歌相视一眼,时昔接着道:“冷公子可曾得了玉灵丹?” “与你有关?”冷公子凤眸一抬,捡脚往前走。 时昔当即伸手一拦,“不能走。” 冷公子斜眼睨着时昔,眸中寒意吞吐,时昔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周身顿时被一股无形的威压包围着。 “明人不说暗话,我们也想要这颗玉灵丹,不知道这位公子愿不愿意把玉灵丹给让出来,条件,公子只管开就是。”秦歌接口道。 冷公子自时昔的身手收回冷冽的目光,不屑轻挑地望着秦歌:“条件随便开?你给的起吗?本公子什么都不需要。” “大侠,你就醒醒好吧,我们要玉灵丹是用来救命的,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大侠,你就仗义一次,行不行,你要多少钱,我们都能给你。” “本公子不缺钱。”冷公子袍袖一甩,“滚开!” 厉声吐出两字,冷公子竟然暗暗使了内力,时昔猝不及防,竟然被震得一个趔趄,跌倒在地上。 第二百九十章 你打我呀 “时昔。”秦歌一惊,连忙上前两步,将时昔扶起,“小丫头,有没有受伤?”秦歌紧张道。 时昔摇了摇头,“没事。” “你……”秦歌抬眸,怒视着冷公子,却被时昔打断。 “算了,”时昔摇了摇头,阻止了秦歌,“人家既然不愿意,我们就走吧。”时昔清灵的眸子一转,朝秦歌使了个眼色。这个家伙态度既然如此的僵硬,肯定是不会愿意把玉灵丹转让了,纠缠着也不是办法,还是先撤好了。 “可是……”秦歌犹疑了一下,看到时昔的神情,以为时昔是有了什么解决的办法,便作罢了,恶狠狠地朝冷公子瞥了一眼,“我们走。” “嗯。”许是被冷公子那么一推,时昔的脚竟然有些一瘸一拐的样子,在秦歌的搀扶之下姿势难看的朝前走,直到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冷公子沉眸看着两人的背影逐渐消失,尤其是看到时昔那一高一低的样子,心头竟然一动,是自己下手太重了吗?这丫头怎么也不知道躲着一点,真是的,和那家伙的还那么亲密。 哼! 冷公子袍袖下的大手一握,咯咯作响。 “公子,咱们走吗?”身后的独眼汉子轻声请示着,声音听起来格外的熟悉。 “走。”冷公子沉喝一声,脚步翩跹,向着远处走去。 夜色深深,时昔却没有丝毫睡意,一个翻身从床上跳下来,手脚麻利的穿上一身夜行服,蹑手蹑脚的出了自己住的这家客栈。 沿着屋脊,一路纵身,快翻越,时昔迅的跳进一家客栈的后院。 远远的,就看到客栈雅间的一盏灯还在明晃晃的亮着,时昔忍不住皱了皱眉,足尖一点,猫着腰落在房顶之上。 脚后跟一旋,时昔像条泥鳅一样,身子稳健而又迅的沿着青瓦下滑,快到房檐处,时昔脚尖一勾,整个人就稳稳的盘在了房檐上。 大历素来严寒,屋顶砖瓦镶嵌极厚,屋顶上根本就无法看到屋内的情况,不过还好,这儿的窗子比较高,时昔单手勾着檩条,一只手轻轻在窗上戳开了一个小孔。 橘黄色的灯光顺着小孔照进时昔的眼中,果然,那位冷公子还没有休息。 深更半夜的,竟然还不休息,真是的,难道是怕来偷了他的宝贝不成?哦,也对,自己就是来偷他的宝物的。 只见室内,冷公子一袭白衣,背对着时昔而立,站在灯影之前,手中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在看,难道是玉灵丹?时昔精神一震。 忍不住想要往里面探探脑袋,看清楚,可当额头抵到窗框的时昔,时昔猛地一惊,还好,还好,没有搞出什么动静。 先前,时昔和秦歌一起离开,时昔故意装出受伤的样子,无非就是为了要让冷公子放松警惕,好偷偷地跟踪冷公子,找到他居住的地方。 既然,冷公子不肯将玉灵丹让出来,那也没办法了,只能采取这种卑鄙一点的方式。 晚上和秦歌一起离开的时候,秦歌收到了一封飞鸽传书,好像是绝心谷有什么事情,秦歌不说,时昔也不方便多问,只得让秦歌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但是,不管怎样,这颗玉灵丹一定要得到,离恨宫的那一颗,也要得到,莫小邪是要救的,秦歌也不能放任着不管,毕竟秦歌一直为自己付出那么多。 所以,时昔就怀着紧张的心情出现在了冷公子的房门外,可惜的是,冷公子深更半夜,竟然还不睡。 就在时昔好奇冷公子手中拿的到底是什么东西的时候,冷公子蓦然转过身来,正面着时昔的方向,而冷公子手中拿着的东西,也赫然落在了时昔的视线中。 竟然是自己今晚在烟雨阁成衣坊画的那一副画,天呐,这个冷公子是什么毛病,竟然偷窃自己的作品,还深更半夜的在这儿看个不停。 冷公子的目光仍旧焦灼在那一副画上,玉兔双足,亏得那个女人想的出来,这明明就是画坏了的嘛! 薄削的唇角微微一勾,眉梢眼角,竟然涌现出一丝丝温暖的笑意。 原来这个冰冷的冷公子,也是会笑的啊。 时昔鄙视的撇了撇嘴,哼,不就是没睡吗?这样就能难到本姑娘了?也不看看本姑娘是做什么长大的? 时昔手臂一翻,袍袖中一节极小极细的竹管滑落在掌心。 将竹管的尽端放进原先戳出的小孔中,樱唇微动,轻轻一吹,一股无色无味的气体瞬间冲进了房间。 桌前站立的冷公子忽地皱了皱眉头,清冽深沉的眸子渐渐变得模糊,忽然脚下一软,整个人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手中的画卷也应声落在地上。 时昔轻巧的身子翻窗而入,得意的落在冷公子的身前,小脚丫子朝着冷公子背上一踢,“哼,臭男人,竟然敢偷袭本姑娘,也让你知道一下本姑娘的厉害,你起来打我呀,你打我呀,以为自己练了几天的武功就了不起了是吧,就目中无人是吧。你以为你自己是谁,战神啊,还是百毒不侵?还敢偷本姑娘的大作,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时昔说着,将落在地上,已经裱好的画卷捡了起来。 往怀中一揽,时昔踱着步子,得意的搜查着房间,从外间到里间,时昔几乎找了个遍,可奇怪的是,竟然没有找到那颗玉灵丹放在什么地方了。 “这家伙不会给吃了吧,怎么会没有呢?这么重要的东西,会放在哪儿?”时昔挠了挠后脑勺,从里间走了出来。 冷公子仍旧是一动不动的躺倒在桌子旁,时昔凝眸看了一会儿,忽然眼睛一亮,“有了。” 时昔一脸坏笑的看着倒地的冷公子,“这么重要的东西,这家伙一定不舍得交给自己的仆人,放在房间里又不保险,一定会藏在自己的身上,所以,我只要搜一搜他的身,一定能找到。” 想出这个主意,时昔真的觉得自己好聪明。 说着,时昔就迈步上前,将手中的画卷往桌子上一放,时昔蹲下身子,灵动晶亮的眸子在冷公子身上流转了片刻,,幽幽叹了一口气,“大侠在,真是对不起了,本姑娘不屑于占你便宜的,但是为了找玉灵丹,本姑娘也没有办法了。” 第二百九十一章 你就那么想要 时昔说完,手指一叹,先是轻轻摸索了男人的袖袋,什么都没有,小手又顺着摸上了男人的腰间。 “你做什么?”耳边忽然炸响一个男人的声音,吓得时昔手一抖,一屁股蹲在了地上,慌乱的眸子瞬间对上了男人寒凉如水的双瞳。 “你……你……你怎么醒了?”时昔错愕的看着男人,声音都是抖的,这个冷公子明明中了自己的迷药,怎么会这么快就醒过来,难道他是装的? 不可能啊,迷药无色无味,他怎么可能避免,这世上所谓百毒不侵的身体都不过是一种比较夸张的说法,除非这个冷公子身上有什么问题,难道也是和莫小邪一样中了什么比较厉害的蛊毒,所以对一般的毒药之类都是免疫的。 男人撇过清冷的眼眸,随意的扫了眼自己胸前有些凌乱的衣衫,寒眉微蹙,声音仿佛淬了冰一样寒凉,“你深更半夜,闯入本公子房间,到底要做什么?” 冷公子眼梢掠过时昔白皙的小手,那种眼神,不言而喻,就好像在控诉时昔刚才做了什么特别过分的事情。 时昔心中已然明白了七八分,这位冷公子,刚才一定是装晕的,他定是体质特殊的缘故,不然绝不会中了自己的迷药,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苏醒过来。 太可恶了,他既然是装晕的,自己方才说的话,做的事,他肯定都知道想,现在问自己,又是什么个意思。 一想到,自己方才进来时还踢了这个家伙一脚,时昔就有些头皮麻,但是好汉不吃眼前亏,这家伙既然是个特殊体质,搞不清楚状况之前,自己就无法对他用蛊毒,凭这家伙的本事,自己又不一定能打得过,既然不能来硬的,也就不便撕破脸,不然,自己今晚能不能平安回去都是一回事呢。 特别狗腿地笑了笑,时昔挪了挪身子,往冷公子面前凑了凑,忽然手臂一扬,小手似乎放到了桌子上。 冷公子原本还以为时昔要对他射暗器什么的,当即做好了防御的准备,可没想到时昔手一抖,竟然从桌子上拿下了一个东西,那副画卷在冷公子面前唰地一声打开,时昔笑嘻嘻地看着冷公子:“这幅画,公子喜欢吗?” 冷公子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直接跳过时昔的话题,“你方才在做什么?” “公子,你这样可是不对的,怎么能偷本姑娘的墨宝呢?现在本姑娘就把画给拿走了,再见。”时昔笑呵呵的冲冷公子打着招呼,拔腿就往门口的方向走。 头皮上却是一紧,头竟然被拉住了。 “放开放开,”时昔大喊着,“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讲理呢?偷了本姑娘的画,还抓本姑娘的头,你再这样,本姑娘可是要喊非礼了,你知道本姑娘是什么人吗?本姑娘要去报官,你会倒霉的。” 背后传来冷公子的一声轻笑,似乎满不在意,“是吗?你去报一个试试啊,大半夜的,你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而且,这里可是我的房间。你觉得,如果有人来了,他们会怎么想?”冷公子忽然俯下了身子,嘴唇凑到了时昔的耳边。 温热的气息吞吐的在时昔的耳边,时昔的耳朵里一阵毛毛的,身子快的一闪,“你……那你想怎么样?”时昔抱着双臂抱在胸前,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冷公子,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太卑鄙了,太卑鄙了,这个臭男人竟然敢威胁自己。 “嗯?”冷公子斜眼打量着时昔,手指忽然往时昔面前一伸,轻轻勾了勾。 时昔愣怔住,完全没反应过来冷公子是什么意思。 “把画给我。”冷公子皱了皱眉,语气仍是极度的不善。 “凭什么?这是我画的。”时昔有些无力的反驳。 “不给?”冷公子眉毛一挑,薄唇忽地一勾,竟露出一个邪肆的笑容,眼眸中也晕染上了一丝促狭和兴味,“那本公子可要去报官了,你私闯别人的房间,盗窃被人的东西,还对本公子下药,这些罪名,不管那一条,都够受的吧。” “你,无耻!臭男人,气死我了。”时昔愤愤地将画卷往地上一摔,真是要气炸了,刚刚明明是自己要威胁他的,现在好了,反倒是被他给威胁了。 冷公子也不生气,弯腰将画卷捡了起来,掸了掸上面的尘土,转身将画卷放在了桌子上,一撩衣袍,优雅闲适的往椅子上一坐,一副审视者的姿态注视着时昔。 虽然时昔站着,他坐着,但时昔还是感觉到一股威压环绕在自己的周围,再看这位冷公子,器宇轩昂,姿态高傲,还真是一副当官的样子,“说吧,来找什么?” 眼见败露了,撒谎不过是无济于事,而且这个家伙那深邃犀利的眸子好像一眼就能将别人的心思看穿,若是在他的面前撒谎,恐怕也是不容易的吧,干脆实话实说算了,“我是来找玉灵丹的。” “你就那么想要?”冷公子清俊冷傲的表情忽然舒缓了许多,抬眸注视着时昔。 似乎有戏?这家伙会把玉灵丹让给自己吗?要不要真诚一点,打动他。 时昔脑瓜一转,眼波流光,可怜兮兮的望着冷公子点了点头,“嗯,我特别想要,我要拿它去救一个人。” “那人对你很重要吗?为什么一定要救他?”冷公子出声将时昔打断。 “很重要,他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时昔回答的飞快,斩钉截铁,不带丝毫的犹豫。 冷公子凤眸中的暖色似乎越来越浓。 既然如此,不如趁热打铁,感动她?时昔上前一步,“冷公子,我这次出门就是专门为了找这玉灵丹的,求求你,就把玉灵丹让给我吧,你出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只要你提出来。” “当真?”冷公子唇角一弯,似乎来了兴趣。 时昔一见有希望,当即喜道:“当然,有什么条件,冷公子尽管开口。” “好,你先告诉我,你要救的人是谁,可是今天和你一起离开的那人吗?”冷公子道。 “一起离开的?你是说秦歌?”时昔拢了拢眉心,一脸坦荡,“当然不是,秦歌没病没灾,身体好的不得了,怎么会需要玉灵丹?不是他。” “身体好的不得了?”冷公子闻言,脸色忽然忽然一变,“你跟他很熟吗?怎么知道他好的不得了。” 第二百九十二章 还不起来 “跟你有什么关系。”时昔勾着头,不满的嘟囔了一句。 “你说什么?”冷公子寒眉一竖,沉郁的声音恨不得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没,没事,”时昔笑嘻嘻的打哈哈,“我跟他就只是朋友,今天偶然才遇到的。大侠,你现在可以把玉灵丹让给我了吧。” “我说过要给你?”冷公子奇怪的看着时昔,就好像在看一个笑话。 时昔小脸一绷,再也笑不出来了,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子,竟然不给,那还说这么多。 “我说你这人是不是有毛病啊?”时昔一脸怒容,忽然觉得自己又有哪个地方说的不妥,又改口道:“不,你这人根本就是有毛病,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又是威胁本姑娘,你就是要告诉本姑娘,你答应让出?好,既然这样,告辞。”时昔一扭脸,怒气冲冲地就往外走。 “慢走,不送。”冷公子悠然地呷了一口茶,清俊的眉眼望着时昔。 时昔扭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看到他那张假仁义的脸就来气,心中的火气更盛,脚下的步子也不由得迈的狠用力起来,却不成想,一脚踢到门槛上。 只听时昔“哎呦”一声,啪地一声扑倒在地上。 冷公子面色一变,想去拉时昔已经来不及了,只是快步的走到时昔跟前,一脸无奈的望着时昔,也不知道这个女人怎么就这么笨,走路都不会看路的吗? “还不起来?”冷公子伸出白壁修长的大手,皱眉看着仍旧趴在地上的时昔。 时昔的脚趾和膝盖都磕破了,疼的要死,抬头看着冷公子那一副不耐烦的表情,忍不住大声道:“还不是都怪你。” 时昔也不管冷公子伸出的手,自己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土,一把推开站在自己的面前的冷公子,足尖一点,飞身轻跃,转眼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 冷公子一愣,望着时昔消失的方向愣愣地出神,“臭丫头,这就走了?要是能多留下来一会儿就好了。” 冷公子喃喃低语,又兀自站了好久,才有些落魄的回到屋中。 “这个冷冰冰的家伙不会是看上我了吧?”时昔坐在屋顶上,吞了一口口水,有点难以置信,相见不过一日,这家伙又是收藏自己的画作,又是希望自己多留一段时间,而且都是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做这些事情。要是说这个男人对自己一见钟情,时昔打死也不相信,那这个男人就有可能是自己认识的什么人假扮的。 会是谁呢?时昔托腮,望着天上的月亮,想的出声,难道是……高君雅?虽然表面上自己是死了,但是以高君雅的智慧,恐怕不会相信了,而且那天还因为不乖,和高君雅闹成了那个样子,高君雅看到了自己肩膀上的咬痕,他咬的,他会看不出来? 嗯,有可能。 时昔自顾自的点了点头,越肯定自己的猜测。 如果是这样,那么这件事就很好解释通了,高君雅身为东宁的太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要想找到一枚玉灵丹,应该也不会很困难吧,而且这家烟雨楼成衣坊设在此处,这浩然镇又是离东宁不远,高君雅的势力若是扩张到此,也并不足为奇。他,是要把自己引过来? 难道他还没有死心吗?时昔忽然有些纠结,如果真的是高君雅,那这枚玉灵丹还要吗?若是不要,纵然到了离恨宫,取得了离恨宫的玉灵丹,到时候又该如何抉择,是将玉灵丹给莫小邪,还是秦歌?不,莫小邪的蛊不能不解,可秦歌的忙也不能不帮。 若是要了,又该如何面对,如何取得呢? 思考了好一会儿,时昔还是觉得,这枚玉灵丹绝对不能舍弃,至于高君雅的问题,高君雅既然易容易声,不让自己认出来,索性自己就假装没有认出来好了,这样既能免去直面高君雅的尴尬,也能伺机想办法将玉灵丹取得。 天刚蒙蒙亮,时昔就催促着织凡和锦里赶紧收拾东西结账。织凡揉着惺忪的睡眼,鼻音浓重,“夫人,怎么这么着急啊,您昨晚回来那么晚,也不好好休息一下,不累吗?” 时昔精神抖擞的拍了一下织凡的脑袋,“没事,本夫人不累,你若是困,我们一会儿上了船,你再休息。” “上船?”织凡听得云里雾里,“不是还有一天的车程才要上船吗?夫人,你确定你睡醒了?” 时昔撇了撇嘴,“路都是人造的,只要能到达相同的目的地,走6路走水路,都是一样的。”说着,不容织凡质疑,推着织凡开始洗漱,等到一切收拾停当,时昔拢了一件厚厚地披风,带着锦里和织凡气势汹汹的赶往码头,那模样,好像是要去做一件天大的事情。 其实,改变行程路线这一个决定,也是时昔临时做的,本来是打算再走一天,到达船只较多的另一个码头再上船的,但是时昔昨天晚上偷偷去冷公子投宿的客栈,趁着夜半时分冷公子侍从睡着了,时昔就偷偷下了药,问出了冷公子接下来要去什么地方。 被时昔迷昏了侍从如是交代了他们要去的地点,并且说出来他们已经买好了船票,天一亮就会动身出。故而,时昔就连夜买了三张船票,火急火燎的要改变路线,和冷公子同路,反正也并不会影响她最终回离恨宫,找机会再和冷公子讨玉灵丹。 时昔来的还特别早,船上没有多少人,时昔一行验完票,织凡迷迷糊糊的就回到自己的包厢里睡觉去了,锦里则警惕的跟在时昔左右,以防有人偷袭暗杀。 也不知道时昔今日怎么了,平常话特别多的一个人,竟然一句话也不说了,只是左顾右盼的站在船头,朝岸边望去。 “夫人,你有心事吗?”锦里有些好奇的望着时昔。 “没,没事,”时昔没有转头,目光紧紧凝着岸上,嘴里含糊随意的回答着锦里,“我能有什么事啊,身体健康,吃嘛嘛香。” “哦。”锦里见时昔不想回答,也不敢多问,只是轻轻应了一声,顺着时昔的目光朝岸边望去。 “爷,你说夫人真的也回来坐船吗?”独眼大汉有些不安的跟在冷公子的身后,对于他们家公子的判断,他有些怀疑。 第二百九十三章 让她上来 冷公子负手朝前方看了一眼,弯唇一笑。 近了,近了,果然是他,当那一袭雪白的身影由远及近,时昔的心随着那翩跹的步子,也一下一下的跳着,昨夜没有注意的时候,倒也不觉得,但今日别说,知道了他是高君雅之后,时昔怎么都觉得这人定是高君雅无疑,你看那高挑的身子,看起来瘦瘦的,清俊的五官,走路的样子。 嗯,一定就是高君雅。 嘿嘿,假装不知道。 时昔掩唇一笑,然后收了笑容,等着那人走近了,才故作惊讶的走过去,“哎呀,这不是冷公子吗?好巧哦,我们竟然会乘同一艘船,缘分啊!” 一个人在船上,一个人还在船下,时昔低头俯视着冷公子,别说,知道了他的身份,这种做游戏的感觉还挺爽。 冷公子抬眸瞟了她一眼,嘴角抽了抽,明明早就看到了好吗?而且是故意的好吗?还装的这么像,还有,这说话的语气也太假了吧。 不过,冷公子似乎无力吐槽她,只是冲时昔点了点头,就迈着步子走向检票的地方。 跟随冷公子独眼汉子抬头看了眼时昔,意味深长,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只剩下锦里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看着前一秒还心事重重,后一秒却极其兴奋,对一个男人笑脸相迎的时昔,难道皇后娘娘以前和他认识?还是……皇后娘娘刚刚就是在等他! 猛地得出这么一个认知,锦里把自己都吓了一跳,以前他觉得时昔单纯,善良,可没想到最近的时昔却变了这么多,怎么会,怎么会,皇上怎么办?天呐,为什么要让他锦里一个跟班的遇上这种事情,万一皇后娘娘真的喜欢上这么男人,自己又该怎么样向皇上交代? 就在锦里胡思乱想的时候,时昔已经乐呵呵的迎到了检票口,格外的乐观。 冷公子和他的侍从此刻也走到了检票口,侍从已经准备好了船票,而站在冷公子前面的一个姑娘好像出了什么问题。 “我可以在船上打工,也可以卖身为奴,求求您让我上船吧。”姑娘可怜巴巴的哀求着检票的船员,检票的男子也是一脸的为难,“姑娘,实在是抱歉,这件事我真的做不了主,我们这里的规定,没有票就是不能上船,您若是没票,还是走吧,我们这里也不需要再招收船员。” 船员的话已经说绝,可这位可怜的姑娘却似乎仍旧没有放弃的意思,低着头,抿了抿唇,眼眶已经泛红,“求求您了,我真的是走投无路,没有办法,我不能留在浩然镇,求求您,就让我上船吧,好吗?” “我都已经说了,你这样的是不能上船的,没有票,就是不能上船。”许是见姑娘仍旧是不肯走,船员有些恼火,后面已经有许多的客人都在排队等着检票了。 姑娘双眼通红,楚楚动人的小脸愈让人心疼,柔弱无助的拉着船员的衣襟,“求求您好吗?我以后一定会报答您的。” “报答我?”五大三粗的船员忽然猥琐的一笑,反手握住姑娘盈盈瘦瘦的小手,“你要怎么报答?给爷做小妾?” 姑娘一听这句话,小脸当即一白,惨然变色,惊恐的抽出自己的手,踉跄着后退了两步,“不要,我不要。”脚下一个不小心,扯到了自己的长裙,姑娘竟然惊呼一声,向后倒去。 离检票口还有一段距离的时昔虽然不知道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看到一个姑娘赫然倒下去,心中一惊,刚准备纵身过去,可早有人比她快了一步。 站在姑娘身后的冷公子一步上前,伸手将要倒的姑娘揽在怀中,而时昔落地的时候,恰好将这一幕收入眼中。 时昔怔了一下,忽然笑了笑,大声道:“英雄救美人,好戏,好戏。” 冷公子俊脸一沉,怀中的姑娘也给时昔的话羞得面满通红,当即撤离了冷公子的怀抱,不好意思的站在一旁,低声朝冷公子道谢。 冷公子未应,而是睨着时昔,一副山雨欲来丰满的样子。时昔心中咯噔一跳,不知为何忽然想到莫小邪,莫小邪好像也曾用这种表情面对过自己,怎么现在高君雅也这样了,难不成是被莫小邪传染了,再说自己也没有说错什么吧,可不就是英雄救美人。 无暇去和冷公子一般见识,时昔撇了眼神,不去看他,哼,眼不见为净。 冷公子收回冰冷无情的目光,向身后的随从示意,随从当即上前,让船员检票。 冷公子脚步翩跹的踏上船,身后的随从亦步亦趋,走了两步,冷公子忽然想起什么,猛地停下来,回头望向检票的船员。 犀利冷凝的目光瞬间让船员心中一颤,这个男人竟然与生俱来带着一众王者风范,冷厉到让人不敢直视,船员吓得停了手中检票的动作,低垂着脑袋,不敢看冷公子。 冷公子薄唇未动:“让她上来。” 船员脸色一僵,颇显为难。 冷公子早已经朝身后的独眼汉子使了个眼色,转身离去。独眼汉子上前,补了一张船票,船员的脸上这才放松下来,有些讨好的朝独眼汉子点了点头。 独眼汉子冷冷一笑,忽然拔刀,宝刀一旋,众人只见眼前白光一闪,独眼汉子已经领着那姑娘上了船。 而这边的船员却是头上一凉,帽子连带着髻跌落,满头碎散落下来…… “多谢公子救了小女子,公子的恩情,小女子一定舍命报答,”待走到冷公子面前,姑娘冲着冷公子恭恭敬敬地福了福身子,行了一个礼。 时昔正和冷公子攀谈,乍然看着这姑娘上前,又想着面前这位冷公子就是高君雅,忍不住打趣道:“冷公子风流年少,英雄救美本就是理所应当,姑娘不必客气了。对了,姑娘怎么称呼啊?” “小女子复姓北宫,单字灵,不知道这位夫人如何称呼?”北宫灵看时昔一身夫人装扮,长盘起,看模样,已经是人妇。 时昔笑了笑,随口道:“我夫君姓莫,你就唤我莫夫人吧。” “莫夫人好。”北宫灵客气的向时昔示意。 时昔刚准备应答一声,却听一旁的冷公子一声冷哼,“冷柯,我们走。” 第二百九十四章 我住你隔壁哎 “是,公子。”独眼大汉应了一声,随即拿着行李随着冷公子入内。 “喂,你救的人你不管了?”时昔冲上去,冷公子瞟了时昔一眼,“你不是挺热情的吗?莫夫人。” 不知道为何,听着最后三个字,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尤其是从这个男人嘴里说出来,感觉怪怪的,字音咬的极重,有点生气似乎又有点得意,让时昔分不清楚。 酸酸的。 这家伙吃醋了?生气了?果然就是高君雅,算了,不和他一般见识。 时昔笑着道:“这怎么成,人是冷公子救的,我怎么能抢了,还是公子安排吧。”时昔说着,竟然将北宫灵推了上去。 冷公子淡淡地看了眼北宫灵,没有说话。 独眼大汉朝着北宫灵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北宫灵当即感激万分的跟了上去。 船舱共分为三等,时昔身边跟着小管家织凡,当然不缺钱花,自然而然的住在了头等舱,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某种巧合,某人竟然就住在时昔的隔壁。 时昔那个兴奋啊,这样动起手来就方便多了,有木有啊! “好巧啊,冷公子,我住你隔壁哎!”时昔热情的招呼。 冷公子却是不屑一顾,看都没有看时昔一眼,就嘭地一声将门关上,把时昔关在了门外。时昔气结的跺了跺脚,一转身回自己的房间里。 房间的面积虽然不大,但毕竟是这艘船上的一等舱,布置还是相当精致的,靠近小窗的地方摆着一个矮榻,上面放着叠放整齐的被子,离床榻不远,有一方矮桌,下摆放着两个团蒲,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踩上去软软的。在一侧的墙壁上,有一个盛着碳粒子的火炉,热腾腾的气息从碳粒子上散出来,充斥着整间屋子,格外的暖和。 时昔无聊在床榻上坐了一会儿,今日已经是腊月二十七了,再过三天,就是大年初一,新的一年,也是她和莫小邪成亲以来,过的第一个新年,只可惜,莫小邪不在她的身边。 以前在离恨宫的时候,最热闹,也是表面看上去最和平的时候,恐怕也就是新年的时候了,大年初一的那一天,宫主的心情总会格外的好,不但会吩咐膳房准备好吃的,而且还特许宫中弟子可以在那一天不练功,这也是他们一年到头唯一可以不用早起练功的日子。 在那一天,离恨七仙似乎也会放下对她的排挤和冷嘲热讽,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总还算是和和善善。当然,那一天一定会收到花言送的礼物,有时候是吃的,有时候是玩的,现在想来,花言其实真的对她很好,从小到大,几乎是有求必应,对于自己,他似乎从来都不愿意说出拒绝的话。 时昔背靠着床头,将窗帘拉的高高的,单手支在窗台上,一只手托腮,望着窗外茫茫的大海,天空中不知道何时竟然又开始飘起雪花来了。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大海会结冰吗? 胡乱的想了一会儿,时昔就有些犯困了,早上起来的时候实在有些过早。 昏天黑地的睡了大半天,醒来的时候,天空中的雪仍旧在下,而隔壁也是极其的安静,好像没有人一样。 时昔从床上爬起来,本想倒杯水,可一碰茶壶,竟然是凉的,索性也就不喝了。心里仍旧惦念着玉灵丹,时昔眼珠一转,蹑手蹑脚的靠近墙壁,整个人像是壁虎一样贴在墙壁上,凝神听着隔壁的动静。 安静,死寂。 要不是亲眼看着冷公子搬进去,时昔都有点怀疑隔壁是不是没有人住,难道是这里的隔音效果太好?不对啊。 转念一想,自己另一面住的是织凡,时昔阔步走了过去,站直了身子,以自己正常说话的音量喊了一声:“织凡,你过来。” “好,来了。”声音虽然小,但时昔却清楚的听到了织凡回应的声音,紧接着拉门,关门的声音响起,时昔就听到自己房间的门被敲响。 “夫人,有什么吩咐吗?”织凡站在门口,恭谨的望着时昔。 “你去给我提一壶热水来。” “是。” 果然能听到的,织凡离去,时昔将门一关,背靠着门板,这墙壁的隔音效果并不怎样,隔壁怎么就会没有动静呢?难道是睡着了?或者是没人? 脑海中一个道灵光闪过,时昔掩嘴坏坏地一笑,在自己的房间里转了一圈。 织凡还没有回来,时昔再度将自己房间的门来开,只不过这次只拉开了一条缝隙,时昔的脑袋从缝隙中探出来,太好了,走廊里一个人都没有。 时昔白皙的小手伸出门外,五指灵活一翻,快的且轻巧的将自己的门关上,尽量不出一丝声音,背靠着门板,时昔做贼了一样,小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门外清晰的传来啪嗒一声,有什么东西打中了什么,又萎落到地上。 时昔凝神,紧接着,就听到极其细微的脚步声,隔着门板,听到不太真切,但却也能听到,隔壁的门似乎吱呀一声被拉开了,不过片刻,又被关上。 呼呼,看来是真的有人啊,只是这个家伙怎么就这么安静? 时昔将食指放到樱唇上,牙齿啪嗒啪嗒咬了两下指甲,灵动的眼睛一转,唇角弯弯,秀眉微扬。 再一次蹑手蹑脚的走进墙壁,耳朵上的耳坠叮叮当当敲打着墙壁,时昔索性将靠着墙壁一侧的耳环取下来,拿在手中,猫着腰,弓着身子,贴在墙壁上,大眼睛微眯,凝神屏息,仔细探听着隔壁的动静。 仍旧是一片安静。 咦?这家伙在干嘛呀,明明是在的,怎么会没有一点动静,难不成又在欣赏自己画的那副兔子。 时昔忍不住唇角轻勾。 背后忽然传来吱呀一声,一股冷风随着被打开的门卷进来,吹得时昔身后一凉。 “放到桌子上就行了,我忙着呢。”时昔对提水回来的织凡随手招呼道,一手指着桌子,一手撑着墙壁,仍旧没有回头。 身后轻轻稳稳的脚步声听到时昔的吩咐,果然走向了桌子,将茶壶轻轻地放到桌子上,但却似乎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时昔忽然感觉到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猛地抬眸看向矮桌。 第二百九十五章 我不是坏人 “你在做什么?” 一身雪白便袍,梳理整齐的墨,男人冷冽清俊的眉目入眸。 时昔吓得扑通一声,脚下一滑,竟然跌倒在地上,原本握在手中的耳坠也不知道散落到什么地方去了。 “哎呦。”时昔痛呼一声。 男人俊冷的眉蹙了蹙,却没有上前要扶起时昔的意思,不过时昔也不在意,只是皱着小脸扬眸望着男人,“你来在做什么?不知道这是女儿家的闺房吗?怎么可以乱闯,孤男寡女的,像什么话?” “哦?”男人忽然眉眼弯弯,笑了起来,好像听到了一个特别好笑的笑话,“那你昨晚闯进我的房间,又算是怎么回事呢?”男人一顿,促狭的望着时昔。 时昔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而且,”男人挑眉,睥睨着时昔,“你现在是在……偷听?” “呸,”时昔噌地从地上窜起来,“谁偷听了,我才没你那么猥琐呢?本姑娘是在找耳环,我的耳环掉了,你没看到吗?”时昔摸了摸空空的耳朵,脑袋一低,再度弯腰,倒真是一副认真找寻的样子。 男人一脸的不服气,清寒余光扫过时昔的房间,不由得一顿,果然,墙壁上一幅由石头镶嵌的画上少了一颗石子,边角之处,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你怎么还不走?”时昔从地上捡起掉落的耳坠,没好气的看向站在桌旁的男人。 男人却自袖袋中掏出一个东西,“你的东西丢了,我给你送来。” 一枚石子,安安静静地躺在男人的手心,时昔嘴角一抽,却是半步都挪不动。 见时昔不动,男人将手中的石子放到桌上,转身离去。 “喂。”时昔望着男人离去的背影,忽然喊了一声。 “有事?”男人回头望着时昔。 时昔抿了抿唇,心里面怪怪的,她也不知道自己喊住他做什么,讨要玉灵丹吗?他是肯定不会给的,只是,喊他做什么呢?“你叫什么名字?” 时昔忽然想到,虽然知道他是高君雅,但是一直喊他冷公子,还不知道他改的新名字是什么,既然没有什么可说的,就随便问问好了。 “冷莫。”男人淡淡地吐出两字,眼底眉梢却是说不出的落寞失意。 冷漠?果真是够冷漠,时昔讪讪地笑了笑,“好名字,好名字。” “还有事吗?”男人语意轻温,灼灼的目光凝着时昔,似乎期待着什么,时昔却只是自顾的摇了摇头,“没,没了。” 直到房门被关上,时昔才有些落寞的一屁股坐到床榻上,心里莫名地有些失落感伤。 午膳过后,眼看着外面的风雪小了些,时昔取了一件大氅,听着织凡屋中也没什么动静,许是睡了,时昔便一个人上了甲板。 一上午的风雪,甲板上已经铺满了白雪,远处茫茫一片,碧的是海,白的是雪,落在一处相融,让人看不真切。 外面有风,裹挟着雪花打在人的脸上格外的冷,又加上刚刚用过午膳,不少人都在进行午休,所以甲板上并没有几个人,只有三两个船员在活动。 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看到熟悉的海域,从小看到大的海域,心中还是有一些沉重和不舍。 甚至开始有一丝丝的后悔,是不是不该打高君雅的主意呢?自己已经伤害了他,却还想要从他这里索取,若是莫小邪知晓了,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时昔正一个人想的出神,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知道身上落满了白雪,耳边隐隐约约地传来一阵抽噎,似在极力的隐忍,可情绪却又偏偏难以控制。 是个女子。 时昔秀眉一蹙,忍不住四周打量。 循着哭声,时昔一路找到船只的货仓后面,货仓中储藏着各种各样的物品,某些奇奇怪怪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裹挟着海风的腥咸,直呛得时昔想吐,可耳边的哭声却越来越清晰。 “姑娘?”时昔冲着哭声传来的方向,试探性的喊了一声。 哭泣的人也听到了时昔的声音,当即止住了哭泣,但抽噎声仍旧是止不住的出来。 “姑娘,你出来吧,这里面挺呛人的。”时昔望着黑洞洞货仓通风口。 里面仍旧只有抽噎声,没有人应答。 “姑娘,我不是坏人,你遇到什么麻烦了吗?有什么事情我能帮你吗?”时昔试探着进行安抚。 “谢谢你,莫夫人。”通风口处传来一声轻叹,哭的破碎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莫夫人?她知道自己?时昔怔了怔,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谁?毕竟,这声音好像没有听过,不过片刻,却又反应过来。自己上这艘传来并没有和太多人打过招呼,知道自己是莫夫人的人,有高君雅和他的侍从,还有就是上船的时候被高君雅带上来的北宫灵。 难道是北宫灵? 时昔正疑惑间,那女子已经从通风口处走了出来,低垂着眉眼,可怜巴巴地朝时昔福了福身子。时昔伸手将她搀住,女子抬眸的瞬间,果然就是北宫灵。 “北宫姑娘,你怎么了?有人欺负你吗?”时昔看着北宫灵哭的通红的眼睛,清秀的小脸也有些狼狈了,不由得想起早上上船的时候,欺负她的那个船员。 “没,没有,”北宫灵摇了摇头,苍白下陷的脸颊清瘦盈盈,一张口,似乎就有眼泪要落下来。“是我自己的问题,真是对不起,叨扰到您了,莫夫人。”北宫灵歉疚地望着时昔,将自己的委屈悉数埋入腹中。 “北宫姑娘,你千万不要这么客气,有什么困难你就告诉我,若是有什么人敢欺负你,我一定给你做主。”忽然想起什么,又莞尔一笑,“纵然我打不赢,还有冷公子呢,他也一定会愿意帮你的。” “莫夫人……”北宫灵心中一热,感激万分的看着时昔,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您……您真是太好了。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一个人对我这么好过。”北宫灵说着,眼泪再次不受控制的滑落下来。 时昔掏出手绢,擦了擦北宫灵的眼泪,“北宫姑娘,虽然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事,但是只要有我和冷公子在,一定不会放任别人欺负你的,别哭了。”时昔说着自己,还不忘带上冷公子,像是生怕北宫灵将冷公子给忘了。 第二百九十六章 我可不是你娘 “莫夫人,多谢您关心,没有人欺负我,我只是在为自己的身世感伤罢了。” “能告诉我吗?”时昔将手绢递给北宫灵,试探着问道。 北宫灵沉默了一会儿,像是思考,又像是在措辞,“我是浩然镇上一户农家的女儿,在我出生的时候,我娘就难产去世了,我爹原本是个勤勤恳恳的庄稼人,可自从我娘去世以后,我爹不堪打击,酗酒成性,还经常打我。爹爹常年酗酒,身体极差,一年前便卧床不起,我无奈只得到镇上的歌楼客栈卖唱为生,直到三个月前爹爹去世。我将爹爹安葬之后,家中已经是负债累累。我一个人孤苦伶仃只能靠卖艺生活,但歌楼里的妈妈见我无依无靠,就打起了坏主意,想让我……我……” 北宫灵狼狈脏乱的小脸上热泪肆意,女儿家未出阁的羞愧终究是难以说出口。 时昔已然听明白了,紧蹙着秀眉,一心只道自己命苦,却不知这世上尚有许多的人比她命还哭,时昔轻轻拍了拍北宫灵的肩膀,同情心泛起,心中一片触动,“北宫姑娘,我明白了,你若想哭,就哭出来吧,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不管以前经历过什么,以后还得好好生活不是?如果没有依靠,为什么不能自己成为自己的依靠?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难,只要自己的决心坚定,我相信,就一定可以度过,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结果。” “谢谢你,莫夫人。”北宫灵潸然。 “你在这里做什么?不觉得冷吗?”时昔别过眼的瞬间,冷公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一身雪白,肩膀和头上落满了雪花,似乎要与天空中的白雪融为一体。 见他过来,时昔笑着迎上去,“冷公子觉得冷吗?” 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 冷公子皱了皱眉,强忍住想要帮时昔拂掉雪花的冲动,转眸望向怔在原地的北宫灵,忍不住叹道:“灵儿怎么又哭了,本公子不是说过,若是有什么麻烦的事情,就去找冷柯,他会帮你解决的。” “谢公子好意,灵儿没事儿。”北宫灵摇了摇头,作势要下去。 “一起走吧。”冷公子舒展了眉心,错步绕开时昔,竟然自顾的和北宫灵离开了。 留下时昔一个人目瞪口呆,他们走了?灵儿?这两个人是怎么回事?自己错过了什么?时昔大半天的摸不着头脑,叫的那么亲密,这两人定是先前就交谈过了吧,也难怪,自己可是睡了一上午,人家有什么话也该说完了。 想想方才,北宫灵在这儿哭,没过多长时间,高君雅就找了过来,而且一上来只是说你在这里做什么,不觉得冷吗?既没有称呼,也没有刻意的对着谁,但想着后来的反应,应该是对着北宫灵说的吧。 时昔忽然觉得自己有一点自作多情,自己刚才可是还兴冲冲的接人家的话,谁知道人家理得根本就不是自己,真是一个大写的尴尬。 时昔讪讪地笑了笑,转身低头往回走,高君雅对这位北宫灵姑娘倒还是真不错,以前虽然对待身边的人也是很客气,可是何时曾这样亲密的称呼过一个人,或许,可以……这样对于两个人来说是不是都是一种解脱呢? 时昔沿着原路回自己的房间,可刚走到走廊的转角处,却又快的退回来,勾头看着静谧空旷的走廊,一道盈盈瘦瘦的身影呆呆的站在走廊的一边,侧望着某一个方向,亭亭玉立的身姿在幽暗的走廊里落下一个秀美的剪影。 看不清她的脸,但看到那一处影子,时昔就知道那是谁,北宫灵是吗?那娇弱柔媚的样子,当真是让人心疼,无助孤独的站在走廊里,迤逦落下满满的落寞。 顺着她凝望的方向,时昔不禁怔了一下,那不正是高君雅的房间吗?难道这个姑娘真的对高君雅有意思?不知道为何,时昔的心中竟然乐了起来。 良久,沉默的北宫灵才独自回到自己房间,直等到那一声门被关上的声音响起,时昔才直起身子,走回自己的房间。 站在门口的刹那,时昔的脑海中一个念头闪过,又折回了几步。 “笃笃笃!” 清脆的敲门声回荡在走廊中,冷公子独坐在窗前,心中蓦地一颤,她回来了?外面那么大的雪,也不知道这个鬼丫头跑出去做什么?只是为何回来还敲门,难道有人在她的房里?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冷公子的心头倏地一紧,手中书卷上的字句,更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心中。 “夫人?”织凡听到敲门声,将门打开,愕然的看着一身潮湿的时昔,落在身上的雪花全化了。 “夫人,您出去了?怎么搞的一身都是湿的,快脱下来,小心病了。”织凡一边说着,一边将时昔身上的大氅脱下来,又捧了一个手炉给时昔。 时昔却似丝毫也不在意,只顾急切的招呼着织凡,“织凡,织凡,我问你一件事。”时昔神秘兮兮的压低了声音生怕房间的隔音效果不好,被旁人听了去。 某个站在房门口屏息凝神的人,刚开始还能听到某个女人的声音,可女人的声音却逐渐小了下去,不由得皱了皱眉,身子不由自主的靠近门板。能听到女人的声音,却听不清女人在嘀嘀咕咕的说些什么。 “啊!”织凡惊叫一声,差点把时昔给吓聋了。 时昔啪地一声打了一下织凡的肩膀,“这么大声干嘛,怕人听不到啊!” “娘……夫人,这不行。”织凡急切道,一紧张,差点叫错。。 时昔眉眼一弯,笑道:“我可不是你娘,不要乱叫。” “夫人就不要开玩笑了,这件事不行的,奴婢不会……”织凡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有什么不会的,我看那家伙就是个二愣子,你只要把平常的那股温柔劲儿拿出来就行了。”时昔信心满满的望着织凡,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夫人,您到底要做什么呀?那位冷公子看上去也不像是坏人,您干嘛老是打人家的主意。”织凡有些不满的嘀咕着,心里却是兴奋的乐开了花,果然,一切上了正轨啊! 第二百九十七章 哎呀,巧了 时昔可不知道织凡心里在想什么,只当她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遂弯唇一笑,再度凑近织凡的耳边,向织凡讲明了自己的意思。 织凡惊得目瞪口呆,小脸吓得煞白,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时昔却像是耍无赖一般,旋风般的往门口冲,一边拉门,一边回头冲织凡喊着,“你没有拒绝,我就当你同意了,我相信,你一定会圆满的完成任务的。” 织凡的脸简直黑了,杏目直勾勾的望着门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时昔一扭头,亦是吓了一跳,门口一身白衣的男人长身玉立,侧面对着时昔,显然也是被时昔猛然开门的动作吓了一跳,不过马上反应过来,故作镇静的看着时昔。 “哎呀,巧了,冷公子,你怎么在这儿啊?”时昔一脸的不明所以,讶异的看着冷公子。 冷公子薄唇微动,忽然想起某个女人被她抓到偷听的场面,轻咳了一声,道:“本公子是来找织凡姑娘的,没想到还没敲门,你就出来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时昔点点头,信了,回头看了看织凡,眨眨眼睛道:“织凡,别忘了我跟你说的事情啊。” 说完,时昔侧着身子躲开冷公子,兴高采烈的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公子,”织凡有点不好意思的看着冷公子,话还没出口,只觉得脸上一热,不知道该怎么说,“夫人……她……”织凡压低了声音,一时间慌乱紧张,竟然忘了用什么词来说比较合适。 冷公子却只是淡然的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关上门,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紧张,好险,差点被现了。 冷公子反锁了门,走到桌前坐下,从抽屉中取出一面镜子,长袖一扬,只听嘶啦一声,一层面皮落在男人的手中,铜镜中,倒映的是熟悉的容颜。绝世出尘,恍若神袛,深入幽谭一样深不见底的凤眸,英挺的鼻梁,薄削的唇瓣,脸部的轮廓刀削剑刻,冷峭分明,赫然是莫小邪。 到了晚膳的时候,因为提前让织凡打了招呼,时昔就没有在房中用膳,而是和其他人一起去了吃饭的大堂。 远远的,时昔就看到织凡已经占好了位子,而坐在织凡身边的除了同行的锦里还有就是冷公子属下冷柯。 锦里挨着冷柯,两个人有说有笑,看来是已经混的很熟悉了。织凡一边挨着锦里,一边挨着北宫灵,亦是和几人一起说说笑笑,许是性子使然,北宫灵倒显得安静了许多,只是娴静的坐着,偶尔才会和织凡应上一句。 看到时昔走过来,织凡和锦里连忙起身,准备给时昔让位子。北宫灵和冷柯虽然不是时昔的下人,但也是懂得不能和主人同桌吃饭的规矩,方才不过是主人没来,几人既是为了占位,在织凡的强烈要求下,才坐了下来。 当然,织凡也是奉了时昔的命令行事,想想时昔下午交代给她的事情,她就觉得又是不好意思,又是好笑,若是时昔知道这位“冷柯”其实就是何堂,不知道会作何感想呢? “夫人,您请。”织凡迈了步子迎上去,却被时昔给止住。 “不用起来,你们都坐,今天和我一起吃。大家一起,多热闹。”时昔热情的说着,四人却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坐下。 织凡和锦里倒不是不敢,而是觉得不好意思,时昔的脾气向来随性,既然让他们坐下,也是出自真心的邀请,锦里和织凡都与时昔混的熟悉了,自然不会和她客气。只是现在,当着何堂和北宫灵的面,两人倒是不好意思了。 何堂是莫小邪的人,莫小邪现在还没来,也没什么吩咐,他一个下人,和时昔这个主子坐在一起,显然是不合适的,而北宫灵则是生性腼腆,秀气娴静,晓得大户人家的规矩甚多,更是不敢擅自坐下。 “怎么?都不坐?我说的话现在这么不好使吗?”时昔哪里不明白几人的顾虑,想当初她在离恨宫的时候,也是很少有机会和自己的上司一起吃饭的。不要说她平常根本就没有机会去见朝云圣母,纵然有机会去给朝云圣母送膳食,那也是她在一边侍奉着。 见时昔不悦,织凡自是知道时昔是有些下不来台了,遂莞尔一笑,招呼着北宫灵和何堂,“大家都坐吧,我们家夫人就是这样随和,喜欢热闹,都坐吧,坐。”织凡扯了扯身旁的锦里。 锦里亦是反应过来,拉着何堂,“冷大哥,坐吧,坐吧。” 织凡和锦里都落座,而北宫灵也被织凡扯的坐下来,有些不好意思的低着头,只剩下何堂和时昔还站着,时昔瞧着何堂,一副你是不是不给我面子的模样。 何堂怔了怔,有点不大习惯,但还是坐了下来。 四人落座,时昔看了看位置,果然和自己想的差不多,织凡大约是怕北宫灵挨着陌生的男子感到别扭不好意思,所以北宫灵的两侧一面是空位,一面是织凡。而织凡另一侧是锦里,锦里又挨着何堂。一张圆桌,原本是应该是八个位子,但是织凡奉了时昔的命令,只安排了六张椅子。这样一来,就只剩下北宫灵和何堂中间的两个位子空着,一个是时昔的,另一个则留给了莫小邪。 就在除了织凡外的三人都以为时昔会选择挨着北宫灵的位子坐下的时候,时昔却移步上前,从容淡定的坐在了何堂的身边。 何堂一愣,显然没有搞清楚时昔是什么意思,只是觉得有些不太合适。三个人目光同时看向时昔。 “夫人,要不,您做这边?”锦里呐呐地开口,虽然自己也知道有点不合适,哪有下人去指使主人的,毕竟她挨着何堂坐,意味着她将坐在两个“陌生”的男人中间,这要是让他家的主子知道了,那还得了? “坐哪儿都一样。”时昔拿起筷子,毫不在乎位子的关系,热情的招呼着四个人,“快吃快吃,这船上做的饭还是不错的,虽然比不了家里,但是可比我以前吃的强多了。”时昔笑嘻嘻的将一口青菜塞进自己嘴里。 一抬头,就看到四个人又齐刷刷的站了起来。 第二百九十八章 真的想做本公子的红娘吗? 不用猜,也知道是冷公子来了,时昔像是没看到一样,仍旧自己吃自己的。 莫小邪望着时昔无动于衷的背影,又看了看留下来的位置,脑海中想着织凡对他说的那些话,心中滋味不明。 晚膳前,织凡来找他,向他报告时昔的计划,他这才知道,时昔不知道抽什么疯,竟然想要撮合他与北宫灵,所以故意让织凡去找何堂搭讪,还让织凡用用美人计,好好和何堂沟通一下,尽量和冷公子混熟,这样晚饭的时候才有机会和冷公子坐到一起,也让冷公子能和北宫灵坐到一起,给他们创造机会。 当莫小邪听到时昔的这个意图的时候,简直是懵掉了,天底下又把自己的丈夫推给别的女人的人吗?还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织凡身为下人,对于时昔的安排当然不能不从,但是对何堂……哈哈哈,织凡垂首看着自己的脚尖,一会儿恐怕要有好戏了。 莫小邪冷冷地扫了一眼,并未说话,信步走到桌边,挨着时昔坐下,果如时昔所愿,莫小邪的另一侧就是北宫灵,只是其余四人都是站着。 莫小邪没有说话,只有不明真相的锦里有些奇怪的摸了摸脑袋,一屁股坐了下来。其实,方才起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很奇怪了,他可不是自愿站起来的,而是被两侧的何堂和织凡拉起来的。当然,他还不知道冷柯就是何堂,只是一门心思的奇怪,这哥们什么毛病啊,他的主子过来了,干嘛也要把自己给拉起来,还有织凡,更奇怪了,又不是自家的主子,她跟着瞎凑什么热闹。 站起的四人,独独锦里坐了下来。 织凡眉心一紧,只是自己抓的不紧,这家伙也不知道是真笨还是假笨,连自己的主子都认不出来了吗? “你们怎么都不坐啊?织凡,北宫姑娘,快坐,快坐,你们客气什么?”时昔莫名其妙的看着站着的三个人,因为和冷柯不是很熟,而且自己始终没有猜到他的真是身份,所以只是招呼了织凡和北宫灵,若是这两人坐下了,冷柯也就不好意思站着了吧。 莫小邪抬眸,望了织凡一看,眸色深深,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绞在一起,是无奈、是气结、是责备,还有更多,让织凡看不懂,吓得织凡一哆嗦,两腿一软,一屁股跌坐下来。 见织凡坐下,北宫灵对着莫小邪和时昔微微施礼,慢慢地坐下来。 所有的人都坐下,独独何堂站着,时昔想着这多尴尬,这家伙也一定会坐下来。谁知道,这家伙就像是木头桩子一样,呆愣愣的杵在那里,就是不坐。 “你也坐吧。”莫小邪沉沉说了一声,抬手执起筷子,夹了一块豆腐,优雅的咀嚼着。 “冷公子真是仁厚,对下人真好,看来冷公子不但长得玉树临风,英俊不凡,还心地善良,为人慈和,乐于帮助他人,你说是吧,北宫姑娘?” 时昔慌乱的吞了嘴里的饭菜,见何堂坐下,赶紧接口,夸奖冷莫,还不忘顺带问起北宫灵,要知道北宫灵可是受过他的恩情,才有机会上船的。 果然,北宫灵温柔的点了点头,迎合着时昔的话,“莫夫人说的是,冷公子的确是面冷心热,为人很好。” “就是,就是,北宫姑娘,快吃,快吃,饭菜可好吃了。”时昔笑呵呵的对北宫灵说道,这么一试探,看北宫灵那欲说还休,害羞腼腆的样子,北宫灵对高君雅的印象果然不错,要不要再试探一下高君雅呢? “冷公子,你是哪里人啊?”时昔放下筷子,给莫小邪倒了一杯茶,眉眼弯弯地看着莫小邪。 莫小邪心中一跳,这丫头打什么主意?是因为刚刚织凡的态度怀疑自己了?还是真的要给北宫灵做媒?细细思忖了一下,说大历或者句容终归是有些不保险,“本公子祖籍东宁宜州。” “哦,”时昔点了点头,果然是东宁的,“不知道公子怎么会来到大历的呢?” “有些事要处理罢了。”莫小邪放下手中的筷子,端起时昔给他倒的水。 “公子可有婚配?”时昔继续问道。 莫小邪脸色一变,差点被水呛到,这丫头是真没看出来,还想给他和北宫灵牵线是吗?心中不由得一股莫名的情绪翻腾。莫小邪转头看着时昔:“这和夫人有关系吗?纵然本公子还未成婚,夫人已为人妇,也不能以身相许了吧。” “你……”时昔气的肠子都打结了,什么跟什么呀,这个高君雅真是够了,以身相许的到底是谁啊? 眼梢掠过莫小邪身侧的北宫灵,一张干净柔弱的小脸有些惊慌失措的看着两人,不知道这两个人在搞什么,尤其是看到莫小邪那阴沉肃冷的样子,眼底一抹莫名的情愫。 时昔深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的不爽压了下去,怒意上涌的脸上又挤出一脸明媚灿烂的笑容,“公子真是说笑了。人家都说十年才能修得同船渡,想来我和公子也是有些缘分的,所以好奇问问,公子若是没有婚配,我也可以替公子物色物色啊,有缘好相聚嘛!” “是啊,”莫小邪忽地笑了,深沉的眸子也蕴上了一丝柔和,“本公子见夫人大度不凡,所以忍不住和夫人开了个玩笑,只是本公子已经婚配,恐怕要辜负了夫人的好意了。” “是嘛!”时昔灿若光华的眸子瞬间黯淡下来,好失望,这家伙竟然已经婚配了。 时昔失落的给自己撞了一杯茶,不行,要压压惊,这么好看的男人竟然已经婚配了,那北宫姑娘怎么办?眼睛一斜,眼梢掠向北宫灵。 果然,北宫灵低垂着臻首,白皙柔嫩的小手在桌子底下不停的绞来绞去,不时地瞥一眼正在吃饭的高君雅,哎呀!时昔要纠结死了。 “冷公子和冷夫人的感情很好吗?是家里订的亲还是自己找的呀?”时昔再度转眸看向莫小邪,北宫姑娘啊北宫姑娘,时昔也只能再为你努力一下了。高君雅啊高君雅,你就忘掉时昔,好好开始自己的生活吧。 这臭丫头竟然还不死心! 莫小邪索性不吃了,放下筷子,转头看着时昔,薄唇轻勾,“夫人,真的想做本公子的红娘吗?” 第二百九十九章 人生何处不相逢 时昔一看莫小邪的态度似有所转变,就知道这家伙什么已经婚配是假的,哦,不,也不能说是假的,毕竟自己也曾经占用过东宁太子妃的身份,但是现在既然有机会,那就顺水推舟。 “当然,”时昔飞快的应道,“人家都说人世间的姻缘最为奇妙,若我能为公子寻得缘分,岂不是美事一桩,也为我积了许多功德呢。” “可是,在下已经有了妻子,”莫小邪瞄着时昔,上下打量了一番,“我这妻子虽然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名门淑女,但也算是一个极有个性的女子。若我要纳妾,只怕她会反对。” 同桌的另外四人,锦里不明情况,东一耳朵西一耳朵,大部分的注意力都在吃饭上。织凡和何堂都低着头,筷子在碗中转了许久,根本就没有吃,完全是在提心吊胆的听两人说话。织凡心中是又好笑又无语。 北宫灵坐在莫小邪旁边,更是连筷子都没有,低头揉搓着手中的帕子,秀美的眼睛时不时的瞟向莫小邪,一副柔柔弱弱,不知所措的样子。 “反对?”时昔笑着,“公子一看就是非富即贵,家中规矩定是也颇为严格,你的妻子虽然是正室,但也不见得就反对公子纳妾,一般男人不都是三妻四妾的吗?” “哦?想不到夫人如此开明,那夫人的夫君是不是也三妻四妾呢?”莫小邪追问,深邃的眸华一刻没有从时昔的脸上离开,捕捉着她的每一个表情。 时昔却不知道想些什么,神情忽然落寞起来,沉默了好久,才沉声道:“他现在还没有三妻四妾,可是以后一定会有的,他身边的人,从来都不止我一个。” 莫小邪怔了一下,似没想到时昔会是这样的反应,忍不住道:“为何这样说?” “没什么。”时昔理了理凌乱的心情,又笑道:“我们还是说一说你吧,你觉得北……”时昔一句你觉得北宫姑娘怎么样还没说出口,船身忽然一阵震荡,摇摇晃晃,吓得时昔连忙凝神稳住身子。 周遭已经是此起彼伏,充斥着人们的抱怨声和站立不稳的人摔倒惊呼的声音。 锦里正把一团饭塞到嘴里,被这么猛地一晃,嗓子眼儿瞬间被卡住,呛得直咳嗽,眼泪都要咳出来了。 织凡连忙给他递了一杯水,伸手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儿。 而坐在莫小邪身侧的北宫灵显然是不会武功的,本来就坐在椅子上出神,被这么猝不及防的一晃,身子骤然倾斜,臻首靠在了莫小邪的肩膀上。 莫小邪脸一沉,北宫灵的脸也瞬间红的通透,,急忙稳住了身子。 时昔将北宫灵的反应完全收入眼中,不由得窃笑起来。 “出什么事了?” “怎么了,怎么了?” “好像是撞到什么东西了吧?” 杂七杂八的议论声响在周围,莫小邪眉心一蹙,沉声对时昔道:“我出去看看,你好好呆着,不要乱跑。” 语声落,人已经走出七八米远了。时昔心头一滞,登时涌出一种异样的熟悉感,好像这样的场景是在什么时候见过一样。 “我们也去看看。”终究是有些放心不下,高君雅毕竟是一国太子,若是出了什么事,那可怎么办?时昔这样对自己说,喊了织凡,又回头冲着锦里道,“你留在这里保护北宫姑娘。” “可是卑职要保护您的安全啊。”锦里眼睛里还泛着泪花,委屈巴巴的看着时昔,他的主子本来就对他不大放心,现在他若是再不跟着时昔,被他的主子知道了,那还不完蛋了。 “可是你个头啦,我是你老大,你就要听我的。”时昔冲着锦里喊了一声,人已经拉着织凡跑了出去。 一时间,热闹的桌子旁只剩下锦里和北宫灵两个人,北宫灵抬眸望了望锦里,弯唇笑了笑,锦里憨憨地回了一个笑容,挠了挠后脑勺,伶牙俐齿的一个人,此刻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甲板上,几乎是人山人海,虽然仍旧飘着雪花,但被刚刚的撞击吓着的人们都忍不住跑了出来,查看情况。 船长也已经出来了,似乎在和什么交涉着。 乱七八糟的听了一堆,时昔才算大概搞清楚了情况,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另外一艘小船撞上了这艘船的船身,才导致了震荡,船并没有损坏,只是吓坏了不少客人,船长正在和另一艘船上的人进行交涉。 也并不是什么大事,甲板上的客人虽然有人仍旧是余怒未歇,但也已经有客人陆陆续续的离开了。 “夫人,既然没有什么事了,外面风大,我们还是先回去吧。”织凡拉了拉时昔的袖子,劝慰道。 时昔却是东张西望,看了一圈都没看到:“织凡,你说高君雅去哪儿了?” “高君雅?”织凡一愣,没有反应过来时昔在说什么,高君雅不是东宁的太子吗?怎么会突然提起他来了?难道是方才看到了? 织凡也忍不住四下张望,并没有看到高君雅的身影啊,忍不住一边张望一边向时昔道:“夫人是真的看到东宁太子了吗?奴婢怎么没有看到呢?夫人是不是看看错了?” 时昔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失口,急忙顺着织凡的话说道:“没有,没有,是我看花了眼,咱们回去吧。对了,你有没有看到冷公子啊?” 织凡收回目光,对时昔道:“冷公子好像是在船帆那边,和船长在一起。” “那我们也去瞧一瞧。”时昔拉着织凡的,就往船帆的方向冲。 “夫人,我们不回去了吗?” “等会儿再回,看他们怎么处理。”时昔随口应着,心中莫名起了一丝牵挂。 穿梭过仍旧有些拥挤的人群,两人里船帆的地方越来越近。 高君雅果然就在这里,当一抹白色的身影映入眼帘,时昔心头一松,没什么事就是好的。 越走越近,眼角余光掠过,心头不由得一跳,却见一抹桀骜不羁的身影站在距离莫小邪不远的地方,似乎正在和船长说着什么。 时昔眉眼弯弯在,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快步上前,在某个家伙背后猛地一拍,笑道:“嘿,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 第三百章 不好用呐 秦歌甫回头,就看到了时昔那张笑嘻嘻的小脸,禁不住一喜,双手抓住时昔的肩膀,“你真的在这儿。” “怎么了?”时昔瞧着秦歌的反应,“你是来找我的?” “嗯,我离开之后,才发觉自己上当了,害怕有人对你不利,就赶紧回浩然镇找你,没想到你却走了,我打听了好长时间,才知道你早上坐船离开了,所以就马不停蹄的赶来追你。” “有人对我不利?”时昔挑了挑眉毛,“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多谢你的关心,我没事。” “咳咳,两位若是想闲聊,等一会儿行吗?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了。”船长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有些尴尬的看着秦歌和时昔。 秦歌英眉一挑,时昔就知道这家伙肯定是要出言不逊,当即拉了秦歌一把,“你怎么能撞船呢?赶紧和船长商量一下怎么解决,我等你。” 秦歌有点委屈的看着时昔,小声道:“我这还不是急着追你嘛!” 时昔听到了也只当是没听到,就站在一旁,等着秦歌和船长交涉。 织凡跟着时昔的身后,杏眸流转,瞟了几眼,却怎么也找不到莫小邪了。忍不住拉了拉时昔的袖子,“夫人,夫人,冷公子怎么不见了?不会是生气了吧?您刚才只顾着和那位秦少爷说话,把冷公子都给忘了。” 时昔一愣,这才想起自己跑过来原本是打算找高君雅的,唉,被秦歌一搅和,倒是把高君雅给忘了,怎么办?左右看看,这人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时昔郁闷地应着织凡的话,“我只不过是见了熟人打个招呼,他能生什么气,呸,他凭什么生气?” 织凡表情一僵,即刻意识到是自己说话说过了,脑子一转,急忙回道:“夫人,您忘了,你说好的要给冷公子做红娘的,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给忘了。” “我没有忘,”时昔若有所思在,郑重的回答织凡:“我能看出来,北宫姑娘应该是对冷公子有意思的,只是不知道冷公子对北宫姑娘怎么样,我怎么感觉他好像并不是很喜欢北宫姑娘啊。” 织凡撇撇嘴,看热闹不嫌事大,白了眼时昔,“夫人,你也不看看,人家冷公子多么高傲的一个人,富家公子,又不是市井小混混,难道喜欢一个姑娘还要天天挂在嘴上?你不问,人家怎么会好意思告诉你?让奴婢说啊,冷公子应该和咱们家的莫少爷挺像的,都属于那种外冷内热的人。” 咱们家的莫少爷……时昔听着织凡的这句话,虽然知道她说的是莫小邪,可感觉起来总是怪怪的,怎么能拿莫小邪和高君雅比呢?这两个是一路人吗?不过这两天高君雅的表现确实是有些跟以前不同,以前总是温文尔雅,笑意款款,这两日确实冷面相对,或许是怕自己看出来吧。 “那按你的意思说,冷公子也喜欢北宫姑娘?”时昔问道。 “这奴婢可不敢说,但是万事皆有可能嘛。”织凡说的模棱两可,“夫人今天说道三妻四妾的时候,冷公子不是也没有拒绝吗?” “也是,若他真的没意思,直接拒绝就好了,干嘛还非要说那么多呢?肯定是也动心了,但是不好意思说出来。”时昔似乎对自己的分析及其满意,一会儿回去了看来要单独找高君雅谈一谈。 “时昔,我们走吧,已经搞定了。”秦歌走上前来,事情并不大,大船没有损毁,只是吓着人了而已,所以倒也很好商量。 “你也要呆在船上了吗?不回绝心谷了?”时昔看着秦歌。 “不回了,这段时间我不适合回去。”秦歌略略撇过眼睛。 “不适合?”时昔反问出声,但见秦歌不愿多说,也没有问,“既然这样,你就和我一起吧,我要去找玉灵丹,到时候正好分你。” “玉灵丹?不是在那个冷公子身上吗?”秦歌压低了声音,“难道你打算……”秦歌做了一个从口袋中取物的动作。 “啪!”时昔在秦歌的手背上拍了一下。 “本姑娘会和你一样,用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吗?”那是已经用过的,不好用。当然,这一句时昔没有说出来。 “那你还有什么办法?美人计?”秦歌仍旧是一脸的不正经。 “你吃饭了吗?饿不饿?我们一起去吃饭。”时昔忽然转变话题,拉了秦歌的袖子就往船舱里走。 织凡和秦歌都愣住了,没从时昔突然转变的话题中反应过来。 时昔却不管这些,她是被秦歌刚刚那句美人计给提醒到了,高君雅的事情还在那儿搁着呢,必须尽快处理掉。 “织凡,快去加一个凳子。”时昔扯着秦歌回到大堂,进行到一半被打断的饭局仍然进行着,本想着留下北宫灵和锦里有点尴尬,让时昔意外的是,莫小邪和何堂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 当然,时昔并不知道自己把莫小邪当成了高君雅。 “冷公子,原来你已经回来了,我说怎么找不到你呢。”时昔挨着莫小邪坐下,又将织凡取来的椅子放到自己和何堂的中间,扯着秦歌坐下,而侍奉的船员也已经送来了新的碗筷,放到了秦歌的面前。 时昔一边给秦歌夹菜,一边和莫小邪说话。 “有事?”莫小邪吐出极其简短的两个字,看都没有看一眼时昔。 “当然有事,我们刚刚说到哪儿了?”时昔兴致勃勃。 莫小邪抿了一口茶,忽然转过头来,笑看着时昔,“莫夫人有什么爱吃的吗?” 时昔怔了怔,这是什么意思,委婉的暗示?不好意思直接问北宫灵的喜好,所以先问自己,再问北宫灵?“有啊,我喜欢糖醋鱼,冷公子呢?” “我也喜欢,”莫小邪点了点头,忽然又转头看向北宫灵,“灵儿有什么喜欢的吗?” 哇哇哇,果真是哎!时昔都佩服自己的聪明才智了,果然是要问北宫灵的。 北宫灵浅浅淡淡的眸华流转,笑道:“谢谢公子关心,奴婢没有什么特别喜欢,只要公子和夫人喜欢,奴婢就喜欢。” 这个答案不乏带了几分讨好的色彩,时昔看着北宫灵,这姑娘真是太不会把握机会了,人家问你,就直说呗。 第三百零一章 疼晕了 “好,本公子已经吃好了,你们继续。”莫小邪点了点头,竟然起身离开了。 这,就没了? 时昔愣了一会儿,忽然问喜欢吃什么,还以为他要点菜,所以,这只是问一问?时昔有点无语的看着莫小邪和何堂离去的背影。 “他什么意思啊?”秦歌亦是被搞得莫名其妙,看了看莫小邪,又看了看时昔。 “不知道,”时昔摇了摇头,“没事,你继续吃。” 晚膳后,吩咐锦里找人安排了秦歌的住处,时昔就回自己的房间去了。一推门,一股酸甜气息就铺面而来。 时昔站在门口,呆呆的看着屋内桌上一桌子的菜和坐在桌旁的人,一身白衣似雪,面容清绝,气宇轩昂。 “方才都没怎么吃东西,快来。”莫小邪招呼着时昔。 时昔关了门,难以置信的看着莫小邪,也就是她眼中的高君雅,“冷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莫小邪抬眸看了她一眼,兀自布菜,并不答话。 “你……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时昔低着头喃喃道,他还是忘不掉自己吗?为什么这么晚了还要在这里等着自己呢? 莫小邪手中的茶壶一抖,又极快的稳住,一心乱糟糟的时昔,根本就没有注意到。 莫小邪愕然的看着时昔,“你知道什么了?”难道织凡已经告诉时昔了?还是她自己产生了怀疑? “你不用这样的,我和你真的不可能,你若能放手,我们各自寻求自己的幸福,不也是很好吗?我今日撮合你和北宫姑娘,也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莫小邪一声轻笑,差点被时昔给吓住,撮合他和北宫灵,还是为了他好,这个女人真的长心了吗? 莫小邪站起身子,一步步走向时昔,“你知道你在做什么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我很清楚,我的路我已经选择了,就不会回头。”时昔回答的斩钉截铁。 “你真的希望我有三妻四妾?”莫小邪凤眸一眯,审视着时昔。 “啊?”时昔愣了一下,抬头看着莫小邪,犹豫了一会儿,才答道:“我固然不希望,男人和女人应该是公平的不是吗?为什么男人三妻四妾就是正常,女人那什么……就是水性杨花不守妇道,这些规矩,我从来都看不惯,但是,有些事情,也并不是我能决定的,古今以来,做皇帝的人,又有几个是独宠一人?你若多娶,我不能反对,但也不会赞同。我只是觉得,北宫姑娘柔柔弱弱,无依无靠,人可怜罢了。” “所以,你就把我推出去?”莫小邪有些失落的看着时昔,这个女人把他当成什么了?专门收容无家可归的人是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看北宫姑娘喜欢你,所以才……” “喜欢我的人多了,难道我都要娶吗?”莫小邪低吼一声。 “你既然不愿意,那就算了,什么脾气?” “时昔,你对我,真的没有一丝的安全感吗?”莫小邪迎眸望向时昔。 “我……”时昔犹豫着,对于高君雅,安全感? 考虑过吗? “对不起,高君雅,我不知道,我对你说不上什么安全感,但是我知道,你从来没有伤害过我,一切都是我对不起你,”时昔想起某夜的事情,忽然鼓气勇气,抬眸看着面前的男人,咬了咬唇,道:“那前晚上,你根本就什么都没有做,对不对?你骗了我,因为你也很难过,是吗?你只是把那一块胎记咬掉了。” “你说什么?”莫小邪懵怔的看着时昔,但不过瞬间,也听明白了些许,是关于时昔肩膀上的那两排咬痕对吗?她把自己当成了高君雅? “你说我是高君雅?”莫小邪眸上蕴着一丝浅笑。 “还装?你不是吗?”时昔皱着眉。 莫小邪失笑,唇角的弧度愈放大,不由叹道:“丫头,你可真聪明。” 果然是他,时昔心口一松,又迎眸上去,“我说的对不对,你什么都没做是不是?” “我做没做,你不知道吗?”莫小邪答得隐晦,有意要套出时昔的话,虽然心中早已明了时昔身上的痕迹是和高君雅有关,可听着时昔说出来,心头还是一阵阵隐痛。 “我疼晕了,我怎么知道?”时昔小声的嘀咕着。 “疼晕了?”莫小邪瞳孔一敛,心中腾起莫名的感觉,只觉的自己的心一阵阵在收缩疼痛。 “能不晕吗?”时昔看怪物一样看着莫小邪,“把你身上的一块肉都咬掉了,你晕吗?” “很……疼吗?”莫小邪怜惜的望着时昔,拳头在宽大的袍袖下一点点收紧。 “废话。”时昔轻嗤一声,“要不我咬掉你一块肉试试?”时昔答得飞快,说完就后悔了,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掉,对面的人可是高君雅啊,脑补了一下画面,天啊,自己说了什么? 好在莫小邪的注意力都在时昔所说的疼痛上,心里密密麻麻的都是对时昔的心疼,哪里还有功夫管时昔说了些什么。 “时昔,对不起。”莫小邪轻轻说了一句,自己也曾咬过时昔,虽然不曾把肉咬掉,可却是在她未好的旧伤上又添新伤,那疼痛估计也轻不到哪里去。 “算了,都过去了,没事了。”时昔笑了笑。 “既然你说你都晕了,又怎么知道我什么都没做?”莫小邪忽然想起什么,泠然抬眸,望着时昔。 时昔的小脸却是瞬间一红,灵动的眸躲躲闪闪,不好意思看对面的男人。 “感……感觉。”时昔嗫嗫嘘嘘的说出两个字,只觉得自己两颊烫。 莫小邪心中的不悦却越浓盛,这丫头很有经验了吗?感觉?哼! “什么感觉?”莫小邪追问到底。 “你……你太无赖了。”时昔羞赧的转过头,满面红霞,这个该死的高君雅,知道不就行了,干嘛还要一直追问呢? “我无赖?”莫小邪眉梢一扬,无辜道:“我可是什么都没做,我怎么就无赖了?” “你……我……因为莫小邪,行吗?你听明白了吗?”时昔咬着唇。 “嗯?这和莫小邪有什么关系?”某个男人也不知道是真的没听懂还是装作没听懂。 “我,我不和你说了。”时昔小脸憋得都要滴出血来。 第三百零二章 我担心你 实在是说不出口,时昔一跺脚,转身,就要拉门出去。 手腕却是蓦地一紧,时昔的心口一滞,回眸,正撞见男人温情脉脉,一脸坏笑的看着自己。 “高君雅,你放手。”时昔甩了几下腕子,却挣不开男人的束缚。 “时昔,我再也不会放手了,我说过我会永远保护你,再也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莫小邪说着,拾步上前,一点一点靠近时昔。 时昔看着一点点放大在自己面前的容颜,一怔,一步步后退,退了两步,后背抵上冰冷的门板,退无可退。 而这时,莫小邪已经靠了上来,双手禁锢着时昔的双臂,紧紧的扣在门板上。启唇,温热的气息扑打在时昔的面门上。 一股熟悉的幽幽异香席卷进鼻腔,时昔一怔,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眼前陌生的容颜,忽然失声道:“你……你不是高君雅,你是莫小邪?” 莫小邪弯唇一笑,知道是自己身上的味道暴露了自己,也好。一手松开时昔,蓦地一扬广袖,只听嘶啦一声,日思夜想的容颜瞬间暴露在时昔的面前。 “时昔,想我吗?”莫小邪丢下手中的人皮面具,不再禁锢时昔的手腕,反而是长臂一捞,将时昔裹在自己的怀中,还顺手将房门插上。 “不想,谁要想你?”时昔气呼呼的推搡着莫小邪,这都是什么事儿啊,这不是高君雅,竟然是莫小邪。天啊!自己都做了什么?跟着莫小邪身边的大胡子独眼大汉,想必就是何堂吧,自己竟然让织凡去向何堂施展美人计,还要把北宫灵介绍给莫小邪。 “你不想我,我想你,想你想的都快被你气死了。”莫小邪伸手刮了一下时昔的鼻尖。 时昔委屈的看着莫小邪,“还不是你?来找我就找嘛,干嘛还要这样骗我,我还以为你是高君雅呢?所以才……” “所以才想给我牵红线是吗?你这个傻丫头?”莫小邪低低叹了一句,大手拂过时昔的侧脸,手指流连在时昔的下颌。 手指微微一提,时昔被迫着扬起下颌,莫小邪俯身,吻上那两片柔软。 “时昔,是我不好,让你受苦了。”直到两人的呼吸都变得粗重,莫小邪才将时昔放开,怜惜的望着时昔。 时昔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明眸微闪,“我不苦,只要你不生气就好。” “我不生气。”莫小邪飞快的答着,但却让时昔觉得语气有些怪怪的。“你身为一国之君,刚刚立国不久,怎么能随随便便的跑出来,就不怕出事吗?”时昔有些嗔怪道。莫小邪现在毕竟刚刚起步,大历仍有不少想着光复前朝的人,现在怎么能出来乱跑。。 “没事,有父亲在,不会出什么意外的,我担心你。”莫小邪看着时昔道。 “谢谢你,莫小邪。”时昔感激的凝着莫小邪,只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无论这条路有多长,无论又什么样的困难在等着,她都不会再觉得孤独,因为有一个人会陪着她,成为她最坚实的依靠。 莫小邪勾唇一笑,“不要谢了,跟我何必这么客气,晚上都没吃多少东西,再来吃一点吧,不然一会儿可就要凉了。”莫小邪说着,拉着时昔走向摆满了饭菜的桌旁。 时昔幸福地坐在莫小邪的旁边,任由对方为自己夹菜,为自己倒水。这一切真的好像是一个梦,一个很美的梦。莫小邪肩上有那么重的责任,却还会千里迢迢的跑来陪自己,虽然方式有点独特,但是却是一种浪漫的陪伴。若是之前,时昔绝对不敢相信,纵然是现在,莫小邪坐在自己的身边,时昔还是觉得有点不真实,生怕自己真的会梦醒。 忍不住伸手,使劲儿掐了一下莫小邪手臂。 莫小邪冷不防被时昔狠掐了一下,莫小邪闷哼一声,不解的看着时昔,“怎么了?” “你疼吗?” “当然疼,要不要我掐你一下试试?” “不要不要,我只是想确定一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时昔掩唇,吃吃地笑着。 莫小邪嘴角抽了抽,臭丫头,你还真是不傻,怎么就不掐自己呢? “快尝尝,你不是说喜欢吃糖醋鱼吗?”莫小邪将一块挑净了刺的鱼放到时昔的碗里。 “好,”时昔心满意足,兴高采烈的将鱼往自己的嘴里送,灵动明亮的眸子一眨不眨的望着莫小邪。 “呸!”时昔刚送到嘴里,就猛地一下子又吐了出来,酸辣的气息呛得眼泪都出来了。 咳咳咳的寻找水喝,刚喝了一口,又吐了出来,噗!好酸。 看着时昔两眼泪汪汪的样子,莫小邪淡定的将自己面前的水杯送到时昔的面前。 “酸吗?”时昔委屈巴巴的看着莫小邪。 “你试试看?”莫小邪唇角微勾,邪肆从容。 时昔接过水杯,试探着喝了两口,确定没有问题,才一饮而尽。 “好吃吗?”莫小邪不忘做饭后调查,温情脉脉的望着时昔。 这次,时昔倒是反应极快的,莫小邪这样整自己,定是因为今天晚上的事情生气了,先是自己极力的撮合他和北宫灵,后来又专注于和秦歌说话,而将他忽略了。这么酸! “你是不是吃醋了?”时昔兴味的望着莫小邪,一手搭在莫小邪的肩膀上。 “吃醋?”莫小邪一声轻笑,垂眸凝着时昔,“是我吃了,还是你吃了?”薄削的唇瓣凑近时昔的鼻尖,吞吐的气息尽数拍打在时昔的脸上,酥酥痒痒。 “哈哈哈,是我的错,我认了,”时昔诚恳的道歉,“我不应该胡乱地撮合你与北宫灵,不该妄想做你的红娘,我还不应该只顾着秦歌,把你丢在一边。” “没了?”莫小邪不大满意的凝着时昔。 “有啊,”时昔接着道,“我那么做,完全是因为我不知道是你啊,还以为你是高君雅呢?哪想到你会因为这种事情就生气,以后知道你的气量这么小,我就会注意了。” “你,臭丫头,”莫小邪张口,轻轻吻住时昔的唇,“你这哪里是认错,分明就是想说是我的错。” 本来就是你的错! 时昔弯了弯唇,当然不敢把这句话说出来。 第三百零三章 上岛 腊月二十九,船只停船靠岸,时昔一行人下了船,上了渔舟岛。来到这里,距离离恨宫已经不远了。 也就是这两天之中,时昔才知道,莫小邪所谓的玉灵丹,只是一个幌子,只是为了吸引她而已,时昔真是无语了。 烟雨楼成衣坊的的确确是雨未然旗下的产业,当日雨未然也确实在那家成衣坊里,而那位在擂台上迎战的小童,乃是雨未然的小徒弟。 这颗玉灵丹落空,剩下的,也就只有离恨宫的玉灵丹了,时昔虽然表面上轻松,心中却是无比担忧,要想从离恨宫拿东西,那可不是容易的。 先第一步,想要混进离恨宫,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幸好这渔舟岛所处的海域与时昔原本准备走的路线并不冲突,一行人又租了一艘小船,马不停蹄的赶到时昔原本准备落脚的凤鸣岛。 这座小岛,时昔无论是以前离恨宫的时候倒也算是常来的,因为离恨宫需要从外界得到的东西,基本上都是从这座岛上获得,直接送到离恨宫。踏上这座岛,基本上等于看到了离恨宫的大门。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莫小邪的身份并没有揭穿,仍是带着假面,和时昔一路同行。 路上,秦歌几次问有关莫小邪的事情,以至于关于那颗玉灵丹的下落,时昔总是回答的躲躲闪闪,含糊其辞。秦歌也就知道时昔必定是有什么不愿说的,也就不逼问。 一直到了傍晚,一行七人终于到达了凤鸣岛。 还在船上之时,远远地,秦歌就看到岛上一片通明,黄灿灿的灯火光明伏在海上,就好像是一盏巨大的灯。 进入岛上,果然如时昔所言,这座岛上人来人往,异常繁华,就好像是一个世外桃源。 看到有陌生的船只上来,岛上巡守的卫兵即刻扛着长枪跑过来,将七人团团围住。 “什么人?竟然敢擅闯凤鸣岛。”为的一个大胡子卫兵冲着莫小邪嚷道,犀利的目光在七人身上流转。 因为时昔以前不止一次来过凤鸣岛,为了避免让人认出来抓了去,时昔亦是易容改装,是以大胡子并没有看出来什么。 “官爷,我们是渔舟岛上百姓,这不是快过年了吗?听说咱们凤鸣岛上又大型的年货采买市场,所以过来准备采办的年货,好过年热闹热闹。”何堂按着时昔之前的吩咐,笑容可掬的凑上前去,从怀中拿出证明渔舟岛岛民身份的腰牌。 大胡子伸手接过何堂递上来的腰牌,犀利精明的眼眸扫过,的的确确是渔舟岛的腰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但看着这七人,心中还是有些疑惑。 犹疑了一会儿,才挥了挥手,“放他们上岛。” 一种卫兵旋即让开一条路,一行人这才顺利登岛。 大胡子看着几人的背影,心中不安,却又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也罢反正他也只是奉命行事,例行排查,平日里来凤鸣岛采买货物的渔舟岛居民并不占少数,如今既是年关,多来几人采买,也没有什么可疑的,是自己多心了吧。 因为时昔以前来过,知道离恨宫出来采买的人员在什么地方出没,所以时昔在前,而其他六人则是远远地跟着,和时昔分作两拨,以防打草惊蛇。 看着时昔进了一家客栈,几人过了好一会儿,才相继走进去。 莫小邪眼梢掠过之处,只见时昔已经在一个临窗的位子坐下,点了一桌子的菜,一个人自顾自的喝着茶。 “客官,您里边请。”店小二见莫小邪走进来,又是一身的打扮不凡,身后跟着四五个随从,想着此人一定也是个金主,定是一盘好买卖,故而上前,隐隐地招呼着。 时昔瞥了眼,无动于衷。一边端着茶杯饮茶,一边灵动的眼眸流转,查探着四周的状况。客栈的大堂里,稀稀落落地坐着几桌客人,并没有离恨宫的人。 难道是还没有来?还是已经来了,在房里呢?时昔心思转动,离恨宫每年的采买基本上都是在腊月二十九或者是腊月三十,十多年来,从来没有改变过。 而且每次采买,为了防止意外岔子,基本上都是在这家靠的住的客栈吃东西住宿,怎么今日,没有任何动静,难道是明天才来? 正焦躁之间,耳边却听到了什么动静。 时昔抬起头,冲那店小二打了声招呼。 “客官,有什么吩咐?”店小二热情的凑上来。 “给我安排一间上房,我要住店。”时昔从袖袋中掏出一锭银子,随手往桌上一掷。 “客官,您楼上请。”店小二双眼放光的接住银锭子,领着时昔上了楼。 时昔竟然要住店?莫小邪眉心一皱,秦歌亦是不解,不是说好遇到离恨宫的人就准备行动吗?怎么要住店?难道是今日等不到了? 两人转眸的瞬间,蓦地四目一对,秦歌愣了片刻,莫小邪早已经转了过去。两人同时沉声:“小二,安排客房,住店。” “哎,好嘞!”店小二兴冲冲的跑过来。 时昔进了房中,栓了门,快步走到窗前,伸手将窗子打开,冲着窗外低低念了两句什么话,忽地,一直暗黑色的蝴蝶冲破黑暗,裹着这夜风飞向时昔,蝶翼伸展的瞬间,宛如一片飘落的纸片。 蝴蝶落在时昔的手上,时昔唇角一勾,凝神细听喃喃蝶语,先试眉头一皱,而后眉心却又缓缓舒展。 “笃笃笃!” 清脆的敲门声从身后响起,吓得时昔手一抖,黑蝶跌落,划破黑暗,再度消失在夜色中。 冷风吹打在时昔的脸上,时昔提高警惕,注视着门口,沉声道:“谁?” “是我,快开门。”竟然是秦歌的声音? 时昔一愣,走上前去,刚拉开门,只觉眼前一道蓝影一晃,手中撑着的门竟然被再度阖上,秦歌焦急的望着时昔,“怎么样?是不是生什么事了?我看你心事重重的,有什么问题吗?” “你急什么?”时昔有些愕然的看着秦歌,怎么不知道这人什么时候也变成一个急性子了,还有这么认真的时候? “我看你脸色一直不大好,离恨宫的人也没有出现,还是不是担心你出了什么问题。”秦歌亦是好生委屈。 “我没有什么问题,只是你,冒冒失失的进来,也不怕被人看见?”时昔有些责备道。 “有人?能有什么人?离恨宫的人不是还没来吗?没事,我会小心的。”秦歌道。21o74 第三百零四章 秦牧 你是小心了,万一要是让莫小邪看到怎么办?时昔抿了抿唇,并没有说出来,毕竟秦歌也是一番好心嘛。 “你过来,不会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吧?”时昔抬眸凝着秦歌。 秦歌凤眸微沉,脸色罕见的竟有些沉重起来,“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时昔见他一脸认真的样子,遂转身摆好桌椅,又拎起茶壶,给两人各冲了一杯茶,“来,坐下来,慢慢说吧,反正现在也不急。” “也好。”秦歌欣然坐下。 方坐下,秦歌倏地抬袖,将手中的一个东西放在桌上。时昔定睛一看,竟然是秦歌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带在身上的那柄黑鞘长刀。 本来,习武之人,身边带一件武器,也没有什么稀奇的地方,在浩然镇见到秦歌的时候,时昔似乎感到秦歌与以往有些不同,却没有注意到秦歌手中拿的这把刀。 直到秦歌将刀摆在时昔面前,时昔才恍然觉出这几天到底是从哪里感觉到秦歌不同,但这把刀又是什么意思?秦歌跑来找自己难道就是为了这把刀? 不等时昔问,秦歌就率先望向时昔,道:“认识吗?” 时昔一愣,摇了摇头,“不认识。” “不认识就对了。”秦歌忽地沉沉一叹,“世人都知道要寻找饮焰刀,却从没人知道真正的饮焰刀竟然会是这样的平凡模样。” “这是饮焰刀?”时昔惊呼一声,当即又意识到自己这句话的不妥,遂马上飞奔到窗前,拉开虚掩的窗,警惕的向四周望了望,幸好那群人还没有来。 “你说这就是饮焰刀?”时昔压低了声音,却仍旧不肯相信眼前这个形式古朴简单,乌黑长鞘的刀就是饮焰刀。 手指有些颤抖的握住刀柄,时昔将刀举了起来,仔细的端倪着。并没有什么不同,真的就只是像一柄普通的刀,或许是连宝刀都称不上的刀,为何还会有人为了这把刀拼命呢?甚至还有人说得饮焰刀者得天下,笑话罢了。 “这真的是饮焰刀,隐瞒了你这么久,真的很抱歉,你一直在找,而它一直在我的手上,我却不能给你。”秦歌有些歉疚道。 “你不必如此,”时昔笑了笑,“若是我有宝刀,肯定也不会随随便便告诉别人啊。只是,我不明白,这把刀到底有什么神奇的?” “唉,”秦歌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这把刀和普通的刀最大的区别就是这把刀一旦沾染了人血,刀身就会全部变红,并且炙热非常,其他的,倒也没有什么不同。” “那为何会有人说,得饮焰刀者得天下呢?”时昔接着问道。 “这……”秦歌思考了一下,“我也不知道,二十多年来,这把刀一直保存在绝心谷,我母亲拿着它将近三十年,也没有搞明白这把刀如何得天下。” “这把刀是你母亲的?”时昔诧异的望着秦歌。 秦歌又摇了摇头,“准确的说,这把刀应该是我父亲的,或者说是我父亲从句容得到的。那已经是多年前的事情了。” 时昔的瞳孔蓦地一敛,乍然响起之前莫小邪和莫小魅曾向自己说过的那断断续续的关于饮焰刀的故事。 “你父亲?”时昔惊道,“你父亲是秦牧。” “你怎么知道?”秦歌转眸凝向时昔,忽然又想到什么,略感失神道:“必定是莫小邪告诉你的吧。”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难道当年秦牧失踪,真的是回到了绝心谷?”时昔记得,当初在无忧城的时候,莫小邪曾向自己说起过这段往事。当时从冷夫人那里得了饮焰刀的秦牧和无忧老祖约定了要决战,可却在决战的时候失踪了,反而是司胜仙君代替了秦牧迎战。 从那以后,秦牧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冷夫人派人找过好多次,却始终没有秦牧的下落,原来秦牧真的是回了绝心谷。 只是当初秦牧既然已经和冷夫人在一起,并且有了莫小邪,为何还要将他们母子抛弃,再回绝心谷隐姓埋名呢? “没错。”秦歌的眼中渐渐被一层忧伤笼罩,那是时昔一直都不曾在秦歌眼中看到过的情绪,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一种难以表达的追思。 “我的父亲,是秦牧,当初他为了替秦家堡报仇,与无忧老祖约定,要决一死战,但是在决战之前,却收到他的妻子,也就是我的母亲怀有身孕的消息,父亲当时犹疑不决,他并不怕死,但是他看到母亲的时候却怎么也撇不下,母亲求了他好久,他左右为难。最后,父亲的同门师兄实在看不下去,就下药将父亲迷晕,代替父亲去参加了那场决战。” “同门师兄?你是司胜仙君?他是你父亲的师兄?”时昔诧异道,没想到离恨宫的司胜仙君竟然会是秦牧的同门师兄,那朝云圣母和冷夫人又是怎么回事? 时昔越来越觉得有些搞不清楚了,其实,在离恨宫里,朝云圣母和司胜仙君的关系亦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两人既像是朋友,有时候却又像是仇敌,处处针对,但每次有什么事情,司胜仙君却还是一马当先,绝对不会含糊。 朝云圣母不知道何故和冷夫人结仇,而司胜仙君作为秦牧的师兄竟然会帮着朝云圣母对付冷夫人和莫小邪,司胜仙君决不可不能不知道冷夫人和秦牧的关系,那这又是为什么?为情?可朝云圣母并不是秦歌的母亲啊!难道朝云圣母是秦牧和司胜仙君的师妹? 看来,要想搞清楚这些关系,只能是回到离恨宫之后才有机会了。 “我父亲后来带着母亲回了绝心谷,将秦家堡重建,没过几年,我父亲对母亲说他要去赴一场宴会,母亲当时也就没有多想,让父亲去了。却没想到……那是与父亲的永别。”秦歌的神色更加黯然,似乎眼前浮现的就是那让人落泪的场面。 “怎么会?是什么人做的?”时昔蹙着秀眉,忍不住心中关切。 “父亲的尸是被千户堂的送人送来的,送来的时候是傍晚。”秦歌一向优雅的声音竟然变得有些嘶哑破碎,声线都是忍不住的颤抖。9174 第三百零五章 幸运的是遇到了你 “那时,我和舅舅都还年幼,母亲本来就体弱多病,只因父亲走时并未将饮焰刀带走,所以千户堂的人杀到了秦家堡,让我母亲交出饮焰刀,换取父亲的尸。”秦歌字字悲切,流转的眸华一片漆黑,“可是,母亲知道,那些人为了得到饮焰刀,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将父亲除掉,若是母亲交出饮焰刀,他们又怎么可能放过?” “幸好,秦家堡的建造极其复杂严密,内中设满了机关暗道,千户堂虽然人多势众,却不满贸然闯入,才让母亲有时间带着我和舅舅以及一些亲随仆人有机会逃出。后来,母亲带着我们隐姓埋名,一直生活在绝心谷一带,却不敢再回秦家堡旧址,因为母亲知道,千户堂的人,一定不会轻易放过我们。” 秦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直到我和舅舅都长大了,走南闯北,见识和本事都多了,才敢带着母亲重新回到绝心谷,回到我们秦家的地盘上。” “那千户堂的人有没有再去绝心谷找过你们?”时昔问道。 秦歌点了点头,“当然有,午傲林当年为了从父亲手中夺得饮焰刀,就曾害了我的父亲,如今既然知道我们母子再度回到绝心谷,自然不肯放过。几年来,午傲林数次派她的女儿午风铃暗中跟踪我,企图从我的身上拿到饮焰刀,但每一次都是失败而归。” 时昔忽然想到第一次见到秦歌的时候,他在山洞里潇洒的坐着,没多久午风铃就来了,想必就是随着他的吧。 “那现在你又为何要将这饮焰刀拿出来?还要告诉我,你知不知道,朝云圣母现在也在找饮焰刀?”时昔不解的看着秦歌。 秦歌叹了口气,“我若是有办法,又何须如此?前一段时间,午风铃再次到绝心谷寻刀,她带了一个武功极其高强的人,打伤了也笑天,我无奈之下,只得将母亲个也笑天送到京城秦宁那里,想必在莫小邪的眼皮子底下,午风铃也不敢太过放肆吧。” “绝心谷被围攻了?”时昔愕然道,没想到自己与秦歌分别不过月余,竟然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但这样始终不是长久之计,你又打算怎么做?” 秦歌无奈道:“他们的目标既然是饮焰刀,我就讲饮焰刀带出来,我曾听你说过。离恨宫就在这附近一带的海域,所以我就跑到这边来看看。记得之前你说过,朝云圣母也在寻找饮焰刀,我想她若是知道饮焰刀在我的手里,总不会不管不顾吧,倒是就让她和千户堂挣得两败俱伤,至于谁能得到饮焰刀,那就看命运了。” 时昔忍不住笑道:“这倒是个好主意,坐享渔翁之利,也亏得你想的出来。” “更幸运的是遇到了你,”秦歌定定地望着时昔,眼眸中的黑沉逐渐晕染,竟变成了一丝丝暖意,“你还活着,这么活蹦乱跳的活着,你知道吗?时昔,见到你的那一刻,我真的有些不敢相信我以为是自己产生了幻觉。” “本姑娘可是福大命大,哪有那么容易死掉。”时昔嘴硬,心中却是对秦歌无限的感激,这么长时间以来,秦歌真的帮了她不少。 “其实,我来找你,主要是向告诉你,要小心北宫灵。”秦歌顿了顿,又接着说道。 “北宫灵?”时昔有些讶异的望着秦歌,“为何要小心北宫灵?她有什么可疑的吗?” “嗯,”秦歌点点头,“之前午风铃跟踪我的时候,少不了会用些易容术什么的,就是前一段时间,我也差点上了她的当,你现在跟我在一起,又要回离恨宫,还是小心一点为妙,那个北宫灵来历不明,而且我总对她有一种怪怪的感觉,所以,来提醒你一下。” “嗯,我会注意的。”时昔点了点头,“你…………就是特意来和我说这些吗?” “算是吧,心里有太多的事情,忽然就想说出来,想找一个人,却又不知道该找谁。” “秦歌,你和以前不一样了。”时昔喃喃道,“秦歌,你知不知道,其实冷夫人和莫小邪……” “几位姑娘,这边请,这是为几位姑娘特意准备的,还请几位姑娘回宫之后,在圣母面前多多美言几句。”门外的回廊上,忽然传来客栈掌柜说话的声音。 时昔的声音戛然而至,并且当即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示意秦歌也不要说话。 秦歌愣怔了片刻,当即反应过来,方才听那掌柜的说圣母是朝云圣母吗?这几位姑娘难道是离恨宫的人?看来,机会来了。 秦歌长臂一伸,无声的将饮焰刀握在手中,护在时昔的身侧。 时昔蹑手蹑脚的靠近门边,隔着门板,传来轻轻地脚步以及掌柜的和几名女子交谈的声音。 她们几人果然回来了,只是不知道那日和他们一起抓自己的人有没有回来,那人是不是离恨宫的人呢?若是那人没有跟着,事情就好办多了,怕只怕那人若是离恨宫的人,又恰好与这几人同行,那就麻烦了,不行,还是要先探一探情况。 走廊外完全没有了声音,时昔轻轻的拉开了房门,走廊里没有一个人影,一片静悄悄的。时昔朝秦歌做了一个手势,示意秦歌先回自己的房间,等一会儿有什么行动,自己自然会喊他。 秦歌虽然明白了时昔的意思,但是踌躇了一会儿,却不愿离开,时昔一个人行动,怎么能让他不担心。 “我不会有事的,你快走,一会儿让人看到,就真的麻烦了。”时昔压低了嗓音,有些生气道。 一见时昔秀眉微蹙,几分生气的模样,秦歌也知道时昔是认真的,心中纵然不放心,但还是离去了。 秦歌一走,时昔当即转身回房,飞快的换了一身夜行服,蒙了面巾,伸手拉开窗子,燕子一般的飞掠了出去。 不远处的窗子透出明亮的灯光,混合着灯光传入耳朵的,还有一串串清脆的女子笑声,看来绿无和橙墨她们四人就是住在这里无疑了,只是她们身边还有随从的人么? 时昔身形不停,纵身飞跃,无论什么人,来到这里住宿总是要登记的,离恨宫的人当然也不会例外,若是这四人身边真的有高手,就要另想主意了,安全起见,还是应该看一看,随她们一同前来的是什么人。 打定了主意,时昔飞身落在客栈的屋檐上。74 第三百零六章 少了一人 夜色逐渐加深,在绿无一行人进入客栈之后,客栈的门就关上了,厅堂里的烛火也差不多都灭了,只在正堂的桌上点了一盏灯火。 柜台处,借着烛火昏暗的光影,尚能看出一些轮廓。时昔提气凝神,小心翼翼的走进柜台。忽然,时昔瞳孔一收,步子滑过,快速的闪身躲到一根柱子后。 黝黯的光线中,一团漆黑的影子快速的挪动,走到柜台里面,快速的翻找着。 这又是谁?怎么比自己还快一步?时昔心中纳闷,手掌一旋,暗暗扣住七枚销骨钉,随时准备面对突发的情况。 那团黑影在账台上翻找了一会儿,似乎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遂停了下来,接着昏暗的光线查看着什么。 时昔一直暗中窥伺。 那人达到目的,又快速的将翻得凌乱的东西放回原处,清理了一下自己的脚印,才要离去。 走了越有两丈远的距离,黑衣人忽然止住步子,回头望向时昔藏身的地方。 时昔心口一滞,大气儿都不敢出。 “出来。”是男人低醇暗哑的声音。 “莫小邪。”时昔心头一喜,从柱子后走了出来。 这边,莫小邪也听出是时昔的声音,,眉心一舒,抬手拉下自己的面罩,“你怎么过来了?” 时昔弯唇一笑,手掌中的销骨钉也不知不觉的收了回去,“那你为什么来呢?” “看来我们是想到一起去了。”莫小邪笑道。 时昔却仍旧有些不解,“你怎么会想到要来查登基的名册?难道你知道橙墨她们来了?” “橙墨?”莫小邪微扬了眉梢,“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走!”莫小邪话音落,长臂一张,将时昔揽入怀中,裹挟着飞掠出去。 两人一直飞到了客栈的后院,后院只有一排装杂物的房子,错落排列,院中是一丛一丛罕见的树木,纵然寒冬,依然树木茂密,枝影条条。 莫小邪拉着时昔闪进树丛,落在一根树杈上,浓密的叶子将两人遮盖的严严实实。 “说吧。”莫小邪落在树上,手却仍旧看着时昔,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时昔笑了笑,“你方才,难道不是去查随离恨七仙进入凤鸣岛的人?” “不是,”莫小邪答得爽快,“晚上并未见你有所行动,想是没有见到离恨宫的人。但年关将至,离恨宫又坐落在一个孤岛之上,人口众多,不可能不出来采买。既然你说这里是他们通常的落脚点,那不管他们是什么时候来,这店中肯定会登记。”莫小邪顿了顿,薄削的唇角一弯,“本来我还以为要找很长时间。没想到这儿的账房倒是替我省了事儿。” “怎么说?”时昔好奇道。 “离恨宫的名单登记竟然是和其他客人的分开的,这样少了很多麻烦。” “嗯?你刚刚都看到了什么?”时昔双眸在夜色下闪闪发亮,惊喜的看着莫小邪,只要确定一下除了离恨七仙还有什么人一起来的,就能确定是不是可以动手了。 “离恨宫的采买昨天就走了,今日来的,只有四个女人。是不是离恨七仙?”莫小邪道。 “真的只有她们四个,这就好办多了。我们……”时昔正想把打算告诉莫小邪,莫小邪忽然将手指覆在她的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时昔一愣,呆呆地望着莫小邪,却见莫小邪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过了一会儿,莫小邪将手指从时昔唇上移开,凤眸深凝时昔。 “怎么了?”心中腾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出事了,走。”莫小邪抱着时昔,足尖轻点,再一次飞入空中。 耳边风声猎猎,鼻腔里灌满莫小邪身上独有的味道,时昔的心跳却不知怎的,越发的不安。 莫小邪带着时昔,快速的靠近目标,时昔眼睛紧紧凝着前方,难道……难道是她们出事了?时昔忍不住收紧双臂,似乎抱紧了莫小邪,就能够多一分安全感。 还未靠近,浓重的血腥味就扑面而来,原本盛满了温暖橘色灯光的窗子此刻大开,任由冷风无情的灌入。 莫小邪和时昔穿窗而入,眼前只是一片狼藉,灯影照映下的地板上,还残留着尚未干涸的血污,看样子应该是不久前才发生的打斗,只是奇怪的是,为什么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呢? 时昔和莫小邪相视一眼,双双开始排查,整个外室,除了扔的乱七八糟的一些书卷就是殷红的血迹,没有一个人影。 只剩下房间的内室还没有查看,时昔的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每走近一步,呼吸就紧促一分。 莫小邪默然抓住时昔的手,时昔抬眸看了他一眼,莫小邪的手握的更紧,时昔知道,这是一种鼓舞,一种陪伴支持。 深深提了一口气,两人同时走上前去,推开门。 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血腥,内室里亦是烛火燎燎,屋内四角四盏八角琉璃灯都亮着,直照的屋内恍如白昼。 所有的物件都摆放的整整齐齐,中间一张小方桌,围着桌子坐了三个人,皆趴伏在桌子上,仿佛睡着了一般。 时昔看了莫小邪一眼,转头,抬袖,只听嗖嗖嗖三声连响,三枚销骨钉精准的分别打到三人的耳畔。 三人没有任何动静。 莫小邪身形未动,袍袖一甩,一股强劲的掌风打出,桌上伏着的三人接连倒在地上,正面向上。 三人表情似乎都很安详,睡着了一般,没有任何的惊恐,只是在嘴角的地方有浅浅的血渍。 “她们,都死了吗?”时昔怔怔地望着眼前的三个人,不久前,还听到她们的欢声笑语,曾经一起长大的伙伴,虽然关系一直不太好,离恨七仙中甚至还不乏有想将她除掉的人,可是当看到她们一个个的死在自己的面前,心里还是特别的不舒服。 莫小邪只是无语的点点头,“为什么少了一人?” 经莫小邪这么一说,时昔也才注意到,这房间里竟然只有橙墨、碧阳和紫令,绿无呢?她被抓走了? “我们找找看。”时昔低低说了一声,有些心神不宁的在房间里找,莫小邪无奈的看着她,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有些不忍,也只得和她一起找。10846 第三百零七章 你要注意形象 “莫小邪,你说绿无会是什么人抓走的呢?”时昔站在窗前,看着窗外迷蒙一片的夜色。夜已经深了,可发生的事情却让时昔怎么也睡不着。 现在她已经知道明天上午,离恨宫的船只就会接橙墨和绿无她们回宫,时昔原本的打算就是设法将四人迷昏,先在岛上找地方藏起来,等自己到了离恨宫取了玉灵丹,再将她们释放,可现在却有人将她们除掉了,而且绿无还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敢和离恨宫作对的人,应该不多吧。”莫小邪坐在椅子上,伸手将时昔拉过来,揽入自己怀中。 “比如你?”时昔抬眸凝着莫小邪,眼中却仍是散不去的忧愁。 “好啦,不要想这些了,那人若是不想让我们知道,我们不过是白费力气,当前,还是好好想一想怎么处理那三人的尸体,以及,我们明天怎么样才能借离恨宫的船踏入离恨宫。” “我们三个女人,可以选择易容,而且有橙墨她们三人留下来的腰牌,想要混过去,应该很容易,困难的,是你们四个大男人!” 时昔咬了咬唇,沉思了一会儿,忽然叹了一口气,“我们还是先将她们三人安葬吧。” “葬去哪里?这岛上会不会被发现?” “她们从小生自海上,死了,当然也要进行海葬,只是,尸体在海上漂浮,总归会被发现,所以,没办法了。”时昔无奈的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瓶。 翌日清晨,一大早,客栈里就热闹起来。 “走,给本姑娘走快点,耽误了行程,小心本姑娘现在就把你给宰了。”碧阳一声娇呵,一脚毫不留情的踹在眼前男人的腿弯上。 被绑缚着双手的男人原本就走的有些不情不愿,被碧阳这么用力一踢,脚下一个踉跄,朝前直扑了两步,差点栽倒在地上。 男人稳住身子,英眉一蹙,满脸不服气的看着身后野蛮猖狂的女子,狠狠地冲女子啐了一口,“哼,黄毛丫头,偷袭大爷算什么本事,有本事把大爷放开,大爷和你单打独斗二百五十回合。” 碧阳偏头一躲,躲过男人的口水,一声冷哼,傲然道:“就凭你这两下子,也敢和本姑娘动手?快走!”又是一声呵斥,碧阳从腰间抽出一条软鞭,毫不留情的像男人抽过去。 “五妹,这公子虽然是俘虏,但是敢闯入凤鸣岛,和咱们离恨宫作对,那也算得上了英雄好汉了,你对人家客气点。” 橙墨和紫令款款从房中走出来,橙墨在前,手中执着一根绳子,绳子上连着绑了三个男人,最小的紫令则跟在最后,低眉垂眼,一副好脾气的模样。 而方才说话的人,正是橙墨。 “哎呦,三位圣使,这是怎么了?”掌柜的看着一行人从楼上走下来,又是捆绑,又是打骂,心中不明,当即笑盈盈地迎了上来。 “你还有脸问怎么了?”碧阳冷哼一声,并不解释,牵着先前被她打了一鞭的男人就往门口走。 掌柜一头雾水的看着碧阳,完全摸不着头脑,只是看着这被捆绑的几人有些熟悉,似乎也是昨日来投店的客人。 “施掌柜,也不知道您老人家最近是不是老眼昏花了,什么样的客人都敢接进来,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若是让圣母她老人家知道,我看,你这家小店,就不用开了。”橙墨走在碧阳后面,紧接着碧阳的步伐,走到掌柜面前,一痛批责。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请橙墨圣使讲明白,也让老朽知道错在哪里。”施掌柜赔着笑脸,精明锐利的眸光打量着橙墨以及橙墨身后的几人,怎么不见绿无? 被施掌柜锐利的眸光一扫,队伍最末尾的紫令禁不住心肝一颤,双腿竟然有些发软,脑袋只是埋得更低了。 “怎么?施掌柜精明能干,这是在怀疑本圣使的能力?”橙墨强自镇定,努力模仿着橙墨平日里说话的语气,杏目斜觑,高傲不可一世的睨着施掌柜。 “不敢,不敢,小人只是想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若是上头盘问下来,小人也好有个交代。” “哼,”橙墨矜傲的冷哼一声,杏目婉转,时间尚早,客栈里还没有什么客人,只有几个伙计在打杂收拾,纵然听到两人的对话,也仍是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各自做着自己的工作,这就是规矩。“施掌柜,你可知这几人乃是离恨宫一直追查的人,不但身负着离恨宫要找的绝世武器,更是处处与离恨宫作对,昨夜,若不是我们姐妹福大命大,恐怕今早就要见不到施大掌柜了。” 橙墨的语声音调仍旧温润,只是说出的话却根根带刺。 “这……”施掌柜面色一僵。 橙墨的话还在继续,“为了抓住这几人,我们姐妹负伤,还不小心让两个小女子逃了去,为了避免她们再造成什么意外,我家四妹连夜追踪,现在还没回来,误了圣母召我们回宫的时间,不知道施掌柜怎么算?” 原来绿无不在,是因为追踪去了。 施掌柜原本灰扑扑的脸蓦地一白,额头上渗出冷汗,这的确是一个重大的失误,若是让朝云圣母知道,自己恐怕想要保住小命都是困难的。 “是小的办事不利,还请圣使能在圣母面前美言几句,小人一定协助绿无圣使,尽快将那连个逃窜的女子抓捕送回,还请圣使大人不记小人过,莫要和小人一般见识。” 橙墨冷唇一弯,轻缓优雅的摆了摆衣袖,低垂着眼睫,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本圣使平日里事务繁多,这件事,就要看本圣使想不想的起来了。告辞!” “恭送圣使大人!” “恭送圣使大人” 施掌柜对着橙墨远去的身影恭谨行礼,客栈里洒扫收拾的伙计亦是同时停下的手上的工作,高呼出声。 直到橙墨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当中,施掌柜才敢完全直起身子,心中却还是不由得暗暗打鼓。 “怎么样?”一到码头,碧阳看四周无人,压低了声音,冲过来拉住橙墨的衣袖。 谁知,橙墨的脸一沉,将碧阳的手甩开,“五妹,你要主意形象。”10846 第三百零八章 忘了何事吗 “夫人。”“碧阳”委屈巴巴的看着“橙墨”。 “橙墨”却猛地伸出小手,捂在“碧阳”的嘴巴上,皱着眉头,“都说了不要乱叫。” 看时昔一副怒意骤起,好像要骂人的样子,“碧阳”,准确的说是织凡连忙噤了口,小心的看了看“橙墨”身后易容之后的莫小邪,莫小邪的脸上并无多大的表情,只是凤眸沉沉的注视着织凡,织凡心中一惊,小声道:“二姐,小妹错了。” “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假扮成橙墨的时昔装模作样的说道,不是她过于严苛,而是不得不防,毕竟离恨宫的人,一个个,都不是吃醋的,不要看她刚才威风凛凛的训了施掌柜一顿,可反过头来,施掌柜到底如何,还另待说明呢? 这种紧要关头,自然不能露出马脚,心中不放心,时昔又将站在锦里身后的紫令,也就是北宫灵扯过来,压低了声音对着两人道:“离恨宫的船只说不定马上就到,大家一定要小心谨慎,尤其是你们两个,一定不能露陷,少说少做,万一出了什么岔子,我们七个人都要完蛋。” “奴婢知错了,奴婢一定会谨记夫人的教诲。” “小妹知道,小妹一定会乖乖听二姐的话。”北宫灵乖乖巧巧的冲时昔一笑,完全没了方才在客栈时候的紧张。 时昔满意的点点头,转头看向织凡,又忍不住虎着一张脸,“平时那么机灵,怎么现在反倒是越来越笨了。”时昔伸手轻轻戳了一下织凡的脑袋。 织凡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了。 “这个死丫头,肯定是看到本公子的美色,所以被本公子迷得七荤八素的。”秦歌冷不丁接口。 本来是一句玩笑的话,其余六人却都忍不住望向秦歌,织凡的脸唰的一下子红了。 秦歌这才觉得好像这时候说这话,有些不妥,尴尬的轻咳了两声。 时昔的嘴角抽了抽,却转眸望向莫小邪,莫小邪也正看着她,两人了悟了什么一般,默契的一笑。 一行人等了大约半个时辰左右,终于等到了离恨宫前来接圣使的船只。船只并不大,前来接船的共有八人,四男四女,都是离恨宫中级别比较低一点的侍从婢女。 领头的一个青年男子,一身翠玉色服饰,虽然华贵,却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仆从的小头目,从船只出现到船只靠岸,他始终站在船头,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就像是化石一般,一动也不动,好像他生来就是站在那里的,和船只是同时存在的。 同他一起前来的婢女侍从对他都相对恭敬一些,只是同他一样的是,个人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对于吩咐,只是生生冷冷的应着,机械性的搬运着时昔他们所带的行李。 那身穿翠玉色服饰的小头目名唤做玄影,他看时昔竟然还带着几人上来,略略上前询问,时昔按照先前对施掌柜的解释,又说了一遍,玄影也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并没有多加询问,毕竟这种事情,并不是他一个侍从能够做主的,也就不好过多的过问。 吩咐织凡和北宫灵将其他四人带上船,时昔对着面前的玄影点了点头,示意要进入船舱。 走了两步,背后却忽地再度响起玄影的声音,“二圣使!” “嗯?”时昔一愣,回过身来,看着玄影冷硬淡漠的脸,脸上镇定如初,心中却是打了小鼓一般,扑通扑通乱跳,“还有事?” 婢女和下人们收拾房间的收拾房间,开船的开船,莫小邪和秦歌等人也都由织凡和北宫灵安置去了,一时间,甲板上竟然只剩下时昔和玄影。 遥远的海岸线边际,一片曙色欲升的红色,阳光似乎马上就要破晓而出,今日看来应是晴天。 时昔的心却怎么也晴不起来,慌乱的砰砰直跳,就好像是耳鬓被海风吹乱的丝。 玄影迎着海风,时昔背着阳光,两人相对而站。忽然,玄影启动步子,一步步上前向时昔靠近。 时昔的心跳更加紊乱了,手掌紧紧地攥成拳头,藏在袍袖之下,骨节白。 “二圣使,忘了何事吗?”玄影在距离时昔一步的地方站定,凝眸望着时昔,忽然问,清淡如水的眼中不知为何竟然多了一种失落的情绪。 失落? 时昔顺利的将他的情绪捕捉,却更加摸不着头脑,难道橙墨和玄影还有什么事情? 哎呀,自己不知道怎么办?心一横,反正多说多错,那就少说点,清冷的唇角抽了抽,并不敢笑出来,生怕自己的酒窝出卖了自己,时昔努力按着记忆中的样子模仿着橙墨的表情,“你也应当知晓,本圣使身为圣母座下,事务一向繁多,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事?” 朝云圣母吩咐的事情,哪里会轮到玄影一个低下之人来询问,时昔就知道玄影说的定是他和橙墨的私事,但是自己不知道,又不能胡说,也只能扯到公事上来。 果然,玄影平静的脸上再起波澜,熨平了一般的眉心竟然微微拧着想,像是急了,“我说的不是圣母吩咐的事情,而是你出去之前答应了我的事情。” 啊?大哥,你就不能把什么事情给说明白吗?时昔愕然的看着玄影,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接口。 “你忘了,是吗?”玄影紧锁的眉心松开,恢复了惯有的无情。 “对不起,最近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时昔垂了眉眼,做出一副极其愧疚的样子,眼梢却仍旧不停的观察着玄影的样子。 玄影却并未主意时昔的神态,而是兀自叹息低语,“算了,你出去做事,本就是够辛苦的,忘了也是正常,或许,我这辈子是再也见不到北国的树木了。自从七岁那年离开故土,我就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再回去,人家都说,落叶归根,有一日我若是死了,恐怕也只能是海葬,离恨岛上,多的是奇花异树,只遗憾,无法在见到故土那平凡的树木。” 说完,玄影出神了许久,像是在失落,又像是在思念着什么。 “留恋故土,记忆尚存,你可知道,你这样在离恨宫可是禁忌,若是被宫主知道,你可就死定了。”时昔眉梢一扬,看着眼前失魂落魄的清绝少年。 玄影一怔,抬眸看着时昔,清澈的瞳孔中是说不出的恐惧。 “好了,逗你玩的。”时昔努力绷住自己的表情,做出一副高冷又在开玩笑的样子,“呐,这个给你,”时昔说着,从袖中掏出一枚用红木雕成了挂饰,“这是大历帝都盛产的黎阳红木,很名贵的哦!” “你……你没忘。”玄影欣喜的望着时昔。 哪里是没忘,根本就是不只知道好吗?这个挂饰是她在莫小邪的宫里看到的,当时觉得好看,就戴在身上了,没想到今日竟然还能有这样的用处。 “我都说了,逗你玩的,哪想到你这么不禁逗,差点就要哭鼻子了。”时昔嘴上调侃着,心中却不由得奇怪,这个玄影为何还会有以前的记忆呢。 在离恨宫里,凡是进宫的幼子,拜在离恨宫门下之后,都必须喝下一碗药,抹去之前的记忆,以后好好的为离恨宫效命,不问从何处来,亦不问到何处去。 在时昔印象里,离恨宫里除了能够有机会和朝云圣母平起平坐的司胜仙君,其他仆众,皆不能免去这一关,而自己因为幼时就跟着司胜仙君,有司胜仙君的庇佑,所以才能幸免,保留着自己的记忆。 那玄影又是怎么回事呢?而且看玄影的反应,他和橙墨应该是比较熟悉的,所以才敢在橙墨的面前说出这些话。 只可惜,橙墨已经死了。 时昔想不明白,却也不想在和玄影耗在这里,毕竟自己不是真的橙墨,而对方又是一个熟悉橙墨的人,多说一句话就多一分危险,自己假扮橙墨,是怎么也说不清楚的了,万一被识破,只怕还没有到离恨宫,自己就要挂掉了。 “没事了吧,我进去了。”时昔道。 “嗯,”玄影点了点头,“你最近一直在外奔波,一定要好好休息一下。” 时昔点了点头,转身进入船舱。 船行了大半日的功夫,一座岛屿隐隐进入众人的视线,时昔坐在窗前,远眺着那座熟悉却又陌生的岛屿。自己也算在这里生活了小半辈子了,没想到有朝一日回到这里,竟会是这样的心情,做贼一般,偷偷摸摸。 奇花异草环绕的岛屿,郁郁葱葱,仿佛一座世外仙山,海上的雾气缭绕着,将大半个岛屿掩映,如梦如幻,让人看不真切。 岛上耸立着一座座小山,山体全部被不知名的树木植被包裹着,纵然时昔自小生活在这里,且一直学习研究这些植物,但现在也不能完全唤出这些植被的名字。 山岳错落的半山腰,一座巍峨的宫殿几乎与山脉融为一体,俯瞰着整个岛屿和苍茫无际的海面。 “启禀圣使,已经停船靠岸了,请圣使移驾。”时昔正在望着窗外,门口处,一个婢女恭敬的对时昔行了个礼,回禀道。 “嗯,知道了。”时昔懒懒地应了一声,吸了一口气,接下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她呢。4674 第三百零九章 初进离恨宫 下了船,玄影在前面带路,时昔等人随后,浩浩荡荡的走向那盘踞在半山腰的华丽宫殿。 在山道之上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巍峨的宫殿大门出现在众人面前。大门两边是两只花岗石雕刻而成的翷凤,其后是两排十六根硕大的石柱,擎天而立,威风凛凛。 两只翷凤之间悬挂着一个巨大的匾额,龙飞凤舞的书写着离恨宫三个大字。 奇怪的是,这样一个庄严气派的宫殿门外,竟然分外的冷清,没有任何人看守。只是在柱子傲然的广场上,隔不远,就有一个洒扫的下人,低眉敛目的拿着扫把,低头看着地上,面无表情,只是重复着机械性的动作。 玄影和时昔倒是见惯了这样的场景,并无多大的反应。但是看着这些傀儡一般的人,时昔袖中拳头紧握,不由得涌上丝丝感怀。 织凡之前被时昔一通臭骂,早已经是长了记性,谨记着时昔之前交代过的话,目不斜视的驱赶着自己前面的秦歌。 倒是一直乖巧的北宫灵,好奇的打量着周围,心中好生奇怪,怎么这岛上的人都是这般死气沉沉呢?心中不解,但也知道事情厉害,小心恪守着自己的本分。 进入宫中不远,迎面走来一个身穿婢女服饰的女子,细腰长腿,身形纤巧,眉目虽不算绝色,但也还算说的过去,清冷的眉角,眉心一点朱砂,表情冷硬的迎到时昔面前,僵硬的对着时昔行了个礼。 朗声道:“奴婢参见三位圣使,圣母已经在大极宫里恭候了。” “带路。”时昔清绝的脸上亦是没有一丝表情,连说话的语音语调,都刻意变得冷硬矜傲。 “那小的就下去了。”玄影转身对时昔拱了拱手。 “嗯。”时昔点点头。 婢女带着路,一行人又转往大极宫。 以前一直在这里生活,也不觉得有什么,只是一种习惯,而今,在繁华尘世转了一圈,再回来,看着这些熟悉的景致,熟悉的人,熟悉的表情,时昔心中感慨万千,只觉得这离恨宫里越的冰冷,她的师父朝云圣母也是越的孤独,这一切,不就是因朝云圣母而成吗? 心念转动只见,大极宫已经近在眼前,望着那通天一般的高高台阶,时昔踏步而上,远远地,就看到大极宫门前站着一抹消瘦的身影。 婷婷袅袅,似在张望,又似在殷殷期盼。 “二姐姐,你们可算是回来了,这些日子,可是让小妹想的好苦啊,小妹一个人侍奉在圣母左右,别提多孤独了。”那抹消瘦纤弱的身影看到时昔进入视线,当即撒开步子,欢快的迎了上来。 眉清目秀的面容,娇俏白皙的皮肤,仿佛瓷质的娃娃一样精致,这个女子一直是朝云圣母身边贴身侍奉的丫头,深得朝云圣母的喜爱,经常随侍在朝云圣母的左右。 若是不熟悉的人,肯定会以为这位名唤辰羽姑娘和离恨七姐妹关系很不错,但时昔毕竟是和这些人一起长大的,那可能会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 辰羽一张口,时昔就知道这丫头肯定没安什么好心,想当初在离恨宫里,为了讨朝云圣母的欢喜,这辰羽可没少和离恨七仙斗智斗勇,最后以一个人的智慧完胜七人,足以见识辰羽的厉害之处。 如今,自己假冒橙墨,绝对不是树敌的时候,毕竟人家都说,这世界上最了解自己的人,反倒是自己的敌人,也就是说,辰羽绝对是一个了解离恨七仙的人,能不和她纠缠还是不要和她纠缠。 时昔不着痕迹的避开辰羽的搀扶,脸上不敢笑,只得做出一个友善的表情,“多谢辰羽妹妹关心了,我们姐妹都很老,不牢挂念。”说着,径直绕开辰羽,向大极宫走进去。 因为莫小邪等人是被时昔以俘虏的名义抓进来的,没有传召,不可入内,所以,进入大极宫的时候,只有时昔和织凡三人进入。 辰羽被时昔这么一甩,脸上虽然仍旧带着客气的笑容,心中却是极度的不悦起来了,毕竟被人甩个脸色又不是什么好事。转身的瞬间,俊眉朗目,不由得多打量了一下时昔带回来的人。 锦里本就是个活泼性子,双手被绑着,眼睛却仍然不愿意闲着,看辰羽一上来就对时昔格外的热情,忍不住对着辰羽多看了两眼,谁知正撞上辰羽的目光。 那样一个小巧多姿的女子,也不知道眼神怎么就那么的毒辣狠绝,只看那一眼,就让锦里觉得背后凉。 “看什么?小心本姑娘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吃了。”辰羽樱唇微动,对着锦里小声恐吓,细弱的声音却带着无比的阴鹜狠毒。 锦里心一颤,竟然不敢回嘴,连忙撇过眼神去,不敢再看她。 辰羽的眼睛飞快的从众人身上闪过,鼻腔里轻哼一声,极度不屑的转过身去,迈着莲步,一寸寸走入大极宫,看了眼跪在大殿中央的时昔等人,款款走到朝云圣母的身边。 大殿之上,只见朝云圣母一袭靛紫色华服,玉白镶边,慵懒的半倚在软塌之上。一头金黄色华丽钗饰,随随便便一件,都不是凡间俗物。戴着护甲的白皙手指轻轻抚着卧在怀中的白猫,凌厉威严的眼睛随意的扫在时昔的身上,却又戴着无比的威压,让人望而生畏。 精致装扮的面容,让人完全看不出她的年纪,樱唇通红,随便吐出一字,便是无人敢违。 “事情办得如何?本尊听说,你们抓了人回来?”朝云圣母轻挑着眉角,斜觑着跪在大殿之上的时昔等人。 “回圣母,婢子们的确抓了人回来,但是并不是青鸾使。”时昔小心翼翼地回答。 “怎么说?”朝云圣母随随问着,语气轻轻,神色缓缓,似乎这一切皆在意料之中,并无多大的意外。 “青鸾使擅使毒蛊,且有莫小邪相助,婢子要抓她,着实困难,还请圣母恕罪。”时昔本来半跪,此刻微倾了身子,虔诚请罪。 朝云圣母却无任何表态,“你们抓了什么人回来?” “回圣母,婢子们抓回了秦牧之子,并且取回了饮焰刀。” “你说什么?”朝云圣母厉目一张,手中一股强劲力度,只听喵呜一声,卧在她手下的白猫顷刻间化作一团血污。1o74 第三百一十章 关你屁事 时昔的心咯噔一跳,果然,有反应了是吗?只是不知道是饮焰刀引起了她的反应,还是秦牧引起了她的反应。秦牧既是莫小邪又是秦歌的父亲,那她时昔就不能管不问,她倒是要看一看,到底是怎样的仇恨,才让朝云圣母会对一个尚在襁褓的婴儿做出那样狠绝的事情。 “回圣母,婢子带回了饮焰刀。”时昔故意避开秦牧,悄悄观察着朝云圣母的反应。 谁知,朝云圣母完全忽略掉时昔的话,宽大的袍袖一甩,一道银丝即刻卷住时昔的脖子,将时昔往前一带,一道血痕瞬间出现在时昔的颈上。 朝云圣母怒眼猩红的看着时昔,咬牙道:“谁告诉你莫小邪是秦牧之子?”声音苍哑撕裂,和刚在优雅闲适的半倚在软榻上的仿佛不是一个人。 时昔呼吸粗重,憋红着小脸看着朝云圣母,“婢子带回的并不是莫小邪,而是,而是另一个人,”时昔沉沉地喘了一口气,“他手上拿着饮焰刀,婢子问他是从何所得,他说是他父亲秦牧留给他的。” 朝云圣母的脸忽然一白,正襟危坐,厉目中绞着复杂的情绪,看起来心思极乱。骤然一收银丝,“带上来。” 时昔喘了口气,诺诺地对朝云圣母行礼,“是。” 狼狈的站起身子,起身去带秦歌。 殿上守着众人,除了织凡和北宫灵低头跪着,吓得大气儿都不敢出,其余人皆是站着。 见时昔出去,一直站在朝云圣母身侧的辰羽缓步走上前去,贴着朝云圣母跪在朝云圣母的身后,轻轻捏着朝云圣母的肩膀,声音柔柔,恍若春风,“不论什么事,圣母还是不要动怒的好,气坏了身子,又要害奴婢心疼。” 语气中带着嗔怨,仿佛是在和自己心爱人撒娇一般。 朝云圣母厉目一眯,凌厉中又带上了一丝危险,良久,竟然叹了一口气,伸手捉住辰羽为她按捏的小手,将她的手拿下来,“你还小,你不懂。” 辰羽愣了愣,几时见到过她的圣母这般模样。心中难免对离恨七仙又多了几分怨毒,不会来就不会来,一回来就让圣母心情不好。 “婢子才不要去懂那些复杂的事情,婢子只希望圣母开开心心,婢子永远陪在圣母的身边。”辰羽挪了挪身子,跪坐在朝云圣母的身侧。 朝云圣母将目光自大殿门口收回来,有些宠溺的看着这个丫头,竟然弯唇笑了笑,“你呀,一天到晚的只会说好听的哄着我。” “哪有,婢子说的,句句都是实话。”辰羽眼睛一眨,小脸微微倾斜,愈显得乖巧动人。 “你若是我的女儿,就好了。”朝云圣母伸手抚了抚辰羽的刘海,心中无限温暖,若真的,这是和那人的女儿,该有多好。 “启禀圣母,秦歌带到。”时昔的声音将朝云圣母的思绪拉回。 朝云圣母心头一滞,转眸凝向殿下,时昔三人皆伏跪在地上,唯有殿下,一个少年,一身蓝色衣袍,墨翻飞,英眉朗目,俊秀非凡,长身玉立,一副自命不凡的样子。 眼前恍惚几十年前的光景,离恨上,山林深处,亦是大雪纷飞的季节,一个清俊少年长身玉立在雪中,眉目如画,虽然身上伤痕累累,但却风骨不俗,让人看一眼,再难忘却。 眼眸一合,朝云圣母再度睁开眸华,这少年,和那人还真是很像,似乎,比莫小邪还更像了几分。 “见到本尊,为何不跪。”朝云圣母冷冷地出口。 “哈哈,你既不是我的父母,又不是我的师父,老子为何要跪你?”秦歌仰天一笑,狂傲不羁之气尽显。 一样的开场,一样的狂放。 朝云圣母冷哼一声,从高位上起身,缓缓走下来,睥睨着眼前傲骨铮铮的少年,“秦牧,是你父亲?” “关你屁事。”秦歌转头,看都不看朝云圣母,轻佻的说道。 大殿之上愈安静,所有的人都低下脑袋,这可是有史以来第一个敢在朝云圣母面前放肆的人,朝云圣母的性格,离恨宫里的人,无人不晓,谁敢这样放肆,那还不是找死。 “你……”辰羽脸色一黑,怒元骤提,就要一掌击向秦歌。 朝云圣母却是微微扬手,示意辰羽停下。 “圣母。”辰羽娇呼一声。 “这里没有你们的事了,都下去吧。”朝云圣母摆了摆手,示意众人下去,眼睛却始终一眨不眨的看着秦歌。 时昔不安的看了秦歌一眼,和众人一同下去。 辰羽虽然心中不喜,但还是福了福身子,走出大殿,并伸手将门阖上。 “你一直看着本公子做什么?不会是看本公子玉树临风,被迷住了吧。”秦歌被朝云圣母一直看着,看得心里毛毛的,忍不住调侃了一下,放松心情。 “你果然和他很像。”朝云圣母失神的看着秦歌,幽幽出口,“不但长得像,连说话的语气都那么像。” “你说我爹?”秦歌眉梢一挑,其实他也很好奇,朝云圣母和他的父亲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何一直要让时昔找他父亲留下来的饮焰刀,若说大权在握的朝云圣母是为了用饮焰刀夺天下,他是怎么也不信的。 众所周知,离恨宫早就远离俗世,无心于天下争端,武功自称一派,虽然不能说是天下无敌,但绝对说得上是登峰造极,罕有对手。 “没错,你的父亲,真的是秦牧?”似仍有些不相信,朝云圣母一步步走近秦歌,在距离秦歌只有一步距离的地方停住,一抬手,竟然是想要抚摸秦歌的脸颊。 吓得秦歌赶紧躲避,“这有什么好欺瞒的?难道本公子还要胡乱认爹不成?”秦歌有些恼怒的看着朝云圣母。 “你在怕我?”朝云圣母手滞在半空,看着秦歌,忽然笑,狂笑道:“秦牧啊秦牧,这么多年了,当初你怕我,你的儿子如今也怕我,哈哈哈哈。” 秦歌看着眼前这个如痴如狂的女人,竟然不觉有些头皮麻,这究竟是要搞那一出啊! “你疯啦?”秦歌狂吼了一句,“本公子的老子是英雄好汉,天不怕地不怕,岂会怕你这个疯婆子?” 朝云圣母眸色一变,蓦然回斜视着秦歌,周身戾气爆,目光仿佛毒蛇一般,让人窒息畏惧。 素手微扬,一道戾气从掌间出,赫然袭向秦歌。12974 第三百一十一章 小丫头 “碧阳姐姐怎么今日一言不啊,平日里不是伶牙俐齿,挺能说的吗?”一出门,辰羽看着同行的离恨三姐妹,心中就是特别的不开心,尤其刚刚圣母出言阻止,更是让她心中平添了许多的不快。 织凡怔了怔,抬眸看了眼时昔,“好妹妹,姐姐再怎么伶牙俐齿,也不及妹妹的万分之一啊,”织凡想到进入大极宫之前,时昔对辰羽说话的模样,不由模仿起来,既然时昔都把话说得那么刻薄,这个辰羽应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吧。 而且方才在殿上,这个女子和朝云圣母那样亲近,又想动秦歌,更加让人不喜了,所以,织凡说起话来,倒也不和她客气。 “呵,没想到碧阳姐姐出去月余,回来越的会说话了,妹妹还需要多向姐姐学习呢。”辰羽应了一声,柔柔的语气,让人生怜,模样却是让人越看越难受。 “我们还有事做,不像妹妹,一天到晚的无所事事,告辞了。”时昔脸一冷,她现在可没有心情和这个女人在这里斗嘴。秦歌被朝云圣母扣在大极宫里,看那样子,应该不会有什么好事。而莫小邪三人被暂时压在地牢里,想必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还有那个单独行动的韦尧,也不知道来了没有,是不是顺利的进入离恨宫了,马上又是初一,她需要赶紧行动了,而且初一的时候,她还必须见到莫小邪,不然莫小邪蛊毒作,只怕一切都要完了。 时昔说着,拉着织凡和北宫灵就走,只将辰羽和另外两个跟着辰羽的婢子撇在原地。 辰羽气结,看着时昔三人离去的背影,死死地绞着手中的帕子,眸光一寸一寸收紧。 傍晚,织凡和北宫灵筋疲力尽的站在自己的房门口,织凡这才知道,离恨宫的主子竟然是这么的不好当。 来之前,听是说,离恨宫七仙虽然效命于朝云圣母,但是在离恨宫大大小小也算是个主子,织凡本来还很激动,从出生以来,一直给被人做丫鬟,还想着这次能过一把当主子的瘾,没想到……离恨宫的小主子们也是要干活的呦喂。 都要过年了,也不让人歇一歇,真是太讨厌了。织凡抱怨着,回到自己的房间。大半天了,自从大极宫回来之后,时昔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有人来找离恨七仙,织凡只好推说橙墨还有要事处理,只能自己和北宫灵一起上。 终于挨到结束,离恨宫过年的喜气也算布置妥当了。真是累死人了。织凡砰的一声倒在自己的床上,真是累的不想说话,以前跟着莫小魅,也没有这么累呀好不好。 晚饭都还没吃呢! 嘤嘤嘤…… 正当织凡一个人悄然伤心的时候,门口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织凡皱了皱眉,内心实在抗拒,让人歇一歇好不好啊! “碧阳姐姐,您在吗?”门外响起一个稚嫩的童声。 织凡秀眉微松,是个小孩?还以为又是谁来喊自己干活呢? 嗯,拖着疲惫的身子,织凡站起身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走过去将门打开,一看门,却不见人。 咦? “碧阳姐姐,你总算开门了,累死人家了。”稚嫩的童声再度响起,织凡低头一看,只见面前腰身处“飘着”一个被子。 织凡微微一愣,伸手将被子拿起来,登时照见一双明亮动人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镶嵌在一张红扑扑的小脸上。 竟然是一个小姑娘。 “小丫头,谁让你来给我送被子的?是橙墨姐姐吗?”织凡弯着腰,视线和小姑娘平齐。 小姑娘一笑,露出缺了一颗门牙的牙齿,说话时,嘴里的空气也不时的往外漏,“是司务房让我送来的,天气严寒,碧阳姐姐刚回来,屋子里少了人气儿,肯定会觉得冷。” “谢谢你了。”织凡伸手揉了揉小丫头齐齐的刘海。 “姐姐再见。”小姑娘冲着织凡一笑,兴冲冲的跑开了。 织凡看着这小丫头的背影,没想到这离恨宫里还有这么小的姑娘,笑容如此的单纯天真,只是不知道能保留到几时。 织凡回身进入房中,重新关上了门,看了看自己的床榻,重新铺了一下。 开窗望了望不远处时昔的房间仍是一片灯火昏暗,回想着时昔走之前和自己说过的热水房的路线,织凡打了热水,舒舒服服的跑了个澡,上床准备休息,累的饭都不想吃了,先睡再说。 织凡躺在被窝里,熄灭了灯火,阖上眼睛,许是太累了,又是坐船,又是忙着帮离恨宫布置,不过一会儿,织凡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似乎听到外面有沙沙的响声,织凡心烦意乱的翻身,只觉得浑身都在热,是盖的被子太厚了? 织凡意识朦胧的将被子掀开,过了一会儿,身体内的热意却有增无减,仍然在沸腾喧嚣。 织凡烦乱的抬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好烫,似乎自己的脸颊也在热,是烧了吗?嗓子里一片干涸,想要起床倒杯水喝,却没有丝毫的力气,怎么回事?自己这是怎么了? 翻来覆去许久,脑海中忽然蹦出一个人的影子,原本朦胧,却随着意识的混沌,逐渐变得清晰,是秦歌,秦歌…… 秦歌倚靠在牢房的墙壁上,眼睛望着潮湿的屋顶,不知道时昔现在在做什么已经去找玉灵丹了吗? 脑海中又一遍一遍的回想着今日下午在大极宫的事情,朝云圣母突然对双手被缚的秦歌下手,秦歌被朝云圣母一掌打到在地,却不是伤秦歌的要害,而是把秦歌身上的绳子给震开了,秦歌本人则是分毫无伤。 不仅如此,朝云圣母竟然还将饮焰刀掷给秦歌,“让本尊瞧一瞧,你有什么本事?” 秦歌自然不是朝云圣母的对手,被朝云圣母打中一掌之后,就被朝云圣母给囚禁在牢房里,饮焰刀自然也被朝云圣母收了去。 “喂,吃饭了。”一个守卫挎着刀,拎着食盒走了过来,有些意味深长的看着秦歌,僵硬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这可是我们家姑娘特别关照的。”说着,将食盒打开,菜色果然不错。 “你们家姑娘?是哪位?”秦歌警惕的看着守卫,在这个地方,不得不小心。 “碧阳姑娘。”守卫随口答了一句。2574 第三百一十二章 你又何苦执着 织凡?也亏得这丫头竟然还能想着自己,秦歌暗暗感叹了一声,“东西放下,你先走吧。” “告辞。”守卫冷冷瞥了一眼,也并没有多大的兴趣,转身离去。 夜色渐浓,时昔从柴房出来,脚下踏着一地雪白,往自己的房间去。 莫小邪和何堂他们三人都被关在了柴房,只有秦歌被囚禁在了牢房里,一来,离恨宫虽大,但牢房并不多,一般犯了错误的人根本就没有进入牢房反思的机会,在朝云圣母的眼里,生命从来都是微小的,根本不值得她去珍惜什么。 尤其是离恨宫里这些灵魂被禁锢的人,在朝云圣母看来,更是如同蝼蚁,又怎么会再花费功夫去给他们建造牢房。 二来,莫小邪三人在外人看来只是秦歌的亲随,只有秦歌才是秦牧的儿子,朝云圣母才会重视,将秦歌囚禁在牢房中。 而朝云圣母的心思都扑在秦歌的身上,根本就没有见到莫小邪,故而也不知道莫小邪是否会功夫,下人们也只是依照着惯例,将几人按照以往的离恨宫里犯了错的主子对待,关押在牢房里。 几人的膳食是由时昔送来的,当然,为了掩人耳目,时昔在送饭时进行了一番装扮,才得以进入柴房。 三人见到时昔,初时并未在意,直到时昔设法将守卫的两人引开,独自留下看守三人,三人这才知道时昔来了。 时昔与莫小邪商谈了许久,临走时又给莫小邪留下来一瓶药丸,因为现在刚刚进入离恨宫,对于玉灵丹的情况一概不知,也只能由时昔先打探情况,省得过早的引起朝云圣母的怀疑,反倒不利。 时昔一路走得飞快,快走到离恨七仙居住的离恨阁,时昔才闪身进入一片假山之中,卸下了身上的装扮,恢复了橙墨的面目,缓步走出假山,像自己的房间走去。 远远看见,北宫灵房间的灯火已经熄灭了,想是北宫灵已经入睡,而织凡的房间却仍旧有灯火摇曳。这丫头是还没有睡吗? 时昔心中疑惑着,织凡心思虽然灵敏一些,但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老是活泼的有些过分,小女孩子心性越明显,纵然是有了喜欢的人,但在这紧要关头,也该放在心中,小心一些才是啊。 信步走了过去,举手敲了敲门,并无应答。 “碧阳,你睡了吗?”时昔轻声问道。 “五妹,五妹。”时昔又连着唤了两声,屋内仍旧没有应答,难道是睡着? 时昔沉了眉眼,正准备离开,耳边却听铮的一声,眼前银光一闪,一道疾风破空而过,时昔心头一紧,侧目而往,耳侧的柱子上赫然插着一柄飞刀。 心中一惊,时昔转头朝飞刀来的方向望去,苍茫的夜空,没有一丝踪影,不过转瞬,就能消失的无影无踪,好快的轻功。 再度转头,只见飞刀上插着一张白着,折叠的整整齐齐,时昔抬腕,想将飞刀拔出来,拔了一下,竟然没有拔掉,时昔瞳孔未收,暗提内力,用力一拔,才将飞刀拔了出来,好高强的腕力,凌空虚,竟然还能这样深入柱身,离恨宫里,除了朝云圣母和司胜仙君,竟然还有这样的高手。 时昔蓦然想起那夜遇到的黑衣人,难道他真的也是离恨宫的人,并且已经回宫了?心中越感到不安,时昔飞快的打开信封。 白色的纸张,陌生的字迹,但却工整的写着八个字:欲找织凡,牢房相见。 织凡?织凡不见了? 时昔灵动的眸华流动,身形一转,一脚踹开面前的房门,果然亮堂堂的房间里空无一人,织凡不在。床榻上的被褥被人翻腾的乱七八糟,显然是有人动过的。 来不及多想,时昔马不停蹄,踏风而飞,快出了房门,直奔牢房而去。 时昔的身影矫健穿越只见,掠过凤纹楼,撞入一人视线之中,自己却没有丝毫的察觉。 一袭月黑色的身影,昂挺立,站在黑暗之中,脸上罩着面巾,只露出一双清俊的眼睛,此刻,这双清俊的眼睛望着眼前飞而过的女子,心中似乎本该翻江倒海,却是无比的平静。 “为什么要告诉她?”一个身着青莲色长袍的男子从黑暗中走出,墨飘荡,站在黑衣男子的身后。 “与你无关。”黑衣男子眸华清冷,吐出的字调更如淬了寒冰一般,没有丝毫温度。 “尧儿。”长袍男子轻唤了一声,竟是说不出的苦涩,黯然了半晌,才沉吟道:“感情这种东西,从来都是勉强不得,她心中既然没有你,你又何苦执着?” “你自己不是也在执着吗?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黑衣男子冷笑一声,泠然转眸,望向身后的男人,忽然拉下面巾,一字一字道:“记住,你永远都不配教训我。” 面巾之下,显露出来的赫然是韦尧的脸。 而站在韦尧对面的男子,正是司胜仙君。 “我从来都不奢求你的原谅,能为你做的,我必定尽力而为,但是我实在不希望看着你,步我的后尘,这样与你来说,只是一种不幸和悲哀,除了增加你的痛苦,没有任何意义。” “我要做什么,不需要你决定,你只需要选择听,或者是不听。” 韦尧捡步而行,迈过司胜仙君,一步步下了阁楼。 司胜仙君望着韦尧在窗口处站过的地方,一直失神了好久。 尧儿啊尧儿,何时,你才能明白我的心情,我不需要你的原谅,我只是希望,你这一生,能够过得快乐一点,仅此而已。 时昔一连步闯进牢房,在牢房门口却忍不住怔住。按说一般能被关在牢房的人,都是离恨宫的重犯,但又不能轻易处死之人,应该派人严加把守才是,而且秦歌又是秦牧的儿子,如今完全占据了朝云圣母所有的注意力,朝云圣母难道就不怕他逃走。竟然连一个守卫都没有? 想起纸条上的内容,难不成是有人在这里下了什么埋伏,想要让自己闯入,然后来个瓮中捉鳖?莫非朝云圣母已经怀疑了? 时昔心神微凝,一时间犹豫不决,不知道到底是该进去,还是不该进去。 正踌躇之间,耳畔忽然听见女子尖叫的声音,而且是…… 是织凡! 天呐! 时昔脑袋一懵,完全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既然听到了织凡的声音,时昔却是再也躲不住了。 一路进入牢房,竟然和牢房之外一样,没有任何的防守,空旷旷的一条走廊,并没有几间牢房,而且牢房内墙的隔音效果显然不如牢房的外墙。 时昔甫进入,就听到一阵阵不堪入耳的声音,已经历人事,时昔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心中本是慌乱,此刻却全然被恼怒所代替了。 十六枚销骨钉扣在手中,时昔飞的朝牢房深处走去,越靠近,声音越明显,男人粗重的呼吸声,女人痛苦的叫声,交织在一起,炸响在时昔的耳边。 转过拐角,时昔素手微扬,正要将手中的销骨钉打向某个欺负织凡的混蛋,手扬起,却完全愣住了,呆呆地,有些不知所措。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而牢房内的两人,如火如荼,一个个眼神猩红朦胧,竟然完全没有注意到时昔的存在。 时昔一震懵怔之后,反应过来,袖风微动,掌中销骨钉尽数打了出去。 只听呲呲呲几声,销骨钉入肉的声音。 时昔瘪了瘪嘴,皱着眉进入牢房中,看着一地的狼狈,完全不知道这两个人是怎么回事。 秦歌已经被时昔打晕了,一头栽倒在地上,而织凡却没有被时昔打中,不安的蠕动,脸上的表情也不知道是痛苦还难受,令人心疼的吃力喘息,脸上尽是密密麻麻的汗珠。 衣衫、尽碎,时昔将自己的外袍脱掉,裹在织凡的身上,费劲儿的将织凡从秦歌的怀抱中拖出来。 闭着眼睛将秦歌的衣衫扯到他身上,伸手探了探他的脉搏。 这两人纵然是真的情投意合,也绝对不会是分不清楚状况的人,今日的事情,实在太奇怪了。 时昔素手搭上秦歌的手腕,清灵的眸子一动,果然有状况,这家伙竟然是被人下了药,是幻散,一种可以让人产生幻觉的药物。 天啊,这是什么人,竟敢在离恨宫的牢房中下药。 时昔秀眉一蹙,将销骨钉从秦歌的身上拔出,又取了随身携带的银针,取药将秦歌身上的幻散排出。 许是先前的销骨钉打的有点重,秦歌还没有苏醒,也好,时昔眼角瞟了眼秦歌一身的狼狈,这样见了反而尴尬,这是委屈了织凡。 这个丫头又是怎么回事呢? 牢房重地,被人现了总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时昔封了织凡的穴道,勉强将织凡扶起,别看这丫头平日看上去瘦瘦弱弱,还真是挺沉。 将织凡往自己的背上一背,时昔正准备离开。 抬步出门的瞬间,眼角余光扫过,却看到放在墙角一处的一个食盒。 食盒?牢房的犯人还会有食盒?这可不是离恨宫的规矩吧?犯了错的人哪里还会有这种规格? 时昔心头疑惑升起,忍不住折回来,再度将织凡往地上一放,抬手将食盒提了起来。74 第三百一十三章 有人来劫囚 食盒中的饭菜尚有存余,并没有被吃完,时昔自绣花包中捻出一枚银针,逐一试探,果然,有幻散。 这个食盒,又是什么人送来的呢? 时昔眼眸一眯,离恨宫的东西,无论大小,凡是各宫各处的,都有标记,时昔将食盒往上一提,抬头就要看食盒底上的标记,只要看到上面的标记,就能确定食盒是哪一宫哪一处的,当然也能搞清楚,是什么人送来的,如此的别有用心。 谁知,时昔刚将食盒提起,还没看清上面的标志,只听嗖的一声,一道利箭破空而来,正将时昔手中的食盒打穿,时昔手上一痛,当即撒手,食盒就被利箭裹挟着,直直地钉在墙上。 “什么人?有人来劫囚。” “快,去看看。”外面传来一片嘈杂之声,时昔一惊,哪里还有时间去看食盒,袍袖一撕,遮在自己的脸上。将织凡往自己的背上一背,足尖一点,踏风而出。 躲在云丛中的月亮半露半遮,映着莹白色的雪光,照的路上一片明亮。 牢房外,空无一人,只有幽幽的月,洁白的雪。 时昔本来已经准备好了一场厮杀,没想到,一出来,竟会是这样的场景。怎么会没有任何动静,刚才明明有人不是吗?愣怔了一下,时昔又急忙纵身带着织凡离去。 真是太可怕了,牢房外没有人看守,方才却明明有人向自己射暗器,既然把自己引来找织凡,为什么却又不想让自己知道是什么人对织凡下手? 第一反应,时昔脑海中想到的是那夜和离恨七仙一起出现的黑衣人,毕竟对方的身手放在那里,就方才那一手暗器的功夫,就不是一般高手能做到的。 将织凡带回房中,时昔点了她的穴道,用银针加上药物,才勉强使织凡安定下来。打了水,帮织凡擦了擦身子,找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换上,扶着陷入昏迷的织凡走到床榻前。 时昔不禁怔了怔,自己方才走的时候是到屋子里看过的,当时床榻上一片狼藉,而现在,却收拾的整整齐齐。看来自己走了之后是有人来过的,来的又是什么人?是对织凡和秦歌下药的人,还是将自己引到牢房去的人? 不安的将织凡扶到椅子上坐下,时昔又折身走回床榻前,细心的翻看了几下,忽然现,床榻上竟然少了一个被子。 自己进来的时候,虽然没有仔细的看,但目光扫过之际,明明见到过一床红色的被褥,而今却消失了,定是被子有什么问题,被人拿走了。 时昔瞳孔一敛,看来这离恨宫越来越不安全了。 心头一紧,织凡出事,那边的北宫灵不会出什么状况吧。 飞身翻窗越了出去,足尖一点,快的飞向北宫灵的房间。 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幸好北宫灵没事,时昔再度折返,留下织凡一个人还真是不放心,时昔忽然觉得自己当初把这两人带过的决定是失误的,早知道如此,就应该让这两个人留在浩然镇,丢在雨未然那里,虽然雨未然不喜欢自己,但是看在莫小邪的面子上,他也绝对不好意思把两个人往外赶吧。 现在已经是说什么都没有用了,还是让织凡一直和自己呆在一处吧,玉灵丹没找到,倒是先出现了这样的事情。 时昔将织凡带回自己的房间,本来还打算着趁着夜色,自己出去查看一番,但是现在这情形,织凡陷入昏迷,暗处又有人盯着自己,时昔实在是不敢走开。 虽然不敢出去行动,但是时昔却是忍不住暗暗的想,今夜出现的这两批人到底都是什么来头,若是自己的真是身份和离恨宫的某个人有仇,时昔还是相信的,但是现在自己和织凡两人都是顶着离恨七仙的身份,一回来,就搞出这么大一件事情,又是对织凡用药,又是别有用心的给秦歌送饭。 此人极有可能是和离恨七仙有什么仇怨,许是见今日朝云圣母对秦歌格外的重视,而朝云圣母有素来厌恶别人在她的眼前上演什么男女情缘,定是此人要以此为机会把碧阳拉下水,只是不知道此时的碧阳已经是织凡假扮的了。 在离恨宫里,能有如此大的本事,命司务房的人给织凡送来下了药的被子,又让人给秦歌下药,并且支走了牢房里所有的人,是准备等到时间差不多了,就去喊朝云圣母吗?时昔眼眸一眯,心中差不多已经了然这件事是什么人干的了。 只是,那个帮了自己,却又不让自己知道此事是何人所为的人,又是谁呢?难道真的是那日的黑衣人?他又是什么来路,这样做,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抬眸看了看织凡,仍旧昏迷不醒,伸手探上她的脉搏,体内所中的毒素基本上已经解了,也不知道等到织凡清醒以后会是什么样的情形。秦歌心智迷失中占有了她,她又该如何面对呢? 时昔眉头一皱,即刻吹灭了烛火。 清晨,时昔醒来的时候,织凡已经醒了,大睁着两只眼睛怔怔地望着头顶罗帐上繁复的花纹。 “织凡。”时昔侧脸轻轻唤了一声。 一串晶莹的泪珠从织凡的眼角处流淌下来,一直挂在耳垂上。 “昨天晚上,什么也没有生,是不是?”织凡一出声,时昔就现她的嗓子嘶哑的厉害。 心头一痛,时昔知道,纵然是药物驱使,织凡也不会没有一点感觉,知道她心中不好受,也就不忍再多说什么,遂笑了笑:“是,昨天晚上你睡得很好,我一直守着你,什么也没有生。” “夫人……”织凡唤了一声,带着浓重的鼻音,哭腔明显,又加上声音原本就已经沙哑,更加的刺耳。 “织凡,不要乱想,没有事的。”时昔轻声安慰着,却又不知道到底该说什么才好。 “笃笃笃!”清脆的敲门声。 织凡听到声音之后,忽然身子一抽,竟然紧紧地抱住时昔,像是害怕一般。 时昔拍了拍织凡的肩膀,“没事。” “什么人?”时昔变换了音调,冲着门口问了一声。 “回二圣使,圣母有请。”19674 第三百一十四章 奴婢不哭 圣母有请? 时昔起床穿上衣服,在镜子前查看了一下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是否戴好了,又让织凡在被子里躺好。 起身开了门,门前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形,竟然是玄影,“是你。” 时昔轻轻说了一句,“有事吗?” “嗯,”玄影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有点担忧道:“听说是昨夜牢房有人劫囚,惊动了圣母,但是圣母却现,昨日圣使带回来的犯人玷污了宫里的婢女。” “什么?”时昔愕然的睁大眸子,自己已经带走了织凡,怎么还会被现,难道是有人告密?朝云圣母现在叫自己过去又是怎么回事? 玄影伸出手指,在时昔的唇上一掩,紧张的看了看四周,“不要命啦,这么大声。” 时昔一怔,看来这玄影和橙墨的关系果真不一般,竟然会亲密到这种程度,有点不自然的将玄影的手拉下来,亦是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到底是怎么回事?” 玄影手指被时昔拉下,面色滞了滞,有点不好意思道:“圣母虽然现了这件事,但是却不知道那名婢女是谁,所以现在让宫中所有的女子前去检查。” “宫主又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 “听说现场有那名婢女所留下的衣衫,但是已经破碎不堪,完全分辨不出来,而昨日带回的那个囚犯又什么都不肯说。” “好,我知道了,”时昔黯然的点点头,昨夜怎么就忘了收拾一下呢,其实也不能完全说是因为忘了,当时的情况,还以为被人现了,走的匆匆忙忙。“我回去换身衣服就过去。” “好,我在大极宫里等着你。”玄影拂身而去。 时昔将门关上,换好了衣衫,却是急的团团转。离恨宫里的女子都是幼时进宫,按道理说应该都还是处子之身,只是现在自己和织凡都已历经人事,若是一会儿检查起来,那还不是都要完蛋了。 “织凡。”时昔唤了一声。 拉开床幔,织凡已经穿戴了坐了起来,显然已经听到了方才的话。苍白成一张白纸的脸更加苍白无力,“夫人,你把我送出去吧。”织凡无力的低下脑袋。 “说什么胡话?”时昔愣怔了一秒。有些生气道:“现在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吗?你少给我生出这种念头,你记住,你出了什么事,害的不是一个人,还六个人要和你一起赔命。” 对于颓丧的织凡,时昔是又心疼又生气,明知道若是好言宽慰,织凡定会考虑到她的状况,只会让织凡更加萌生出要出去顶罪,抗下一切的念头,时昔也只能用这种话来告诫她,明明知道她会伤心,却还是无可奈何。 “夫人。” “不许哭,”时昔努力的让自己板着脸,不心软,“一会儿就要去检查,你就给我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生,不,本来就是什么事情都没有生,不许哭丧着脸,我和你的主子可是都还没死呢?你若连累了我们,你就算有十条小命,你够赔吗?” “奴婢知道了,奴婢不哭。”织凡心思聪灵,又怎么会不明白时昔的意思,心中只是对时昔的感激更加多了几分,勉强挤出笑容,“夫人,放心,奴婢一定不会拖后腿的。” “你叫我什么?”时昔眉梢一扬,一脸的古灵精怪。 “二姐。”织凡流着眼泪笑道。 “这就对了。”时昔走上前去,伸手帮织凡擦掉脸上的泪痕,“你不用担心,只要做好该做的,相信你就是碧阳,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好吗?” “好,妹妹相信姐姐。”织凡笑着抱了时昔一下。 两人赶到大极宫的门口,只见殿门口已经站满了人。朝云圣母一脸怒容的端坐字高高的台阶之上,身侧,随侍的婢女辰羽跪在朝云圣母的脚下,帮朝云圣母捶腿。 “下一个。”负责检查的老宫婢站在台阶上,扯着嘶哑的嗓子干嚎了一声,当即,一个婢女面无表情的走上前去。 说是检查,其实也是很简单,因为离恨宫的女子在进入离恨宫的时候都会在左肩上点上一个类似于守宫砂的蝴蝶痣,既是离恨宫的象征,也是女儿贞洁的标志。 只是,苦了时昔和织凡北宫灵三人。 且不说,时昔因为左肩有胎记的缘故,将蝴蝶痣点在了右肩,且说时昔的左肩被某个男人咬的鲜血淋漓的场面,就绝对过不了关,到时候一定会死翘翘。 而织凡和北宫灵肩上根本就没有蝴蝶痣更加难办了。 时昔无可奈何的排在两人的前面,看着前面的婢女一个一个的变少,时昔心里都快要煎熬死了,对织凡说好的自己想办法,又能想什么办法呢? 哼唧唧! 时昔苦着脸,看着那些检查过的婢女一个个从自己面前离开,煎熬更甚。 终于,时昔走到了检查的宫婢面前,时昔额角已经沁出了冷汗,身后的织凡和北宫灵更是为时昔捏了一把汗,两人都已知晓时昔已经是莫夫人,身上又怎么还会有象征女子清白的蝴蝶痣呢。 “橙墨姑娘,快点吧,圣母还在等着呢。”老宫婢见时昔迟迟没有动静,不禁有些不悦的催促道。 时昔左掌暗扣,十六枚销骨钉运在掌风之中,右手轻抬,伸手准备去拉自己领口的衣衫。 守在远处一侧的玄影不知道为何,心中竟生出一丝不安来,抬着头,虽然脸上没有表情,但却是目不转睛的看着橙墨。 朝云圣母挥了挥手,辰羽自地上站起,起身站在朝云圣母的左侧。抬眸的瞬间,眼梢掠过,忍不住停顿,侧目看了眼那始终盯在“橙墨”身上的目光。 “且慢。”一声清亮的喝声响彻全场,一个桀骜不世的身影缓缓走入众人的视线。 声音似乎有些熟悉,时昔忍不住停了手中的动作,同众人一同回眸望去。 不远处,一袭月白的身影逐渐清晰,缓缓踏上台阶,走到众人的面前,目光清浅,始终平视着前方,路过时昔的时候,却扭头朝时昔看了一眼,只那一眼,竟然时昔生出莫名的感觉,这人好像一眼就将她看穿了一般。 不,或者说,时昔是认识这个人的,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被时昔出主意,被莫小邪派来的韦尧,而在韦尧的身后,随行的竟然是失踪已经的韦暄和一直在离恨宫中地位崇高的司胜仙君。2574 第三百一十五章 把他给本宫拿下 韦尧?他竟然会光明正大的出现在这里? 时昔一怔,还没反应过来,朝云圣母的反应却是让她更加吃惊了。 只见朝云圣母没有一丝讶异的样子,只是蹙了蹙眉,冷声道:“你们两个竟然敢回来?” 只见韦尧走到时昔面前,将时昔已经扯下了一角的外袍拉上去,替时昔整理好,柔声说了句:“以后不许这样,我可不喜欢别人看我的女人。” 时昔睁大了眼睛看着韦尧,这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这……这韦尧是什么意思,橙墨是他的女人,为什么时昔总有一种韦尧已经认出了自己是谁的感觉呢? “你说什么?”朝云圣母就像是被人点着了头一样,噌地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怒不可遏的看着韦尧,胸口急的起伏。 韦尧却只是镇定的笑了笑,还顺手将时昔额前凌乱的刘海梳理到时昔的耳后,才转眸凝望着朝云圣母,虽然朝云圣母在上,韦尧在下,但韦尧的架势却一点也不输于朝云圣母,“难道圣母娘娘没有听明白?本宫说,她是本宫的女人,你动不得。” 最后一句,几乎是逐字逐句的从韦尧的牙齿缝中蹦出来。 “你,你别闹了。离恨宫里还由不得你撒野。”朝云圣母简直就是气急,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司胜仙君皱了皱眉,从背后看着韦尧和朝云圣母,只是一言不。 “那,圣母娘娘准备如何处置本宫呢?”韦尧伸手揽住时昔的肩膀,将时昔往自己的怀中一口,迎上朝云圣母暴怒的厉目,丝毫不惧。 “把他给本宫拿下。”朝云圣母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手掌一握,再次端坐下来,眼睛死死地盯着韦尧。 “哈哈,就凭他们吗?”韦尧薄凉的唇角一勾,轻蔑的看着离恨宫众人。 “好了,大哥,你们都够了。”一直沉默安静的韦暄忽然怒喊了一声。 朝云圣母和在场众人的目光瞬间凝到韦暄惨白的脸上,时昔也忍不住看过去,多日不见,这个原本就有些孱弱的姑娘似乎更加的孱弱了。 韦暄挺直了瘦弱的身板,拾步朝前走去,走了一步,却被身后的司胜仙君拉住了衣袖。 韦暄回头看了看司胜仙君,惨白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空灵的眼中水光一闪一闪,毫无血色的唇瓣动了动:“爹,今日是暄儿长这么大,第一次唤你,恐怕也是最后一次了,我若不在了,希望您以后好好的陪着哥哥。” 说完,拂掉司胜仙君落在她袖子上的手,一步步踏上台阶,向朝云圣母走去。 “暄儿。”司胜仙君喊了一声。 韦暄的眼泪终于落珠一般淌了下来,却始终不敢回头,她已经时日不多,纵然能为她深爱的人做一些微小的事情,也是甘心了。 扑通一声,韦暄重重的跪倒朝云圣母面前,高傲的听着脑袋,细语温声,不急不缓;“圣母在上,小女子姓韦单名一个暄字,本是东宁人氏,生来无母,单有一父,为探望父亲,擅自闯入离恨宫,并且与早已生情的秦歌私定终身,失身于他,玷污了圣母福地,所有罪责,小女子甘愿一人承担,圣母宽宏大量,还请圣母责罚。” 虽然离得远,时昔还是能清楚的听到,朝云圣母一双翠手在袍袖之下握的咯咯作响。韦暄,为什么会是她出来顶罪,为什么?从一开始的时候,虽然不知道她是什么目的,但她却始终没有害过自己,反而是帮了自己不少。 她那么柔弱,身体一直不好,却还要因为韦太师嫁给6访,后来又因为莫小邪灭了6访,而流落失所,这样一个楚楚可怜,无名无争的女子,怎么能忍心让她代自己受过。虽然还是有些接受不了,韦暄竟然会喊司胜仙君父亲,韦尧又是韦暄的大哥,这两人就是司胜仙君的子女,但是也决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韦暄被朝云圣母处理。 时昔身形微微一动,却被韦尧死死的禁锢住,回眸再看韦尧,只见韦尧双眼爆红,清冽的眸中布满了血丝,蛛网一般,密密麻麻,狰狞可怖。 “她……”时昔低低地出声。 “闭嘴。”韦尧低吼了一声,眼睛就像是钉在了朝云圣母身上的钉子一般,一眨不眨。 “你们非要逼我是吗?”朝云圣母看着跪在自己脚下的韦暄,心头密密匝匝碾压而来的,全部都是痛。 掌心一握,众人眼前一团影子一晃,根本就没有看清是怎么回事,韦暄身侧,一缕黑色的头缓缓滑落,先是打过韦暄瘦弱的肩头,许是那肩膀太过瘦弱,连一缕头都难以在承担,丝又径直沿着韦暄的衣袖跌落在地上。 朝云圣母堪堪收回手,却不是看韦暄,而是盯着韦尧。 众人尚且不明其意,时昔的眼眸却也是照在韦尧的脸上,忍不住出声,“是你!” 时昔这一声,才将众人的目光引过来,只见韦尧身形未动,但方才之事,分明就是朝云圣母对韦暄出手,却被韦尧一掌接了过去。 且不说朝云圣母本身功力高强,度极快,就说两人距离韦暄的距离,韦暄就跪在朝云圣母的面前,而韦尧却揽着时昔站在台阶之下,呈仰视的姿势对着朝云圣母,而且朝云圣母出手在先,韦尧救人在后,可想而知,韦尧的度是快了朝云圣母多少。 好可怕! 若是以前还不确定,时昔现在完全可以确定,那日的黑衣人绝对就是韦尧,他虽然不能光明正大的算是离恨宫的人,但是他是司胜仙君的儿子,却绝对说得上是离恨宫的人,像是维护着离恨宫,又像是对离恨宫有什么距离。但是这样一来,杀掉张太后,杀掉苏玉莹以及叶绯云的就都是韦尧了。 苍天!时昔心中一阵愕然震惊,今天的信息量真的是太大了,韦尧和韦暄是司胜仙君的儿女就已经让时昔够震惊的了,现在韦尧还是杀人的凶手,到底是敌还是友?自己当初帮莫小邪出的主意是不是错了呢? “哼,”时昔正在想着,朝云圣母忽然冷哼一声,将时昔的思绪拉回来,“就知道你们不会这样甘心赴死,若是真的想死,当初又何必苦苦算计,苟延残喘到现在。” “华梦菱!”司胜仙君忽然出声,竟是直呼朝云圣母的姓名。21o74 第三百一十六章 你们本来就是错误 辰羽一怔,看这架势,今日的事情只会越来越扩大,遂扬手一挥,一众仆人婢女,纷纷退了出去,就连还未检查的织凡和北宫灵等都一起退出了大极宫。 时昔本来就想把事情搞清楚,但是碍于朝云圣母在前,亦是纠结着,到底是该走呢还是不该走呢? 韦尧的眼睛始终冷凝着朝云圣母,手臂揽着时昔的肩膀,但却似看透了时昔的心思一般,忽然转过头看着时昔,低声软语道:“你若是想留下,可以不必走。” 时昔点点头,也不再动了。 人走散去,大极宫的殿前,只剩下韦尧父子三人、时昔、朝云圣母和辰羽。 “华梦菱,你真的,这般狠心吗?”司胜仙君自韦尧的身后走出来,冷眼看着朝云圣母,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我狠心?哈哈,”朝云圣母失笑,忽然猛地止住笑声,怒气勃勃的看着司胜仙君,“韦舒,你和秦牧,难道就不狠了吗?这一切的错误,难道不是你们造成的吗?”朝云圣母嘶吼着,积郁多年的情绪似乎要在这一刻完全爆出来,“当初若不是你欺骗了我,背叛了秦牧,怎么会有他们的出现?” “在你看来,我们两个就只是错误而已,随时都可以被你抹去,是吗?”司胜仙君还未说话,韦尧已经率先出声,眼中喷火,质问着朝云圣母。 “没错,你们本来就是错误,就不应该存在。”朝云圣母凛然对上韦尧。 “你……”韦尧掌心一握,身形陡然一颤,正要出手,却被时昔猛地抱住。 “你做什么?”韦尧低头望着时昔,声音也不再温柔,多了一份暴躁和狠戾。 “我……你不可以伤她。”见识过韦尧的厉害,时昔没有把握,朝云圣母会不会是韦尧的对手,而且司胜仙君现在明显站在韦尧的立场上,一旦打起来,除了两败俱伤,不会有任何结果。 而且高君雅又是韦尧的朋友,如此一来,朝云圣母完全陷入险境,时昔虽然不喜欢朝云圣母,但她却实实在在是朝云圣母养大的,朝云圣母对她有教养之恩,纵然为了莫小邪她可以和朝云圣母作对,但绝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朝云圣母死在她的面前。 韦尧现在的情绪,一上去还不得和朝云圣母拼命啊。 来不及想自己在韦尧心中会是怎样的分量,时昔几乎是本能的,将韦尧紧紧的抱住,低声软语的求着,“你不要伤害她,你们之间一定是有误会的,圣母不是绝情绝义的人,有什么事情一定可以解释清楚的。” “你还要为她求情?”韦尧不可思议的看着抱住自己的时昔,心中一阵波动,他终究做不到,做不到把她放下。此刻,敢抱住他的倘若是别人,必定早已经在他的掌下死无全尸了。 “你知道她对你做了什么吗?你知道她对自己的侄子做了什么吗?你现在还护着她?”韦尧垂眸看着时昔。刻意的绷直了声线,却还是在情难以自禁的时候颤抖。 “我……”时昔被韦尧连珠炮似的话堵得一句也说不出来。 韦尧却仍旧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接着道:“花言喜欢了你那么久,你不会不知道吧?可是都快二十年了,他碰都没有碰过你,甚至连一个承诺都不敢给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看着眼前这张因激动而有些扭曲爆红的脸,时昔的心突突的跳个不停,他知道,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他还知道花言喜欢自己,只是这个问题,时昔从来都没有想过。 很久以前,她就知道花言喜欢自己,情窦初开的时候,她甚至也曾想过,是否以后就会和与自己走的最近的花言在一起,可是花言从来没有过什么表示,他对于自己的宠爱,更多的是一种保护,时间久了,时昔也就是单纯的把花言当成自己的兄长看待,直到后来遇到了莫小邪。 花言在松月楼时候的冲动,花言为自己做的一切,时昔已经懂了,但她真的没有想过,这么多年来,花言有无数次的机会,可是为什么花言从来没有碰过自己,更没有给过自己任何承诺,他不是爱自己的吗?被韦尧这么一说,时昔也有些迷惑了。 “你不知道是吗?我告诉你,”韦尧更加忽然用力一揽,让时昔完全贴在自己的怀抱中,一手指着朝云圣母,“都是因为她,是她把花言害成这个样子的。花言是她的亲侄子,花言两三岁的时候,她就逼着花言练习采桑指,你是离恨宫的人,又曾经跟过他,”花言瞟了眼司胜仙君,继续道:“你该不会不知道年龄过小的男子从小练习采桑指这种至阴的功夫有什么作用吧。” 时昔睁大了瞳孔,难以置信自己的耳朵听到的一切,她当然知道采桑指男子自小时候练习会有什么样的作用,男性的特征会逐步退化,是吗?怪不得,怪不得,自己的师兄生的那样秀美,那样的像女子。忽然想起,多年前不懂事的时候,自己见其他的男孩子都有喉结,而自己的师兄花言却是脖颈光滑,和自己一样,自己还取笑了他许久,当时的花言,一定是很心痛的吧。 怪不得,花言说自己是他黑暗生命中唯一的光,怪不得,花言总是郁郁寡欢,怪不得,自己刚遇到花言的时候,他是那样的冰冷,没有生气。韦尧说他是朝云圣母的亲侄儿,被朝云圣母伤害了,心中会更痛吧。 时昔转眸看向朝云圣母。 朝云圣母也是聪明人,看韦尧说了这么多,又提到花言,花言在离恨宫中喜欢的绝不是橙墨,而是那许久未归的时昔。到现在,哪里还能不明白眼前的橙墨就是时昔假扮的。 不由得冷笑一声,“时昔,没想到,你还会回来?是为了什么?” “他说的都是真的?”时昔死死盯着朝云圣母,心中堵作一团,越的难受,为何,教养了她的师父,会是这样一个心肠狠毒的人呢?若说加害莫小邪是因为冷夫人和朝云圣母有仇,那花言呢? “本尊既然做了,就不会否认,不像某些人,敢做不敢当,只做缩头乌龟。”朝云圣母意有所指,坦然承认韦尧所说的事情。 “现在,你还护着她吗?”韦尧转头凝向时昔。 第三百一十七章 阿鸾想你了 说话之间,韦尧松开时昔,身形展动,已经袭向了朝云圣母。 朝云圣母亦是反应极快,两人招架之间,完全化作一团光影,让人看不出是谁在出招,又是谁在接招。 司胜仙君眉头紧锁,看着打斗的两人,纵然是想帮忙也帮不上,两人身形游走,完全分不清敌我。 辰羽站在一旁,眉目中满是忧色,昨夜设计,本来是想让圣母处置离恨七仙姐妹的,没想到却让碧阳给跑了,但是看到满地凌乱的衣衫,辰羽就知道,一定生了什么。 完全不用她提示,朝云圣母已经是勃然大怒了,果不出辰羽的预料,朝云圣母要彻查此事,眼看着就要查到碧阳了竟然又半路杀出来一个韦尧,真是太可恶了。 手掌一翻,眼中一抹凌厉掠过,掌风快的袭向毫无防备的韦暄。 韦暄跪在地上,双眸紧闭,脸上泪痕交错,心中早已是滋味不明,来之前,便是一心求死,此刻见韦尧和朝云圣母打起来,又听了之前韦尧和朝云圣母所说的话,心中更是凌乱如刀绞。为何?她这一辈子就是这样的苦,在万般苦难中生下来,一生下来就满身的病,被送到大历,纵然知道亲生父母是谁,也不能相见,更遑论相认。不但如此,她的亲生母亲还恨他们兄妹入骨,将他们视为一个错误,若不是有他们的伯父韦光一直护着他们兄妹,只怕他们兄妹早就已经死了千千万万次了。 红颜薄命,好不容易爱上一个花言,此生难忘,却又是这般境况,让花言受尽了折磨,苍天为何这般的无情呢? 心早已如死灰,纵然听到了耳边掌风呼啸,韦暄仍旧是紧闭着双目,一动不动,她真的累了,或许死对她而言才是真正的解脱。 掌风即至,韦暄不闪不避,时昔和司胜仙君意识到台阶上的情况时,已经来不及了,双双惊呼出声。 朝云圣母听到两人的惊呼,正出招,不禁慢了一步,被韦尧一掌打在心口上,踉跄着后退了几步,稳住身子,厉目一凝,再次提元纳气,抢攻而上。 韦尧眼睛眨都不眨,双眸猩红,根本就不愿给朝云圣母喘息的机会,一掌击中之后,第二掌连绵出,直攻朝云圣母。 就在时昔和司胜仙君的惊呼声中,只听一声冷斥凌空而落,轰然一声,紧接着,只听辰羽一声惨叫,捂着肩头后退几步,倚在柱子之上,口中已经挂上殷红。 “你真的就像这么死了吗?你甘心吗?”男人的声音骤然响在头顶,韦暄心头一震,赫然睁开眼睛,眼前是一张比女子还要绝艳的脸。 “师兄,”时昔看到花言突然出现,心头一喜,呼喊出声,飞跑过去,但心头转念,看到花言抬眸看向自己的那一刻,响起韦尧刚刚说过的话,心头又是阵阵的疼痛,忍不住飞上前去,抱住花言,呜呜咽咽,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吗?怎么安慰才好呢? “师兄,阿鸾想你了。”不知怎么的,抱住花言的一刻,时昔忽然吐出这么一句话,就像是小时候,花言出去办事,无数次归来之后,时昔都会在山脚下迎接他,在他出现的那一刻,冲上去,抱住他,撒娇般的说出这么一句话。 花言弯了弯唇,桃花水眸中似乎真的开出桃花来一般,“傻阿鸾,几日不见,师兄也很想你。” 韦暄酸酸的看着眼前相拥的两人,心里酸酸的,又忍不住垂下眼眸,一时间,竟是无比的羡慕时昔,虽然明知道时昔的身世也身世坎坷,甚至亦是故意被朝云圣母安插,但她的身边却有那么多爱她珍视她的人,不是吗? 辰羽受创,朝云圣母心头一凛,前一次分神吃过一起亏,这次自然不敢大意,但心念这辰羽手上,身边又有时昔花言这些人,再打下去,定然是要吃亏的。 不愿再恋战,朝云圣母卯足了元功,奋力一击,果然将韦尧震出十丈之远,趁着韦尧反应的间隙,朝云圣母身形一边,陡然一转,不过眨眼之间,就席卷的辰羽消失的无影无踪。 韦尧面色一沉,知道再追无望,心中也是有所牵挂的,转眸看了眼仍旧跪在地上的韦暄,厉声道:“你给我记住,活着累的人不止你一个,随随便便就想死了完事儿,你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何苦要让伯父将你养大?” 说完,看都不再看韦暄一眼,而是径直走向和花言并肩而站的时昔,凝着时昔道:“你既然已为人妇,就不要随随便便再去抱别的男人。” 这一句话,几乎是嘶吼出来的,也不知道是在宣泄心中的愤怒,还是在泄着其他的什么情绪,说完,径直转身离去。 撇下时昔站在原地,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花言皱着眉,轻轻拍了拍时昔的肩膀,“他就是嫉妒,你不要放在心上。” 时昔抬眼看着花言,心中亦是非常的委屈,方才抱韦尧,完全是因为害怕韦尧伤害朝云圣母,而抱着花言,则是一种小时候的习惯。 这边,司胜仙君早已上前,将韦暄搀扶了起来,韦暄一脸动容,小脸仍旧是苍白的毫无血色,微抿了抿唇,稍稍向花言施礼,“多谢花公子救命之恩。” 花言时昔双双望向韦暄,花言沉吟道:“救你性命的人,不是我,是你哥,他也有他的无奈,希望你能原谅他。”花言说完,从袖中掏出一个东西。 时昔眼前一晃,竟然是先前在大历的时候,在苏玉莹出事现场所现的那枚玉牌,“这个送给你,你还很年轻,天下名医很多,仙君也是懂得艺术的人,你又不是病入膏肓,何苦这样为难自己?” 韦暄低敛着头,陡然看着这块玉牌,眼泪在眼眶中徘徊,终于抑制不住的落了出来,“谢谢你,花言。” “事突然,韦尧原本没有打算走这步棋的,没想到事态竟然会展成这样,莫小邪和秦歌还被困着,我们还是先去找他们吧。”花言转头看向时昔。 时昔点了点头,和司胜仙君与韦暄道了别,转身去找莫小邪。 “小魅来了吗?”时昔问道。 “你就忘不了她。”花言半开玩笑道。 “哈哈,我也忘不了师兄。”时昔眉眼弯弯,嘴巴甜甜,笑道。 “她去找秦歌了,秦歌还关在牢里,我们去找莫小邪。”花言解释道。 “嗯。”时昔点头应着。 第三百一十八章 古墓 时昔和花言赶到柴房的时候,柴房的守卫竟然已经死了,一个个仰面躺倒,身上却看不出任何伤痕,更不要说血迹。时昔当即面色一变,手中销骨钉飞出,只听当啷一声,柴房的门被打开。 时昔和花言一起冲进去,莫小邪和何堂锦里三人正在屋子里坐着,完全不知道外面生了什么事情。 “外面的守卫全死了,你们竟然没有现,难道就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吗?”花言难以置信的看着三个人。 莫小邪眉心拢着,摇了摇头,的确是没有听到任何的声音。 “怎么会这样?”花言看了看时昔,时昔亦是百思不得其解。 五个人出了柴房,再次看向地上躺倒的尸体,这一次,时昔竟然在守卫的手心里看到一个红色东西,弯腰将那红色的东西拿出来,是一张小纸条。 只见纸条上写着,“昔日受恩,今日报还,不谢。”没有落款,连字迹都是陌生的。 “是你的朋友吗?”时昔看向莫小邪。 莫小邪接过纸条,看过之后亦是摇了摇头,“不认识,应该不是,我的朋友若是来了,又怎么会这样悄无声息的杀人离去。” “也是,若是他的朋友,又怎么会放任他还在这里关着。”花言接口。 “我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秦歌在哪儿?”莫小邪墨黑的眸子一凛,望向时昔。 时昔心中亦是一惊。 等到几人赶到牢房的时候,牢房中已是空荡荡的没有一人,踏入牢房中,秦歌原先呆过的那间牢房,只剩下凌乱还没有来得及收拾的痕迹,人早已经没了踪影,就连莫小魅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确定莫小魅是到这里来了吗?”时昔看着这一室的凌乱,不安的看着花言。 “小魅也来了?”莫小邪一惊,同时看向花言。 花言点了点头,“我的确是把牢房的位置告诉她了,她还很有信心的说她一定能找到。” 莫小邪深入潭水的眸子越不见底,沉声道,“多说无用,找人。” 几人正准备出去,眼前一道劲风扫过,眼前白光一闪,迎面飞来的红纸已经被莫小邪接在手中。 打开纸条一看,只见上面写着:秦歌与莫小魅皆已被擒,若想救人,去古墓。 古墓? “在什么地方?”莫小邪看完,径直抬头望着时昔和花言,时昔亦是不解,转头望着花言,“离恨宫有这个地方吗?我怎么不知道。” 花言似乎面色为难,踌躇了一会儿才说道,“离恨宫里的确有这个地方,但这里并不是一般人能进入的。” “怎么说?”莫小邪直言。 “古墓是离恨宫历代宫主下葬的地方,所以,里面布局缜密,而且有很多毒气瘴气,稍不留神,就会丧命。” “哼,朝云圣母倒还真是会找地方。”莫小邪冷哼一声,“带路。” “就这样去,无异于送死。”花言冷然道。 “我身上的催血蛊早已被催动,不怕,何堂锦里,你们两人留下。”莫小邪吩咐着,又转眸望了望时昔,柔声道:“你也留下。” “不要,”时昔毫不犹豫的拒绝,“你答应过我的,不论去什么地方,做什么事,我们都要一起面对,难道现在就想抛下我吗?” “你们两个简直是疯了。”花言又些生气的叹道。 “师兄,你只要告诉我们古墓在哪里,我们会自己去的。”时昔诚恳的看着花言。 花言却是唇角轻挑,“怎么?你打算跟他双双下地狱?我绝对不允许,要疯,一起疯吧。”说着,转身出去,头前带路。 时昔一怔,继而笑起来,上前揽住了莫小邪的手臂,跟在花言的身后一起走了出去。 三人以花言为,在花言的带领下,进入离恨岛深处,走过地势复杂的山路,三人一起进入了离恨宫的古墓区域。时昔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忍不住有些好奇的观望。在这岛上生活了差不多十多年,时昔并不是没有来过这个地方。以前出来练功或者偷跑出来玩的时候,也曾经到过这个地方,只是当时觉得阴森,这地方又没有什么好玩的,所以只是匆匆来了两次,就避了过去,没想到,这里竟然还藏着离恨宫的大秘密,倒是以前疏忽了。 花言带着两人走进一片茂密异常的树丛,虽然是白天,树丛深处还是幽幽暗暗的一片,光线昏暗。沿着树丛里的通道走了好长一段时间,一面嶙峋的山壁才出现在眼前。花言有些犹疑的站在山壁前,总是深深吸了一口气,拔出随身携带的匕。 “你要做什么?”莫小邪和时昔一惊,同时出声。 花言回头看看紧张的两人,心中又是酸涩又是替时昔开心,经历了这么多,时昔也总算得上是苦尽甘来了。 “没事,只是取血而已,不然我们都进不去的。”花言解释着,一边在手指上划出一道小口子,将淌着血珠的手指在石壁上的某处按了一下,石壁轰然打开。 花言将手指收回,提步准备进入,却又被时昔一下子拉住。 “怎么了?”花言回头看着时昔。 “这个给你,虽然会有些痛,而且也不能百毒不侵,但是却是可以抵抗狠毒毒虫猛兽的好宝贝。”时昔手一伸,取出一个乳白色的小瓷瓶,瓶中是个小石子一样的东西。 虽然不能明确的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是花言知道,这一种蛊,还是一种比较厉害的蛊,不然如何能对抗毒虫呢。 手指碾过,那个小石子一样的东西瞬间顺花言还残留着血迹的刀口进入身体中。 三人逐步前行,顺着幽暗潮湿的暗道,一直走入古墓的深处。一路上走着,时昔忽然想起上次在大历去地下迷宫的时候,当时也是一样幽深寂静的甬道,只是那一次,自己是独身闯入,而今,身边却有两个人陪着,两个在她的生命中都很重要的人。 三人走了一段距离,只感觉这条甬道就是像是一条无底洞一样,不见尽头,虽然甬道两壁的墙上随着人的进入,都闪出了灯火,但前方尽头却仍旧是昏暗一片,让人看不清景象,时昔的心中好似越来越凉,忍不住抓着莫小邪的衣袖。 “我们会不会走错路了,为什么走不到头呢?”时昔四处看看,忍不住对前面带路的花言道。 花言亦是好生奇怪,以前虽然没有进入过古墓,但是也听花训提起过,古墓中应该是有什么比较重要的东西,所以建造的十分严密,一般人进去,绝对是有进无出,但却从来没有听花训提起过这古墓的密道还会有走不到头这种情况。 第三百一十九章 秦牧没有死 现在到底又是个什么情况?花言心中也是凌乱的,毕竟他也只是听说过,却从未进入过古墓里面。 莫小邪用力的握了握时昔的手,柔声安慰道:“没事,有我们两个陪着你,你怕什么?” 知道莫小邪是故意在安慰时昔,花言亦是回眸一笑,故作轻松道:“是啊,我们两个可都是武功高强,现在都在保护着你,你还有什么不安心的吗?” 时昔看着两人,积郁的情绪瞬间一扫而空,失笑道:“看来还是我捡了大便宜了。” 三人正说笑间,忽然听到隔壁似乎传来一阵笑声,在这寂静的甬道内,听起来是格外的令人毛骨悚然。 时昔本能的抱住莫小邪,莫小邪长臂一揽。将时昔紧紧抱住,低声安慰:“没事。”与花言对视一眼,双双凝神静听。 是朝云圣母的声音,似乎还有秦歌。 祭祀的圣坛之上,朝云圣母席地而坐,手抚这那把刀鞘乌黑的长刀,嘴角不是的展现出微笑,一种动人,却又让人觉得可怕的微笑。 缓缓地将宝刀从刀鞘中抽出,慑人的寒光阴冷森森,逼视着人的眼睛,守在一旁的辰羽不禁眯起了自己的眼睛。朝云圣母却忍不住狂笑起来。 “哈哈哈哈,师兄,你的刀终于又重新到了我的手上了。”忽然利刃一指,朝云圣母怒视着秦歌,疯了一般怒吼着,“快说,你把我师兄藏到哪里去了,她的刀怎么会在你的手上?” 秦歌原本像是看白痴一样看着朝云圣母,猛地被朝云圣母一下,心脏差点给吓停了,心突突地一跳,半倚着墙根,奇怪的看着朝云圣母,敛声垂目道:“我爹早就死了。” “死了?”朝云圣母厉目怒然一怔,狂刀更是逼视着秦歌,“你说什么,你说师兄死了?你胡说,”朝云圣母又是猛然一吼,“师兄武功高强,天下无敌,他不会死的,他怎么会死呢?” “圣母,”辰羽心疼的看着已经疯狂的朝云圣母,她也不知道圣母怎么了,将她救出来,带入古墓之后,圣母就一直抱着饮焰刀,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神经失常了一般。“圣母,你到底怎么了?” 朝云圣母听到辰羽的呼唤,只是冷漠的扫了她一眼,仍旧痴痴狂狂的抱着饮焰刀,喃喃自语,“不,他不会死的,他怎么会死呢?不会的,不会的,你在骗我,你在骗我。”厉目忽地又是一凛,想到了什么一般,朝云圣母死死的抱着饮焰刀,瞳孔收缩,望着前方,“不,韦舒,你这个混蛋,你骗我,你又在骗我。” 秦歌和莫小魅背靠着捆绑在一起,双双侧看着几近癫狂的朝云圣母,完全没有听懂她在说什么。来之前还以为朝云圣母会是一个多么可怕,多么狠辣的对手,没想到,竟然会是一个精神失常的女人。亏得自己之前还想着要接朝云圣母之力去对付午风铃,看来真是自己想多了。 秦歌无奈的摇了摇头,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出去,而那玉灵丹又被藏到了什么地方。 “圣母,我们不要什么饮焰刀了好不好,不要想那么多,没有人骗你,永远不会有人骗你,辰羽也会一直陪在您的身边。”辰羽实在痛心不止踉跄着步子上前,想要拿下朝云圣母手中的饮焰刀。 朝云圣母却是眸华一转,飞快的将饮焰刀藏在身后,警惕的看着上前的辰羽,嘶吼道:“你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贱人,谁都不能抢走师兄,谁都不能。” “不,圣母,辰羽不会和您抢,您想要什么,辰羽都不会和您抢,辰羽会一直陪在您的身边,辰羽会一直帮着您。” “真的?”朝云圣母的态度逐渐软弱下来。 “当然是真的,辰羽对圣母一直都是一心一意,从来不会有丝毫的违逆,更不会让圣母不开心,圣母,咱把刀先放下好不好,辰羽替您守着,您折腾了半天了,肯定累了,辰羽伺候您,好吗?”辰羽试探着宽慰朝云圣母。 朝云圣母的情绪似乎真的稳定下来,有点像孩子一般,小心翼翼的把身后的刀拿到自己的面,眸光一寸柔过一寸,似乎害怕自己的目光也能将刀给伤了。 辰羽小心翼翼的跪坐在朝云圣母的身边,轻轻地帮她梳理这凌乱的丝,心中的痛一点一点累计,都怪自己,是自己不好,是自己害了圣母,若不是为了自己的私心,也不会造成这样的局面。不,不应该都怪自己的,还有离恨七仙姐妹,若不是她们先惹了自己,自己也不会想到要除掉碧阳,也就不会对碧阳下手,若是不对碧阳下手,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对,都怪离恨七仙姐妹,或者更加准确的说,是怪时昔,是那个假扮了橙墨的时昔,都是她惹了自己的。 “玄影,去给圣母倒杯茶来。”辰羽看朝云圣母的情绪逐渐稳定,唇角却因为干涸起了一层的皮,忍不住心疼,随向跟进来的守卫吩咐,转眸便看见了玄影,遂吩咐道。 玄影躬了躬身子,转身去取准备好的茶,不一会儿,又进来,给朝云圣母奉上。 秦歌坐在角落里,心里却忍不住的盘算,自己和莫小魅被困在这个深不见底的石窟里,总要想办法逃出去,但朝云圣母也不是吃素的,尤其是和朝云圣母一起来的那些手下,那个辰羽看上去就不是个省油的灯。若是要指望着莫小魅,恐怕自己这条小命就要等死了。 而离恨宫里,自己所认识的人,也就只有花言和时昔,花言远在大历,指望不上了,而时昔…… 昨夜生的事情,花言还是有些印象的。 只记得,自己当时吃完饭,就在牢房的一角躺下了,没过多久,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似乎听到牢门被打开的声音。 秦歌睁开眼睛,就看到时昔竟然倒在自己的面前,而且面色泛着异样的潮、红,眼神迷蒙,醉了一般。 自己只碰了碰她的额头,就感觉到滚烫骇人,刚才是还以为是时昔烧了,可是越来越不对劲儿,时昔竟然喊着自己的名字,努力的往自己身上、蹭。 秦歌探上她的脉搏,才意识到,她竟然中了那种药。 心中震惊万分,他甚至有些怀疑,眼前的女人真的是时昔吗?他怎么会来找自己。 看着她越来越难受,秦歌心中刀剐一样的疼,他终于抑制不住了,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昏过去了,等到他清醒的时候,他才知道,离恨宫里竟然传他非礼了一个离恨宫的宫婢,朝云圣母要把这一切查清楚。 秦歌心中愧疚万分,时昔已经成了莫小邪的妻子,这样的场面之下,他又怎么好意思再见时昔,又怎么奢求时昔和莫小邪能来救自己,唯一的途径,只能是自保了。 只可惜,秦歌想的这些,时昔完全不知道,若是知道了,恐怕也要震惊一番,因为她知道和秦歌在一起的人是织凡。而秦歌中了幻散之后,产生幻觉,竟然会将织凡当成自己…… 秦歌扫了眼逐渐安定下来的朝云圣母,脑海一动,忽然笑道:“老太婆,你知道你师兄是被谁杀的吗?你想为他报仇吗?” “你说什么?”朝云圣母好不容易被辰羽安抚下去的情绪瞬间又躁动了起来,被点了火药一般炸起来,径直甩掉了手中的茶杯,直奔到秦歌的面前,“你说,你说是谁杀了他。” 辰羽眉头一皱,心中又是恼又是恨,这个该死的秦歌怎么就这么会惹事呢? “圣母,你不要听他胡言乱语,他是在骗你的。”辰羽上前去拉朝云圣母,却被朝云圣母猛地一甩,推到在地上。 继而继续望着秦歌,“你说,你说,是谁杀了他。” “秦牧没有死。”辰羽被逼急了,大吼了一声。 朝云圣母当即怔住,又转头看着辰羽,失笑道,“师兄没死,师兄真的没死,太好了,太好了,我要去把刀还给他,他还要拿去报仇呢,这刀可是他好不容易才从无忧城里取出来的呢。”朝云圣母笑着,说着又取了饮焰刀抱在怀中。 秦歌冷眉一皱,咬咬牙,“老太婆,你就做白日梦吧,你的师兄早就死了,他不要你了,他的骨灰现在就在我身上呢。” “骨灰在你身上?”朝云圣母愣怔的望着秦歌,“你没有骗我?” “我骗你做什么,”秦歌扯着莫小魅站起来,“你把我身上的绳子解开,我就把骨灰给你?” “当真?” “当然是真的,老子一言既出,八马都难追。” “圣母,不可以给他解开绳子,解开绳子他就逃走了。”辰羽被朝云圣母一甩,脚腕子被扭伤,此刻勉强站起来,踉踉跄跄的走到朝云圣母面前。 朝云圣母思考了片刻,望着秦歌,“你先告诉我,是谁杀了他,我再把绳子给你解开。” “不用问了,人是我杀的,你若要报仇,来杀我就是了。”一道清亮的男声响彻,从门口处的传来,随着轻轻浅浅的脚步声,一道人影赫然出现在门口。 仍旧是一身月白,高贵而皎洁,仿佛是从月宫中绝尘而来的上仙。清冷的眉角,俊秀的眼睛,脸色虽然苍白清罹,但却自有一番神韵。 第三百二十章 一切都是我 此刻,韦尧从容的站在墓室的入口,神色凛然,宛若杀神,清冽的眸光照在朝云圣母的身上。 “你的度倒是很快嘛!”朝云圣母并没有多大的反应,似乎早就已经预料到韦尧会找到这里来。司胜仙君在离恨岛上呆了已经有大半辈子了,且之前自己的父亲,也就是离恨宫的前任宫主,本就是有意要将自己许配给司胜仙君,离恨宫的秘密,司胜仙君大多数都是知道的。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半路杀出一个秦牧,一切棋局,全被打乱了。 朝云圣母望着韦尧,神游在外,像是完全忘记了自己如今的处境。 “怎么,怕了?”韦尧缓步而行,一步步靠近。 辰羽心中惊诧,唤了两句出神的朝云圣母,朝云圣母却好似没有听到一般,动也不动。生怕韦尧再次出手,伤了朝云圣母,辰羽心一横,踉跄着挡在朝云圣母的面前。“只要有我在,任何人都不可以伤害圣母。” 韦尧止住步子,可笑的看着眼前不自量力的少女,冷笑道:“没想到,事到如今,竟然还会有人护着你。” “你真的,杀了他?”朝云圣母已然无神的眼睛望着韦尧,方才的那般痴狂,如今,竟似有些麻木了。 韦尧怒然道,“你认为他不该死吗?这一切皆是因他而起,他就是千古罪人,死一千次,一万次,都是死不足惜。” “你给老子闭嘴!”角落里忽然爆出一声冷喝,秦歌和莫小魅身上的绳子竟然不知道何时被解开了,秦歌一脸怒气的看着韦尧,“你和千户堂和高君雅到底是什么关系?我父亲到底哪里得罪了你,要让你追杀我们母子二十多年。” 秦歌俊逸的眸子如同火烧,烈焰腾腾。 韦尧冷视着秦歌,又转头看了看朝云圣母,忽然大笑起来,一拂手,一张人皮面具自韦尧的脸上脱落下来,面具下,赫然是另一个人的脸,高君雅! 看着那张苍白清罹,却又无比熟悉的脸,秦歌愕然怔住。。同秦歌一起怔住的还有另外四人,一个是和秦歌站在一起的莫小魅,另外三个则是刚刚自甬道内找到出口,进入墓室的时昔和莫小邪、花言三人。 “是你?”时昔伸手指着高君雅,怪不得,怪不得,这么长时间以来,纵然是在大历皇宫的时候,也从没有见到高君雅和韦尧同时出现过,高君雅所有的事情,韦尧都知道。怪不得,叶绯云被杀,高君雅不追究就匆匆离开,是要换回韦尧的身份是吗?乍然想起苏玉莹被杀的那日,高君雅许久都没有回来,是去杀人了是吗?只是为什么?这是为什么?苏玉莹是无辜的,不是吗? 怪不得,封后大典那日,叶绯云去换装的时候,自己看了好久,都没有找到高君雅,是去杀人了是吗? 忽然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傻瓜,叶绯云出事之后,自己被人再度换了身份,却还要像傻子一样苦苦的担心他,原来一切都是他设计的,那场被不乖引出来的戏呢?又是真还是假? “为什么会是这样?都是你做的?”时昔痛心看着高君雅。 高君雅闻声,转过头来,愕然的望着时昔,沉吟了片刻,泠然道:“是,是我,一切都是我,秦牧是我杀的,张太后是我杀的,苏玉莹是我杀的,叶绯云也是我杀的。” “为什么?” “这还需要问为什么?”高君雅看着时昔,冷笑道:“秦牧害我们兄妹无家可归,害暄儿一出生就要忍受蚀骨之毒,害我们无父无母,难道我杀了他报仇还不应该吗?”高君雅情绪激动起来,几乎是嘶吼着。 时昔摇了摇头,她知道韦暄和高君雅,其实,准确的说他真正的身份应该是韦尧,两人是司胜仙君韦舒的儿女,这没有任何问题,只是这个无父无母和蚀骨之毒,就让人听不懂了,司胜仙君明明还活着,不是吗?而且,韦尧又怎么会成为东宁的太子,这个朝云圣母和秦牧又有什么关系呢? 似乎明白时昔没有听懂,韦尧深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却不愿再和时昔多加解释,而是袍袖一挥,转身睨着众人,慨然道:“该说的我都说了,想要报仇的,尽管来吧。” 话音未落,只=见眼前三道身形一晃,朝云圣母、秦歌、莫小邪竟然齐齐攻了上去。 韦尧一声冷笑,面上毫无惧意,吐气纳元与三人对上,丝毫没有吃力的迹象。 只把时昔和花言看得目瞪口呆,韦尧的功夫实在是太可怕了,如今看着,竟然似比早上见到的时候更强了,先前只是以为他的功夫许是和朝云圣母不相上下,没想到像现在加上莫小邪和秦歌竟然仍旧是游刃有余。要知道莫小邪和秦歌也不是弱者,而且朝云圣母有神刀在手,韦尧却是空口白刃。 眼看四人打斗,时昔秀眉一拧,忽然足尖一点,纵身上前,竟是直逼墙角的辰羽而去,一把扯过辰羽,时昔道:“说,玉灵丹在哪儿?” 朝云圣母既然对这个贴身侍女极好,逃命都不忘带着她,这离恨宫中藏着什么宝物的地方,辰羽也定然不会不知。 “你放开我,”辰羽挣扎了一下,“你休想从离恨宫中取走一分一毫。” “哼,你现在还这样以为吗?算起来,莫小邪和秦歌虽然和韦尧有仇,但是两人和圣母的仇也不小吧,你若不想让圣母受困,就老老实实交代,不然一会儿我们五人齐上,你觉得圣母纵然有通天的本事,她还能逃生吗?” “这……”辰羽脸色一白,她不是那种不分是非轻重的人,时昔的话,她当然明白,她是有所顾虑的,此刻已经知道了面前的“橙墨”就是时昔,离恨双使,加上莫小邪和秦歌,圣母现在又情绪不稳,实在是危急。 “你要答应我,保护圣母的安全,不准任何人伤害她。”辰羽提条件道。 辰羽果然是知道的,时昔心中暗想,朝云圣母固然可恨,伤害了花言,也伤害了莫小邪,但终究是养大了自己,踌躇道:“我可以保证,我不会伤害圣母,但是别人要找她寻仇,我就没有办法了。” “不行,你必须保证,不能让那几人伤害圣母。”辰羽吃准了时昔这次冒险回来定是要取玉灵丹的,故而坚决不肯让步。 “你……”时昔气结地看着眼前这个小女子,也罢,报仇嘛,来日方长,也不急在这一时,“我可以保证,今天决不寻仇,但是以后,我不能保证。” “这……”辰羽低头思索着,以一颗玉灵丹,换取圣母又一次脱身的机会,凭借圣母的本事,逃命修养,已经是足够了。“好,我答应你,但是你今日一定要保护好圣母,不能让她受到伤害。” “没问题,你快告诉我,玉灵丹在哪儿。” “玉灵丹就在祭坛下面的盒子里。”辰羽伸手指了指朝云圣母先前跪坐的祭坛。 时昔眉心一拧,“你带我过去。” 辰羽犹豫了一下,从地上站起来,带着时昔走过去。 战圈中,韦尧不知怎么,忽然气力一虚,嘴角竟然逸出鲜血来,手上的动作也慢了半分,朝云圣母抓住机会,横刀一削,韦尧身子一侧,险险躲过去,但腰际还是被划出一道血痕。 身子后翻,快后掠,踉跄着退了几步,在墙壁处停下。口中不停的喘着粗气,呼吸越来越急促,口中殷红的血液虽然极力的克制,但还是不停的坠落下来。 莫小邪和秦歌相视一望,双双抓住机会,强扑上来,朝云圣母也不知道想些什么,犹豫了片刻,却还是随两人攻了上来。 扑通一声,韦尧竟然单膝着地,跪在了地上,额角冷汗坠落,瞬间就打湿了一片,苍白的手支撑在地上,青筋暴起,咬牙强撑着,竟然会这个时候犯了。 韦尧怒视着前方,努力不让自己失去意识,可看着对手的身影越来越近,却难以提起力气。 墙角处似乎有身影一晃。 不过瞬间,一旁观战的花言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莫小邪和秦歌掌风在前,却又忽然止住,朝云圣母锋刀在后,莫小邪身子一旋,竟是一掌架住了朝云圣母的刀意,肉掌之上,鲜血横流。 饮焰刀先前已经噬了韦尧的血,刀身已经变得通红,犹如烈焰,莫小邪这么一架,手掌不仅负伤,而且恍若掌中起火了一样。 “你怎样?”秦歌惊呼一声,连忙查看莫小邪的伤势。 而这边刚走到祭坛下的时昔,听到秦歌的声音,亦是一惊,不禁回眸望向莫小邪,见莫小邪负伤,心中一痛,也不管玉灵丹了,拔腿就冲上,“莫小邪。” “莫小邪,你还好吗?”时昔紧张的推开秦歌,捧住莫小邪的手,灵动的眼眸中满满的心疼之色。 “没事,小伤而已。”莫小邪安抚着时昔,却又抬眸望向韦尧。 只见,原本缩在墙角的莫小魅竟然在顷刻之间被韦尧以极快的轻功抓在手上,白壁修长的手指抵在莫小魅的颈间命门,眼眸嗜、血无情的望着众人,薄唇紧抿着,却说不出一个字。 “你把她放开。”莫小邪和花言几乎是同时出声。韦尧冷冷扫了一眼两人,自然不肯松手。 第三百二十一章 花落无痕 正对峙之间,只听背后轰然一声,身后的祭坛竟然轰然之间炸开,站在祭坛旁边的辰羽完全没有反应的时间,身子落叶一般径直撞到墙上,又砰的一声落在地上,当场气绝。 “辰羽。”朝云圣母凄厉的喊了一声,提着饮焰刀扑倒了过去。 辰羽阖着眸子,再也听不到朝云圣母的呼喊,任由尘埃跌宕,落在她的身上。 伴随着辰羽跌落在地上的声音,还有一个女子惨呼失声,衣缕飞荡,尘埃落落,花言脸色一变,回眸而望的瞬间,一切都迟了。 墙角处,韦尧已经没有了踪影。莫小魅的身子陡然失去了支撑,就像是一个没有了提绳的木偶,双膝着地,跪倒向莫小邪的方向。 众人还未从祭坛爆炸中反应过来,听到莫小魅的这一声惊叫,急忙回头。 一眼,心惊。 “小魅。”莫小邪嘶吼的声音响在耳侧,时昔转眸的瞬间,完全愣住了,莫小魅已经迎面扑到在地上,大大的眼睛睁得圆圆的,似乎死也不敢相信。在她的背后,一个深深的血窝恍如刀凿。 “小魅,”莫小邪抱着莫小魅的尸身,漆黑的双眸泛着猩红,可怖狰狞。 时昔几乎是愣的不知道如何反应,韦尧杀了莫小魅,还是用那种残忍的方式,“小魅,”时昔低低地念了一声,眼中泪珠落出,竟然浑然不觉,看着眼前的景象,就像是一场噩梦一般,踉跄着后退了几步,踩到自己的裙裾,竟然跌坐在了地上。 “时昔。”目睹这一切的秦歌看着时昔的样子,心中一痛,上前扶住时昔,“时昔,你……”艰难的蠕动唇瓣,却不知道该怎样安慰才好。 “秦歌,我在做梦是吗?”时昔眼睛空洞的望着秦歌,多么期待得到一个肯定的回答。 “小魅,”花言同时扑到在地上,一把将莫小邪推开,桃花眸子通红,朱砂遍落,水眸盈光,将莫小魅抱在怀中。 莫小魅空睁着无神的眼睛,定定地凝望着秦歌,心中有泪,却再也落不出,心已到了他出,又如何蕴泪。 唇瓣艰难的蠕动,血珠一滴一滴从唇角逸出,“花……花……言……” “你不要说话,不许说话,”花言死死的抱着莫小魅,眸子猩红,蕴光的泪珠强撑在眼眶之中。忽然转头望向时昔,“阿鸾,阿鸾,不是会医术的吗?你快救她,你快救她!”最后一句,花言几乎是嘶吼出来,眼睛却已经朦胧成了一片,终究也不知道是在对时昔喊着,还是在对自己喊。 “花……花……言…………我不……行了……你让我说出来,我……” “不……”花言无力地摇头。 “小魅。”时昔跪倒在地上,一路踉跄着爬过来,小脸上已经是泪珠纵横。 莫小魅无力地看了眼时昔,“时……昔,谢……谢你……谢谢你的出现,让我遇到了我今生最重要的人,以后,你……你一定要帮我照顾好……好……他。” 时昔眼眶中蓄满了泪水,小魅,你若是喜欢花言,你就自己照顾他,好不好,求你,求你,花言吃了太多的苦,他的生命没有快乐,你是他的快乐,他不能没有你,不能。 嘴巴动了动,声音沙哑凄厉,恍如九月残花,破败零落,“小魅……不要……不要,我还没看着你们成亲呢?你不是喜欢他吗?你要嫁给他,是不是?你必须照顾他一辈子,我就这么一个师兄,你不可以抛下他不管,不可以……” 莫小魅无力的动了动嘴角,“照顾……好……我……哥……” “花……花言……”莫小魅再次抬眸望着抱着自己的花言,“我……喜……欢你……你可愿意……愿意……” “我愿意,我愿意。”花言痛心的抱住莫小魅,眼泪终于决堤而下。 像是听到了最满意的花言,莫小魅惨然一笑,睁得大大的眼睛,终于缓缓阖上。 “小魅……” 花言,有你这一句话,小魅已经知足了,小魅知道你一直不快乐,所以小魅在你的面前总是没心没肺,娇蛮任性,希望你能够和小魅斗一斗气,开心一点。小魅一直不敢对你说什么,因为小魅知道,在你的心里,你喜欢的人不是小魅,是时昔,但是小魅愿意像你守护时昔那样,一直守护着你。永远不退却。 只是现在,小魅没有机会了,别了,花言。别了,时昔。别了,秦歌。别了,大哥。 墓室的墙壁上一个丝毫不引人注意的小孔前,韦暄愣愣地看着隔壁的场面,心中滋味不明,是纠结,是羡慕,又或是嫉妒,那个单纯的女孩,终究是死在那个人的怀抱中,若是自己能够得到这样的一个结果,自己也定当是心满意足了吧。死在自己心爱的人怀抱中,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司胜仙君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暄儿,送你大哥出去吧。” 韦暄点了点头,回身看着那个安静的躺在地上的男子,一身月白的长袍已经变得红白相间,是他自己的血,还是那个曾经爱过他的女子的血,已经分不清了,他的嘴角,脸颊,也竟是鲜血,和女子的血混合着,浓郁的味道萦绕在韦暄的鼻端。 活下去,真的要用这么残忍的方式吗?牺牲了别人的性命,换取自己的存在,这样的存在,又是有什么样的意义呢?有很多时候,韦暄实在不理解韦尧的做法,甚至,她不懂,为什么爱一个人,却要去伤害对方,为了报仇,真的可以什么都不顾吗? 将男人从地上扶起,韦暄带着男人沿着密道往外走,徒留下一个背影给司胜仙君。 “心痛吗?” 头顶回绕着男人的声音,磁性而又充满了沧桑。 朝云圣母缓缓抬起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这个狂傲而又让自己恨之入骨的男人,冰冷到一言不,只是死死抱着辰羽的尸体。 “如果是暄儿,你还会这样心痛吗?” 朝云圣母阖上眼眸,仍旧是不言不语。 “应该不会吧,既然都决心要杀掉他们,又怎么会心痛。”司胜仙君像是对朝云圣母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第三百二十二章 昔年往事 司胜仙君转身,缓缓走到时昔跟前。 时昔缓缓抬起泪眼,看着司胜仙君,说不出是怎样的心情,对于这个师父,说不出爱,说不出恨。 “你们赶快走吧。”司胜仙君垂目望着众人。 “师父?”时昔轻轻唤了一声,“韦尧呢?” “时昔,你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没有必要死死地咬着这件事不放。”司胜仙君平视着前方,面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好像说着全然和自己没有关系的事情。 “他杀了那么多人,就不需要付出一点代价吗?”时昔道。 司胜仙君的嘴角忽然一抽,冷冽的笑了笑,“时昔,你知道吗?若是真的是他杀了人,那你就是幕后的凶手。” “你这话什么意思?”秦歌脸色一变,出言相护。 司胜仙君看了看接话的秦歌,又看了看莫小邪,“你们一个也逃不了关系。若不是因为秦牧,这一切怎么会发生?”司胜仙君冷目凝着,神色浅浅,那些尘封的往事,已经恍如隔世。 “多年前,秦牧为了要找无忧城寻仇,不惜一切手段,他抛弃已经订下婚约的未婚妻子,四处拜师学艺。只是为了一朝功成,能血洗了无忧城。他听说海滨之上离恨宫的宫主华无师是无忧老祖的同门师弟,且两人素来不和,所以不远千里,跑来离恨宫拜师。” “先师仁德,禁不住他软磨硬泡,收他为徒,却不料他还打着离恨宫至宝,毒茧双煞的主意,他知道这是离恨宫的至宝,也是离恨宫的禁忌,除了离恨宫的历代宫主,没有人能得到毒茧双煞。当时师父已经属意要将师妹许配与我,让我接掌离恨宫。但是他为了得到毒茧双煞,私下引、又小师妹。”司胜仙君顿了顿,转头看向朝云圣母,朝云圣母瘫坐在地上。眼睛空洞出声。 “是,圣母?”时昔抬眸凝着司胜仙君。 司胜仙君点了点头,“没错,他像师妹承诺,要娶师妹为妻,求师妹帮他取得毒茧双煞,师妹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就帮了他。他得了毒茧双煞,功力大增,想要找无忧城复仇,却被师父发现了,师父一怒之下,扬言要废了他,小师妹苦苦哀求,才让他免了一遭。他在师父面前承诺,复仇之后,一定会明媒正娶,娶了小师妹。” “但是,他却带着一身武功,一去不返,苦等了他将近一年,师妹放心不下,我和师妹便一起去寻他,找到他的时候,他却已经和无忧老祖的女儿成了夫妻。”司胜仙君面色惨然,看见想起这桩陈年旧事,仍旧是心中介怀。 时昔转眸看向朝云圣母,只见朝云圣母面色凄然,似乎在静静听着司胜仙君说的话,看来应该是不假的。 “师妹大闹了一场,我亦是帮着师妹教训秦牧,可秦牧修习了毒茧双煞,又从无忧城得来了饮焰刀,我根本就不是秦牧的对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秦牧将小师妹带走,回来之后,小师妹就原谅了他。我当时还不明白,为什么小师妹会那么快就原谅他,直到两日之后,他竟然就在无忧城里,在新欢的眼皮子底下,和小师妹拜堂成亲。”司胜仙君长长叹了一口气。 时昔睁大了眼睛,今天的信息量实在太大,都有些接受不过来了。秦牧,竟然会是这样的人? “你胡说?”秦歌冷然斥道,说着,竟然一拳打向司胜仙君。 司胜仙君侧身躲过。 秦歌待要再次出手,却被莫小邪一把拦住。 “父亲绝对不可能是那样的人?” “你且听他说完。” “哼。”秦歌猛地一甩袖子,吼道:“我的父亲只爱我的母亲,绝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你的母亲?”司胜仙君冷笑,“也无双,也二小姐,是吗?” “没错。” “她就是秦家堡被毁之前,与你父亲定亲的人。没错,你说的没错,你父亲若真的爱过一个人,就应当是你的母亲,对你的母亲,他从来没有利用,有的只是保护。他追求师妹,是为了毒茧双煞,追求冷尤怜,是为了饮焰刀,为了更多的了解无忧城,而你的母亲,则是他拼尽了全力保护的女人。” “当初,他和无忧老祖立下战书,直到战期前一天,他来找我,我才知道,他从来没有抛弃过你的母亲,而是为了避免仇人,秘密的将你的母亲安置,他和你的母亲,早就有了夫妻之实。你母亲当时怀了你,为了阻止他参战,偷偷对他下了散功药,他无奈之下,才找到我,让我帮他应战。后来,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秦歌微微松了一口气,心中却还是很不舒服。 “朝云圣母和我母亲,又是怎么一回事?”莫小邪凝视着司胜仙君。 司胜仙君忽然笑了笑,“这就是秦牧的高明之处,他把他要保护的女人保护的好好的,却把拼了命保护他的女人吃的死死的。师妹和冷夫人都知道彼此的存在,都将彼此是为情敌,却没有一个人知道秦牧真正爱的女人是谁。” 莫小邪怔了怔,这才知道,为何?他的母亲满腔的仇恨,却是只像他说过朝云圣母,却从未提起过也无双这个名字。 朝云圣母跪在地上,震惊的看着司胜仙君,“韦舒,你骗人的,你骗人,师兄明明是爱我的。”泪珠无情划过脸畔,嘴上却仍旧死死的坚持着。 司胜仙君却是头也不回,“事实摆在那里,信不信由你们。” “那韦尧和韦暄又是怎么一回事?”莫小邪神情冷冷地注视着司胜仙君。 “他们是我和师妹的子女,只是,师妹不愿意承认罢了。在秦牧和师妹成婚的那天,和师妹圆房的人,并不秦牧,这一切,都是在秦牧的算计之中,他设计撮合了我和师妹,为得就是日后威胁,让我帮他做事。” “除了也无双,秦牧几乎欺骗了所有人。”司胜仙君痛苦的闭上眼睛,“师妹初时有了身孕,根本毫不知情,直到四五个月大了,才开始显怀,那时候,秦牧已经不知所踪。师妹不愿意将孩子生下来,但那时想要打掉已经很困难了。而且,师父当时知道这件事,不但不让师妹打掉孩子,反而还要让师妹把孩子保下来。为了避免师妹有什么过激的行动,师父就将师妹软禁起来。我心中一直对师妹有愧,所以一直帮着她,偷偷帮她找各种各样的药,试图把孩子打掉,但是要在师父的眼皮子底下送一些堕胎药进入师妹的房中,并不容易,最后无奈之下,师妹服了毒。师父当时全力救治,不但保住了师妹的性命,也将师妹体内的毒素逼到了一个孩子的身上,企图抱住另一个孩子。” “许是上苍可怜,两个孩子都顺利的出生了。但是暄儿的身上却一直残留着毒素,致使身体孱弱。从这两个孩子出生的那一刻,师父似乎就预料到了师妹对这两个孩子的憎恨,孩子一出生,我甚至都没来得及看上一眼,师父就安排人将两个孩子送出宫。直到两年后,师父去世,我才知道,这两个孩子的下落。” “但是在这两年之中,秦牧的另一个孩子,也就是莫小邪,也出生了,师妹知道之后,一直固执的认为是冷尤怜抢走了秦牧。秦牧的功夫在我之上,而且我也深知秦牧有仇必报的性格,我害怕秦牧回来报复我的妻儿,从来没有对师妹说起过也无双的事情。师妹就一直觉得,错的是冷尤怜,所以她要报复,她要引秦牧出来。我当时因为尧儿和暄儿被送走的事情,而且暄儿身上又身负剧毒,心中一直郁郁不平,就研制了催血蛊,种在了莫小邪的身上。” “那韦尧又为何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为什么要说他杀人是因为时昔?”秦歌说道。 “这些,”司胜仙君顿了顿,“我不能告诉你,但是他杀人的的确确是为了时昔,一切只是因为他不该执着的困在对时昔的感情里,而时昔,又偏偏对他没有任何感觉了。” “不对,”时昔摇了摇头,“高君雅当初明明告诉我,一切都是因为小的时候,而且在我从叶府失踪之后,高君雅找了我十多年,他的病也是在找我的过程中才得的,那是你既然已经知道了他是你的儿子,又怎么会不知道他在找我?你为什么没有直接告诉他?” 莫小邪斜眼掠了一下时昔,脑海中不知道怎么冒出一个念头若是那是就让你与他见了,此刻,你还会是莫夫人吗? 司胜仙君当然不知道莫小邪心中所想,只是凝眸道:“刚开始的时候,我去看他,根本就不会直接跟他见面,我怕他接受不了我的存在,一直到后来发觉他正在找人,而且找的人是你,我才跟他见了一面。但是,他根本就不等我和他说你的消息,直接就将我否定。我又设法将你在离恨宫的消息找人告诉他,他的确也来寻找,但是却在找你的路上出了事情,至于详细的发生了什么,他从来都不肯告诉我,也是从那时起,他才染上了怪病。” 第三百二十三章 你对韦尧动心了 司胜仙君说完,一室之内,这么多人,竟然没有一个人再出声,寂静的墓室中,徒剩下烛火燃烧的声音。 沉寂了良久,才听到朝云圣母呜呜呜的哭声,时昔抬眸望去,昔日那个高高在上的朝云圣母,如今哪里还是一宫之主的样子。怀中抱着辰羽的尸体,身侧放着染红的饮焰刀,脑袋埋在辰羽的肩头,披头散,满身狼狈,低低地哭出声,仿佛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你们都走吧。”司胜仙君转过身去,背对着众人,走向朝云圣母的方向。 “师父。”时昔轻轻唤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在唤朝云圣母,还是在唤司胜仙君,亦或是两者皆有。司胜仙君没有回头,朝云圣母也没有抬头。 心中一点一点的痛漫过,说不清道不明,到底是谁的错,到底是谁的过? “啊!”朝云圣母忽然惨叫一声,苍白狼狈的脸从辰羽的肩窝处抬起,满是惊愕的看着眼前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狰狞可怖的笑容,早已没了往日的温驯,哪里还是那个一心一意护着她的辰羽。 一股暖流从小腹处缓缓流淌,流到朝云圣母自己的手上,小腹处,是一股火辣辣的疼痛,皮肤烧焦的味道混合着浓浓血腥在鼻尖萦绕。 “梦菱。”司胜仙君一声惊呼,抢步上前,一脚将朝云圣母怀中“死而复生”的辰羽踹飞出去好远。 “师父。”时昔再也顾不上那些缥缈的仇恨,眼前浮现的,都是这个威严的女人对自己的教导,晨练的时候,她对自己的严厉,完不成任务的时候,她一次又一次的放水,如果说人真的有残忍和善良的两面,那么朝云圣母对待她而言,最多的,还是那良善的一面。 “辰羽”一招得逞,手中握着饮焰刀,并不敢停留,被司胜仙君踹飞之后,跌落在地上。司胜仙君和时昔的注意力完全在朝云圣母身上,根本没有功夫去管她。花言兀自抱着莫小魅伤心,更是完全将“辰羽”给忽略掉。 倒是莫小邪和秦歌,一见“辰羽”要逃,双双追了上去,这个女人不简单,绝对不能让她逃脱,而且她手上可是还拿着饮焰刀呢。 一时间,墓室内,除了悲痛的花言抱着莫小魅,就只剩下时昔和司胜仙君扑倒在命不久矣的朝云圣母身旁。 “师父,师父。”时昔连声唤着朝云圣母,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次流了下来,灵动明亮的眼睛此刻早已红肿不堪。 “时昔,你不恨我吗?”朝云圣母呆呆地看着眼前痛哭流涕的少女,自己害了她,让她从小吃了那么多的苦,又害了她的心上人,让她的心上人从小便是生不如死,她不是该恨自己的吗? “时昔不恨师父,不恨师父。”时昔摇着头,伸手握住朝云圣母的手。 朝云圣母心头一颤,只觉得那流淌的暖流似乎更加急促了,扯着唇笑了笑;“这世间的人真奇怪,为何该恨的不恨,该爱的不爱,你恨了一辈子人,到头来一直在保护你,而那些你自以为爱了一辈子的人,却是一直在伤害你。” 时昔知道朝云圣母话中所指的是秦牧和司胜仙君,一时间心头百感交集,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 “梦菱。” “你不必说了,”朝云圣母无力地摇了摇头,“我都明白了,你们都走吧。”朝云圣母阖上眼睛。 “师父,我们一起走。”时昔道。 “时昔,你走吧,我还有话想对你师父说。”司胜仙君沉沉望着时昔。 时昔看了眼司胜仙君,虽然还是有些不放心,但也知道司胜仙君心中一直装着圣母,必然不会做什么对圣母不利的事情。 也罢,时昔思量了一番,起身,“弟子先退下了。” “等一下,”时昔转身的瞬间,司胜仙君忽然想到什么,又将时昔喊住,“这个给你。”司胜仙君自身上拿出一个物件,是一个瓶子,很精致,很小巧,不知道装的什么。 “你想要的东西,就在里面。” 想要的?玉灵丹?时昔当即反应过来。 “谢谢师父。”时昔道了谢,又去唤了花言,花言抱着莫小魅,三人一同走进了墓室。 走入甬道大约十来丈的距离,忽然听到背后轰的一声,时昔惊然回头,只见墓室之内已经燃出了熊熊火焰。 时昔面色一变,当即快步往回奔跑,火焰中,司胜仙君将朝云圣母抱起,少见的含情脉脉,唇角挂着浅笑:“阿菱,我们终于可以抛下所有的仇恨,永永远远的在一起了。” 华梦菱阖着的眸子,似乎有清泪落下,缓缓抬起无力的手臂,揽住韦舒的肩头,韦舒俯…… 越来越大的火焰中,他们相拥,相吻……是一切告别,又是一切开始。 时昔奔到墓室门前,墓室的门缓缓关闭,将时昔隔绝在那一片烈焰焦灼之外。那里,是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世界吗? 脚下的地面似乎在颤抖,眼前的景物也似乎在左右摇晃,不断的有尘土抖落下来,落在时昔的头上,肩上。 “阿鸾,快走。”花言一惊,飞冲过来,一手挟着莫小魅,一手去拉时昔。时昔这时也已经注意到甬道内的异样,当即随着花言一起往外走。 两人仓皇的奔出古墓,回头望时,古墓处已经是烟尘滚滚,不知道是火烧的还是墓室的倾塌导致的。 “去找莫小邪和秦歌吧。”山风吹过,花言的语气也变得冷静异常,莫小魅安静的躺在他的怀抱之中,仿佛睡着了一般。 “师兄,你……” “我没事。” “如果你有什么事,都可以告诉我,阿鸾永远都是你的阿鸾。”时昔说完,转身循着下山的路,去找莫小邪和秦歌。 花言怔了怔,心头微颤,阿鸾,你如何永远是我的阿鸾呢? 两人沿着山道,一直往回走,约摸走了一里路程,却遇见了莫小邪和秦歌又狂奔上来。 “生什么事了?你们怎么样?”莫小邪紧张的将双手搭在时昔的肩膀上,生怕时昔受了什么伤。 “我没事,你们怎样?有没有抓到辰羽?” 秦歌摇了摇头,“那个辰羽是假的,是午风铃假扮的,我们追到山下,和她打了起来,她慌乱中掉了脸上的面具。只可惜,我们看到山上着火,怕你们出什么意外,一时松懈,就让她给逃了。” “逃了就逃了吧。”时昔无不失落道,“对了,织凡和北宫灵呢?” “织凡和何堂锦里在一起,北宫灵不见了,她,应该就是午风铃。”莫小邪解释道。 “那就好,”时昔点了点头话语欣慰,但神情却是说不出的落寞。“我们走吧。” 时昔说着,举步下山。 莫小邪怔了一下,“朝云圣母和司胜仙君呢?” “他们死了,”时昔忽然顿住脚步,抬头看着莫小邪,“莫小邪,我求你一件事情好不好?” 难得见到时昔如此一本正经的求自己,莫小邪讶然道:“什么事,又何必非要用求字?” “圣母和仙君已经都死了,韦尧纵然罪大恶极,可是他到底是他们的儿子,我求你,放下和韦尧的仇恨,从此两清了,好吗?” “不好。”莫小邪还没有生,花言忽然出声,声音中显然夹杂着怒意,“你的意思是,小魅就这么白白死了吗?” “师兄?”时昔抬眸看着花言,显然没有想到先反对的竟然会是花言。 “阿鸾,你什么时候开始心软成这样,难不成你对韦尧动心了?”花言俊眉一扬,口不择言。 “你胡说什么?”时昔心中绞痛,不可置信的仰视着花言,“我对韦尧,从来没有动过什么歪念头。” “那你告诉我,韦尧在大极宫之前,明明知道是你,他数百种方式可以为你解围,为什么偏偏要说你是她的女人?” “花言,你疯了吗?”时昔登时起了怒意,自己本事一番好心,却还要这样说,自己在他的心目中就是如此的不堪吗?“你们一个个,从来只想着报仇,报仇报到最后,又是什么结果,冤冤相报何时了,你们有没有想过那些无辜受了牵连的人?” “你们三个,”时昔指着面前一声不吭的三个男人,又陡然想起花言怀中的莫小魅,“不,你们四个,你们四个今日的情况,难道不都是因为无辜受牵连才导致吗?韦尧明明和你们是一样的,他也是一个无辜的人?为什么你们还非要整个你死我活呢?上一代的恩怨,非要绵延到下一代吗?什么时候才是终止?” 时昔连珠炮似的一连问,三个男人一个个沉眉敛目,一言不。 时昔一看这三个人的态度,心中更加明了,凭借自己的几句话,又有什么能耐让这些人放下仇恨,当即冷笑一声,“你们做不到就算了,从此以后你们去报你们的仇,和我没有任何关系。这个给你,”时昔从袖袋中掏出司胜仙君交给自己的玉灵丹,一把将莫小邪的手拉过来,拍在莫小邪的手上,“你身上的蛊,是我两位师父种下的,如今,我替他们解了,也算还你一些,你若执意要去找韦尧报仇,我无话可说。” 语落,时昔气呼呼的转身,大踏步的走下山径,径直往山下去了。.1 第三百二十四章 她不会的 招云揽雾的山峦深处,一个竹屋坐落在隐隐树丛之间,远远望去,与树丛融为一体,纵然靠近了,若是不仔细看,也看不出什么端倪。且竹屋的周围,长满了茂密的荆棘,更有一些难以认出的毒物盘旋而过,隐匿在草丛深处,只等着猎物送上门来。 竹屋内,一个身着浅紫色衣衫的女子定定地站在窗前,透过密密匝匝的藤蔓,眺望着远处烟雾弥漫的山腰。他让她带着韦尧走的时候,她有一种预感,再也难以相见的预感,那一句让她走,是诀别,也是再也难以弥补的疼痛和爱。 直到回到了竹屋里看到了他留下的心,心中的猜想骤然化为现实。 白纸黑字,字字如刀,刻在心上,年幼时,也曾经埋怨过,自己也有父母,为何却是始终不能相见。最后见到了生父,知晓了自己身世的那一刻,只觉得天旋地转,苍天不公。盼来盼去,只盼得肝肠寸断,到头来,却是这样的结果吗? 信笺犹在手中,韦暄微微垂了眼眸,眼眶中的泪珠啪嗒一声落在那纸上。 暄儿,尧儿: 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或许我已不在这人世了,我不知道你们是否会为我有一丝的悲伤。凭心而论,我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从你们小时候,我就没有照顾好你们,更是让你们受了许多的委屈。这么多年了,你们若是恨,我也不会怪你们,毕竟,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暄儿,你生性柔弱,少有主见,以后,我不在了,你在尧儿的身边,要多多劝他,莫要让他走上无法回头的路。这辈子,是我欠了你们,恐怕是无法清还了,只好等得来世。 无论何时,一定记得,要照顾好自己。 韦舒留 “他不值得你落泪。”韦尧不知道何时从床榻上起来,一步步走到韦暄的身后,隔着韦暄的背影,望着那烟火燃起的地方。 “你的心肠真的这样硬吗?”韦暄将信笺紧紧地攥在手中,“他们都已经故去了,这一切,还不该结束吗?” “结束?”韦尧轻嗤一声,“你以为现在是想结束就能结束的吗?你以为莫小邪和花言会这样轻易的放过我?” “你为什么要杀莫小魅?”韦暄霍然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盯着韦尧,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她曾经对你痴情一片,今日在墓室里,若不是她有意往你的方向移动,想要帮助你脱逃,以你当时的状况,你又如何能够擒住她?” “对我痴情一片?”韦尧又是轻蔑的一笑,“你真的还以为这世间只要痴情就能换来回报吗?我对时昔也是痴情一片,结果呢?她现在是别人的妻子,你对花言也是痴情一片,结果呢?若不是我在去大极宫之前让他留意你,你现在还能好好的在这儿呆着吗?韦舒对华梦菱也是痴情一片,结果又是怎样,不过换得一世怨恨,连他的孩子都没有好的下场。”韦尧似乎越说越愤怒腰际的伤口竟然因为他的激动而崩开,换上的新衣瞬间又被染红。 “你,”韦暄气结,“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是想早一点死吗?你若想死,山下有的是人成全你。”心中堵着一口气,韦暄撇嘴着,心中郁闷难平,一改往日唯命是听的风格,径直对着韦尧凶了起来。 不过,终是性格使然,韦暄纵然凶起来,仍旧是一副娇憨文弱的样子。 “你就应该如此,以后别人才不敢欺负你,少一天到晚的摆出一副好欺负的样子。”韦尧看着为自己清理伤口的韦暄,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韦暄抬头看了他一眼,手上一重,不语。 “你是想谋杀亲兄吗?”韦尧怒道。 “我若是想谋杀你,早就应该把你丢到山涧里头,不管不问,让那些鸟虫蚁兽把你给吃了。” 韦尧眼眸微动,似想起什么,并没有回应韦暄的话,沉默了良久,忽然叹了一声,“我当时只是求生的本能,为了自保而已,完全没有意识都手上的人是谁。”顿了顿,又抬头看着韦暄,一脸认真,“我说的是真的,你信吗?” 韦暄手一抖,手中的药粉猛地一下子撒到韦尧被饮焰刀噬的焦黑的皮肤上,灼烧般的疼痛,让韦尧吸了一口凉气。 “对不起,对不起。”韦暄连连道歉,慌忙去帮韦尧清理,眼神涌上一抹擦不掉的悲切。她当然知道韦尧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她是见到过韦尧病的时候。那种虚弱而又狂的姿态,她相信,无论任何人,只要见过一次,就永远无法忘记,那已经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种兽、性,一种自我保护,求生的本能。 “我信。”韦暄缓缓地吐出两个字,低垂着眉眼为韦尧上药。“只是,不是都是十五吗?今日明明是三十,怎么会?” 记得,韦尧以往每次病都是十五的时候,因为后来掌握了时间,一般都是提前出去寻了药引,让韦尧服下,就不会有事。 韦尧苍白着脸,剧烈的咳嗽了两声,惨无血色的脸更加显得苍白羸弱。“上次那颗心,我没有用。” 韦暄一怔,忽然抬眸望了望韦尧,上次,也就是腊月十五的时候,他应该还是高君雅的身份,当时应该是在大历皇宫里,那夜举行封后大典,除掉叶绯云的时候。 叶绯云的心明明被取了,如何没用?是舍不得吗?还是……不忍。 像是看透了韦暄的心思,韦尧低敛了眉目,冷然道:“我和她并没有什么情分,只是她是时昔的仇敌,我怎么能用一颗时昔讨厌的心呢?” “哥!”韦暄心头一动,时昔在他的心目中竟是这般重要吗?连一颗心他都要顾及到? 韦尧挥了挥手,示意她不要多说什么,“这一方面,我们都有自己的坚持,我不会再强求你什么,我的事情,你也不要问。” “好。”韦暄点了点头。韦尧的伤口已经完全替他处理好了,将药箱和工具收拾放好,韦暄又替韦尧到了一杯茶。“哥,既然你说莫小邪和花言不会轻易放过,他们既然料定了我们还在岛上,就一定会寻找的,他们若是找到这里,你的身体还没有复原,到时候,又怎么应对?” “他们不会找到这里的,我们且在这里安心养伤,过些时日,再回东宁便可。” “花言和时昔都是从小在岛上长大的人,对这里的一草一木还不是了如指掌,你怎么就能肯定,他们不会找到这里来?”韦暄疑惑着。 韦尧弯唇笑了笑,“花言没这个本事,时昔,她不会的。” ? “时昔,岛上一定是有什么地方可以藏人的,是不是?”莫小邪黑眸沉沉,望着时昔,充满了希望。一天了,他和花言几人几乎找遍了整个离恨宫,又查看了花言所说的岛上的很多地方,却始终找不到韦尧一行人的踪迹,船只都还好好的,一条没少,而且花言也让离恨宫的奴仆们注意了岛上的情况,却是一无所获。 “夫人,你若真是知道有什么地方可以藏人的,就告诉爷吧,当初小姐和您那么好,您真忍心看着她死不瞑目吗?”织凡看着莫小邪向时昔示软说好话,也忍不住说情,毕竟莫小魅可是她跟了多年的主子。 “死不瞑目?”时昔坐在椅子上,背后靠着软枕,原本是一直闭着眼睛的,蓦然听到织凡这句话,忽然睁开眼睛,看着织凡,“我这一生中,养育我的两个人都死了,若是他们的儿子也被我害死了,我也一定会死不瞑目的。”蓦然想起司胜仙君说的那些话,韦尧因为自己一时的喜怒,杀掉苏玉莹,杀掉叶绯云,固然冲动,可不得不说,自己的的确确是有责任的,而且韦尧患上怪病,也的确是因自己而起,已经欠了他这么多,如何在亲手把他推上死路,她做不到,做不到。 “夫人,”织凡被时昔一吓,登时说不出话来。 “莫小邪,”时昔转头望向莫小邪,“我跟你说过,你们可以找他,可以杀他,但是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不知道他在哪里,我即使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这就是我的态度,你不必在我身上再浪费时间了。” “好,时昔,我不为难你。”莫小邪站起身,转身出去。 时昔呆呆看着他的背影,在以前看来,现在情况似乎是值得高兴的,莫小邪和冷夫人的一个大仇人朝云圣母死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再捉拿自己,再也不会有人约束自己,自己终于可以自由的选择自己今后的道路了。 可是,当现实摆在眼前,为何一切却又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刀,径直刺在心口上,除了流血就是痛,完全没有一丝的愉悦,这又是为什么? 花言一直没有来,许是对自己太过失望了吧,又或许是花言真的爱上了莫小魅。时昔抬头看着窗外的天空,一片夕阳的红色晕染笼罩,今夜已经是大年三十了。 今日除夕,明日就是大年初一了,新的一年,开始却是这样的疼痛。 时昔忽然一个人弯唇笑了笑。.1 第三百二十五章 那枚红木簪 夜色深深一片,离恨宫里接连丧了宫主和司胜仙君,全部沉浸在一片凄惨悲伤之中哪里还有一丝喜庆的气氛。时昔身为朝云圣母的弟子,又是离恨宫的青鸾使,自然需得担起暂时打理离恨宫的职责。 眼看着宫中上下一片清冷,心中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清冷的寒风吹进来,时昔抱着自己的双臂,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夫人,夜深了,早点歇着吧。”织凡看着时昔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开口劝道。下午的那句话,闹得时昔和莫小邪不愉快,织凡心里也是过意不去的。她也是能试着理解时昔的苦衷知道时昔心中也不好过。自己心中装着心事,织凡也不敢打扰时昔,生怕自己再一个刹不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到时候可就难以收拾了。 但见夜深,莫小邪丝毫没有回来的意思,时昔仍旧独坐在窗前,织凡终于忍不住劝道。 “好。”时昔倒是极为爽快,想是也有些冷了,抱着双臂转身往屋中走。在床榻上坐下,织凡已经取了暖炉过来,放在时昔的手边。 “织凡,帮我倒杯茶。”时昔吩咐了一声,却是心不在焉,真的是不会回来了吗?莫小邪,与我们来说,这是不是又一次的考验,为何,这件事到如今会变成这样的结果。 “夫人,您用茶。”织凡将茶奉上,刚准备将外殿的烛火熄灭,却听到一阵敲门声。 时昔的心咯噔一跳,差点把茶杯里的茶给洒出来,眼睛直直地望着内殿与外殿连通的门,生怕错过什么动静,是他回来了吗? “玄影,是你啊。”织凡浅浅的说了一句,“夫人已经休息了,你有什么事情吗?” “啊,”玄影怔了怔,“那我明天再来找夫人吧。”玄影有些不好意思道。 玄影来找自己,应该是为了那人吧,唉,又是一个为情所困的人,时昔叹了口气,对织凡道:“让他进啦吧。”说完,下床穿了鞋,又走到外殿去。 “织凡,奉茶。”时昔在椅子上坐下,抬手示意玄影坐在自己对面。 “谢谢夫人。”玄影有些拘谨的笑了笑,也不知道是不是不常笑的缘故,玄影笑起来表情仍旧是浅浅淡淡,有些僵硬。 “你没事的时候,应该多笑一笑,我听人说,只有爱笑的人,运气才会好。”时昔半开玩笑似的对玄影道。 “夫人说笑了,我……我来是有事情想问夫人。”玄影有些窘迫地低着头,不敢看时昔。 “没事,织凡都是自己人,有什么时候,随便问,不必拘谨。”时昔笑着道,见玄影仍旧是不好意思,便接着问道,“你是不是想问有关橙墨的消息?” “是,劳烦夫人了。” “这有什么,只是……”时昔顿了顿,有些为难,这个时候却让她宣布这种事情,是不是太过残忍一点。 “只是什么?她不好吗?”玄影紧张道。 “不……不,”时昔摇头,“她过的很好,只是她不会再回来了。” “为什么?”犹豫了良久,玄影颤抖着出声。 “因为,她已经有了归宿,在大历的时候,她遇到了一个对她很好的人,她动心了,所以,她就打算留下,隐姓埋名,过平淡的生活。为了避免再惹风波,她找到我,将她的腰牌交给了我,我才能借用了一下,”时昔笑了笑,“前些天真是不好意思,欺骗了你。” “没关系,没关系,”玄影摇了摇头,眼中难掩失落,“那枚红木簪……” “是她托我给你带回来的,她说既然答应了给你带礼物,就一定不会食言,所以一定要我给你带回来,你就好好珍藏吧。” 玄影点了点头,“谢谢夫人,夫人若是没有什么吩咐,玄影就告辞了。” “对了,这个送给你吧。”时昔忽然想到什么,从袖袋中取出了一个东西,是橙墨的腰牌,“大家都是朋友一场,留个纪念吧。” “谢谢夫人。”玄影颤抖着接过腰牌,冲时昔行了个礼,转身离去。 时昔点了点头,目送着玄影走了出去。 “夫人,你为何要骗他呢?橙墨姑娘不是已经……” “嘘!”时昔在织凡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作动,有些美好,若是能够不去破坏,就让它永远的保留吧,这世界上的悲伤未免太多了一点,既然有些事不能避免,那就让悲伤少一点,失望也总是比悲伤强,不是吗?若是玄影真心的喜欢橙墨,也一定是希望橙墨能够幸福。 玄影走在冷风中,抬头看了看天空晕作了一团明月,说不出是喜还是忧,来之前,他一直很担心,橙墨外出多时,却仍旧未归,而时昔却带着她的腰牌回来了,他还以为橙墨出了什么意外。 心情沉重着,却是她已经得到了幸福,其实这样也很好,自己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本来就无法给她任何的承诺,更加遑论幸福二字。 抬头望着那皎皎明月,袍袖中的手紧紧地握着那一方腰牌和红木簪子,橙墨,玄影真心的,祝你幸福。 “夫人,奴婢忽然现,您好博爱,好善良。”织凡眨眨眼睛看着时昔。 “是吗?”时昔将门阖上,转身又进入内室,“我都善良了小半辈子,你怎么到现在才现。”时昔玩笑道。 “夫人,奴婢是认真的的。”织凡凝视着时昔,继续说道:“无论是什么样的人,夫人都抱着一颗可以饶恕的心去看待,奴婢真的觉得夫人好善良。” 时昔抬眸白了织凡一眼,“握有不是圣母,哪有你说的那么善良,我只是觉得,这个世界上,温暖和冷漠都是可以传递的,我给别人多一分温暖,别人至少也不会以冷漠相待。对于报仇这件事,我真的觉得太累了。”时昔眼睛眨了眨,长长的睫毛将眼眸完全遮住,看不清眸中情绪,“我不是不在乎小魅,只是纵然杀掉了韦尧,小魅也不会再复活,我的两个师父都亡故了,我实在不忍看着他们的儿子一步步走向灭亡,若是他能知错悔改,又何必非要赶尽杀绝呢?” “夫人说的,也有道理。”织凡点了点头。 “算了,不说了。你也早点睡吧。”时昔挥了挥手,脱鞋上床,躺在床上却是久久的难以入睡。 时昔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翌日清晨,时昔睁开眼睛,织凡早已经起床进来伺候了。 “现在什么时辰了。”时昔睁开惺忪的睡眼,随口问了一句。 “回夫人,现在是卯时,要伺候夫人洗漱吗?公子他们已经祭台那里了。” “你说他们去哪儿了?”时昔一咕噜坐起来。 织凡有些奇怪的看着时昔,难道主子没对女主子说今天要走吗?但是主子既然问了,织凡也只有回答:“回夫人的话,公子他们去祭台那里了,今天要藏了小姐,带着小姐的骨灰回大历。” “为什么不喊我?”时昔眉头一皱,有些生气的从床上爬起来,快的穿衣。 “这,夫人没有吩咐奴婢,奴婢还以为公子对夫人说了。”织凡有些委屈的小声嘀咕着。 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仆人,时昔被织凡噎的无语,也懒得理会她,快的收拾好,时昔一路狂奔上祭台。 祭台是离恨宫里等级比较高一点的执事故去之后,举行告别仪式的地方。因为离恨宫的人都是依海而生,除了宫主之外,其他人去世之后,都是进行海葬,但是在进行海葬之前,还会举行告别仪式,而这个告别仪式举行的地方,就是祭台。 时昔赶到祭台的时候,祭台下已经站了不少人,差不多都是离恨宫的子弟。秦歌和何堂锦里两人一脸冷静的站在祭台下的一角处。花言和莫小邪则站在祭台上,花言手中举着火把,默视着躺在眼前的莫小魅。 莫小魅躺在柴堆中间,双目阖着,脸色已经有些青,表情依旧保持着闭上眼睛时候的安详和满足。 本来,这样的仪式是极其不符合规定的,莫小魅既不是离恨宫的人,也对离恨宫没有一点功劳,根本就不能再祭台上举行葬礼。但花言如今也是离恨宫仅存的高层,命令之下,又有谁敢不从。 但离恨宫的众人虽然来到此地,心中却是无法做到平静的,他们的圣母和仙君因为外来人的闯入,双双丧命,现在还要让他们破格参加一个外来人的葬礼,能服气的起来吗? 众人见时昔一脸不善,风风火火的跑过来,瞬间气焰高涨,定是他们的青鸾使看不惯丹凤使胡作非为了,所以跑过来给他们离恨宫的人主持公道。要知道丹凤使可是早就被朝云圣母驱逐了,而圣母虽然两次派人去请青鸾使回宫,但也没有明确的说青鸾使犯了什么错。相比之下,果断的,还是青鸾使比较靠谱。 就在众人胡乱猜测的时候,只见时昔冲上祭台,双目凛凛地看着眼前的两个男人。 祭台下的秦歌看着时昔冲上去,心头一凛,顿时来了精神,密切关注着时昔的动向。 “你这是做什么?”时昔面对着花言,质问道。 “你看不出来吗?”花言语音冰冰冷冷,毫无任何感情可言。 “你知不知道,这是不符合规矩的,她不是离恨宫人,凭什么葬在离恨宫的祭台上。”时昔义正辞严。 祭台下,一片轰动,果然嘛,就说还是青鸾使靠谱,果然就是来替离恨宫的人主持公道的。 离恨宫的仆人虽然一个个被朝云圣母教育的面色冷硬,但心底里却是格外护着离恨宫,大方向上是完全统一的。时昔一言,出,祭台之下竟然响起一片雷动的掌声,吓得时昔眉心一跳,有点懵怔的看着台下。 “时昔,你够了没有?” 莫小邪忽然喊了一声,声音嘶哑而又威严,泠然成风,直震慑的台下的掌声戛然而止。.1 第三百二十六章 祭台争执 时昔被莫小邪一吼,知道莫小邪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心中不由得一阵委屈,转眸看着莫小邪,接的飞快,“不够。你们绝对不可以在祭台上将莫小魅火葬。” “阿鸾,这一次,由不得你做主。”花言望着时昔,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一向最重情义的时昔为何现在对莫小魅这般的绝情。若是先前她因着朝云圣母和司胜仙君的养育之情,而为韦尧求情,花言还可以稍稍理解,但是现在,人都已经死了,葬了她也不可以吗? “来人,将青鸾使请下去。”花言沉声吩咐着左右随侍的离恨宫宫人。 时昔一阵气结,小脸一拧,眉梢扬起,怒喝道:“你们敢。” 一行宫人相互看了看,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擒时昔。 花言一看这架势,忽然笑了,“好啊,我说的话不顶用了是吗?” “你们两个何必这样心急,难道就不能听时昔解释一下吗?她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们都不清楚吗?”秦歌眉头一皱,掠身飞上祭台,站在时昔的身边,望着对面的两个男人。 “你说。”莫小邪说出简短的两字,语声轻飘飘的,不带任何情感。 时昔一咬牙,面前的这两个男人一个比着一个说爱她,一个是她的丈夫,一个是她的师兄,却在另一女人的面前,所有的信任顷刻崩塌,还不如一个毫无关系的秦歌。嘴角抽了抽,时昔笑睨着两人,满心担忧的跑过来,本就是想解释的,现在却一个字也不想说了,“没有什么好解释,信我的人不需要我解释,不信我的人,我解释的再多又有什么用?不管你们说什么,莫小魅今日就是不能再这里火葬。” 花言眉心一拢,似听出时昔话中另有所指。 莫小邪眉心微凝,大手握的咯咯作响,花言的话,司胜仙君的话,时昔的话,在他的脑海中不断的翻涌纠缠。司胜仙君说韦尧爱时昔,为了找她,才染上一身的怪病,为了时昔,他去杀那些伤害时昔的人,不带丝毫的犹豫,不带丝毫的感情。时昔说她欠了韦尧,欠了朝云圣母,欠了司胜仙君,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杀掉韦尧,更不会帮他们,纵然莫小魅被韦尧杀了,她也愿意原谅韦尧。花言说,时昔对韦尧动心了,是吗? 一个死心塌地的爱,一个怦然心动。 袍袖中的手掌一寸一寸收紧,莫小邪漆黑的眸子焦灼的时昔的脸上,“你是不是觉得我们都不够信任你?” “我从来没说过。”时昔小脸一绷,怒然的情绪没有丝毫要下消的意思。 “你可以去找信任你的人。”莫小邪一字字吐出,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狱中传来,渗透脏腑,让人心惊。 时昔一怔,不知道莫小邪完全是情绪使然,只是心中觉得极其的别扭难受,她不愿意帮他们找韦尧,他就失望了是吗?昨夜未归,要将莫小魅下葬也不通知她,现在随随便便就要将她推出去了是吗? 一股子反骨作祟,时昔小脑袋一昂,盛气凛然的看着莫小邪,“莫公子好像搞错了吧,这里是离恨宫的祭台,要走也该莫公子带着莫小姐走。” “我若不走呢。”声沉,调悲,眼睛冰冷到没有一丝温度。 “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哦?你打算怎样?催蛊吗?”莫小邪挑衅似的凝着时昔。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时昔皱着眉,“来人,将莫氏兄妹松下祭台。” “是。”这一次,离恨宫的宫人们应得极其干脆。 “我看谁敢动他们!”花言冷喝一声,秀眉微凛,桃花水眸中骤然腾起一股子杀意。“你们这是都要反了吗?只听青鸾使命令?别忘了,青鸾之前尚有丹凤。” 正要冲上的宫人们又是一愣,站在原地,花言说的也不错,他和时昔虽然是离恨宫的双使,但排名却仍然是有先后的,他排在时昔之前,若是执行起命令来,自然还是要先听他的,再听时昔的。 时昔抿了抿唇,正想开口说什么,嘴上却是一热,嘴巴竟然被秦歌用手捂住了。“你做什么?”时昔生气的将秦歌的手拿下来。 秦歌看着时昔又看看花言两人,“你们这是都怎么了?被仇恨迷了心窍了吗?我们是一路的,不是仇人。还有你们两个,”秦歌指着莫小邪和花言,“一个个的,也都疯了吗?你们还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吗?还知道自己是什么人吗?站在你们对面的是你莫小邪的妻子,是你花言的师妹,说好的什么一生一世守护,呸,在老子看来,你们都是在放屁,男子汉大丈夫,没本事找到仇人报仇,却在这里对一个小女子剑拔弩张,你们还是男人吗?” 秦歌吃了枪药一样嘚嘚嘚的说的特别流畅,直说的时昔心里一阵畅快,不由得仰视着秦歌,钦佩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话了?” “本公子一直都会说话。”秦歌没好气的吼了一句,也不管那两个男人是什么反应,拉起时昔就往祭台下走。 时昔被秦歌扯着,身子不由自主,但心中却是放不下祭台上的情况,万一那两个傻蛋仍旧不清醒,真的把祭台在给烧了怎么办? “秦歌,秦歌,”时昔连连喊着,“你快放开我,绝不能让他们烧了祭台。” “他们爱烧就烧,纵然是把整个离恨宫都给烧了,又能怎么样?关你屁事?”秦歌没好气地说道,也不知道在和谁生气。 “但是祭台下面就是离恨宫的地下毒窟,里面放着各种各样的毒药,一旦烧起来,免不了有些毒药会遇热生成气体,到时候会把大家都害惨的。”时昔有些慌乱的解释着。毒窟里的毒药不计其数,都是司胜仙君生前所研制的,万一真的挥起来,那可真的不是闹着玩儿的。 秦歌猛地刹住脚步,回头看着时昔,“这就是你为什么要阻止他们?” “废话,你以为我真是吃饱了撑的?”时昔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秦歌吞了一口口水,“你刚才为什么不说?” “我不是被那两个混蛋给气的吗?”时昔可怜巴巴的低下头,她也是很委屈的好吧。 “走,回去看看。”再次不等时昔反应,秦歌拉着时昔的手,飞调头往回跑。时昔正低着脑袋,被秦歌这么猛地一拉,胳膊都要脱臼了,惊呼了一声,人已经被秦歌拉的都要飞起来了。91 第三百二十七章 此情难解 两人飞折返,返回到祭台的时候,人已经散去了。空旷的祭台,只剩下几名宫人正在清扫没有燃烧的柴堆。 “莫小邪和花言呢?”时昔一眼看见玄影。 宫人们对时昔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玄影答道:“回禀青鸾使,莫公子和丹凤使带着莫姑娘的遗体离开了。” “那就好,”时昔舒了一口气,又对玄影吩咐道:“你们记好了,以后,不论是什么人,都不可以在祭台上火葬,祭台上也不允许点火,明白吗?” “是,小的们谨遵青鸾使教诲。”一众宫人齐齐应答。 时昔满意地点点头,又想起什么,笑道:“还有,你们吩咐下去,以后宫里的人,不论职位高低,每天至少要笑十次,你们要相护监督,没有笑够十次的人,本使就罚他两天不准吃饭。笑的次数最多的人,本使有赏。” 玄影一怔,和众位宫人面面相觑,都以为自己听错了,这算是什么规矩。 “怎么,没有听明白吗?”时昔看着几人。 玄影道,“青鸾使是让我们每人每日至少‘笑’十次?” “是,就是‘笑’十次,当然,多多益善。”时昔复述着,故意学着玄影加重了那个“笑”字。 “还有,”时昔又接着道:“这件事情就交给玄影负责,午后你们将宫人召集在大极宫前的广场上,我有事情要说。” “是。” “我们走吧。”时昔转过身来,对秦歌说了一句。 “嗯。”秦歌点了点头。两人便一同回去。 走了一会儿,见四周无人,秦歌终于有些忍不住了,不禁问时昔:“你为什么要规定他们每天至少笑十次?” “嗯?”时昔错愕的抬眸,瞬间又抿嘴笑着,“因为宫里的人从小就被圣母管束,要做一名合格的杀手,就不能有感情,不能有丰富的表情,没有笑容,没有震怒,看到任何事情就要从容应对,这是离恨宫的人从小就要练习的。所以,”时昔顿了顿,语气忽地有些凝重,“离恨宫里的很多人,都失去了笑的能力,他们不会笑,甚至不会哭,他们的脸上永远都是保持着一派正经的样子,绝不容许自己有丝毫的失态,纵然是笑了,也是笑的格外僵硬。” “我觉得,这样对一个人是很不公平的,所以,我希望他们每个人都能够重新恢复到正常的状态,不再去做一个冷冷冰冰,没有感情的杀手,而是去做一个人,一个普通的,平常的,正常的人,拥有属于凡人的喜怒哀乐。” “原来,离恨宫的人都还有这样的一层悲哀,”秦歌无不动容道,“怪不得初见到离恨宫的人时,我感觉到那样的奇怪,他们的表情就像是天生雕刻好的一样。” “宫主已经去世了,我希望离恨宫能有一个全新的开始,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能有自由的新生。” “那你呢?”秦歌动容的望着时昔,这个可爱又善良的女孩子,虽然有时候有些笨笨的,但她的纯真却使她愈的可爱动人。 “我?”时昔双眉一扬,“我怎么了?”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时昔心中暗暗思忖,沉默了一会儿,终究吐字,“我也不知道,或许是永远呆在这里,也或许是离开吧。” “永远呆在这里?”秦歌一怔,“莫小邪呢?你不和他一起走?” 时昔弯了弯唇,“经历了这么多,他尚且不能完全信任我,遇到他的亲人出事,他便乱了阵脚,日后,若是冷夫人执意要取我的性命,我又当怎样?让他为难吗?他有他的抱负,我不过是他生命中的一个过客,他的身边自然还会有人陪着他。” 秦歌失神地凝着时昔,知晓先前沈玉致的事情,自然明了时昔是有所顾忌的。心中又是一番心疼酸楚,忍不住鼓足了勇气:“时昔,你跟我走吧,或者,你若想留下,我便陪着你留下。” 时昔眼波微动,讶异的看着秦歌,“你说什么?” 秦歌想起先前的事,又是紧张,又是纠结,竟然完全失却了往日里的洒脱张狂,仿佛一个扭扭捏捏的大姑娘一样,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说,我愿意陪着你,永远陪着你。那夜的事情……真的很抱歉,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你……你说我?”时昔秀眉竖起,难以置信的看着秦歌,灵动的眸子闪闪而动,又是吃惊,又是惋惜,秦歌那夜中了幻散,她是知道的,只是那人是织凡啊,是织凡。 “怎么?”秦歌神色紧张,有些凌乱的看着时昔,这么多年来,调戏姑娘他是行家,可是这么一本正经的告白,他却还是第一次,竟然紧张的手心沁出汗来。“你不愿意吗?我……我是认真的。” “你不能认真的。”时昔斩钉截铁的喊出来,面色窘迫,这种事情,难道让自己告诉秦歌那夜的是织凡?太不好意思,这样岂不是告诉秦歌,那天晚上秦歌和织凡那啥被自己撞见了。可是若是不告诉秦歌,岂不是让秦歌误会着,这样又将织凡置于何地? 时昔心中兀自纠结,一想起那夜的事情,竟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面色微红,神态紧张,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向秦歌解释。 秦歌看在眼中,却不是这样认为,他满心满眼的觉得那夜的人就是时昔,而且自己也已经对时昔属意已久,现在时昔既然有意离开莫小邪,自己为何又不能努力争取一把呢?但是想起那夜之事,见时昔脸红,只当时昔是不好意思。 忍不住抓起时昔的手,柔声道:“时昔,那天真的是对不起,是我不好,但是我当时是见你中了媚、药,痛苦难忍,所以才………” “秦歌,你别说了,”时昔从秦歌的手中将自己的手抽回,“我对你真的只是当做朋友,而且,而且……哎呀!”时昔一跺脚,脸色愈长得绯红。 “而且什么?”秦歌急躁的看着时昔,也不知道时昔要说什么,心中只是干着急。 “而且那日的人根本就不是我。”时昔憋足了气儿,终于说了出来。 “不是你?”秦歌大惊失色,顿时脸色一白,好像被瞬间抽去了生气。 只听不远处传来当啷一声脆响,有什么东西打在地上的声音。 秦歌抬眸,时昔回头,双双将眼眸凝聚在那声响出的地方。 “织凡……”时昔颤抖着唤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在对秦歌说,还是只是单纯的叫了织凡一声。 秦歌却是脸色苍白的看着织凡,唇瓣蠕动了半晌,却是找不到一言一语。 织凡眼眶红了又红,愣怔了片刻,转身跑开。 “你快追呀!”时昔推了一把傻愣愣的站在原地不动的秦歌,秦歌却仍是一步也迈不出。 “是她?”秦歌沉默了许久,颤抖的声音问出这两个字,为何?他千想万想,心心念念的人,竟然顷刻间变换,时间不过转瞬,却是一切都变了。 “是,是她,”时昔苦着脸,“那天晚上,你中了幻药,错把织凡,当成我了。” “哼,哈哈哈哈。”秦歌忽然笑了起来,眼眸闪动,想哭又想笑,老天,这到底是在开什么玩笑。 ? 时昔一步步回到自己房中,房门开着,织凡不在,临窗的位置,一身雪白衣衫的男人负手而立,修长挺拔的身材愈显得高大。男人眼波平静的凝视着门口,似在深思,又似在等待着什么,直到时昔缓缓踏入视线,男人平静的眼睛才似有了波动。 “你怎么在这儿?”时昔自然看见了男人,心中本就不喜,又因着秦歌和织凡的事情一闹,心中更加的烦乱,说出话来,脸色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希望我在这儿?”男人不答反问,俊眉一挑,威气十足。 时昔身心疲乏,无心和他斗嘴,也不再说什么,抬腿跨过门坎,绕过男人,径直坐在桌旁,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莫小邪已经转过身来,在时昔的身边坐下。 待时昔饮尽杯中的水,将水杯放下,莫小邪冷然看着她,“不是你心想的人,你很失望吗?” 时昔皱了皱眉,心中愈的不悦,这是又什么神经,“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我累了,要休息,你若没事,就走吧。” 时昔不耐的站起身子,转身就往内室走。 莫小邪一个踏步上前,从自背后环抱住时昔的纤腰,下颌抵在时昔的肩窝上,气调和话语却仍旧是让人不喜,“你就这样急不可耐的要避开我吗?” “莫小邪,你有没有搞错?”时昔一声轻嗤,颇有不满,“我失望?我急不可耐?哼,你呢?你对我失望了吗?为何要那样急不可耐的一定要葬下莫小魅?连一个解释的时间都不舍得给我,到底是我急不可耐,还是你急不可耐,又或者说你根本就不愿意相信我?” “那你呢?”莫小邪猛地将时昔的身子扳过来,面对着自己,双手扶在时昔的肩膀上,“你觉得你做的都是对的吗?莫问天将我养大,莫小魅从小视我为亲兄,她刚刚死去,尸骨未寒,你却处处维护凶手,让我放弃报仇,你将我的感情置于何地?又或者说,你真的如花言所说,对韦尧动心了?” “谁对韦尧动心了?我当时就说了,我从来就没有强求过,我从没要求你放弃为莫小魅报仇,我只是说我不参与,你让我尊重你的感情,你呢?你就不能尊重我吗?你有站在过我的立场上考虑问题吗?莫问天的恩情,你不得不报,那我师父对我的养育之恩就是一场儿戏吗?说否定就可以否定?” “我从来没说过要否定什么。”莫小邪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那你对韦尧呢?你敢说自己对他就一点感觉都没有?” “你现在是要胡搅蛮缠吗?我和韦尧,清清白白,我从来都没有做过什么。” “可是他为你做过,他为你做了那么多,他为你牺牲了那么多,你难道就一点都不动心?”莫小邪嘶声质问着。 时昔懵怔的看着莫小邪抓狂的脸,一瞬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禁哑然失笑。 “你笑什么?”莫小邪被时昔笑的摸不着头脑。 “你在吃味儿?你害怕我跟他跑了?”时昔眉眼一弯。 莫小邪默不作声,双手一用力,死死地将时昔纳入自己的怀抱中。 眼前浮现过往,想起在来离恨宫的路上,莫小邪也是吃味儿,那时候,是吃秦歌的味儿,现在是韦尧,这个家伙,还真是醋王。“莫小邪,你说,我若是和你一样,还不得活生生被你气死。”时昔伏在莫小邪的怀抱中,喃喃低语,既不伸手去抱莫小邪,也不将他推开。 “什么意思?”莫小邪薄削的唇瓣紧紧贴着时昔的额头,吞吐的气息尽数打在时昔的额头上。 “你既然要做皇帝,免不了的三宫六院,今日一个沈玉致,明日一个张玉致,我若是挨个儿吃醋,还不得活活酸死。”时昔说这话,本来是想要逗莫小邪的。莫小邪却是心头一滞,将时昔抱的更紧了。 “你不在乎我。” 良久,莫小邪沉沉的出声。 “我不在乎你?”时昔抬头,眼睛望着莫小邪。 莫小邪俯,鼻尖抵着时昔的鼻尖。 “我若不在乎你,如何去找你,如何会回来,我为了你,差点小命丢了,你却还说我不在乎,你说,你还要我怎样在乎?难道真的要让我把心挖给你看看。”时昔说的幽幽怨怨。 莫小邪瞳孔微缩,忽地想起叶绯云、莫小魅亡故时的惨状,“把心挖给你”,实在太残忍,迅的俯,将时昔的小嘴堵上。 时昔唔了一声,浅浅淡淡的迎合着他,莫小邪辗、转了一会儿,才放开,倏而,又轻啄了她的唇、瓣,“不许胡说八道。我信你,我信。” “哼。”时昔冷哼一声,撇了撇嘴。 “你不信我?”莫小邪眉梢一扬,看着时昔。 “不信。”时昔身子向后一拉,拉开与莫小邪的距离。 莫小邪弯了弯唇,浅浅笑着,忽地袍袖一扬,疾风骤扫,身后的房门砰砰两声,被关的严严实实。 “那我就让你信。”莫小邪将时昔打横抱起,大踏步向内室走去。 时昔伏在莫小邪的怀中,弯了弯唇,情这一字,终究难解,所有的决心和决定,都将在温情崩塌吗?.1 第三百二十八章 心结得解 午后,时昔虽然精疲力竭,但还是爬了起来。毕竟上午的时候交代了玄影,下午要让离恨宫所有的人集合一下,时昔有事情要交代。 花言和莫小邪已经另择了地方,将莫小魅火葬,准备明日就带着莫小魅的骨灰返回大历。莫小邪终究已经是一国之君,长时间在外逗留总不是什么好事。 时昔在大极宫前集合众人,毕竟是大年初一,时昔就是安排一下离恨宫的后续事宜,倒也并没有什么大事。 集会散后,时昔独自返回住处,明日,莫小邪就要离开了。既然决定不和他一起回去,时昔觉得还是有必要和莫小邪说一声,但是话到嘴边,时昔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莫小邪若是知道自己不愿意和他回去,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会生气吗?时昔惴惴不安,一路上猜测着各种可能。 转过回廊,时昔一路只顾低着头走,神思漂游在外,完全没有注意到眼前有一个人走过来,直等差点撞上,那人微微一撤身子。时昔匆忙回神,由于惯性,还是猛地向前倒去。 那人一惊,连忙将时昔扶住。 时昔惊魂未定,连连道谢,鼻端却瞬间萦绕上一股熟悉的味道,合欢花,花言! 时昔抬眸,花言俯视,两人的目光就这样相撞,仿佛一切都静止凝固。 心中不明的滋味翻涌,耳边是和风温煦吹动枝条的声音。略略撇过眼眸,时昔站直了什么,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在眼窝处打下一排好看的剪影,犹如蝶翼穿花。 “多谢。”轻轻道了两个字,时昔侧过身子,准备绕过花言。 手腕上蓦地一重,时昔敛了敛眸子,低。花言白皙修长的手指缠绕在她杏色的衣袖上,这只手,当真是一个美人应有的手。 “还有事吗?”时昔的声音仍旧温吞,带着与平日里完全不同的情绪。 “阿鸾,”花言的手紧了紧,“对不起。” “没事。”时昔轻轻说了一句,伸手去拂花言抓着自己腕子的手,花言却是更加的用力,如何也不肯放开。 她明明还是在生气的,这么多年,如何会不知道她生气时会是何种模样,寡言淡语,仿佛一个与世隔绝的人,不食人间烟火。 花言拉着时昔的腕子,用力一转,让时昔面对着自己。 “我有话想对你说。”花言道。 时昔固执的皱着眉头,头也不抬,低声道:“想说就说啊。”知道自己的力气没有花言大,时昔也不急着挣扎,就是垂着脸,不去看花言。 “你这样让我怎么说?”花言伸出另一只手,伸手勾住时昔的下巴让她抬头看着自己。 时昔猛地一甩头,“那你想怎么说。” “阿鸾,不要生气了,好吗?莫小邪已经跟我说了,你阻止小魅火葬,是因为祭坛下的毒窟。” “哼,我还需要他说,有没有毒窟我都不会让莫小魅在祭台火葬的,我就不喜欢她,我就是不想为她报仇,我就喜欢韦尧,我要为韦尧脱罪,我就是心胸狭隘,我嫉妒,你和莫小邪都对她那么好,我疯一样的嫉妒,可以吗?”时昔终于抬起头,一脸怒气火火的花言。 脑海中翻涌过前日花言所说的,又想着今日与花言对峙的场景,时昔心中一股火就横冲直撞,忍不住的想要泄出来。 “阿鸾。”花言喊了一声,伸手堵上时昔的唇,“不要用这种方式报复我,好吗?是我的错,是我口不择言,你不要这样说自己。” “在你心里,我现在不就是这样的吗?”时昔抬眸望着花言,“花言,这么多年来,我真是看错了,我一直觉得,你会是那个最支持我,最信任我的人,我们一起长大,你会不了解我吗?没想到,”时昔顿了顿,一声冷笑,“你还真是了解的彻底。” “阿鸾,是我不好,我胡说的,阿鸾是世界上最善良的女子,怎么会和我一般见识。”花言有些无措的哄着时昔。 时昔扭过头,不语。 这样子,是气已经消了一点了。花言望着时昔,继续道:“当时,我真的很生气,很伤心。你知道吗?我就在一边看着,是小魅主动靠过去要让韦尧擒住的,她想帮韦尧脱身,但是韦尧却对她狠下杀手,你知道我有多恨吗?” “小……小魅主动靠过去的?”时昔猛然回过头来,诧异的看着花言。 “是,小魅要救他,他却恩将仇报,这样一个人,我怎么能留着他?而你却还要为他求情,加上之前在大极宫之前,你又抱着他,他还对你说那样的话,我怎么能不生气,他对你那样好,为你付出那么多,我真的怕,我怕你对他动心。我不否认他爱你,但是他实在太狠了,我真的害怕他会伤害你。” “你……你怎么不早说。”时昔失魂落魄的站着,眸中的诧异越来越多,她真的有些不敢相信,韦尧那样一个看起来温和有礼的人,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狠戾,这样的绝情。 “我当时在气头上,今日,你又执意不肯让莫小魅火葬,我也是气急了,才会说那样的话。”花言言语中不免失落伤感。 “师兄,”时昔喊了一声,“你不必道歉,是我不好,是我考虑不周全,头长见识短。”时昔咬了咬唇。 “你,不生气了?” “嗯。”时昔用力的点点头,“那师兄还生气吗?” “我和你生气,能过两个时辰吗?”花言无奈的看着时昔,语声柔柔。 时昔眉眼弯弯,巧然笑着,笑到一半忽然又停下来,脸色一变。 “又怎么了?”花言抬手揉了揉这个丫头的刘海。 “韦尧现在还没找到呢!”时昔低声说,“我知道山里有一个竹屋,是仙君以前长待的地方。一般人都找不到的,我们,要不要去找一找。” “算了,”花言眼睫一垂,又抬起桃花水眸,清澈的瞳孔中倒映着时昔的影子,“现在去找,他肯定已经不在了。今天早上的时候,宫人清理船只,就现少了一条船,他们应该是已经走了。” “啊,”时昔长长叹了一声,垂头丧气,懊悔道:“都是我不好,才让他离开了。” “没关系,师兄不怪你。”花言笑望着这个可爱的丫头。 “可是我自己会怪我自己啊,”时昔诚恳道,“师兄,真的抱歉,都是我才会让事情成为这个样子。” “都说了不怪你,你还纠结什么?我们好久都没有好好说话了,你就打算一直纠结这个问题吗?”花言挑眉看着时昔。 “那,”时昔歪着脑袋想了想,“老规矩?怎么样?” “好。”花言随口应道。一个“好”字出口,足尖一点,身子飞掠,人已经离地七八尺高了。 “臭师兄,你耍赖!”时昔气鼓鼓的吼了一句,一跺脚,连忙追上去。?疾? 第三百二十九章 旧情难言 “师兄,我不想和莫小邪走了,我们一起留下来吧。”一坐到房顶上,时昔背靠着花言,就忍不住开口道。 花言愣了愣,但却似没有多大的反应,蹙眉道:“为什么?” “我太累了,我们经历了这么多,却还要彼此猜忌,这样的日子,我受不了,我甚至无法想象,日后该怎么去面对冷夫人,去面对沈玉致,去面对那些属于他身边的人。似乎他身边的人没有一个是喜欢我的,他的母亲,他的朋友,甚至,”时昔停了一下,想到了织凡和绣凡,“甚至是他的下属。我没有勇气,单枪匹马的去融入他的生活,背负着所有人的厌恶,还要勉励支撑着他的猜忌,真的好累。” 背后的人良久都没有做声,耳边只有呼呼地风声,阳光很暖,大朵大朵的掉落下来,照在时昔的脸上,时昔微微眯着眼睛,似乎回到小时候。 “好,只要你愿意,去哪里我都陪着,从今以后,我们就守着离恨岛,再也不去其他地方。”花言黯然出声,平静声音的背后,是压抑了许久的心跳。 “师兄,”时昔深深吸了一口气,“谢谢你。” “嗯。不谢。”花言随意的应着,微微睁开了阖上的眸子,身后女子的头随着野风飞舞,不时地从眼前扫过。花言心中一动,忽然伸手捉住了一把,握着手中,慢慢放到自己的鼻端。 “师兄,好闻吗?”时昔微斜着脑袋,觑着花言。 “嗯,该洗头了。”花言将时昔的头放开。 时昔一怔,旋而咯咯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又不是夸你,有这么好笑吗?” 时昔猛地坐直了身子,花言原本靠在她的背上,时昔一下子起来,花言冷不防地差点倒在屋面上,连忙双手一撑,呈半躺的姿势坐在屋顶上。 时昔嘿嘿一笑,踩着瓦片,小心翼翼的绕到花言的身侧,贴着花言的腰部坐下来,认真的看着花言的脸。 初时,花言还一动不动的和她对视着,可不过一会儿,花言就受不了了,撇了桃花水眸,笑道:“你到底看是什么?” “师兄,你真的长得很美啊。”时昔冷不丁赞叹了一句。 花言淡定的点了点头,“我美我知道。” “师兄,你还爱我吗?”时昔接着说道。 花言正准备回答,却又猛地愣住,反应过来,转眸望着时昔,“阿鸾,你什么意思?” “你以前不是说你爱我吗?你现在还爱我吗?看到我的时候,你会不会想娶我?”时昔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直视着花言的眼睛,一脸淡定,脸不红心不跳,直愣愣的问出来。 “我……”花言犹豫了一下,“你到底想说什么?” 花言低垂了眼睫,心中不安,他当然知道时昔心里的人是谁,时昔这么问,一定是有什么问题等着他,绝不会单纯的这么简单。 然而时昔却好像看透了花言的心思一般,撇了撇嘴,“在你心里,我就一直是个拐弯抹角的人吗?当初你那样表白,现在我问你,给你机会,你怎么又不说了。” “我……我当然还爱你,可是……” “你不愿意娶我了是吗?因为你对莫小魅的承诺?”时昔接口道。 “我们说这样的问题没有任何意义,”花言眼神闪躲着,“你已经是莫小邪的妻子,又何必再问我这些,你小心,莫小邪会知道。” “我既然已经决心要离开他,难道还会怕他知道?”时昔挑着眉梢,一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样子。 “你到底想怎样?你要的,我给不了,我也承担不了你的一生。” “那你又如说要一生陪着我?”时昔笑望着花言。 花言痛苦地皱了皱眉,不语。 “师兄,你变了。”时昔意味深长的看着花言,“莫小魅,真的改变了你很多,以前,你从来都不会和我开玩笑的,也从来不会和我耍赖。” “是吗?”花言转过头来。 “是啊,你都是让着我的,现在都被带坏了。”时昔撅着小嘴,一脸调皮相地看着花言。 “那……你刚才说的话……” “你不愿意娶我,我还能逼婚不成?”时昔笑呵呵地道。 花言却是一身冷汗,好险,这个丫头竟然是在开玩笑,自己方才要是真的答应了她,现在估计就要被取笑死了。 花言推了一下时昔,坐直了身子,“你这个丫头现在真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师兄,我认真的,你……你还好吗?”时昔意有所指,虽然知道自己问出这种事情是极其不合适的,但是心中却还是念着那日韦尧所说,若是朝云圣母真的让花言打两三岁起就开始研习采桑指,那花言的不就真的…… “我当然很好,”花言显然没有完全听明白时昔的意思,有些不解道,“你觉得我有什么不好吗?” “不是,不是,”时昔摇了摇头,“你……你真的从小就……就练采桑指?”时昔说完,脸一红,连忙将脸扭向别处,不敢看花言,怎么样?这样够委婉含蓄,但是又能表达出自己的意思吧。 花言心口一撞,此时自然完全听懂了时昔的意思,也知道韦尧那日在大极宫前狂吼的那些话,也明白是因为那些话,时昔才会一看到自己,就冲上去将自己抱住。 花言沉沉了叹了口气,垂眸! “是!我自两岁开始习武,三岁学习采桑指,所以,我已经不能算是一个男人了,我没有办法承担任何一个人的未来,我甚至连我自己的未来都不能保证。那一日,韦尧说的对,我爱你爱了那么久,我有那么多的机会,却始终没有向你表达过什么,只是因为,我无法给你未来。” “师兄……” “有时候,我自己也会想,如果当初在莫小邪出现之前,我就告诉你,我喜欢你,我要娶你,又会是什么样的结局,你是不是也会对我产生异样的感情,只可惜,人生是没有回头路的,我选择了一条,就永远无法知道另一条路的尽头会是什么样子。” “再或者说,如果我再有勇气一点,当初直接将你带走,和你一起远走高飞,你是不是也会像爱莫小邪那样爱我。只是,我无法说服自己可以这么自私,我不想毁了你。” “师兄,对不起。”时昔垂下脑袋。 “没事。”花言仰头看了看天空,又挥手揉了揉面前女孩零碎的刘海,“阿鸾,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好。”时昔一口应道,忽然又站起身,“你等我一下。” 花言拢了拢眉心,只见时昔又从坐着的地方站起来,回到花言的背后,背靠着花言,“好了,说吧,听故事,还是这样的姿势比较舒服。” 花言无奈的笑了笑,“从前,有一个小孩,他还很小很小的时候,他就一直生活在一个地下石室里,五岁以前,他没有见过阳光,没有见过花草树木,更没有见过飞禽走兽。他身边唯一的有生命的,就是他的母亲。从他两岁的时候,她的母亲就开始教他识字,教他武功。除了他和他的母亲之外,他甚至都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其他生命的存在。他每天的生活就是吃饭,睡觉,练功。三岁的时候,他的母亲病了,奄奄一息。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人世,他的母亲就决定把他托付给另一个人,这个人就是他的姨母。也就是那时候,他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除了他和他的母亲,还有其他人的存在。” “在他母亲最后的描述中,这个小孩知道,他还有一个哥哥,一个比他大了很多,有望完成他母亲梦想的哥哥,而他的存在,就是为了协助他的哥哥。为了使他更加的强大,也为了使他绝情绝义,他那即将病逝的母亲就让他的姨母保证,一定要让这个小孩练成绝世的采桑指。” “他的姨母不忍负了姐妹的遗愿,就答应了下来。从此,那个小孩就开始跟着他的姨母。其实母亲的去世,并没有给他的生活带来多大的变化,他仍旧是每天不停的练功。直到他五岁的时候,他才走出了那个困了他五年的地下石室。” “当他走出来的那一刻,他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那么多他没有见过的东西。他的姨母将他带回了离恨宫,并且对他悉心教导,颇为重用。” “离恨宫里和他同龄的孩子并不少,但是他却因为生性孤僻,始终没有一个朋友。而且……因为练了采桑指的缘故,在生理上,他和同龄的男孩子差别很大,不断的有人嘲笑他,讥讽他。八岁的时候,因为一个男孩的嘲笑,他实在忍无可忍,他人生中第一次执起了刀,终结掉了一个生命。” “杀人之后,他很害怕,他一直在抖,他害怕他的姨母会责备他,甚至是惩罚他。然而,没有,他的姨母不但没有责罚他,反而赞扬了他,说他勇气可嘉,以后一定能够成为辅佐他哥哥的左膀右臂。这孩子当时完全听不懂姨母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是他却听得懂表扬,他知道因为他杀了人,姨母表扬了他。” “从此以后,他开始不停的执行任务,开始离开离恨宫,跟着比他大的孩子四处跑,一年下来,他的性子更冷了,他有着完全与年龄不符的冷血和无情。一年后,也就是他九岁的时候,离恨宫里来了一个女孩。” “这个女孩和其他孩子不同的是,其他的孩子都是从贫苦地方买来的,而且年龄一般都是三四岁左右。而这个女孩却有七八岁的年纪,她是司胜仙君从海上救下来的。” “刚开始,他并么有觉得这个女孩子有什么不同,直到那一天。”花言绝艳的眼眸望向天空,陷入深深的回忆。 第三百三十章 无语惜别 那一年,合欢花开的正好,或许是因为那喜庆的名字,或许是因为那火焰般的热情,他对合欢有一种莫名的情绪。那一日,他完成任务,回到蝴蝶谷,独自一个人出神地站在合欢树下。 女孩的影子,就不期而遇的照进他的眼底,像是等待了许久,女孩灵动的眼神,歪着头看他的样子,让他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激动。他知道女孩是随司胜仙君来的,依稀在那树下,光影交错。 女孩好奇的看着他,和他说话,他却一字未回。虽然那时他已经是丹凤使,女孩是青鸾使,两人算是同级伙伴,但他却仍旧冷冷淡淡。直到最后,女孩看他一直看着合欢花,便问这是什么花,他随口答了一句合欢。 女孩说,合欢啊合欢,你是欢乐的,为何看你的人却不欢乐呢? 他蹙了蹙眉,转身离去,空留下一句合欢不欢。 女孩却是接的飞快,说出了那句让他沦陷,让他永生难以忘记的话,鸾凤不散! 头顶的风柔柔的吹过,冬日里,却是有些冷的,太阳斜斜的挂在天边,变成一个圆圆的点。天空蓝的格外澄净,碧水洗过一样,奇异的树木枝头颤动,有几只不知名的鸟在上面停留,叽叽喳喳的叫着,似乎也和花言一起陷入那段沉痛而又欢乐的回忆。 时昔抱着双臂,倚在花言的背上,静静地听着,她知道,花言说的是自己。从不曾想过,原来自己和花言也曾就有过这样浪漫而又美好的回忆。 在花言的口中,她忽然发觉,自己曾经做的那些不起眼的事,说的不起眼的话,却都变成了一种郑重的承诺,一抹柔情万分的光芒,照耀着花言黑暗沉静的生命。 “你的大哥,是花训。”时昔猜测着。 “嗯,是,”花言默然,“其实,我们并不姓花,随母亲的姓,我们本来是姓华,但是在离恨宫里有不少人知道圣母的名字也知道圣母有一个姐姐,为了避免有人怀疑我们的身份,引来杀身之祸,我们就改姓花。” “杀身之祸?”时昔愣了愣,,没有听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你难道就不奇怪为什么我会跟着母亲和圣母,却不跟着我的父亲吗?”花言问道。 时昔点了点头,“奇怪,只是……” “只是你害怕我会伤心,所以没有问是不是?”花言对于时昔的性格了如指掌。 “是。” “无碍,我的父亲,姓陆,”花言顿了顿,话语中忽然多出一股骇人的狠绝之意,“陆访的‘陆’。” 陆访?一道光从时昔的脑袋里闪过,花言刻意强调陆访?难道……朝云圣母名叫华梦菱,大历前朝曾有一个贵妃名叫华梦菲,时昔是听过的。这个华贵妃当年在大历皇宫出事,被打入冷宫,她却意外有了身孕,被接出冷宫之后,她被奉养在后宫,宫殿却意外走水,之后怀有身孕的她和她的儿子都消失不见了。按照皇室的说法,她是亡故了的,但…… “你的母亲是华梦菲?” “嗯?你怎么知道?”花言一惊。 “我曾听人说过。”时昔喃喃道,“怪不得她的儿子也失踪了,却原来是去了东宁当将军。” “母亲当年被人陷害,进入冷宫,不想出来之后又遭人暗算,幸好有离恨宫的暗中庇佑,母亲才有机会逃生。但母亲一直心中不平,所以,才想让大哥一图天下。” “师兄……”时昔忽然转过身来。花言再次猛地失去依靠,吓了一跳,不过这次时昔并没有起来,花言身子一倾,脑袋后仰,时昔薄薄的唇瓣就这样斜斜的擦过花言的脸颊。 花言的心猛地一跳,看着近在咫尺的时昔。 时昔不好意思的抿着唇,刚想说的话竟然全忘了,脑袋里只剩下一片空白。 “阿鸾……”花言张了张嘴,呼吸都有些紊乱了。 “师兄,我想抱抱你。”时昔低着头。 “哦。”花言沉沉地应着。 “师兄,这些年,委屈你了。”时昔转过身子,张开双臂,心疼的抱住花言,喃喃低语。 花言只是微微阖了眸子,不语,落在时昔背后的手微抬了一下,眉心一拢,终是轻轻落在时昔的长发上,“谢谢你,阿鸾。” “你们在做什么?”花言的声音还未停下,院子中忽然传来一声冷喝,花言一睁眸子,桃花水眸直直的撞入莫小邪幽深的黑瞳。 “没什么。”时昔扭头,亦是看到了莫小邪,一脸淡定,小手仍旧抱着花言,丝毫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花言心中一惊,恍然间明白了什么,迅速将时昔放开,冲莫小邪解释道:“莫小邪,你听我说,我们什么都没有。” “你闭嘴,”莫小邪沉声呵斥了一句,冷眸扫在时昔的脸上,“我说过,我信你,我想听你的解释。” 时昔眼睫微动,缓缓地松开花言,眸华望着院中的莫小邪,朗声道:“莫小邪,我反悔了,我不会跟着你走,我要和师兄在一起,我会陪着师兄留下。” 寂静的空气回荡着枝头鸟叫的声音,沉默了良久,莫小邪呆呆的望着时昔,竟然找不到任何的言语,此刻,他该说什么? “你认真的?”许久之后,莫小邪说出这句话,声音竟然颤抖的厉害。 “是,你走吧。” 时昔足尖一点,飞身而起,从房顶上直接飞掠了出去,一直地连头也不回。 泪珠,无声的滑落,真的太累了,曾经,她以为自己会有勇气陪着莫小邪面对一切,可是如今,真的是太累,他们之间的信任,从来都是不堪一击。若是如此,以后又当如何呢? 就此,算了吧。 莫小邪一直在原地站了许久。 花言站在房顶上,看着时昔离开,看着莫小邪在院中怔怔的出神,心中苦涩,又不知该说还是不该说,明明知道,时昔的那些话,是故意说给莫小邪听的,心里却始终还是做不到坦然。 次日,白帆已经扬起,海岸上站了不少人,是花言带着离恨宫的一众随侍,在替莫小邪他们送行。 秦歌失魂落魄的蹲在船舱的一角,似乎外面喧闹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何堂和锦里和送行的人们道着别,却又有些奇怪,为何他们的莫夫人还没有来,这船都要开了。 莫小邪黯然站在甲板上,不言不语,深深的凤眸凝向远方,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第三百三十一章 落花随水 真的是认真的吗?终究还是不愿走?昨夜去她的房中等她,她却一夜未回,今日是送别都不肯来了吗? “公子,夫人怎么还没来,要不要奴婢去找找?”织凡看莫小邪一直在发愣,虽然心中还在因为秦歌的事情别扭着,但身为婢女,织凡还是尽着自己的职责。 “不必了。”莫小邪沉沉开口,终于收回了目光,“我们走吧。” “不等夫人了吗?”织凡并不知道昨日的事情,讶异道。 “不等了。”莫小邪冷冷的开口,和花言道了别,转身就要往船舱里走。 “莫公子。你等一下。”花言忽然喊了莫小邪一声。 莫小邪皱了皱眉,回头看着花言,“还有事?” “这枚钥匙交给莫公子,”花言说着,从袖中拿出一枚钥匙,“知道莫公子今日要走,我也没有什么好送给莫公子的,准备了一个礼物,让何堂和锦里装在了船舱里。船开之后,莫公子不妨打开看看,是否喜欢。” 莫小邪看了眼何堂锦里,似乎颇有不悦,这个时候送礼,又是几个意思,得了便宜还卖乖吗?但礼物既然已经被抬到了船舱里,他也就不好再推却,只得道:“多谢花公子好意。在下告辞了。” “你记得一定要打开看啊。”花言有些不放心的叮嘱道。 “嗯。”莫小邪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 看着白帆逐渐远处,花言的目光追随,似乎心也随着那白帆船走远,阿鸾,对不起了,这一生中,也许这是师兄唯一能替你做的吧,师兄太了解你,实在不愿让你后悔。假若真的是有重新来过的机会,或许,我将会走上另一条路,或许你爱上的人便会是我,只是这人生,从来没有回头的路,保重了。 花言望着那白帆,挥了挥手,一直到那船帆与远处的天际线融为一体,消失不见,仍是静立了好久,都没有离开。 船上,莫小邪站在甲板上,一直眺望着天边,心中隐忧,想着那狠心的人,久久的不能释怀。 “公子,外面风大,还是回船舱里去吧。”织凡不解的看着莫小邪,关切道。明明是想着时昔的,为什么还不让她去喊时昔呢?难道还是因为先前的事情,误会没有解除? “公子。”织凡又喊了一声。 莫小邪竟然出神到没有听到织凡的话。 “嗯,”莫小邪拢了心神,有些讶异的转头,“有事吗?” “外面风大,公子还是去船舱里吧。”织凡再次出声道。“公子就不去看看花公子送的什么礼物给公子吗?” “哼,”莫小邪脚步翩跹,袍角微荡,“本公子什么也不需要,你处理了就是了。” “奴婢处理了?”织凡一怔,那好歹也是人家好心送的礼物啊,就算不喜欢,也看上一眼不是。心里这样想着,织凡却是不敢说出来。 “有问题吗?”莫小邪顿住步子。 “没,没有。”织凡讪讪地摇头。 午膳,莫小邪、秦歌同桌,莫小邪绷着一张俊脸,一言不发,秦歌则是愁眉苦脸,难以下咽。织凡在一旁伺候着,回想起离恨宫中的往事,这才惊觉,面前的这两张脸还真是莫名的相似,只是以前怎么就没有注意到呢。 秦歌在哪儿捯饬了好一会儿,这才注意到似乎有些不对劲,抬了眸子,看是莫小邪,又觉得难以说出口。一抬眼,面前是织凡,更加尴尬了,只得转头看向何堂和锦里。 “锦里,时昔呢?” 锦里看了眼莫小邪,又回头对秦歌道,“秦公子,夫人没有一起回来。” “什么?”秦歌嚯的一声站起来,目视着锦里,“她为什么不走。” 锦里吞了一口口水,低头不语,他要是知道他不就成莫小邪了。 “莫小邪,你又对她做了什么?她为什么不走?”秦歌双手撑着桌上,怒视着莫小邪。 莫小邪猛地敲了一下桌子,“她是我的妻子,她走不走,与你何干?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织凡事情你要怎么处理?”莫小邪冷然说道。 秦歌吃瘪,俊眸觑了眼织凡,不语。织凡则是早已低下了脑袋。 一顿饭,就这样不欢而散。午膳后,莫小邪就命何堂锦里将那口大箱子抬到了织凡的房间。 织凡手里拿着钥匙,和何堂锦里两人对着这口巨大的黑漆木箱子研究了半天。 “你们说这箱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宝贝?”织凡率先开口。 “依我看,一定是奇珍异宝,”锦里接声道,“离恨宫这些年来培养了不少的顶级杀手,每个杀手完成任务之后得到的宝贝也都是稀世罕见,花言那么大方的一个人,又和咱们家小姐关系不错,既然答应了娶小姐,这一定是给小姐下的聘礼。”锦里自认为分析的头头是道,不由得得意道。 提起莫小魅,织凡就有些黯然失色。这次出来,经历了这么多的变故,她自小跟在莫小魅身边,早就已是情同姐妹。莫小魅离世,她伤心不已,而秦歌心中又心心念念着时昔,织凡更是伤怀想着回到大历以后,还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莫小魅的生身父亲莫问天,心中更是悲怆。 何堂一眼就看出织凡的黯然,心中暗道不好,这个锦里大笨蛋,怎么就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一巴掌打在锦里的头上,疼的锦里哎呦一声叫了出声,“你这个笨小子,胡说什么?花言虽然大方,但并不俗气,怎么会送什么奇珍异宝给公子,依我看,这里面定是不易得到的珍惜药材,离恨岛那么大,离恨宫里又有许多外界没有的药材,花言定是送了许多药材给公子。你说是吧,织凡姑娘?”何堂问向织凡。 织凡点了点头,“何大哥说的也有道理。反正行船无事,我们不如打个赌吧?”织凡提议道。 “好啊。”锦里举双手赞成。 “赌什么好呢?”何堂道。 “我们就赌这箱子里是什么,反正公子已经不要了,谁猜中了,这箱子就归谁。” “好。”何堂锦里两人齐声道。 “我们都已经猜过了,织凡,你说这箱子里是什么。”锦里催促道,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想打开箱子了,若真的是一箱奇珍异宝,那他可就赚大发了。 “我猜这箱子里是关于夫人的一些东西。”织凡细细思量了一下,说道。既然时昔没有跟着他们一起走,花言交代时又是那般的郑重,这就说明里面必定是一些关于时昔的东西。 第三百三十二章 望君天涯 “你们……在做什么?”优雅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织凡的脑袋一懵,并不回头,心却开始跳动的找不到了频率。何堂和锦里看了看站在门口的男人,又各自相护看了一眼,却是没有一人说话。 “怎么?我虽然不是你们的主子,但是和你们的主子也算是半个兄弟,你纵然不喜欢我,也不用连话都不和我说一句吧。”秦歌尴尬的清了清喉咙,笑道。 “秦公子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们不过是下人,哪里敢不回答秦公子的问题,”织凡转过身来,对着秦歌略略施礼,“奴婢与何堂他们不过是饭后无事,打了个赌罢了,想来秦公子是没有兴趣的。”压抑着满心的悲伤失望,织凡面上一动不动,浅浅的诉说着,好像面对的真的是与自己一有的人。点关系都没 秦歌俊眸掠过织凡的头顶,轻笑道:“织凡姑娘又怎知本公子不感兴趣,既是打赌,你们三个人赌是赌,四个人赌也是赌,就加上本公子吧。” 织凡绷着一张小脸,冷笑一声,“秦公子感兴趣的不就只有时昔姑娘一人吗?又怎么会对我们这些粗俗的人的东西感兴趣。”织凡话中带刺,对于秦歌,已经完全不客气了。织凡素来虽然是个比较文静隐忍的女孩子,但是想到秦歌那日的态度,今日莫小邪旧事重提时,秦歌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样一声不吭。这股火气她怎么消得下去,她虽然是下人,但是她从不觉得自己又多么的卑微。 或许是受莫小魅的影响,又或许是受时昔的影响,骨子里,织凡亦是一身的傲骨。看秦歌这副没皮没脸的样子,织凡的气儿就不打一处来,说出来的话也不由得尖锐刻薄起来。 秦歌尴尬的轻咳了一声,避过织凡的话,转头笑呵呵的看着锦里,“锦兄弟,你们在打什么赌呢?” 对于那件事情,何堂和锦里并不之情,两人无话也只是因为最近以来秦歌和他们之间的气氛非常的微妙,让人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原本就没有什么新仇旧怨,秦歌既然开口发问,锦里自然也不能不答,原原本本的将自己三人打的赌的事情给说了,当然也没有忘了交代这箱子原本是花言送给莫小邪的礼物。 秦歌看着放在四人中间的黑木箱子,绕着箱子慢吞吞的转了一圈,又停下来,思索了好大一会儿功夫,才笃定的说道:“我猜,这箱子里装的一定是个人。” “是人?”织凡三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睁大了眼睛诧异的盯着吐出如此豪言壮语的秦歌,这是开什么玩笑。 花言就算是把时昔给扣下了,也不能转眼再送个人给莫小邪啊。 犹自不相信,锦里眨了眨眼睛,认真的看着秦歌,“秦公子,你真的确定,这里面是一个人?” “没错,一定是一个人,而且是个活生生的大活人。” “这……”锦里和何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满脸的不相信。 “快把箱子打开吧,不然这活人就要变成死人了。”秦歌叹了一声皱着眉头道。其实他自己也是有点怀疑的,但是他却分明听到了呼吸声,很微弱,却真实存在,那呼吸的频率,速度,声音大小,的的确确是人类存在的反应。 织凡愣了一下,连忙从袖袋中取出钥匙,走到黑箱子的旁边,伸手抓住箱子上的锁匙,将钥匙插进锁孔,伴随着清脆的咯噔一声,锁匙被打开。 织凡将锁匙取下来,在三人注视的目光下,缓缓将黑箱子打开。 目瞪口呆! 四人除了秦歌之外,皆是吓了一跳,秦歌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看到箱子里的人时,还是呆呆地愣住了。 直到织凡呐呐的喊了一声,“夫人。”秦歌这才回过神来,看着箱子中双目紧闭,面色惨白,满脸都是汗水的女子,嘴唇蠕动了半天,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啪!” 清脆的一声瓷杯落地的声音,莫小邪白壁修长的手指上瞬间被滚烫的热水烫出了殷红一片,可他的人却像是没有感觉一样。容不得织凡将话说清楚,莫小邪拔腿就跑,等到织凡反应过来,提着裙子去追的时候,已经完全没了莫小邪的踪影。 船舱内的一个小房间里,时昔被放在一张松软干净的大床上,仍旧是双眸紧闭,不过面色却明显的比方才要好了许多。 “让开。”莫小邪低吼了一声,不容质疑,一把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锦里。 锦里一个踉跄,若是不是被何堂及时扶住,定是要跌倒在地上。 “时昔。”莫小邪哑着嗓子喊了一声,不知是不是因为吹风吹得太久,莫小邪手指冰冷,握住时昔的手时,竟然还有些颤抖。 秦歌怔怔地站在屋内的一个柱子旁边,俊眸望着床上躺着的女人,床下单膝着地的男人,心中泛着苦涩。 堪堪将目光收回,却感觉到有人似乎在盯着自己。 瞳孔一缩,秦歌微垂了眼睫,拾步走过去,也不管女人是什么样的眼光,径直拉起女人的手,往外走去。 屋子里面一片安静,织凡心中绞着气,但当着莫小邪的面也不好发作,悄悄挣了两下,却没有将秦歌挣开,也就索性由着他,不再做任何的反抗。 两人一起走出船舱,走上甲板,站在白色的船帆下,海风迎面吹来,天边遥远的像是未来,让人憧憬又向往,却又感到迷茫未知。 “织凡,我很少说对不起,也很不喜欢说对不起,因为我觉得这三个字没有任何用处,只会让被伤害的人更加心痛,除此之外,不会有任何效果。之前的事情,的确是我的过失,我愿意弥补,也愿意承担,如果你愿意嫁给我……” “不愿意。” 秦歌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织凡脆生生的打断,织凡一双水眸望向遥远的天边,心里面气鼓鼓的。不道歉就不道歉,谁又需要你的弥补? 锦里和何堂站在舱外的一角,看着不远处的两人,锦里挠了挠脑袋,背靠着何堂,怎么也想不明白,“我的哥,我明明觉得织凡姑娘是喜欢秦公子的,怎么现在对秦公子这个态度?” “兄弟,这你都不明白?”何堂笑看着锦里。 “不明白。” “唉,这天下最难解,男女情、、事,凡是坠入情网的男女,总免不了一番折腾,忍过折腾的人,白头偕老,忍不过的,也就散了。秦公子和织凡姑娘现在也许就在折腾的过程中吧。”何堂猜测道。 “嗯,什么时候,我也能和我喜欢的姑娘折腾呢?”锦里一手托着下巴,神色痴痴道。 “做你的大头梦去吧。”何堂将锦里从自己的身上猛地一推,转身离去。 房间内。 “时昔……时昔……”莫小邪轻轻唤着。 他已经检查过了,时昔只是被人点了穴道,被关在箱子里的时间又太长,所以才会导致时昔陷入昏迷,气息微弱。 “时昔,都是我不好,”莫小邪想起自己初时生出的要把箱子扔掉的念头,就不由得后怕起来,若是自己真的吩咐织凡将箱子扔下海中,恐怕就再也见不到时昔了。 只是,他千算万算,却怎么也没想到花言竟然会把时昔装箱给送到船上,心中虽然有些许的欣喜,毕竟时昔这是要和自己一起回去了,但终究还是不免失落的。时昔以这种方式出现,这就说明了时昔是不愿意和他一起走的,而是花言将时昔的穴道封了,偷偷将时昔送到船上的。 这意味着时昔那日说的话是假的,若是时昔真的喜欢花言,花言又怎么可能这样轻易的就放手。只是,心中痛惜,时昔为何要这般抗拒自己,这次的不信任,终究导致了两人之间的裂痕。她,是要退缩了吗? 莫小邪抓着时昔的手,眼眸凝在时昔的脸上,久久地不愿将时昔放开。 “时昔,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那样的不信任你,不该不替你考虑,不该一时被复仇的念头冲昏了头脑。我明明知道,你为了我失去了一切,我却还不能让你放心,是我的错。” “莫小邪……”一声柔柔的呼唤,呢喃一般,响在莫小邪的耳侧。 “时昔。” “这是什么地方?”时昔睁眼看着陌生的环境,皱了皱眉,想借着双肘的力气支撑着自己起身,一动弹才发现,自己浑身酸软无力。 脑海中瞬间涌现出自己昏迷前的景象,这个该死的花言,臭师兄!时昔暗暗地咒骂了一句,胳膊一软,人又瘫倒下去。 莫小邪急忙伸手将时昔接住,按着她躺倒在床榻上,“你现在刚醒,身子还很虚弱,好好休息。你饿不饿?昏睡了这么长时间,你一定饿了,你想吃什么?要不我先给你倒一杯水喝?” 莫小邪的话一句接着一句,根本就不给时昔喘息的机会,时昔睁大了眸子看着莫小邪,什么时候见到过莫小邪这么紧张。 “这是什么地方?”时昔心中一种不好的预感。 莫小邪顿了顿,慢吞吞道:“船上。” 果然,呵呵,时昔真是想骂人,意识快要消失之前,时昔脑袋一晕,就知道一定有事情要发生,而且或许还是和莫小邪有关的,果然啊果然。 “莫小邪,你什么时候也会用这种手段了?”时昔灵动明亮的眸子清清冷冷的看着莫小邪,没有一点的情感,似乎是一种失望。 莫小邪一怔,停下了手中倒茶的动作,一手举着茶杯,一手拎着茶壶,回眸望着时昔,当看到时昔的眼神,心中一痛,回过头来。“在你的心中,我就是那种人吗?” 时昔撇过眼去,不说话。 莫小邪缓缓地将手中的茶杯茶壶放在桌上,“你放心,我虽然在乎你,但我从不屑于耍什么手段,你只是花言说要送我的礼物,在此之前,我毫不知情。”本来还想说我原本打算扔了的,但是话到嘴边,还是怕时昔误会什么,又硬生生将话给吞了回去。 礼物?呵呵呵,时昔并不知道自己是在箱子中被花言命人抬上船的,赫然听到这样一个词,心中不免郁闷,花言,莫小邪,时昔在你们的心目中就是一个随时都可以奉送的礼物吗? 心中气愤着,时昔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她不说话,莫小邪也不说话,屋子里一片死寂。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时昔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忽然腾地一下子坐了起来。 “你要做什么?”莫小邪紧张道。 “我饿了。”时昔吐出三个字,没好气的看着莫小邪,人就可是很久没吃饭了好不好。 莫小邪先是一愣,继而却是一喜,愧疚道:“我马上让织凡送吃的过来。” 看着莫小邪走出屋子的背影,时昔坐起来,背靠着软枕,撇了撇嘴,“什么人呐。” 日子就像是小河里的水,不疾不徐的缓缓流淌。不过眨眼的功夫,两日的时光就过去了,时昔一直和莫小邪僵持着,莫小邪本就不善言谈,被时昔这样一谅,一张嘴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另外的一对,秦歌和织凡也好不到哪里去,织凡心中始终别扭着,而且心中又装着一个时昔,自然没有太多的心里去哄织凡,两个人的关系也就只能僵着。 倒是何堂和锦里,两人的身份都已剖开挑明,相比来时的半生不熟和其他四人的别扭,这两人倒是愉快多了。 这一日,几人弃舟登岸,莫小邪准备回大历,而秦歌因为失掉了饮焰刀,回去也不能交差,只能和几人道别,准备前往东宁,去寻午风铃。 看着秦歌走远,织凡始终别扭着,心中不舍,却又不好意思前去道别。时昔在一旁看了变天,忽然鬼鬼地一笑,跑到织凡的身边,从织凡眼见抽走了织凡随身携带的荷包,笑呵呵的跑到秦歌的面前。 “这个给你。”时昔高举着手中的荷包,递给秦歌。 秦歌愣了愣,开始并没有注意到这是织凡的荷包,只是奇怪的看看时昔,又看了看莫小邪,这样当着莫小邪的面,送给他女人用的荷包真的好吗?只是莫小邪什么反应都没有。 直到把荷包接到手中,秦歌才看到,荷包的一角,隐隐约约绣着一个娟秀的凡字。 第三百三十三章 出谋划策 再次想起这件事,时昔已经坐在回大历的马车上。马车奔腾在荒野,秀手托腮,时昔将马车的帘幔撩开,看着眼前的风景飞快的倒退。 本来的计划是让莫小邪和时昔乘车,织凡随着锦里何堂两人骑马,但是走了一程,也不知道莫小邪是怎么想的,竟然下来要骑马,让织凡上车陪着时昔。 织凡一掀开车帘,就看到时昔那张笑呵呵的脸,脸上挂着的也不知道是得意还是高兴。 织凡和时昔招呼了一声,就上了车来。心情不好的缘故,时昔问一声,织凡就答一句,从不多说,搞得时昔也没有心情问下去了。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时昔慵懒的往车壁上一靠,看着织凡,又似乎看到了自己,人啊,总是要相护折磨。 一路无事,不几日,一行人就回到了大历帝都。新年的气氛还未消散,帝都还沉浸在一片欢腾的气氛之中。街道之上,到处都是张灯结彩,绯红点点。 时昔本来还想着,都是跟皇帝一起进城的人了,纵然不是令满朝文武百官列队欢迎,也是光明正大的走入皇城吧。没想到刚进城,莫小邪就找了个理由自己先溜了,让时昔带着织凡和锦里两个人随后再入城。 时昔满腹的郁闷,直到入了宫才知道,原来这段时间莫小邪偷溜出去,却是对外称病,让太上皇莫问天先行打理朝中政事。 回宫的路上,路过三合楼,时昔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却见以往一直热热闹闹的三合楼如今早已关了门,内中的老板伙计也不知道去了何处。 差锦里打听了一番才知道,早在年前,三合楼的掌柜烟姬姑娘就将三合楼的伙计全数遣散,分发了银两,此时,早就不知道人去了哪里了。 时昔无不失落的轻叹了一声。 马车缓缓驶入宫城,许是莫小邪提前打好了招呼,守门的侍卫一看到是锦里,也没有查问,当即让马车进了门。 午后,时昔吃饱喝足,懒懒的躺在软椅上,最近也不知道是不是赶路太累,总是犯困,上午在马车上都已经睡了,现在却还是很困。 朦胧只见,时昔似乎听到耳边有哗哗的水声,忍不住睁开眼睛。却是织凡在沏茶。 见时昔醒来,织凡先是一惊,继而又愧疚道,“都是奴婢不好,打扰了娘娘休息。” “没事,”时昔伸了个懒腰,“睡了这么长时间,我也睡的差不多了。你去厨房,看看有什么水果可以吃的,我有些饿了。” “好,奴婢遵命。”织凡领命而去。剩下绣凡一个人站在远处守着,低垂着眉眼,看都不敢看时昔,上次的事情真是给她脆弱的小心灵留下的了巨大的阴影,这个娘娘太可怕呀。 织凡回来,将取回的水果放在桌上,探问道:“娘娘,现在吃有些冷,要不要奴婢给您热一下。” “不要,不要,”时昔连连摆手,“热了就不好吃了。” “是。”织凡颔首站在一边待命。 时昔认真的剥着果壳,其实织凡本来要帮她的,却被时昔果断拒绝了,什么都吃别人弄好的,不免太过乏味。 室内一片沉寂,只剩下时昔吃东西的声音。 “娘娘,奴婢忽然发觉您好幸福。”织凡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倒是把时昔吓了一跳。 “为什么这么说?”时昔凝眉望向织凡。 “娘娘这样美丽,人又善良,有那么多的人喜欢娘娘,娘娘难道不幸福吗?”织凡道。 时昔愣了一下,“被别人喜欢就是一种幸福吗?” “难道不是?” 时昔摇了摇头,苦笑道:“我反倒觉得有一个喜欢的人才是一种幸福,在喜欢别人的时候,自己的内心是快乐的,你会因为一点点的小事而惊喜,你会因为一句话而感动,你会用心的去做一件事,去体悟一份充实。而当别人喜欢你,你却又不喜欢别人的时候,你会觉得愧疚,会觉得亏欠,就好像欠了别人很多钱,而你又偏偏还不上,那种感觉,能叫幸福吗?”时昔抬眸看着织凡。 织凡神思凝滞,愁眉一展,时昔说的似乎也有那么几分道理。 “织凡,你知道吗?其实你现在也很幸福。你喜欢秦歌,而在秦歌的心里,你也是特别的,你们之间没有那么多的利用,没有那么多的不信任,更没有那么多的反对和阻碍。” 心思被时昔一句戳破,织凡涨红了脸,微低着脑袋,小手绞着手中的帕子,好一会儿才喃喃道:“可是,他喜欢娘娘。” 时昔话锋一转,嬉笑道,“你是对自己没信心呢?还是对他没信心?” “这……人家不是都说,感情是不能强求的吗?就像花言和秦歌,他们都喜欢娘娘,而且花言还是和娘娘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可是娘娘不还是喜欢皇上吗?”织凡苦恼道。 时昔蹙着眉头,咬了咬唇,眸子一亮,忽然弯唇一笑,凑到织凡的耳边…… 织凡吓得面色一变,“娘娘,可是皇上他……” “嘘……”织凡将食指竖在唇边,压低了声音,“韦尧的事情发生,他现在一定有很多的事情要处理,哪里有时间来管咱们。” “可是,娘娘现在还和皇上闹着别扭,这样,会不会让娘娘和皇上更加不和睦。” “哼,和不和睦又能如何?我们之间,从来都是有很大的距离的,只凭我一个人努力的往前走,恐怕到我死了,我也走不到他的身边,不如就多给彼此一点时间吧。” “可……” “可什么可,你还饿呢?”时昔猛地一凶,将织凡打断,“你如果真的喜欢他,就听我的。” “……好。”织凡咬了咬牙,豁出去了。 时昔唇角勾出一抹得意的弧度,总算把这个小丫头搞定了。莫小邪,你若心中真的有我,就好好的想一想吧。 绣凡远远在一边看着这两人原先说着一些自己不大能听懂的话,虽然声音不大,但是自己还能听得清。索性到后来,这两人竟然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绣凡心中忽然生出一种特别不好的预感。 脑海中蓦地闪现出上次的教训,绣凡只觉得背后发凉,小手都忍不住有些颤抖,太可怕了。忍不住悄悄移了步子,趁两人不注意,出了时昔的寝宫。 第三百三十四章 桃花再临 是夜,用过晚膳,时昔在房中收拾着东西,只等织凡回来,差不多就能行动了。今日莫小邪才回来,应该有许多的事情要处理,应该是顾不上自己,定然不会到自己的宫里来。这样也好,省去了许多的麻烦、 正思虑间,忽然听到一阵纷乱杂沓的脚步声,紧接着,只听外殿的大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一个绿色的人影旋风一样冲进来,“娘娘,不好了,不好了。”织凡大声呼喊着,因为跑的太急,呼吸沉沉,上气不接下气。 时昔笑看着织凡,调侃道:“你真是跟我跟的时间长了,脾气也越来越像我了,永远都是大惊小怪,最沉不住气的一个,说吧,是不是天塌下来了?” “娘娘,您还开玩笑呢。”织凡苦着一张小脸,一副委屈的样子,“您知道吗?沈小姐来了。” “来就来嘛,不就一个沈小姐。”时昔随口说着,一边拎起桌上的茶壶,准备提织凡倒杯茶,脑子里蓦地一冲,反应过来什么似的,猛然转身回头看着织凡,“你说哪个沈小姐?” “还能有哪个沈小姐能让皇上见啊,”织凡道,“不就是沈玉致沈小姐了,听说是无忧城出了什么事,她已经等了皇上两天了。大白天的不去见皇上,非要三更半夜的去龙吟宫求见,娘娘,你说,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织凡还在喋喋不休的抱怨。 却忽然听到当啷一声,时昔手中的水壶骤然坠落在地上,滚烫的水将时昔的裙衫都溅湿了,时昔却似没有察觉,终于要来了是吗? “娘娘。”织凡急忙拿着手帕去擦拭时昔裙上的水渍,一边又回头喊候在外殿的绣凡。 “我没事,”时昔弯腰将织凡扶起来,“你快去收拾一下。” “我们现在去龙吟宫吗?”织凡亮晶晶的眼睛望着时昔。 时昔摇了摇头,却听见门外绣凡取了衣衫走过来的脚步声,“嗯,容我先换身衣服。” “是。” “绣凡,你先下去吧,留织凡一个人在这儿伺候就行了。”织凡接过绣凡送上来的衣服,时昔眸华流转,对绣凡说道。 “是。”绣凡颔首退了出去。 “娘娘,”织凡伸手伺候时昔宽衣,却被时昔一把抓住手,阻止了她的动作。时昔警惕的走到门口,将门打开四处望了望,确定绣凡走出去了,周围也没有其他人之后。迅速的转身,一边走,一边解开自己的腰带,随手将退下来的衣服往地上一扔,快速的跳到床榻上,翻出事先准备好的衣服。时昔又检查了一下要带的东西,这才将衣服往身上套,并且随手扔了吧一套衣服给织凡。 “快把衣服换好。”时昔沉声吩咐。 “娘娘,我们不是要去龙吟宫吗?”织凡错愕的接过时昔扔过来的衣服,垂眸一看,是一套夜行衣,这……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时昔蹙了一下鼻梁,不满的对织凡轻斥道,“那些话都是说给绣凡听的,难道你就没看出来,自从我们回来,绣凡就故意的躲着我,想是因为上次的事情,让她怕了,我们若是当着她的面逃跑,她定会告诉莫小邪,到时候我们就走不掉了。知道吗?” “可是皇上那儿,我们就真的不去了吗?”织凡有些捉急道,时昔那么在乎莫小邪,听到情敌来了,不应该去看看的吗?而且在龙吟宫里,三更半夜,孤男寡女,肯定不会发生什么好事,时昔就不着急吗? 时昔手上动作不停,快速的接口,“人家若是郎有情妾有意,你说我去了做什么?坏人好事?我可不想去煞风景,更不想做一个妒妇。若是他们光明正大,并没有什么,我去了,岂不是告诉莫小邪,我在怀疑他?” “怎么说都是娘娘的理。”织凡郁闷道。 “好了,不管是不是我的理,你都赶紧的吧,把衣服换好,我就带着你,去见你的心上人。”时昔没心没肺的笑着,小脸上的酒窝越发衬得人儿明眸皓齿,清灵动人。 时昔一面说着,一面上前,帮织凡换衣。 一番收拾过后,时昔轻轻拉开房间的门,一手牵着织凡,一手拉着门环,将房门拉开一条缝隙,脑袋缓缓地从门缝中探出来。门前的走廊上,高高挂着嵌着红色绢纱的宫灯,静悄悄,没有一个人,只是远处的花园那边,一串亮晶晶的灯笼成排走过,看不清人脸,但是时昔知道,那是巡逻的守卫。 “没有问题,快走。”时昔麻利的将面罩拉上,遮住了半张脸,悄声对身后的织凡吩咐。 织凡从前跟着莫小魅的时候,虽然莫小魅也是特别的不老实,但在冷夫人的眼皮子底下,莫小魅深居无忧城,绝对不敢做出这么大胆的事情。 一颗小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织凡手心里全部都是汗,小心翼翼的将面罩拉上,织凡亦步亦趋,跟在时昔的身后。 因为织凡不会轻功,而时昔力气又小,抱不动织凡,两人商讨之下,就决定到皇宫里的一处墙边,由时昔先帮助织凡跳到墙外,她自己再用轻功上去。这样一来,纵然有巡逻的士兵发现了她们追上来,时昔会武功,也好应付。 两人好不容易避开了巡逻的侍卫,来到一处墙下,时昔贴墙站着,将织凡扶上自己的肩膀,也不知道是墙太高,还会织凡的胳膊太短,折腾了好一会儿,织凡才终于攀住了墙头。 “织凡,好了没?”时昔咬着牙,双手托着织凡的双脚,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拼命的将织凡往上托举。 “娘娘再高一点,再高一点,好了……”织凡好了两个字刚出口,声音还在时昔的耳朵旁回绕,只听扑通一声,织凡挂在墙头上的身子一翻,直直地掉向墙外。 而且……而且……好像是掉到水里了。 “织凡?”时昔愣了一秒钟,张了张嘴,小声的喊着,因为怕惊动巡逻的侍卫,时昔也不敢大声,只是压低了声音喊着,也不知道墙外的人能不能听见。 停顿了好长一段时间,墙外好像有哗啦啦的水声,但是却没有人应答的声音。 难不成外面是条河? “织凡,你听得到吗?”时昔又喊了一声,墙外仍旧没有回声。 不管了,时昔心一横,纵身一跃,翻出墙外。 第三百三十五章 御驾亲征 砰! 时昔像是一块巨大的石头一样,直愣愣砸在地上,完全没有什么水花。 不是有水的吗?怎么回事? 脑海中念头闪过,时昔一阵莫名其妙,但是仍旧牵挂着织凡,也不管自己是不是摔疼了,连忙爬起来,大声喊道:“织凡,织凡。” 喊了两声,甫抬头,当即又像是被人戳中了穴道一般,一动不动,定定地半跪在地上,凝眸望着面前那一双深沉如寒潭冰水一样的眼睛,半天说不出话来。 “怎么?爱妃如此雅兴,深更半夜,这是做什么?”莫小邪俯首睥睨着矮了自己半截的时昔。 “我……我……”时昔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只听噗的一声,面前烛火骤亮,借着烛光,时昔总算看清了眼前的人。眼梢掠过,只见织凡一身湿哒哒的站在一边,一脸惊恐的看向自己的方向。在织凡的两侧,分别站着何堂和锦里,而通亮的烛火正是执在锦里的手中。 莫小邪倾身站在自己面前,一副从容自得的神态,似乎一切都尽在他的掌控之中,而在莫小邪的身侧,一个容貌秀丽的女子亭亭玉立。 只看了一眼,时昔略略吹了眼眸,苦涩的弯唇一笑,这么快就来了吗?心中仍旧兀自倔强倨傲,跪直了身子,对着莫小邪恭恭敬敬地一拜,巧笑道:“臣妾叩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抬头看了看头上皎皎明月,接着道,“臣妾看今夜的月色不错,所以才出来走走,没想到这么巧,竟然会碰见皇上。” 莫小邪薄削的唇角抽了抽,这个丫头还真是越来越脸皮厚了,“爱妃穿着一身夜行衣出来赏月,倒真是罕见啊。陪朕走走怎么样?” “皇上既然发话,臣妾当然乐意。”时昔颔了颔首。 莫小邪伸手将时昔搀起,时昔却始终不去抬头看莫小邪。织凡抱臂跟在身后,刚刚从墙上掉下来,哪里直到莫小邪早就派人在墙下准备好了一大盆水等着她,现在浑身湿透,冷风一吹,都要结冰了,真是要死了。 委屈的低着头走在后面,寒风簌簌,织凡忍不住咳嗽起来。 时昔蹙了蹙眉,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后面跟着两个大男人,就不会怜香惜玉一下吗?忍不住停住了脚步,转头看向冻的瑟瑟发抖的织凡。 “爱妃还有什么事吗?”莫小邪沉声一问。将时昔所望尽收眼底,却故意装作不知。 时昔自然将一切看明,知道莫小邪定是因为自己私自出宫,在这故意惩罚织凡,让自己看着,心中不由得一阵气恼,还不都是因为他,才会闹到这个地步吗? 时昔伸手将自己的面罩狠命的一扯,重重地往地上一抛,撒气一般,伸手去解自己腰带。何堂和锦里一看这情形,哪里还敢再看,当即背过身去。 莫小邪脸色一变,神情大怒,一把捉住时昔的手,“你做什么?” 腕子被莫小邪捉住,时昔一个翻转奋力一拧,挣脱莫小邪的擎制,继续脱自己的衣服,直到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来,时昔一步步走向织凡,把自己的衣服往织凡身上一披,气呼呼的转过身,径直越过莫小邪,拉着织凡一句话也不说。 “你给朕站住!”莫小邪怒吼一声,脚步翩跹,赶上时昔,往时昔面前一挡。“是不是太放纵你,你就真的不知道天高地厚。” 时昔怒然昂首,迎着莫小邪的目光,慨然道:“我本来就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请问皇上,您知道吗?” 莫小邪被时昔这么一噎,说不出话了,浑身肃杀慑人之气更甚,冷如幽谭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时昔,似乎要把时昔看穿一般。 “你是不是非要逼朕?”莫小邪一字一顿,森寒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的修罗,大手握的咯咯作响,可见被时昔气得不轻。 织凡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快速的对着莫小邪叩头,“皇上,是奴婢不好,是奴婢的错,您不要和娘娘生气,要惩罚就惩罚奴婢吧。” “皇上。”锦里听到背后的动静,忍不住回过头来,看到织凡跪倒在地上,对着莫小邪求情,心头忍不住一动,亦是忍不住开口。 “娘娘,皇上深夜出来,也是一番好意,关心娘娘,娘娘就不要和皇上怄气了。”沈玉致柔声劝慰道。 时昔瞟了她一眼,冷哼一声,好一个乖巧会说话的美人儿,是自己在怄气是吗?言下之意,岂不是自己不识抬举? 见时昔冷哼一声,一丝都没有要服软的样子,莫小邪心中怒意更盛,翻涌升腾,眸中蕴起骇人的猩红,怒声道:“朕告诉你,既然从离恨岛回来,从今以后,只要朕活着一日,你就不要想离开,否则,就算天涯海角,朕也一定会把你抓回来,和你有关的人,一个也别想逃脱干系,你若真想破的玉石俱焚,朕奉陪到底。” 莫小邪字字铿锵,落地有声,恍如神袛的面容苍劲有力,杀神一般冷凝着时昔。 袍袖轻荡,时昔再回过神时,莫小邪已经带着沈玉致离开,空荡荡的宫墙下,只剩下织凡小声啜泣的声音。 “娘娘。” “走。” “去哪儿?”织凡迷茫的看着时昔。 “回宫。”时昔冷冷地回应,沿着宫墙,木偶的一般的往前走,一颗心,就像是天上的明月,无声,冷凝。 织凡望着时昔的背影,淡薄,估计,提了裙摆,奋力的追上去。 一晃两日,时昔都老老实实的呆在寝宫里,不怎么说话,更不怎么动,若不是她还吃饭喝水,织凡都有点怀疑,她的主子是不是挂了。 莫小邪来过两三次,但也只是坐一会儿就离开。倒是未曾再提过沈玉致的事情,时昔不问,莫小邪不说,始终也不知道沈玉致这次前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直到这一日清晨,时昔刚刚起床,坐在窗前,凝眸望着窗外阴鹜灰沉的天空,都已经过了年,立了春,窗外却仍旧是冷风阵阵,扰人心思。 忽然间,似乎听到门外传来一阵阵细细地脚步声,不多一会儿,就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紧接着,就听到织凡踏步进入房中。 “娘娘,皇上要御驾亲征了。” 第三百三十六章 此心决绝 “什么?”时昔一震,转眸看着织凡,一脸的不可思议,最近也没听到什么消息,怎么会突然来一个御驾亲征?“他要去哪儿?” “皇上没和娘娘说过吗?”织凡小心翼翼,“东宁太子高君雅自从帝都离开之后,并没有回东宁,东宁皇帝咬定了皇上扣留了东宁太子和太子妃,非要找皇上要人,前些日子皇上不在,太上皇找了理由百般推脱,但如今是再也推不下去了,东宁已经派了将军花训带领十万精兵,进犯咱们大历的边境。皇上刚刚登基,方处理了韦太师一家的事情,朝中内务尚且麻烦,为了稳定民心,这才决定御驾亲征。” “太上皇呢?”时昔急问道,莫问天一生戎马,驰骋沙场,杀敌无数,带兵自然是有经验的,为何不让莫问天去讨伐东宁,这样不是更好一些吗? “太上皇会镇守帝都,以防敌人趁机来犯,至于其他的事情,奴婢就不太清楚了。”织凡无奈的摇了摇头,其他的事情,她真的不知道。 时昔拧着眉心,面色沉重,兀自不语。韦尧就是高君雅,听那日花言所说,韦尧先他们离开了离恨岛,按道理说,他们早就应该到了东宁了,怎么会事到如今还没有回去呢?除非,他们另去了别处。 “娘娘,”织凡看着愣愣出神的时昔,忍不住唤出声。“皇上还在等着娘娘呢,娘娘要不要先过去?” “嗯?等我?”时昔一惊,旋即又快速的反应过来,都说了,只要他活着,就不会放自己离开,不由得冷笑,“既然皇上都在等着了,我们就走吧。”时昔话语之中,嘲讽之意尽显。 织凡听得明白,也只装作糊涂,取了时昔的东西,随时昔一同出了寝宫。 锦里早已在宫门口等候着,见两人出来,当即迎了上去。 迎着凛冽的风,时昔白瓷一样精致的小脸上被风吹得生疼,灵动明亮的眸子却更加刺痛,眼眸落处,不远地方,莫小邪一身戎装,站在高台之上,接受百官拜别送行。而在他的身侧,一个亭亭玉立的身影,亦是戎装裹身,英姿飒爽,站在莫小邪的身边。 时昔低低垂下眸子,并不做声,这么快就分出区别了吗?她时昔空占着皇后的位子,此时,若是按照礼法规制,站在皇帝身边随之接受百官参拜的不应该是皇后吗?如今呢?她只是在临行的时候,才被随随便便通知了一声,一身便装,就被催促着,在这不起眼的角落了悄悄上车。这就是区别了,终究不是住在他心尖儿上的人。只是,既然如此,又何必非要强留呢?难道这么久的利用还不够吗? 时昔撇过眼睛,耳边呼呼风声,伴随着号角的声音,壮阔嘹亮,响彻云霄。时昔只觉心如止水,踏着沉静的步伐,微抿了抿唇,拾步向前。 其实,时昔来的时候,仪式已经举行的差不多了。随着时昔在锦里的带领之下走出城门,莫小邪也携着沈玉致缓缓走下高台,在群臣和将士们的高贺声中一步步走向准备好的马匹。 送别的队伍一直绵延出城外数十里,时昔坐在小车之中,织凡随侧,耳边是嘹亮的号角声,本该是热血沸腾的时候,无来由的,时昔的心却是越来越冷静。 以前,总觉得是自己亏欠了莫小邪,都是因为自己,莫小邪身上的催血蛊才会被引动,所以自己要帮他解了催血蛊。而今,得了玉灵丹,配制出了解药,解了他身上的蛊,本以为可以相安离开,却没想到,换来这样一个结果。 队伍行了一天,傍晚的时候在野外停下来,安营扎寨。 夜风习习,时昔躺在榻上,眼睛睁得大大的,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倒是一边的织凡,呼吸均匀,气息沉沉,累了一整天,睡的倒是很熟。 时昔又躺了一会儿,蹑手蹑脚的起身下床,拢了自己的大氅,款步走出帐篷。帐篷之间,有守卫守着,篝火焚烧。 勾头朝莫小邪的营帐看了一眼,距离自己的营帐大概有一百步的距离,里面仍旧是灯火通明,行军的路上,还不时的有京城的快马奔来,运送奏折,想必现在他还在忙着吧。 沈玉致呢?抬眸望向沈玉致的帐篷,灯火已经熄了,只能看到漆黑的一片,她是睡了还是陪在莫小邪的身边呢?应该是陪在莫小邪的身边吧。这么多年人家都陪过来了,这一两天的,如此迫不及待,定然是在陪着吧。 时昔抿了抿唇,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偷偷地绕开守卫的耳目,独自一个人往营地外走了去。 走了许久,走到一处密林中,许是多日不怎么活动的缘故,时昔竟然觉得有些累了,喘了口气,时昔倚靠着一棵大树,准备歇息片刻,刚刚蹲下来,却感觉到背后一凉,刚想回头,肩胛上一重,人已经是动弹不得。 时昔心头一惊,腰间一暖,紧接着天旋地转,整个人竟然被扛了起来。还没反应过来,面前的树木急速飞掠,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站在了一棵树上。只觉得背后有人托着自己的肩肘,却看不清是什么人,想说话,又说不出来。 背后的人也只是将自己挟持在了树上,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也不知道这人要做什么。心中正在疑虑之间,蓦地听到不远处似乎传来一阵阵簌簌的风声,极其细微,若不是时昔的内力还算可以,根本就无法察觉。 不过须臾,远处的声音逐渐近了,也变得格外清晰,听声音,不像是一个人,倒像是一前一后的两个人在追逐。 来人近了,在距离时昔所站的大树不远处停下来,果然是两个人,一前一后,夜色凄凄,又加上树影婆娑,时昔看不清那两人的模样,但是看身段影子,依稀是两个女子。 先来的女子依稀黑衣,身量较高,连带着头上也裹着黑色纱巾,将头脸全部遮住。后来的女子一身雪白纱裙,身形较为小巧一些,夜行之人一身白衣,想必是仗着功夫不错。 后来的白衣女子率先开口,一开口就带着几分不悦,“你深更半夜引我出来,到底是有什么事?” 第三百六十七章 玉环香 白衣女子甫出声,时昔不禁心头一震,眼珠子不由自主的往白衣女子身上窥探,但却也只能望见女子的背影。 黑衣女子听得白衣女子之言,缓缓转过身来,遥望着白衣女子,一声嗤笑,自是听出白衣女子口中的不悦,道:“小妹急急地赶过来,不过是凑巧撞见罢了,打扰了姐姐和情郎相会,小妹也是无心之过,姐姐犯得着如此不悦吗?” 白衣女子的心事被黑衣女子一语道破,心中羞赧,面上早已经涨得通红,幸好面上遮有白纱,没被那黑衣女子瞧了去,不然又免不了被她调笑。 时昔这才知道前方这两名女子竟然是姐妹,一直未曾听莫小邪说过关于沈家的事情,倒是不知道,这沈玉致还有一个妹妹。 没错,时昔虽然看不到白衣女子面目,但是听她的声音,看她身形,却能辩出眼前的白衣女子正是本该身处大营中的沈玉致。只是,方才那黑衣女子所说的情郎又是何人,是莫小邪?若是莫小邪,莫小邪也不是什么外人,冷夫人和沈家交好,若是有什么事,两人又何须避开莫小邪?而且自己身后这人,武功显见不俗,隔得那么远都能听到两人的动静,怕是早就知晓了什么,才刻意等在这里的,只是自己乱闯乱入,才被这人给捉了。只是心中略感奇怪的是,身后之人又是如何得知这姐妹两人相会之地的呢? 这次行军虽然是早有准备,但是听那黑衣女子的口气,她们相会却是突发事件,只是不知身后这人是如何得知的。 时昔神思流转之间,沈玉致早已是耐不住,羞恼道:“你若是特地来取笑我的,还是早日回去领罪,无事的话,我先走了。”说着,当真是要拂袖而去。 黑衣女子一急,急忙抢了两步上前,拦住沈玉致,嬉笑道:“姐姐何时变得如此小气,小妹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既然姐姐不乐意,小妹不说便是了。” 沈玉致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语气却是明显的软了下来,“有什么要说的,快说吧。” “姐姐,”黑衣女子警惕的往四周打量了一眼,似乎感觉到周围有人一般,时昔忍不住屏住了呼吸。但黑衣女子只望了这一眼,接着道,“无忧城里出事了,幽兰狐族再现,老祖闭关,柯意怜看来是忍耐不住了,蠢蠢欲动,冷夫人不得不想办法应对,所以,想让姐姐速速回去,用沈氏嫡传血脉,取出玉环香。” “玉环香?”沈玉致声音陡然惊变,似乎有些不大相信,“师尊也知道?” “这是当然,”黑衣女子接口,“这么多年来,无忧城看似平静,却是暗伏波涛,如今,莫少爷刚除了离恨宫,又面临着东宁大军,哪里还有闲暇再顾及句容,那边也只能靠冷夫人和师尊支撑。如今幽兰狐族再现,只怕柯意怜要趁机捣乱,柯子怜的态度一向不明,夫人不得不防。” “但是,”沈玉致仍自犹豫着,“这样瞒着莫公子,妥当吗?” 黑衣女子撇了撇嘴,“这是冷夫人的意思,纵然欺骗,那也与我们无关。还不是因为那个什么时昔,夫人对莫公子算是失望透了,当初让他处理了时昔,他迟迟不肯,说什么要利用,如今呢?还让她占着皇后之位,又作何解释?” “这……我在皇宫里呆了数日,也没见公子对她多好,许是公子另有计较呢。”沈玉致为莫小邪辩解着。 “离恨宫灭了,时昔留着已然无用,还要她做什么?”黑衣女子显见不服气。 时昔面色冷凝,将这些言语尽数听在耳中,不禁心下冷然。 “算了,”沈玉致转过话锋,“你先回去吧,我向莫公子辞别,自会赶往狐穴,与师尊合力,帮助夫人取得玉环香。” 狐穴?时昔瞳孔一敛,似乎感觉到背后的人也微微震动。 蓦然,眼前一抹白光闪过,眼前人影晃动,时昔定睛一看,乍然是莫小邪突然出现,若不是被身后的人挟持着,时昔当真要被这猛然的一吓,从树上掉下来。 莫小邪的突然出现,树下的两人亦是一惊,尤其是沈玉致,身子一颤,覆在面上的纱巾竟然落下了一半,露出半张脸来。 “说完了?”莫小邪沉沉出声,平视着面前两人。 黑衣女子偷偷吞了一口口水,有些瑟缩的后退了一步,不敢直视莫小邪。沈玉致觉察面纱滑落,索性全部除下,款步走到莫小邪面前,对着莫小邪落落施礼。 “公子,我们不是有意欺瞒……” 沈玉致的话还没有说完,只听扑通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从树上掉了下来,莫小邪眉头一皱,三人齐齐向声音发出的方向望去。 只见树荫漆黑之处,树梢轻动,除了方才那一声之外,再无任何声响。 莫小邪袍袖一甩,长风浩动,直直扑向那声音发来之处,只听见一声呼号,一团黑黑的人影在莫小邪掌风的带动之下,直被拖到三人面前。 莫小邪五指微曲,变掌为爪,一把扼住那人的咽喉,甫一照面,却又忽地一愣,手中一松,惊愕道:“怎么会是你?” 时昔莫名其妙的从树上坠落,又被莫小邪这么一抓,一时喘不过气来,伏在地上咳嗽了良久,才抬起眸子,神色惨然的看着莫小邪,“真是不好意思,又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人,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事情。” “你也知道你不该听到?”莫小邪俊眉一扬,“你不好好呆着,跑出来做什么?” 时昔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臣妾只是随便出来走走,没想到运气这么不好,皇上还有什么事吗?若是没事,臣妾就告退了。” 时昔说着,转身欲走。 “不行,不能让她走。”一直站在沈玉致身后的黑衣女子忽然高喝一声,就要拔腿去拦时昔。 时昔唇角一勾,步子当即停了下来,她撞破了人家的秘密,虽然不知道黑衣女子说的玉环香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他们所谓的狐穴又是什么地方,但是既然被她听到了,人家又怎么肯放她离开? 转身,笑盈盈的望着几人。 第三百三十八章 本事不大,脾气不小 “还有什么吩咐吗?”时昔不看黑衣女子,独独望着莫小邪,双眸宛若流光,回绕在莫小邪的脸上。 “公子,绝对不能让她走,我们方才的话她都听到了,她鬼鬼祟祟的,难保有什么企图。”黑衣女子怒声道。 莫小邪漆黑的双眸胶着在时昔的脸上,与时昔对视,并不答黑衣女子的话。黑衣女子见状,当是以为莫小邪心中不忍处置了时昔,忍不住回眸,向他的姐姐求援。 沈玉致心领神会,但看莫小邪一直凝着时昔,心中不由得一阵酸味翻涌。提了两步上前,巧然对莫小邪说道:“不知道公子作何打算?我们沈氏一门追随夫人和公子已久,想必公子也愿意给我们一个解释。”沈玉致话说的委婉,却已经是决意要让莫小邪给出一个交代。虽然沈玉瑞的话她愿出口反驳,但绝不代表她完全的相信莫小邪。 当初,她私见莫小邪,传冷夫人之命让莫小邪除掉时昔,莫小邪借说利用之词,始终不肯对时昔动手。而今,离恨宫败落,朝云圣母和司胜仙君双双殒命,再行护着时昔,也还需给出一个解释吧。只是无论沈玉瑞怎么说,她也不愿相信,莫小邪会爱上时昔,在皇宫的时候,莫小邪和时昔可还是发生过争执的,这样一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又怎么会爱上一个粗俗无礼,对他百般为难的蛊女。 “你可有话说?”莫小邪对着时昔道。 时昔昂着脑袋,轻笑道,“我说我没有什么企图,你们信吗?” 沈玉瑞轻嗤一声,只是怒视着时昔。沈玉致不言不语,看着莫小邪作何反应。莫小邪眉心一蹙,腕子一抖,一道白光倾鞘而出,剑尖直指着时昔,“你知道你错在什么地方吗?” 果然是吗?为了沈玉致,为了讨得沈氏的支持,要来让她牺牲了?时昔忽然觉得自己真傻,更好笑,师兄竟然会将自己送到船上,任由着莫小邪将自己带走。 “我最大的错误,就是认识了你。”时昔沉声一句,目光扫过三人,“要杀我灭口就一起来吧,我时昔虽然是一个人,但是一点也不怕你们。”时昔声音落,身形已动,素手扬落之间,只听唰唰唰几声,两手两道销骨钉之光破空而去。 “小心。”沈玉致惊喊了一声。 离时昔最近的沈玉瑞功夫高些,反应也快,陡然一惊,身子一矮,急忙躲避。莫小邪长剑一挥,只听得叮叮叮几声,剑身斩掉许多的销骨钉,而时昔早已经趁着几人躲避的间隙纵身跃出。时昔虽然嘴上说不怕,让三人联手齐上,但不过是一时愤怒失望,放出豪言壮语罢了。她深知莫小邪的武功高过自己许多,且莫小邪身上的催血蛊已经解了,再加上底细不明的二沈,自己若是想要取胜,也只能依赖毒术,但是三人同上,难保自己不会失手,所以,抓住机会,时昔就连忙撤退。 三人反应过来,纵身追逐。一时间,时昔既要夺路而逃,又要回首发暗器阻挠几人,亦是显得手忙脚乱。 身后三人之中,莫小邪首当其冲,剑光如虹,劲风凛凛,扫落大部分的销骨钉。沈氏姐妹紧随其后,尤其是沈玉瑞,亦是身法不凡,躲过销骨钉的间隙,竟然还能出掌攻击时昔。 就在时昔与莫小邪和沈玉瑞缠斗之际,却猛然听到背后的沈玉致一声惊呼,莫小邪和沈玉瑞忍不住回头,时昔抓住机会,足尖一点,身子凌空旋起,不过转眼间就消失在黑夜之中。 莫小邪与沈玉瑞这是也顾不上再去追时昔,转身,只见沈玉致躺倒在地上,已然昏死过去,而在沈玉致的胸口处,赫然插着一把刀子。 竟然是有人偷袭! “姐姐。”沈玉瑞哭喊了两声,沈玉致哪里还听得到。 莫小邪搭上沈玉致的腕子,当即瞳孔一敛,凤眸望了一下四周,却不见任何动静,当即抱了沈玉致踏风而去。 冷风猎猎,拍打在脸上,仿佛薄薄的刀片刮过一样,一口气跑出了十多里,时昔见没有人追来,时昔这才敢停下来喘口气。 心头一松,时昔倚坐在一棵大树之下,大口喘息。实在是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她竟是躲着莫小邪。 休息了一会儿,却又不由得担忧起来,现在离恨宫微弱,势单力薄,想起莫小邪先前的话,他不会真的对离恨宫怎样吧? 心口一抽,时昔从地上站起来,拾步想要离开,当务之急,还是应当先回离恨宫,和花言算账也好,和他商谈也好,还是要先见一见才好。 刚走两步,头顶忽然传来一阵沙哑的笑声,犹如铁砂摩擦一般,刺耳尖锐。 “这般急着,是要回离恨宫吗?”沙哑的声音持续回荡在头顶,震得头顶的树木都嗡嗡作响。 “你是什么人?”时昔一惊,眼中锋芒扫过,枯树林林总总,直直条条,却不见人影。“不要在这儿装神弄鬼,有本事就出来相见。” “好,”沙哑的声音低喝一声,耳边踏风之声响起,却是让人分不出方位,时昔恍怔瞬间,肩头倏然一重,时昔身子一颤,转过头来,正对上一双阴寒冷鹜的眼睛。 “啊哟!”时昔被着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惊呼了一声,不由得后退了好几步,身子踉跄之间,踩到了自己的裙摆,就让张皇狼狈的跌倒在地。 那人纵跃跳到时昔面前,将时昔被他吓倒,竟然指着时昔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主人说你非同一般,我还以为你是有多大的本事,没想到竟然如此的不经吓,哈哈哈。” 时昔定睛一看,眼前之人不过身高五尺左右,身形消瘦,面色憔悴蜡黄,一副病像,双眼更深阴森冷鹜,但说起话来却是中气十足,尤其是他笑的时候,破锣般的声音尖锐割裂,针一般刺在人的耳膜之上。 听这人语气,似乎这人口中的主人与自己相识,时昔忍不住皱眉,自己所识的人不多,这人又是哪一门哪一派的?生更半夜的跑出来吓自己,禁不住怒道:“你是什么人?跟着我做什么?” “哟,本事不大,脾气不小。”那人嘻嘻一笑,指着时昔道,已然看出时昔发怒。 第三百三十九章 她怎么样 “你鬼鬼祟祟的跟着我,要做什么?”时昔皱着眉头站起来,对这位不速之客仍旧是没有什么好脸色。 但那人却也不以为意,笑道:“若不是我跟着你,你岂不是要被莫小邪和沈玉致抓了去,你说莫小邪是会护着你,还是护着沈玉致?” “方才伤了沈玉致的人就是你?”时昔失声道,不由暗暗思忖,这人其貌不扬,本事倒真是不小,若说他伤了沈玉致,倒算是帮了自己,本该谢谢他,可是不知怎的,时昔就是一种来者不善的感觉。 无论如何,还是要探清楚此人的目的。 “没错,若不是我,时姑娘哪有这么容易就摆脱了莫小邪。”那怪人坦然道。 “你为什么要帮我,之前将我钳制在树上,又把我抛到树下的人,也是你,对不对?”时昔明眸一眯,一抹精光闪过。 “得罪之处,还请时姑娘恕罪,失手将时姑娘从树上推落,是在下对不住,在下这不是来请罪了嘛。” “哼,不必。”时昔眉梢一扬,转身就要走。此人古古怪怪,从头到脚都透露着邪气,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人。 “且慢,”时昔刚刚跨出一步,那人忽地一个纵跃,跳到时昔的面前,背身将时昔拦住,身子一转,森冷骇人的面目再次出现在时昔眼前。 时昔急忙刹住脚步,脚下定力,稳住身子,“你到底要怎么样?” “姑娘家家的,脾气这么大,可不是什么好事,”那人笑道:“我名唤句夫子,你可以称我为句先生或者句夫子,时姑娘曾经救过我家主人,所以这次出来,主人除了向我托付任务之外,还让我将时姑娘请过去,府上做客。” “你家主人?”时昔沉吟道:“你家主人是何人?我何时救过他?” “时姑娘去了便知。”句夫子似乎有什么难言之处,不做任何解释,只是一味相邀。 不知对方底细,而且对方针对的人明明就是莫小邪和冷夫人一派,时昔自然不肯,素手暗暗运劲,“我若不去呢?” “不去?”句夫子森然一笑,“我家主人的邀约,从来没有人敢拒绝,你若不肯,那就得罪了。”最后一句话说出,句夫子的手掌成爪,闪电般袭向时昔的颈前。 时昔早有准备,反应极快,身子一缩,闪向一侧,与此同时,袖手扬起,一股浓郁的香味瞬间扑袖而出。 句夫子瞳孔骤缩,心知不妙,足尖微顿,拔地而起,不过眨眼,就跃出了时昔掌风包围之地,屏息调神,胸口却是一阵闷堵。 “噗!”一口鲜血喷洒而出,“臭丫头,你下毒。”句夫子横眉指着时昔。 时昔早已跃上枝头,回眸笑道:“放心,句先生,这不是什么毒药,只是你太着急运功了,你方才若是不运功,就什么事都会有了,你现在只是药气与内气相冲而已,不要运功,半个时辰之后就不会有事了。” “你……”句夫子怒气一提,骤然又感到胸口心血上涌,喉中一股腥甜不住荡漾,强自忍耐着压住怒气,句夫子阴鹜的眼睛一动,赫然道:“时姑娘,你这样走了,就不会遗憾吗?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我家主人是谁,就不想知道我家主人会不会害了莫小邪?还有,你就不想知道饮焰刀的秘密吗?” 中气十足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响在静谧的空气中格外突兀。时昔迈出的步子忍不住顿住,她从来不在乎饮焰刀,对于饮焰刀的秘密当然也是不大关心的,只是……莫小邪……算了,莫小邪对自己除了威胁就是利用,到头来,他念着的,想着的,相信的,不还是沈玉致、冷夫人?自己又何必要为了他再做谋算呢? 不管了不管了。 “你家主人是谁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对于莫小邪和饮焰刀,我也没有任何兴趣,对不住了。” 时昔说完,抬步离去,刚刚奔出十丈多远,不知为何,忽然腹中一阵绞痛,脚下支撑不住,径直跌了下去。 迷迷糊糊中,眼前似乎有一个人影闪过,是莫小邪?哦,不,是句夫子吗?意识浅薄,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好痛……好痛……”时昔梦中呓语,小手紧紧地抓着锦被,眉心皱成一团,汗津津的脸惨白成纸。 眼前忽而是一片黑暗,忽而又是白茫茫的一片,虚虚实实,离离落落。 “她怎么样?”一道男声仿佛从天边传来,穿越无尽,落入时昔的耳中,像真又像假。 “叩见主人。”奴仆们的声音齐齐响起,就在身侧。 梦中的时昔陡然一惊,主人?难道是莫小邪?自己又被莫小邪带回去了?挣扎着想要睁开眼睛,可眼皮子沉重的怎么也抬不起来。腹中的疼痛越来越难以忍受,就像是有千万条小虫子在咬噬一样,肝肠寸断。 “回主人,”是句夫子的声音,“是属下办事不利,时姑娘也不知怎么地忽然中毒了,小的已经让大夫给时姑娘看过了,时姑娘的命是保住了,只是她腹中的孩子……只怕……凶多吉少。”句夫子低垂着眉眼,神态之间甚是恭敬,对于时昔的突然中毒,他也很意外,本来都以为要让时昔离开了,却不想时昔忽然晕倒了。 一般情况下,这下毒的人是不可能自伤的啊,而且听主人说这时姑娘是擅使毒蛊的,又怎么可能中自己的毒?句夫子亦是百思不得其解。 “她什么时候能醒?”是那主人的声音,有些苍哑,但却劲力十足,一听就是一位内家高手。 “大夫说大约一两个时辰就会醒,这会儿应该也差不多了。”句夫子若有所思,眼角觑着时昔。 “嗯?”那主人低低应了一声,“你们先下去吧。” “是。”众人领命退出。 室内只剩下平静流动的空气,没有任何的声音,知道那主人仍在,时昔的意识虽然清醒了许多,但不明对方到底有何用意,时昔仍旧不敢睁开眼睛。 蓦地,时昔唇上一重。 第三百四十章 皇室血脉 时昔猛然睁开眼睛,一个陌生的男人出现在眼前,他的食指正用力的捻在时昔的唇上。 “就知道你已经醒了,现在感觉如何?”男人随意的将手指松开,语调从容,好像询问的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腹中又是一阵绞痛,时昔刚要撑起身子,却又忍不住捂着腹部,皱起眉头,“我这是怎么了?” 男人忙不迭的上前,扶着时昔的肩膀,让时昔躺下,手指顺势搭在了时昔的脉搏之上。静默了一会儿,男人原先舒坦的眉心愈发皱拢。 “我……我怀孕了?还保得住吗?”时昔紧张道。方才句夫子的话她都听到了。这时,她也明白过来,自己中毒,的的确确是因为自己对句夫子下毒才导致的,只是之前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对句夫子下的药却是对孕妇有极大影响的。 “恐怕……不行了。”男人收回手,一脸郑重严谨。 “你懂医的是不是?你帮我想想办法。”时昔急切的挣扎着要坐起来,小手不由自主的抓住男人的衣袖,她会毒蛊,医术也略懂一点,但毕竟知道的不多,而且这关于这方面知道的更是少之又少。 “你很想留下这个孩子吗?这可是莫小邪的孩子,你要知道,你现在身处句容,冷夫人可是时时刻刻都想要你的命,你拿什么去保护这个孩子?”男人斜觑着时昔,对于时昔的紧张,似乎不以为然。 时昔心头微动,身处句容?果然没错了,这人还真是和冷夫人对头的,听句夫子与他所言,他就是句夫子的主人,只是自己怎么不记得何时曾救过他?“我的孩子,我自然希望留着,冷夫人即使再狠,也不见得会对自己的子孙动手吧。句夫子说,我曾经救过你,你把我请来,不会就是要对我不管不顾的吧。” 时昔看着面前的男人,心中千百个念头转过。哼,要不是这人非让句夫子把自己带来,自己又怎么犯得着和句夫子动手。当然,这些话,时昔是不敢说出来的。 男人忽地一笑,拍手道:“时姑娘果然是伶俐,这么一说,就将责任都推到了在下的头上,时姑娘是在下请来的,若说这中了毒,在下也是有责任的,若不是不救时姑娘,在下岂不成了恩将仇报之徒了。只是在下有些看不惯莫小邪母子罢了,姑娘仁善,为那样一对母子生儿育女,实在有些委屈。不过,姑娘放心,只要姑娘愿意,在下可以担保,姑娘的孩子不会有任何问题。方才只是在和姑娘开玩笑罢了。姑娘,不会生气吧?” “你到底是什么人?我不记得救过你,你为什么一定要把我找来?”时昔疑惑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男人转身走到靠墙的药厨前,从药厨中取出一个木刻的瓶子,自瓶子中倒出了一枚药丸,递到时昔面前,时昔迟疑了一下,伸手接过来,吞了下去。 “时姑娘不用怕,”男人掸了掸衣袍,在时昔的对面坐下,“我名唤沈旭,是这幽兰府的主人,几个月之前,姑娘曾在大历皇宫救过一个身负重伤的人,那人就是在下,对于姑娘的救命之恩,在下一直是念念不忘,希望有机会能够报答。几番打听,知道姑娘是莫小邪之妻,所以才派句夫子去把姑娘请来做客,没想到恰好碰到姑娘与莫小邪反目。以后若是有什么用得到在下的地方,还请姑娘不要客气,尽管开口就是。” “沈旭,”时昔喃喃念了一遍,又是一个姓沈的?对于他说的话,也是半信半疑,“你和冷夫人又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你那么清楚我和莫氏母子的关系?” “哈哈,不瞒时姑娘说,这句容境内,无论大事小事,就没有沈某不知道的,沈某若是想要调查什么人,什么事,那简直就是轻而易举。”沈旭不无得意道。 时昔轻嗤一声,浅笑着,“你把我找来,不会就是为了对我夸口吧,有什么事,就直说吧,不用拐弯抹角。” “好,时姑娘果真是快人快语。”沈旭笑道,“既然如此,在下也不绕弯子了,在下把时姑娘请过来。是想告诉时姑娘一个惊天的秘密。” “什么秘密?” “时姑娘并不是离恨宫的青鸾使,也不是东宁将军叶肃的女儿,而是前朝故国公主,是神医沈氏一门辅佐的对象,是名正言顺的皇室血脉。” “你说什么?”时昔差点从床上跳起来,情绪激动,扯动了身体,小腹中又是一阵极不舒服的刺痛,“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当让知道我在说什么?我说时姑娘是前朝的亡国公主,是神医沈氏一门的主子,当然,也是我沈旭的主子。”说着,沈旭忽然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时昔面前,撩袍一拜,毕恭毕敬的行了一个礼,出口道:“微臣沈旭叩见公主,愿公主万福金安。” “你快起来,别开玩笑了,我和沈家怎么会有关系,沈家辅佐的明明是莫小邪母子,要说皇室血脉,那也应该是冷夫人,和我有什么关系?” “公主错了,”沈旭伏跪在地上,低敛着眉眼,看不清面目上的表情,“沈玉致之师背叛了沈氏组训,公主母女当年失落江湖,他们便不再寻找,而是伺机投靠了势力庞大的无忧老祖,反过来与公主作对,公主日后还是不要相信他们才好。” “我不信,”时昔皱着眉,一时间根本接受不来,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自己莫名其妙的就变成了前朝的亡国公主了。她记得在地下迷宫的时候。的确了解了一些关于前朝的往事,也知道前朝惠帝临危托孤,将前朝的遗孤托付给了沈氏一门,只是后来就不知道了。“你说我是公主,我就是公主吗?谁知道你是不是冷夫人的对头,却跑来骗我。” “公主,属下所言,句句属实啊。”沈旭一怔,忽然想起什么,“公主的左肩,是不是有一个花形的胎记,那是前朝皇室的标志,其实那不是胎记,而是皇族的象征。” 时昔愣了愣,她的确有,只是现在已经没了。 第三百四十一章 过往随风 沈旭好像洞悉了时昔的想法一般,接着说道:“纵然公主仍有疑虑,公主的血液总是不可能作假的,公主当初能拿到神仙水,定是凭借着皇室血液才能将密室之门开启。” “你是那天晚上在大历皇宫身负重伤的黑衣人。”沈旭提到神仙水,时昔登时醒悟,知道她得到神仙水的人并不多,而她拿到的那瓶神仙水也只分给了三个人,一个是花言,一个是韦尧,另一个就是在大历皇宫遇到的重伤黑衣人。 时昔颓然的蜷缩着身子,其实这些问题她当初也考虑过,为什么自己的血液滴落在地下迷宫之中,自己不但得到了神仙水,还得到了沈神医的指示,顺利的从那杀人密室中逃脱。这决不是巧合,只是…… “不对,不对,”时昔蹙着眉。 “公主有什么不明白的,只管说就是了,属下定然知无不言。”沈旭见时昔的意识已经松动,马上改了自己的称呼,一副惟命是从的样子。 “我分明是东宁大将叶肃之女,而且有一个孪生的姐姐,怎么可能会是亡国公主。”时昔辩驳道,犹自不大相信。 “公主有所不知。”沈旭道,“当初故国被大历所灭,公主的乳母徐娘带着公主四处逃亡,但仍是害怕公主被奸人所害,更何况被托孤的沈氏一门内部矛盾亦是甚多,无奈之下,徐娘只得寻了一个和公主差不多大小的婴儿,让沈神医给那婴儿换了脸面,让她和公主面貌相同,徐娘也就带着你们两个隐姓埋名去了大历。” “机缘之下,徐娘嫁给了叶肃,叶肃深爱着徐娘,也就接受她的两个孩子,将公主连同叶绯云一直当做亲生女儿看待,只是后来,公主被叶绯云所害,徐娘百般寻找无果,郁愤之下,才病故了。” “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时昔挑眉看着沈旭,这家伙一脸的真诚,看上去也不像是在说谎。 “回公主,沈氏一门,自先祖沈神医往下传,共分为三房,沈神医病故之后,三房就托孤问题产生了不同的见解,二房和三房坚决秉承先祖的遗训,立志辅佐先皇后人。只是,”沈旭顿了顿,“较为强盛的大房却有不同的看法,所以,沈家内部闹起了矛盾。最后,决裂。二房三房一直保持着和徐娘的联系,直到徐娘病逝,属下等都一直还在寻找公主。后来,属下在大历皇宫蒙公主恩赐,救的一命,当时就怀疑是公主,后来又经多方查探,终于知道公主是叶肃之女,这才真正确定了公主的身份。” 时昔眨眨眼睛,兀自沉思,叶绯云的脸竟然是换的,只可惜叶绯云已经死了,沈旭的话到底几分真几分假,如今也无法求证。 “你现在找我来,是想让我做什么?”时昔斜眼觑着沈旭。一个人只要不是疯子傻子,做事总是要有目的,若说沈旭把自己找来,仅仅是认主子,把自己奉为公主,时昔怎么也不会相信,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 沈旭低垂的眼眸闪了闪,目中一抹不易捕捉的精光一闪而过,时昔躺在榻上,自然看不到。“回禀公主,属下寻得公主,当然是要奉公主为帝,协助公主光复故国河山。” 时昔抿了抿唇,不知道沈旭的话是否可信,血脉的事情无法作假,自己十有八九真的如沈旭所言,是前朝的公主。毕竟,自己出事以后,包括再见到叶肃的时候,叶肃的反应,时昔都看在眼中,那的确不像是一个父亲对自己亲生女儿的反应。但是从未了解过此人,或许他说的是真的,自己是前朝公主,而他则忠心耿耿,但人心难测,若沈旭只是想将自己作为傀儡呢?见识过句夫子等人对沈旭的态度。时昔知道沈旭手的势力绝对不会弱,他会这么轻而易举的就将手中的势力让给自己? “好,我听你所言也是有理有据,而且,我的血液的确能将地下迷宫的门打开,我相信你的话。我现在无处容身,做做你们的公主倒也无妨,只是我手上无权无势,也不能马上将莫小邪推翻。” 沈旭笑了笑,“公主不必担心,公主现下身体不适,安心养着就好,一切事物,交给属下去处理,等公主身体好些,属下再安排公主好好熟悉一下这里。” “嗯,”时昔点了点头,“好了,你起来吧,一直跪着,倒好像我的脾气有多么严厉一样。” “谢公主。”沈旭优雅的站起身子。 两人又交谈了些许,都是时昔向沈旭打听为多,这个沈旭还真是如他自己所说,知无不言,凡是时昔问的,只要他知道,都会相告,只是真实性的问题,时昔也不知道有几分。 不一会儿,沈旭以时昔刚刚醒来,不易过多劳累为由,就退了去。 时昔躺在床榻上,眼睛望着帐顶,听沈旭所言,她现在是在句容境内,距离无忧城大概十里左右,属于无忧城的近郊。 一连几日的调养,时昔的身子已经好了个大概,能够自己下床走动,这几日,沈旭日日都来探问,也向时昔讲述了不少关于莫小邪和冷夫人的事情。莫小邪率领的大历军队与东宁开战,打了两日,莫小邪首战告捷,双方现在仍然处于僵持状态,而东宁的太子高君雅也就是韦尧仍旧是下落不明,不知所踪。 无忧城,关于狐族突然出现的传说也是源源不绝,据说狐族的人为了复仇而来,屠杀了不少平民百姓,无忧城中已经是人心惶惶。无忧老祖闭关未出,三殿殿主尽力周旋,尤其是泗洲殿的柯意怜,更是借此机会招兵买马,说是要抵抗狐族,但真实目的,不言而喻。冷夫人心系莫小邪,自然不会放任柯意怜,两人的关系日益紧张,只是并未公开挑明。 而居宸殿的柯子怜则动态不明,也是因着柯子怜的态度不明亮,冷夫人和柯意怜才不敢明刀明枪的动手。 这一日,早膳之后,沈旭再次来探望时昔,一番嘘寒问暖之后,沈旭终于进入了正题。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百四十二章 反目 “不知道公主有没有听说过玉环香?”沈旭端坐在时昔的对面,缓缓出口,又忍不住拿眼角觑着时昔的反应。 玉环香?时昔微微一愕,旋而淡淡笑着:“听是听说过,只是不知道这是什么好宝贝?” 沈旭道:“此物乃是我沈家祖上留下来的宝贝,是先祖为了扶持皇室后人而精心研制的药物。只要能拿到这种药物,绝对能够克敌制胜,光复河山。” “世界上还有这种好东西?”时昔惊奇道,怎么会有一种药物能够克敌制胜呢?“不知道玉环香到底是怎样的克敌制胜法?” 沈旭略微沉吟,“这玉环香,其实是一种瘟疫,只要把它放出来,放进敌人的军营,敌人自当溃不成军。” “什么?瘟疫?这世界上竟然还有专门研制的瘟疫?有解方吗?”时昔激动的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着沈旭。那夜,她听到了沈玉致和沈玉瑞的谈话,沈玉瑞请沈玉致回句容,不就是说要取出这玉环香吗?现在已经过了好几天了?也不知道他们取出来没有,若是被他们取出来,那可不就要天下大乱了。 “公主且放心,”沈旭长身站起,示意请时昔坐下,“这玉环香自然是有解药的,只是解药如今恐怕已经在冷夫人的手中。但是冷夫人若想把它取出来也绝非易事。属下已经听说冷夫人和沈元想将玉环香取出来,但是他们仅仅靠着沈玉致的嫡脉血和半生钥就想取得玉环香,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你这话什么意思?”时昔挑了眉梢,“你怎么知道他们取不到?这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初,我们这一支与沈玉致他们那一支决裂,因为提防着他们背叛了皇族,出走时就带走了玉环香。但那么重要且危险的东西,带在身边也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先父和三叔就将玉环香封在了迷宫一般的狐穴当中,幽兰狐穴号称死狐之穴,只要不是狐族的人,进去了,就不要想出来。”沈旭说到这里,禁不住摇了摇头,似乎一紧看到了沈元和冷夫人进入幽兰狐穴之后再也没有出来。 “你这话可是胡说八道了,”时昔笑道,脸颊上两个圆圆酒窝若隐若现,“若是真的除了狐族的人,进了狐穴没人能出来,那你的父亲和三叔又是怎么出来的?何况现在句容盛传,幽兰狐族并没有灭,狐族的人也极有可能返回狐穴,到时候玉环香若是落到他们手中的,岂不也是很麻烦?” “所以,属下想前去狐穴,将玉环香取出来,但是玉环香到底要如何处理,还要请公主示下,不知道公主有何打算?”沈旭躬身对着时昔恭敬说道。 “取出来?”时昔眸子一沉,不禁低声道:“有何打算?我从来也没有想过自己会是公主,也没有想要要称皇称帝,我只是想安安静静的过日子,你何必……唉,”时昔忽然站起来,将沈旭扶起,一脸认真的看着沈旭,“不如这样吧,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我对于上一代的仇恨和恩怨完全没有兴趣,不如,你让我走吧,你们……就地解散?”时昔眉眼一弯,探寻的目光打量着沈旭。 沈旭愕然,大惊失色,惊慌的后退了一步,手掌握的咯咯作响,“公主,属下三代人尽心竭力,这种玩笑可是开不得的。”事到如今,他哪里还有什么退路,玉环香,必须得到! “我没开玩笑,”时昔一脸认真,“我本就无心天下,更没有掌控天下的本事,开战打仗,到最后受罪的不还是天下百姓吗?莫小邪既然有治国之能,那便让他斗去,耗尽心血,到最后又能怎样?” “公主……你……”沈旭的脸色已经是难看极了,“公主还是好好想想吧,属下等着公主回心转意。”沈旭说完,拱了拱手,退了出去。 时昔苦着脸跺了跺脚,为何每一次都是自己如此的被动呢? “主子,情况如何?”句夫子一见沈旭从时昔房中走出来,连忙箭步迎了上来。 沈旭面露不悦,冷哼一声,“这丫头竟然不识好歹,还想让本座将下属全部就地解散,简直就是笑话。”沈旭冷峻的瞳孔骤然一缩,眸中爆射处精光凛凛。 句夫子轻轻一笑,“这丫头就是天真,不知道主子下一步怎么打算?” 沈旭转眸睨了眼句夫子,句夫子的心突的一跳,自知失言,连忙低下头。沈旭冷冷的转过眸,低声问道:“冷夫人那边怎么样了?” “沈夫人仍旧在含风殿,有柯意怜在,冷夫人怕是不敢妄动,但是沈元和沈玉致已经偷偷的前往狐穴了,现在估计已经到了。”鉴于先前的话语,句夫子再度开口,已经恭敬了许多。 “很好,我们也该出手了,几十年的仇恨,到了该报的时候了。”沈旭拳掌一握,脸上笑容阴阴。 脑袋磕磕碰碰,时昔揉揉被磕痛的脑袋,手臂使力撑住身子,使自己坐起来,一抬眼,脑中仍旧是震震荡荡,眼前却是完全陌生的场景。 随着身子一颠一颠的颤动,时昔终于回过神来,这是在马车上?什么鬼? 自己不是在沈旭的府上吗?怎么会在马车里?难道还在莫小邪的身边,还在跟着行军的队伍?不对啊,这是在做梦吗?时昔看看空荡荡的车厢,稳住自己的身子,连忙伸手去拉窗幔。 一道光穿过窗框,从车外进入车厢,照在时昔的脸上,照着时昔的眼睛,被强光一刺,时昔本能的眯起眼睛,眼前却陡然出现一张小脸,是句夫子。 “公主,您醒了?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什么?”句夫子枯瘦的脸随着这一句话的说出,一动一动的,就好像是一张乱颤的树皮。 时昔不答话,用力的拧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哎呦,这不是梦。”时昔惊叫一声,“你们这是要做什么?”脑袋晕晕沉沉,时昔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被下了药,不然怎么会从昨晚一睡,到现在才醒,被抬上了马车都不知道。 伸头探出窗外,正好看到沈旭骑马在前的背影。 第三百四十三章 逃 “停车,停车。”时昔看看这着装整齐,大举进发的队伍,由此看来,沈旭手下的人果然是不少,昨日自己劝沈旭将人马解散,说来是痴人梦话了,只是不知道现在他要把自己带到哪里去,时昔忍不住生气的大喊。这家伙明里说要报自己的救命之恩,可暗地里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纵然自己真的是前朝公主,可自己无权无势,而沈旭却积蓄力量已久,谁又能保证他没有别的心思?时昔固然不想做皇帝,更不想做一个被人操控的傀儡。“快停下来。”时昔用力敲着车窗。 “公主有什么事吗?”沈旭回头瞥了时昔一眼,但却并不让队伍停下来。 时昔揉揉自己的肚子,一副气呼呼的模样:“你要带我去哪儿?” “公主不必着急,到了地方,公主自然就知道了。”沈旭回过头去,继续策马前行,不疾不徐。 “可是我饿了。”时昔眼见沈旭不肯说,又觉沈旭的态度早已没了先前的恭顺,心中登时明白了七八分,这沈旭估计是打算带着自己强行要去取玉环香,只是不知道自己对这玉环香又有什么特别意义。既然无法阻止,时昔也只能想办法脱身,小手放在腹上,毕竟自己如今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公主,您请。”听了时昔的话,走在车厢一侧的句夫子似乎早就预料到,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取出干粮和水,递给时昔。 时昔愤愤的接过干粮和水,袖手一甩,车幔落下。 望着空荡荡的车厢,时昔真是够郁闷的,沈旭唯恐时昔耍什么花招,干脆车厢里什么都不布置,时昔需要什么,他就让人给什么,车厢外更是围绕着好几个高手。时昔查看了一下身上,凡是能够看到的,比较明显的毒药毒粉,都被沈旭安排婢女给收了去,就连自己头上戴的发钗都被换成了发带。 马车不紧不慢的一直前行,时昔也不知道走到了什么地方,抬头将脑袋探出车窗,只见不远的路边是一片荒无人烟的密林,正值冬末春初,林子中的树木花草大多枯萎凋零,只剩下干黄的枝干,随风曳动,与离恨岛上想必,完全是另一幅景象。正前方的地方,是一片连绵的青黛色山脉,曲折蜿蜒,横亘在这一片荒凉的大地上,仿佛一条沉睡的巨龙。 时昔将脑袋探出窗外,用手敲了敲车厢,喊道:“喂,停一下车行吗?” 沈旭听到时昔的呼声,回过头来,勾唇一笑,仍旧回过头去,不紧不慢的向前行走,却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喂,你聋了吗?”时昔有些生气的喊道,这个沈旭也太可恶了,果然事不单纯,口口声声说要奉自己为公主,却没有丝毫的尊重,绕来绕去,不过是想让自己帮他找玉环香,哼,谁知道他打的什么鬼心思。 时昔禁不住越想越生气,莫名其妙把自己劫过来,难道他想如何就如何吗? 一直骑马走在时昔身侧的句夫子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对于这个时昔他也是真的服了,这一路上,自从她苏醒还不到半个时辰,就状况百出,一会儿要吃东西,一会儿要喝水,一会儿要出恭,一会儿又说腿疼了要找人捶腿,反正不是这个事儿就是那个事儿。刚开始的时候,沈旭还多多少少有些回应,可后来,沈旭只是回头看她一眼,说都不说一句了。 “公主,您还是消停一会儿,再过一会儿咱们就到了。”句夫子忍不住劝道。 “哼,我不要坐车了,我要骑马。”时昔在车厢里跳了一下,怒道。她现在也是窝了一肚子的火,她对玉环香一点兴趣都没有,她想走,她想逃离这个见鬼的沈旭,但是沈旭就像看透了她的心思一般,无论她想什么办法,他都能让她在马车里解决。就连时昔唤了一个婢女上来,说要给自己捶腿,他都命令队伍停下来,将马车的车门的窗幔全部打开,在众目睽睽之下,让婢女给她捶腿,时昔简直都要气炸了。 “我要骑马,你听到没有,沈旭。”时昔大喊了一声,见沈旭没什么反应,时昔心头一怒,完全什么都不想,掀开马车的车帘,足尖微点,身子一跃,纵身从车窗里跳了出来。 句夫子策马从车窗旁走过,陡然一惊,连忙勒了缰绳,马儿嘶鸣一声,双蹄人立而起。“公主。”句夫子惊喊了一声。 时昔早已快速的翻滚而过,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股力气,时昔身子骤然跃起,掌风凝力,句夫子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时昔的掌风带到,身子骤然之间瘫软,从马背上骨碌碌滚了下来。 时昔一跳,稳稳的落在马背上,一勒缰绳,调转马头,纵马疾驰。 时昔一连串的动作漂亮潇洒,一气呵成,绝没有一点的拖泥带水,完全出乎任何人的意料之外。 句夫子只惊喊了一声公主,就微顿在地上,歪着头,一声不吭,浑身瘫软,这丫头身上竟然还有毒药。 沈旭瞳孔一缩,调转马头的瞬间,从马背上一跃而起,足不粘尘,直奔时昔逃离的方向。 时昔卯足了劲儿抽打了马儿,马儿吃痛,长啼一声,放开四蹄狂奔而去,不过转眼功夫就跑出了两三里路。不过时昔快,沈旭的速度竟然比她还快,时昔忍不住回头一望,恰见沈旭迎面而来。 “公主,您这是想去哪儿呢?”沈旭眉梢一扬,元力再提,身子一跃,轻飘飘的落在时昔身后的马背上,手臂一张,将时昔牢牢的圈住。 时昔大惊,顾不上再去勒缰绳,手肘向后一撞,去击打沈旭的腰腹。 沈旭却是早有准备,腹部一缩,轻轻巧巧的避开,手臂仍旧紧紧地禁锢着时昔,“公主受惊了,这匹马不听话,属下回去一定好好的教训它。”沈旭伏在时昔的耳侧,低低地说着,猛地一提缰绳。 时昔的身子受着惯力往前冲,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已经直直地栽倒下去,惊叫一声,沈旭急忙伸手去拉时昔。 紧紧闭着眼睛,鼻腔中却蓦然涌入一股熟悉的气息。 第三百四十四章 别怕 身子并未如预料的一般跌落在地上,腰间一软,时昔原以为再度落到了沈旭的手中,心中不由得暗暗叫苦。下一瞬,一股熟悉的气息灌入鼻腔,耳边乍然响起那熟悉的低醇有力的声音,霸道而又威严。 “受伤了吗?” 本是一句关心的话,却被莫小邪硬生生说出了怒火的味道。 时昔心头一颤,也来不及回头再去看沈旭,难以置信的抬起头,呐呐道:“没,没有。” 莫小邪不是应该和沈玉致一起走了吗?或者陪在沈玉致身边,或者在军营里,又怎么会突然跑到这里来? “你怎么来了?”心中怎样想的,时昔直径问了出来,可问过之后,又生出了几分后悔,他来不来,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说好的要离开的。 心头莫名的想要挣开莫小邪紧紧禁锢着自己的手臂,可手肘微动的瞬间,却又生出了一丝迟疑,怎么说,他都是自己孩子的父亲。 眼睫微垂,目光落在莫小邪的身上。 男人一身的白衣已经有些发灰,发髻也有些凌乱,想是这一路为了找时昔没少费功夫。 “哈,没想到,你还能找到这里来。”沈旭高坐在马上,冷眼睥睨着面前的两人,面上的表情说不出的冷杀,似乎一切在他的意料之外却又在他的意料之中,让人捉摸不透。 莫小邪仍是揽着时昔,清冽的眸子扫向马上的沈旭,也不知是不是微光刺眼,莫小邪微眯了眸子,鼻腔里发出一丝轻笑,“柯子怜,这一切不是都应该在你的掌握中吗?你派人带走时昔,难道不是为了引我过来?如果我没有猜错,无忧城里现在已经在沈玉致的挑唆下乱起来了吧?” 莫小邪随随的说出这些话,时昔听的迷迷糊糊,没大明白,沈旭的脸却是陡然变色。 “你,你怎么知道的?”沈旭错愕的看着莫小邪。 莫小邪眉梢微扬,果然没有猜错。那夜,他见到沈玉致姐妹,就感觉她们说的话似乎有些不对劲,果然事后沈玉致受伤,莫小邪将她们带回营地,让何堂盯着她们,不到天亮两个人就采取了行动。 在后来对两人的询问之中,沈玉致一直是吞吞吐吐,而沈玉瑞则是闭口不答。试想在无忧城之中,能有如此大的本事之人又有几个,之前冷夫人就一直觉得对待一切都淡然的柯子怜有些问题,柯子怜身为无忧老祖的弟子,执掌着居宸殿,可以说是大权在握,又很大可能能够接管无忧城,甚至是无忧老祖,也对柯子怜颇为疼爱。 但柯子怜一直以来都极为低调,行事风格甚至是有些鬼鬼祟祟,为了日后打算,冷夫人早就对他起了戒备之心。 莫小邪派人一查探,这个柯子怜果然有问题,他竟然曾经偷偷地前往幽兰狐穴。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柯子怜,你,已经注定要败了。”莫小邪冷冷开口。 “是吗?不到最后,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柯子怜咬着牙,沙哑的声音从喉咙深处挤出来,携带着无尽的阴晦可怕。 “把他们拿下!”柯子怜冷冷一喝,身后追逐而来的仆人应声而上,只听叮铃咣当一阵声响,原本衣着简朴,低眉敛首的仆从们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把把长刀,个个面露凶相。 仆从们蜂拥而上,将时昔和莫小邪围在中央。 时昔神经一紧,小心戒备,她的身子刚刚恢复没有多久,身上一件兵器也没有,销骨钉尽数被柯子怜收了过去。身上只有藏有一些不易被发觉的少量药粉,但是基于上次的教训,时昔也不敢乱用,禁不住蹙起秀眉,水灵灵的眼珠子骨碌碌直转。 莫小邪抬手抓住时昔的一只手腕,轻轻握了握,似乎在说,有我在,别怕。 时昔抬头看了莫小邪一眼,心中忽然升起一种莫名的安宁。 喝呼声充斥耳边,一把把雪亮钢刀迎面扑来,时昔本就无意恋战,只盼着能躲开攻击,逃走就是了。一刀砍来,时昔正要躲过,没有到脚下步子还没移动,手腕忽地一重,身子早就被莫小邪拉开。 时昔一怔,抬眸的瞬间,莫小邪早已趁机开始攻击,并且一直伴护在时昔的左右。 柯子怜一直坐在马上,冷眼看着自己的属下和莫小邪时昔二人打斗,这家伙的实力果然不弱。 柯子怜唇角微弯,右手的食指似乎动了动。 一阵风出来,周围干枯枯的草被吹得哗哗直响。刺眼的阳光白花花的散落下来。 只听打斗圈中哎呦一声,柯子怜麾下原本配合十分紧密的八名仆从忽然有一人被莫小邪斩上,鲜血汩汩流出,那人惊叫一声,跌倒在地上。 原先密不透风的阵法忽然出现了一个空隙,时昔眉头一松,莫小邪早已揽了时昔踏步掠出。 柯子怜脸色兀自一沉,冷喝道:“追!” 莫小邪踏风而行,身后追兵不断,且似乎追兵越来越多,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时昔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 “停下来。”时昔忽的低低喊了一句。 “嗯?”莫小邪步子一滞,但还是没有停下,仍旧在疾步前走,背后的追兵似乎也并不着急,不紧不慢的跟着。 “他们似乎在把我们往一个方向追,不觉得很诡异吗?”时昔蹙着眉头。 莫小邪略一思忖,脚下步子一旋,快速的转了一个方向,刚奔了没有多远,果然,一群追兵迅速迎了上来。 似乎是早有预谋,这群追兵虽然将两人围住,却并不和两人拼尽全力的打,而只是想要将两人拦截住,确切的说真的是要把两人往某个方向驱逐。 莫小邪和时昔相视一眼,双双后返,不大一会儿功夫,伏兵四起,光影闪闪,直冲两人而来。 远处响起哒哒的马蹄声,嘹亮的号子声响彻,伴随着马蹄声,犹如鼓点一般。马蹄声由远及近,柯子怜的身影也逐渐清晰。 “莫小邪,既然来了,又何必要急着走呢?”天空中飞过柯子怜爽朗的笑声,莫小邪和时昔耳边忽然听到一阵哗啦啦的轰鸣声,眼前铺天盖地,满目漆黑。 第三百四十五章 冰释 伴随着柯子怜爽朗的笑声,时昔只觉的眼前一片漆黑,大地似乎都在震颤,漫天的的黑影犹如地狱中涌现出来的使者,从眼前快的闪过,耳边尽是吵吵嚷嚷尖锐刺耳的叫声。 手臂上蓦地一紧,莫小邪低醇的声音响在耳畔,沉稳而有力,“别怕。” 莫小邪紧紧地抓住时昔,一边挥剑。 脚下的大地裂开了一般,颤抖不息,叽叽喳喳的天空中一双双明亮的眼睛闪闪烁烁,遮挡着时昔和莫小邪的视线,却并不下来围攻两人。 耳边不断的传来山石崩裂的声音,身子急的下沉,时昔心头抽紧,下意识的反手紧紧抱住莫小邪,两人犹如石头一般随之下落。 也不知道不过了多久,只觉得柯子怜的笑声似乎越来越远,知道完全的模糊消失。耳边,嘈杂的叫声和山石的崩塌仍旧没有止息的意思,只是程度远不如在上面的时候。脚下一软,竟然着了地。 眼前漆黑一片,完全什么都看不到。 黑暗中,时昔紧紧攥着莫小邪的衣袖,明亮的大眼中在黑暗中转来转去,却什么也看不到。 莫小邪似乎弯了弯唇,抬手抚上时昔的后脑勺,将她整个人完全纳入自己的怀抱中,薄唇轻启,“时昔,对不起。” 时昔心中一抽,身子不由自主的僵硬了一下,感觉自己的耳朵像是听错了,但是她知道没有错,虽然在黑暗中看不到莫小邪的脸,无法看清莫小邪的神情,但是时昔却能明显的听出他声音中薄薄的颤抖,她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可这一声对不起,似乎来的迟了一些。 时昔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手一抖,忽然轻轻抚上自己平坦的小腹,唇角一翘,竟然笑出声来。 “时昔?”莫小邪眉心一蹙,完全摸不透时昔的心思,他只知道自己心乱如麻,他只知道这些日子以来,他为了找时昔走遍了千山万水,抛弃了那些原本在他看来根本就不可能抛弃的东西。 疑问的语调,沉沉的落在时昔的心上。 “你说什么?”时昔嘴角的笑意愈加浓烈,带着调笑的口吻,一如当初想见时的模样,“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莫小邪心口一痛,这个女人是怎么了,是一种故意的遗忘,想要远离他,还是另一种的逃避,若是如此,他宁愿这个女人撒泼,宁愿这个女人打他一顿,骂他一顿。 痛惜的揉了揉怀中女人的顶,莫小邪嘶声道:“时昔,你不要这样,我知道,我错了。”莫小邪沉沉地闭上眼睛,接着说道,“这些天以来,我一直在找你,我也想了很多。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到我们成亲,到我爱上你,我一直都在逃避,我无法忘掉以前,也无法抹去那些在我曾经的日子里给予我恩情的人,所以,在有些选择上,我不相信你,我逼迫你。曾经在无忧城的那一次,你离开,我心中空空地一片,特别难过,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冲母亲脾气,我以为我只是想利用你,我努力的给自己找借口,因为我清楚的知道,你是离恨宫的人,我不能爱上你,更不能和你在一起。” “当我心中产生了这个爱上你的念头的时候,我自己都吓了一跳,后来你又一次出现在我的身边,一次次的失而复得,一次次的得而复失,你知道那一夜你走了之后我是什么样的心情吗?时昔,一直以来,我从没怕过什么,可是,我现在真的特别害怕你会离开我,与仇恨无关,与利用无关,时昔,只是因为我爱你,仅此而已。” 莫小邪不无动容的说道。 时昔心头颤了颤,记忆中,这好像是莫小邪第一次说这么的话,去表明心迹,去努力的辩解着什么。 时昔笑了笑,暗暗笑道:“莫小邪,你真是个傻瓜。从一开始的时候,纠缠上你的人就是我时昔,这一切本来就是心甘情愿,又何来怪与不怪?” “莫小邪,我从来没有怪过你,我也从来没有觉得是你的错。”时昔蓦地从莫小邪的怀中抬起头,仰头看着头顶上方的莫小邪,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可时昔却能清楚的感受到他灼灼的目光和温热的呼吸。 “爱上一个人,从来都是一个人的事情,和另一个人又有什么关系?我喜欢你,,那只是我的事,我从来都不能也没有资格去强求你为我做些什么,我所做的事情,都是我心甘情愿的。至于你的态度,因为我是一个有感情的人,我会伤心,我会生气,可是这些不是在一开我决定喜欢你的时候就应该预料到的吗?我又凭什么去责怪你?你有你的责任,你有你的过去,我不能自私的让你为了我就放弃你的责任,如果你真的为我这么做了,那你还是当初那个我喜欢的有担当的莫小邪吗?” “时昔……”莫小邪薄削的唇瓣动了动,去怎么也找不到合适的言语。 “莫小邪,不管你信不信我,我都会相信你。”时昔抱住莫小邪,眉心一蹙,将自己的脸埋在莫小邪的心口上,嘴上笑着,眼眶却已经红了。 她也有很多的委屈,很多的痛,很多的无奈,可是又能如何呢?莫小邪既然已经说明白,她又怎么可以为了一己之私,让莫小邪背负那么多,爱一个人,不就是要学会分担他的痛苦吗? 当四周的一切归于平静,墨水一般浓稠的黑暗压抑的人喘不过气来,时昔紧紧靠着莫小邪,两人心中各有千言万语,此刻,却已是不知该从何说起。 “莫小邪,我……我有身孕了。”沉默了许久,时昔终于还是忍不住打破了沉寂。 “嗯?”莫小邪先是一惊,旋而欣喜之情冲上心头,“你,你说的是真的?” 时昔面带羞涩的点了点头,小脑袋蹭着莫小邪心口,直让莫小邪心口痒痒的。还好,这里漆黑一片,莫小邪看不到时昔脸上的表情。 “我们,有孩子了。”莫小邪喃喃念了一句,忽然伸手捧住时昔的脸,黑暗中紧紧凝视,“时昔,谢谢你。” 第三百四十六章 是一只猫 时昔笑了笑,“什么时候还和我这样客气了。” 莫小邪只弯了弯唇,不语,手臂紧紧拥着时昔,眸光闪闪亮。 寂静的黑暗似乎只有两个人呼吸交错的声音,蓦地,只听到“咔嚓”一声,无底的黑暗被打破。时昔心头一滞,抬眸望着莫小邪,虽然看不清莫小邪的面目,但时昔依旧能够感受到,莫小邪也在看着自己。 “嗖嗖”两声连响,空气中一股异流破空,飞向声音出的地方。 时昔攥着莫小邪的衣衫,凭着感觉,眼眸流向暗器射向的地方,她知道,那两声破空,是莫小邪出的。 只听得一声石子撞落在石壁上的声音,紧接着又是漫无边际的安静,时昔软软的脑袋靠在莫小邪坚硬的胸膛上,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脸侧一阵小风掠过,眼前忽地一亮,莫小邪一直袍袖轻掠只见,手中已经多了一只火折。 “去看看。”莫小邪低低道。 时昔点了点头,两人随即相携走向黑暗深处。 黑暗被淡淡的火光打破,四周都缠绕上一种静谧橘黄色的光芒,火光照着石壁,两人这才得以看到四周的境况。 两人所处的地方就好像是一个枯井,头顶是一个蜿蜒不见尽头的通道,没有丝毫的光亮,狭小的空间内石壁上嵌满了凹凸不平的石头。与枯井不同的是,这周围石壁离地一一尺多的地方布满了大大小小十多个石穴。莫小邪刚刚出的两枚暗器,正打在其中一个石穴的墙壁上。 莫小邪信步上前,时昔忽然一把拉住他的袖子。 “嗯?”莫小邪略略迟疑,回头望着时昔,疑惑的目光示意时昔解释。 时昔朝一边呶了呶嘴,“你看。” 莫小邪顺着时昔指的方向看去,不远处一块凸出的石头上,赫然挂着一个白色的东西。 莫小邪漆黑的眸子一紧,牵着时昔的手慢慢地走过去。 黝黑的石头上,白色的布条格外的显然。时昔眸子一闪,忽地俯低了身子,靠近白布条轻轻扇了两下,旋而伸手把它取了下来。 莫小邪嘴角一抽,“至于这么小心吗?难不成还会有人在这上面下毒?” 时昔弯唇笑了笑,“这段日子倒是习惯了,不得不防。”低垂了眉眼,时昔蓦然想起这段时光,自从知道腹中有了小东西,时昔就格外的谨慎,不管怎样,孩子总是无辜的,一定要保护好他。上次自己不小心,差点害了小东西,吃一堑长一智,时昔变得格外的小心翼翼。 莫小邪可不知道这些,只当时昔是从小养成的习惯,心中不禁暗暗喟叹一声,这丫头从小也不知道吃了多少的苦。 莫小邪伸手接过,手指碾过那一片小小的布条,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时昔的眼珠转了转,眸中一抹光亮一闪而逝,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却什么都没有说。在距离两人所站的地方大约一米左右,有一处略大一点的石穴,黝黑的孔洞,像一个张大了嘴巴的巨兽,随时等着要把人吞噬。 凭着直觉,莫小邪觉得,方才那人定然是进入了这个石穴中,至于为何会有这种感觉,他也说不清楚。 回眸看了眼时昔,时昔也正在看着他,目光交汇的一瞬间,又什么东西流到了心里。时昔坚定的点了点头,好像在说,“你决定吧,不管你去哪里,我以后都会跟着你。” 莫小邪牵着时昔的手紧了紧,安慰一般,旋即举着火折,接着光亮。拾步走向那一处幽深昏暗的石穴中。 石穴离地约有尺许,两人轻轻松松的跨上去,但因为石穴本身很低,只能弯着腰向前走。 火折的光亮能照射的地方并不远,但是窄小黑暗的石穴中,光芒还是格外刺眼的。远处似乎没有尽头,两人毫无惧意的向前走着。反正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大不了一死,若是能和莫小邪死在一起,这辈子也不会再有什么遗憾了,时昔这样想着,又忍不住抬头看了看身侧的莫小邪。 莫小邪棱角分明的侧脸在火光的照耀下更显坚毅挺拔,紧抿的薄唇绷成一条直线,深邃的眼睛时刻警惕着前方。不过,由于这石穴狭窄,有人想要隐藏偷袭,也是无处下手,这点倒是极好的。即便这样,莫小邪也不愿放松警惕。 两人弯腰走了大约一刻钟的功夫,石穴竟然慢慢变得开阔起来,两人渐渐地能够直起身子。不过,此刻的危险性也在逐步的增加。两侧的石壁上逐渐出现了凹凸不平的花纹图案,或呈卷曲装,或呈螺旋状,繁复冗杂,时昔沿途看了一会儿,没有一个能够看懂的。 鼻腔中,一股清晰的狐臭味儿倒是越来越浓重。 两人又走了一会儿,石穴竟然开始呈现出螺旋状上升的趋势,难道这里就是出口?时昔和莫小邪双双欣喜起来。 “咕噜噜……”莫小邪的步子一滞,还未回头,时昔的脸唰的一下子红了。莫小邪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头也不回头,只是低沉着嗓子道:“我身上没带吃的,再忍一下。” “嗯。”时昔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轻声应着。 两人沿着弯曲的石穴盘旋而上,大约又走了半个时昔,只觉得视野似越来越开阔,却始终不见周遭有什么动静,相比于之前刚刚进入石穴的时候,现在所在的地方,若是想要藏一个人,当真是容易的多了。 两人的警惕性愈高涨,正往前走着,忽然听得上面传来一声凄厉的嘶鸣,刺耳尖锐,紧接着,又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时昔的心咯噔一跳。 莫小邪紧蹙着眉心,止住了脚下的步子,却再也没有了任何动静。 “方才好像不是人的声音,”时昔努力的使自己平静,声音却还是忍不住的颤抖,她有了不好的预感,自从在最底下看到那片白色布条的时候,而方才那一声凄惨的嘶叫,更像是一种配合。 “是一只猫。”莫小邪轻声说道。 时昔有些颤抖的点点头。 莫小邪紧握着时昔的手,寒眸一凛,“我们去看看。” 第三百四十七章 留下吧 时昔呆呆地站在原地,傻傻的望着眼前的景象,一瞬间,竟然有些反应不过来。莫小邪拾步上前,沿着曲折的岩石路,走进岩石旁开的一处低矮洞穴中。 在这个阴暗潮湿的窄小空间里,几乎满是干枯的稻草,遍地狼藉。在洞穴的一角,蜷缩着一团雪白。借着火光,能看到那一团雪白上绽开的朵朵殷红。 是一个人! 那人蜷缩在地上,脸面被散乱的头发遮住,看不清面孔,但是那回当在冰冷潮湿空气中的虚弱喘息却是格外的清晰,一声声落在时昔的耳朵里。 看着那人心口刺目的颜色,时昔蹑着步子,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好像下一秒就要跳出来一样。 莫小邪一手执着火折,一手凝力,掌风一扫,那人面上覆着的黑发尽数撇开,露出一张苍白紧绷的面孔。 “韦暄!”时昔惊呼出声。猛地加快了步子扑了上去。 韦暄紧闭的眼睛上睫毛颤了颤,可眼皮似有千万斤重,没有了血色的嘴唇颤抖个不停,时昔俯低了脑袋,却仍旧听不清楚她在说些什么。 “韦暄……”时昔低低唤着,心头一股酸涩的感觉涌上来。她和这个女子并不相熟,也不完全清楚这个可怜的女子短暂的一生经历过怎样的事情,但是现在,看着她倒在血泊中,看着她被鲜血弥漫的伤口。自己的心脏一下子安静下来,就好像被掏走了一样。 终于,颤抖的身躯渐渐平静下来。 “走吧。”莫小邪拢了拢眉心,将时昔从地上拉起来,这个女子的心似乎变得越来越软了。 “是他,真的是他。”时昔低郁的眸子放出异样的光芒,不甘的望着莫小邪,“我们放过了他,可是他为什么还是不知道悔改呢?” “韦尧?”莫小邪眉心一拢,斜眸挑了一眼已经停止呼吸的韦暄,韦暄的之命伤口虽然也是在胸口,但是心脏并没有被挖走,只是像是被剑或者匕首之类的利器伤着了,失血过多,才导致的死亡啊。 时昔木然地点了点头,“我刚才看到那一片白布条的时候就想到会是他,因为那种料子,很少见的,我所认识的人中,只有他穿过。而且,你看。”时昔再次俯下身子,伸手撤开了韦暄的衣领。 两个圆圆地血孔毫无防备的跳入莫小邪的眼帘。 “这……像是被蛇咬了一样。”莫小邪喃喃道,“这是怎么回事?” “韦暄根本就不是被剑刺死的,她是被毒死的。”时昔笃定道。 “毒死?”莫小邪皱着眉头,“那你又怎么笃定她是被韦尧毒死的?韦尧是韦暄的哥哥,而且一直以来,韦暄都是在帮着韦尧,韦尧有什么理由要杀掉韦暄?” 时昔灵动的眸子闪了闪,“我自打住在离恨岛上,就听说了离恨岛上有三个护岛神兽,却一直不知道第三个神兽到底是什么,或许,我现在已经明白了。方才那一声猫叫,一定是不乖,韦尧带着它,应该还没有走太远,我们快追。” 时昔转头看了看莫小邪,拉起莫小邪的手就往前奔。 莫小邪稍稍一顿,虽然没太听明白时昔在说些什么,但还是马上反应过来,随着时昔一起追了出去。 两人发足狂奔,时昔有着身孕,前进的途中,莫小邪一伸衣袖,将时昔卷入自己怀中,揽着时昔往上走。时昔回头看了莫小邪一眼,娇俏的嘴角一挑。 盘旋的石路虽然越来越宽阔,但也越来越陡峭,直到后来几乎都要变成垂直的。莫小邪虽然抱着时昔,但功夫不错,速度并不慢,却始终也不曾见到韦尧,甚至是连不乖的叫声也没有再听到过。 “不乖不会有事吧。”时昔皱着眉头,哭丧着一张小脸。 “应该不会,杀掉一只猫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莫小邪低声安慰。 时昔点了点头,但心里仍旧是慢慢的担心,杀掉韦暄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他不还是做了吗? “两位既然来了,又何必要急着走呢?” 就在头顶上逐渐出现光点的时候,忽地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阴森森地声音,沙哑的声音像是被巨石碾压过一眼,刺耳尖锐,震得人耳膜生疼。莫时二人还没来得及开口,耳边再度传来那人阴惨的笑声。 “哈哈哈,好久都没人来陪老夫人,你们两人就留下吧。哈哈哈哈。”富有魔力一般的笑声响彻四壁,回声交击,却始终不见人影。 话语声方落,只听耳边一阵轰鸣,莫小邪手中的火折应声而灭,头顶上方刚刚显现出来的光点也眨眼间消失不见,两个人又陷入了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 时昔紧紧地抓着莫小邪,莫名地产生了一种依靠感。 莫小邪凝神屏息,仔细聆听着周围的动静,听方才的声音,那人似乎是躲在石壁之中,声音既不像是韦尧也不像是沈旭,看来是另有他人,此人内力不低,倒是自己小觑了沈旭的实力。只是没有想到,沈旭身为幽兰狐族之人,怎么会和韦尧有联系。 “啊!”蓦地听到一声女子的尖叫,莫小邪神思一动,下意识要去揽紧怀中的时昔,哪知就这么走什么的片刻,暗黑中微风移动,两人瞬间就被卷起。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抛在地上。 莫小邪也顾不得查看周围,只是紧紧地护着时昔,不让时昔跌倒在地上,“有没有受伤?”莫小邪急道。 “我没事,刚才不是我。”时昔也好生奇怪,刚才那一声尖叫她自然也是听到的,而且就近在耳边,也难怪莫小邪要当成自己。 两人正兀自奇怪中,眼前突地燃起光亮,刺的人睁不开眼睛,两人本能地半眯着眼睛,去适应周围的光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