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妙物种百科全书》 2.鬼怪 没错，所谓奇妙物种联合大学，收的学生当然是世界上各种奇妙物种：自盛唐以来便活了数千年的妖怪，隐藏在古堡中嗜血的吸血族，穿越在丛林中矫健的半兽人，甚至还有手中能放出火球的特异者…… 奇妙物种联合大学，简称奇联大学。在业内还有一个俗名，叫怪物大学。 而程陆离作为一个纯人类，是有多吃饱了撑着才会去那样一个全是怪物的大学啊！ 程陆离的梦想，就是上一所普通的大学，比如南城大学就很好，土木工程那个专业更是吃得开。至于爷爷的奇妙物种联合大学，该是哪个怪物上就哪个怪物上吧，他程陆离不稀罕。 天之骄子程陆离拒绝了校长爷爷的邀请，这很霸气。但这导致爷爷一气之下就断了他的生活来源，说“这么有骨气你就自己去赚钱罢”，程陆离想想也成，也就自己跑去打了工，假期和周末上班，这么下来半工半读，也养活了自己。 程陆离最近换了一个工作，在时代广场的电影院卖零食。这工作工资不错，周末工月薪也能到两千。前销售员和他交接了工作，便像一个解脱的精神病人一般欢脱地离开了。 前售货员的行为让程陆离不能理解，他觉得这个工作挺好的。 这时候售票的一个漂亮姐姐跑来，一脸神秘兮兮的，凑在他耳朵旁小声道，“你不知道，卖零食的这个摊位，闹鬼！” 程陆离感觉身后有一阵冷风吹过，他打了个激灵，怀疑道，“这世界上哪里有鬼啊！” “有啊，那种披头散发，然后从电视机里爬出来……”售票姐姐将头发散开，张牙舞爪的真人演示。 程陆离嘴角抽了抽，售票姐姐的头发又黑又直，看上去真有几分样子。 “姐姐，那个是贞子。”程陆离无语。 售票姐姐皱眉，抓了抓额头，“那还有躲在桌子下面，抱膝坐在地上幽幽地看着你的男孩……” “那是咒怨谢谢。”程陆离觉得售票姐姐很脱线。 “还有还有！那种一下子从玻璃镜子里破出来，然后张牙舞爪……” “那是猛鬼街啦！”程陆离哭笑不得，电影院的人就是电影看多了，自己吓自己。 售票姐姐见程陆离不相信自己的话，心中很丧气，只能跺了跺脚，悻悻的离开了。 程陆离目送售票姐姐离开，兀自收拾好收银机。瞧见没有人，便趴在桌上，偷偷捞了一把爆米花。现在虽然是周末，但电影院的人少得可怜。 这时候，程陆离忽然听到了身后有机器运作的声音，声音一阵一阵的。 这声音很奇怪，像是爆米花机运作的声音，又好像是咀嚼食物的声音。两种声音混合在一起，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特别空灵。 程陆离吃爆米花的时候就有声音，等到他停下来静静地听的时候，声音突然又没了。 幻听了？程陆离有点摸不着头脑，但他没多想，这时候有个客人来买爆米花，程陆离便放下声音的事情，捞了一桶满满的爆米花。 客人在掏钱，程陆离恍惚间又听到“嗷——”的一声。 “您在说话？”程陆离突然抬头问客人。 “没有啊。”客人一脸莫名其妙，付了钱，抱着爆米花很无辜地走了。 程陆离揉了揉耳朵，实在没搞懂那些声音到底是什么回事。他觉得可能是最近睡眠不好，就回身去休息房里找瓶水喝。走了两步，脚下却传来“咔嚓”一声。 他踩到了几颗爆米花。 程陆离挠了挠后脑勺，他刚刚舀爆米花的时候有撒出来么？没有吧？ 不会是——真的有鬼吧？这个念头让程陆离心里一惊，他觉得自己背后脖颈一凉，赶紧抖了抖肩，跑到后台去拿水。 但伴随着脚步声，那种空灵又奇怪的声音就愈发的明显，简直像是什么脏东西一直追着他。 程陆离心中惶恐，他大着胆子回头一看，眼前的情景让他当场腿软。妈呀！柜台的那个无人操作的爆米花机，此刻居然砰砰的爆出新的爆米花来！ 爆米花撒了一地，程陆离听到了柜子里“咔嚓咔嚓”的声音……他咽了口唾沫，悄悄爬下来，匍匐着身子探到柜台旁边。他把耳朵贴在柜台上，努力去分辨那个声音奇怪的声音。 “咔咔咔”声音越来越明显。 一声惊呼中，电影院的灯突然暗了！ 程陆离的心脏都跳到嗓子眼，周围黑漆漆的，看不清什么东西。程陆离大气都不敢喘，憋着一口气，脑子里回想起售票姐姐告诉他的鬼故事。 肩膀突然传来冰凉的感觉。程陆离的余光瞥到自己的右侧，一个苍白的小手正搭在自己的肩上。 他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要凝固了，机械地转过头。与此同时，一个同样机械呆滞的脑袋也转过来看着他。 面前是个脸色苍白的小孩，他的脸非常白，没有一点血色。程陆离扭过头的时候，正好对上他的眼，他心中蓦然升起一股寒意。 “鬼啊！” “鬼啊！” 程陆离整个人往后仰，身上的小鬼被他掀翻了，而他的脑袋也直接撞在柜台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第一声“鬼啊”是程陆离喊出来的，第二声是那个小鬼。程陆离揉着脑袋，直起身一把抓住了那个苍白小鬼的脑袋，然后将他整个人从背上拎下来，“我叫你，你鬼叫什么？” 小鬼浑身都在颤抖，虽然他吓了人，但看上去他更害怕一点。他瞪大了眼睛，战战兢兢地说，“我跟着你叫的——” 接着他突然反应过来，激动地抓住程陆离的手，“呀！你知道我，你不怕我？” 程陆离瞪了一眼小鬼，然后将他甩在柜台上，揉着自己依旧吃痛的脑袋，正色道，“我家祖上是阴阳师。” “阴阳师。哦！怪不得不怕鬼呢！”小鬼晃了晃脑袋，一头爆炸卷特别惹眼。“但阴阳师是干什么的呢——” “抓鬼的。”程陆离淡淡道。 这三个字一出，小鬼立刻怂了，正襟危坐，惶恐地看着程陆离，不敢动弹。 程陆离伸出手，小鬼下意识身体后倾，像一只炸毛的猫。 程陆离忍俊不禁，“你放心，我们这一族，从我爷爷那里就辞职了，到了我这里已经完全和阴阳师没关系了。不过我爷爷开了个学校，收了很多你这样的学生。” “我这样的学生？”小鬼小心翼翼地问。 “鬼怪。”程陆离说，“人死之后，灵魂留在人间不愿意离开，附在生前最喜欢的东西上，就会变成鬼怪。” 非人、亦非鬼。徘徊在往生界和现世界之间，因为自己的执念，而永生无法离开。 小鬼歪着脑袋想了想，他是个新生，压根就不懂程陆离说的那些名词。但程陆离说“人死之后”，他才恍惚想起来，他已经死了。 他已经死了，他现在不过是附身在爆米花机上，一只无处可去的鬼怪。 想到这里，小鬼突然觉得很哀伤，然后失落地低下头。 “妈妈说，让我在这里吃爆米花，吃完了，她就回来接我。所以我一直在这里等她，我等了很久了。” 而等到我死了，她都没有出现。 小鬼兀自哀伤，程陆离也不好打断他，前面一个穿着黑色休闲西装的男人走过来，程陆离赶紧把小鬼抱下来，把他塞到爆米花机旁边的柜子里。 接着他扯出了一个标准的服务式微笑，柔声细语地问来人，“请问需要点什么？” 男人没有注意到刚刚被塞到柜子里的小鬼，他一路走得很急，随时随刻注意着周围的视线，为了不打草惊蛇，他的动作很低调。 他走近了柜台，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小本子，神神秘秘道，“警察，来查案，你们电影院最近有没有遇到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 程陆离突然打断了他，“城叔？” 程陆离尚不确认，而是歪着脑袋仔细打量面前留着青色胡渣的男人，这男人长得有几分像是苏韵寒的叔叔。苏韵寒是程陆离的邻居家的女儿，程陆离小时候常常和苏韵寒一起玩，苏韵寒的叔叔当然也是他的叔叔。 程陆离多看了两眼，愈发觉得像了，惊喜道，“城叔，是我，我是陆离呀！” 苏城抬头仔细看了看面前穿着工作服的年轻男孩，脸上也是一惊，“程陆离？是你？” 接着他惊讶道，“你不在麦当劳干了，又跑到这里来了？” 程陆离挠了挠后脑勺，“快要高考了，麦当劳有点忙，这里轻松一些，可以一边看书一边工作。” “你没有保送到你爷爷的大学么？韵寒都保送过去了。”苏城笑着说。查案的事情显然被他扔到九霄云外了，他脸上的表情从工作的严肃瞬间转变为熟人之间的唠嗑。 “没有，”程陆离撇撇嘴，“别提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学校都是些什么人。” 天上飞的，地上爬的，水里游的，几乎世界上所有奇妙的物种，都集中在爷爷的奇联大学。程陆离现在一想到那奇奇怪怪的生物，就忍不住发抖打颤。 小时候爷爷没空管程陆离，就把他扔到奇联大学，那一学校的奇怪物种，都跟看马戏团猴子一样把他围起来，其中不乏有各种长得奇形怪状的生物，吓得程陆离噩梦了好几晚。 苏城揉了揉程陆离的脑袋，“行了，都过了这么多年了，早该释怀了。你现在看到那些奇怪的东西，不也不怕了么？” 还是很害怕的！程陆离很想大声说出心底的声音。 刚刚看到个小鬼他就吓傻了，两脚忍不住直打哆嗦，他那句“鬼啊！”的惊恐是发自肺腑的，苍白又可怖的小鬼吓得他差点没当场脚软。 若不是那个小鬼比自己还胆小，程陆离肯定怕得尿裤子了。 苏城从怀里掏出一张两寸彩照，“我今天来找你是有正经事。这个孩子你见过么？他叫穆子皓。” 程陆离的思绪从惊恐中回来，他搓了搓手，仔细端详起那张照片。 照片里是一个阳光可爱的男孩子，顶着一头乌黑的爆炸卷，眼睛眯眯微笑，嘴角还露出了可爱的虎牙。 实在是一个十分可爱的男孩子，若不是那一头惹眼的爆炸卷，很难让程陆离联想到躲在柜子里的那个小鬼。 而穆子皓，长得和那个小鬼一模一样。 程陆离犹豫了一下，心中有点忐忑。小鬼就躲在柜子里呢，他不知该如何说。只好打着马虎眼，睁眼说瞎话。 “没见过，怎么回事？” “他失踪了。”苏城说。 “是他父母报的案么？”程陆离追问。 “不是，是他奶奶。”苏城叹了口气，眼睛里都是悲悯和无奈，“他奶奶来省城找娃娃，结果却没找到孩子。孩子丢了这么久，一家人居然都不知道。” 是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呢？程陆离没敢再接话了。他能听到柜子里出来轻微的颤动声，好像有什么人在那里轻声地哭了。 “如果看到这个孩子，就跟我说一声吧。”苏城把警察证和穆子皓的照片都收到口袋里，“还有，要是有什么奇怪的现象，你也留意一下。这个孩子和最近一起人口绑架有关，我们警方怀疑，他已经被绑匪撕票了。” 3.阴阳师 苏城走后几天，电影院都风平浪静。除了苏城来的那天，穆子皓的情绪有些激动，之后他也安静了。他的灵魂就附在这台爆米花机上，有事没事都在吃爆米花。 穆子皓躲在柜子里偷吃爆米花，程陆离便在柜台前卖爆米花。一人一鬼相处倒也是相安无事。 唯一不好的就是有时候漂亮的女客人路过，爆米花机会嘭嘭嘭地开始炸玉米。穆子皓这个小色狼一看到漂亮的大姐姐就把持不住，两眼泛桃心，程陆离只得腆着脸和客人解释这台爆米花机有问题。 周六下午，程陆离在打瞌睡，爆米花机突然又嘭嘭嘭地炸起来。 程陆离一下子就给炸醒了，摇晃着脑袋，显然还在回忆梦中的牛顿三大定律和化学的酸碱中和。 周围的环境有些吵，一向安静的电影院难得来了许多人。 可就算人多，程陆离还能听见柜子里，穆子皓色眯眯地赞叹，“前面的小姐姐好漂亮啊！” 迎面走来一个耀眼的女孩，续着一头棕色长卷发。目测身高一米七，前凸后翘腰围一尺七，脚上那双恨天高拔得她几乎要平视程陆离了。 那张脸真是好看，就算放在美女如云的娱乐圈里，也是一顶一的美人。 但程陆离显然没有被美色蛊惑。看到那姑娘，他表情却不太好，面色略显沉重。 他踹了踹柜子，震得穆子皓有点踉跄，“别花痴了，她是阴阳师。” 苏韵寒笑眯眯地走近程陆离，她将那个蛇皮的i小包包放在柜台上，整了整自己如花瓣般绽放的百褶裙、然后掏出迪奥珠光粉饼开始补妆。 程陆离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他和苏韵寒是青梅竹马，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可以说熟得不能再熟了。在别的男孩还在千方百计想着这么才能泡到苏大美女，程陆离却已经是和苏韵寒挽着手逛商场，并且共同分享一个圣代的闺蜜关系了。 但即便程陆离和苏韵寒逛过几趟街，当免费工人帮她拎过几次衣服，他也实在不能理解此刻苏韵寒的品味。 他的目光还放在苏韵寒那一身橙黄的百褶裙上，他扯了扯嘴角，“你为什么要把自己打扮得像——”程陆离思索了一下措辞，从他匮乏的词汇里终于找到了恰当的一个，“像一朵盛开的菊花？” 苏韵寒霎时间皱眉，表情很是尴尬。她拎着包甩了程陆离一个耳朵，“你懂什么！这是lv的新款！我刚刚和安歌血拼买来的！” 程陆离揉了揉脑袋，“我懂这些肯定不是你的style，但你干嘛要穿成这样？这种装束真的很容易让人误解。” “你不知道？”苏韵寒诧异道，“《我是好人》上映了，我家鹿清风今天会来你们电影院宣传，你没看到你后面那么一大块应援么？” 程陆离才想起来，大美女苏韵寒，实际上还是大明星鹿清风的死忠真爱粉。 程陆离扭头看去，发现电影院前门那边都是一片黄色的海洋，各种黄色的气球和彩灯应接不暇，几百号年轻靓丽的少女聚集在一起，口中共同谈论着同一个男人。 “女人真可怕！”他小声嘀咕。 “我要穿得美美的，让清风一下子就爱上我！”苏韵寒握紧拳头信心满满道。 程陆离又观看了那边一堆同样黄橙橙的粉丝，上百号少女都是一脸自信满满又幸福的笑。程陆离觉得苏韵寒一进入那片海洋就看不到人影了，虽然她的容貌很出挑，但在一群人里压根分辨不出来，委实很难让鹿清风这位超级巨星一眼爱上。 “你不是要考试了么？”程陆离突然说，“你们学校那么严。爷爷说你们的课程还是很难过的。” 程陆离拒绝上奇联大学，但苏韵寒却是奇联大学预科班的学生，她都已经学了两年了。 “是很难啊！”苏韵寒漫不经心地说。她伸出手，仔细端详自己刚刚做好的黄色美甲，看了好一会儿，才忽然笑到，“不过也就是怎么撂倒那些发飙的鬼怪，怎么把千年鬼怪抓到笼子里……其实还好啦。” 程陆离听得有点惊悚，觉得自己弱小的心脏忍不住颤了颤，而柜子里那个小东西也忍不住颤了颤。 苏韵寒趴在柜子上，纤细的手指轻轻在柜台上打圈，橙黄色的美甲上倒影着昏黄的灯光，“其实我们还要学如何感知周边的事物，如何判断迎面走来的人是不是——鬼怪。” 程陆离觉得苏韵寒话中有话。 苏韵寒却咯咯一笑，“我最近学的是鬼怪禁忌。因为犯了禁忌的鬼怪，肯定是要死的，虽然他们已经死过了一次了，但我不介意让他们再死一次。” 程陆离觉得苏韵寒的目光已经瞄到底下的穆子皓了！ 所谓鬼怪禁忌，是指鬼怪可以依附在人身上，占据那个人的肉体，这种方法就意味着鬼怪的重生，除非人死不能将其分开。 苏韵寒的那句“再死一次”，不是说给程陆离听的，而是给柜子里那个小家伙。 苏韵寒说道这四个字的时候，咬字很重，眼里那点笑意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从瞳孔深处传来的杀戮者的冰冷。 程陆离没接话，穆子皓也不敢说话。 远方的黄色海洋传来少女们的惊呼，苏韵寒大呼一声，“啊啊啊清风来了！”接着踏着她的恨天高哒哒哒地跑了，涌入了成群的黄色的海洋中。她一米七的身高加上恨天高之后在人群中格外亮眼，几乎能明显看出她这个高了一个脑袋的女生。 但令人诧异的是，苏韵寒在一群疯狂的粉丝中居然败下阵来，几百个疯狂的粉丝簇拥在一起，不断拉扯着身边的女孩，企图能距离她们的男神更近一点。 苏韵寒不得不扯着裙子，嘴里冷惊呼“不要扯我啦！啊啊你踩了我的脚那是lv新款！” 程陆离能看到那个年轻的男孩子已经在少女们的簇拥中走上舞台，而苏韵寒还是被挤在人群外面。 远处一片热闹，而此地一片悲凉。 接着电影院的活动开始了，是粉丝互动环节。主持人说几个电影票号，让粉丝上台和明星互动。 程陆离看到那一瞬间苏韵寒的眼神都变了，她握紧了拳头，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主持了说了几个号码，但明显都没有苏韵寒的号，可就在她说了最后一个号码时，程陆离感觉一阵风飘过，苏韵寒不见了，等到他在看见苏韵寒时，苏韵寒已经拿着一张票站到主持人前面了。 苏韵寒笑眯眯地将票根给了主持人，主持人一脸尴尬，“同学你好快啊！” “那是必须的~” 特异，速度。 特异是一种在一定空间领域内拥有的强化能力，它可以说是对拥有者自身体格的强化，也可能是对一定空间领域的规则的控制。 事物是处在不断运动中的，但凡是运动，就一定会牵扯到速度。这种能力意味着特异者可以控制她领域内事物的变化速度。但因为这个特异太强大了，速度的领域往往只局限于特异者自身。 苏韵寒一族也好，程陆离一族也好，他们身上都有会引发异变的基因，在未来成长的某一阶段就会觉醒。 苏韵寒几乎在她一出生，这个特异就觉醒了，从小到大，程陆离跑步从来没赢过苏韵寒。 在刚刚的一瞬间，苏韵寒改变了自身的运动速度，所以才会像是风一样瞬间抢走号码拥有者，然后出现在舞台上。 但是她刚刚的速度已经超过了特异速度的最高发挥能力，这样过度消耗特异是要付出代价的。 现在——苏韵寒还在台上笑着和鹿清风玩游戏，但程陆离能看到她脖颈和额头渐渐渗下来的虚汗。 “五、四……”程陆离默默数着。 “小姑娘你身上怎么这么多汗啊……”主持人殷切地问。现在是十一月了，大家都穿着厚厚的妮子大衣。苏韵寒只穿着橙黄色的百褶裙，但主持人却发现她后背全湿了。 “三。” “没有我只是有一点热……”苏韵寒坚持道。但她的意识已经有一点点涣散了。 “二。” “那你要不要休息一下呢，毕竟等下这个活动涉及趣味运动，可能……啊！小姑娘你怎么了！” “一。”在主持人的大惊小怪中，苏韵寒终于支持不住了，她两眼一黑，闭上了眼睛。 主持人还在担心后面的事情应该怎么办，苏韵寒却跌在一个少年的怀里。台下的橙衣姑娘们都被台上的英雄救美给愣住了，就连舞台上真正的明星都给晾在一边。 程陆离无奈地摇摇头，苏韵寒明明是个青春靓丽的美少女，但有时候真的脱线的他无法理解。他朝着主持人抱歉一笑，然后抱着苏韵寒离开了舞台。 夕阳渐渐落下，程陆离下班了，背着苏韵寒慢慢地往家里走。苏韵寒虽然身高一米七，但体重才五十，背着她就像背着纸片人。 她趴在程陆离背后，快到家时，她才迷迷糊糊苏醒。 “我又晕倒了啊。”她趴在程陆离背后，昏昏沉沉地说。然后她忽然想到了舞台上的男神，羞涩地捂住脸，“居然在男神面前摔倒了，好丢脸啊！” “只有那么一点点啦。”程陆离嘴欠道。 苏韵寒很生气，把程陆离的头发抓得跟个鸡窝似的，“清风男神都看到我摔倒地上了！” “没有啦，他冲过去接住你了。”程陆离违心地说。 “真的么！”苏韵寒很惊喜，抓着程陆离的肩膀使劲地摇，“真的是鹿清风？我就感觉我掉到一个很温暖的怀里！是男神接住我的？” 程陆离有些无奈，却没有打破苏韵寒的幻想。 很温暖的怀抱啊，你说是就是喽。 4.人贩子 之后的日子又变得稀松平常。程陆离开头几天还在担心苏韵寒会不会来电影院收了穆子皓，但实际上若不是鹿清风出现，她也就不会出现在电影院了。之前一直紧绷的心也终于放下了。 而穆子皓这个明明深陷泥沼，随时随刻都有可能被阴阳师收了的鬼怪，心却比程陆离大多了。程陆离还在担心他的鬼生安全的时候，他已经开始对别的小姑娘春心萌动了。 程陆离发现令穆子皓春心萌动的，自然是一个同样七八岁的小女孩。 一位约莫四十岁的男人带着女儿来电影院看电影，顺道来零食部买了一些小零食。穆子皓本来还蹲在柜子里吃爆米花，看到小女孩来了，嘴里的爆米花都掉出来了。 男人很温柔，问女孩想吃什么，女孩怯怯生生的指着冰激凌和薯片。这季节一点也不适合吃冰激凌，但男人很宠女孩，她想要什么就给她买了什么。女孩抱着薯片和冰激凌离开时，还看了程陆离一眼。 穆子皓很是触动，程陆离觉得大概是扎心了。他想如果穆子皓有机会长大的话，也会很宠女儿的。 小女孩对穆子皓的影响当真大，之后这小色狼居然不吃爆米花了，默默地跟着女孩进了电影院。程陆离觉得他当初要是有穆子皓这么早开窍，孩子都有了。 后来几天，那个男人都会带着小女孩来电影院看电影，时间一般是选择在下午三四点时候，那时间幼稚园正好下课。 女孩原本是怯生生的，但来的次数多了，似乎也不害怕了。之前她只抱着自己怀中的小熊，现在她都会牵着男人的手了。 于是每次小女孩来，穆子皓都会默默跟进去。 在一次穆子皓跟随小女孩离开时，程陆离还友情奉献了一桶爆米花，并且用他那蹩脚的言辞鼓励穆子皓，“早恋算什么，爱情最伟大！加油！” 人鬼恋嘛……聊斋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嘛。程陆离觉得穆子皓和小女孩之间虽然有物种隔离，但穆子皓能在去往生界之前谈一次恋爱，那也算是好事。 不过奇怪的是，小女孩只和男人一起看电影，到了五六点又会坐校车离开。 看电影，坐校车，两点一线。 那天程陆离看到小女孩坐着校车而不是男人的车离开时，觉得有点奇怪，后来发现一连几天都是如此。 过了几天，苏城来找程陆离，穆子皓绑架案件有了新的进展，他带了一张照片。 “上次那个案件你还记得么，穆子皓就是给人贩子拐去的，在你们电影院。照片你看一下，以后看到这个男人注意一点……” 那张照片是交通监控的截图，画面有点模糊，照片里的男人穿着黑色夹克，头上还戴着低调的鸭舌帽。程陆离仔细看着那张照片，觉得有些眼熟。 这时候男人带着小女孩准备从电影院离开，他们看的是一场动画片，小女孩看得很开心，还在和男人谈论剧情。 程陆离看着男人的侧脸，心中一惊，照片里的人贩子不就是那个男人么？ 难道穆子皓每次看着他们，他看的不是小女孩，而是那个男人？ 他立刻从柜台里跳出来，冲向女孩和男人。苏城不明白程陆离的行为，但还是跟着上去。 程陆离走得很快，疾步跑到电梯前。但今天是周末，来看电影的人特别多。程陆离赶到电梯前时，电梯已经满载下楼了。 没办法，他只能跑到旁边的楼梯里。电影院在商场的五楼，算起来不算高，但跑楼梯和做电梯比起来根本不是一个级别。 苏城看到了观光电梯里的男人，瞬间明白了程陆离的行为，两人都在楼梯里飞奔。苏城的速度更快一点，他立刻超过了程陆离，然后冲到了商场的大门口。 男人还是更快了一步。此时幼稚园的校车就停在商场外的停车广场上，可小女孩今天却没有上校车，而是开开心心地上了男人的车。 程陆离眼尖，一眼就看到了男人和小女孩的suv。“城叔！那个人贩子就在前面的车上！” 苏城赶紧开来自己的小现代，两人迅速窜进车里，引擎咆哮，卷起了一地的尘埃。 才跑了两步，电影院经理就冲到门口大吼，“程陆离你给我回来！” 但程陆离顾不上这些了，不过是一天的工资而已，比起人口拐卖事件根本不算什么。 程陆离死死盯着前面的suv，心跳仿佛漏了一拍。 因为他看到了前面那辆车的后座，穆子皓正悄悄站起来。 穆子皓已经上了那辆车！ 苏城也看到了对面车厢里的穆子皓，他冷呵一声，“这就是韵寒他们研究的物种吧？” “嗯。”程陆离应和着，“他是鬼怪。” 鬼怪是生前有着极大执念而不愿意离去的魂魄。他们一生都在为一件事努力，如果做不到，他们会疯狂，甚至会变成另一种厉鬼。 如果穆子皓变成了厉鬼……这种结局程陆离根本想都不敢想，但如果那个人贩子真的是杀手穆子皓的绑匪，鬼怪面对仇人变成了厉鬼，这种事情一点也不奇怪。 引擎咆哮，两辆车疾驰在城市道路上，在限速的城市道路中，所有的行驶车辆都变成他们的障碍。 “那个小孩子杀死人贩的可能性有多少？”苏城突然问。 “我不能确定。一般鬼怪，没有几十年甚至几百年，是不能完全融入一个物体中的。但一旦鬼怪完全形成，就不能用小孩子和大人来衡量他们之间的能力了。” “我是不是可以这样推断，他有这个能力，杀了人贩，然后附身在小女孩身上？”苏城又提出他的假设。 程陆离没有回答，这也是他最害怕的。鬼怪在还是鬼怪的时候，阴阳师才有权利杀了他，但一旦他进入了人的身体并占据人体，那他和人就不能分开了，换句话说，鬼怪得到了重生，又一次成为了人。 只有再等到人死后，他才会再次成为鬼怪……可是在他还是人类的时候，那无论阴阳师还是警方，都没有一点办法。 可是程陆离不明白的是，为什么那个男人要一直带着小女孩来电影院呢？明明可以直接把她带走啊！ 程陆离忽然想到了商场楼下的游戏场，那边有一个儿童游乐场，很多家长都会把孩子寄放在那里，并且告诉他们只能坐着校车回去。 可有些有钱的小孩子会出来买东西吃，或者去看电影……只要他们保证不离开商场，最后坐校车回去，那其实问题不大…… 人贩子就是利用了这个漏洞！只要伪装成游乐场的工作人员，然后不断和小孩接触来博取好感。 小孩子的分辨能力本来就不强，几次下来发现对方没有恶意，自然会觉得他不是坏人。 从怯生生不敢看人，到渐渐抓住男人的手。 该死！程陆离忍不住骂自己，怎么不早点发现！ suv最后在一间破败的工厂停了，这里原本是一个石灰石加工厂，但依照墙体的破坏程度，这地方显然已经荒废很久了，到处都是荒生的杂草。 程陆离和苏城从车上下来，踩着硌脚的石头，突然听到前面工厂里传来男人呻吟的声音。 完蛋了！程陆离心下一沉，一种不好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他们猜测的最坏的结果，可能要发生了。 可是穆子皓，穆子皓明明是一个很乖巧的孩子啊！就算他杀人夺取新的肉体，可谁能评价一个八岁的孩子的是非观？ 两人没有多想，赶忙冲进工厂。 破旧的工厂还是一个毛坯房，楼层之间都是坑坑洼洼的水泥，墙角挂着数不清的蜘蛛网。 楼梯上连扶手都没有，斑驳之间还能看见已经发黑了的血迹。 程陆离和苏城立刻冲上楼梯，还没有跑几步，突然看到那个男人，摇摇晃晃的从楼梯上走出来。他瞪大了眼睛，一脸惊恐又迷惘。 程陆离发现他全身都是血，那些血分明是从他自己身上流出来了。 男人看到了程陆离，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是他瞬间浑身抽搐，还来不及说话，突然从楼梯上滚下来。 男人的伤势并不算重，他滚下来的时候脑袋着地，额头被磕了一大块伤口。 苏城赶紧上前将男人背手捆绑住。他是警察，学过一些体术。他抓着那人的手，背过手一绕，便立刻压制住男人。 男人一点防备也没有，疼得嗷嗷直叫。 小女孩从上面跑下来，身上也挂着血迹，但看上去至少还算是安全的。 程陆离愣愣地看着小女孩，他分不清面前的到底是那个女孩，还是穆子皓。 程陆离觉得自己身体都僵了，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时候男人又传来嗷嗷的声音，那一双凶厉的眼睛看着让人害怕。 苏城踹了他两下，他疼得直叫，那双凶厉的目光里面居然噙着泪。在下一瞬间，他的叫喊又变成了孩童一样的呻吟，他的两只凶厉的眼睛突然变得清澈无比，仿佛是受伤之后孤独的小鹿。 小女孩突然冲到苏城傍边，紧紧抓住苏城的手，“哥哥你不要伤害他，他是子皓哥哥！” 穆子皓？程陆离一愣，难以置信地回头，看着那个一脸颓然的男人。男人脸上留着胡茬，一身腱子肉，分明是个壮汉的样子。 但那双澄澈的眼睛，里面婉转流溢着哀伤的光，确实有几分像穆子皓。 穆子皓居然没有附身小女孩，而是附身到一个人贩子身上？程陆离被这个想法吓到了。鬼怪附身就是个头痛的事情，一旦附身后根本就不能分辨到底是鬼怪还是人了。 人贩子的眼睛里闪着泪花，他一张四十岁的老脸却展现出八岁孩童无助的眼神，“哥哥，是我……我是子皓。” 程陆离和苏城都很纠结，两人看着穆子皓，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苏城下意识松开了按住穆子皓的手，穆子皓却立刻扭过头，对苏城慎重道，“哥哥还是把我绑起来吧，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冲出来，我控制不住他……” 他的表情又一次变得抽搐，仿佛那个积蓄在他身体里的灵魂即刻就要冲出来了。 穆子皓还小，他才刚刚死了不过一个月，即便他能够进入别人的身体，他也不可能控制住那个人的灵魂。 程陆离的语气有点哽咽，这种结果让他更不好受。男人是人贩子，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穆子皓附身道他身上，就意味着要替他坐牢了。 “你在电影院，就是在等他吗？”苏城突然问道。 “我不是等他的，我是在等我妈妈。”穆子皓抽着鼻子小声说，他身体里的那个灵魂仿佛安静了一点，这让他有时间扭过头，然后使劲儿擦了擦脸上的泥垢和鼻涕。 可是你妈妈没有来。程陆离叹了一口气，没想到最不应该来的人却来了。 “哥哥，你愿不愿意听一听我的故事？”穆子皓突然问，他的眼睛里闪着晶莹的光。“或许你会觉得很无聊……但我想告诉你。因为这是一个……我不能理解的故事……” 5.撕票 穆子皓七岁以前，还过着普通人的生活。 七岁那年，他在电影院被绑架了。 有个带着墨镜的男人走来说，会带他去游乐场玩，他告诉穆子皓，游乐场那边有很多小朋友。 妈妈在买零食，穆子皓本来还想和妈妈说一下。但他还来不及说话，墨镜男就用一个白色的帕子捂住他的嘴。穆子皓挣扎了一会儿，接着就晕了。 醒来的时候，穆子皓发现被关在一个破旧的工厂里。天色渐渐黑了，远处传来夏日的蝉鸣。这里是偏向于郊外的地方，鲜有人烟。 他看到前面有篝火，两个男人围在一起，他们在打电话。 穆子皓当时被绑住了，想要看看怎么才能出去，于是努力动了动，挣扎着企图挣脱绳子。 然后听到了旁边的呻吟声。他旁边也绑着好多人，都是七八岁的孩子。 他们大多同穆子皓一般的年岁，有些甚至更小。 小孩子醒了，发现自己身处奇怪的地方，什么也不懂，就开始哇哇大哭。 第一个小孩开始哭后，其他的小孩也都跟着开始哭。 墨镜男进来，嘴里叼着烟，前面一水的小孩都在哭，听得他头疼。他吼了几句“别哭了”，却没有一个孩子听话。反倒是因为他凶煞的样子，吓坏了更多的孩子。 他四下扫了一眼，目光落在离他最近的一个男孩身上。男孩没注意墨镜男的目光，而是愈发卖力的大哭。墨镜男直接将他拎起来，就像拎着一只手无寸铁的小鸡。 男孩发现自己被提起来，吓得直接尿裤子了。而墨镜男切叼着烟，眉头都没皱一下，直接伸出手，朝男孩粉嫩的脸扇了两耳光！ “啪啪”的两声，在孩子白皙的脸上留下了鲜红的五指印。小孩哭得更凶了，墨镜男又扇了他两耳光。嘴里还骂骂咧咧，“还敢哭！还敢哭！再哭就打死你！” 小孩子哭得越凶，墨镜男打得越凶，被打的孩子嘴角都流血了。 所有人正襟危坐，墨镜男的指令很清楚，只要男孩哭，他就打。男孩本来还哭得很凶的，但墨镜男打得更凶。孩子不敢哭了，渐渐消停下来。 小孩子们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眼泪都噙在眼眶里，就连抽泣声都变得小小的，唯恐惹得眼前的男人不高兴，又是一顿好打。 墨镜男看了很满意，拍了拍手，吐掉燃尽的烟，然后用力踩了两脚。 “秦时轩，出来！”他突然吼道，孩子们对这个名字感到陌生，没有一个人站出来。穆子皓想这大概是他们其中一个孩子的名字，但因为刚才墨镜男打的太凶了，孩子们都怕他了，也就不敢出来了。 “妈的！还不出来，讨打吗！”墨镜男又狠狠吼了两句，孩子们都吓得不敢说话了。 这时候，一个颤抖的身影站起来，“是……是我……” 是那个被打了好多次的孩子。 秦时轩战战兢兢地站起来，瞧见墨镜男凶厉的目光，吓得又一次哆嗦。刚刚嚎啕大哭的泪水还没有完全干，伴随着工厂里的尘土，在他脸上形成了肮脏的泥垢。 墨镜男说，“哟！居然是你这个兔崽子。”他嘴角上挑，眼里尽是恐吓和轻蔑，“你妈妈来电话了，找你的。从现在开始，你要哭了，记得，要拼命哭。” 秦时轩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愣愣地跟着墨镜男走出房间，他没敢哭。 但拿到手机的那一刻，墨镜男又扇了他两巴掌，“不是告诉你，要拼命哭吗！” 秦时轩吓到了，只能使劲哭，使劲哭……电话另一头是他母亲的声音，孩子的哭声让母亲心都碎了，可是母亲却只能在电话的另一头，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秦时轩哭了好一会儿，男人突然吼了一句，“别哭了！”秦时轩瞬间僵住，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知道他妈妈就在电话的另一头，可是除了哭，他什么都不敢说。 墨镜男把秦时轩扔进了屋子里，秦时轩一个人，待在另外一边的角落里瑟瑟发抖。 穆子皓看他很孤单，其他孩子也不敢和他说话，就走到他旁边。其实他也不知道该什么安慰他，只是觉得秦时轩这样，怪可怜的。 秦时轩看到坐在旁边的穆子皓，目光呆滞。他看着外面挂起的月光，看了好一会儿，才呆呆地跟他说，“妈妈要来接我了，妈妈说他们一定会来接我的……” “我说我知道，他们一定都会来的。”穆子皓安慰他，也安慰自己。 每一个孩子都被打过，被要求拼命的哭。然后孩子被拎到电话前，给父母打勒索电话。 穆子皓听到话筒里爸爸妈妈的哭腔，他一边哭，一边嗫喏着，“爸爸妈妈……我没事……我等你们来接我。” 接着他捂着火辣辣的脸，回到屋子里静静地等待。 后来的几天，穆子皓听到墨镜男们讨论分钱的事情。父母们都如约寄来了钱，墨镜男他们也就一个个把孩子放走。轮到秦时轩时候，秦时轩特别激动，说他这辈子都不要回来了。 那一天，出了个意外。秦时轩走的时候，墨镜男又打他了，秦时轩捂着脸，狠狠地说，“等我离开了，我一定会叫警察墨镜男来抓你们！” 墨镜男仰头大笑，“你以为你们可以离开？” 他那一句话，把所有孩子都吓到了，秦时轩愣愣地看着他，难以置信道，“你什么意思？” “你们没有一个人，能活着离开！” 孩子们瞬间开始疯一样的哭喊，哭得撕心裂肺，这几天积蓄在心里的小小希望都变成了荒芜，秦时轩呆呆的站在房间门口，整个人像是雷劈了一样。 其中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男人说，“你怎么可以那么快告诉他们！” 墨镜男说，“有什么关系！在后山埋掉，还不如在这里直接做掉！” 孩子们都疯了，场面顿时混乱，所有人都想要逃跑，离开这个逼仄狭隘的空间。 秦时轩当时就站在门口，他什么都顾不上，根本就没注意到墨镜男们就站在门口，他直接发疯一般往外面窜！ 但他还没有跑几步，穆子皓却看到墨镜男手里端着一把铮亮的短刀，在秦时轩还没有注意瞬间，把短刀捅进他的肚子！ 汩汩的鲜血从他的肚子上流出来，秦时轩用手捂着伤口，但血迹还是源源不断涌出来…他看着自己的伤口，顿时傻了，发疯一样大叫。 但墨镜男完全没有想要放掉他，而是继续揣着刀子，捅了第二刀，第三刀… 秦时轩是第一个倒下的人，接着从房间里窜出来的孩子，没有一个逃离了那把短刀，墨镜男就像横在地狱门口的恶鬼，撕咬着每一个过路人！ 所有的孩子都想跑，但所有的孩子都死掉了，死在那把可怖的短刀上。 最后剩下了穆子皓。穆子皓知道他也会有和他们一样的结局，他也逃不开那个刀子！ 那一瞬间，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他疯了，除了逃离这个可怖的地方，他没有任何想法。 穆子皓疯狂的乱闯，疯狂地逃出墨镜男的魔掌，他没有任何计划，他能有什么办法呢，他根本打不过那些大人。除了挣扎，他什么都做不到。 墨镜男抓着穆子皓，穆子皓只能拼命挣扎，他不知道这种做法能为自己争取多少时间，可他只能这么做了。 可是墨镜男的手劲太大了，穆子皓连挣扎都挣扎不了，他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在墨镜男面前任他宰割。 穆子皓绝望了，那一瞬间，他感觉身上的血液都冰凉了。他能听到心脏极速地跳动着，一只冰冷的手伸进他的胸腔里，抓住了他的心脏！ 那是死神的手，那是来自死亡的恐惧！ 银光闪过，那把刀子顺势朝穆子皓插来！ 穆子皓没有力气了，在近乎绝望的时候，他只能盲目的用手推挡。 那一瞬间几乎用尽了他毕生的力气，穆子皓觉得身上仿佛有什么热气都冲到手心，眼前变得一片白。 接着手掌突然“砰”地一声！掌心里传来一股暖流。刀子没有伤到他，而那个墨镜男却吃痛地滚到地上。 穆子皓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却看到那个墨镜男捂着自己的手臂在地上打滚，刀子被扔到地上，而他的手上出现了很大一块烧焦的痕迹。 刀疤男听到了爆破声，一脸吃惊，赶紧跑过来看墨镜男身上的伤势。伤口周围被炸黑了，而其中血肉模糊，几乎能看到森森的白骨，汩汩鲜血顺着焦黑的皮肤流下来。 他们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爆炸，一时间有点犹豫。但看到不知所措的穆子皓，于是又将苗头指向他。 那把刀又一次袭来，穆子皓本能伸出手反抗。但那个刀尖刚刚接触到他的手，突然又爆炸了！ 钢制刀具瞬间被炸开花，整把刀都不成形了，刀片边缘变成了焦黑色，很难看出原来他还是一把刀，而周围还散落了好些碎钢片。 墨镜男和刀疤男都看着刀具不知所措。 而穆子皓自己也被吓到了，端着手一步步往后退，两手都不知道要放在哪里。 清冷的夜色里，所有人都恐惧得屏住呼吸。 穆子皓伸出手，试探着轻轻碰一下楼梯的扶手，他感觉到扶手传来金属冰凉的感觉，但仅仅只有一瞬间，更快的是一股从他手中传递出来的暖流，瞬间把满是铁锈的扶手加热成赤红色，紧接着“砰！”一声，扶手炸掉了！ 那炸开花的锈铁在空气中立刻氧化，呈现一种匪夷所思的姿态。整个钢材都剧烈扭曲了，仿佛是什么不可抗力将他们变成现在的样子。 穆子皓的心扑通扑通，跳得非常快。 他又碰了一下桌子，但还没来得急感受到木头桌子的材质，“砰！”桌子也炸掉了！ 那一瞬间，他几乎崩溃了。他完全不知道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端着手，嚎啕大哭。 穆子皓甚至不敢碰自己，生怕一个不小心，把自己都炸了。 两个男人看到穆子皓这样，一脸惊诧，管不得杀人灭口了，吓得掉头就跑。 只留穆子皓一个人在破旧的工厂里，穆子皓也不知道要怎么办……身边有五六个小孩子的尸体，身上全都挂着鲜血，整个工厂都是孩子们的血迹。 有些孩子已经闭上了眼，狰狞地睡过去；有些孩子却瞪得老大，死不瞑目一般地瞪着他。在夜幕中，那些眼睛显得那么可怖。 6.恶魔之子 穆子皓看得害怕，只好跑出去，夜里的蝉鸣消失了，他听不见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声音。 穆子皓一直跑，一直跑，用尽全身的力气，他也不知道会跑到哪里去，只是沿着工厂外面的石头路奔跑。 但他才跑了几步，却突然被绊倒，脸直接磕在石头路上，脸颊上全是血。黑漆漆的夜幕里，他也不知道到底撞到了什么东西，只是吓得躲到旁边去。 穆子皓蜷缩着草堆里，大气都不敢哼一声。 等了好一会儿，天空中升起了明月，月光在地面上撒上一层银霜，他才略微能看清眼前的事物。 穆子皓悄悄的拨开草丛，看到横在石头路上面的，那一个圆柱一样的玩意儿。他深深咽了一口唾沫，惶恐的走上前，等他看清眼前的那个事物时，穆子皓忽然呼吸一窒，脚软了，差点就站不稳。 那是……那是曾经离开的孩子…… 他怀里绽放开一朵鲜艳的血花，眼睛已经完全闭上了，表情说不上安详，也说不上狰狞，他就那样死了。 穆子皓下意识倒退了两步，跌坐在草丛里，手边突然传来了冰冷的触感，他小心翼翼的回头，拨开浓密的草丛，在荒芜的草堆里，出现了一只苍白又冰冷的小手。 又是一个孩子…… 穆子皓惶恐地扒开草丛，发现越来越多的孩子，都是之前和他一起被关在房间里的孩子，他们父母给了赎金，叔叔就把他们放走了……身下的孩子一直以为，叔叔放他们走了。 原来他们都死了。 穆子皓身上都是血，跌坐在死人堆了，不知道要怎么办。那一瞬间他恍惚有一种感觉，他的心也跟着死了，就和这一堆一堆的尸体一样。 过了很久以后，穆子皓的手不会爆炸了，他才将那些被抛弃在草堆里的孩子的都拉回了工厂。他用力将尸体都放在一起，然后合上他们不瞑目的眼。 穆子皓找到叔叔们没来得及带走的手机，给爸爸妈妈打了电话。 夜色渐渐淡了，远方泛起了鱼肚白。穆子皓坐在工厂的地上，看着一堆尸体，那一瞬间他突然觉得，他们不是死了，而是去了另外一个地方，十几个孩子成群结队，说不上欢喜，但也没有很落寞，只是手拉着手，去了另外一个世界。 如果真的有另外一个世界就好了。 爸爸妈妈来到工厂时候，看到这样的场景都吓住了。所有的孩子都死了，只有穆子皓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地板上。 他以为他们会抱着他痛哭，会安慰他不要害怕……但是没有，那一瞬间，他们在猜测那些孩子是不是穆子皓杀掉的。他们看穆子皓的眼神一点都不像在看一个孩子，仿佛在看一个来自地狱的魔鬼。 一个坐在十几个尸体旁边的孩子，确实更像一个魔鬼。 爸爸妈妈没有报警，而是将其他的孩子都埋在后山，然后把穆子皓带回家。 晚上他一个人在浴室，想要洗掉身上的血垢，但却仿佛听到父母在讨论，讨论之后到底要怎么办，是不是要把他送到精神病院，是不是应该要报警…… 妈妈说不要，她不要孩子坐牢。 那时候穆子皓应该要高兴的，因为她还是妈妈，可是穆子皓却听出了她话里的另外一层声音。她也觉得那些孩子是他杀的。 她没有问穆子皓被绑架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没有问绑匪的去向，没有问孩子们的死因，只是单纯的认为，穆子皓就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一个八岁的孩子坐在一堆死掉的孩子旁边，居然那么淡定，那么冷漠，任谁都有可能产生怀疑啊。 恶魔之子，这是穆子皓从佣人那里听到的名字。比起父母来，他们更怕他。 水池里的谁稀里哗啦流下来，穆子皓的手沉在水池底，爸爸妈妈的声音忽远忽近，他听得好难受，脑子里一片空白，他究竟要怎么跟他们说，这一切都不是他做的？他什么都没做，他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手就爆炸了…… 忽然之间，“砰”的一声，水池爆了！ 穆子皓吓得躲到一边，茫然地看着那掉落一地洁白的瓷砖片。他的手被飞溅起来的碎片割伤了，鲜血顺着水流下来。可那一刻他完全感觉不到手心的疼。穆子皓呆呆地看着那一地的碎片，心沉到了谷底。 爸爸妈妈上来，看到水花四溅，以为是穆子皓把水池砸了。 妈妈跑过来抱住他，但穆子皓却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穆子皓不敢抱妈妈，他怕他一不小心把她也弄炸了。 妈妈的手停留在半空中，昏黄的浴霸下，能看到她尴尬的脸，那双明亮的眼睛了，除了担心，更多的是惊恐和犹豫。 她没有想再上前一步了，只是无奈的放下了手。 妈妈以为是穆子皓脾气变得不好了，所以才会砸东西。 家里常常传出爆破的声音，任何穆子皓碰到的东西，都有可能在下一秒爆炸，他无法控制爆炸的程度，也控制不住爆炸的时间。 他们带穆子皓去看心理医生，医生一脸温柔，语气让人都忍不住柔软下来。 穆子皓告诉医生，他碰到的东西会爆炸，而自己却完全控制不住这种爆炸。 但医生却告诉他，孩子在年幼的时候，看多了动画片，总是会幻想自己和动画片中的人物一样…… 没有人相信穆子皓，他们只认为他是杀了十几个孩子的怪物。 直到那天晚上，保姆帮穆子皓洗澡的时候，爆炸终于发生在她身上。 她想要帮他洗手，但穆子皓不想，于是保姆用强把他的手臂掰过来，穆子皓还来不及拒绝，就听到爆破声，保姆的手指都被炸烂了…… 穆子皓茫然的看着自己的双手，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但他身体爆炸的能力好像越来越失控了。 爸爸妈妈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他们终于相信，那些坏掉的家具，不会因为穆子皓发脾气砸掉的，而是被他炸掉的。 穆子皓以为他们可以好好聊一聊绑架时候的事情，穆子皓以为他们会开始帮他解决他身上奇怪的病。 但实际上，爸爸妈妈选择了更加极端的一个办法。他们请来了一个大仙，大仙认为穆子皓身上有妖魔鬼怪，要把妖怪都赶走了，穆子皓才能恢复正常。 大仙在穆子皓面前穿着花花绿绿的道袍，接着舞着桃木剑，跳了一个奇怪的舞。穆子皓只感觉她张牙舞爪，时不时拜一下天，时不时拜一下地。口中还叨念着胡诌的咒语。 跳了很久，大仙终于停下来了，然后把黄色的符咒贴贴在他身上。接着“滋啦”一声，大仙桃木剑上的符咒点燃了，她将燃烧的符咒放在水里，变成了符水，端到穆子皓面前，让他立刻喝下去，说喝下去就好了。 穆子皓乖乖的拿起碗，看着那清水中浮起的灰烬，捏着鼻子一饮而尽。 可他还没完，只是喝了一半，胃里一阵恶心。接着他又觉得掌心一热，碗忽然炸开了，水花溅了一地。 大仙看着傻了眼，溅起的水花和灰烬沾了她一身。她手中还抓着桃木剑，装模作样地挡了几下，但一把木剑怎么可能挡住水花呢。大仙看着满地狼藉，一时间语塞。 所有人都不敢说话了，没人出来打破这个尴尬的局面。 过了很久，妈妈才小心翼翼地凑到大仙旁边，询问她到底应该怎么办。 大仙如梦初醒，“噗通”一声突然跪下，两臂向前，慎重地朝穆子皓拜了两拜，嘴里还嘀嘀咕咕着他完全听不懂的额咒语。 爸爸妈妈一阵惊诧，赶忙也跟着大仙跪下，三个人跪在穆子皓面前，场面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穆子皓听到大仙口里断断续续的声音，什么“如来佛祖仙灵”什么“小神路经此地多有打扰还请见怪……” 他搞不懂她到底是什么路数，他觉得在场的也没人懂。 大仙整完她那一套，才颤巍巍地站起来，理了理自己乱糟糟的衣服，对爸爸妈妈说道，“你们家这位是了不得的家伙，哪里来的，就送还到哪里去吧！” 妈妈立刻追问，“那我的孩子呢！” 大仙说，“孩子？在你孩子被绑架的那一刻，你就要知道，他和那些死去的孩子一样了。这一位，早就不是你们的孩子了！” 然后大仙就跑了，和当初的人贩子叔叔一样，跑得飞快。 妈妈抓不住大仙，只能看着她的背影一直哭，哭得很伤心。 穆子皓很怕妈妈会把他送走，他哭喊这告诉他们，“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我不是妖魔鬼怪，我就是你们的孩子，我就是穆子皓！” 没有用。 那天晚上妈妈来房间看穆子皓，在睡梦中，穆子皓感觉到有一只摸着他的手，穆子皓下意识抓到它，然后听到了耳畔边轻微的爆破声。 第二天，穆子皓看到母亲，她手上缠着绷带，原来昨夜来的是她。 穆子皓以为她会很生气，只好一直低着头，默默地吃着早饭。妈妈却笑眯眯地看着他，说过会儿带他去看电影。 穆子皓心里很是欢喜，原来妈妈没有因为之前的事情生气，原来她还是他最爱的妈妈。 7.抛弃 那一天电影院的人很多，父母们都带着孩子来看电影。妈妈带穆子皓来到零食贩卖处，给他买了一大桶爆米花，然后她蹲下来，拍了拍穆子皓的肩膀。 她说叫穆子皓在这里吃爆米花，她一会儿就出来。 穆子皓就站在那里等，抱着他的爆米花，小口袋里还有两张电影票。两点的电影，他在贩卖处一直等，爆米花他一点都没有吃，他要等妈妈出来了，和她一起一边看电影一边吃。 可是直到电影结束了，妈妈都没有出来。 夜幕渐渐降临，电影院的人都少了。穆子皓没有带手表，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少时间。 妈妈没有来，妈妈一定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 然后穆子皓突然想，或许他应该吃一点爆米花，等他吃完了，妈妈就应该出来了。 于是穆子皓坐在旁边的小凳子上，开始一颗一颗地吃。爆米花都是甜的，售卖部的哥哥炸爆米花的时候放了特别多甜浆，所有的爆米花都那么甜。虽然过了好些时间，爆米花已经潮了，变得不那么脆，但每一颗爆米花都是甜的，就和他以前吃过的一样。 一大桶爆米花慢慢见底，那么大的一个纸筒里，最后只剩下一颗橙黄的爆米花。 妈妈没吃到爆米花，妈妈也没有来。 夜间场的电影院里没有太多的人，穆子皓悄悄猫进零食贩卖处，躲进了爆米花旁边的柜子里。天色太暗了，穆子皓不知道他能去哪里，他只好跑到这里。 穆子皓想他还能等一晚上，第二天，妈妈一定会来找他的。 但是第二天，他还是没看到妈妈。 穆子皓看到了那个叔叔，打人的叔叔，墨镜男。 他躲在人型立牌旁边，看到他又把孩子骗走，然后带着孩子去其他地方。穆子皓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情急之下，他跺了跺脚，不管三七二十一了，只能跟着墨镜男。 墨镜男上了车，穆子皓就悄悄躲在车箱子后面。小轿车一路颠簸，也不知道到底去了哪里，等到车子停了，穆子皓还躲在车厢里，待到周围没有声音了，他才悄悄地出来。 这里是一个破旧的楼房，窗沿上都是灰尘，有些窗户都破掉了，周围都是荒芜的土地，鲜有人烟。 穆子皓打着胆子往楼上走，但就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也不知道那个墨镜男到底去了哪一层楼，哪一个房间。 突然间，他听到小孩的哭声，声音不大，在安静的楼房里却格外明显。 穆子皓悄悄地走到哭声传来的那间房间，透过没有完全关闭的门，他看到了被绑在椅子上的孩子。 小孩子在旁边一直哭，一直哭。穆子皓藏在门后面，用嘴势告诉他“别哭了，我会帮你的。” 墨镜男在另一边阳台那里打电话，谈论的内容无非是关于这次绑架的赎金。他旁边的茶几上还放着一台电脑，上面显示着银行账户页面。 忽然间，他的手机传来“叮——”的一声，一条短信发到他的手机，他看了一眼短信，眼睛都亮了。那似乎是一笔不菲的赎金，墨镜男立刻又用电脑确认了一边，发现钱真的已经转到他的账户里了。 而穆子皓此刻则已经猫进了房间，躲在椅子后面，悄悄帮小孩松绑。 因为个子小，墨镜男一直没看到他，穆子皓就趁着他检查赎金的时候，努力解开绳子。 可谁知道他绑的是死结，穆子皓解了半天也解不开。这时候他已经收了线，准备来收拾孩子了。 穆子皓知道，他这是要撕票了。 他终于回过头，看到了孩子身边的穆子皓。 那一瞬间，墨镜男眼里闪过一丝惊恐。穆子皓深深咽了口唾沫，不知道该怎么办。 穆子皓搓了搓手，多么希望在那一瞬间，他身上的爆破能力能又回来。 可是没有，穆子皓的手好像恢复了正常，无论他怎么搓它，都没有任何爆破发生。 墨镜男显然也发现了这件事，脸上露出了阴狠的表情。他没等穆子皓继续解开身子，而是拿着刀，朝他冲来！ 小孩又哭了，声音尖锐又刺耳。穆子皓一瞬间耳鸣，脑袋空白，不知道要怎么办。 如果他跑掉，墨镜男肯定会忌惮他的能力，不跑来追他，可是相对的，孩子就会死。 如果穆子皓不跑，墨镜男也不会放过他…… 而那一瞬间，穆子皓做了自己都无法想象的事。他的四肢根本不受大脑指挥，只是盲目的冲上去，然后紧紧抱住了墨镜男！ 穆子皓像是一个八爪鱼一样挂在墨镜男身上，墨镜男瞬间就慌了，大概是联想到曾经发生在工厂的爆破事件，让他对穆子皓的能力还很是恐惧。他如今完全忘记了那个孩子，一味的想要摆脱穆子皓。 穆子皓抱得很紧，他扯不掉。 墨镜男疯了，开始用刀子捅穆子皓，一刀一刀刺在穆子皓的后背上，汩汩鲜血从背后的伤口流下来，浸湿了他的衣服。 穆子皓觉得好痛好痛，痛得他几乎要昏厥了。每个伤口仿佛是撕裂一般，几乎要把他的身体撕碎了。 可是穆子皓没有办法，他只能这样一直抱着墨镜男，因为只要他松手，墨镜男又会杀小孩。 墨镜男杀了人，若是妈妈回来，就又会觉得是穆子皓做的了……好不容易，妈妈已经会带穆子皓去电影院，妈妈会给他买爆米花，妈妈已经不讨厌自己了呢！ 所以他一定不能让墨镜男杀人！ 但穆子皓只能抱着他，用尽他全身的力气，他觉得四肢已经麻木了，他只是机械一般控制他最后的力气，让他不会丢失着最后的希望。 穆子皓感觉身上的血一直流，一直流，几乎要流干了。 最后他终于要没有力气了，他的意识也开始涣散，面前的景色变得一片模糊。不要说孩子了，穆子皓连墨镜男都看不清了。 突然间，他有感觉到肚子里有一股小小的热气，正在朝四肢扩散开来。那股热气那么小，那么微弱，但它却是穆子皓全身最后的力量。 它渐渐的翻涌，渐渐的变大。它变成一股强大的热流，奔涌向四肢！ 穆子皓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冲那个小孩大喊，“快跑，背着椅子一起跑！快点离开这里！” 那是穆子皓最后的声音了，说完那句话，穆子皓抱着墨镜男，抱得更紧了。 穆子皓知道那个爆炸，它又要来了。 他控制不住爆炸，他也不知道它到底什么时候会爆发。但他憋着一口气，他感觉热流炙烤着皮肤，他感觉全身都变成了赤红色。 那股热流就像一只猛兽，在穆子皓的身体里到处乱窜，穆子皓全身都变热了，像是被丢进了一个巨大的烤炉，所有的热量都跑到他身上，都被身体里那只猛兽吸收。 穆子皓得只要稍微一松气，它就能跑出来。 但他不能让它出来！他不能让孩子死掉！ 孩子跑了很远了，楼道里已经听不到他的声音，只有耳畔还萦绕着墨镜男骂骂咧咧的声音。穆子皓心中蓦地升起一股释然。在那一瞬间，他突然就松了手，仿佛是千金的担子从身上卸下来了。 穆子皓松手的一瞬间，只感觉身体里的那只猛兽被释放出来，全身热气都散发开。他仿佛看到一阵红光，一只威武的红狮子在熊熊大火里嘶吼。 它扬天长啸，巨大的火柱从他嘴里喷射出来。接着轰隆一声，热浪一阵接着一阵，整个房子都被摧毁了，红光淹没了一切。 而穆子皓也在滔天的红光中，渐渐失去了知觉。那些暖流仿佛是一双巨大的手，将他托起来，把他送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那一瞬间，他觉得身上的伤口都愈合了，所有的痛楚都消失了。 穆子皓感觉仿佛是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尚在咿呀之间不会言语的时候，他蜷缩在母亲的怀抱里，一切事物都那么新，一切回忆都那么远。 而等他醒来的时候，他却回到了电影院里。 他又躲在柜子里，继续等妈妈，来来往往很多人，但他却不敢出来，只能一直蜷缩在柜子里。肚子饿了，他就悄悄捞一点爆米花来吃。 穆子皓也不知道在柜子里躲了多久，也不知道时间到底走了多少。直到有一天，他被程陆离从柜子里拉出来。 穆子皓特别怕他抓着自己，怕他一不小心也被炸掉了。 但没有了，从那以后，他碰到任何东西都不会爆炸了。 8.爷爷 穆子皓茫然的抬头看着程陆离，“哥哥，我是不是变成坏了人？苏韵寒姐姐说，她会杀了坏人。” 程陆离不知道要怎么回答，穆子皓当然不是坏人，但他现在占据的这个身体，确实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并且工厂外面的土堆了还埋着好几个孩子的尸体，穆子皓毫无疑问要代替人贩坐牢。 “我没有办法了……”穆子皓小声说，“我听到他说钱收到了，他又要开始杀人了……可是我阻止不了他，我只能抱着他，后来我想到，苏韵寒姐姐说可以进入别人的身体……我就想试一试的……” 穆子皓的手被拷了手铐，无助地坐在地上。 他身上还有几处伤口，是他抱着人贩的时候，人贩用刀子扎的。那时候穆子皓虽然是可见的鬼怪，本质上不过是纯度极高的灵体，刀子根本伤不了他。 但人贩不知道，还是疯了一样的挥舞着刀子，于是就捅伤了他自己。 穆子皓现在上了他的身体，但能感觉到伤口处的疼痛。可他只是乖乖地坐在地上，一声不吭。 苏城在外面抽烟，程陆离也跟着出去。两人并排站在工厂的门口，苏城给程陆离递了一只烟，但程陆离没要。 苏城猛地吸了一口烟，然后吐出几个烟圈，“我给你爷爷打电话了，他们学校能收这种人么？” “你要放了他？”程陆离很意外。人贩不仅仅绑架孩童，同时还杀了十几个孩子。这种凶犯无论在哪国法庭上，都该枪毙死刑，死一百次都不为过。 可苏城居然想过放了他。 穆子皓的事情、在灵异方面才能解释的通，放在现世界是没有一个法官会相信的。 “也不是不可以。”苏城把烟扔在地上，然后踩了几脚。星火灭了，只剩下暗淡的灰烬。 “难道我要让一个八岁的孩子去承担他从来没有犯下的罪过？”苏城叹了口气，“他已经死过一次了，难道我要让他再死一次？” 程陆离没有接话，他也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回答。 爷爷曾经告诉他，大多数鬼怪都很可怜。因为他们心中压着一些事情，即便他们死了，他们也无法介怀。人们都说人生大事，也不过生死。可是连生死都比不上的介怀之事，到底是什么呢？ 程陆离从来都不能体会这种感觉，因为他出生于阴阳世家，无论他身上出现了什么诡异之事，家族的人都能倘然接受。 就好比苏韵寒一出生，就有人告诉她，她是特异者，所以她从来不会被当成另类看。 但同样拥有特异却出生在普通家庭的穆子皓，就会被当成妖魔鬼怪。 然而实际上，他不过是拥有了一种非常普通的叫做“炸弹”的特异而已。 他尚且年幼，在最无助的时候特异觉醒，他不懂得如何控制这种能力，最后才会走到这般田地。 如果穆子皓早一点被爷爷他们找到，他会不会好过那么一点？ 人们都以为自己已经认识了这个世界，殊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普通人类不过是进化论中达到顶端的第一物种，但实际上，这个世界上还有同人类相似，甚至比人类进化更加全面的第三物种。 你不知道，但并不代表，他们不存在。 远处传来引擎的咆哮。程陆离看到爷爷那辆拉风的跑车出现在荒芜的郊外，银色的玛莎拉蒂在一群杂草中灵活得就像一尾银鱼。银鱼之后被掀起了滚滚的尘埃。 爷爷一个急刹车，疾驶的玛莎拉蒂瞬间制动，稳稳当当地停靠在工厂大门前。尘埃纷纷扬扬落下来，爷爷从驾驶座上下来，戴上了他那拉风的宝格丽墨镜。 爷爷永远是这么拉风和张扬。很少人能知道，这位穿着酒红色定制西装的老爷子已经一百多岁了。 爷爷捋了捋一头雪白的银发，从西装内口袋里掏出雪茄。 他叼着雪茄，先是给苏城一个法式的热情拥抱，两人进行了贴面礼。接着爷爷立刻回身，两眼放星星地望着自己的孙子，开始他进一步的安利“小离呀！你打算来爷爷的学校了吗？” 画风转化的太快，程陆离一时没消化，只是结结巴巴道，“没有没有……只是有一个要你接收的学生。” 爷爷很丧气，瞬间像个焉了吧唧的狗尾巴草，他就瞥了穆子皓一眼，恹恹地说道，“我们不收人类啊……” “他不是人类啊。”程陆离赶紧解释，“他原来是……” “他原来是鬼怪，再原来是特异者。”爷爷说，他根本什么都没问，只是看了穆子皓两眼，就搞清楚他身上发生的异变。但爷爷还是摊手，“可是没办法啊，他现在就是人类嘛！” 奇联大学并不收纯人类，虽然大学办校宗旨是广纳天下英才，不论种族。 程陆离跺了跺脚，“那怎么办？爷爷不收他，那他就要进监狱了！” “小离要我收他么？”爷爷突然凑近程陆离，两只笑眯眯地眼睛一直放电，“他我是不能收啦，但他身体里那个小孩子倒是可以。我可以把那个小男孩从那个老男人身体里抽出来。” “爷爷可以把穆子皓弄出来？”程陆离听得又惊又喜，他一直以为鬼怪进入人体这个过程是不可逆的。 “普天之下也就我可以！”爷爷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然后捋了捋自己修剪得整整齐齐的银白色胡须，很是得意。 程陆离对这样的结果很开心，人贩坐牢，穆子皓进入奇联，这可以说是最好的结局了。 可爷爷瞬间话锋一转，“不过你要到我们学校读书，不然我不干！” 程陆离一愣，瞪大了眼睛看着爷爷。老人家瞬间从一个德高望重的长者变成了一个市井商人，和孙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讨价还价。 苏城在旁边捂着嘴偷笑。 “爷爷你这样子是不能服众的！”程陆离气得跺脚，“说好了为了地球的爱与正义，所以才成立了学校，说好的爱和正义呢？” “爷爷很爱学生啊，可是总需要有孙子来爱爷爷不是？”爷爷露出了惨兮兮的神情，看着像一个没有人爱的孤寡老人。 但他眼睛里闪过了一丝丝狡诈又出卖了他，“世界上鬼怪那么多，怎么可以都收呢，也要有那么一两个人来走后门，可是我和他又没关系，凭什么帮他走后门呢……” 爷爷继续絮絮叨叨，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大道理。程陆离对此很无语，虽然他知道爷爷风骚又不要脸，但没想到能到这种地步。 爷爷还在唠叨，这事儿看起来没有人后退一步就没完没了了。 程陆离突然灵光一闪，“那我就去你的学校呗！” 先答应着，到时候填志愿不填就好了，爷爷总不至于一直盯着他的电脑吧！ 正说着，老头子两眼发光，“程陆离！你真的答应了！” 老头子叨念了好几年，程陆离都没有答应，没想到为了这么一个小小的鬼怪，他居然答应了。 “真的真的！”程陆离举手，“我发誓，城叔可以给我作证！” 爷爷瞪大了眼睛，对程陆离的回答又惊又喜，他原地绕了两圈，高兴得都不知道要干些什么了。最后，他只能拍了拍手，端出了一副德高望重的样子，“行，孙子都答应了，那我身为校长，也要给我的孙子走一次后门！” 他走到穆子皓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小伙子，趁着我还没反悔，我孙子也没反悔，我们走吧！” 穆子皓一脸萎靡，对爷爷的行动倒是没有怎么反对。 爷爷哼着小曲，拎着穆子皓，心中还打着程陆离上学的如意算盘。走到玛莎拉蒂旁边时，他回头对程陆离热情地喊了一句，“孙砸，要和爷爷一起回去么？” 程陆离摆了摆手，老佛爷赶紧走。 爷爷撇撇嘴，看上去似乎有点不开心，但他心中还是欢乐的。他打开车门，将这个颓然的男人塞到副驾驶座上。 程陆离回头和苏城笑道，“爷爷真难伺候。” 苏城也笑道，“他就是希望你在他身边嘛。” 程陆离知道爷爷的心思，不过这个小算盘还没说准，反正和爷爷反悔这种事情，说出去也不丢人。 爷爷准备离开了，他和苏城也要带着小女孩离开。回身朝着现代走去，刚走没几步，身后突然传来了巨大的爆破声。 程陆离猛然回头，玛莎拉蒂旁边掀起了滚滚浓烟，两个身影渐渐在浓雾中浮现。 程陆离看到男人狰狞着脸，两手捅进了爷爷的肚子。爷爷的肚子被炸开了，健硕的肌肉被炸掉了一层皮，上面翻出了烧焦的血肉，旁边的皮肤全是黑色的。 “爷爷！”程陆离发疯似地大吼。 爷爷皱着眉，电光火石之间，他抓住男人的肩膀，两手用力一扯！一个八岁大的穆子皓被他扯出来扔到一边！ 但在这之前，那个男人却伸出手，在穆子皓被扔出身体的前一刻，一个更大的炸弹被送到在爷爷的腹部，在程陆离尖叫中，又爆炸了！ 巨大的热浪扑面而来，程陆离和苏城都被热浪掀翻了。眼前一片模糊，程陆离整个人都在地上滚，石子不断刮伤他的皮肤，他全身顷刻间布满了深浅不一的伤口。 但程陆离顾不上疼痛了，他突然伸出手抓住了身边的杂草，努力让自己站住，然后迅速跑回爷爷旁边！ 玛莎拉蒂被炸成了碎片，熊熊的烈火在车身中燃烧着，热浪一浪接着一浪。程陆离跪倒在烈火中间，地面上全是烧焦的金属片，还有斑驳的被烧焦的血肉。程陆离已经不能找到完整的爷爷了，火堆里只剩下几个被炸碎的焦骨。 男人也被热浪掀得很远，他单膝跪在地上，虎视眈眈的盯着这边的场景。他脸上渐渐退去中年的面容，而变成了一张年轻的脸。 特异，变脸！男人中握着刀，突然冲上前，明明他离玛莎拉蒂的废墟还有几十米，可是就在一瞬间，他出现在玛莎拉蒂旁边。他抓紧了刀，猛然朝跪在火堆里的程陆离狠狠刺去！ “砰！”一颗子弹射入男人的手掌，刀子掉在地上，鲜血滴在程陆离的身上。 男人吃痛地抓着手，左手掌按住了右手的伤口。 苏城举着枪，在男人挥刀的一瞬间开枪了。他不知道男人为什么能那么快从另一端出现在程陆离身旁，但他的头脑告诉他这事儿容不得他犹豫，在看到男人身影时，苏城立刻按住板机，所幸他的枪也不慢。 但这并不能够阻止男人，他只稍稍抬头，抓起一块铁片，朝着苏城的方向飞去! 苏城堪堪避过，锋利的铁片就像高速旋转的飞镖，擦过他的手臂，衣服撕裂开来，铁片扎进了苏城的肌肉里！ 疼痛让苏城立刻清醒过来。程陆离还沉浸在爷爷过世的巨大悲痛里，此刻他不能松懈！苏城又抓紧了手枪，此刻他直接瞄准了男人的头部！ 可是他还没有扣动扳机，铁片又一次飞来，直接劈开了手枪！ 苏城震惊了，这到底是一股多么强大的力量，能够让已经破碎的铁片嵌入手枪中？但他来不及思考，因为下一个瞬间，另一个刀片又被射出来，苏城还没有躲避，那个刀片已经割伤了他的手腕！ 苏城吃痛的抓着手腕，这是男人的以牙还牙。他用枪伤了男人的手掌，男人就用刀片割伤他的手腕！ 苏城警惕的后退两步，但男人没有再管他。而是又挥刀程陆离面前，冲上去就是一脚！ 程陆离根本看不到他的动作，他的速度不及苏韵寒，但还是太快了，程陆离还沉浸在爷爷过世的悲痛中，根本没有缓回来，他的意识还是散漫的，他只能用身体本能反抗。 可男人的速度太快了，程陆离根本跟不上他的速度！ 程陆离被砸了好几拳，几乎失去了知觉。这时候男人抓住了他的脖子，指间用力。程陆离呼吸困难，他一句话都说不出。 锁喉！ 男人抓住了程陆离的脖颈，只要手腕一扭，程陆离的脊椎骨就会断掉！ 那个世界……真的太强大了啊！程陆离脑子里突然晃过这个念头，因为那个未知的世界太强大了，所以与那个世界无关的自己，变得如此渺小。 他的呼吸被抑制住了，眼前一阵模糊。 9.荒野之斗 一枚暗器突然出现在男人面前，刀锋直接从男人眼前划过，若不是男人下意识后退了两步，那暗器会直接割破他的双眼！ 这一后退躲避，迫使男人不得不放下了程陆离，警惕地退到后面。 他四下望去，荒草丛中，寂静的郊野，并没有他人出现的痕迹。 但迎面射来的暗器绝对不是空穴来风。男人警惕的查看四周，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隐藏的空间。 突然之间，又是一枚暗器飞来，直冲向男人的面门！男人侧身，暗器又一次在他眼前划过！ 银色的刀锋撕裂了空气，最后嵌入毛坯房中。坚硬的水泥此刻却被镖刀划开了一个深深的口子！ 三角镖刀！ 男人认出了那个嵌入在毛坯房上面的武器。这种镖刀尖锐点很多，三尖三瓣刀刃，覆盖面极广，呈扁平状，厚度不过一毫米。 高手玩这种暗器，是能直接用来抹喉的。 “苏韵寒！”男人咬牙切齿吐出这三个字。如果要说将这个暗器用的最好的人，莫过于这个隶属于奇联大学的女人了。三角镖刀虽然凶狠，但毕竟只是一个暗器，论速度比不上子弹，论强度也比不上炼金武器。可是能把这个暗器用到登峰造极的人，苏韵寒绝对是唯一一个。 她的特异是速度，在三角镖刀出手的一瞬瞬间，她已经赋予了镖刀无与伦比的速度。使得这个薄如蝉翼的暗器能够因为极高的速度而拥有足够高的动能。这就像是一张纸，虽然很柔软，但在高速之下也能划破人的皮肤。 苏韵寒能赋予三角镖刀极高的速度，而加之镖刀本身轻薄的属性，在空气中几乎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普通高手用三角镖刀抹喉，而苏韵寒能用三角镖刀割掉目标的脊柱！ 即便是坚硬的钢石，在苏韵寒的三角镖刀面前都要败下阵来！ 男人一晃神，远处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闪现在荒草丛中。她的速度太快了，常人根本看不到她运动的轨迹。 她瞬间出现在男人面前，男人还没松手，苏韵寒绕背在他身后，手刀朝他后脖颈一砍，突然之间，排山倒海的力气涌到他的后脑！男人眼睛发黑，全身的力气好像都被苏韵寒的那个手刀给砍掉了。 男人被苏韵寒逼退了好几步，他抬头恶狠狠地看着突然出现的苏韵寒。 苏韵寒穿着藏蓝色的校服，棕色的卷发被一根结绳绑起来。 她穿得太清纯，但使出来的招式却又太凶厉。 男人挥舞起刀，猛然朝苏韵寒砍去，苏韵寒眼皮都没抬，一瞬间就闪到男人身后，她手背一松，一把铮亮的短刀从衣袖里滑出来，落在她手上。在男人还在震惊地寻找她的踪迹，她提手一挥，直接在男人后背划出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那柄短刀呈细长，长度不过三十公分，略微有一点弧度，刀柄末端有一个空圈，柄身则用白布裹起，增加了与肌肤接触的摩擦。 这把看似极其平常的素刀，却给了男人几乎致命的伤害，那柄刀不仅仅破开了男人的皮肉，还露出了里面森森的白骨！ 苏韵寒原本是反手拿刀，刀身紧靠在手臂上。她单指深入空圈中，短刀转了个圈，她改成正手握刀。 她甩了甩刀身上的鲜血，那些血立刻就被甩出去了，刀身又变成银光铮亮的样子，没有留下一点污垢。 反手握刀，适合奇袭，正手握刀，适合杀人。 男人知道自己跑不了了，那一瞬间，他脸上露出了对死亡的惊恐。 苏韵寒再次冲上前去，男人单手勉力支撑，可他哪里比得过苏韵寒？苏韵寒擅长暗杀，她的速度无与伦比，若不是有着极高特异的人，根本就打不过她。 男人知道这一次，他真的要完了。 就在苏韵寒的短刀接触到他的脖颈的那一瞬间，突然一股巨大的力把男人拉回来，他整个人都被丢在地上，在荒草丛中滚了好几圈。 一个闪着幽光的洞出现在荒草中，好像只是一个没有着陆点的凭空的线圈，但线圈框出的画面里却展示了另外一个空间。 男人惊恐的抬起头，看到从空间里走出来的那个穿着笔挺的黑色西装的男人。 “褚维！”男人抓住褚维的裤脚，瑟瑟发抖道，“太好了，您来救我了！” “宋阳平，你也太丢脸了！”褚维冷冷道，“不过是一个毛还没长齐的小姑娘，就把你吓成这样子！” 宋阳平根本管不上褚维的责骂，他身上伤口大量出血，他已经感觉到自己意识的涣散，根本就坚持不了几秒了。 “哼——也就是因为你的特异特殊，组织才会留着你，不过你这次确实做了一件大事，你杀了程沛松，组织一定会好好犒劳你。”他说完提起宋阳平的衣领，把他朝身后的门洞里一扔，就把宋阳平扔到另一个空间里。 苏韵寒皱眉，没想到几乎到手的猎物就这样被救走了。面前的人看上去很厉害，她松了另一只手，又一把短刀滑到她的手心里，她目光锁定在褚维身上，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 “就算你用双刀，你也打不赢我。”褚维冷冷道。 他伸出手指在空中画了一个直径约十公分的圈，幽绿的光出现在他手指划过的圈上，那个线圈看上去没有什么奇怪，但褚维把手伸进线圈里，他的手指消失了，线圈的另一端连接了一个崭新的空间。 苏韵寒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她感觉到空气里不寻常的气息，但她却不知道这个不寻常到底是出自于哪里。 一个同样大小的线圈出现在苏韵寒身后，但她完全没有注意到。褚维另一端的手就出现在那个线圈中。这就像半空中莫名的出现了一截手臂，看上去格外恐怖。 特异，空间门！ 这是属于空间系的的高端特异之一——空间门。空间门是连接两个空间的门，特异者只要在空中画出一个范围，他就能将两个空间联系在一起。 而此刻，他无疑是连接了自己面前和苏韵寒身后的空间。对手尚不知道这种特异到底是什么，而特异者已经发起了攻击！ “攻咒五十一·冥火！” 一道白光从褚维手指放出，轰向苏韵寒的后腰。苏韵寒听到咒术的那一瞬间，立刻后退，接着她看到了空间门衔接的那只手。 冥火轰击在毛坯房上，二十公分厚的毛坯房被炸穿了！ “除妖师？真讨厌啊！”苏韵寒暗骂一句。那个空间门消失了，一瞬间，又一个空间门从另一端出来！ 这一次，褚维没有再慢条斯理的攻击，苏韵寒四周遍布数不清的线圈，每一个线圈接入的都是她位置的空间，而每一个线圈都有可能跑出一个白色的火球！ 苏韵寒的速度极快，但她却没想到，在接连不断的线圈中，她却也败下阵来！ 高速运动让她的消耗很大，她不得不停下来休息，就在她停下来的那一瞬间，又一个幽绿的线圈出现在她面前！ “攻咒五十一·冥火！” 还是一样的咒术，但在那一瞬间，苏韵寒身边出现了八个线圈，八个线圈将她团团围住，每一个线圈里都是蓄势待发的冥火！ 逃不掉了吗？ 苏韵寒紧紧握住手中的短刀。 八个冥火齐发，越入现实空间中，苏韵寒挥刀要挡。其实两把短刀只能挡下两个，剩下的六个冥火……苏韵寒也吃不准。 突然间，六颗黑色的棋子出现，挡在六个冥火前边，冥火遇到棋子，居然直接爆了，带着棋子变成了灰烬。 “围棋？柳若泽？”褚维皱眉。 柳若泽是一只附在围棋上的鬼怪。褚维这一生忌惮的人不多，柳若泽就是其中之一。 没有第三者出现，但褚维分明看到那六颗突然出现的棋子，救了苏韵寒的生命。 苏韵寒一挥手，三角镖刀冲向褚维，褚维脑袋微微一偏，躲开了那个镖刀。 周围没有任何风吹草动的声音，褚维死死盯着苏韵寒，几乎要把她看穿。但他没看到他想要看的东西，只是冷哼了一声，转身走进他那个闪着绿光的巨大的门洞中。 他去了另一个空间。在他走后，那个幽绿色的线圈也消失了。 在褚维消失后，苏韵寒才脱力地跌坐在地上，她后背全湿了，额头上也浮起一层冷汗。她伸出手，掌心里是一颗黑色的围棋棋子。就是这样小小的棋子救了她的性命。 这是以前柳若泽给她的棋子之一，里面蕴含着极大的灵力，在走投无路的那一瞬间，她将六枚棋子当成暗器投射到每一个冥火中间。 而这些棋子，让褚维以为柳若泽出现，才迅速离开了战场。 10.校长 苏韵寒回身走到玛莎拉蒂的废墟旁边，程陆离还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满地狼藉。血迹已经被火烧黑，地面上只留下了黑红的痕迹。 爷爷，死了。 苏韵寒不知道应该如何劝程陆离，因为在知道爷爷过世的那一瞬间，她心中的悲凉完全不输给程陆离。 程陆离在青春期的时候就很少和爷爷接触了。而苏家和程家是世交，苏韵寒会的那些阴阳术，都是爷爷教的。在她生命中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是和爷爷一起度过。她和学校里绝大多数学生一样，称呼爷爷为“校长”。 校长是一个能叱咤风云的男人，他已经一百多岁了，但岁月并没有在他消磨他的力量，反而在风雨历练中，他变得更加强大。 因为他的强大，学生们都忘了他已经到了行将就木的岁月，这种岁数的老人，还是个人类，谁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挂掉？ 可是学生们却一直觉得，校长不会死，校长就像是这个时代的奇迹。 如果真的要说一个创造历史的人，校长就是创造历史的人，他是黑客帝国里面的theone，是欧美电影里面的英雄。 校长创造了奇联大学，他将散落在世界上孤单的碎片集合在一起。 鬼怪、妖怪、特异者、吸血鬼、狼人、兽人……所有的学生，不限国界、不限种族、不限生死，都聚集在奇联大学。 校长活了很多年，在他少年意气风发的时候，他是一个阴阳师，一个放荡不羁的阴阳师。阴阳师从来就对鬼怪有着敌意，这就和人类看到妖怪就觉得妖怪是坏人一样。 可校长从来不会这样想，善恶不过人心。那些历经百年才成型的鬼怪，有些确实对人生带着深深的恶意，他们回到现世界，就是为了向这个世界复仇。可是有些鬼怪，他们挣扎着回到现世界，再一次实体化出现，也不过是因为放不下生前那点执念。 校长作为阴阳师，在他斩妖除魔那几年，认识了很多鬼怪。正值社会动荡时期，到处都尸横遍野，那时候死的人多，成为鬼怪的灵魂也多。校长不像那些迂腐顽固的阴阳师，他向来只会斩杀犯了禁忌的鬼怪，刀起刀落，爱憎分明。 空闲时，他还会和鬼怪们把酒言欢。许多鬼怪都是有故事的人，百年孤独，千年落寞，即便沦落为黑暗一族，但许多鬼怪心中还有一把刀，屹立在所谓的正义之上。 抗战时期，所有人都因国破家亡而落泪，但许多生于旧时战乱时期的鬼怪，也愿意站出来，虽然他们的国早就在几百年前消失了。 校长永远记得，在战乱时期，国破之时，鬼怪和阴阳师之间，是不分生死，不分敌我的。 他常常在《鬼怪历史》上讲这一段经历，在他漫长的岁月之中，他遇到了一批志同道合的鬼怪。他会告诉学生那些英雄鬼怪的故事，那些在现世界徘徊了千年的灵魂，他们生前是英雄，死后也从来不辱没自己的信仰。 那是他一生中最宝贵的时刻。 在那样动乱的岁月，校长对鬼怪的认知全面洗盘。他不再以物种来评论一个种族的好坏，也不会听信他人的言辞，他只相信自己，只相信自己看到的鬼怪。 在抗日结束了，校长就决定，向阴阳师总部提出“鬼怪禁忌”一说，这是一个关于阴阳师和鬼怪之间的法律，只要鬼怪没有利用灵力伤寒人类，没有附身人类身上占据他的肉体，阴阳师就不得伤害鬼怪。 这个禁忌得到了大多数鬼怪的支持，而阴阳师方面也表示支持。 然而在双方签订协议的那天，却出事故了。 在所谓道义面前，有些人类，远比鬼怪要可耻。 那些曾经陪伴着校长浴血在沙场的鬼怪英豪，最后都惨死在阴阳师的剑下。阴阳师和鬼怪，从来都是水火不容的。 在那之后，校长辗转去过很多地方，除妖师总部、特异者联盟、血猎教会……在去过那么多地方后，他终于明白，人类不过是站在制高点，自以为高尚，就对其他生物执行生杀大令。可这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以种族来评论善恶一说。阴阳师那些人的行为，和希特勒斩杀犹太人又有什么两样呢？ 因为鬼怪和妖怪有着更加出众的能力，因为他们是凌驾于人类之上的第三物种，所以他们就该死了？ 校长发现，他对那些所谓的正义人士，真正绝望了。 所以最后，校长成立了奇妙物种联合大学，这个搞笑的名字只是为了能够经过教育部的审核。校长就是想用这样一个学校，或者说一个收容所，将世界上所有散落的孤独的种族联合起来。 单单是一个鬼怪，他没有能力和阴阳师谈条件。但一旦所有被欺凌的种族都站出来，他们的实力叠加在一起，自然就有了和对方谈条件的资本。 不论种族，不论生死。 苏韵寒不知道校长过去那些英勇的事件，但学校的屋灵会把这一切当成历史一样告诉他们。这是校长的信仰，也是奇联成立的初衷。 阴阳师也好，除妖师也罢，他们都以为校长成立奇联是为了塑造属于自己的势力，以此来对抗这个世界。 可屋灵告诉苏韵寒，校长只是想要保护身边那些弱小的人。 他经历过太多的战争，看到太多的朋友死在自己面前，那些能够只手撑天的鬼怪，在众多的阴阳师面前，也变得无比弱小。校长疲倦了，他早就不想斗争了，可是想要平息战火，却只能用更加强大的暴力！ 奇联成功地和各大组织制定了禁忌法律，至少在明面上，没有人再会对鬼怪等无辜的种族动手。 但这世界上，总会有和校长站在对立面的存在。 在禁忌法律成立之后，一个集结于各大组织而成立的另一个联盟诞生了。 ki组织。ki，killinhuman，杀死非人类。 这是一个隐匿在所有组织之后的一个黑暗组织，没有人知道他们的首脑，也没有人知道他们的总部，他们的目的，是杀光这世界上的所有非人类！ 而他们首要的目标，就是奇联校长，程沛松！ 在过去几十年里，他们从来没有得手过。这个无论是阴阳术、除妖术、包括特异都巅峰造极的男人，屹立在每一个组织的巅峰。想杀死他，简直是痴心妄想！ 而如今，校长却为了自己的孙子，终于露出了他唯一的弱点。 宋阳平得手了，这个在ki组织里完全不起眼的存在，终于可以凭借他这一次的成就，永远平步青云。 11.副校长 程陆离跪在废墟中，玛莎拉蒂的铁片割伤了他的膝盖，鲜血从裤腿渗透出来。 但程陆离感觉不到了，他依旧呆滞地坐在地上。他的身体麻木了，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这种绝望的感觉，让他的心也跟着死了。 一根藤条缓缓地接近程陆离，在荒芜的郊外，仿佛是游走在草丛里的绿鳞巨蟒。 苏韵寒看到了藤条，毕恭毕敬地后退了两步。 藤条聚集在程陆离身旁，鬼魅一般聚拢，形成了一个人的样子。接着藤条一抖，原本翠绿的茎叶突然收缩了，整个人形藤蔓变成了一个人。 奇联大学副校长，邢陆。 邢陆身上穿着白大褂，看上去像是刚刚从实验室出来。他戴着金丝的老花眼镜，眼镜下是一张苍老的面孔。 如果说校长代表着学校里阳光的一面，他为奇联、以及奇联学生做的一切是因为心中的大义。那毫无疑问，副校长代表着学校里黑暗的一面，他会加入奇联，会成为副校长，都是因为他心中的恨。 他是校长年少轻狂时候认识的那一批人，那时候他已经很老了，他身边陪伴的人不多，那些鬼怪、妖怪，毫无疑问都奔赴了战场，他也毫不犹豫跟着他们上了战场。虽然他对这个世界并没有什么爱，但帮助自己的朋友，也没什么不妥。 可最后那些人都死了。 经历了同样一件事情，校长选择集结世界上所有的种族，给他们提供一个自保的空间。而邢陆加入奇联，则是想用奇联的力量复仇。 虽然是妖怪，但他确实到了行将就木的年纪，支撑着他活下去的唯一的力量，只有恨。 看到程陆离跪倒在地上，他脸上没有露出一丝怜悯，而是用他那枯藤制成的手杖狠狠地打在程陆离后背上，“男子汉哭什么哭！” 程陆离被打在地上，地面上的碎铁片在他手心上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 “教授！”苏韵寒立刻冲到他和程陆离之间，挡住了那柄枯藤手杖，“教授……刚刚经历了至亲过世的痛苦，程陆离不一定能挺过来……” “颓然是没有用的！”邢陆吼道，“想要复仇，除非你变得强大，除非你能打败他们！否则，你永远只能躲在黑暗里哭泣！” “教授……您的意思是让他来学校？”苏韵寒愕然。程陆离身上有特异者的基因，只是他的特异还没有完全觉醒。想要变得更加强大，想要唤醒他身上的特异，他只能来学校。但程陆离一旦涉及到奇联，他就不可能安全了。 “校长死了，程陆离就会是瓦解学校的下一个目标！”苏韵寒吼道，“教授您怎么可以让他再来到学校呢！他可是程家本家唯一的血脉啊！” 邢陆根本不听苏韵寒的说辞，一个棍棒打在她身上，苏韵寒吃痛，下意识缩回手。此刻邢陆的手杖直接戳在程陆离的脖子上，枯老的藤条仿佛有了生命在手杖上游走。枯藤就像棕色的蛇，目标对准了程陆离的脖颈，顺着后背爬上他的肩头。它在程陆离的脖子上绕了一圈，最后对准他的大动脉。 邢陆本职是医生，他能用极小的攻击，对目标产生致命的伤害。 “程陆离，除了加入奇联，你别无选择。” 校长是ki组织击杀的头号目标，程陆离也成了他们攻击的对象。所以校长才会千方百计希望程陆离加入奇联，只有在他的势力之下，他才能保护程陆离。 但是校长死了，程陆离这个特异还没有觉醒的人对ki自然不是威胁。他若是不加入奇联，那不过是一个普通人类，但他如果加入奇联，他就是学生们新的信仰。 它就会是ki下一个目标！ 而邢陆，他毫无疑问想要利用程陆离心中的仇恨，将他和ki组织之间的对抗关系树立起来。程沛松是特异者历史上里程碑一样的存在，程陆离是他的孙子，他极有可能继承了和程沛松一样巅峰的能力！ 他要用仇恨，来培养一个新的王者！ 苏韵寒手指伸入空圈中，两把短刀顺势滑入她的手掌，她挥刀一舞，银光闪过，盘旋在程陆离身上的枯藤失去了支力，掉落在地上。 邢陆扶着眼镜，冷冷地看着苏韵寒。这个号称奇联第一杀手的女生，在他面前表现了绝对的强势。 程陆离还是一副萎靡的样子，那些萦绕在他四周的刀光仿佛不可见。他呆滞的目光里没有半点波澜。 邢陆叹了口气。他倒不是因为苏韵寒强势而畏惧了，而是现在的程陆离，不要说报仇了，就算直接抹了他的脖子，他也不会吭声。 邢陆太了解那种绝望的感觉了，他花了几百年变成了妖怪，拥有绵延无尽的生命，但这意味着在他漫长的妖生中，他经历了太多的死亡。他知道至亲至爱在自己面前陨落，那到底是什么滋味，在那一瞬间，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这个世界仿佛一下子陷入了混沌，没有一条道路能通向光明的未来。 但也正是因为有这样的经历，他知道，程陆离一定会加入奇联。 已经不止一颗复仇的种子，埋入他的心底。 邢陆收回了手杖，身影又变成了一条翠绿的藤条，顺着荒草盘旋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离开了。 看到邢陆离开，苏韵寒才松了一口气。 她知道邢陆不会伤她性命。邢陆是一个复仇者，他的恨意只瞄准ki组织。但邢陆身上有太多的凶光，他是个从禁忌法律战场上幸存下来的妖怪，他看多了尔虞我诈，对这个世界表达了百分之百的不信任。没人能知道他会不会在一瞬间，突然倒戈，开始对整个世界复仇。 苏韵寒抬起头，看到远处还在毛坯房里的苏城。苏城倚靠在水泥墙上，他旁边还依偎着一男一女两个小孩。特异者的事情他插不上手，只能老实的在旁边，不给苏韵寒添乱。 苏韵寒走到苏城旁边，检查他手上的伤口。苏城手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他自己包扎的。 苏城是个警察，常年和刀枪打交道，车上随时带着医药箱，这点铁片伤根本难不倒他。 苏韵寒还想要检查苏城身上的伤口，苏城却站起来，拍了拍苏韵寒的肩膀，“快走吧，我刚刚接到消息，警方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要是等他们来了，这里都是血迹，土堆底下还埋着十几个孩子，怎么解释都说不清了。” 他两将程陆离抬到后车座上，小女孩和穆子皓也爬上了后座。 夜幕渐渐降临，远处传来刺耳的鸣笛声，苏城踩住油门，在警车来临之前，驾驶着现代小轿车离开了现场。 12.往事如烟 苏韵寒把程陆离带回老家，这里是阴阳师程家一门的根据地，本家旁家的人都住在这里。苏韵寒想ki组织的人想要对程陆离下手，那也不至于来到这地方 程家本家的宅邸，在南城远郊的一个老巷子。这边位于南城远海区，整个城市建设相对于落后，还留着南城沿海城市的风味。 一路上，程陆离靠在车窗上，没吱声，直到到了本家宅邸，程陆离的眼睛才微微动了一下。 这里，是他长大的地方。程本家的宅邸，给程陆离留下了太多的回忆。 程陆离从小就跟在爷爷身边。父亲拒绝继承程家阴阳师的职位，而爷爷也退步去经营他的奇联大学。然程家是阴阳师一族正统的继承者，程家流传的阴阳术是整个阴阳师界的精粹，总不能白白流失掉。 所以程陆离不得不担负起程家下一任家主的责任。 那时候爷爷还是程家的家主，但这个位置也不过是挂着，用来镇住整个程家而已。爷爷和阴阳师的关系，更倾向于敌对和合作之间的关系。只是碍着爷爷的能力，程家还是阴阳师一族的巅峰。 程家的长老们明白，想要继续保持程家的地位，只能依靠程陆离。 程陆离的特异一直没有觉醒，但他还是被家族保护得很好。家族对程陆离是有期待的，他们期待程陆离像程沛松一样，成为一个时代的王者。所以程陆离才五岁的时候，就开始被逼迫学习体术和阴阳术了。 那时候程陆离还小，体术和阴阳术都只能学一点皮毛，加之他特异没有觉醒，也没展示出什么过人的天赋。家族的长老很着急，天天揠苗助长，恨不得直接在程陆离身上安装一个火箭，让他直接飞到天上去。 一步登天，哪有那么容易。 而家族里唯一不逼迫程陆离学习阴阳术的，只有爷爷。 程陆离便每天都跟在爷爷身边。 爷爷工作日都在奇联忙学校的事情，到了周末，才会来到宅邸，陪程陆离玩。 本家宅邸靠山面水，是风水宝地。这地方本不应该闹鬼，风水好地自然能驱邪避鬼。但奇怪的是，在爷爷来到本家之后，常常有一些不怕死的妖怪跑来宅邸，他们喜欢围在程陆离旁边，说小陆离身上有一种特别好闻的味道，就像冬天里的糯米糖。 程陆离见多了妖怪，也不害怕，喜欢和妖怪们打闹。那都是一些小妖怪，妖力微弱，连人形都没有幻化出来。他们像老鼠一样居住在宅邸的地下，在程陆离吃饭时候，他们会偷偷跑出来，捡程陆离掉在地上的白米饭。 程陆离记得有一次，爷爷带他去山上钓鱼，顺手拿着两个西瓜，爷爷把西瓜绑在石头上，让山泉渐渐把它冲凉，接着爷孙俩在旁边的大石头上支起钓鱼工具，在鱼钩上挂着肥硕的鱼饵，静静地等待鱼儿的到来。 鱼儿从来不上钩，程陆离很不开心。但就在程陆离转头的那一瞬间，爷爷动了动手指头，鱼竿忽然颤抖起来，程陆离赶紧抓住鱼竿，不知何时已经吊起了一直肥美的鲑鱼。 爷爷没有说，但程陆离看到了躲在水里的河童，把肥美的鲑鱼挂在鱼钩上。 小妖怪们其实都挺有意思的，程陆离也喜欢和小妖怪玩。 可以说，程陆离的童年，阴阳术没学多少，但和小妖怪们的关系倒是不错。 程陆离也觉得，混迹于妖怪之间，长大以后成为一个阴阳师，去爷爷的奇联大学上学，也没什么不好。 直到他遇见了玉钗。 玉钗是爷爷请来的保姆，是个非常漂亮的女子，有一头青丝一般的秀发。她总是挽着头发，梳着非常好看的发髻，上面还带着镶珍珠的发钗。 玉钗是程陆离遇见的第一个鬼怪。 程陆离小时候不知道鬼怪是什么东西，只觉得玉钗是个很好看的小姐姐。 他一直很喜欢玉钗，因为玉钗会带着他到处玩。 但他却没想到，玉钗居然会附身在他身上。 玉钗进入他的身体时，程陆离感觉到呼吸一窒，身体瞬间冰凉冰凉。一股冰冷的寒流涌入他的体内，占据了他的四肢百骸。这是一种带着黑暗属性的寒意，带着吞噬一般的威力，让程陆离的四肢都僵住了。 等程陆离缓回来的时候，他却发现玉钗不见了，而他自己则被扔到一个黑暗的地方。 他疯狂叫喊着，疯狂地拍打四周能摸到的东西，疯狂地用一切行动来唤起别人对他的注意。但黑暗那么大，无边无际。程陆离嗓子都喊哑了，却没有一个人回应他。 附身。这个曾经出现在阴阳术中的专有名词，最终落在他身上。 程陆离以为自己永远都要被扔在黑暗中了，一只有力的手却突然抓住程陆离的肩胛骨。明明是枯槁如柴的手，此刻却带着千斤的力量，摧枯拉朽般将程陆离从黑暗中拉扯出来！ 程陆离觉得身上每一寸骨肉都被人撕开了，一段生命又从他身上剥离下来。仿佛是有人把他的骨肉全部拆掉了，然后再从原来的身体里剥离的一样。 程陆离疼得几乎昏厥了。他趴在地上，半眯着眼。他看到玉钗被拉出来，然后被扔在地上。 玉钗滚落在楼道里，身体几乎透明，原本实体化的身体此刻也变成了散灵状态。她身上笼罩着很淡很淡的灰光，好像是她身体上什么部分要碎掉了，散落在空气里。 在玉钗走之后，程陆离开始怕鬼怪了。他常常会做噩梦，梦见许多鬼怪成群结队来到宅邸，想要上他的身。他的身体蕴含着无尽的能量，是最好的鬼怪器皿。 无数个夜晚，程陆离都在这样的噩梦里惊醒。 一梦惊醒，四下无人，空空荡荡的宅院里，除了他，都是些不知名的妖怪。程陆离突然恐惧起来，回想起附身时被丢在黑暗中的场景，吓得忍不住发抖。 这样的噩梦，缠着程陆离好几年。 程陆离开始抗拒成为阴阳师，他想像苏城一样，永远都不和家族里那些鬼怪打交道，永远都远离那个是非的怪圈。最好连妖怪也离他远远的。 但他作为程家唯一的独苗，长老们怎么可能允许他这样呢？ 学习阴阳术的事情，还是半推半就。只是程陆离偶尔用上幼稚园来推脱，这样旁家的老师来教他的时间也不多。 这种不上不下的日子，一直到程怀诗过世。 程怀诗是程陆离的父亲。 事情过去太久，程怀诗过世的具体事情，程陆离已经忘记了。他只记得在父亲过世之后，整个程家，无论是本家还是旁家，都笼罩在阴霾中。 母亲每天和爷爷都在争吵。程陆离躲在走廊里，透过门缝偷看书房的场景。书房里那些名贵的古董都被砸在地上，母亲很生气，她想让爷爷解散了学校。 可爷爷坚持不同意。 那一段时间，程陆离常常会从母亲和各路来往的人口中听到ki组织和奇联的名字，旁家的人说学生背叛了爷爷，杀死了父亲，然后投靠了ki组织。 每当这种时候，柳若泽就会拉着程陆离的小手，把他带到二楼去，远离那些大人们的是是非非。 程陆离拉着柳若泽问，小心翼翼地问道，“杀死我爸爸的真的是大学的人吗？” 柳若泽摇摇头，“不是，是ki的人。ki是杀人不眨眼的组织。” ki组织，是一个能令人闻之色变的组织，她的全称是killinhuman。杀死非人类。在他们的眼里，只有特异者和人类有资格或活着，鬼怪、妖怪、甚至吸血鬼和狼人都该死！ 而奇联的目标是任何种族和睦共处，在这个概念之下，两者是完全对立的。 程陆离知道，ki和奇联完全对立。他们今天能利用奇联的学生杀了父亲，明天也能利用奇联的人杀了爷爷，甚至杀了他。 所以母亲才会这样，坚持让爷爷解散学校。 可是爷爷还是坚持要办学校，母亲便收拾行李离开了家。 那一夕之间，程陆离哭着喊着自己失去了父母。他觉得奇联夺走了他身边的一切。 但他却忘了，那一夜，爷爷也失去了他的孩子。 只是在那之后，奇联也好，阴阳师也好，这些对他而言不过是陌路。 爷爷告诉程陆离，“那些鬼怪都是有苦衷的。你能理解玉钗姐姐，为什么不能理解他们呢？” 他不能，过去不能，现在也不能。 13.葬礼 爷爷的葬礼被定在周末，那一天，大雪纷飞。 母亲没有回来参加葬礼。主持葬礼的是叔公，叔公是爷爷的表弟，是血统最接近本家的长老。 程陆离穿着西装，神情很恍惚。苏韵寒穿着黑色礼服一直站在他旁边，深怕他一不小心又出了什么意外。 古老家族的葬礼在祠堂举行。那天来了很多人，邢陆和柳若泽都穿着西装来参加葬礼，本来说葬礼由学校来举行，但程家的人说他们没资格。 他们弄死了程家的大儿子，如今又弄死了程家的族长，程家本家一脉，就只剩下程陆离了。 叔公说，“奇联这个学校，就散了吧，或者转给其他组织，反正我们程家不稀罕。” 程家本是支撑阴阳师一脉的豪绅，本来在南城就占据一方势力。奇联的任何运作，和程家都是没关系的。 但邢陆却低声道，“奇联涉及上百个家族，几千个学生，不能这么说说就散了就散了。” “陆离很早就说过不会继承学校，他连去都不愿意去学校，学校的决定权现在在他手里，我会告诉他让他把学校的所有权转给特异者联盟，或者阴阳师总部，什么都可以……他一个孩子干不了，我们也没兴趣，”叔公摸着他那苍白的胡子，“本来一开始就反对沛松建立学校，都到了命搭进去的份上，还要我们干什么？” 邢陆看了看程陆离，程陆离只是呆呆地坐在地上，什么都没说。 邢陆和长老们的争吵不眠不休，就像以前他听见母亲和爷爷的争吵一样，这声音听得他头疼。 祠堂是最无趣的地方，程陆离记得小时候，爷爷带他来祠堂祭拜，他觉得很是无聊，爷爷就买了好多瓜子花生，爷孙两卧坐在祠堂的软榻上，靠着门框聊天。 程陆离手小，时不时有一两颗瓜子掉在地上。 炎炎夏日让人渐生睡意，爷爷已经睡着了，程陆离看到有个小小的三尾妖怪，长得像狸猫一样，鬼鬼祟祟地把瓜子一颗颗捡起来，偷偷搬到软塌下面挖的洞里。 程陆离没说话，就静静地看着小妖怪搬，也不知道会搬到什么时候，迷迷糊糊就睡着了。等他醒来时，看到小妖怪又把一颗颗剥好的瓜子放在爷爷面前。 爷爷在的时候，生活似乎很安定。叔公们有什么反对的声音，只要爷爷一出来，他们也就安静了。 如果现在爷爷在，那叔公们就不会对邢陆咄咄逼人了，虽然邢陆只要一抽藤条就能将他们绑起来。 邢陆还在，所以学生们还能坚持。程陆离看到一些他不认识的人都坐在邢陆身后，就连苏韵寒和柳若泽也在他后面。 如果邢陆也出事了呢？ 前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有阴阳师、还有除妖师、血猎、吸血鬼、狼人、特异者等等等……很多人在外面都是敌对的，但来这里吊唁的人，没有谁敢闹事。上了香，拜了两拜，就默默退到旁边吃食了。 苏韵寒走过来坐在程陆离旁边，轻声说道，“也就这两天能安静下来了。再过不久，这个世界就要翻天了吧。 “阴阳师也好，除妖师也好，他们都受过校长的恩泽，但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苏韵寒说，“你所经历的事情，无论是鬼怪侵占人体，还是妖怪杀人，之后会一直一直发生。我这么说你可能不相信，爷爷过世了，就像撑着这个世界的平衡，突然消失了，这个世界会开始向一个，你无法想象的方向倾斜。” “我知道。”程陆离轻声说，“就像包好的剥好的瓜子，轻而易举吊起的鲑鱼，都不会有了。” “嗯？” “没事。”程陆离说，“学校是不是就是这个撑着平衡的杆，而在这最中心的，就是我爷爷？” 苏韵寒点头，“是。” 各大组织的代表都来了以后，便不会有什么大人物过来了。 程陆离以为关于学校的闹剧就这样结束了，却没想到ki的人来了。 下午那三个年轻人进来的时候，程陆离能感觉到，邢陆的表情变得很不一样。 为首的年轻人走到叔公面前，略微弯身，“在下褚维，仅代表ki组织，对故人的逝去，表示遗憾。” 叔公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盯着褚维。褚维的身姿挺拔，即便弯着身子，也显得不卑不亢，“虽然在这个时候说这些很不对，但我还是想要代表ki组织，收购奇联大学。”他的余光瞟了一眼程陆离，“我不知道程老先生是否能决定这件事？” “任亦晴不会回来了，陆离还小，还未成年，我能决定，既然我们程家不想管奇联了，自然可以卖给你们。” 苏韵寒在那一瞬间冲到了褚维面前，“凭什么要卖给你们！”但她还没接触到褚维，却被不知被哪里的气浪给震回去。柳若泽忽然出现在苏韵寒面前，及时扶住她。 旁边一个朋克年轻人冲苏韵寒张牙舞爪，“就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还想挑战我们大哥？” “季洋，她好歹是阴阳师。”褚维呵斥道，“你至少要给阴阳师一点面子。” 虽然这么说，但褚维的言语里却也没有责骂的意思。 “蛇鼠一窝！这个阴阳师，不当也罢！”苏韵寒冷着眼，狠狠丢下一句。 她还记得那天的荒地，那个杀死校长的宋阳平就是让褚维给救走的。 她手臂一松，一柄短刀滑到她的手上。 短刀迅速出手，不过十分之秒的时间，铮亮的刀身已经逼近了褚维的脖子！ 季洋马上上前一步，惊恐于苏韵寒这个非人类的动作，但他的速度慢了。他还没能发动特异，短刀已经割开了褚维的脖颈，细长的鲜血顺着他白皙的脖颈流下来！ 可是那柄短刀终究没有再向前一步，苏韵寒想要直接割断褚维的脖子，但她的手仿佛被禁锢住了，完全不能动弹。 禁咒七十六·净空！ 这是属于除妖师的能力，咒术。从类别上，咒术分为禁咒、缚咒、攻咒、巫咒、守咒。禁咒是咒术中的顶级能力，吟唱时间长，且需要极高的注意力。净空的意思，是除去空间内的所有能力。不仅如此，在一定领域内，使用能力的人，身体会被禁锢，全身会像清空一样，使不出任何力气。 就在苏韵寒攻击褚维之前，这个男人已经悄无声息放出了一个禁咒！ “苏小姐，感官系的速度虽然很厉害，但在ki里甚至排不上名，我劝你还是不要一时逞强。”褚维云淡风轻地说，然后他冷眼一笑，“况且就你，也没什么资格和我们说话。” 苏韵寒紧紧握着拳头，禁锢之力仿佛巨石一样压在她身上，让她完全不能动弹。 这时副校长缓缓走上前，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框眼镜，“我也算是活了好几载春秋了，总算是有资格和你讲话吧？” “邢陆，这事儿可以和你没关系。”褚维向前走了一步，“我知道你心中有怨念，但现在还不是翻脸的时候吧？”。 “既然我现在是学校里最大的官儿了，当然和我有关系了。”副校长也向前走了一步。 程陆离看不见，但两人之间有一种无声的领域较量，像是什么强大的气场出现在他们之间，压榨着两个人，让在场的人都不敢动弹。程陆离看到周围的小妖吓得缩了缩脖子，身体都站不稳了，直接被千斤的力气压在地上。 “恐怕，很快就不是了吧！”褚维冷突然笑道。 在那瞬间，褚维旁边的季洋也露出了阴冷的目光，“若是你死了，也没人能撑着奇联了。” 一颗金色的子弹破开了空气，从没有人注意到的方向冲进祠堂。它带着凶厉的光，席卷了前方的一切空间。 几乎是在子弹进入祠堂的那一瞬间，柳若泽就注意到它，但子弹太快了，他根本没法拦住，他只能大吼了一句，“教授，小心！” 电光火石之间，季洋和另一个年轻人已经拦到他和苏韵寒面前，子弹以更加凶厉的方式朝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了邢陆面前！ 邢陆也感受到那颗金色的子弹，在柳若泽大吼的同时，他看到了从祠堂正门冲进来的光。他的速度太快了，带着无比压迫的气势，让人根本就不能直视它。 邢陆想要侧身躲开，但却发现身上的血液凝固了，整个空间都像僵化成了固体，完全将他禁锢起来！ 一个限制妖怪的禁咒在祠堂里扩散开来。 禁咒一百零三·幽冥之地！ 序号超过一百的咒术，必须要由超过十人以上来吟唱。而这种咒术也是绝对的，普通咒术相生相克，即便厉害，但一个攻咒，相应也会有一个守咒来破，咒术不过是专职对抗妖怪的技能。 但序号超过一百的禁咒，代表无解！ 幽冥之地，是只有亡灵才能幸存的领域。它和净空很像，都拥有禁锢的效果，但幽冥之地是绝对禁锢，能力越强的生物，在这个领域中，被禁锢的程度就越高。 从褚维进来的那一瞬间，这个禁咒就被释放了，数十个除妖师围在祠堂周围，共同引发了这个禁咒！而那颗金色的弑妖弹，是由千年妖怪的内丹提炼而成，只有它才能对千年妖怪产生致命的伤害！ 褚维冷笑，看着那颗金色的子弹射入副校长的额头，他几乎能看到子弹在副校长身上爆炸，无数藤条从副校长身体膨胀开来，接着撑爆整个祠堂！ 所有非人类，都该死！ 为了这次剿杀，他们孤注一掷。幽冥之地不仅仅会禁锢邢陆，还会禁锢特异者。禁锢他，禁锢季洋，禁锢苏韵寒柳若泽，在这个祠堂里，任何有能力的人都会被禁锢。 这也是幽冥之地唯一的弱点，只有纯人类能破开这个局面。可是程家的祠堂里，怎么可能有纯人类呢？ 而且就算有纯人类，他也不可能拦截弑妖弹！ 这是一个无解之举。只要邢陆死了，柳若泽和苏韵寒死了，还有谁能支撑奇联大学？还有谁会去和阴阳师他们签订那个可笑的禁咒法律？ 他赢了！ki组织赢了！ 但在一瞬间，笑意冻结在褚维的脸上。 褚维看到时间静止了。在非常非常短的一瞬间，那个飞速而来的子弹消失了，他没有看到任何轨迹，却感觉周围限制妖怪的禁咒不见了。 远处，围绕着祠堂的五十个除妖师，突然被一股不可抗力袭倒，一种类似于禁咒反噬的力量压制住他们，五十个人皆翻身跌倒，吐血晕厥！ 禁锢消失了，制衡着各方的能力也消失了，但在那一瞬间，褚维心中万分惊恐，他原本只是被禁锢住，但此刻的感觉更可怕，他觉得他周围仿佛被清空了，他领域范围内感觉不到任何特异。 程陆离走到他面前，摊开手，展示他手心中那颗金色的弑妖弹。 “你……你把那颗子弹截下来了？”季洋惊恐地张大了嘴，其他人都不敢说话。褚维死死盯着这个年轻的男孩，他知道在那一瞬间程陆离释放了他的特异，仅仅在非常短的一瞬间，可是他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也不知道特异的级别。 但他知道，如果有人能在一瞬间清空一定空间里的所有禁咒和特异，那他也有可能，在一瞬间杀死这个房间里的任何人。 “我明明……明明看到……” 我明明看到，邢陆已经死了。 程陆离走到褚维面前，将那颗弑妖弹捏成了粉碎，“今天是爷爷的葬礼，我不伤人，但告诉你们组织里那个会变脸的家伙，叫他有多远逃多远，因为如果下次我看到他，我一定会杀了他，如果你们藏着他，我就会灭了你们整个组织！” 语惊四座。所有的人都被程陆离的话震惊了，当代无论是奇联，还是阴阳师，甚至是特异者联盟，无人敢说这一句话。可是在这一刻，这个少年口出狂言，却让人不得不相信。 因为那一瞬间，他手中握有能力，让所有人都折服，无与伦比的能力！ 褚维没有说话，他知道程陆离放出了自己的特异，就在这个小小的祠堂里，可是他感觉不到他的特异。褚维的特异是空间系，空间系的特异可以说是凌驾于诸多特异之上，是最厉害的特异之一。可是此刻，褚维感觉不到程陆离的领域。 究竟是要多高的等级压制，才会产生这样的效果？ 程陆离，这个一直在ki组织监控之下，却始终没有动手的男生，展示的不过是普通人类的基本的特征。可是程沛松的过世，终于让这个普通男生体内异常强大的基因觉醒了！ 季洋还想要争辩，却被褚维拦下来。褚维没有说话，而是尽力压制了心中的惊恐。 程陆离的表情还是淡淡的，一如他刚刚进入祠堂时那样，两眼发散，眼睛下还带着深深的黑眼圈。但褚维对上程陆离的眼，却发现他的眼睛好似一汪深潭，深不见底。 褚维咽了口唾沫，虽不甘心，但还是带着季洋准备离开。走的时候他还看了程陆离一眼，他仿佛能从程陆离眼里看到程沛松的影子。不，是更加凶厉的程沛松。 程陆离走到邢陆面前，朝他深深鞠了一个躬，“教授，我会去学校读书的，但我还没有成年，不能继承学校，所以学校就拜托你了。” 邢陆明白了，郑重地点了点头。 接着程陆离拿走放在桌上的包，默默的走出了祠堂。 目送程陆离的背影好久，柳若泽才问苏韵寒，“我刚刚没有看清他的动作，你速度快，看到了吗？” “我看到了。”苏韵寒回答，“和十年前，程叔叔死的时候一样。他觉醒了。” 14.奇联大学 奇妙物种联合大学坐落于南城福旗山，该地风景优美，景色宜人，山清水秀，绿树成荫。 也是正因为那绝佳的环境，被开辟成全国独一无二的国家级校园风景区，由学校研究团队来保护国家的大好山河，外人免进。 简而言之，该学校与世隔绝。 入口山脚下有牌楼大门，也就算是进入学的大门了，进入一边儿是火车站，一边是飞机站。飞机票的门票是一千，火车票的门票是一百，于是乎，程陆离断然拒绝了飞机票，扛着大包小包的行李来到火车站。 火车站的机长看到程陆离愣了一下，“这些年，已经很少有学生做火车了……学校运营部觉得火车售票不赚钱，已经把火车售票的项目给停了。” 程陆离眨巴眨巴眼睛，然后指着火车头，“那这是什么？” “专门运货的。”机长答道，“学校与世隔绝，总得有点物质。”说着，车厢里传来此起彼伏鸡啊、牛啊、羊啊等等家禽家畜的声音。 机长又说道，“你是新生么？新生第一次做火车也可以，就是得和这些动物挤一挤……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免费的么？” “那自然，怎么好意思再收你的钱嘛！” “那成！” 一路上，程陆离听着那些家畜的叫声，觉得场景甚是搞笑。机长开了自动驾驶，扭头来和程陆离聊天，“新生，你叫什么？” “程陆离。” “哟，你和我们的校长一个姓。我听说校长的孙子今年也会入学，叫程陆什么什么的……”机长一边抽烟一边思考，觉得这名字他应该记得，却一时又想不起来。 “程陆离。”程陆离好心提醒他。 机长想了想，然后同情地看了程陆离一眼，意味深长地说，“你以前都是坐飞机吧？” “很多年没有来了，那时候飞机还没有这么流行。”程陆离认真回答，小时候飞机不多的时候，他是和爷爷一起坐着火车上来的，这边有属于校长的专车，很干净。飞机是在苏韵寒读预科班时候才开始的，这种专机待遇，他也没享受过。 机长觉得自己可能勾起了程陆离的往事，礼貌性地安静了一会儿。毕竟校长刚死，程陆离还在发丧期。 但程陆离倒没有太难过，他只是在想到了学校要怎么才能打工赚钱。 机长默默递给程陆离一根烟，程陆离拒绝了。机长就又问道，“没有师兄师姐来接你么？一般新生都会有老生来带，这是传统。带你的老生叫什么？” 程陆离想了想，新生入学的邮件里确实有提到一个人，说以后他还会是程陆离的室友，“乐博杰” “乐博杰？”机长吃了一惊，“这小子还活着啊！” 程陆离愣了愣，“什么意思啊？” “教务处的人给每个学生都发了运动手环，不过他们说乐博杰的运动手环已经半年没动静了……” 运动手环这东西，程陆离也有，他抬手看了看手上黑色的手环，长得跟某宝上面卖的手环没两样。上面只显示了心跳、坐标、时间。看上去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手环，但根据机长介绍，这个手环连接到学校的超级电脑，所有学生的行动都在电脑的检测之下。 列车到了半山腰，这里就是学校的后门入口了。一般迎新活动都在机场举行，不过程陆离的火车直接开到了食堂地底下，上来就是食堂，左拐就是男寝。 程陆离领着自己的行李包来到宿舍楼底下。他提着行李箱走到608寝室，轻轻推开门。门没锁，窗帘拉得很严，空气里有一种发霉的味道。学校规定两个人住一间寝室，一来是因为两个学生能够相互照应，一个学生出事了另一个还能送他去医院。二来是尽量降低住宿密度，这个学校学生不过千人，但房间倒是有上千个。 但程陆离看着寝室，有点傻眼。他怀疑这里不是住过一个人，而是住过一群狗。 寝室乱得跟狗窝一样，袜子随便丢，地上还有成堆没有扔掉的泡面。天花板四角皆挂有蜘蛛网，蜘蛛藏在暗处，也不知道呆了多少年，成精了没有。 程陆离是真的相信乐博杰已经死了，不然这种环境下他怎么活得下去。 他放下行李，一个人默默开始收拾寝室。先是把乐博杰的臭袜子都扔掉了，然后重新打开窗户。阳光照射进来，空气里的细菌好像都消失了，难得有一种身在深山林中幽静的味道。 这间寝室窗户面北，楼层略高。程陆离依着窗口往外看去，寝室后面是学生休闲场地，有许多活动的场馆。而在寝室楼下，是一整条商业街。 这地方右有食堂北有商业街，相对还是个繁华地带，程陆离掏出手机，居然发现还有楼下商业街的外卖，看来死宅在寝室里，也不至于会饿死。程陆离估摸着等会儿还能去商业街看看，没准能找到临时工作。 他挽了袖子去卫生间准备拖地，一只苍白的手从床铺底下伸出来，吓了程陆离一跳。 “水……水……” 那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瘦的没有肉，就像一张苍白的面皮包裹在骨头上，乍一看就像是一只单薄的手骨。程陆离看得心惊胆战，他看到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从床铺底下爬出来，死死抓住他的脚，“水……给我水，还有面包……我要饿死了……” 程陆离咽了口唾沫，转身把包里的矿泉水和面包递给他，男人看到食物，眼睛里有闪光，迅速从床铺底下出来，抓着食物猛地往嘴里塞。 程陆离才发现出来的是一个年轻的男人，满嘴青色的胡渣，他像饿狼一样狼吞虎咽吃着面包和水，好像几百年没吃过东西一样。 只是他吃的太快了，被面包噎住了，剧烈咳嗽起来，程陆离赶紧拍了拍他的背部，他才又恢复过来。 他长长地呵了一口气，“终于活过来了！” 这一声喘气，带着一声饱嗝，听着十分惬意。 “师兄？”程陆离试探地问。 “哟！师弟？新生？” 程陆离想了想，点头。男人从床铺底下爬出来，带着一身臭，“乐博杰，半吸血族，大三机械系。” 程陆离不好意思捂着鼻子，只好憋着气道，“程陆离。人类，大一新生。” “程陆离？”乐博杰的眼珠子转了转，“程校长的孙子程陆离？” “是的。师兄，他们说由你来带我，未来多多指教了。”程陆离伸出了友好的手，乐博杰却一下子跳起来，甩了他一手，“嚓！白彦明明跟我说我今年带的是美好的师妹！体重四十七，胸围九十七的师妹！说好的师妹呢！” 程陆离甩在空中的手很尴尬。乐博杰立刻又紧紧握住他的手，“师弟不要误会！师兄不是针对你！”接着他又苦了脸，“只是师妹没有了真的很忧伤，毕竟是美好的师妹啊……但是像师弟这样贯古通今的天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如此英才，师兄还是很想结识的！” 虽然这么说，但程陆离看出了乐博杰眼中的勉强。 “师兄谬赞了！”程陆离尴尬地说。 “哪里哪里！师弟以一己之力力挽狂狼，拯救奇联于水火之中，在柳若泽和苏韵寒都不能动弹之际，却能冲入敌营以一敌百战胜ki，救出了副校长！这等丰功伟绩哪里是我们这种小龙套可以随便比及的？”乐博杰款款而谈，越说越兴奋，“作为奇联的新星，您就是未来的希望！白彦不过给你端茶送水，龙诀更是鞍前马后，柳若泽直接给你开车门哪！” 程陆离被乐博杰的一席话惊到了，呆若木鸡，“师兄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并没有！”乐博杰紧紧抓住程陆离的手，“师兄也很想和你切磋切磋，但请你不要放大招，这样师兄我出去还能说我是和程陆离过过招的人！” 说罢就摆出了柔道的姿势，程陆离还想说，“师兄我们真的有点误会，我的能力仅限于和社区大爷一起打太极……”话音未落，乐博杰一拳过来，程陆离还没有反应，就觉得眼前一黑，直接晕死过去。 过了好半天，程陆离才昏昏沉沉醒来，乐博杰很愧疚，拿着毛巾敷着程陆离的左眼，“师弟原来不是体术一挂的呀！” “不是不是体术一挂的，”程陆离老实说道，“只是根本就不会打架。” 乐博杰摆了摆手，一脸不相信，“师弟别开玩笑了，校长是什么人物，他的孙子怎么会是弱鸡嘛！” “真的什么都不会啊！”程陆离泪。 “师弟这样就不对了！做人要真诚！”乐博杰捂着胸抑扬顿挫地说，“必然和我刚刚动作太急，没有和师弟说好，这样我们再来一次！” 程陆离还想吐槽再来一次是什么鬼！乐博杰的拳头就又一次袭来！ “咚——”沉闷的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寝室，程陆离捂着右眼嗷嗷直叫，乐博杰捂着拳头，“师弟真的不会体术啊！” “真的不会啊师兄！” 被打了两拳，乐博杰是真的确定程陆离没有能力。程陆离很是费解，“师兄你根本没去过祠堂，怎么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这个，你等等。”乐博杰跳到另一边，从一堆垃圾中抽出一张报纸，上面写着《奇联快报》，首页赫然是程陆离冷漠地站在褚维面前，将金色的子弹捏成粉末的场景。这照片虽然没拍清程陆离的脸，但那冷漠的身姿真是帅的一塌糊涂。下面还配了一行大字，“程校长之孙力挽狂澜，力克ki分部长褚维！” 乐博杰将报纸摊开，认真问程陆离，“师弟你当时使用的特异到底是什么呢？在场的学生都没看出来！” “这个……”程陆离很结巴，苦恼地挠了挠头，“实不相瞒，我没有特异。” “哎哟！”乐博杰又不相信地摆手了，“师弟你这是明摆的事实啊，大家都看到了，虽然我知道白彦的新闻部向来吹嘘的厉害，但至少你是真的抓到那颗弑妖弹了嘛！” “我那时候……”程陆离认真地说，“睡着了……” 静默…… 静默…… 静默…… 乐博杰乐呵呵地挠了挠脑袋，“师弟真爱开玩笑呢……” “我没有开玩笑啊，”程陆离摊手，一脸无辜，“我是真的什么特异都没有，那时候的事情我也都不记得了。” 乐博杰摸着满是胡渣的下巴，思索着程陆离的话。小师弟一脸真诚，看上去倒是没说假话，但白彦的那张报纸也不可能是胡诌的。想来想去，乐博杰也没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他脑袋突然灵光一闪，他一拍手，“去能力研发部看看呀！” 能力研发部是专门研究学生能力的实验室。在奇联大学里，学生分为七大类，特异者、鬼怪、妖怪、吸血族、狼人族、兽人族、混血族。每一个种族，相对都有自己的能力。而这种能力是属于本身自带的，由基因决定，是可以被检测出来的。 能力研发部有一个能力测定仪，一般新生第一堂课就是能力学，会直接到研发部进行能力测定。 程陆离跟着乐博杰来到研发部，乐博杰把一个带着各种晶体管子的头盔戴到程陆离脑袋上，晶体管子发出五颜六色的光。 乐博杰喳喳解释道，“你不要小看这个头盔，他能探索你大脑皮层的活动，能够知道你究竟有什么特异。我们现在也讲科学了，特异这种东西只要有就可以被测出来的，反正你都用过特异，没道理你还是普通……” 最后一个“人”子还没说出来，乐博杰就看到显示屏上显示了两个大字“人类”，接着下面是各种细小的文字： 特意适应能力0； 鬼怪能力测试0； 妖怪能力测试0； 吸血鬼能力测试0； 狼人能力测试0； 半兽人能力测试0； 半吸血鬼能力测试0…… 一连串数字下来，都是0，乐博杰惊呆了，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师兄不要太难过了。”程陆离拍了拍乐博杰的肩膀，这种情况没有太出乎他的意料。他说他在祠堂的时候睡着了，那是实话。“我都没有怎么难过。不过是没有能力而已，学校不是一直都愿意收纯人类么？” “但学校从来都没有收过纯人类。”乐博杰老实说，“纯人类只有食堂的阿姨和大叔，因为大家嫌以前承包的吸血族做的不好吃。东西都是生的。” “这样啊！”程陆离说，原来爷爷想要建设所有物种都有的学校，可人类学生都不敢来呢？难道他会是第一个人类学生？ “师兄不要感伤啦！”程陆离笑着拍拍胸脯，“你看我都没有伤感。” “我不是感伤你有没有能力……”乐博杰哀怨地说，“白彦说你来了肯定要加入风纪委员会，于是我们开了盘口，专门赌你能不能过风纪委员会测试。我压了你过……可是你根本就没有能力，我怎么能赢啊！那可是白花花的一万块钱啊！” 乐博杰仰天长叹，心中还在为他那不少的钱肉疼。 但听到钱，程陆离眼珠子一下子转起来，“风纪委员会是什么？为什么你们要开盘口赌博？” 乐博杰叹了口气，拍了拍程陆离的肩膀，“师弟，师兄就这么和你说吧，风纪委员会，那是一个实力的象征。也是学校唯一一个公立社团。每年只有学校能力最强的人能够加入，如今的名誉委员，有柳若泽，苏韵寒，”乐博杰掰了掰手指头，“两人，仅此而已。我们下注你能不能进风纪委员会，每年这种轰动校园的活动都会有下注的。” “哦……”程陆离回答，“不就是一个社团么？” “不一样！”乐博杰一拍程陆离的大脑，恨铁不成钢地说，“风纪委员拥有学校a级待遇，来学校包飞机，出任务有专机，住酒店七星级，吃西餐米其林，这么好的工作，还有五险一金呢，这样的职位你上哪找？上哪找？” “哟！”程陆离赞叹道，“待遇这么好！” “对啊，学校有 很多社团，但大型校级社团只有三个，风纪委员会、学生会、社团联盟。每年风景委员会的委员都要经过三大社团派出代表进行考核，只要平手就能进入风纪委员会。我们都以为你会进的……白彦告诉我他开了庄，我还提前下了注。这是什么买卖嘛！这样我肯定是只赚不亏的，”乐博杰捂脸，“你居然什么都不会！” 乐博杰依旧在捶胸顿挫，但他却没有注意到，旁边的狗仔已经将一切镜头偷拍下来了，传送到社团联盟的办公室里。社团联盟会长白彦看着最新发来的照片，以及显示器下面的一连串零，无声地笑了。 15.风纪委员 回来的路上，程陆离顺手拿了一张社团招新的传单，每个学生都要加入社团，这是校规。 每个社团都会有一定的福利，但都是社团自发的，唯有风纪委员会是学校指定的，上面除了乐博杰说的一系列优待之外，还有一个，年薪百万。 程陆离立刻拉住乐博杰，“师兄！这上面写的年薪百万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啦！”乐博杰说，“风纪委员会是校长成立的，专门招新生。所以资金都是从校长资金里面抽取的。”乐博杰看到程陆离的脸色渐渐变得有些苍白，拍了拍他的肩，“算啦，这确实有点难，就让我继续吃一个月的泡面吧！” “师兄你帮我，我们试试看能不能进入风纪委员会吧！”程陆离拉着乐博杰，“一百万年薪哎。” 说到钱，程陆离的眼睛都变得不一样了。毕竟是他从青春期就开始自己打工赚钱，现在也没有零花钱这一说，爷爷都过世了，更没有人给他零花钱了。 赚钱，这是程陆离现在的头等大事。 “你连我都打不过，你打得过苏韵寒么？”乐博杰不想打击程陆离，但这是事实。 “实话说是打不过的。不过参加一下也不会有什么坏处不是？反正你的钱已经打水漂了，不如努力一下呗！为了你的一万块钱啊！”程陆离编出了一个理由。 比起普通学生，程陆离确实还是有优势的，毕竟他和苏韵寒柳若泽，那都是老相识了。放点水走后门，那也不算什么。 “一万块钱！”乐博杰握紧了拳头！ 为了讨好乐博杰帮忙，程陆离特地去商业街买了炸鸡和啤酒，乐博杰好歹将自己收拾了一下，露出了一张年轻又苍白的脸，他染了一头韩式棕发，看上去还挺潮。 两人在宿舍的地板上席地而坐。 乐博杰一边啃着鸡腿，一边指点江山，“听着，小菜鸟！每年呢，都会有一两个不自量力的学生想要参加风纪委员测试……当然我不是说你，你是种子选手。每年都有自不量力的菜鸟来挑战，不过一般第一关就败下阵来了，去年通过了唯一一个，苏韵寒，但她实力逆天，不能代表广大正常学员水准。” 说着乐博杰又咬了一口鸡翅膀，囫囵地说道，“一般战况是这样子的，由三大社团会长来测试。可会长的能力太强，当他们来测试新生，那也就没人能通过测试了。所以从柳若泽成为风纪委员的会长开始，这个规则就给废除了。改成了派出代表。” “派出代表这种事情，是这样的。除了会长，任何人都可以被派出来。也就是说呢，究竟是派出什么人，那是说不准的，学生会和社团联盟都可以派出很弱的人，所以这两关是有可能通过的。所以，这两关的重点，是攻克他们的会长！这两关是有路子可以走的，唯有风纪委员会这边，风纪委员只有两个人，要不出来的是柳若泽，要不是苏韵寒。” 乐博杰重重地敲了敲地板，“我听说苏韵寒是你的青梅竹马，你能搞定她么？” “这……”程陆离抓了抓耳朵，长老们把他当成程家下一任家主培养时，教过他体术和阴阳术，阴阳术其中还有晦涩的理论，他那时候小，早就忘了。体术学的是太极，自从七岁遇到玉钗之后，也没有学了。顶多是周末时候跟着爷爷去公园晨练，打过一两套说不上算不算太极的体操。 而苏韵寒……她从小跟着爷爷学体术和阴阳术，整个奇联大学都没有体术比她更好的人了。从体术上面来说，出了让她放水，真没其他可能了。 “苏韵寒和柳若泽这里，就要靠你程校长的身份了，反正我是没办法。社团联盟这边，是有一丁点办法的！”乐博杰拍了拍胸脯，“鄙人不才，是社团联盟的一个机械部的部长！” “啪啪啪啪”程陆离赶紧鼓掌。虽然他并不明白机械部到底是干嘛用的。 “所以，战略是这样子的，我们要穿着正式的学院校服，别上校徽，带上香烟美酒还有南城土特产，去找社团联盟会长。”然后乐博杰拍了拍程陆离的肩膀，郑重地说道，“然后求他，派我出场。” 这个答案让程陆离措手不及，“师兄是认真的？” “比真金还真。” 只是当两人穿着笔挺的校服来到社团联盟的总部教室时，没有香烟美酒土特产。乐博杰确实带着程陆离去晃荡了一下商业街，和商业街里乐博杰的一些狐朋狗友寒暄了一阵，但最终什么都没买。奈何两人囊中羞涩，最后只买了三只炸鸡和三瓶啤酒，乐博杰说朴素点也挺好，这样还能和白彦唠嗑唠嗑。 程陆离一直在思索白彦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毕竟是一个社团的会长，应该是有点威严的。但当他看到白彦的时候，他忽然意识到古语“人外有人，天外有人。” 他一直觉得柳若泽是他见过最美的古风美男了，直到看到了白彦，才明白什么叫做人间绝色。 进门的时候，乐博杰还提醒过他，千万不要沉迷于白彦的美色，沉迷于白彦美色的新生太多了，加入社团联盟的少女们，有一半是为了白彦那张绝美的脸……白彦这家伙，上辈子一定是狐狸精。 社团联盟的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熏香。白彦躺在软塌上，穿着一身基佬紫的唐风古装，额前飘着几缕细软的头发。他慵懒的躺在软塌上。一手拿着一卷古籍，一手拿着一个长长的烟斗。 烟雾氤氲中，程陆离渐渐看清了白彦的脸，他以那般妖娆的姿态卧躺在软塌上，却没有一丝一毫违和感。丝绸下是他白皙的肌肤，手如柔胰，肤若凝脂。在袅袅烟雾中，他看上去就像一幅绝美的画。 白彦那张美艳的脸，就算拿到娱乐圈都是顶级货色。苏韵寒这种追星美少女，在学校呆了这么久，居然没有被白彦的美色所倾倒？程陆离实在怀疑。 白彦狐媚的桃花眼轻轻一挑，连程陆离都觉得春心荡漾了。 乐博杰捂住了程陆离的眼睛，“师弟请自重啊，这些年给白彦掰弯的小师弟真的是不计其数啊！请不要掉入这个深坑！” 程陆离咽了口唾沫，立刻想了想仓井*空姐姐，觉得自己还是直的。 白彦翻了个身，嗅了嗅乐博杰带来的炸鸡啤酒，皱着眉，“乐博杰，你就用这个买通我？” 虽然话这么说，但他的身体却很诚实。古籍和烟斗立刻扔在一边，挽起袖子就和乐博杰一起啃起鸡腿来。 这货是狐狸精吧？ 根据乐博杰介绍，也就是因为白彦太美了，所以学校才盛传他是狐狸精，但本体却是个更厉害的家伙，至于到底是什么，他也不知道。 白彦一边啃鸡腿，一边喝啤酒，然后感叹一声，“炸鸡和啤酒最配了！” “初雪的时候才是。”乐博杰没头脑地加了一句。 白彦皱了皱眉眉头，“初雪是弄不出来了。”接着他挥了挥手，屋外的树林忽然狂风大作，树叶纷纷扬落下来，“没有雪但是可以有树叶！” 接着他又开始啃鸡腿。 “老大！吃了我们的鸡腿，那就得给我们办事了！”乐博杰贼兮兮地笑道，“您就派我去当社联代表呗！反正程陆离加入风纪委员会对你也没什么坏处。” “鸡腿很好吃。” “老大，你想想看，程陆离好歹也是校长孙子，卖一个人情多好了，四海之内皆兄弟嘛！” “啤酒很好喝。” “老大你既然觉得我孝敬您的东西好，您看我的方案怎么样？” “综上所述呢！”白彦说，“我还是决定派出安歌。” “嗷——”乐博杰痛苦地闭上眼。 “安歌是谁？”程陆离不解地问，这个名字他很熟，似乎听苏韵寒提过，但不记得是谁了。 “安歌呢，就是去年和苏韵寒对打的师姐，要不是安歌后来醉了，苏韵寒大概就去见阎王爷了吧。”白彦笑了笑，“估计是她那天酒喝多了，打架打到一半睡着了。” 乐博杰一脸同情地看着程陆离，“师弟，为你了你的身体健康，我看你还是不要参加了……去年安歌是社联的代表，结果除了苏韵寒之外，剩下的人要不是缺胳膊断腿，要不就精神失常……总之，下场都不是很好的……” 学校里，苏韵寒是白罗刹，安歌是夜罗刹。根据奇联校史记载，吸血鬼一族曾经为了惩罚某个学生，将他们绑到家族里。当年就是苏韵寒和安歌两个人搭档，闯入家族，将整个吸血鬼族系救出来。 两个女人，手持白刃，背靠背，面对一百多个吸血鬼，雨淅沥淅沥地下着，夜幕之中电闪雷鸣。一百多个吸血鬼如鬼魅一般快闪在她们周围，水流如柱，夜黑如墨。两人瞬间发动，阵阵气浪袭来，吸血鬼黑影中传来惨叫，一百来个精锐在两个女人面前居然毫无反抗之力，黑影变血影，不到一个小时，透明又晶莹的水柱已经变成了血柱，两人甩了甩剑上的血，然后走进夜幕中…… 这是一段荡气回肠而又传奇的历史，无论过了多少年，都会被奇联的悻悻学子不断乐道…… 程陆离眨了眨眼睛，“这是编的吧？” “是真的！”白彦突然凑近程陆离，两只眼睛仿若漆黑的宝石，“你无法想象那是吸血鬼噩梦之夜，一个名誉的家族瞬间陨落……仅仅是两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学员，就扫清了吸血族的一个族系！” “他们刀下的亡魂，在凄厉哭喊着……” 程陆离拉了拉乐博杰的袖子，小声说，“我觉得你们会长不正常……” “可能是小说看多了，”乐博杰撇撇嘴，“会长最近沉迷于中国网络小说，就是什么称霸宇宙啦称霸斗罗大陆啦！修仙练道啦！反正看多了就这样……” 16.漂亮姐姐 白彦这条路不通，那只能找别的办法了。乐博杰带着程陆离来到酒吧，今天是迎新会，酒吧迎接新生，所有酒水半价。 这家酒吧叫吸血鬼之夜，位于商业街的豪华路段。老板是个吸血鬼，和乐博杰是老乡同僚。乐博杰计划找老板投资一瓶好酒，拿去贿赂安歌，全学校都知道安歌是一个酒鬼。 乐博杰拉着吸血鬼老板去商量投资了，留着程陆离一个人在吧台。程陆离刚刚陪白彦喝了啤酒，怕混酒后劲大，还没回宿舍就醉的不省人事，就只点了啤酒。 这时候，他注意到旁边一个粉色长发的漂亮姐姐，抱着一大瓶香槟，脸色微红，绵若无骨地依靠在吧台的侧缘。 程陆离瞥了她一眼，发现她已经很醉了，但还是在喝酒。她两眼笑眯眯的，脸颊上露出了深深的酒窝。这会儿正好站起来，但没站直，高跟鞋一拐，直接跌倒到程陆离的怀里来。 程陆离赶紧扶起她，漂亮姐姐依偎在他的怀里，神志不清，她抬起头，笑眯眯地点了点程陆离的鼻子，“可爱的小师弟~”她的声音软软的，就像蜜一样。 程陆离把她扶回高脚蹬子上，“同学你喝多了吧？” 漂亮姐姐两脚一软，整个人都快瘫倒下去，程陆离眼疾手快扶住她，漂亮姐姐就把两只手都搭在程陆离脖子上。 “同学你还是少喝一点吧——”程陆离很无语，这个酒吧龙蛇混杂的，感觉漂亮姐姐会被捡尸。 漂亮姐姐却摇摇头，“不要……我要喝酒！”说着又回头抱起她的香槟。 程陆离看着有点担心，只好一边看着漂亮姐姐，一边等乐博杰。这时候几个新生走过来点酒，看到了漂亮姐姐，其中一个黄头发的男生走到漂亮姐姐旁边，“美女，一个人喝酒呀……” 按照这种发展下去，女生肯定会打开男生的手，然后说“你别管我！”接着男生怒了，不可描述的事情就会发生了…… 程陆离还在担心漂亮姐姐出事，结果漂亮姐姐抱着自己的香槟笑道，“对啊，我一个人喝酒，你要陪我么？” 小黄发立刻闪到漂亮姐姐旁边，“当然！跟美女喝酒是我的荣幸！不过单单喝酒多无聊啊，我们玩游戏吧！” “什么游戏？”漂亮姐姐眼神迷离。 “我们拼酒，喝一瓶酒，对方脱一件衣服，怎样？”小黄毛的眼睛露出几分狡黠。漂亮姐姐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香槟，然后笑了笑，“好呀！” 程陆离还想拦着漂亮姐姐，游戏却立刻开始了，漂亮姐姐依旧抱着香槟，“我们再限个时吧，一分钟一瓶，没在一分钟喝完就不算，怎么样？” 小黄毛觉得这个买卖对他合算，立刻答应了，漂亮姐姐就把程陆离招呼过来，“小师弟你来计时哦！不许耍赖，输的人还要付所有的酒钱！” 程陆离拉着漂亮姐姐，“这样不好吧你都醉成这样子了，还能喝多少……” 小黄毛却早就开了一瓶酒，“小子！快点计时啊！”他手刀一砍，就将酒瓶颈打破了，接着咕嘟咕嘟朝自己灌酒。周围都是吃瓜群众的叫嚷声，一阵接着一阵。 小黄毛的身体跟着酒吧的舞乐律动着。第一瓶他喝得很快，不到三十秒就喝完了，他抹了把嘴上残留的酒渍，一脸贼笑地看着漂亮姐姐。 漂亮姐姐当下站起来，也没有犹豫，先脱掉了自己脚上的一只高跟鞋。 高跟鞋脱掉后，漂亮姐姐就矮了一截，但脸上还浮现着咪咪笑。原来穿着高跟鞋像是御姐，脱掉高跟鞋之后就变成了小鸟依人的小姑娘，还是如蜜一般甜的那种。 紧接着小黄毛又喝了第二瓶，三十秒多一点，速度比第一瓶慢，但还是很快。 漂亮姐姐就脱掉了另一只鞋。 现在是九月天，天气炎热，学生们都只穿着单衣……小黄毛要是再喝掉一瓶，漂亮姐姐就要脱掉她的衣服了…… 所有的学生都聚集过来，大家都围着要看漂亮姐姐脱衣服。漂亮姐姐虽然穿着宽大的t恤，但也能若隐若现感觉到她玲珑的身材，绝对是一副s型超完美身材。漂亮姐姐把她的t恤下摆塞进热裤里，却还能看出她汹涌澎湃的胸……程陆离觉得再玩下去，漂亮姐姐t恤下的场景能让当场的男学生们都喷鼻血。 他想拉住漂亮姐姐，却又耐不住周围人的吆喝，大家开始鼓励着小黄毛喝酒。在一拨又一拨的鼓劲中，小黄毛又喝下了一瓶，这次他有点撑，但还是只用了四十多秒…… 又喝完了一瓶。众人此刻都盯着漂亮姐姐，看她到底会反悔还是守诺言。 漂亮姐姐一点也不扭捏，站直了身体，两手交叉干脆利落地脱掉了那件宽大的t恤，露出内里黑色的文胸。她的皮肤白皙如玉，身材纤细，平坦的腹部有着肌理分明的人鱼线。 程陆离觉得有一腔热血涌上心头，旁边的吵闹也安静了几分，漂亮姐姐的身材实在是太好了，那么曼妙的身材，让他们看着一时都恍惚。 程陆离以前和苏韵寒一起去游泳，见过苏韵寒的身材，比动作片里面的女明星要好多了，但和漂亮姐姐比一比，那曲线明显就输了，在漂亮姐姐面前，苏韵寒就像没有发育完全的小姑娘。 程陆离摸了摸鼻子，上去将藏蓝色的校服外套披在漂亮姐姐身上，周围传来一阵叹息的声音。 程陆离冲小黄毛吼道，“这样过分了吧，为什么是你先喝而不是我们呐……” “那我就再喝一瓶，这瓶结束就轮到小美女喽！”小黄毛说。 漂亮姐姐却摆摆手，“不用啊，你一直喝，喝到你不能喝为止。” 全场轰动，掌声热烈，小黄毛贼笑道，“这可是你说的啊！” 于是他又开始咕嘟咕嘟第四瓶，在众人雷鸣般的掌声中，他喝得很快，那瓶酒不到半分钟就快要见底了。但他确实喝得太多了，速度渐渐慢下来，后面几秒钟，程陆离都听到他喉咙里的打嗝声。 最后快到六十秒时候，大家都在倒计时，“十、九、八、七……” 还没倒计时完，小黄毛噗的一下，把喝进去的酒吐了大半。漂亮姐姐眼疾手快，立刻躲开了迎面喷来的酒，她好似无意一般，顺势滑到程陆离的另一边，而小黄毛吐出的酒则全部喷到酒保脸上。 酒保苦着脸，闻着着略微带着胃酸的香槟，脸都绿了。 程陆离听说吸血鬼之夜的工作人员都是吸血鬼，吸血鬼最爱干净了（除了乐博杰），程陆离觉得那个酒保都要气炸了，嘴巴里的獠牙都快要冒出来了。 “这局就不算喽！”程陆离赶紧说。 小黄毛有些气馁，看着都空了的香槟瓶，兀自恼火着。他本来还想抵赖的，但围观的人太多了，对面那个酒保还一脸虎视眈眈的样子，搞得他都不好耍赖了。 轮到漂亮姐姐了。漂亮姐姐抱着香槟，然后把瓶塞扯出来，开始喝第一瓶，她速度不快，但喝得顺畅，差不多五十多秒喝完一瓶。 小黄毛脱掉了第一只鞋。但他还穿了袜子。 “这不公平！”程陆离喊道。 “又没有规定衣服的数量！”小黄毛诡辩。 漂亮姐姐压根没看他，又打开了另一瓶酒，在程陆离和小黄毛的吵闹中，咕嘟咕嘟喝完了，用时五十秒。 小黄毛于是又脱掉了另一只鞋。 紧接着，漂亮姐姐喝完了第三瓶、第四瓶…… 当漂亮姐姐喝完第四瓶时候，小黄毛就有点慌了，漂亮姐姐还是不急不慢地喝着她的第五瓶酒。 第五瓶，小黄毛脱掉了上衣。 第六瓶，小黄毛脱掉了裤子。他有点发怂了。漂亮姐姐喝掉了三升的香槟，但她连个饱嗝都没打，小腹依旧平坦，甚至还微微向内凹陷。 观众开始笑了，这时候小黄毛只剩下一条内裤了，还是蓝胖子的内裤。 小黄毛拉着漂亮姐姐，“美女，别喝了吧，再喝对胃不好！” 漂亮姐姐拍了拍小黄毛的脸，“可是你衣服还没有脱完哦！” 然后她又喝完了第七瓶香槟，用时不到三十秒！ 全场沸腾了，所有学生都冲着小黄毛喊，“脱！脱！脱！脱！脱！” 场面热烈完全不输给刚刚大家催促漂亮姐姐脱衣服的时候。比起玲珑的身材，看新生出糗也不错。所有的新生老生都聚集在一起，围观小黄毛脱掉他的蓝胖子！ 小黄毛扭扭捏捏，围观的可不仅仅是男性，女学生也都站在旁边，奇联大学的女学生显然没有普通大学学生那般扭捏，像漂亮姐姐脱t恤时候，就爽快得很。 但黄毛做不到这么爽快了，观众们都笑他，“玩不起还敢玩啊！”“这就是撩妹失败的下场！” 一片指责中，让小黄毛无地自容，超级想找一个洞钻出去，可到处都是人墙，他要是不脱，观众根本不让他离开。 漂亮姐姐倒是怡然，依旧坐在高脚凳上，继续喝她的酒，香槟已经喝完了，她现在抱着的是威士忌。 小黄毛最后被逼无奈，脱下内裤，捂着裆部逃跑了。走的时候漂亮姐姐还喊着，“你还没有付酒钱呢！” 可小黄毛压根管不上了，赶紧冲出了酒吧，漂亮姐姐就把她裤子口袋里的饭卡拿出来，压给酒保。 酒保瞥了眼饭卡上的名字，又瞅着小黄毛的背影，“新生就是天不怕地不怕，居然敢和社联副会长拼酒……” 漂亮姐姐重新开了一瓶酒，也不知道是第几瓶了，她脸上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七八瓶酒似乎也没让他醉多少。程陆离将酒瓶子从她怀里扯出来，“同学你还是回寝室吧……” 程陆离拉着漂亮姐姐，可惜没站稳，脚下一滑就摔下去，直接压在漂亮姐姐身上，还碰到了她柔软的胸。 这还不是重点，刚刚小黄毛在地上吐了酒，大理石地面变得异常滑，程陆离的手没有支撑住，脸直接凑近漂亮姐姐的脸了。 他的脸一下子红了，脸颊升起了两瓣红晕。 漂亮姐姐捅了捅他的脸，“小师弟要亲姐姐嘛？你刚刚帮了我，姐姐开心，能完成你一个心愿哦！” 真的是醉的一塌糊涂啊！程陆离很无奈，将漂亮姐姐扶起来。他招呼了一下酒保，让酒保告诉乐博杰自己先走了，带着漂亮姐姐颤颤巍巍地往外走。 17.再见苏韵寒 夜晚商业街上的人不多，从一个小巷子穿过，右拐五十米就是女生寝室。程陆离扛着漂亮姐姐走到女寝门口，看到正好下楼的苏韵寒。 夜间风大，少女穿着白色的睡衣，外面套着可爱的龙猫外套。棕色的长卷发慵懒地披散在她的肩上，她手中拿着手机，似乎跑到楼下来等什么人。 苏韵寒看到程陆离，表情凝重。程陆离才注意到身边的漂亮姐姐衣衫不整，内里穿着一件文胸，外面披着男省的校服。 漂亮姐姐依旧醉着，依靠在程陆离身上，两人勾肩搭背的样子实在很暧昧。 “别误会！不是我让她脱衣服的！”程陆离举双手示清白，他手这一松，漂亮姐姐差点就滑到地上了，程陆离又立刻眼疾手快抱住她。 苏韵寒的眼睛里带着怀疑和鄙视。对程陆离刚刚的回答不置可否，程陆离觉得自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你认识她么，”程陆离问，“你能把她送到寝室，我恐怕不方便上去……” 苏韵寒点点头，就把漂亮姐姐拎过来，让她搭在自己肩头。漂亮姐姐倒也是乖，虽然醉了，但没有吵闹。程陆离看她很安静，转身离开。 苏韵寒却突然叫住他，“明天就是风纪委员测试大赛了，你有准备么？” 明天？程陆离一愣，他倒是没想到居然这么快。 “第一场是社联的代表，他们派出场的是安歌。她不容易对付的。” “我知道。”程陆离挠了挠后脑勺，“就努力应对呗。” 他和苏韵寒说了个晚安，抓抓头就走了。 程陆离走了好远，苏韵寒才耸了耸肩，“别装睡了安歌，你的酒量我还不知道吗？骗骗学弟就行了，那点酒还灌不倒你。你喝了酒就变重了。” “胡扯！”安歌立刻站直了，“姐姐我体重不到四十五！喝了酒最多不过五十！” 体重这种事情，果然是每个姑娘的软肋啊。 安歌笑了笑，又靠着苏韵寒的肩膀上，摸着她那秀丽的棕色卷发，“你的小情郎走远了呀~他真可爱！” “您老不会看上他了吧，”苏韵寒说，“他现在就是一个小毛孩，毛儿都还没长齐呢！” 安歌轻轻捅着苏韵寒脸上的小酒窝，“说吧，你是不是很想他和你一起去风纪委员会？如果你求我，我可以放水哦！反正每次都是我当社联的风纪委员测试代表，也没人能过，我当初放了你，今年我再放了他也成。” “就算你放水了，我也不会。”苏韵寒说，“而且就算你放过他，林洁羽也不会放过他的。你知道林洁羽向来就是向着龙诀的，而龙诀是绝对不会放水的。” “龙诀那个小孩也是死心眼。”安歌头痛地揉了揉额头，“龙诀也就是和白彦闹，白彦放过的人，龙诀绝对不会放过。也就是因为他们两个对头在，所以每年都没有人能进风纪委员会……你说他们两个图啥？” “男人之间的战争？”苏韵寒歪着脑袋想了一下。接着两个姑娘都叹了一口气，白彦和龙诀，一个是社联的会长，一个是学生会长，在所有学生眼中，他两是学校最高实力的象征，但在两个姑娘眼中，这两个人却幼稚得很，有事没事都在比较。这个学校若不是有着第一社团风纪委员会支撑着，苏韵寒真怀疑白彦和龙诀早晚有一天会把学校给拆了。 本来呢，学校两个社团竞争就够强烈的了，风纪委员会作为公立社团，是两个社团之间的润滑剂，三个社团在学校共同形成三足鼎立的局面，这也是难得的平衡了。现在在这个平衡中间，又掉下了一个程陆离。 程陆离这个外来的第三者，到底会成为融入湖中消失的一滴水，还是会变成引起惊涛骇浪的海啸？ “你说，程陆离到底是为什么来到学校呢？”苏韵寒突然问安歌。 安歌皱着眉，“我今天才见到他，我怎么知道。难道不是因为校长？” 复仇，这是安歌能想到的唯一原因。老爹和爷爷都给ki组织杀掉了，程陆离不想复仇才怪。 “可是如果是为了复仇，程家长老就能教他。”苏韵寒说，“阴阳师家族底蕴丰厚，培养一代家主，绝对比奇联要好。” “难道你还希望，程陆离是为了和校长一样的原因来到学校？”安歌翻了个白眼。 来到学校的人，大多分为两派，一派是以校长程沛松为代表，为了帮助这世界上所有失落的种族，才聚集在奇联大学。 所以校长提出校规第一条，“为了地球的爱与正义，愿世界和平。”这话听起来搞笑，但校长确实是这样想的。 而另一派，是以副校长邢陆为代表，加入奇联大学，是为了复仇。 在漫漫人生中，经历了那么多生死，他们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而唯一支持他们走到今天的，就是向这个世界复仇。 安歌常常会觉得苏韵寒太理想化，因为她来到学校，就是向着和校长一样的目标。这种理由在他们这些复仇派里显得荒谬又可笑。所谓拯救天下的大义，只能让他自保，而不能让他强大。 但苏韵寒确实是一个没有经历过生死的人，她一出生，她的特异就觉醒了，而且这种特异还强大无比。她现在特异仅仅才两级，但绝大多数特异三级的人已经打不过她了。强大到如此的人，从来都没有体验过失去的滋味，自然不需要复仇。 社团联盟和学生会是以战斗为目的出现的社团，而风纪委员会则是唯一一个向着校长的社团，它存在的意义就是去世界各地寻找需要帮组的第三物种。程陆离要加入风纪委员会，这种事情由不得他，这是校长的心愿。 “程陆离的前半生，是作为成程家家主而存在，而他的后半生，居然要为了复仇走下去。”苏韵寒说，“我发现他最幸福的日子，居然是他跑出去打工的那几年，这样对于一个人来说，会不会太残忍？” “你想让他离开奇联？”安歌突然明白了苏韵寒的意思。无论是为了自保来到奇联，还是为了复仇来到奇联，他们都是没有选择的，奇联，是他们唯一的路。 可是程陆离是有选择的，他还有一个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未来。 “这大概就是命吧。”苏韵寒笑了笑。 远处有个人影跑过来，看见安歌和苏韵寒站在寝室门口，高呼了一声，“师妹都在啊！” 乐博杰抱着一瓶82年的拉菲，屁颠屁颠地凑到安歌面前，“师妹你看，我给你带来了好东西！” 安歌看到那瓶酒，眼睛都亮了，“师兄就是上道啊！” “也不就是那些事儿么！”乐博杰鸡贼地说，“刚刚我看到微博消息了，新闻社爆出程陆离根本就没有特异，这下好了，大家都下注程陆离会输了，如果我们下注程陆离会赢，到时候一定会赚很多钱！所以师妹们你看呀，这里有你们两个，决定了程陆离是否能进入风纪委员会，我们可是掌握这关于奇联命运的赌局！” “可是我投了他会输耶！”安歌说，“我就是想赢你的钱。” 说着她抱着酒绝尘而去，压根没考虑到这好酒是乐博杰上供的。 乐博杰巴巴地把目光转向苏韵寒，苏韵寒被他看得头皮发麻，浑身都不自在。虽然她和乐博杰认识几年了，但两人完全不熟，苏韵寒只知道他是白彦的狗腿。 “师兄我帮不了你，我也投了程陆离会输……”说完，苏韵寒就跟着安歌跑上楼。 乐博杰气得大眼瞪小眼，差点没冲上去抓住苏韵寒，但给女寝的屋灵拦住了。乐博杰很无语，气得直跺脚。但突然间他又发现了什么，瞬间咆哮起来，“安歌！那是我的酒！我花了一万块钱的！” 18.神秘的实验室 另一边，程陆离没能顺利回到男寝，他刚刚离开女寝没多久，手机响了，是邢陆的短信。 邢陆是程陆离的导师。入学时候邮件上面有详细介绍导师，背后还有介绍导师的研究专业，什么阴阳术、药剂学咒术、炼金术……东西太多了，程陆离压根看不懂。一沓的导师介绍，程陆离只认识邢陆的名字，他听说大学都是混日子，也觉得邢陆那么忙，压根没时间管他，于是就选了邢陆当导师。 他成功选定后，苏韵寒才告诉他，学校里没人敢选邢陆，他是唯一一个。 药剂学实验室位于学校东面，那边是试验区，什么药剂部、炼金部、机械部……绝大多数教室都在这里。药学部在众多教学楼中间，是一栋欧式建筑，拱券门口到内里都种着奇怪的植物，整个药剂大楼是最花团锦簇的，任何一间屋子里面都会长出奇怪的藤蔓。 程陆离还记的自己小时候被一根藤条送到半空中的场景，那种居高临下的恐惧还萦绕在他心头，他确实也不太明白自己到底是哪根经搭错了居然选择了邢陆。 药剂大楼有二十层，但没有电梯。整个教学楼呈回字形，中间天井种着一颗极大的藤本植物，那植物的茎有五六米粗，一片叶子大概有一米多宽。程陆离倒是认出来了，这棵植物就是多年前把自己弄到半空中那个。 他走到藤本植物面前，一片叶子从根茎上绕过来，落在地上，稳稳当当落在程陆离面前。程陆离叹了一口气，踩到叶子上。虽然说是叶子，但却像根茎一样有力，支撑着一个人也完全不见疲软。 程陆离站稳了，藤本植物就开始往上伸，程陆离看到盘踞在天井中的藤条都直立起茎，托着他伸到了十楼的平台上，程陆离从叶子上跳下来，那藤条晃了晃，又缩回到天井中了。 程陆离注意看，发现这株藤本贯穿了整个药剂大楼。天井中还有其他的藤本植物，也同样呈现完全贯穿的姿态，在藤本上有许许多多的小房子，不少的植物小妖怪就住在那些藤条编成的房子里，这个不大不小的天井仿若一个小小的森林。 邢陆穿着白大褂，在十楼的药剂学实验室里倒腾他的新药剂。他面前的花盆里放着一只棕绿色的幼苗，幼苗整体呈棕色，周围长着四片叶子。邢陆将针管插到幼苗身上，那株幼苗忽然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尖叫。 程陆离赶忙捂住耳朵。幼苗的尖叫分贝很高，回荡在药剂实验室，整个药剂大楼都是这个小家伙的回声。 邢陆从幼苗身上提取出墨绿色的汁液，转而又注射到一个球形的烧瓶里。 程陆离捂着耳朵走到邢陆旁边，邢陆抬眼瞥了一下他，然后将一副耳罩给他。 “刚刚我提取药汁的过程，你都看到了吧？”邢陆问。他的声音很沙哑，在寂静的夜晚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程陆离嘴角抽搐，他进门时邢陆正好在提取药汁，全过程他都看见了。邢陆面前那个花盆里的有幼苗明显就不是植物学课本上能够找到的物种，长得像植物，但仔细看还能从根茎中分辨出它的脸，看上去倒像是一个植物形态的妖怪。 这种直接把针插到小妖怪脑袋上吸取药汁的办法，委实很残忍。刚刚小幼苗撕心裂肺的尖叫，就听得程陆离头疼。但邢陆明显觉没这种感觉，他好像没有感情似的，非常冷漠地完成了这一切。 他把手套和注射器给程陆离，让他按照刚才自己的方法来提取药汁。程陆离探出脑袋一看，发现整个实验室都是这种奇怪的小幼苗。 “老师……我明天还有测试啊……”程陆离支支吾吾道。实验室这么多的小幼苗，他就算提取一个晚上都弄不完。 “所以呢？”邢陆问。 所以我要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备战啊！程陆离心中吐槽道，但嘴上还是说，“就是……可能那时候我就要去pk场馆了……” “行，那等你测试完了继续回来弄。”邢陆说。 程陆离心中抓狂，可是却又不知道应该如何反驳邢陆，邢陆那口气听上去就是你是我学生你就应该当我的免费劳动力。 邢陆转身走了，程陆离看着他的背影却无法挽留。走到门口时，邢陆突然转过身，“明天给你测试的是社团联盟的安歌吧？” 程陆离立刻小鸡嘬米一样点头，教授您果然还是知道我明天有重要测试的啊！您今晚特地把我叫来是要给我开小灶么？ “安歌挺强的。”邢陆说，“反正你也打不过她，不如明天不要去测试了，留在实验室继续提取药剂？” what？程陆离蒙圈了，石化在原地。邢陆抬了抬眼，瞧着程陆离一脸震惊的样子，犹豫了一下，“好吧，我就随便说说，你完事了快点回来。” 说完他就离开了，留着程陆离在风中凌乱。 程陆离转过身，抬眼瞧了瞧那可怜兮兮的小幼苗，忍不住冲他们努努嘴，“别装可怜了，我比你们更可怜呢！” 他把手套套上，用注射器开始汲取药汁。小幼苗撕心裂肺的尖叫回荡在实验室里。即便程陆离带上了耳罩，依旧能听到那高分贝的尖叫。 也不知道到底汲取了多少的药汁，程陆离觉得自己的行为都麻木了，而还未汲取药汁的小幼苗那么多。程陆离朝着前方还没工作的区域看去，那边还有好多的小幼苗。粗略数下来，有几百株。 程陆离还没有过去汲取药汁，但这边的尖叫已经感染过去，整个实验室都是此起彼伏的叫声。程陆离很想抬手捂住耳朵，抓着小幼苗的手就这样一松，那只幼苗居然动了，翻身狠狠咬着程陆离的手。程陆离吃痛，急忙缩回手。消毒手套已经被咬破了，鲜红的血从伤口流出来。 这玩意儿居然还会咬人？程陆离震惊了。他现在十分怀疑这东西根本不是植物，而是动物。他气愤的抓起小幼苗的四片叶子，像抓着动物的耳朵一样。小幼苗立刻被拔出来，光溜溜的身体裸露在外面，土壤散落了一地。 有根。看来还是植物。 但植物会咬人吗？程陆离倒是知道食人花和猪笼草，但那些植物咬人是为了夺取养分。小幼苗不一样，程陆离感觉到刚刚被咬的那一瞬间，小幼苗的药汁被注射进他的身体，让他整个人都变得麻酥酥的。 他拎着小幼苗去隔壁实验室找邢陆，实验室的门虚掩着，程陆离敲门，但没人应答。 夜已经很深了，天井上空连月亮都看不见。 程陆离环顾四周，天井中的妖怪们都睡着了，灯笼一样的植物渐渐熄灭了灯火。程陆离悄悄地推开实验室的门，实验室里空无一人。整个实验室里都是高端的仪器设备，在寂静的夜晚散发着幽蓝的光。程陆离大着胆子走进去，睡在门口的植物小妖怪都被程陆离吵醒了，挪到另一边的角落睡觉。 程陆离小心翼翼的走近实验室，实验室中央区域铺着一层草坡，一个巨大的蓝色培养皿矗立在中间。那培养皿就像一个圆柱形的水缸，里面灌满了蓝色的营养液。周围草皮上蔓延出无数的藤条，像绿色的蛇一样蜿蜒缠绕在培养皿上。乍一看，好像整个培养皿和藤条融合在一起。 在斑驳的藤条中，能看到培养皿中间养育着一只生物。程陆离只看得见那生物的背影，看着像一个人。那个人下半身蔓延出无数的红色的血管，连接到培养皿底部。 程陆离揉了揉眼睛，觉得培养皿中养育的是一个成年人，以婴儿的姿态蜷缩在培养皿中。一根巨大的藤条深入培养皿的底部，然后接入那人的尾椎。程陆离大着胆子绕道前面，想看看培养皿中的人长什么样。 越走近培养皿，惊醒的植物小妖怪就越多，那些妖怪只有二三十公分高，还不到程陆离的膝盖，他们都控诉着这个突然进入他们领地，打扰他们睡眠的家伙。 程陆离顾不上那些小妖怪了，他心中有一股不详的预感。他走上那草皮，听到了“嚓嚓”的声音。程陆离下意识缩回脚，那个声音居然是草皮传来的！ 草皮比大理石地板略高，裹着一层土。此刻程陆离刚刚踩过的地方，草皮突然起伏了一下，起伏很小，但还是能看出来。程陆离又小心翼翼地踩上去，发现那草皮是软的，草皮底下裹着的好像不是土，而是类似于——肉一样的东西，软软的，会陷下去，但把脚抬起来，那块地方又会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程陆离俯下身观察草皮，以对面实验操作台为参照物，他看到中央的整块草皮都在有规律的运动，每隔两秒左右，整个草皮会起跳一下，接着又过两秒，又起跳一下，又过两秒，又跳一下……就像是，跳动极其缓慢的心脏。 不仅仅是草皮，就连连接着草皮的藤蔓，也有着微小的变化。每隔两秒，那些藤条的直径就会粗一点，然后以肉眼难以观察的变化再往回缩，接着又变粗，又回缩……仿佛是，供血的血管。 心脏、血管……程陆离心中突然闪过一个惊人的想法，他觉得他不是在药剂学实验室，而是在一个妖怪体内。而此刻，他就站在这个妖怪的心脏旁边。 妖怪同化了一整个药剂大楼？或者这个药剂大楼就是一个妖怪变成的？程陆离无法肯定他的猜想，但毫无疑问，那个巨大的培养皿中的人，是一切疑点的关键。 程陆离毫不犹豫踏上草皮，绕着巨大的培养皿奔跑。培养皿直径只有五米，但在柔软的草皮中央，似乎又变得很遥远。程陆离好几次靠近那人的正面，却觉得草皮好像跟他开了一个玩笑，将整个培养皿又转了方向。 程陆离的手不自觉捏紧了小幼苗，幼苗又传来撕心裂肺的尖叫，它一下子爬上程陆离的手臂，狠狠地咬下去。但程陆离顾不上了，加快了速度去追赶培养皿中那人的正面。 那个人抱着双膝，低头沉睡在培养皿中，程陆离看到他的头发，足足有一米长，飘荡在培养皿里。他透过头发丝看过去，隐约是一张熟悉的脸，但头发挡住了他的视线，他看不真切。 他刚想凑近一点仔细看看，一个阴沉的身影突然挡在他面前。 “你在这里干嘛？”邢陆冷冰冰的声音回荡的实验室里，周围小妖怪听到邢陆的声音，身影都忍不住颤了颤。 “那个……”程陆离一时失声，指着邢陆身后的培养皿。 邢陆却一挥手，巨大的藤条从草皮中长出来，密密麻麻一片，挡住了程陆离的视线。 “霖果草的药剂都提取完了？”邢陆问。 “啊！”程陆离恍然，垂头丧气道，“没有。但我被它们咬了。” 程陆离伸出手，那株霖果草还咬着他的手臂。 邢陆眯着眼，抬了抬他的金丝框眼镜，“不是什么大事。你回去继续提取药剂吧。” 说完就把程陆离打发走了，程陆离心中很郁闷，但又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只好回到隔壁实验室，又开始提取药剂。实验室里传来霖果草此起彼伏的尖叫，药草们被扎的郁闷，程陆离提取药剂也挺郁闷的，这一趟更是数不清被咬了多少次。 19.言灵 程陆离赶到pk场馆时，天已经很亮了。最后一段时间他趴在实验室睡着了，也分不清时间，是乐博杰的连环call将他从睡梦中叫醒。乐博杰还在担心程陆离是不是害怕输了测试临阵脱逃，电话里大骂程陆离没良心。 场馆里的人异常多，风纪委员选举向来是奇联盛事。程陆离已经迟到了，但白彦好心，将他放在最后一个。 程陆离走进场馆，白彦坐在另一边的观众席上，冲他打了个招呼。程陆离顶着连个巨大的黑眼圈，应付地回了声，正好安歌在擂台上已经pk掉最后一个人了，程陆离看到安歌甩出几十把短刀，悉数射到对手的身边，把他钉在了擂台上。 乐博杰在观众席上揪心，看到程陆离来了，赶紧上去问他是否准备好了。程陆离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别提了，我给邢陆提取药剂，整了一整个晚上，他刚刚才让我回来。” “邢陆啊！”乐博杰同情地拍了拍程陆离的肩膀，顺带拍了拍自己的胸……扎心了，现在就是完全等死的节奏了。 程陆离上了pk台，他脑子还是蒙的，几乎是给乐博杰硬推上来的。 pk台上漂亮姐姐笑眯眯地看着程陆离，程陆离心中一惊，脑袋里还回荡着昨天拼酒的事情，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听到周围人的呐喊时，才意识到漂亮姐姐居然是安歌。 安歌伸出手，一柄带着红缨的短枪瞬间出现在她手中。 特异，言灵。 程陆离听说过安歌的特异，叫言灵，言之成灵。她心中想什么，那个东西就会出现在她面前。这几乎是所有特异中最bug的一个。不仅仅是武器，任何东西，只要安歌见过的东西，在脑子中回忆出来，那东西就会瞬间出现。 但言灵师维持时间最短的特异之一，安歌召唤出来的每个东西，在现世界的存在时间不过五秒。 此刻安歌已经提着她的红缨枪，程陆离下意识后退，一侧身躲过了。安歌收回了红缨枪，那把枪便消失了。下一瞬间，安歌的手上又出现了两把短刀。 安歌持刀毕竟程陆离，酒气扑面而来。她近身靠近程陆离，微微一笑，“小师弟，我们又见面了。” 安歌的速度很快，她的那把短刀已经出现在程陆离的脖颈，只消轻轻一滑，程陆离就会动脉破裂鲜血直流。程陆离赶紧退了一步，但安歌的短刀不见了，突然出现的是两把温切斯特霰弹枪，安歌一手一枪，虽然眼角还是笑眯眯的，但两只枪横扫程陆离腿部！ 程陆离围着pk场拼命跑，安歌就像戏弄他似的，枪弹偏偏射到他脚边，令他进退不能。 周围传来同学们的哄笑，显然程陆离充分地展示了人类废柴的水准，在pk台上只能逃命了。 “这个废柴！我赌他只能坚持十分钟！” “开玩笑，安歌师姐就是耍他！要是师姐认真，他上场的第一秒就会输掉！” “秒杀和虐杀，你们选哪一个？哈哈哈哈哈！” …… 霰弹枪之后，还有机关枪，手榴弹……那些子弹射入pk场的地面，给场地造成了严重的破坏。但破坏产生之后，那些子弹又消失了，只留下了破坏的痕迹。 这是言灵的规则，所有被召唤来的物体，五秒钟之后就会消失，但物体在该空间造成的物理伤害是存在的。 简而言之，当安歌召唤出一把枪时，就算枪中的子弹已经射出，但如果子弹存在时间超过了五秒，子弹还是会在半空中消失。 安歌换完了十几把枪，无奈地抓了抓头。她记不得过多的枪械名称了，虽然同一种枪械可以多次召唤，但她就是想试试看程陆离到底能逃过多少种子弹。 安歌一时停止了攻击，程陆离也停下来，扶着双膝喘气。 安歌还在思考着还有哪种枪械没用，程陆离却忽然举手，终止了pk。 “这个废柴要认输了？”观众们提出疑问，在pk台上，只有当游戏结束了，才可能终止。 “太快了吧比赛还没三分钟呢！”另一个学生嚷嚷道。 “他会创下史上最短的pk记录！” “我的天哪！他真是是校长的孙子吗？我怀疑他是抱来的！” …… 程陆离没管周围的声音，而是喘着气，冲着对面的安歌大喊，“不公平！你有武器，武器还那么多，而我只是赤手空拳！” 安歌耸了耸肩，“我的武器也不是炼金部提供的，是言灵召唤出来的。” 程陆离一想，安歌说的还真没错，人家特异就是这个，她身上还背着一整个武器库。 程陆离撇撇嘴，他毕竟和学校这些怪物没得比，能力比不上，那就只能耍耍赖了，“你让我选一个武器吧，这样才公平。” 这时候观众又传来了不满声，不少学生嘲笑程陆离无视比赛规则。 pk场是讲究对等的，一方没有武器，那另一方也不应该用武器。 但安歌并不计较这些，而是爽快地答应了。反正无论用什么武器，程陆离都是废柴，就算拿来导弹都没用，拿了导弹也不过是拥有导弹的废柴罢了。 程陆离得到了一把格洛克，还有十几个弹夹。所有枪种中他只会用这个，因为苏晨第一次给他展示枪用的就是这种，贴近手感，耐用。 程陆离拿到枪之后，整个气场都不一样了，他瞄准了安歌……就像射击游戏一样。 安歌依旧笑眯眯地站在pk台上，“小师弟你放心，这个枪里面装的是麻醉弹，弹头前端是橡胶，射击到人会散发麻醉剂，死不了人……不过我觉得，你根本射不到我~” 下一瞬间，安歌就消失在程陆离的视野中，程陆离立刻寻找安歌的踪迹，但安歌速度太快了，眼前的安歌只剩下一个个残影。程陆离勉强捕捉到安歌的踪迹，但即便他锁定了安歌的位置，下一秒钟，安歌又出下载另一个地方了。 雀步！ 雀步是体术的一种，当操纵者单脚着陆时，退步瞬间发力，能让人在短时间内得到强大的动能。脚部在地面造成严重形变，即便脚还未离地，在那一瞬间却已经用强大的加速度将腿部速度拔高，这是一种能快速移动的体术。 安歌教他雀步，手中挥舞着一柄长剑。长剑瞬间破开空气，笔直地朝程陆离压制过来！ 程陆离立刻用枪管挡住，两相摩擦划出一道长长的火花，程陆离将枪柄在长剑上转了一圈，枪身枪柄位移，又一次将枪口对准了安歌！ “砰！”火花从枪口飞溅出来，橡皮子弹飞快地破开空气。 程陆离迅速按下扳机，动作如行云流水，毫不犹豫！ 但在子弹射出的那一瞬间，安歌单手按住枪管，双脚跃起。程陆离手臂支撑不住一个人的重量，枪口被强行压住，子弹砸在地面上。 “小师弟，有两下啊！” 她这一声轻笑，整个人已经凌空中，程陆离被她压得重心不稳，险些摔倒。安歌则两脚踩在程陆离背上，重重的朝他的脊椎骨踏去！ 程陆离一个踉跄滚到地上，他翻了个跟头，减弱了安歌施加在他身上的力道。他回头望去，安歌又失踪了，雀步在她脚下跟玩儿似的。她的身影飘忽闪现，仿若无数个鬼魅。 程陆离的枪不断瞄准安歌出现的地方，子弹连珠射出。噼里啪啦将pk场射的满目苍夷。但没有一颗子弹落在安歌的身上，那些飞速的子弹仅仅能追到她的尾巴，更多的子弹还是射空到地面上。 一场鏖战之中，程陆离根本抓不着安歌的身影。 “哈哈……不过是一个雀步就把他难住了！”周围又传来了观众的笑声。 “他连雀步是什么都不知道吧！”又一个观众哈哈大笑。 雀步是体术中最基本的步伐。程陆离小时候被逼迫着继承家主之位时，就有接触过雀步，但到底应该如何施展出来，他早就忘了。 程陆离知道雀步是一种能让人闪现的步子。但人是不能穿越空间闪现的，只可能是在极少的时间加速，然后到了一个新的支点又一次加速。而如果这种反应速度足够快，完全能在子弹到来之前完成一次加速，再进入下一个支点。 安歌的反应速度显然超过了子弹的速度，普通子弹根本不可能打中她！ 难道，程陆离真的不可能赢得比赛？ 20.输赢 “砰！”一颗飞速的子弹突然射击到安歌身上，安歌看到极速而来的子弹，心中一惊。但更快的一瞬间，她召唤出一面盾牌，挡在她和程陆离面前！ 子弹嵌入盾牌，一阵闷哼声，铜制的盾牌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坑。 第一次，子弹击中了快闪的人！ 全场哗然，程陆离居然击中了安歌？ “一定是运气！”有一个人大喊着叫出来！“他怎么可能能击中！” 安歌笑眯眯的神情消失了，转而冷了脸。子弹没有打在身上，但她用言灵召唤出来的盾牌只能维持不过五秒钟！ 安歌的速度加快了，眼前能看到的身影变得更加模糊，但无论她速度多块，程陆离都能准确捕捉到她的身影！ 第二次、第三次、他都击中了！他甚至预测到安歌将要出现的位置，安歌刚刚到达一个新的着陆点，一颗子弹就已经出现在她面前！ 然而五秒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安歌现在没有任何工具可以阻挡！ “难道安歌师姐要输了？” “不会吧？就连苏韵寒都没有打败安歌啊！” “这小子不会嗑药了吧……” …… 安歌侧身，堪堪避过那颗迎面而来的子弹，血红色的子弹射向了观众台，一个多嘴的观众当场就晕了。 全场哗然，这一招并没有将安歌逼到绝境，但大家却看到了程陆离身上的希望，这个废柴真的有可能打败安歌！ 乐博杰很激动，场面的局势出乎他的意料，程陆离居然要赢了！他的一万块钱现在有希望了！因为昨夜关乎程陆离没有特异的报道曝光，如今下注的人都压程陆离会输，如果程陆离真的赢了，那究竟是多大的一笔数字啊！ 观众愈发兴奋了……他们已经认定安歌要输了。有些人还瞥瞥眼看了看坐在旁边的白彦，白彦倒还是一副悠闲地样子，显然安歌是不是会输并不太关他的事。 安歌动作更快了，程陆离紧紧跟住她。安歌不断召唤出盾牌，每次她召唤的间隙，就是程陆离能攻击的漏洞，那些子弹从一开始能避过，然后到勉强避过，到刚才那颗子弹，几乎就要射到安歌的脸上了！ 但下一瞬间，程陆离还没看清楚安歌到底做了什么，却看到那颗子弹穿过了安歌的身体，直接射到地面上。 麻醉弹能穿透人体？ 程陆离愣住了，不可能！麻醉弹尖头不过是橡皮，就算砸在人身上，产生的动能顶多造成淤青，绝对不可能贯穿……而子弹居然穿过了安歌的身体，说明在极短的时间内，她避开了子弹，又瞬间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她的速度太快了，动作的幅度很小，让人误以为她根本没动，是程陆离射偏了！ 但程陆离很清楚他没有射偏，他瞄准的地方是安歌将要落地的地方，根据安歌几次雀步程陆离推断出她一步的距离以及方向，这种算法虽然很变态，但在程陆离几次试验中，成效是可观的，他甚至也觉得自己将要打败安歌了。 但安歌刚刚那小小的动作，让程陆离瞬间明白，安歌在对抗他上还是游刃有余。那些险些要射中她就差一点点的感觉，不过是安歌给他的错觉罢了。 安歌换掉了她的盾牌，倏然变出一条红绫。 观众瞬间明白了安歌的动作，在诸多武器中，这条红绫是个另外，它是用长时间吟唱召唤来的红绫，吟唱之后的言灵召唤不再是一个不定数，那个红绫是能够长时间纯在于这个空间中！ 安歌使出了这一招，说明她打算结束游戏了。 程陆离又用枪对准了安歌。接连几发子弹瞄准了安歌的胸口，但安歌却连动都没动，子弹射入地面上。程陆离知道安歌又在极少的时间里避开了那些子弹，那些子弹对她而言形同虚设。 弹夹空了，程陆离立刻取出身上的弹夹，但弹夹已经用光了，安歌显然是已经看出他没有子弹了，才淡定地取出红绫。 等程陆离明白时，安歌已经出现在他面前，他下意识抬起枪，枪管却直接被安歌按下！安歌一挥拳，程陆离只觉得面门一阵蒙响。鼻腔一热，鲜血直接流出来。 安歌挥挥手，鲜艳的红绫将程陆离裹起来，大面积的红绫禁锢了他的四肢，程陆离使劲挣扎，却怎么也不能动弹。 安歌出现在程陆离面前，刮了刮他的鼻子，“小师弟，你输了。” 之前的战斗如狂风暴雨，但此时的结束却又微雨无声。观众还沉浸在刚刚大开大合的追逐游戏中，这场游戏却以出乎意料的方式结束了。 但程陆离知道这结果很正常，刚刚战斗看起来激烈，但全力以赴的是他，他必须全神贯注，准定安歌每一个着陆点，而安歌却是到了子弹出现在自己面前，才考虑用哪一种方式逃脱，这一场战役，她打得还是很惬意。 主持人举起安歌的手，宣布比赛结束。躺在地上的程陆离蹦了一下，裹在他身上的红绫突然消失了。安歌吃了一惊，程陆离却伸出脚一挥，安歌脚下一滑，跌倒到程陆离怀里。 一瞬间，众人惊呼，乐博杰更是惊讶的捂着眼睛。因为从他的角度看过去，程陆离正在亲安歌…… 程陆离完蛋了。 程陆离翻了个身，两手撑在地上，安歌就在他身下。这种姿势这种体位，看上去确实很暧昧。程陆离轻声说，“师姐，你昨天说过，我帮了你，你会完成我一个心愿，这还算数么？” 安歌昨天也绊倒了程陆离，程陆离差点亲到她。安歌当时说的是可以给程陆离一个机会，让他亲自己，但程陆离明显觉曲解了她的意思。安歌仔细想想，昨天自己似乎也没说清楚。她轻声笑道，“当然算数啊~不就是一个比赛么，算你赢也没什么。” 看台另一边，苏韵寒站起来，转身直接走了。 而安歌拍了拍地面，对主持人说道，“这一局，算我输。” 主持人很诧异，他是社团联盟的成员，这场比赛说什么都算是安歌赢，即便红绫消失了，安歌也能打赢程陆离，可是怎么就在一瞬间，安歌就认输了？ 但其实主持人并不明白，安歌无法近身对程陆离施展特异。做不到的原因，和红绫突然消失的原因是一样的。 安歌显然没打算跟主持人解释，而是扭头对程陆离说，“我帮你，不是因为这件事，”她嗅了嗅程陆离身上的味道，“我帮你，是因为邢陆，既然是他要我帮你的，我自己自然会这么干。” “邢陆？副校长做什么了？” 安歌一愣，然后咯咯笑道，“小师弟，你怎么这么天真呢，若不是你身上都是霖果草的药香，我的红绫怎么可能会消失呢？” 霖果草，魔药的一种，提取出来植物汁液能导致特异者暂时失去能力。 “霖果草？”程陆离一脸迷茫，这名字听起来倒是挺耳熟的，但他哪有什么霖果草？ 安歌拍了拍程陆离的肩膀，“以后你上《药剂学》，邢陆会告诉你这种药剂的。”她转身走了，回到白彦旁边。 程陆离抓着脑袋，还在原地思考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乐博杰冲到pk台上，搂着程陆离的双肩，激动地嘴巴都合不拢了，“师弟你太彪悍了，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你就算是输了我觉得也值得了！” “我什么都没干啊……”程陆离不理解，他还没搞懂霖果草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就算是亲了苏韵寒，或者林洁羽，那都不算什么……” “等等等！什么叫亲了苏韵寒？我没有亲过她啊！”程陆离辩解道，他觉得他跟不上这位师兄的思维了。 “可你刚刚亲了安歌啊！” “什么？”程陆离瞪大眼睛，他明明只是把安歌绊倒了，然后为她能不能放水！ 可是他两躺在pk台上的角度，偏偏像极了接吻。 怪不得刚才那一瞬间，整个观众席都沸腾了！ 程陆离觉得自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自己名声不好就罢了，还伤害了一个女孩子的名声。 “咂咂咂，少年你真的是不明白事态的严重性啊！”乐博杰同情地拍了拍程陆离的肩膀，“安歌是白彦的女朋友，你知道昨天有个新生调戏了安歌，结果今天他就被勒令退学了，火车机长说他是站着来的，躺着走的呢！你可是给白彦戴上了一顶巨大的绿帽子呀！” 程陆离眨巴眨巴眼睛，觉得脑袋里轰的一声。 另一边，安歌回到白彦身边，立刻搂住白彦的脖子，“小彦彦，难得你来这里看我，你是不是想我啦！” “你放水了。”白彦宠溺地刮了刮安歌的鼻子，眉眼含笑。他那张美艳的脸配上任何动作都像是一幅画。 “答应了小师弟嘛，做人要说话算话！” “他幸亏没有真的亲了你，”白彦突然说，“他若欺负你，就算他是程沛松的孙子，我也会把它削成肉泥。” 安歌吐吐舌头，白彦说话时嘴角还挂着笑，但安歌知道他心中是你真的动了杀心。白彦那张美艳的脸总是会给人一种弱不经风的错觉，但这家伙好歹是能跟龙诀那个大块头平分秋色的人，白彦真发起狠来，没人比得过他。 21.八卦 程陆离结束了比赛，便被乐博杰立马拉走了。刚刚他可是轻薄了社团联盟的女神。不少安歌的拥趸已经聚集起来，要给他们的女神讨个公道。 风纪委员测试初日赛况已经传递到整个校园，其中被人津津乐道的自然是程陆离的比赛。这显然是一场放水的战斗，但程陆离捕捉到安歌的足迹，一枪枪打在安歌的盾牌上，这也是事实。 学校对这个校长之孙有了新的审视，其中不乏又支持者，也有想要继续看程陆离笑话的人。一时间学校里有了许许多多的新话题，程陆离曾经在祠堂的那份报纸被挖掘出来，大家都在讨论程陆离的实力，到底应该是废柴呢，还是高手。 打败褚维必然是高手，特异为零又显示他是废柴，但好歹能能射中安歌又说明他实力不俗…… 程陆离真是一个谜一样的男人啊。 而话题的主角程陆离，此刻正扛着一个捕蝉的网子，游荡在后山的森林中。 乐博杰在前面开路，程陆离扛着捕蝉网跟在后头。比赛刚刚结束，程陆离就被乐博杰拉到这个深山老林里来了，美名其曰是为了给下一场比赛做准备。 程陆离扯着乐博杰给他的网子，乐博杰说这捕蝉网是他亲自做的，质量有保证，但程陆离怎么看都觉得是淘宝十元包邮的货色。 乐博杰已经抓到了一笼子的蝉，程陆离一边逗蝉一边问，“师兄你说用这些虫子就能打败林洁羽？我对此表示怀疑！” 林洁羽是学生会副会长，根据往年的经验，乐博杰推断林洁羽是程陆离下一场比赛的对手。 “你要相信你师兄！”乐博杰拍拍胸脯，“师兄我虽然宅，但我是一个技术宅啊！你知道破解林洁羽的电脑是多么简单的一件事情么？我都能看见她上知乎搜索如何证明一个男生爱不爱你！她怕虫子这种小事我会不知道到？” “林洁羽搜索男生爱不爱他？”程陆离的重点显然不对，“好劲爆啊！” 程陆离在学校混了两天，好歹也了解了学校概况，虽然说奇联是一所大学，学生们却都是暴力狂，崇尚武力。学校里武力值最高的那几个学生在他们眼里就像娱乐圈的明星一样。而林洁羽就是众多明星之一。 他在pk场观众席上见过过林洁羽，林洁羽和龙诀坐在学生会那堆，和白彦安歌他们完全不一挂。她看上去是一个相当安静的女孩。黑色齐刘海短发，穿着中规中矩的白衬衫黑短裙，一整场比赛下来一句话都没说。 “不就是龙诀嘛！全学校的人都知道了。”乐博杰撇撇嘴，全校的女生，三分之一喜欢白彦，三分之一喜欢柳若泽，还有三分之一喜欢龙诀……至于学校其他男生，她们好像都看不到一样。 乐博杰很受挫，白彦他们代表着学校的高富帅，而乐博杰一流就只能被当成穷屌丝，虽然男生们一直不想承认自己真的很挫。 乐博杰郑重地拍了拍程陆离的肩膀，“兄弟，屌丝逆袭之路就靠你了啊！你要让妹子们相信，就算是废柴也是可以逆袭高富帅的！当你进入风纪委员会的那一刻，你就是高富帅，你就可以和那三个男人平分全校的妹子啦！” “女生都喜欢他们三个？”程陆离吃了一惊，他显然没想到这个学校等级差这么明显。在如今崇尚人民就是力量的社会主义社会，奇联大学明显玩的就是资本英雄主义那一套。 “可我也没见得苏韵寒喜欢柳若泽啊？”他小声嘀咕着。 “你苏妹妹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她和那些凡夫俗女怎么能相比？”乐博杰笑。能和英雄站在一起的妹子，都是小仙女。 “你以前也说安歌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但还不是喜欢白彦？”程陆离撇撇嘴，师兄的话并不太可信。说好了说服白彦让他出场呢，也并没有成功，可怜他那些炸鸡啊！生生进了白彦这只狐狸妖的肚子！ “安歌不一样啊！”乐博杰说，“安歌是成为了正室的女人，人家是女王是皇后！那些觊觎皇帝的小妖精怎么能和皇后相比呢！你是不知道，安歌没搞定白彦的时候，白彦身边的那些幺蛾子啊，已经不分性别了！那时候他独霸学校所有妹子，连龙诀和柳若泽都没有机会呢！安歌搞定了白彦之后，围绕着白彦的幺蛾子就少了，估计是心死了吧。但还是有些少男少女，孜孜不倦地围绕这他。所以我就希望苏韵寒快点搞定柳若泽，这样更多的妹子们能早死心！” 说罢乐博杰用力握紧拳头，“师弟你要相信，面包会有的！妹子也会有的！” “师兄你漏了一个学生会长，林洁羽似乎不能搞定龙诀呢！”程陆离挤着眼睛，“不然她也不会去知乎那样问了。” “龙诀不是问题！”乐博杰嘻嘻地奸笑着，“龙诀就只喜欢你家苏韵寒，对别的女人都没有兴趣！” 程陆离心中一惊，觉得乐博杰说道苏韵寒时，他心里升起了一股异样的感觉，但他却也说不清那到底是什么，只能继续最贱说道，“我们学校是怎么都是三角恋啊？都可以写一部《奇联小时代》了！” “可不是么，八点档肥皂剧都不带这么演的呀！不过呢！从你昨日加入，战况又有了新的变化！”乐博杰拍了拍程陆离的肩膀，“听说你和苏韵寒很熟？” 程陆离一愣，怎么就扯到他身上来了，但他还是讪笑道，“也不是很熟，就是认识比较久而已。” “多久？” “十八年了吧。” “有火花吗？” “你看认识十八年了都没什么火花，估计也不会有了吧。” “这就有意思了，”乐博杰拍拍程陆离的肩，“但就算师兄我相信你也没什么用。” 他掏出手机，学校论坛八卦版登出了程陆离和苏韵寒的照片，一张是苏韵寒穿得像个御姐一样和程陆离在电影院门口，另一张是程陆离背着苏韵寒回家。 “这是意外！这谁拍的啊！”程陆离哭笑不得，苏韵寒穿得那么漂亮又不是为了他，而苏韵寒晕倒也不是因为他。可这事儿三言两语还真说不清。那照片咋一看，还真觉得两人之间有什么。 “苏韵寒早就心有所属了，我不是我也不是柳若泽，你别看她有时候挺厉害的，但他喜欢的是青涩的小男生，比如说鹿……”程陆离恍惚想到什么，突然煞住，回想起乐博杰对苏韵寒的描述，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他们不会不知道，苏韵寒的本质是一个追星的中二少女吧？ 程陆离又一想，在学校只见过苏韵寒两次，确实像是清冷的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啊！他扶额，如果苏韵寒的粉丝后援会知道苏韵寒是个会在首映典大叫“欧巴我爱你”的追星族，是不是内心印象会大打折扣？ 乐博杰没明白程陆离心中的波折，只是继续说道，“反正呢，学校里大佬们之间的爱恨情仇已经很复杂了，不过加上了你，你一边和苏韵寒的秘密男友，一边又强吻了白彦的女朋友安歌……哇塞！这就像是美剧，本来关系已经够复杂了，编剧偏偏又加上一个充满戏剧性的人物！” 程陆离泪目，这都是意外！他并没有亲到安歌……苏韵寒也并不是他的秘密女友……你们的情敌可是一个常年只出现在电视屏幕上的小鲜肉啊！ 但程陆离不打算告诉乐博杰，这个属于苏韵寒的小秘密。既然奇联的学生都以为她是禁欲系的小仙女，那就让他们这样以为呗。 夜晚传来阵阵蝉鸣，夜色接近，天空中挂起了一轮明月。 程陆离为了掩盖自己被推到风口浪尖的愤懑，只能不断抓着各种奇奇怪怪的虫子。夏日里蚊虫特别多，程陆离感觉自己身上都是被蚊虫叮咬的包。当然，旁边这位带着他来山中捕蝉的师兄，身上的红疹也没好到哪里去。虽然程陆离记得乐博杰好像是一只半吸血鬼来着…… 夜幕降临，林中的蝉鸣减小。程陆离和乐博杰扛着笼子和捕蝉网回宿舍。半山腰上的商业街亮起了一路的星火，仿佛是一条绕着闪耀的星光。 程陆离突然想到了什么，问乐博杰，“师兄，你说龙诀一定会派出林洁羽，但如果他没有呢？他派出其他人怎么办？” “怎么可能不是林洁羽呢！”乐博杰自信满满道，“龙诀永远和白彦不一派，如果白彦放了一个人进风纪委员会，那龙诀一定不会让他过学生会这关，反之亦然。所以除了苏韵寒之外，这几年也从来没人成功入选过。既然白彦放了你，龙诀肯定不会放了你。可是他不能自己出场，学生会里在他之下的就是林洁羽了！” “可是白彦显然不是成心放了我啊，你不是说我还给他戴了一顶绿帽子嘛，那这样我算是帮了龙诀，他会不会一高兴让我过了？” 乐博杰愣了两秒，明显没想到这茬，他思索了一下，发现程陆离说的好像有几分道理。 “不会吧？不是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龙诀怎么会考虑绿帽子呢……不会吧……不会吧！” 22.爆米花机 但当程陆离又站在pk台上时，他才发现，原来真的有这种可能。 学生会派出的测试员是穆子皓。 “哈、哈、哈……”程陆离听到了乐博杰在旁边尴尬的笑声，他顺着声音望去，发现乐博杰早就跑的没影了。 师兄果然是最不可靠的！ 穆子皓，算是程陆离的熟人了。他是一只鬼怪，一只附着在爆米花机上面的鬼怪。穆子皓生前是特异者，特异是炸弹。但凡是他接触的东西，他可以选择性的让其爆炸，同时他也可以把身边的物品制作成炸弹。 正因为他是特异者，他身上蕴含着比普通人强几百倍的能量，所以他不需要像普通人那样耗费上百年成为鬼怪。在他附身在爆米花机上面的那一瞬间，他已经成为鬼怪了，同时还继承了他生前的特异。 穆子皓能加入奇联大学，也多半是凭借了程陆离和程沛松那层关系。程陆离觉得比起龙诀来，穆子皓应该和他更熟一点。 程陆离抓抓头，“怎么是你啊小鬼——” “我已经不是小鬼了！”穆子皓愤愤地说。他皱着眉头，他抓紧了自己的小粉拳，“我现在可是学校的正是学生，我可是已经学了半年呢！师兄不要以为我看上去年纪小，就以为我能力差哦！这样会遭殃的！” “学校也收你这么小的？”程陆离疑惑。预科班！他一拍脑袋，当初爷爷想让他来上学，所以特地设立了预科班。程陆离也给面子来上过一两天，但就他一个人上课，他觉得太无聊，就跑了。 预科班包含了幼儿园，小学，中学。穆子皓明显属于小学这一卦，学生会长居然派了一个小学生来对付他？难道也打算放水了？ 程陆离朝学生会的座位看去。龙诀坐在学生会第一排，而林洁羽就在他旁边。程陆离觉得自己很吃不透龙诀这个人，他坐在那里，看上去不苟言笑，对身边的人也漠不关心，偶尔表情动一动，露出来的也是凶光。这种人就像是少管所那些暴力分子，做什么事儿都爱用拳头说话，有人跟他打招呼都恨不得直接用拳头来迎接，就差这没在身边立一个生人勿进的招牌了。 程陆离听乐博杰说过龙诀，最简单的形容就是看着他绕道走就好。龙诀加入奇联时候，读的也是预科班，他加入了学生会。初入学生会的都是小弟，容易被部长们当成狗腿使，但那时候就没人敢使唤龙诀，大概就是惧怕龙诀那张凶煞的脸。 当时的学生会长觉得这样不对，堂堂学生会怎么能惧怕一个新生？于是就召开学生会议，让龙诀去端茶，龙诀坐在椅子上，听到“端茶”两个字眼，抬头瞥了眼学生会长，就是这样一眼，面露杀气，吓得学生会长亲自跑到取水间去倒茶。可这龙诀显然觉得这样不过瘾， 居然跟着学生会长去了取水间，学生会长看到龙诀过来，毛都炸了，他本是一只狼妖，看到龙诀走过来时，差点没吓到变回原形。 “杀气吧。”狼妖说，他那时候就觉得，龙诀身上有着很深很深的杀气，混合着一股王者的霸气，让人看到他就忍不住想要跪下来大呼“圣上万岁”。后来下学期，狼妖就不干了，美名其曰是要毕业必须专注学习，实际上是摄于龙诀的淫威。 而那一年龙诀表现突出，学生会直接把龙诀奉为新会长。也不知道这个安排到底是谁提出来的，也没人在乎龙诀不过是个新生，但这样的安排，让他们都舒心了，他们觉得大佛就应该放在大佛的位置上，放在其他任何地方都会让人胆战心惊。 龙诀的学生会长之路，压根就没按常理走，但学生会成员倒是很喜欢他们这个会长，即便这个会长上任以来就没干过什么事儿，事情全落在副会长头上。 前方传来爆破声，穆子皓在程陆离脚下埋下了小小的一颗炸弹。 “师兄！你的对手是我哦！”穆子皓贼兮兮地坏笑着，“不要分心了！” 程陆离赶紧往身后退了两步，堪堪避过那颗炸弹。 “有没有良心啊小鬼！”程陆离忍不住吐槽，穆子皓的那颗炸弹埋得太凶险，在擂台上爆出一个深坑。程陆离若是没注意，估计尸骨都不留。 程陆离举起格洛克，朝穆子皓连发射击。 每一颗子弹都打中了穆子皓，枪口火花四溅，弹壳不断飞射出来。程陆离的枪法还是很准的，他玩真人cs向来都是第一名。 但所有的子弹只是碰到了穆子皓，传出哐当一声，像是金属撞击的声音。接着子弹就穿过穆子皓的身体，直接射到后面地板上去了。 程陆离眯着眼睛，这场景和安歌飞速躲过他的子弹又归位的场景很像，子弹明明瞄准了目标，却又从目标身后穿过。但那次是安歌速度快躲过了子弹，程陆离射击穆子皓的时候，分明听到了橡皮子弹打在金属身上的声影，就像是橡皮打在爆米花机上一样。程陆离保证，他一定射中了穆子皓。 穆子皓吐吐舌头，“师兄，我是鬼怪，我已经死了，子弹对我没用啦！你要用阴阳术才能打败我！” 一旁学生会的人哈哈大笑起来，“会长英明！果然我们会长只要派一个小孩就能打败程陆离！” “程陆离那家伙怎么可能会阴阳术呢！他也不会特异，他肯定没办法啦！哈哈哈！” 程陆离恍然，鬼怪虽然也被归类于第三物种，但和其他物种是不一样的。鬼怪的本质是灵魂附着在一个物品上，然后在长时间的养成中，不断吸纳周围的灵力，使得灵魂实体化。这种实体化使得鬼怪几乎拥有了一副崭新的身体，但这个身体依旧是灵力合成，他是一种人为模仿人体构造的幻术。 幻术总是需要无限逼近于事实，所以如果让鬼怪去医院，没准还能体检出正常人类的生理特征来。但幻术毕竟就是幻术，灵体毕竟也只是灵力，想要对灵体产生致命的影响，只能用阴阳术。 程陆离多年前学习过阴阳术，但这却是一种模仿死神而延伸出来的术法，本身复杂度极高。程陆离早就记不清阴阳术要怎么施咒了。他没法攻击穆子皓，所以只能不断躲闪。 乐博杰急急忙忙给程陆离扔了一把唐刀，企图改变一下局面。 可惜程陆离就算把穆子皓劈成两半都没用，因为唐刀依旧是实体化武器，而穆子皓还是个聚散的灵体。 相反，穆子皓的爆破却依旧能对程陆离造成伤害，他的特异已经变成灵体性伤害，可偏偏任何人，都是灵体和实体的集中体。程陆离的身上没有伤，但他的灵体确实受到了损害。 穆子皓释放的炸弹都把程陆离的衣服炸黑了。若不是程陆离跑得快，那被炸黑的可就是他的身体了。 “啊啊啊——程陆离那臭小子赢了我，居然要输给了穆子皓那个小鬼头！”安歌在观众席叫嚷着。她刚刚来到pk台，看到的就是程璐璐被穆子皓追着打的景色。她还没来得及坐到位置上，只能抓着栏杆，冲pk台上程陆离加油。 “龙诀也太贼了，居然放出了穆子皓！”安歌愤愤地说，她全然忘了她还站在观众席的走道里，她背后就是学生会的阵营。 学生会成员怒了，社联会长居然跑到他们的领地里来骂他们的会长！看来是不把学生会放在眼里了！ 龙诀的表情倒是很淡定，他就坐在里安歌身后，听着安歌不断在前面骂自己卑鄙，但他却一声不吭。他脸上没什么气愤的表情。准确说，从他入场到现在，他的表情就没变过，这也是他标准表情，极其淡漠，仿佛对一切事物都不太关心。 龙诀捅了捅安歌的后背，“你挡住我的视线了。” 学生会的成员很激动，大佬终于行动了，但居然只是这样一句台词？ “哦——”安歌回过头，看到身后的龙诀和林洁羽。龙诀长着一头火红的短发，在一堆黑发小愤青中显得格外惹眼。但安歌的视线都放在程陆离身上，委实没注意到这一尊学生会的大佛。 她稍微对了一下视线，发现自己确实挡到别人了，于是让到另一边。正好就让她发现了龙诀旁边那个空位，安歌也不含糊，直接坐在龙诀旁边，继续给程陆离加油。 这会儿不仅学生会成员惊呆了，社团联盟的成员也惊呆了。社联副会长的反射弧怎么那么长！能不能不要那么直接啊！好歹含蓄一点啊！学生会长就坐在她旁边啊！ 不过他们都忽略了一件事情，今天白彦没来，对安歌而言，白彦没来，那她坐哪里都没差了。 只是坐在学生会长旁边帮学生会长的对手加油，这样怎么都说过不过去啊！ “你真的觉得程陆离会赢？”龙诀突然问安歌。 “不然呢？”安歌反问，“难道觉得你们会赢？程陆离赢了我，又输给一个八岁的小鬼怪，这样说出去我的脸往哪搁啊！” 社联成员泪崩，副会长大人，明明是你自己弃权的啊！ 龙诀瞥了眼安歌，显然并不赞同她的回答，但依旧一声不吭。龙诀这个人就是这样，太过于沉闷，看上去挺没意思的。 23.图样图森破 社联的人见自家副会长给程陆离加油，于是也开始给程陆离加油，社联和学生会呈现了两个完全不同的画面。 但加油声并没有让程陆离好过，程陆离在pk台上，还是被穆子皓压制了。物理攻击对鬼怪无法造成伤害，而鬼怪却能对他产生攻击，形式对程陆离是很不利的。 “师兄你要是认输了，我就可以收手哦！”穆子皓追逐着程陆离，“我不想伤你啊！” “穆子皓，让我要学半年，我也一定能打得过你！”程陆离愤愤地说。 “所以师兄你应该半年后再参赛嘛！”穆子皓倏然出现在程陆离面前，程陆离的路数他已经搞清楚了，除了逃跑真没其他办法。 穆子皓一掌过去，却被程陆离躲开。那只被埋下炸弹的手被程陆离推回来，穆子皓赶紧动用特异消掉了炸弹。 “师兄还会太极？”穆子皓很意外。 “小时候跟着家里的老人一起打过……”程陆离诚实回答，也就是他小时候在家族里学会的那些皮毛。虽然忘光了，但有些动作却被身体记录下来。程陆离记得最熟的莫过于那个抱西瓜切西瓜一般的招式。顺水推舟就把穆子皓给推回去了。 穆子皓的手被程陆离牢牢禁锢住，穆子皓使劲挣扎，但发力的地方居然都被程陆离锁住了，他完全使不出力气。 这时候，程陆离和穆子皓肉体接触的地方闪现了一个红色的光圈，一个炸弹在穆子皓的皮肤表面形成。 程陆离吃了一惊，“死小鬼！你连其他地方都能放出爆破？” 穆子皓得意洋洋，“那当然！虽然有点难，但还是效果是一样的！” “它炸了你也逃不掉！” “师兄你忘了我是鬼怪啦！我的本体不在这里啊！”穆子皓露出了奸计得逞的笑，“我就是想要让你抓住，这样你就跑不掉啦！” “你不要逼我放大招！”程陆离狠狠地说。 “我才不怕你！” “好！” 忽然间，程陆离放了手，穆子皓赶紧又抓住他，但程陆离却没管穆子皓的炸弹，而是将手伸到他肥肥的腰间——咯吱咯吱咯吱！挠痒痒！ 穆子皓本来还在专心放炸弹，但被程陆离这么一搞，腰部着实瘙痒难忍，噗嗤一声大笑起来，连炸弹都消了，“师兄你不要玩了……哈哈哈……好痒……师兄你放了我吧……好痒啦……” 全场都震惊了，只剩下穆子皓的狂笑声。穆子皓一边笑着，一边从脑袋里蹦出了带着奶香的洁白的爆米花。 “师兄你放了我吧！我认输了认输了！哈哈哈哈……太痒了……”穆子皓只得一直拍地面，同时不断蹦出爆米花。主持人都傻了，表情像是被雷劈过一样。等到穆子皓拍地板拍得手掌都麻木了，他才如梦惊醒，这场比赛，居然是程陆离赢了。 程陆离好歹和穆子皓一起在电影院的零食售卖部呆过几天，那时候穆子皓给他的最深刻的印象就是怕痒。 “这个是作弊吧？”安歌哑然。 “从技术上来说，算是体搏，并不能算是作弊。”龙诀说，“你之前和他对战，那才叫作弊。” 天之骄子程陆离从社联和学生会那里都通过了比赛，全场很震惊。这种战胜的方法太怪异了，可是委实也说不出哪里怪。 要是战斗的时候对方挠你痒痒，你会投降嘛？一般成年人是不会的，但穆子皓毕竟还是个小孩，你看他连爆米花都蹦出来了…… 程陆离捡起两颗爆米花扔进嘴里，然后走到穆子皓身边，“爆米花还是好吃的，师弟你就是年轻了一点。” 穆子皓大喊，“师兄你不能这样！我不服！” 接着程陆离又把手伸到穆子皓腰间。 “哈哈哈哈哈！！师兄你不要这样子！我认输了！我认输了！” 在全场观众的震惊中，主持人又一次宣布程陆离获胜。但这场战役，他们显然还没有回味过来。程陆离一连过了两关，这件事情委实很蹊跷…… 学生会成员还在嚷嚷着比赛不算数。龙诀却从座位上站起来，林洁羽紧跟着他，“要申述这场比赛重新来么？” “输了就是输了。”龙诀说，“难道还要再比一次丢人现眼？” 学生会长虽然不管事，但他说的话没人敢不听。大佬都开口了，学生会成员当然老实地闭上嘴。 安歌和林洁羽对了对眼，这个结局让她们挺意外的。安歌输了比赛的时候，社联的成员也不满，但白彦明确表示副会长说自己输了，那就是输了。这句话看上去不过是一句平息众怒的话，但却也给成员们一个暗示：副会长都放水了，社联是支持程陆离进入风纪委员会的。 而龙诀的这句话，也表示了学生会的态度，而学生会一开始派出的就是个战斗渣渣穆子皓，他们应该是更加支持程陆离进入风纪委员会的。 两大社团会长，居然在这一刻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真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景！ 实际上，龙诀并没有想那么多。他不是支持程陆离进入风纪委员会，他只是耻于不承认自己的失败，穆子皓败了就是败了，大不了下回赢回来就是了，至于程陆离到底进不进入风纪委员会，他倒不是太在意。 但其他人总是会误解他的意思，学生会一直觉得苏韵寒在风纪委员会，而程陆离和苏韵寒关系匪浅，老大不应当允许程陆离加入风纪委员会啊！ 学生会长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呢？ 傍晚，食堂前广场上的情人坡。 此时，在程陆离已经开始为下一场比赛做准备了。 下一场比赛的出战对手是苏韵寒，这事儿不需要乐博杰确认，这是赛制的事情。风纪委员会只有两个成员，怎么样也整不出第三个人来。程陆离已经打好了算牌，带着苏韵寒去商业街那边逛一逛，看电影，吃大餐，买衣服，好好地把苏韵寒这位大神给伺候好了。 凭着他和苏韵寒那十八年的交情，放个水什么的，应该不是难事。 乐博杰摸着下巴，对凯旋而归的程陆离一脸惊叹，“师弟，如今只剩下一个苏韵寒了，搞定她，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当上风纪委员，出任ceo，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 “师兄没想到你还看《万万没想到啊》！”程陆离感慨。 “那是，”乐博杰丝毫不避讳自己的宅属性，“作为一只半吸血族，我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虽在一寝之内，却也知道天下大事，这就是我们黑客！也正是有我运筹帷幄，师弟你才能一路凯歌啊！” 穆子皓对乐博杰这番话很是不解，回头问程陆离，“师兄，乐师兄一直是这么没节操没下限么？明明都没有猜到对战选手，还在这里给自己脸上贴金，撒谎都不带脸红的，怪不得林姐姐告诉我不要和乐博杰来往！” “你乐师兄一直这样嘴欠，习惯了就好，习惯了就好……”程陆离安慰穆子皓，当然也安慰自己，反正来学校的时候机长就告诉他把乐博杰当死人，这话果然不假。 “师弟你怎么可以这样！”乐博杰泪眼汪汪，“好歹全世界都压你输的时候，我可是压你会赢呢！” “你是因为能赚钱！”程陆离吼道，“不过师兄你好歹陪我抓了一天的虫子，这事儿没话说。” “林姐姐好像就是因为你抓了虫子，所以才不和你打的！”穆子皓说，“她的特异是声音，她说她路过后山的时候，就听到虫子的声音少了，然后听到你们两个傻缺在抓虫子。” “抓虫子就抓虫子，为什么还要带上傻缺这两个字眼？” “这是原话。”穆子皓老实回答，“其实林姐姐后面还有一句，‘乐博杰这样吓女孩子，活该母胎单身！’程师兄，‘母胎单身’是什么意思？” 程陆离笑得前俯后仰，肚子都笑痛了，他被乐博杰给按住了，乐博杰捂着程陆离的嘴大叫，“不许说！你们两个不也是单身狗么？” “可是我们一个八岁，一个十八岁，听说你已经一百八十岁了？”穆子皓撑着小脸，“安姐姐说‘乐博杰这个死狗，一辈子估计都找不到女人了！’” “小鬼！为什么她们闺中谈话你会听到？”乐博杰狠狠地说，“你说说你是不是用你的鬼怪能力玩了什么穿墙术？” “我才没有那么下作呢！”穆子皓大喊，“白师兄发现后山有温泉眼，挖了一个温泉专门给安姐姐泡温泉，安姐姐就带着苏姐姐和林姐姐一起去，然后我也被带去了啊！” 程陆离觉得自己鼻子有点热，悻悻地问道，“她们泡温泉，穿着什么呢？” “泡温泉需要穿什么呀！”穆子皓说，“当然是脱光光啦！” “卧槽！我也要回到八岁！”乐博杰扯着穆子皓的小脸，“你到底看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小小年纪什么都不学好就学着tou看美女啦！” 穆子皓被扯得快哭了，呜咽道，“我什么都没看到……都是雾气……师兄好可怕……我要姐姐！！！” 苏韵寒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情人坡了，她一把把穆子皓抢过来，温柔地抱在怀里，“乐博杰你搞什么鬼！专门欺负小孩子！” 穆子皓哭哭啼啼的，小手扒在苏韵寒的胸上。乐博杰和程陆离两个人看得牙痒痒，但苏韵寒却继续批他们，“你们怎么跟小孩子计较，他还没长大呢！” 穆子皓依旧抓着苏韵寒的胸，眼角露出了奸计得逞的笑。 你怎么可以相信他是小孩子！程陆离和乐博杰在心中大喊，小色狼可是从小就开始了啊啊啊！ 安歌也走过来，把穆子皓接到怀里，穆子皓的手又搭上了更加汹涌的胸部，“小孩子哪里懂那些，都是给你们这些恶心的大人教坏的！” 乐博杰愤愤地说，“我讨厌小孩子！” 程陆离立刻附和，“我也是！” 苏韵寒似乎听明白他们的意思，脸一下子红了，“程陆离，你怎么这么下作？我不想和你出去了！” 程陆离赶紧解释，举双手示清白，“把穆子皓教坏的是乐博杰！和我无关的！” 程陆离这锅赖得干干净净，乐博杰瞪着他，百口莫辩。 24.约会 天色渐渐暗下来，夕阳被隐藏在重峦叠嶂之后。 程陆离带着苏韵寒走在青石板铺成的路面上。夏天的夜里，苏韵寒穿着白色碎花的波西米亚长裙，裙摆上点缀着蕾丝。她手上提着一个小小的钱包，细长的棕卷发慵懒地搭在肩上。 青石板一块一块，像格子一样，苏韵寒穿着坡跟的休闲鞋，像个孩子一样在石板上蹦蹦跳跳。 乐博杰作为前辈，特地给程陆离支了一条龙服务的路线：先去海鲜馆吃晚饭，接着去星冰乐买奶茶，然后就去学校电影院看一场电影，晚上回来要是有戏，那就带着苏韵寒去吸血鬼之夜喝啤酒，喝完啤酒别说是一场比赛了，就是孩子都有了。 但这条路线很明显是乐博杰曾经追某个女生没成功的路线，程陆离对此表示了怀疑。 程陆离带着苏韵寒去吃了好吃的海鲜大餐，接着看了苏韵寒最喜欢的《古墓笔记》，整场电影苏韵寒都紧紧抓着程陆离的手，深怕电视机里的鹿清风出了什么事情，接着两人啃完了爆米花，程陆离计划把苏韵寒骗到吸血鬼之夜。苏韵寒酒量不是很好，要是直接灌倒了，明天一时间她也醒酒不来，自然就不能参加比赛了。 夜幕渐渐到来，商业街挂起来灯火，招牌一个个亮起。苏韵寒站在旗牌大门下面，看着远方渐渐亮起来的灯火。他们刚刚从电影院出来，天已经全黑了。一整条商业街上涌起人流，不同种族的物种都回荡在商业街里。 这种霓虹的灯光，加上商业街独特的层层叠叠的构造，很容易让让人联想到动漫中异世界的景色，一时间好像穿越了次元。 “每次站在这个大门下面看商业街，我总觉得，像是看到了另外一个世界。”苏韵寒歪着脑袋，靠着棋牌大门的柱子，望着商业街那边的方向说道。 程陆离看着苏韵寒的侧脸，灯光将她的侧颜照出温馨的轮廓。他总觉得自己很了解苏韵寒，了解她为了爱豆疯狂地那些往事，可是到了学校，他又觉得他好像不认识这个女孩了，活泼泼的二次元美少女突然变成了冰冷又遥远的女孩。 “确实是通向另外一个世界啊！”程陆离说，“哪个正常世界会让妖怪来当店老板嘛，买东西时候抬头看到只要一个眼睛的妖怪，不都要吓死。” 苏韵寒笑了，程陆离说的是星冰乐的老板。那老板就是个独眼的妖怪，身体巨大，眼睛长在脑袋顶部，程陆离刚刚去买星冰乐时，就看到柜台上这一只眼，差点吓得脚软了。 “我们不去酒吧了吧，”苏韵寒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程陆离心惊了一下，明明就要完成一条龙了，偏偏在这里计划出现了漏洞。他还在想着应该怎么把苏韵寒骗到酒吧去，苏韵寒已经转身走了，去了和商业街完全相反的一条路。 夏日里的山林里带着一点凉爽，山间清泉流淌在山路旁边。程陆离陪伴着苏韵寒走上了一段崎岖的山路。 半山之上的山坡较陡，多处地方坡度都超过了五十度，不能凿路的地方，就变成了挑空的栈道。程陆离从靠山崖一边望去，只能看到密密麻麻的丛林，福旗山植被茂盛，到处都是浓密的树木，把外头的景象都遮住了，也不知道到底走到了哪里。 两个人花了将近半小时的时间，走到了山顶，走过了一片丛林，视野突然开阔起来。在山顶那段有一块被开辟出来的大平台，从挑台上能看到整个校园。 学校是建在半山腰上的，为了顺应地形，被开辟出一层又一层的台地，从山顶往下看去，仿佛是一个山城国度。整个山城静谧又美好，从商业街传来了最喧嚣的声音，食堂前的情人坡坐满了小情人和小单身。 “真美啊！”程陆离忍不住感叹。 “是啊，真美。”苏韵寒说。她伸出手，好像能抓住整个学校的灯火。 苏韵寒还记得她第一次来学校，就来到这地方，站在挑台上，俯瞰山城灯景。她很难想象这个美好的国度，居然都是妖怪和鬼怪组成的。在她以前的教育里，妖怪和鬼怪，向来都是害人的东西。 她和爷爷走在商业街上，星冰乐的独眼老板会给她一大杯满满的刨冰，糖果店的小虫妖给她糖果时，从来都不要钱的。所谓祸害百姓的怪物们，在这所校园里，却像是民风淳朴的村民。 也就是在那一瞬间，苏韵寒想要入学。她是学校最强的暗杀者，但暗杀这个能力，不仅仅能杀人，也能帮人。 “陆离。”苏韵寒轻轻叫着程陆离的名字，“你离开吧。” “哎？”程陆离抓抓头，这又是什么神展开？不是说想要守护爷爷的学校么，怎么叫他离开了。 “你没有任何特异的事情，并不是一个让学生嘲笑的话题，”苏韵寒说，“实际上，这件事情让他们很惊恐。我们期待一个天神一样的人，能够像爷爷一样守护学校。因为我们需要一个人，我们用风纪委员人选来测定你到底是不是那个人，到底我在祠堂看到的那个人是不是你。白彦的新闻写的很假，但这是事实，围着祠堂下禁咒的五十个除妖师都死了。一瞬间你将即将射入副校长脑袋的子弹拔出来……那个能力，太强悍了，这就是我们需要的能力，我需要有一个人，支撑这学校。” “如果这个人真的存在，那ki就不会攻击学校，校董也不会解散学校。”苏韵寒顿了一下，然后继续道，“在乐博杰带你去能力测定之前，我们都期待你的到来。可是结果出乎了我们的意料，我们还以为风纪委员测定会有翻转，虽然你都赢了，但这不是我们要的结果。” “如果你不是那个人，如果祠堂那次真的只是上天庇佑的一个意外，那我不能让你在这里待下去了，你是程家唯一的继承人。你就是程家的家主，而从今以后，学校和ki的战争就会打起，ki想要树立威信，第一个杀的就是你！” “程陆离，你有和他们对抗的觉悟么？你有和他们对抗的能力么？” 程陆离有点傻了，他只是想参加风纪委员会，得到那百万年薪，却没想到未来学校居然会有腥风血雨的恶战。 “我可以慢慢成长嘛！”程陆离试探地说。 “我们等不了了……” “可是……可是……” “我知道你有能力，十年前和半年前的那次觉醒，我都看到了。一次是你父亲过世，一次是爷爷过世。”苏韵寒指着程陆离的胸口，“你心中确实又一只雄狮，甚至是一只恶魔，但我不能确定他究竟会不会帮我们？” “苏……苏韵寒……你说的是什么？”程陆离结巴了，感觉苏韵寒的眼神变得非常犀利，既不像是他认识十八年的追星少女，也不是乐博杰口中不食烟火的小仙女……而像是，白彦曾经说过的，闯入吸血鬼家族彷如无人之地的白罗刹。 苏韵寒突然靠近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将手覆盖在他胸脯，然后将他用力往身后一推！ 程陆离感觉到身后瞬间悬空了，风呼啸着吹过他的脸，衣袖灌风呼呼呼的响！ 不会吧？他程陆离花季十八岁居然要在这一瞬间挂掉了？他还是母胎单身他还没有加入风纪委员会，没有迎娶白富美呢！ 他惨叫了一声，树叶直接划破他的脸，强烈的失重感让程陆离脑袋空白，他拼命思考如何自救，但他的脑袋里却没有任何自救的办法。 苏韵寒却在挑台上不为所动，她的身影变得越来越小。山顶挑台悬空二十多米，这个地方距离地面足足有七十多米高。七十多米的高度，要三秒多才能完全降落到地面，这个时间说起来短，但对程陆离而言却也漫长，七十多米，二十层楼，足够他思考人生的遗言了。 可是，人生明明还有那么长啊！程陆离还杀亲大仇没报呢！难道就要这样挂掉了？程陆离感觉自己身体落地，器官仿佛被强大的压力震碎了，全身痛得一塌糊涂。 就在程陆离即将撞到地面的那一刻，他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空间在那一瞬间，被压榨扭曲，呈现了一种匪夷所思的姿态。程陆离身上所有断掉的骨头，又在一瞬间被一股不可抗力完全接好！ 森林里立刻狂风大作，鸟兽惊飞。一个身影在山崖下蓄力，接着紧紧是一瞬间，他攀爬在悬崖壁上，四肢如石锤一般砸入石头崖壁中，山林微微震荡，那个身影又是一晃，接着下一瞬间，身影已经在悬崖上消失，倏然出现在苏韵寒面前！ 程陆离坠下山崖，用了三秒多，而他从山崖上飞奔回来，用时不到一秒。 程陆离抬起头，露出了一双极致幽黑的眼。 “第三次见面了。”苏韵寒说，“你好，程陆离的，第二人格。” 萧条的树叶纷纷落下，狂风大作的山林又一次恢复了宁静。这份宁静不是夜间应该有的，而是山林里的生物都忍不住屏住呼吸，胆战心惊地看着山崖上突然出现的人。 “离陆。”他说，“我叫离陆。” “你居然还给自己起了个名字？”苏韵寒吃了一惊。 “爷爷以前是这么叫我的。”离陆说，“我出生后，虽然不常占用程陆离的身体，但爷爷看得到我，也会和我聊天，他说我是陆离的反面，程陆离又是我的反面，所以叫我离陆。” “你什么时候出生的？” “玉钗附身到程陆离身上那次。他一个人被扔到黑暗里，太孤独了，所以我出现了。他还不知道我，但我知道他，我知道他干的所有事情。”离陆的声音冷冷的，但似乎并不难说话。 “这就好办了。”苏韵寒蹦蹦跳跳到离陆面前，“刚刚我说的话你也知道了，我现在好奇，你会不会帮我们？你的能力对我们很重要。毕竟……” “我不会帮你们的。”离陆的声音很冰冷，“我的出生只是为了陆离。” 这一声拒绝倒是出人意料。苏韵寒长得漂亮，人也优秀。从小就被他人众星捧月一般养着，可谓是有求必应。从来没想象今天这样吃瘪。 苏韵寒握紧拳头，心想要冷静要冷静，离陆这家伙不仅仅冷，看上去还挺贱的。和程陆离那好脾气的性格一点也不搭，真不知道同是一张脸和一个身体，差别怎么这么大。程陆离看上去就像是人畜无害的小白兔，而程离陆看上去就是没张开嘴的大灰狼。 “帮个忙又不会死！陆离不就答应来学校了！他肯定也是想守护学校的！替爷爷报仇的……” “你搞错了。”离陆打断苏韵寒，“程陆离并不是想要守护学校，一个破学校有什么好守护的？坏了修补，毁了重建，这种东西有必要奉献自己的一辈子么？” “你什么意思啊！”苏韵寒愤怒地冲到离陆面前，“你是觉得我们现在的行为很搞笑？” “你……离我远一点。”离陆一只手点着苏韵寒的脑袋，把她推开到离自己一臂长的位置，“你撒娇撒泼对我都没用的，对程陆离才有用。但现在当差的是我。而且你让程陆离上场有什么用？反正是一个废柴。” “可是废柴要是快死了，你就会出来。”苏韵寒睥睨的眼看离陆，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刚才不就试验过了，你一下子就出来了。” “你说得对，你抓到了我的软肋。”离陆的声音很平静，好像不是再说自己的事情，“所以为了程陆离，我会杀了你。” 他的声音轻轻地，听着没什么感情，好像在说一句无关痛痒的话，但语言的能力却又像一把刀子，让苏韵寒身不寒而栗，仿佛是被什么东西禁锢了，完全不能动荡。 一句威胁，带着足够的威力。苏韵寒很少惧怕什么人，但离陆和他之间有着很强的实力压制。她虽然不甘心，却也不得不服。 “我这次不会杀你，”离陆的杀气突然缓了，“因为我知道你不是真心想让程陆离死。如果是真心的，柳若泽就不会藏在不远处了。所以这次我可以放了你，我出来是和你谈判的。我实话告诉你，不要花费太多时间在我们身上了，没有用。” “我知道。”苏韵寒低着头，声音有点哽咽。风呼呼的吹着，吹着这个柔软的女孩。外表刚毅的女孩此刻好像失去了自己的铠甲，变成了需要保护的小女孩。 离陆突然有一种感觉，很想摸一摸苏韵寒柔软的长发，去安慰一下这个他认识了十几年却第一次讲话的女孩。他的手刚刚举到空中，苏韵寒突然说话了，“你走吧。” 他愣住了。手只能尴尬地卡在半空中。 “趁我还没改变主意！赶紧走！” 离陆收回了手，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声，眼珠子里那幽黑的颜色渐渐褪去，呼啸的风渐渐停止了。森林里传来了夏蝉的鸣叫。 程陆离的眼球又变得清亮起来。他看着眼睛里仿佛又泪光的苏韵寒，结结巴巴道，“我刚刚干了什么下作的事情吗？你干嘛要哭得这么惨啊！” “我哪有哭啦！”苏韵寒冲程陆离吼了一句，“反正你想好我说的话，明天去退学！这时候找副校长要一张推荐信，你还有机会去南城大学读书！别回来了！” “啊？”程陆离实在蒙圈了，之前一个个都千方百计想要他入学，现在怎么搞得一个个都想要他退学？ 刚刚他好像又睡着了，迷迷糊糊之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难道在他睡着的那段时间，他做了什么对不起苏韵寒的事情？ 苍天啊！这到底是什么和什么啊！ 程陆离还在兀自抓狂，而苏韵寒根本没管他，转身离开山顶了，程陆离顺着小路追下去，却只看到漆黑的山路，林间亮起星星点点的灯笼，而苏韵寒的身影，早就消失了。 25.完虐 程陆离没能顺利将小仙女苏韵寒拐到吸血鬼之夜，这让他很哀伤，一整个晚上都在思考明日该如何对战的事情。 然而让他更哀伤的事情是，参加第三次测试的是柳若泽。程陆离想他不过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废柴，居然能得柳若泽这样的风云人物来测试，也是不枉此行了。 柳若泽、白彦、龙诀，是学校最强的三个存在，至于谁更厉害点，普遍说法是柳若泽，但实际上也并不好说，白彦和龙诀常常参加任务，而柳若泽嗜睡，多半时间都在睡觉，所以见识到他实力的人，也不算多。 柳若泽的出现，只能说明一个问题，程陆离要么免测入选，要么就挂了。 学生们都柳若泽的能力不确定，但程陆离却很明白柳若泽的能力。作为一只鬼怪，柳若泽不知道活了多长的岁月。 程陆离是在和爷爷去墓地看望爷爷的旧友时，认识柳若泽的。柳若泽当时在墓地，他的坟墓给人挖了，被翻倒的墓碑偏偏就在爷爷旧友旁边。程陆离躲在爷爷身后，瞧着这个全身颤抖的男人，柳若泽一时窝火，伸手一挥，瞬间整个墓地的墓碑都被他削去了一半。 墓地里所有的墓碑，当然也包括爷爷好友的墓碑。 爷爷气得银白头发倒竖，冲上去直接和柳若泽开打。柳若泽也好不示弱，飞出几颗围棋棋子和爷爷对抗。 程陆离躲在一旁的大树后，小心翼翼地观看两人的斗争。 两人打得昏天地暗，整个墓地都被砸的坑坑洼洼，不少尸骨都被翻出来，整个场地显得触目惊心。 所有的白骨伴着泥土被翻出地面，骷髅上还趴着一只只咀，一个好好的墓地瞬间变成了一个乱葬岗。但两人浑然不觉，依旧在打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那些尸骨也没错，但如果却都被翻尸，来见证这场可怖的斗争。 天昏地暗过了三日，程陆离才看到柳若泽一身鲜血落在地上，看上去要挂了。 爷爷没用阴阳术和他打，但柳若泽还是支撑了三天。 所以程陆离是打心底里佩服柳若泽。柳若泽和爷爷打了一架，两人饿了，气呼呼的跑到山脚下一家饭馆子吃饭，也是怡然得很。饭店老板更是厉害，看到两人浑身带血的来，也不惊诧，照样服务上菜。 程陆离在一边趴米饭，看得胆战心惊，但爷爷和柳若泽两杯酒下去，居然也就把酒言欢，勾肩搭背畅饮起来，算是不打不相识。 这一场相识，让这一老一少成了忘年之交，但老的那个指的是柳若泽，听说这家伙已经一千多岁了。和副校长差不多是一个辈分的人，程陆离叫太太太祖爷爷都不为过。 这些年，程陆离常常看到柳若泽来他们家。不过多半都是来吃和睡。柳若泽嗜睡，多半时间给张椅子就打盹，给个木头抱着睡，看上去就是个没有攻击力的鬼怪。 但程陆离知道，柳若泽轻轻一挥，他的脑袋就会像千万个墓碑一样直接分家。 柳若泽都出场了，程陆离只能甘拜下风。豪气干云道，“师兄既然来了，那也没啥好打的，要杀要剐，给个痛快呗！” 柳若泽想了想，“我是代替苏韵寒来的。本来应该是苏韵寒测试，但她说她不想见你。所以就由我来了。我和她实力不同，按照校规，风纪委员测试不由会长出面，所以我会让你。” “哦？”程陆离问，“怎么个让法？” “我不会用鬼怪的能力，为了表示公平，我将双手捆住了。”柳若泽伸出手来，果然被一个黄色的光圈给限制住了，“这是黄域·禁制，这对鬼怪的限制是绝对的。” 程陆离大概明白阴阳术那点道道，阴阳术是阴阳师从死神那边学来的能力，专门对抗灵体。这种术法和除妖师的咒术是相对的，除妖师的咒术对抗的是实体。 阴阳术实际上是对一种叫做鬼域的利用，鬼域是由灵体组成的，简而言之，阴阳术能控制一个空间之内的灵力。在阴阳师的研究下，它衍生出几种不同的术法：黄域·禁制；白域·绝杀；红域·死者之地；无色域·结界等。 柳若泽用的是黄域·禁制能够限制鬼怪的动作。他就相当于一根灵体化的绳子，能够牢牢捆住鬼怪的四肢。柳若泽用禁制捆绑住自己的双手，这样他的手几乎就不能动了。 “同样我也不会用脚，”柳若泽又说，接着他蹦了一下，程陆离看到他脚上也有一个黄色的光圈。 “那你要怎么跟我打？师兄，你是要让我过了吧？”程陆离哑然了，就算是柳若泽，限制成这鬼样子，除了扭扭腰蹦蹦腿，还能怎样？ “那就这样吧！这样比较公平。”柳若泽说，他朝主持人使了个眼色，主持人表示可以开始了。 程陆离手中握着一柄唐刀，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柳若泽手脚都不能动，又不能使用鬼怪之力，那到底拼什么能赢啊？虽然她程陆离很弱鸡，但也没有弱鸡到那种程度吧？面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赢了有什么意思呢？ 虽然程陆离的心理活动是这样子的，但他还是举起了自己手中的唐刀朝柳若泽砍去。为了不伤害柳若泽，他特地用了刀背。这次乐博杰告诉他一个对抗鬼怪的阴阳术，虽然很复杂，但程陆离还是懂了一些，毕竟自己以前也有一点底子。 程陆离使出的是白域·绝杀，他的能力稀薄，但还是能让白域附着在唐刀上，这样这把刀就能攻击到鬼怪了。 鬼怪是属于灵体一类的物种，所以现实的武器并不能对他们产生伤害，准确的说是不足以对他们产生伤害，所以阴阳术就是专门对抗鬼怪的。乐博杰只是在解释程陆离为什么不能用格洛克和刀剑伤害到穆子皓时，随便一说，程陆离也就随便一记。术法甚至还不能算是正统的阴阳术，但能打晕柳若泽就够了。 程陆离心中窃喜，“柳若泽这只睡猫肯定还不知道他已经会了一点点阴阳术吧！” 说着直接砍去，观众台上传来一沓少女的惊呼。翩翩公子柳若泽就要这样死在程陆离的倒下了，场景实在是惨不忍睹，毕竟这种双手双脚都被捆绑的比赛实在不公平，也不知道被打晕的柳若泽会露出什么样的窘态。 就在刀背即将砍到柳若泽的那一瞬间，柳若泽嘴唇翕动，“守咒三十六·千龟甲。” “砰！”唐刀砍到了柳若泽脑袋上空，一个伞型半透明气罩上。 “what？”程陆离一脸懵逼，又挥刀砍了几次，却总是被那个硬邦邦的气罩挡住。 咒术！程陆离怎么忘记了这茬！鬼怪是不可能学习阴阳术的，但鬼怪可以学下咒术啊！咒术这玩意儿，是由一大堆诗文吟唱构成，除了妖怪，任何种族都能学啊！ 这时柳若泽举起手，指着程陆离的腹部，默念除了一大段咒术，他嘴唇微动，看上去不过是吐出了几个字，但实际上他脑海中早就过了一大段的吟唱咒文了。 “攻咒十六·退！缚咒五十三·冰蟾锁！攻咒六十一·六棱光剑！” 紧接着，程陆离被一股气浪推倒，一条晶莹的白色绳索从柳若泽手中甩出，牢牢困住程陆离的双手；六把绿色的光剑突然飞出来，“歘歘歘”连续六下，刺进程陆离周围不到半米的地方，像一个监狱一样将程陆离囚禁起来！ 程陆离看着柳若泽一系列的动作，一下子傻眼了，像被雷劈了一样呆坐在地上。六棱光剑和冰蟾锁将他完全禁锢起来，那柄施加了白域的唐刀也被飞来的光剑砸中，丢到了pk场的另一边。 比赛还不到半分钟，胜负就这么定了？ “攻咒五十一·冥火”一个幽蓝色的火球出现，灼烧着柳若泽手上的黄域，不到五秒钟，两个黄域禁制就被破解了。 “柳若泽的咒术，简直和艺术一样。”白彦忍不住称赞，“除妖师的咒术在他手中就跟玩儿似的。” 另一边的学生会长龙诀也握紧了手中的白斩，“柳若泽确实很强。”他的手渐渐发力，刀鞘上传来了狰狞的声音。 柳若泽一步步走近程陆离，“你输了。”他说。这句话说得云淡风轻，就跟他在程陆离家和保姆阿姨说我想吃西红柿炒蛋似的。这种百分之百肯定的战役，似乎也确实用不到别的其他语气。 程陆离无话可说，他找不到什么翻转的余留，柳若泽确实厉害得够呛。柳若泽挥手，他身边的那些刀刀剑剑都不见了。 “你退学吧。”柳若泽说，“我想来想去，还是这样比较适合。” “师兄也和苏韵寒一样，觉得我对抗不了ki，会被杀么？”程陆离问。 柳若泽点头。这货儿做事和龙诀一样，也是直肠子，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委婉。 “奇了怪了，以前我没来学校时，你们一个个都是爷爷的说客，轮番过来让我来学校读书，现在我都来了，可你们又开始轮番让我离开。”程陆离苦笑道，“这是什么路子？” “为了保护你。”柳若泽说，“校长在的时候，为了保护你，避免那些想要攻击校长的人，从你这方面下手；校长不在了，而你也没有特异，如果你和奇联没关系，那杀不杀你，也就不重要了。” 可是如果程陆离又来到奇联，想要继承程沛松的意志，那结果又不一样了。 “果然啊！”程陆离说，“其实都是为了保护我。” 程陆离突然觉得自己挺没用的，虽然他肩负着为爷爷复仇的目标来到奇联，但实际上不过是他自己这样想而已，他真的有这个能力吗？打败安歌和穆子皓？那不过是他的侥幸而已。甚至连侥幸都算不上，安歌根本没有尽全力，穆子皓也不过当这是个游戏。 只有柳若泽展示给程陆离的，那才是奇联学生应该有的能力，也是对抗ki必不可少的能力。这有这样的人，才有资格肩负起整个奇联的使命，才能代表奇联对抗ki。 程陆离呢，不过是个到现在都需要别人保护的废柴而已。 “陆离，对不起，”柳若泽轻声说，“不该让你被卷入这样的是非之中来。” 程陆离笑了，柳若泽哪有什么错呢，他们都以为他有着祠堂对抗褚维的能力，但那不过是昙花一现而已，是他让大家失望了。 “没有，”程陆离说，“我只觉得我理解的太晚，是我拖累了你们。” 26.敌袭 “敌袭！敌袭！”pk演习场突然传来了空灵又浑厚的声音，学生都惊恐地四下张望。警报声持续回荡在pk场里，没有广播，好像是整个场馆震动传来的声音。 “是谁？”程陆离惊慌失措，“这声音怎么让整个房子都颤抖了？” “屋灵。”柳若泽抬头望向另一边，“是守护学校的屋灵发出的警报。有人袭击了学校。” 敌袭？难道是ki组织？程陆离觉得他的脑子一下子乱了。 柳若泽朝着学校大门的方向望去，那边被层层的教学楼挡住了，但柳若泽仿佛看到了什么，脸色瞬间变了，“乐博杰！过来！” 乐博杰屁颠屁颠地过来，柳若泽按住他的肩膀，“我必须去校门口查看情况，我给你特权，你现在拥有机械部的使用权，保护好程陆离！” 乐博杰的表情像被雷劈了，“老大你确定说的是我？”学生会长和社联会长都坐在旁边呢！怎么样都轮不到他来班门弄斧啊！ “白彦是妖，龙诀的身份归属于特异者联盟，而你是半吸血族，不在ki的攻击范围之内！算是我求你，保护好他！”柳若泽的眼神坚定，这个常年嗜睡的大妖怪，此刻却露出了不容置疑的神色。这份委托责任重大，乐博杰觉得他担当不起，但柳若泽那凝重的眼神，又让他不好意思拒绝。 柳若泽就是这样一个奇怪的人，明明看上去漫不经心，好像根本就游离在事情之外，但一旦下定决心要做某件事，又坚定得可怕。 乐博杰结结巴巴道，“以……以我家族和血统的名义……我……我尽力！” 话音刚落，柳若泽就使用雀步飞快离开了pk场，他的速度太快了，程陆离还没看清他的路数，柳若泽就不见了。 程陆离听到远处传来打钟的声音，白鸽被放飞到天空中。 “有人死了。”乐博杰抬头望着钟楼和白鸽轻声说。每次学校死人，屋灵就会敲响楼钟，栖息在钟楼的白鸽会被钟声惊吓得飞起来。 “怎么会！”程陆离惊诧，明明袭击才刚刚开始！但他环顾四周，却发现原来还人山人海的pk演习场，如今居然只剩下他和乐博杰两个人。 古老的屋灵传来了空灵的声音，“小少爷，我们会保护你安全离开学校。” 这个声音！这是常常在爷爷身边出现的校长秘书的声音！ 程陆离咽了口唾沫，他听到屋灵的声音由近至远，环绕在身边，“小少爷，从pk演习场出去向左拐是机械部，机械部的屋灵已经把最好的枪弹放在那里，机械部和药剂部楼下有一个火车站站点，那边一直都有备用的火车，这是直达山下地铁站的快车。小少爷上了火车，不到半小时就能离开学校了。” 这是一张，遣送程陆离离开奇联的车票。 乐博杰立刻拉着程陆离飞奔起来，程陆离看到周围的景色一晃而过，就连乐博杰都会雀步，他拉着程陆离飞快逃命。 屋灵说的一点不假，火车站点入口已经放着一大箱机械枪，各种枪械都有，摆在站台的入口。火车站台年久失修，落下了好多灰尘，但屋灵送来的枪械还是崭新的。程陆离和乐博杰两人抬着机械箱，一边咳嗽，一边踩过站台的一个个垃圾。 通往地下月台的楼道很黑，灯管都破了，垃圾丢的到处都是。年老失修的火车被卡在铁轨上，铁皮上有着明显生锈的痕迹，到处都是灰尘。 她曾是接送过好几届学生的强力火车，如今却也长眠地下。 乐博杰使劲打开车门，生锈的铁块之间传来剧烈摩擦的声音，空气里都是灰尘和铁锈的味道。乐博杰发动引擎，古老的机器咔咔咔的叫，仿佛是临死前的哀嚎。 声音持续飚高，剧烈的轰鸣从这个火车头的尾部传来，火车头顶冒出了蒸汽，就在火车即将发动的那一刻，“咔”一声，火车熄火了！ “该死！”乐博杰一拳砸在铁板上，居然把铁板砸出了一个深坑，“屋灵已经给火车加上了煤矿，看来是电路出问题了！” 程陆离不明白机械那些复杂的事情，只见乐博杰爬到底下打开车底板，弯下腰开始修复。那些五颜六色的线路像是揉成一团的麻花，连电线头和电线尾都看不清。这火车电路是很多年前的了，和现在的高铁都没法比，之前也没有留下线路，饶是乐博杰这样的技术宅，处理起来也很困难。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乐博杰的衬衫后背已经全湿了，但那些线路在他手下却化腐朽为神奇，明明还杂乱无章的电路，经他一整理，又变得无比清晰。 乐博杰突然抬起头，指着操作台，“程陆离，拉动那个扳机！那是开关！” 程陆离跑上前，猛然拉起扳手，扳手仿佛是什么东西被卡住了，死活拉不动，程陆离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两脚蹬在操作盘上使劲拉。“砰”的一声，扳机拉开了，程陆离被这突然的松力甩到后面去，但他揉着后脑勺坐直身体时，却发现火车开始缓缓移动！ “火车动了！” 乐博杰将车底板搬回去，然后跑到操作台上调试，显示屏上一切指标都在可控范围内浮动，火车的速度也一点点加上去。 乐博杰确定一切正常后，才缓缓道，“程陆离，这列火车不到二十分钟就可以到达山底，制动和发动都坏掉了，所以她是靠惯性下滑，会越来越快，但到了山底会有应急制动，到时候停车了你赶快下车离开学校，这车以后也开不上来了。” 程陆离顿住，乐博杰干嘛要把火车的一切事宜都交代他，还说得这么清楚，搞得就像这车以后只有他一个人做一样。 他一把拉住乐博杰，“你和我说这个什么意思？你不走？” 乐博杰按住程陆离的手，脸上露出了苦涩的表情，“我也有要保护的人啊！我弟弟在夜间部，他是纯种吸血鬼，尚在ki的攻击范围内。他其实不喜欢我，因为我妈妈是人类，他一直觉得我是一个血统卑劣的种族，根本不配和他有一个父亲。可是他毕竟是我弟弟啊！他今年也加入了学校……说明他愿意和我站在一边，我有什么理由不去救他呢？” 他松开了按住程陆离的手，拍了拍他的减半，转身直接跳下了火车。火车还在轰隆隆朝前开，程陆离却只能从后视镜看到乐博杰的背影，突然变得缥缈又虚无。 原来连废材师兄都有要保护的人呢！乐博杰虽然体术差，但机械知识还是很好的啊。他当然可以端着冲锋枪上去保护他的弟弟啊！程陆离苦笑，他也有想要守护的人呢！可是对方早就强悍到不需要他来管了吧！ 程陆离蜷缩在火车头的一个角落，抱着双膝，把头埋进膝盖里。 他也很想变得很厉害，也想像柳若泽一样变出六棱光剑，像安歌一样随便挥手就变出各种武器，甚至仅仅和乐博杰一样，擅长机械都好，这样他就可以抱着霰弹枪出来和对手决一死战。 可是他不敢啊！他还什么都不会，他不过就是一个废柴而已。说实话，他现在连穆子皓都打不赢。 乐博杰说的那个，在祠堂里力克褚维的英雄，真的是他么？还是只不过是所有人联合起来整出的一个骗局？ 程陆离觉得火车开得太快，轰隆隆的声响盖过了全部的声音。 黑暗，周围又变成了黑暗，就像他被小姐姐附身时候一样的黑暗。明明没有被鬼怪附身，为什么他又会有这样的感觉？那种孤独感一直笼罩着程陆离，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在消失，乐博杰、柳若泽、苏韵寒、穆子皓、安歌……大家都渐渐消失了。 世界上又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原来不被鬼怪附身，也会变得很孤独啊！ 这种孤独，一次是来自于无法逃离的外力，第二次却是来自于自己懦弱的逃避。每个人都奔赴战场，为了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为了自己心中的信念。而他却逃避了自己的责任，就像一个一无是处的懦夫。 懦夫能干什么呢？懦夫不就是任何时候都跑的远远地，等到奥特曼打败了小怪兽之后才偷偷的出来吗？程陆离逃了。很多年前，父亲过世那一次，他跑了；爷爷死的时候，他又跑了。 那种对于死亡的恐惧一直笼罩着他，除了跑，他也不知道能做什么。 可是他已经不想跑了，每次都逃跑，每次却只能接受死亡。逃跑从来都不能解决事情，反而让他的良心永远不安，他无数次想过如果自己当时直面恐惧，那事情会不会有好转。 不会的，因为他还是太弱了。 所以程陆离才来奇联。尽管他害怕鬼怪，害怕死亡，可是不去面对，遇到的死亡就会更多。所以程陆离告诉邢陆，他一定会来上学，哪怕他现在连特异都没有，哪怕他只是个纯人类，哪怕他根本没有旁人说的天赋异禀，他也要学习，也要往上爬。 因为当下一次，他在遇到这样的情况时，他再也不想跑了。 而今天，他又一次站在逃跑的路口。 “妈蛋！”程陆离突然跳起来，一脚踹开了火车门。 火车门砸在隧道岩壁上，发生了强烈的形变，同时在轨道上划出了长长一道火光。眼前在黑压压的山洞里，倒挂的蝙蝠都被惊醒了。 ki组织来袭，不就是因为他么？全校学生帮他抵挡袭击，而他居然还被塞到火车头里逃命？ 不就是一条命么？他程陆离什么都没有了！还不能出来拼命么！ 27.决心 火车飞速下滑，速度越来越快，根本就没有停歇的机会，但程陆离却站在火车门口。往前走这一步，他就回不了头了，无论是宝龙的电影院也好，南城大学土木系也好，都和他无缘了，往前走这一步，他就真的和奇联的命运紧紧联系在一起了！ “爷爷，我会走你走的这条路的！”程陆离大吼一声，整个隧道里都是他的回音。 他说完这句话，纵身跳下了火车！ 巨大的车轴滚动声音还在身后，程陆离的脑子在隧道墙壁狠狠磕了一下，整个人像个滚轮一样朝下滚，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程陆离摸了摸脸，全是血。 火车轰隆隆往下开，走得好不欢快。 “永别了……”程陆离目送远去的火车。他朝着隧道向上一点一点走，被惊动的蝙蝠又一次回到他们原来的地方长眠。已经老死的蝙蝠骸骨稀稀疏疏落下来，像是干枯的皮纸，落在程陆离肩上。 程陆离有点懊恼刚开始没早点走，这车都开了这么久，眼看着前面的隧道也看不到边。 黑暗里仿佛有什么流水的声音，好像是一条地下河。程陆离继续往前走，发现前面居然有一个穹洞，穹洞另一侧是湍急的河水。 地下河居然在铁轨旁边？程陆离很意外，走进一看，才发现地下河下面也卧着铁轨，这应该是平行的另一条铁轨，当年有两条铁轨在隧道内，一条上一条便下。 如果这边有穹洞，那多半也该有地方上去。往年修建站台的地方，会将相向的隧道打通，这样修理隧道的人也方便直接到另一头的隧道里去。程陆离眺望地下河那边，发现那边确实有一个站台。站台和地下河齐平，地下河水不断淹没到站台上，不少两栖生物就落在站台。乍一看，就像是地下河的一段浅水区。 程陆离淌着水去了另一边，湿漉漉的裤子黏在他的双腿上。这边果然是一个站台！程陆离走上站台，几只青蛙都被吓到了，纵身越入河水中。 程陆离抬头，寻找着接入地面的通道。他记得学校只在校内和校门口建造了车站，这里已经离机械部那么远了，断然不是食堂的那个车站了。按照现在这里的站台的规模，上面极有可能就是大门口的站台，位于现飞机场那边。 程陆离顺着楼梯走上去，湿淋淋的楼梯里还在滴水。程陆离想起学校大门口的广场上有一个大水渠，建校的时候是抗日前期，比较风靡欧式的建筑，南城位于南部沿海，也受到西方文化熏陶，所以爷爷就吸取了一点凡尔赛花园特色，在校门入口建了一个极长的纵向大水渠，将整个入口大门广场开辟成东西两块。 那个大水渠一直是引用地下活水，有水头自然有水尾，水流下来就汇聚到低洼的隧道中，形成了地下河。 程陆离继续往前走，看到一个半圆的穹洞，前面是一扇中式的大门，辅首衔环，铜制鎏金，是一只螭的形象。 螭看到了程陆离，张开了嘴，“小少爷，老朽恭候多时了。” “你在等我？”程陆离很惊讶。 “老朽被副校长派来守灵，知道您总有一天会来的。” 他说完这句话，两门之间的锁就松了。程陆离推开门，前面是一个极大的挑高的空间。 天穹底下洒下一点光，变成几束光束散射下来，照在中心的黑色楠木棺材上。光线里有尘埃在飞舞，莹白又透明的光覆盖着一朵朵白玫瑰，花瓣中还带着清晨的露水。 “这是老校长的棺椁。”螭辅首说，“程家虽然把老校长安置在祠堂里，但学生还是觉得校长应该回到学校。学生冒昧了，希望小少爷不要生气。” 当日程沛松的尸体被炸碎了，是奇联的学生将他的尸骨一片片拾起来，最后供奉在这里。黑色的棺椁里根本就没有一具完整的尸骨，只有程沛松遗留在人世间最后的碎片。 “他更适合这个地方。”程陆离轻声说，“有劳了。” 螭辅首退到后面，门悄悄地关上了。程陆离走到爷爷的墓前，他没有带白玫瑰，只能静静地看着爷爷的墓。 他闭上眼睛，默哀了三分钟。 一只小妖怪从旁边的洞穴里出来，拖着一把细长细长的黑红色古刀，程陆离认得这个小妖怪，有三条尾巴，身形像狸猫，但个头很小，几乎只有一只老鼠那么大。曾经他和爷爷去祠堂嗑瓜子时候，这个小妖怪帮他剥过瓜子。 小妖怪朝程陆离作揖，“小少爷，在下名讙，曾经受到过老校长的恩惠，族人被除妖师赶尽杀绝，只有我留下来。老校长有一把妖刀，说他到了期盈之年，已经压制不住刀的妖性，让我守着刀，等你来取。” 讙拖出了一把长长的古代唐刀，刀鞘是黑色的，上面隐隐闪着红光。 程陆离伸手拿起那把剑，手中的血渗透到柄中。程陆离拉开刀鞘，银色的刀身上出现一条血线，血线仿佛是在刀身上游行一般，从刀身低端一直延伸到刀身末梢，勾勒出印在刀身上的身影，好像是用程陆离的血绘制一个图腾。 那些线条都是琐碎的，由血线将他们连接起来。程陆离将唐刀举高，发现刀身上显现的是一只血雀的图案。 “古代著名妖刀之首！鸣鸿妖刀！”身后传来讙凝重的声音，“相传黄帝造刀的时候，造剑有余料，融铁流到刀模中，自成了一把刀。而一只嗜血的千年血雀冲也到了火炉中，溶血为铁，直接被封印在刀身中了！这刀自然成型，中间又压着血雀，便成了妖刀之首！” 程陆离抓着刀柄，刀身上的血雀已经飞跃到刀尖。突然狂风大作，千百朵白玫瑰在风中飞舞，一只猩红的云雀倏然飞出了鸣鸿刀，带着白玫瑰在穹洞中肆意妄为，在飓风中狂舞，洁白的玫瑰一朵朵被染得殷红！ 那只血雀仿佛有了生命，扬天长啸！雀身略过棺椁，露出凄厉又悲惨的哀嚎，它疯狂的尖叫着，不要命一般的朝程陆离飞奔而来！ 程陆离心下一惊，猛然挥刀，一刀将血雀斩成两半！血雀的凄厉依旧，但它的身体渐渐又融合进了鸣鸿刀中。程陆离感觉到身上的血沸腾了一般，一个一直住在自己心底的灵魂忽然飞涌上来，冲到了他的额前！血雀的红光仿佛涌现在程陆离的额头，一个嘶吼着的灵魂又被重新缝合到他的生命中！ 程陆离痛苦的尖叫着，这种疼痛一点也不比当年小姐姐抽离自己时候少，甚至是愈发的变本加厉！程陆离紧紧握住拳头，感觉什么东西在撕扯着自己的生命！ 那只血雀！那只血雀在他的身体里乱窜！ 他抓住那把刀，伸手一划！刀身在手掌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血液飞溅，鲜血又一次流到刀身上。这次不仅仅是血雀了，整把刀都变成了鲜红的颜色！刀身颤抖着，程陆离感觉到身体里那股力依旧顺着血液，缓缓流淌到鸣鸿刀上。 血雀的图案又一次跃现在刀身中！然而这一次，它是顺着程陆离的血来到刀身中的，强大的血液又一次封印了它。 天空之中红色的玫瑰花瓣渐渐落下来，像是落败的妖姬一样躺在棺椁上。程陆离无力的跪倒在地上，他身上每一寸胫骨都仿佛撕裂一般的疼痛，好像有人将他的奇经八脉敲碎了，再一根根接起来。 他用刀抵着地板，艰难地站起来。 讙把刀鞘递给了程陆离，“小少爷，恭喜你，找回了自己的特异。” 程陆离一愣，抖了抖胫骨，除了剧痛难忍外，并没有什么不一样。 他摊开手，满手都是鲜血，脸手掌上的掌纹都看不清，程陆离活动活动手指头，好像也没什么不同…… 突然间！程陆离顿住了，他摊开手，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后置，他的手指扭曲了，虽然变化很小，但是真的扭曲了！他目之所及的光线扭曲了！他刚刚活动手指的那个空间扭曲了！ “你……你知道，这是什么特异吗？”程陆离哑着声音问。 “小人愚昧，没有见识过此等特异。”讙说，“但根据少爷如今展示的情况，这应该是特异中最强的一个系别，空间系特异。” “空间系特异……”程陆离囔囔自语。 在已知的特异体系中，特异被分成六种：意念系、空间系、元素系、感官系、变化系、强化系。每一种特异都归属于一个系别，展示着该系别的固有特征。不能说空间系是最强的特异，但空间系确实是已知特异中开发最好的一类。在祠堂闹事的ki分部长褚维，他的特异就是空间系的空间门。 原来，他程陆离，并不算是一事无成的废柴。 程陆离不知道在这里看到爷爷的棺椁，遇到送鸣鸿妖刀的讙，这到底是不是命中注定，但在这一刻，他又坚定了留在奇联的信心。 他最后朝爷爷的棺椁鞠躬，天穹上的光线在他低头的那一瞬间，也渐渐暗下去，棺椁和红玫瑰都消失在黑暗里。 螭辅首打开了门，“小少爷，前面一直走右拐，就是上去的门，一路好走。” 程陆离抬头望去，那一路的昏暗的隧道，尽头就是通到门口站台的楼梯了。他朝螭辅首告别，抓着鸣鸿刀，又坚定地朝前走去。 28.死者之地 柳若泽离开的很急，屋灵的尖叫回荡在校园里。秘书长说敌袭来自前方，驾着直升飞机来，直接落在校园内，屋灵组织的屏障没有拦住他。 学校周围一直有校长设下的结界，由学校十几栋教学楼的屋灵共同守候，只有带着学校校徽的人才能进来。敌方怎么可能在学校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就侵入学校呢？ 柳若泽的动作越来越快，前方看到了苏韵寒的身影。苏韵寒也一直在pk台附近，她特异是速度，动作比柳若泽还快，在学校大门广场前，苏韵寒突然煞住，接着她回头看到飞奔而来的柳若泽，赶紧把他拦住，“别过来，他们是来抓你的！” 八架直升机盘踞在校门口的四面八方，十六个高级阴阳师组合了一个崭新的鬼域，赤红色的光线将一整个学校大门广场围合起来，几十个鬼怪在红域当中嘶吼着！ “你也知道红域是什么吧！来的是阴阳师，他们是有备而来！”苏韵寒低声说。 红域被称为鬼域之首，别名是死者之地，只要是进入红域的鬼怪，就别想活着出来。红域至少要由八个阴阳师共同组合，每个人占据一个边角，只有八方尽在，红域才可能形成。而这次阴阳师用了十六个阴阳师，造出来的红域会是普通红域等级的十倍。鬼怪只要站在红域之中，生命就会开始消亡！ “有学生误入吗？”柳若泽问。 “有……”苏韵寒犹豫了，“绝大多数都在pk台，但有几个学生老师，正好就在学校门口……” 柳若泽看着红域中的鬼怪，阵法已经开始削弱他们的生命，他们在其中极其痛苦地尖叫着。 阴阳师当中走出一个年轻的男人，染着一头黄发，站在众阴阳师之前。 柳若泽觉得这家伙儿有点面熟，这时安歌和白彦出现在他侧边，安歌看到黄发男人，愣了一下，“小黄毛？” “你认识？”柳若泽问。 “不算认识，他调戏过我……白彦，他不是被你赶出去了么？” 白彦打了个哈欠，“看来是阴阳师派来的卧底啊！” “黄清源。”林洁羽站出来，“阴阳师南城分部的副部长。我在一次特异者联盟的会议上见过他。” “这种人怎么可能让他来学校？”苏韵寒大声问，“招生办的人都死了吗？” “黄清源本来就只是个不起眼的小职员，不过这次奇袭，显然阴阳师已经把他提到副部长的地位了。” 所以这一次，并不是ki奇袭，来攻击学校的不过是阴阳师的一个分部。 柳若泽一直紧张的心终于松了口气。学校现在还在换血的紧要关头，根本受不得ki的袭击。 柳若泽的手中忽然出现了一把修长的剑，他挥舞着剑，走到众人之前。 “白彦，这是鬼怪和阴阳师之间的事，尚且没有升级到学校，我必须去把那些学生救出来。” 白彦笑了，这便是风纪委员会长的风骨了，无论出了什么事情，都不愿意牵扯到学校来。 “你疯了！”苏韵寒吼道，“有好多根本不是我没学校的学生！黄清源就是折磨他们引出你的！” “但即便如此，我也要去。”柳若泽淡淡地说，“白彦，如果我死了，风纪委员会长就是你了。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不许和阴阳师开战。” 白彦耸了耸肩，风纪委员会长向来甩锅甩的干净，他也不是第一次认识柳若泽了，都习惯了。 柳若泽甩了一下手中的长剑，身影倏然出现在红域之中。他的身体像鬼魅一样，穿梭在鬼怪之间，原本极盛的红域阵法，在他的干扰之下，瞬间被削弱！ 红域是由灵体构成的，而构成鬼怪最原始的力量也是灵体，红域是最伤害鬼怪的武器，同时鬼怪也是最能破坏红域的利器。 不少鬼怪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束缚没了，立即疯了一样跑出了红域，而柳若泽的身体还在红域当中，还有将近二十个学生被困在最正中的地方，那里是所有阴阳师鬼域叠加的地方，也是红域束缚能力最强的地方。 柳若泽立刻冲了过去，几乎到了红域中央，他一挥手，红域被切得支离破碎，一瞬间，鬼怪感觉到红域的消失，都疯狂地往外面跑。 黄清源突然大吼一声，又有几十个阴阳师又从直升飞机里出来，红域瞬间被增强了，八十个阴阳师，共同加固了一个全新的红域！ “八十个阴阳师……”苏韵寒惊呆了，八十个阴阳师组成的是绝对死者之地，这是在基本红域上能力十次方的提升，从古至今，从来没有鬼怪能逃脱绝对红域！ 龙诀突然出现苏韵寒身旁，他身影一动，想要上前帮忙，却还没走两步，就被林洁羽拦住，“你不要命了？” “难道就看着柳若泽死？”龙诀冷冷地问。 林洁羽很意外，在他们几个人中，龙诀毫无疑问是最冷漠的那个人，他和柳若泽没什么交集，看上去也不像是会为了一个同学付出生命的人。可是这种时候，就连苏韵寒都保持缄默的时候，居然是他第一个站出来了。 “龙诀！”黄清源冲他们大吼道，“我劝你们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你可以看一看你的手机，是不是有特异者联盟特地给你下的命令，不许插手，你是属于特异者联盟的，所以这种事情由不得你管！” “白彦！你也一样！”黄清源大笑道，“白家也不会允许你出手的，这条线我们还站着呢？柳若泽和那些尚在红域中的鬼怪都是阴阳师的通缉犯，这是七联盟之守则，就算是你们学校也要遵守！” 七联盟之守则，是由特异者联盟、阴阳师总部、除妖师总部、血猎教会、狼猎联盟、兽人部落、奇联大学，七个组织共同签订的合约。合约规定阴阳师有权利杀死杀过人的鬼怪，奇联大学只能保护从未杀人的鬼怪——但，一旦鬼怪再100年内没有杀人，就会自动解除通缉。 “柳若泽还算是通缉犯？”白彦愣了一下，“我记得他已经很久没杀人了啊！” “九十九年……”苏韵寒咬着牙说，“这是柳若泽第九十九年，过了今年，阴阳师就没有权利追杀柳若泽了。” 对于尚在通缉的罪犯，就算是学校的人，阴阳师也可以杀！如果破坏了七联盟之守则，奇联大学就会成为全世界的公敌！ 其实奇联里是通缉犯的鬼怪很多，是通缉犯的妖怪和吸血族也很多，妖怪和吸血族、狼人，兽人都要遵守七联盟守则。可是偏偏也有很多鬼怪们，为了逃避追杀，偷偷进入奇联大学。过去程沛松对这种事情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只要在校的学生不犯事就可以了。学生们也只是知道有这么一个合约存在，并不晓得自己身边的某个种族学生其实就是通缉犯。 当然，就连管新生入学的风纪委会会长，都是一个通缉犯，那通不通缉学生这种事情又有什么好说的。 过去是因为程沛松存在，阴阳师们不敢随便来犯，如今程沛松都走了，阴阳师还怕什么？ 黄清源今天来的目标，就是消灭柳若泽！ 柳若泽跪倒在红域中央，嘴角渐渐渗出血。 龙诀双肩隐隐在颤抖，林洁羽拉着他，“就算是你也救不了他。八十个阴阳师组成的红域是绝对死亡，就算你杀了其中一半的阴阳师，这个红域还能维持下去，只要有八个阴阳师在，这个阵法就是绝对的，难道你要杀了所有的阴阳师，和阴阳师总部为敌？” “你放心，龙诀，”黄清源大喊着，“我保证这里都是窝藏在你们学校的阴阳师通缉犯，那些底子干净的鬼怪早就被柳若泽救出去了，不过这一场行刑也差不多了，能在奇联大学的校门口砍杀犯有重罪的鬼怪，多有意思啊！”黄清源肆意大笑，显然这场战役胜负已分。 苏韵寒的手指甲都陷进肉里了，但她的肩膀却被白彦按住。 “十年前阴阳师也发动过一场八十人的绝对死者之地，当时就算是特异者和妖族进入，都会导致死亡……普通的死者之地，限制的是灵体，所以他们对鬼怪的伤害是致命的，阴阳术本身就是专注于灵体损害的术法。但绝对死者之地突破了灵体和实体的界限……无论是什么种族进入，都无法幸免！” “你应该庆幸，这次奇袭来的不是ki……我们还没有做好和他们对抗的准备。” 白彦平常是个很吊儿郎当的人，但此刻苏韵寒在他和龙诀的眼里看到了绝对的威严。如今的学校是由柳若泽、白彦还有龙诀共同支撑，他们很明白自己身上的担子究竟有多重。 鬼怪在红域中嘶吼着，苏韵寒看到许多年轻的鬼怪身体已经消亡在红域之中，天空之中是极其凄厉的哭喊。 她突然觉得自己好没用，双腿发软，差点要跪下去了。 白彦一下子抓住她，“看好了！”他吼道。“你看看柳若泽！” 就算生命被消亡殆尽，他依旧站在红域中央，身板如竹，白衣飘飘。 “记住了，他就是你的会长！就算到死，都不会向对方低头！” 29.地球的爱与正义 红域里，柳若泽正对着黄清源站立着，身体如青松一样挺拔。他的双腿已经近乎透明，在他身后的鬼怪已经一个个消亡了，但他还是面不改色，目光如炬。 该死的！黄清源大骂道，柳若泽到底凭什么到这时候还能这般站立着？任谁都知道红域不仅仅瓦解鬼怪的灵体，甚至是如同千钧压顶，柳若泽根本不应该站的如此怡然自得！他怎么还能这样高高在上！ 黄清源气呼呼地从直升飞机里掏出一把霰弹枪，枪口瞄准了尚在红域中的柳若泽。 正常情况下，两种不同鬼域是不能叠加的，一个空间里只能存在一种鬼域。但为了能攻击鬼怪，阴阳师研发出一种武器，它是由炼金金属制造。这种金属能够隔绝鬼域，使得金属本身不带有任何属性，同时又能破开鬼域。在这个金属当中是中空的，阴阳师可以在里面注入白域，使得这个武器尽管在红域中，也能对鬼怪产生伤害！ 白域·绝杀！ 子弹从霰弹枪中飞射出来，带着耀眼的白光，如同白昼里的妖姬，果决地飞向柳若泽！ “师兄！”苏韵寒忍不住大吼了一声，眼泪从她眼角滑溜，“师……兄……” 黄清源嘴角露出了得逞的笑意。阴阳师的霰弹枪，对鬼怪而言是致命的。苏韵寒曾经也是阴阳师，她没理由不知道这种武器。 一瞬间，白光在红域中飞过，结实如绝对领域的死亡之地，此刻也不得不败下阵来。那颗子弹，带着呼啸的旋风，直指柳若泽脑门！ 突然一阵红光飞过，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只瞧见一道比红域还要妖艳刺目的红光，仿佛是一身浴火的血雀飞翔而来，在空中尽情嘶吼。紧接着从空中飞落，直冲红域，巨鸟展翅，一瞬间将八十人组成的绝对死者之地奔溃！ 八十个阴阳师被震得齐刷刷向后仰，而原本密实的红域居然被切成了两块！ 而那颗白色的子弹，也在同一时间，被削成两半！ 散乱的灵力突然聚合起来，压榨着柳若泽的灵力消失了。柳若泽朝剑光的方向望去，一个拿着剑的男孩正一步步朝他走来。 “他是谁！”黄清源气急败坏道，“他怎么可能破坏绝对红域？” 没有人能回答他，阴阳师们也是一脸茫然，他们捂着重伤的胸口，惊恐的看着前方逐渐逼近的少年。 程陆离一步步往前走，阴阳师吓得都退到了旁边，程陆离全身都笼罩着红光，身上还带着鲜血，仿佛是从地狱回来的罗刹。 所有人都不敢呼吸了，刚刚惊鸿的一幕让他们久久不能忘怀，依旧沉浸在血雀降临的恐惧当中。那种以一力破万钧的势头太厉害了，即便现在想来，还是让人后怕！ 阴阳师们都聚集到黄清源身后，黄清源破口大骂，“那到底是什么鬼？” “鸣鸿刀呀！天下极妖之物，它能破坏红域，一点也不奇怪！” “可是那鸣鸿刀不是几年前就失踪了么？” “这鸣鸿刀可是程沛松的武器！” “天哪！程沛松回来了吗？他难道没死？他变成了鬼怪？” …… 阴阳师们有一搭没一搭的提出自己的猜测，但他们也不能断定自己的猜想，只能惊恐地往后退。 柳若泽也有那么一瞬间觉得校长好像回来了。那抓着刀从远方渐渐走进的身影，像极了他认识的那个校长。 程陆离走了一段路，觉得这广场真的太大了，继续装逼走下去真要走大半个小时，于是提着刀，屁颠屁颠地小跑起来。 跑到柳若泽身边，他把刀扔在一旁，上去查看柳若泽的伤势，“师兄，你没有事吧？我看你被一团红色的东西给围住，小黄毛还在幸灾乐祸，看来绝对没好事！” “你刚刚，砍了什么东西吗？”柳若泽问。 “没有啊！”程陆离抓抓额头，“我刚刚爬上来，那个站台都被树盖住了，我跑了好久才上来，结果有个苍蝇一直在我面前晃，我就挥刀想砍了它，结果用力过猛，刀里面的妖怪出来了……”程陆离缩了缩脖子，“我没有破坏什么吧？白彦他们干嘛都站在你身后啊？” “没什么，”柳若泽摸了摸程陆离的脑袋，云淡风轻地说。 “刚刚那个一定是意外！”黄清源大吼道，“阴阳师听我号令，再一次布阵！奶奶的我就不信了，还不能把柳若泽拿下！” 八十个阴阳师又一次围起来，要施展红域。 程陆离瞧见对方士气如此高涨，也不落于下风，嚷嚷着吼道，“我们有大师兄！大师兄是最厉害的！” “是不是啊柳师兄……啊师兄！”程陆离的话还没讲完，柳若泽已经没力气了，趴在他身上。程陆离觉得柳若泽看上去绵若无骨，实际上居然有点重量，“师兄……师兄醒醒啊！” 他紧紧抓着柳若泽的手，才发现师兄的手几乎透明了。 “呵！肯定是意外！”黄清源大喊道，“你们看柳若泽都不行了！这家伙是程沛松的孙子吧！我们把他抓了看奇联还能怎么办！” 一瞬间，八十个阴阳师朝程陆离飞奔而来，几乎如同鬼魅一般纠缠在他四周，不会吧？程陆离哭丧着脸，他特地回来是送死的？ 他赶紧抓起鸣鸿刀，小心翼翼地跟阴阳师周旋，阴阳师对鸣鸿刀很是忌惮。他们企图从程陆离手中抢走柳若泽，程陆离赶忙站在柳若泽跟前，“不许欺负师兄！” 一个阴阳师大着胆子，飞速出现在程陆离深浅，短刀划过程陆离的肩膀，一瞬间鲜血直流。 程陆离吃痛，居然是玩真的啊！他的胫骨刚刚经过了大拆大合，还没完全好呢。 程陆离皱眉，突然间，他感觉到周围空间的震动，那些阴阳师逼近的时候，空间就变得拥挤了些，阴阳师远去的时候，空间又稀松了。 这难道是他的特异？ 突然间，程陆离感觉到背后空间一紧，他眼皮都没抬，下意识挥刀过去，直接砍到了一个阴阳师的肩膀！ 妖刀切入肩胛骨，鲜血直流！阴阳师惨叫了一下，接着紧紧抓住了鸣鸿刀！ 程陆离抽刀，但阴阳师抓得太紧了，他怎么也拔不出刀来！ “我去！这人真是不要命了啊！要这么拼嘛！”程陆离大骂，都伸出脚踹那个不怕死的阴阳师了，但阴阳师死活不放手。其他的阴阳师见状，飞奔而来，几十把阴阳刀同时砍向程陆离！ 要完蛋了吗……程陆离觉得自己心死死的。一手抓着刀，一手抗着柳若泽，连个活路都没有。他又不是柳若泽，光光靠嘴巴就能扯出十几个咒术来。刚刚一上来耍了帅，如今居然要这样挂掉了…… 程陆离吓得闭上眼睛。 没有顺利带走师兄，真的抱歉了。爷爷，其实陆离也可以很勇敢呢！只是学到的东西还不够多，不能够发挥更强大的力量……可能就要来陪你了，希望苏韵寒他们能守护住学校吧！ 最后一刻，程陆离松开了鸣鸿刀，接着紧紧抱住了柳若泽，用身体来挡住那些阴阳刀！ “哗啦啦！”一瞬间，十几把阴阳刀全部掉到地上，十几个阴阳师握着自己的手腕，在地上痛哭着。 龙诀拿着两把长短刀，如同君王一般站在程陆离面前。十几个被割掉手筋的阴阳师只能跪地痛苦，龙诀连看都不看他们一样。 “干得好。”龙诀低声说。 “嗯？”程陆离显然没有从生死关头缓回来，还木木地看着躺在地上吃痛的阴阳师们。这可是学生会长第一次和他说话，居然是一句表扬。学生会长很少表扬人的，就连白彦那种天妒英才在他眼里都是不入流的货色。“干得好”可以说是他的最高评价了。 “龙诀！你别忘了你是特异者联盟的人！”黄清源在另一边气急败坏地大骂。 “我确实是。”龙诀淡淡地说，“但我也是奇联的人。” “你们不是不插手的吗！”黄清源暴跳如雷，“你首先要遵守特异者联盟的誓约！你不可以虐杀阴阳师的人！” “黄清源，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事情？”白彦并排走到龙诀身边，“程陆离是学校的人，不在通缉犯名单中，你没有资格伤害他，龙诀是学生会长，他当然有权利保护程陆离。” “仅仅为了一个废柴，你们要和阴阳师作对？他保护柳若泽，那他就活该被通缉！你们难道要破坏七联盟？” “七联盟七联盟，除了七联盟你就不能拿出点有分量的玩意儿？”白彦蔑视的看着黄清源，刚刚他还运筹帷幄的样子，但当龙诀一出来，他整个神色都变了。他们阴阳师分部倾尽一切来攻打奇联，甚至冒着有去不能回的风险，但也不过只有把握拿下一个柳若泽罢了。 “校规第一条，”白彦挥了挥手折扇，“为了地球的爱与正义，愿世界和平。” “校规第二条。”龙诀甩了下手中鬼刀，“凡有破坏我世界和平者，格杀勿论！” 龙诀的生意变得低沉，最后一句“格杀勿论”是他们的信条。 就在白彦和龙诀说完校规的那一瞬间，几十个阴阳师突然爆发出凄厉的哀鸣，一个鬼魅一样的身影穿梭在阴阳师之中，短刀在手，林洁羽身影轻快如雨燕！她干掉了绝大多数阴阳师，接着倏然出现在龙诀身旁，与此同时，几百个学生都走上来，统一战线面对黄清源。 “黄清源，你记着。程陆离，第一，是我们学校的学生，第二，他是我们学校的继承者。”白彦挥了挥手手中的折扇，“我们没有理由不保护他。” “白彦，你以为我单单只带了那些阴阳师吗！”黄清源怒吼着，“我告诉你！一整个阴阳师南城分部都来了！我们今天就是要灭了你们奇联大学！” 黄清源气急败坏地掏出手机，准备对山下的援军发出指令，但电话忙音了很久，对面都没有人接。 “该死的！那群饭桶都睡着了吗！”黄清源用力按着屏幕，又一次将电话拨出去，但等待的还是一阵忙音。 这时候，一个浑身是血的阴阳师跑上来，跌跌撞撞地跑到直升飞机旁边，“副部长……大事不好了，下面等候的阴阳师……全灭了……” “你说什么！”黄清源大惊，“什么人！什么势力！特异者联盟还是血猎教会？该死的！七大联盟明明不会插手，到底是谁在帮奇联？” “不是其他人……”受伤的阴阳师语气哽咽，极其痛苦的回忆刚刚在山脚下发生的一起，“只有两个女孩子……” 只有两个女孩子，单枪匹马，冲进了数百人组成的阴阳师大军。 “两个人？女孩子？”黄清源仿佛被雷劈过一样，他觉得对方在和他开玩笑，可这种时候哪里还有心思开玩笑？ 白彦挥着折扇，缓缓走到前边来，黄清源甚至没注意到白彦是什么时候动身的，但他却已经穿过了战败的阴阳师，倏然出现在他面前。 “黄清源，你若真的想要攻打奇联，那至少，要带着一整个阴阳师总部来。” “只有那样，你才有资格和我们对抗。” 30.空间规则 黄清源灰溜溜地离开了。程陆离才发觉自己的脚都软了。 “不是ki啊！”他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不是ki你就不回来救我了？”柳若泽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师兄你这什么话嘛！就算不是ki，为了师兄你，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在所不辞啊！”程陆离拍了拍胸脯，贼笑贼笑的，“不过这种感觉就像你已经准备破釜沉舟去打boss了，连遗书都准备好了。不过对方居然只派出了侦察兵……” “即便是侦察兵，也损失了我们好些人。”柳若泽说。程陆离想起了屋灵敲起的钟声，那是用来送别逝去朋友的悲鸣。 “明天就是正式上课了，你选课了没？”柳若泽突然问。 “师兄你为啥突然说这个？”程陆离抓抓头，“我们刚刚打跑了阴阳师哎！好歹是一场鏖战，结果你居然跟我说……选课？难道我们不应该讨论一下拯救世界拯救人类啥的？” “你是漫威电影看多了吧。”柳若泽很无语，“乐博杰出了名爱逃课，他除了机械课以外，几乎没去上过什么课。我估计他也不能给你什么建设性意见。副校长沉迷学术，也不会告诉你选什么课好。我建议你选择三门历史理论课，对鬼怪、妖怪、特异人的历史有所了解，同时你需要上一门体术课，一门能力开发。如果你还有时间，你需要上一门阴阳术课。这对你以后肯定是有用的。” “师兄！你一定是三好学生！”程陆离竖起了大拇指。 “这些课是爷爷希望你上的。”柳若泽淡淡地说。 程陆离愣住了，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程陆离。恭喜你回来。”柳若泽突然说。 程陆离看着柳若泽的眼睛，他虽然带着一脸疲倦的样子，身体如弱柳扶风，但那双眼睛非常明亮，他眼中透露着坚定的眼神，让人不自觉想要追随。 “我一直在等你。”他说。 “谢谢。”程陆离答。 “还有，欢迎你加入风纪委员会。”柳若泽又补充了这一句，他说完这句话，身体一软，就直接昏死过去。 程陆离吓得惊慌失措，刚刚柳若泽不还是活蹦乱跳的，这会儿居然就歇菜了？什么情况？他抱着柳若泽的身体四下张望，发现一大堆鬼怪都歇菜了，校医游走在诸多学生之间。 邢陆走到柳若泽旁边，抬头瞥了眼程陆离。程陆离心里一惊，邢陆这张脸，无论看几次，都有惊恐的感觉。他那张满是沟壑的脸，就算不怒，却又不怒自威的感觉。 程陆离这会儿才反应过来，邢陆是南城著名的医生。 邢陆的藤条爬上柳若泽的身体，像蛇一样缠绕住他，拴在他的手腕上。这动作，似乎在号脉。邢陆摸着自己满是胡茬的下巴，摇了摇头，“伤的太重了，在红域里多待几分钟，就要灰飞烟灭了，真不知道他怎么支撑下去的。” “教授，要是支撑不下去，他就不叫柳若泽了。”白彦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他走上前将手臂搭在程陆离肩膀上，笑眯眯道，“师弟倒是用这次意外又一次证明自己的实力了。” 白彦的笑容依旧美艳，但程陆离却觉得他有点笑里藏刀的感觉。这家伙无论对他表示多大的欢迎，却总像有什么阴谋似的。 柳若泽被校医送到校医院了，围在学校门口的学生也就就都散了。程陆离开始了他的大一新生活。阴阳师袭击学校的那一天仿佛不存在，绝少有人会谈论那些事情。 程陆离按照爷爷的课表开始上课。理论课就和高中时候的历史一样枯燥。剑术嘛，就像体育课一样……苏韵寒是课堂助理，上课演习虽然用的是木剑，但程陆离还是被虐得很惨。 不过所有的学生都是给虐的，大一新生没有人能逃过苏韵寒的魔爪。吸血鬼和兽人的身体素质是学校物种中最好的，但他们一样打不过苏韵寒。 程陆离发现，学校里除了他这样的人类，还有很多其他物种，根据七联盟制定的研究，世界上所有的生物，都分为实体和虚体。实体就是我们常常见到的肉体，而虚体就是在故事、神话、传说中出现的灵魂、灵体、鬼一类的东西，虚体是学术称呼，更多人更习惯称呼为灵体。 人们通常只能控制自己的实体，这是广大纯人类的特征，但一旦人类觉醒，实体和虚体互通，能够控制的就不仅仅是实体了。根据这种区别，七联盟将物种分为三类：第一物种，未觉醒的人类，以实体存在；第二物种，死去的人类，也就是虚体，一般不被人所见，在人死之后，会从实体上出来，徘徊一阵，然后游离到往生界。 第三物种，则是打通了实体和虚体的物种，也就是奇联大学存在的绝大多数物种了。据不完全统计，目前学校存在特异者、鬼怪、妖族、吸血族、兽人族、混血族等，这些都属于第三物种。而这些分类中，特异者和混血族还有兽人族，还属于人类范畴，而剩下的物种则都是非人类。 多年以来，人类为了对抗非人类物种，研发出了阴阳术和除妖术，除妖术是专门对抗实体的术法，简称咒术，是通过吟唱而衍生出不同的技法，这种东西其实就是西方的魔法，但除妖师把他简化了，形成了一百个基础咒术；而阴阳术毫无疑问是专门对抗虚体的术法，相传这种术法是从死神那里学来的，专门对抗鬼怪。 因为术法的针对性，一般学生两种术法都要学会，这样才不至于像程陆离一样，在pk场上看到鬼怪就手足无措。 但这两种术法都非常高深，在除妖师和阴阳师的总部内，也只不过又少数家族能学习这样的术法，绝大多数学生，尽管知道这些术法的使用方法，却无法出对等的能力。 所以唯一还能有让他们同时能对抗实体和虚体的办法，只有加强自身的种族能力了。这堂课叫《能力开发和进化研究学论》。 《能力开发》是唯一有点意外的课程，因为程陆离又一次站到那个能力测试仪器上，这一会他变得有异能了。任课老师柏文良将头盔从程陆离头上拿下来，非常激动的告诉程陆离，“空间规则！程陆离同学！你的能力居然是空间规则！” 他紧紧握着程陆离的手，仿佛遇到了什么珍宝。程陆离使劲想把手抽出来却也没能挣脱柏文良，他的手劲太大了…… “教授，这是什么能力啊！” “空间系！罕见的空间系！虽然级别还是二，但是越到后面越厉害！”柏文良很激动，唾沫横飞。 “空间系是什么意思？”程陆离没搞明白。 “特异的主要系别之一，意念系、空间系、元素系、感官系、变化系、强化系。”苏韵寒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比如我的速度和林洁羽的声音，都是感官系；穆子皓的炸弹和龙诀的雷火都是元素系；安歌的言灵是变化系。”接着她突然煞住，“程陆离，你都测完了干嘛还赖在椅子上不走？滚下去，轮到我了。” 苏韵寒把程陆离挤开，自己带上了测试头盔。 “你不是知道自己的能力了？”程陆离嘟囔。 这时候测试仪屏幕显示“特异：速度，特异适应级别：三。” “都过了一年，我的级别应该涨了。” “看了还有待提高啊。”苏韵寒看着那个屏幕说。 柏文良又一次展示了他大嗓门的惊叹，“级别三！居然到了三级了！苏韵寒同学真是太厉害了啊！” “这是修仙练道打妖怪么……”程陆离耷拉着脑袋。 “当然不是，但我三级就是比二级强。”苏韵寒笑眯眯的，“所以程陆离同学记得下课了要去pk场练习剑术哦！这是风纪委员副会长给你安排的特别任务。” 柏文良拍拍程陆离的肩膀，“程陆离同学，不要泄气！要知道空间系都是最强的特异，虽然才二级，但进步空间大嘛！” “但你得告诉我空间规则能干吗用啊！”程陆离问，他连空间规则这个鬼是什么都不知道，他只能稍微扭曲光线，“之前肯定也有特异是空间的人啊，他是怎么用这个能力的？” “按照字面意思，空间规则就是你能够制定你的空间的所有规律。记录在册的历史中只有一个人拥有这种技能，但也没有得到绝对的开发。”苏韵寒说，“后来他遇到了一个特异是时间的女孩子，两个人消失了。” “what？”程陆离没听明白。 “我说，他们两个人消失了。”苏韵寒复述一遍，“时间加上空间就是时空，这个宇宙就是一个个时空，这恐怕就是特异搭配出来的极限了，打破了世间原有的规律。连时空都能控制的人，还有存在这个世界的必要么？”苏韵寒耸耸肩，“反正他们两是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程陆离不太明白苏韵寒的意思，特异这种非正常现象苏韵寒居然企图用物理科学和他解释，他听的头疼。 这时屋灵突然开始广播，两声连鸣后，屋灵空灵的声音回荡在能力研发室，“通知！通知！请风纪委员苏韵寒、准风纪委员程陆离、社团联盟代表、学生会代表迅速到风纪委员会议室集合！通知！通知！请风纪委员苏韵寒……” 广播又响了两遍，声音说不上大，却像震动一样传入程陆离的耳朵，程陆离指声音传来的方向，“准这个字就不用特地说出来了吧，这个广播是几个意思？” 苏韵寒拍了一下程陆离的脑袋，“意思是，你们年白拿校长基金一百多万元，现在是为这一百万元付出劳动的时候了。” 31.出任务 奇联大学的学生除了要上的基本课程外，平时偶尔还有有课外实习课，这种课程是由执行部分发给个个社团，再由社团委派给每个学生。 实习课就是解决各种野外不同奇异事件，简称，出任务。 但出任务当天，程陆离很奔溃。 程陆离一直以为出任务是坐着飞机全世界跑，或者像零零七一样穿着西装开豪车，关键时候开两枪……而绝对不是：坐着摇摇晃晃的房车，颠簸着开进根本没有电子导航记录的山里。 程陆离努力压制住心中的愤怒，豪车没有没有关系，专机接送没有也没关系，可是……乐博杰是什么鬼？穆子皓又是什么鬼？不是说好了只有学校的精英才会参加风纪委员出任务的活动么？他好歹接受了三大社团的考验，可这两个废柴为什么也跟着进来了？ 房车被改造成自动驾驶系统，乐博杰坐在驾车座上呼呼大睡。穆子皓枕着他的腿同样打着呼噜，口水流了一地。 把时间播回广播响起的那一天。 广播播放风纪委员集合的当天，白彦来了，龙诀也来了。他们两个作为社团联盟和学生会的顾问，也出现在风纪委员的教室。风纪委员会一直有规定，除了固定成员之外，还会有从社团联盟和学生会派遣的顾问，准确的说，风纪委员会现在的固定成员，是五个。 程陆离感叹两位大佬都来了，别说是出任务了，就算是灭了一整个阴阳师总部他都不怕呀。 但程陆离万万没想到，会议居然向着他根本预料不到的地方发展…… 会议还没开始，白彦和龙诀一对眼，就突然吵起来。龙诀说了一句“这茶味道很淡。”白彦就冷哼了一句，“呆木头也会品茶？” 接着林洁羽送来了学生会的文件，白彦感叹道，“林洁羽师妹真是越来越好看了。”龙诀就怼了一句，“色胚子眼睛里只有女人。” 接着两个人就打起来了…… 程陆离很难想象乐博杰说过的“白彦和龙诀两人水火不相容”。至少在阴阳师来袭时白彦和龙诀两人一起说校规还是很带感的。但到了现在情况，两人一旦到了可以聊天的距离，关系就变得剑拔弩张。 白彦那么温文尔雅的一个人居然会甩了袖子跳起来，而龙诀一个没啥温度漠视一切的男人也能瞬间暴跳如雷，挥起了手中的双刀直接砸在白彦的折扇！ 程陆离坐在中间，感觉小命都快没了，眼前腥风血雨，会议室的桌子居然还没坏，委实难得。 林洁羽说，白彦和龙诀从来不会一起出任务，否则还没把对方打趴，没准两人已经决斗起来。所以按照风纪委员会的要求，每次会议学生会和社联都要派一个代表，两人从来去的……天知道这次他们怎么来了，还一起。 白彦说，“龙诀你一个只会挥火刀的呆子有什么好去的？不过是来拖后腿罢了！” 龙诀冷笑道，“那你一个弱柳扶风的小白脸难道就能派上用场？” 于是刚刚有稍微冷静的他们又瞬间打起来。程陆离自知自己打不了圆场，悄悄溜走了，正好看到了抱着文件过来的苏韵寒，苏韵寒一脸“你脑子秀逗了还没开会干嘛就走”的表情，程陆离指了指背后的战场。 程陆离觉得柳若泽是有用的，没有他学生会迟早会和社团联盟打起来，风纪委员会就是中间那个平衡杆。可惜柳若泽现在重伤在医院，估计世界上没人能阻止这两个人了。 程陆离拉了拉苏韵寒的衣袖，“咱俩还是逃命吧！” 苏韵寒走到会议室内，将文件摔在桌上……可惜并没有用，两大佬还是我行我素继续打架。就连苏韵寒带来的文件都被他们当成了武器，程陆离听到“啪”的一声，也不知道是哪一个大佬随手打到了苏韵寒。程陆离心想柳若泽不在苏韵寒真的是太惨了。 苏韵寒眉头皱起，程陆离心说大小姐息怒啊，却在下一瞬间，他看到苏韵寒身姿跃起，一手按住白彦的脑袋，一手抓住龙诀的脖子，然后重重的砸在会议桌上！ “嗷——”程陆离捂脸，他能感受到会长们的疼痛。他听到了重重的一声“砰”的声音，原本还没有损伤的会议桌，如今被砸出了两个半圆坑。 “苏韵寒……快跑……”程陆离小声说。苏韵寒将两大佬砸了，学生会和社团联盟还不一起灭了苏韵寒？ 可他却听到苏韵寒大喝一声，“你们两个，给我滚出去！林洁羽留下！白彦你去找一个能说话的进来！” 白彦两眼泪汪汪，“龙决走了，我就可以留下！” “为什么不是你走！”龙决发强辩道。 “你们两个都给我滚！”苏韵寒指着白彦的鼻尖吼道，“白彦我管你叫安歌还是乐博杰，反正你们两以后都不许出现在风纪委员会议室！” 话音刚落，苏韵寒朝白彦和龙诀各推了一把，差点就用上脚了，把两大社团的会长都轰出了会议室。 程陆离惊呆了，他一直以为学校是三个会长称霸的世界，没想到苏韵寒才是人中龙凤啊。两大社团会长被苏韵寒训斥之后，居然乖乖离开了，期间在走到了还稍微争执了一下，结果苏韵寒大吼，“还不快叫安歌他们过来！” 接着两人居然噤声不说话了。风一样消失在走廊中。 这场战争，真的……太激烈了…… 林洁羽经期，安歌无酒不去。所有这次学生会和社团联盟的代表变成了穆子皓和乐博杰，加上程陆离和苏韵寒，总共只有四个人。程陆离觉得这次行动就像师傅带着三个徒弟取西经，师傅武艺高强，而徒弟一个个却是弱鸡。 虽然这次任务的难度级别很低，但出场的队员们级别也不高啊！ 程陆离刚刚经历了两个大佬陪伴美酒豪车接送的美梦，这会儿又变成陪着废柴们一路的颠簸。梦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苏韵寒从一边的床铺探出头来，“这东西看上去像是普通房车，但经过机械部改造，防震系统挺好的，你怎么不睡？” “有点睡不着。”程陆离嘟囔。 “你是不是还在想念乐博杰告诉你的专车接送？” “被你看穿了。”程陆离笑。 “爷爷成立风纪委员会，一方面是想要寻找潜在的新生，一方面是帮和我们又缔结契约的家族解决困境。那些潜在的新生和陷入困境的家族，多半不可能出现在大城市里。”苏韵寒淡淡地说，“城市里那些衣着光鲜的人，也不需要我们。” “我知道了。”程陆离说，苏韵寒突然地这段话让他有点猝不及防，这么高尚的一段话，对比着程陆离刚刚肮脏的思想，愈发显得他龌龊了。不过“我知道”这三个字是万能的，又表示了对说话者的尊重，有表示己方听到了对方的谈话。 苏韵寒发现程陆离心不在焉，也就没理他了，翻身继续睡觉。程陆离一个人坐在船舷边，从车窗外看去。他们在穿越一片很大的树林，到处都是漆黑的。南方的夜晚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幽寒，他们仿佛在穿越一个幽冥居住的森林。 向学校求助的是一个小妖怪，他住在南城郊区的一个村子里，他们的村庄爆发了瘟疫。这是一个很古朴的村子，是连电信网络都还没来得急覆盖的原始区，里面的村民也以一种极其古朴的方式生存。 程陆离很难想象现代什么鬼地方现在还没有信号，但这地方确实属于这一类。为了能让风纪委员和学校联系，乐博杰特地黑进了中国的卫星系统，强行让一个电视台卫星飞到小村庄的头上来。 电脑机械这方面乐师兄确实厉害得没话说。 在房车的颠簸中，众人来到了小村庄。天色还没亮，乐博杰和穆子皓还在呼呼大睡。程陆离和苏韵寒先下了房车。前方是由好几个圆形的土楼组成的小村落。 “福建土楼？”程陆离脱口而出。这房子他在电影《大鱼海棠》里面见过，他觉得有意思还百度了一下。 “远古的土著居民也并不只是福建一带用土楼，这种房子防御性能很高，也比较实用，几家几户都在一起。所以很多落后的村庄都会有这样的建筑。”苏韵寒解释。 他们要寻找的是一个叫做“兽兽”的小妖怪。兽兽通过一只信鸽将土楼的消息传递到外面，这个村庄最近感染了瘟疫。他们的房车上有着邢陆配置的各种解药，乐博杰会做现场调研分析，看到底是哪一种瘟疫。最后传输到学校，让邢陆配置出解药。 邢陆是一个极其厉害的医生，有南城医科大学的教授头衔，每年还要跟着一群不古之年的老头子到处开年会。风纪委员出任务时，本来是有资格请一个教授当导师的。但邢陆这家伙，比乐博杰还宅，他就只愿意待在他的实验室里，连根都不愿意挪出来。 此刻程陆离和苏韵寒都带上了防毒面具，小心翼翼地走进村庄里。往常这个时候，天刚拂晓，公鸡报鸣，应该是村民们开始运作的时候。不过此时村里的公鸡也死绝了。程陆离看着村口那些动物的尸体，有点哀伤。 “这里是人住着的村子吧？”程陆离问，“怎么会有妖怪来通知有疫病呢？况且妖怪不会得疫病吧？” 程陆离最近刚刚上了《千年妖怪史》，里面的教科书就是《山海经》，其中第一课是妖怪概论。妖怪是不容易得病的种族，一方面修炼了太多年，靠着自身妖力就能治愈；另一方面是妖力融合到身体里，免疫系统比尚未成妖时候厉害。 “但还是肉体凡胎，就连鬼怪那种纯灵体的玩意儿都有可能中毒，更何况妖怪这种还有实体的物种。”苏韵寒说，“只不过能够让妖怪中疫病，一般不是普通的病毒。” 程陆离指着一只鸡的尸体，“你说我们要不要把这只鸡带回去给乐博杰分析分析？有样本那副校长更容易做出解药。” 苏韵寒瞥了瞥那只满身是血的鸡，“我觉得乐博杰可能会杀了你。他虽然是吸血鬼，但他似乎有点晕血。” 继续往里面走，村子变得很荒凉，在一个土楼门口，还放着几个小土堆，上面插着木头做的简陋的墓碑。 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始部落会住在这种地方啊？程陆离跟着苏韵寒走进土楼，空荡荡的土楼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很多屋子的房门还开着，但却没有人活动的痕迹。程陆离绕着整个土楼走了一圈，啥都没发现。 小村落虽然很荒凉，但土楼还是很干净的，屋子里面纤尘不染，感觉还有人住过。 出来的时候，苏韵寒将一个绿色的药剂递给程陆离，“先把这个药喝了，能够增加免疫的。我刚刚看了看这个屋子，有个厨房里面还放着煮了一半的汤，看腐败程度，那家人走了也不到一星期。” “这……表示这什么吗？”程陆离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说明这个瘟疫传染得很快，或者发病很快，前一秒主人还在煮饭，后一秒这个人就死了。” “啊——”程陆离呆了，“我们现在才来，那兽兽不会已经西去了吧？” “都什么年代了，怎么可能会有传染那么厉害的疫苗？历史上从来就没有过这种一下子就挂掉的病毒，就连h1n1都没有到这程度。” “这很正常啊，如果能够对妖产生影响，那自然人无法遭受这种疫病，毕竟妖都没办法呢？”程陆离摸着下巴，“可是他们明明有时间埋掉死人，为什么不去城市里的大医院呢？我们虽然开了一整夜房车，当实际上也就三四百公里，离开了那个山头，外面肯定有卫生所……” “因为他们不能去医院。”苏韵寒得出这个结论，“要么就是这个病毒太强悍，他们知道去了医院也没有；要么就是那一批人，他们不能去医院。” 32.桃花源 “啊——”远处突然传来男孩子的尖叫声，程陆离和苏韵寒交换了眼色，这声音明显就是穆子皓的声音，声音是从村口传来的，穆子皓他们有危险！ 两人立刻冲到村口，看到村口那古井上，穆子皓正半个身体栽在古井里，而乐博杰在后面一直拉着他。 程陆离立刻冲上去，扯着穆子皓的衣服，用力将穆子皓拉出来。可穆子皓一个屁大的小孩此刻却好像有千斤重，怎么拉都拉不动。这时候苏韵寒朝井里望了望，掏出格洛克朝井底开了两枪，“砰砰”的两声，古井下一个黑影闪过，拉着穆子皓的力气不见了，穆子皓三人都被反作用力摔在地面上。 “你们两个搞什么飞机！”穆子皓和乐博杰都压在程陆离身上，程陆离有点窝火，挣扎着爬起来。 穆子皓立刻冲到井边却只看到空洞的井口，扶着古井边缘不断张望“你杀了他！”穆子皓对苏韵寒吼道，“刚刚我拉了拉井里的水桶，想看看里面还有没有水，结果我就被拉下去了，有个人在下面也拉着水桶！可是我看不到是谁！你刚刚开了枪，你杀了他？” “没有。”苏韵寒耸了耸肩，“我只把绳子射断了，没射中水井下面的那个身影。但那个人是谁，怎么可能你么那三个人都拉不动？” “不知道，就是很奇怪呀！”穆子皓也不明白，“而且那个水井已经干枯了，我好像看到底下有好多人！” “村子里都没有人，难道大家都去井底了？”程陆离说。 “我们下去看看吧。”苏韵寒提议。 “你们确定刚刚那个黑影一定是一个‘人’么？”乐博杰颤抖着声音问。这一句话让所有人都愣住，游荡在学校之外的第三物种毕竟是少数，就连奇联学生第一反应也是“水井底下应该是什么人”。这是人的自然反应。 但乐博杰是半吸血鬼，他虽然还能算成是人种，但他自己生活在一堆吸血鬼堆里，这养成了他遇到事情，第一反应是非自然因素——也就是第三物种。 第三物种这东西，虽然也就那么几类，但衍生出来的物种又那么多，不用的物种又有着不同的能力，连对手是什么都不知道，这样下井纯粹是找死。 “可以不去么？”穆子皓举手说，“我怕黑。” “复议，我也不想下去。”乐博杰说，“我怕鬼。” 这时候程陆离也特别想举起手，只是理由尚且没想好，正在低头琢磨着。苏韵寒深吸了两口气，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那笑容明明好看得过分，程陆离觉蓦地不寒而栗。 “你们怕黑、怕鬼，你们难道不怕我吗？” 两声闷响后，四个人顺着绳梯爬下井，乐博杰和穆子皓打头阵，苏韵寒和程陆离断后。乐博杰和穆子皓两个人脑袋上都有一个包，看起来很带感。 程陆离觉得苏韵寒就像《全职猎人》里的比司吉，长着一张可爱的娃娃脸，实际上是个全身都是肌肉的老太婆…… 井底的水已经干了，底下是黏糊糊的湿土。水井的四壁挂着青苔，湿土绵延的很远的地方。 这个水井很大，前面黑漆漆的，但好像还有很大的空间。乐博杰打着手电筒走在最前面，他是半吸血族，在黑暗中视力好，听力也好。但他很拒绝走在最前面，他说走在前面的都死得快。 乐博杰手中还拿着空气探测仪，这里的空气很好，水汽含量很高，没有半点被瘟疫感染的痕迹。其实从到了小村庄以来，除了那只在村口死掉的公鸡，他们就没发现什么瘟疫。至于那只公鸡，乐博杰觉得太脏了拒绝做病毒分析，他准备去找一个患了疫病的活人，就算尸体也好。 随着不断的深入，空气中的湿度越来越大，井底依旧没有水，只有更加湿滑的黏土。几人脚踩上去，一下子会陷得很深，黏土摸过了脚踝，空气里都是踩踏黏土的声音。 水井下的空间似乎越来越大了，程陆离等人走了好几分钟，都没看到头。 “你们说那个人是不是穆子皓的幻觉啊！”程陆离突然惨兮兮地说，“这不就是个潮湿又粘不垃圾的井底嘛！怎么会有生物呢！” “你见过哪个井底会有这么大？”苏韵寒用手电指着旁边砖砌成的石墙，“这墙是人工砌成，而且这石墙的施工构造，分明是普通墙面的施工手法。” “普通墙面和井底的构造有区别？”程陆离问道，“不都是石头砌成的么？” “普通墙壁要挡风，所以墙面是严实的，还会用水泥封面。但井底的石壁只是为了不让周围的土崩下来，它不仅不需要建的那么严实，同时，它的石缝之间还有空隙，这样地下水才能流通到井底。”乐博杰解释道，他虽然实战不行，但理论知识还是很过关的。 “所以这地方，原来不应该是一口井。”苏韵寒说，“如果我们推断正确。这里本该是一个地宫，整个墙壁都是用防水构造的石墙砌成。” “这不对啊！如果是地宫，肯定防水做的很得好啊，不然地宫还没建好，就给地下水灌满了。”程陆离抬起一只脚，鞋子上全是黏土，“你看这里粘不垃圾的样子，肯定不是地宫嘛。” “这里的构造肯定是防水地宫墙面的构造。”乐博杰说，“但是有人将这个地宫凿开了，导致有一部分水渗透进来。但是凿开的口径不大，水流进来的速度不及水流蒸发的速度。” “这样推理也没结果，继续往前走吧。”苏韵寒说，几个人收拾一下，又继续往前面走。 前面的山洞里仿佛一两点星光，窸窸窣窣传来叶子摩擦的声音，“这地方居然还有植物？”乐博杰很诧异，但他随即又反应过来，除了阳光不好以外，这里的湿度和土壤丰富度都挺高，挺适合喜阴植物生存。 前方突然闪过了一个身影，乐博杰吃了一惊，在黑暗中他只看到了依稀两个乌黑的眼睛，像水做成的一样，“有人！”他叫到，赶紧往前走，前面的身影忽然消失了，水井到了这里似乎也到了尽头。 面前的墙面上居然生长着密密麻麻的苔藓，还有一些绿叶的植物。所有的植物遍布在这口古井末端的空间中，好像一个在地底下的百草园。 “这时候最需要副校长了，没准还能认个亲。”穆子皓撇撇嘴，他们几个人都是植物白痴，认得的植物大概仅限于学校门口装饰的金叶女贞，还有广场上黄叶飘飘的银杏。 程陆离伸出手摸了摸那些绿叶。这种植物叶子是绿色的，开着红色的小花，花色呈暗红色，像一个个布袋子。程陆离轻轻捏了捏那些花，居然听到了非常细微的“哇哇……”的声音。 “什么鬼？”乐博杰也吓到，“怎么像是野猫发春？” 他也伸出手，想要摸一摸那种奇怪的花，穆子皓突然大喊道，“你们看前面！” 拨开红花植物，在那之后是一个非常大的空间，居然有些许阳光照射进来，在阳光之下，是十几个用茅草堆起来的房子。 几个井水居民从房子里探出头，惊诧地看着外来的客人。 桃花源——这是那一瞬间，程陆离脑海里蹦出的字眼。 33.消失的尸体 程陆离等人被村民拉到了草房子里，几个村民看到有外人进来，也是很兴奋。他们就是原来居住在上头村民，瘟疫爆发后，他们就搬到井底来住了。这方法是神婆告诉他们的，每次村里每次出了大事，神婆都会让所有人躲到这个水井洞中来，她说这样能得到祖先的庇佑。 乐博杰用探测仪检测了他们身上的瘟疫，发现他们身上的瘟疫居然真的好转了。虽然还有些人身上留有病毒，但数量很少，远不足以致命。 “你们这里有人害了瘟疫死掉么？”乐博杰问阿秋。阿秋是这里的孩子，刚才就是他躲在门口看他们这群外来人的，这次也是阿秋将他们收留到自己家里。 “刚刚下来的时候，好多人支撑不住就死了，神婆说死了的人都必须要交给她处理，她将死人都带到上面去，”阿秋指了指阳光射进来的地方，“那边是森林，我们族的人死了都要埋在那里，都是神婆埋掉的。” 程陆离抬头望去，那是水井洞阳光照射进来的地方。他们一直走，不知不觉井底的地面抬高了，此刻水井洞已经相对接近地面。穹顶裂开了一个口子，阳光就顺着那个口子照射进来。 那个裂缝之外，就应该又是地面了。 四人决定分头行动。乐博杰和穆子皓去森林里找尸体，苏韵寒和程陆离在村子里打探情况。 阿秋说疫病发生的很快，很多人做事儿做着就死掉了，所以他们立刻搬到了这下面来。他们搬下来已经有一周了。 突然间，有个村民尖叫起来，“阿山死了！村口的阿山死了！” 村民们都围过去。程陆离和苏韵寒也立刻跑过去，一群人围在一起，而阿山的尸体就在正中间，和村口死掉的那只鸡一样，七窍流血，连脸都看不清了。 程陆离注意到阿秋说的神婆，她站在最前面，看上去是一个满脸都是皱纹的老太婆，她穿着红色的衣服，身体枯槁，仿佛一阵风都能把她吹倒。 她围在阿山的尸体旁边挥挥手，“众人都散了吧，我会把阿山的遗体带到墓塚那边的。” “就老婆婆一个人？”程陆离问，这个阿山看上去少说有八十公斤，人高马大，就靠这样一个婆婆？ 可是村民居然也不惊讶，而是感叹着离开了。程陆离和苏韵寒都愣住了，程陆离还走上去，告诉神婆，希望她留着尸体，他们能探测看看到底是什么病毒。 “你们这样会触犯天神的！”神婆很生气，杏目圆瞪，“他们必须回到墓塚里，灵魂才会升天！你们快走开！” “这是哪个年代的迷信啊！”程陆离不能理解，“如果不知道病毒是什么，以后继续出事怎么办？还有很多人身体里还留有病毒啊！” 程陆离还要说话，却突然被苏韵寒拉开，苏韵寒摇了摇头，带着他退到另一边。 神婆看到所有人都走了，才弯着身子，拉着阿山的深意往前走。接下来的一幕完全超出了程陆离的常识范畴，阿山那么重一个人，在神婆手中就和玩具似的，仿佛没有重量。 这时苏韵寒才拉了拉程陆离，两人悄悄跟着神婆去了墓塚。 天穹顶的裂缝离水井洞底很远，一般人上不去。但神婆却找到了一条由树枝组成的小路。穹顶的植物根茎盘踞在水井洞中，沿着洞壁，形成了条窄小的路，因为被许多须根隐藏了，若是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到那条小路。 程陆离和苏韵寒悄悄跟着神婆，神婆背着阿山的尸体就上去了，那个巨大的尸体在她背后轻的跟个稻草人似的，程陆离看神婆爬了那么高的山路，也不见得喘气，精神好得像是二十几岁的小伙子 透过裂缝，外面果然就是地面了。程陆离四下望去，这里是个小山包，离原来的村落有一点距离，但还不算远。 神婆将阿山的尸体放在草堆中，然后对着天空囔囔着说了些远古的咒语，接着围着尸体又唱又跳。过了好久，她好像得到了一个信号，朝着尸体拜了两拜，接着缓缓离开墓塚。 “她不埋尸体？”程陆离有点惊讶。苏韵寒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神婆走远了，他两才出来，去刚刚神婆唱跳的地方查看阿山的尸体。 可是哪有什么尸体，那地方就只有一堆枯萎的红花绿草，就连阿山身上流下的血都不见了。程陆离看得真切，刚刚神婆绝对没有烧掉或者埋掉尸体，她就只是对着尸体念了一段咒语而已，难道就是她的咒语让尸体消失的？ 这时候乐博杰的电话打来，“师弟师妹，和你们说一个你们绝对无法相信的事情，我和爆米花机测试了这个森林绝大多数地方，就连最远的山巅我们都去了，哪里有墓塚啊，这地方千百年就没埋过死人，这土地里什么都没测试出来！” 程陆离有点吃惊，联想到刚刚消失的阿山的尸体，敢情他们遇到的不是瘟疫事件，而是灵异事件？ “不仅仅是森林里没有，我们现在就在村子里，你们说的土楼前有几个墓堆，我们特地来看了看，就连着明摆的墓堆底下都没有尸体！” “不仅仅是土地下面没有，”苏韵寒说，“你们记不记得阿秋说过，瘟疫刚刚发生的时候，很多人工作着就死了。按照土楼的数目，这村子少说也有几百人，而水井下面只有不到一百人，神婆难道把几百人都埋了吗？还是那几百人的尸体，都消失不见了？” “这个村子里，连一具尸体都没有。” 程陆离觉得自己的后脖颈发凉。 这种感觉在他看到阿秋热情的跟他打招呼时候更甚。乐博杰和穆子皓已经拒绝下来了，虽然村民们看上去还算亲和，但总觉得这个村子怪怪的。苏韵寒作为小组行动组长，也没强迫他们，叫他两用探测器找一找兽兽在哪里。 中午的时候，程陆离觉得自己饿了，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个饭盒。这是食堂大叔和技术部的最新发明，用保鲜盒子将食物储存起来，大概能放一周。 程陆离就蹲在井下村落的大门口，端着饭盒大口吃起来，姿势略微不雅。他顺便还问了一下苏韵寒要不要同他一起分享，他背包里还有两盒呢！苏韵寒嘴角抽了抽，看了看周围黏糊糊又黑漆漆的湿土，“真佩服你吃得下，祝你用餐愉快。” 程陆离倒是不介意，他这人反射弧有点长，一时之间想不出问题要如何解决，脑袋放空，就像吃点东西来补充糖分。 苏韵寒抬手看了腕表，时间是中午十二点，这时候一般都是农家用餐的时间，但此时村子里居然没有一户人家升起了炊烟，平静得就像一滩死水。 “我刚刚有看过他们的房子，里面都没有大米什么的食物。”苏韵寒皱着眉头，“不吃饭一周可以理解，可是他们这怎么连水都没有？” “可能他们都会一起去森林那边举行篝火晚会？”程陆离边吃边问。 苏韵寒摇摇头，“我刚刚也在上面看过，但没有生活过的痕迹……” “你这话说的，他们没有尸体，也不用吃饭……他们是成精了吗？还是修仙练道？总不会是一群机器人吧？委实说，我发现他们连个茅坑都没有……” 程陆离说完这几个字，就把自己给吓住了。他只是顺口一说的，但仔细想想，好像真的没有茅坑。 这时候水井那端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苏韵寒突然警觉起来。程陆离端着饭盒，一时也不知道能用什么防备的招式，只好继续端着饭盒躲在苏韵寒身后。 黑暗里渐渐走出两个人影来，黑影笼罩着他们，好像从漆黑夜幕中走出来的鬼魅。 程陆离心跳快得厉害，他背后冷汗直流。看清来人时，他心中一气，“靠！” 乐博杰低着头摆弄他的探测仪，穆子皓小心翼翼地躲在他身后。 “我说你们两个能不要这样装神弄鬼么？”程陆离气结，刚刚他那口饭就噎在喉咙里没下去，这下噎得更难受了。 “程师兄，你小声一点！”穆子皓小声说，“乐师兄发现这里埋伏了好多妖怪！探测仪上都是一个个红点点！” 程陆离打了个寒颤，觉得身上更凉了。全是红点点……难道是群妖盛宴？虽然学校有汉纳百川的心思，但并不是所有的妖怪都是好妖，就像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好人一样。 妖怪吃了人类的精气能增强自己的能力。所以学校建议看到妖怪，若不是自己的校友，那还是绕道走吧。 此刻乐博杰的探测仪上显示了上百个红点，就出现在这个井里。 “那些村民还以为找到了庇护所，其实是进入了妖怪的老巢！”乐博杰小声说，“挖槽！你们看！有个妖怪要来了！” 穆子皓和乐博杰立刻缩到苏韵寒旁边，苏韵寒举着短刀冷着脸。程陆离也有点害怕，悄悄靠近了苏韵寒，但嘴里还啃着那干巴巴的便当。 “十米……五米……三米……我去！我他就在我们旁边！”四个人都噤声不说话了，死死盯着黑暗里即将走出的人。 程陆离抓了抓手，发现手心里都是冷汗，可他却连把冷汗擦掉的时间都没有，只是死死握着拳头，大气都不敢喘。 34.朱袋 黑暗的光线里，程陆离看到从村里走出来的阿秋，两只水一样的眼睛直直的看着他们。 “what！”乐博杰差点把探测仪往地上摔，“这机器瓦特了？明明是妖怪啊！” 穆子皓也跑过来整了整探测机，“师兄，它坏掉了吧？我就说怎么可能一村子都是妖怪呢！” 这时他两将探测机调到最大探测级别模式模式，探测机突然发出了极大的音量，吓得乐博杰赶紧关了它。 乐博杰还在鼓捣他的探测机，阿秋突然上前一步，“我就是兽兽。” 乐博杰和穆子皓看着这个人类小孩，嘴巴长得老大，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 阿秋又重复了一句，“我就是兽兽。” 四人都没说话，主要是不知道说些什么。苏韵寒甩甩肩，把乐博杰一直抓着她肩膀的爪子甩下来。程陆离有点发愣，而兽兽却一直小心翼翼地低着头。苏韵寒看到茅草房那里有人要出来了，才说道，“我们进屋说吧。” 五人又回到兽兽的草房里，虽然心中还在忌惮这里是妖怪的老巢，但想想兽兽那一脸没啥攻击性的样子，还是稍微松了口气。乐博杰咽了一口唾沫，小声嘀咕着，“这妖怪也是奇怪，居然变成人类小孩和人类一起居住。” “你弄错了，”苏韵寒轻声说，“他不是变成了人类小孩，而是他本来就是那些村民的孩子。”苏韵寒抬头看着前方宁静的村落，“这一整个村的居民，都是妖。” 乐博杰刚刚还觉得兽兽真通人性居然想和人类和平共处，这会儿才觉得原来是他们四个小白兔掉进了狼窝。 可那村民还上去其乐融融，像极了普通的平头老百姓，真的可能是妖怪？ “他们都是妖怪，可是他们都不知道自己是妖怪。”兽兽低声说，“他们是真的以为自己都是人类。没办法，我们这一族都是这样的，千百年了，一直学习人类的生活方式活下去，就连我们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兽兽指了指村落水井口的那几颗红袋子花，“这就是我们的本体，我们叫朱袋。” “朱袋？我还猪呆呢！”乐博杰嘟囔着，“这种事儿怎么不早说……全是妖怪，我勒个去！不过重点是朱袋到底是干哈的？” “朱袋是一种会长出袋状红花的植物，而朱袋妖则是生活在那个红袋子里的妖怪，那个红袋子里的花蕊像极了人形，一般过了一百年就能修炼成精。”兽兽解说道，“朱袋不会带着出生的记忆。化成人形以后也是个婴儿，需要成年的朱袋喂养，所以一般朱袋都是群居妖怪。所有朱袋都不知道他们的本体，反而会像人类一样生活，差不多成型一百年之后，花蕊老去，妖怪也就殁了。这和人类的生命周期是相似的。” “可是朱袋都不知道自己是妖怪，你怎么就知道你是妖怪了？”程陆离问，“你悟性还挺高。” “我们一族总要有人知道本族的秘密啊！”兽兽说，“神婆什么都知道的，所以村里人有人死了，肯定是由神婆来埋葬，因为不久后就会发现死人变成了植物，所以必须要有人处理尸体。神婆是第一百零三代神婆，我是被她选中的孩子，我是下一代。” “那你要怎么称呼？神公？”乐博杰忍不住吐槽，“这个名字厉害了。” “所以你们不需要吃饭，只要跑到阳光下光合作用就好了，湿土里面会有你们需要的养分和水分。”苏韵寒说。 “原本，只要回到井底下，多住一段时间，我们身上的病痛就会好了。”兽兽低着头，“可是我们都下来一周了，每天还有村民死去，我们已经死掉了几百个人了，神婆说，朱袋这一族就只剩下我们这个村落了。” 苏韵寒皱眉，“据我所知朱袋是繁殖能力很高的种族，一支朱袋植物上就可以长出很多红袋子。” “环境污染嘛，”兽兽说，“而且朱袋与世隔绝，校长死后，不少朱袋村落都遭受到袭击，我们躲在井底下，是最后一支朱袋了。” 所有人都不说话了，他们明白兽兽的意思，程沛松死后，七联盟的禁忌法律就显得没那么有分量了，这个世界的平衡杆在不知情的状况下已经渐渐开始倾斜了。 山泉稀里哗啦向下流淌，山里的空气带着泉水的芬芳。五人站在山林的山泉旁边，朱袋村背后的森林里正好有一条小河，贯穿了整个森林。 兽兽说朱袋一般不吃饭，虽然有时候模仿人类，他们会种种稻谷养养鸡什么的，不过屯着也未必会吃。只有这山泉的水他们每天都喝，瘟疫爆发以后，他们回到井底，也就没机会喝水了。 乐博杰用探测仪检测山泉，山泉还算干净，也没检测出什么幺蛾子来。其实自打他们来了以后，就没发现什么瘟疫，这村子干净又原始，山泉过滤一下都能直接送到矿泉水厂了，城市里的自来水都没这么干净。 除了村口死掉的那些小动物，这地方可谓是世外桃源。 乐博杰累得几乎瘫倒在地上了，今天他已经爬过一遍这个森林了，“你说朱袋会不会就是在耍我们，他们模仿人类，却发现自己不会生病，然后就扯一扯瘟疫然后去水井底下住一两个月？” 穆子皓也萎靡地靠在乐博杰身上，“师兄，都叫你去看看村口的那只鸡了，你去分析分析不就是到到底是什么了，还用得着在这里分析么？” 乐博杰的探测仪还扔在山泉里，看来防水性能很好，“你没看到那只鸡么，身上都是血……太恶心了啊！” 这时候探测仪传来了“滴滴滴”的声音，乐博杰吓了一跳，赶紧拿起探测仪，“这里果然有病毒！而且是生物性高危病毒！发作期和潜伏期相隔……不到一天！” “可怎么刚刚测了半天都没看到病毒，这时候突然就有了？”程陆离抓抓额头，感觉智商透支不够用了。 这时穆子皓指着山泉上游一个白色的身影，“你们看，那里有人！” 那个白色的身影看到下面有人，赶紧跑起来，穆子皓顺手抓起一个石头做成炸弹，就朝那个身影砸过去，前方传来了不小的爆破声，身影传来一声惨叫，接着逃进了森林。 “那个是小姐姐！”兽兽赶紧跑出来，“她还没死？” “你认识？”苏韵寒狐疑地问，地上留了一滩血迹，这家伙明显是个人类。 “她是之前我们救下来的一个女孩，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也不说话。”兽兽指着前面的山泉，“喏，就是在这条小河上发现的，她全身都是伤，然后我们把她带回家养伤，大概就是十天前吧，不过后来瘟疫暴发，她也就消失了。我们一直以为是瘟疫太严重，她死在什么地方了。” “她来的时候，好像就是你们瘟疫爆发的时候吧？”苏韵寒突然问，“你说她在山泉里受伤，接着瘟疫就爆发了；同样我们刚刚测试了半天都没有病毒，可是她刚刚碰了山泉探测仪就响了。” “你的意思是她下毒？”程陆离迟疑了两秒，“可是朱袋明明救了她啊！” “她可能没有下毒，但她可能本身就是一个毒。”苏韵寒说，“能够伤害到妖怪的肯定不是普通的病毒，我估计她可能是特异者，她的特异就是病毒！” “根据现有病毒库的比对，也确实没有这种病毒，这种病毒要么是新研发的，要么就真的像是苏韵寒说的，是特异者带来的病毒。”乐博杰说，“特异者带来的病毒在机器上会展示生物特性，但本质是能力引起的。所以妖怪和人类中毒的可能性相同。” “但这还是不太合理。我上过《药剂学》，当今世界极少有如此快就发作的瘟疫，本身传染性导致发病时间并不会那么快，相对不传染的毒素发病时间就会快一点。这种瘟疫的毒发太快了，仿佛就像是，化学反应中加上了催化剂。”说到一半苏韵寒突然煞住，“程陆离！你的脚怎么在水里！” 程陆离慌慌忙忙把脚抬起来，刚刚动作太快没注意，这时候才发现原来探测机想的时候他走的太急了，居然直接踩着水过来。 苏韵寒扯开背包，将背包里面的药剂全部导出来，从里面拎出几个五颜六色的药剂，“还不知道是什么病毒，你全都吃下去！” 程陆离抓抓头，“没必要吧？只是脚踩到水能有什么关系……”他说完这句话，觉得鼻子下面一湿，顺手摸了一下，就摸出了一滩血，“天气太热了，我都流鼻血了……” 所有人都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程陆离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觉得有点晕。他再一抹脸，才发现满脸都是血。 病毒，程陆离立刻反应过来了。真搞笑，第一个中病毒的人居然会是他。他苦笑着看着乐博杰，“师兄，等我死了，你就有一个人类尸体可以研究了。 程陆离也不知道为什么到了这样紧要关头，他居然说的是遮掩没营养的一句玩笑话。 乐博杰咬咬牙，“程陆离，发病时间非常快，你坚持住，千万别挂了！” 他将探测仪的探测针插进程陆离的手臂，程陆离却拒绝他，“这东西没准会传染，还是我自己来吧。” “你开什么国际玩笑！”乐博杰吼道，“师兄是贪生怕死的人吗？” “师兄我知道你很有义气，可是你的手出卖了你，它抖的太厉害了……”程陆离指着乐博杰颤抖地双臂，“我觉得你是插不到我的血管的，还是我自己来吧。” 乐博杰犹豫了一下，手臂却被苏韵寒抓住，“让他自己来。” 程陆离将两个探针插进自己的血管。他很怕打针，但这两针插进去却完全不痛。痛觉没有了。 血液循环经过探测仪，过了不到五秒，探测仪传来警告，“高危病毒！对所有物种有效！同类间可通过呼吸空气传染！发病时间24小时内！” “师兄，幸好你没来给我检测。”程陆离笑了，可他的笑容很没有说服力，下一秒他两眼一黑，直接栽进山泉里。 35.精灵 山泉哗哗哗的流，不少水直接涌进程陆离的鼻腔，这是程陆离昏迷前最后的记忆了。两眼一闭，他就昏死过去，等到他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暗下去了，他看到头顶照着透明的隔离大棚，外面的天空变得模糊又遥远。 几十个奇奇怪怪的管子插在他身上，他的嘴巴上还带着呼吸面罩，旁边的电脑上显示着他的生命特征。程陆离感觉自己就像icu（重症病房）里面的病人。 不过他实际上也就是了。 “师兄，你醒了！”穆子皓端着一盆清水进来，看到程陆离睁开了眼，高兴地大叫，“师兄你有没有好一点？乐师兄说的了这个瘟疫会很难受的，这些机器能让你的舒服一点。” 程陆离想说话，可惜张开嘴却不能发出声音。 太痛了……好似每一个细胞都在饱受煎熬的感觉。 “你是不是想说我怎么在这里，不怕传染么？”穆子皓问，“师兄你不用担心，鬼怪和人类之间是有物种隔离的，这种病毒本身不带有传染的特性，感染到生命体或者灵体才会和体内细胞融合，进而发生传染。不过我们不是一个物种，所以我照顾你也不会有事。”穆子皓笑了笑，“师兄，你身上的管子都是我插的哟！虽然弄得不是很好。苏姐姐和乐师兄已经开始联系学校分析病毒了，很快就会治好你！” 他握紧自己的小粉拳，很是有信心，“师兄你要相信副校长，他可是全南城最好的医生！” 程陆离看了看天空，这时候天色已经昏暗了，看样子距离他中毒已经超过十小时。1天之内病毒就会发作，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看到苏韵寒和乐博杰都站在门外，隔离大棚之外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不过他总感觉苏韵寒的目光好像在看一个死人，虽然他也没希望自己第一次出任务就死亡，可事实好像就变成这样了。 隔离大棚就在森林里，程陆离太重，穆子皓也没法把他搬下山，也就只能直接在森林里架起大棚。半夜能听到屋外风吹起树叶的声音，好像有什么鬼魅经过。 到了后半夜，程陆离觉得自己呼吸越来越艰难了，呼吸机送来的空气都不能直接进入他的体内了，他觉得眼皮打盹儿。这时候远处村口突然传来了鸣笛声，乐博杰在井口和房车周围都做了防护，看来是有人突破了防护。 苏韵寒和乐博杰立刻起身，用雀步飞奔到村口查明情况。穆子皓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程陆离还在睡觉，于是又继续蒙头了。 程陆离睁开眼，眼前好像笼罩着一层大雾。一个全身白色的小孩出现在她面前，这个人太白了，仿佛是一个由雪做成的，在黑暗里亮眼又不真实。 小孩将程陆离抱起来，她那么小的一个身体，却支撑起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男人，小孩略过了穆子皓，扛着程陆离，立刻消失在黑暗中。 电子仪器传来滴滴滴的声音，穆子皓赶忙睁开眼，却发现程陆离已经不在床上了。 程陆离迷迷糊糊地看到周围的树木一晃而过，小孩的速度非常快，在森林里像鬼魅一样，周围的树木只剩下了残影。程陆离太累了，觉得这一切都像是在梦中，就又闭上了眼睛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程陆离发现自己在一个山洞里。他猛然坐起来，脑袋磕到山洞的石壁上，疼得他龇牙咧嘴。他还在痛得哇哇直叫，却发觉自己身上已经不痛了。 难道他病毒好了？ 前面有人燃起篝火，火光里渐渐显示出一个人影，是个小女孩，看外表大概才十五岁，长着一头雪白的秀发，就连她的皮肤都是白的，像是完全没有色素的晶莹的雪。 程陆离揉了揉眼睛，他仿佛看到了一个森林的精灵。如果世界上有精灵这个物种的话。 程陆离走上前，女孩下意识退了两步，她的眸子是冰蓝色的，像是透明的玻璃珠子里面闪着一点点蓝色的光辉。 红色的篝火映着女孩的脸有一点点红，但她面若冰霜，一句话都不说。其实她整个人就像一个冰雕，程陆离从来没看过这么白一个人，他甚至怀疑这家伙不是一个人类。 女孩又向后退了一步，右脚有点跛，那地方还流淌着没有干的血迹。程陆离才意识到他是中午被穆子皓的石头砸中的女孩，石头一定砸到了他的右脚。 她难道就是苏韵寒他们猜测的拥有特异病毒的人？ “你救了我？”程陆离问，“我本来都七窍流血不能动了，可现在我好像又好了。” “你还是会死。”她的声音冷冰冰的，好像从冰窖里出来的声音，带着冰雪的寒冷，“你的病只是暂时被压制了，找不到解药，还是会发作。” “这么说是你救了我喽？”程陆离笑，不过奇怪了，这个女孩明明就是那个病毒，为什么还要救他呢？ 程陆离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那个女孩一直对他很警惕，他只能也围着篝火坐下来。 山洞外突然传来撞击的声音，程陆离和女孩都吓了一跳，一个金属碰撞一样的声音跌跌撞撞地冲进山洞，穆子皓这个小胖子，像是个球一样滚进程陆离的视线，“程师兄！我来救你了！” 穆子皓几乎是滚进山洞的，显然他才刚开始学雀步，速度控制不好。他跌跌撞撞地滚着进来，手中还拿着一把ppk，被山洞门口一个拳头大的岩石磕得狗吃屎。 他可怜兮兮的抬起头，脸上带着些许血丝。 然后他看到了篝火后面晶莹的女孩，惊讶地张大嘴，“精灵？” 女孩好看的眉头皱起来，“鬼怪？” 但还没由得穆子皓多想，突然就觉得脑袋懵哼一声，女孩手中拿着一根棍子，只消轻轻一敲，就把穆子皓打晕了。 这变化有点措不及防，程陆离心下一惊，兀自嘀咕道，“完了，这是什么神展开？” 穆子皓倒下的那一刻，脑袋变成了半个爆米花机，还时不时从里面蹦出了几颗爆米花。女孩看到爆米花愣住了，生生吞了口唾沫。 程陆离听到女孩肚子里传来咕咕的叫声，女孩看了看穆子皓脑袋蹦出的爆米花，又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很是警惕。 难道这个小姑娘饿了？程陆离立刻走上前，抓了几个爆米花给小女孩，“能吃的，”他说，“穆子皓是爆米花机鬼怪，他随身携带爆玉米功能。” 女孩没有动，程陆离觉得她可能是有所怀疑，然后扔了一个爆米花到自己嘴里，“你看，我吃了都没事。” 女孩瞅了瞅程陆离，又看了看穆子皓，好像真的没事，但她还是没有消除怀疑，程陆离便又往自己嘴里丢了几个爆米花。 这时候女孩的表情变了，程陆离分明听到他的肚子传来的声音，女孩身形一闪，一瞬间就把程陆离手中的爆米花抢过来，接着跑到山洞的一个角落里，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女孩的吃相太急了，仿佛是好几年没吃过饭。吃完了手中的爆米花，她又看了看程陆离。两只眼睛眨巴眨巴的。程陆离被她看得发慌，说，“穆子皓大概还会带一点玉米吧……”然后朝他口袋里一掏，果然全是玉米。 程陆离朝着穆子皓的脑袋敲了两下，整个爆米花机都从他脑袋上浮起来。 鬼怪有时候会把本体放在不为人知的地方，让自己的灵体活动，但灵体和实体相隔太远，会削弱鬼怪的能力。更多时候他们会用灵体包裹住附身的实体。 穆子皓一直带着爆米花机，程陆离把爆米花机从他脑袋上拔出来，然后把玉米粒撒进去。机器立刻开始运转起来，无数雪白的带着奶香的爆米花被炸出来，程陆离刚要说，“你过来看看。”却发现女孩已经冲到爆米花旁边了，伸手捧起爆米花就吃。 “原来是一个吃货么？”程陆离笑。 “才不是！”小女孩瞪了程陆离一眼，眼睛里带着一点怨气。但更多的精力又被炸好的爆米花给吸引了，她抱着穆子皓，手不断地往机器里面掏爆米花，大概是吃的太快了，好多爆米花都直接黏在她的嘴巴上。 程陆离不自觉的伸出手，将她嘴角的爆米花摘下来，女孩疑惑的看了程陆离一眼，确定没有杀伤力，又开始呼哧呼哧吃起爆米花。 吃货外加天然呆属性？ 程陆离瞧见女孩吃的很欢乐，原本对他的警惕也解除了，于是小心翼翼问道，“我叫程陆离，是个特异者，你叫什么呀？” “我没有名字。”小女孩一口一把爆米花，囫囵地说。 “怎么会没有名字？”程陆离不解。 “我出生的时候身体就是这样全白的，我父母以为我是妖怪，所以没给我上户口。”小女孩说，她声音极其平淡，听不出什么感情波澜。比起她的名字，好像爆米花更重要一点。 “你皮肤白不应该是白化病么？”程陆离问，“我之前在网上看过，白化病严重一点就会像你这样。” “确实是白化病，”小女孩说，“我的病是白化病，但接触我的人，比如当初给我妈接生的妇科医生，还有后来带我的保姆，他们都得病死了，就连我父母都得癌症死了。所以他们觉得我是妖怪，靠近我的人都会死。” 这难道是病毒的属性？程陆离思索着，因为没有能力控制自己的特异，才会让身边的人枉死。 说到这里的时候，穆子皓已经醒了，但这个小孩没有乱动，只是很安静地在听女孩说话。 “我父母死后，我就一个人生活了，可是我身边死的人太多了。所以我后来差点也被打死，是兽兽他们救了我。”女孩说，“兽兽是好人，可是他们靠近了我……他们也会死。” 女孩抬起头，两只透明的眼睛盯着程陆离，“你们还是走吧，不走留在这里，也是会死的。” 她的声音轻轻地，像是夏日里的风铃。 35.精灵 山泉哗哗哗的流，不少水直接涌进程陆离的鼻腔，这是程陆离昏迷前最后的记忆了。两眼一闭，他就昏死过去，等到他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暗下去了，他看到头顶照着透明的隔离大棚，外面的天空变得模糊又遥远。 几十个奇奇怪怪的管子插在他身上，他的嘴巴上还带着呼吸面罩，旁边的电脑上显示着他的生命特征。程陆离感觉自己就像icu（重症病房）里面的病人。 不过他实际上也就是了。 “师兄，你醒了！”穆子皓端着一盆清水进来，看到程陆离睁开了眼，高兴地大叫，“师兄你有没有好一点？乐师兄说的了这个瘟疫会很难受的，这些机器能让你的舒服一点。” 程陆离想说话，可惜张开嘴却不能发出声音。 太痛了……好似每一个细胞都在饱受煎熬的感觉。 “你是不是想说我怎么在这里，不怕传染么？”穆子皓问，“师兄你不用担心，鬼怪和人类之间是有物种隔离的，这种病毒本身不带有传染的特性，感染到生命体或者灵体才会和体内细胞融合，进而发生传染。不过我们不是一个物种，所以我照顾你也不会有事。”穆子皓笑了笑，“师兄，你身上的管子都是我插的哟！虽然弄得不是很好。苏姐姐和乐师兄已经开始联系学校分析病毒了，很快就会治好你！” 他握紧自己的小粉拳，很是有信心，“师兄你要相信副校长，他可是全南城最好的医生！” 程陆离看了看天空，这时候天色已经昏暗了，看样子距离他中毒已经超过十小时。1天之内病毒就会发作，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看到苏韵寒和乐博杰都站在门外，隔离大棚之外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不过他总感觉苏韵寒的目光好像在看一个死人，虽然他也没希望自己第一次出任务就死亡，可事实好像就变成这样了。 隔离大棚就在森林里，程陆离太重，穆子皓也没法把他搬下山，也就只能直接在森林里架起大棚。半夜能听到屋外风吹起树叶的声音，好像有什么鬼魅经过。 到了后半夜，程陆离觉得自己呼吸越来越艰难了，呼吸机送来的空气都不能直接进入他的体内了，他觉得眼皮打盹儿。这时候远处村口突然传来了鸣笛声，乐博杰在井口和房车周围都做了防护，看来是有人突破了防护。 苏韵寒和乐博杰立刻起身，用雀步飞奔到村口查明情况。穆子皓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程陆离还在睡觉，于是又继续蒙头了。 程陆离睁开眼，眼前好像笼罩着一层大雾。一个全身白色的小孩出现在她面前，这个人太白了，仿佛是一个由雪做成的，在黑暗里亮眼又不真实。 小孩将程陆离抱起来，她那么小的一个身体，却支撑起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男人，小孩略过了穆子皓，扛着程陆离，立刻消失在黑暗中。 电子仪器传来滴滴滴的声音，穆子皓赶忙睁开眼，却发现程陆离已经不在床上了。 程陆离迷迷糊糊地看到周围的树木一晃而过，小孩的速度非常快，在森林里像鬼魅一样，周围的树木只剩下了残影。程陆离太累了，觉得这一切都像是在梦中，就又闭上了眼睛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程陆离发现自己在一个山洞里。他猛然坐起来，脑袋磕到山洞的石壁上，疼得他龇牙咧嘴。他还在痛得哇哇直叫，却发觉自己身上已经不痛了。 难道他病毒好了？ 前面有人燃起篝火，火光里渐渐显示出一个人影，是个小女孩，看外表大概才十五岁，长着一头雪白的秀发，就连她的皮肤都是白的，像是完全没有色素的晶莹的雪。 程陆离揉了揉眼睛，他仿佛看到了一个森林的精灵。如果世界上有精灵这个物种的话。 程陆离走上前，女孩下意识退了两步，她的眸子是冰蓝色的，像是透明的玻璃珠子里面闪着一点点蓝色的光辉。 红色的篝火映着女孩的脸有一点点红，但她面若冰霜，一句话都不说。其实她整个人就像一个冰雕，程陆离从来没看过这么白一个人，他甚至怀疑这家伙不是一个人类。 女孩又向后退了一步，右脚有点跛，那地方还流淌着没有干的血迹。程陆离才意识到他是中午被穆子皓的石头砸中的女孩，石头一定砸到了他的右脚。 她难道就是苏韵寒他们猜测的拥有特异病毒的人？ “你救了我？”程陆离问，“我本来都七窍流血不能动了，可现在我好像又好了。” “你还是会死。”她的声音冷冰冰的，好像从冰窖里出来的声音，带着冰雪的寒冷，“你的病只是暂时被压制了，找不到解药，还是会发作。” “这么说是你救了我喽？”程陆离笑，不过奇怪了，这个女孩明明就是那个病毒，为什么还要救他呢？ 程陆离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那个女孩一直对他很警惕，他只能也围着篝火坐下来。 山洞外突然传来撞击的声音，程陆离和女孩都吓了一跳，一个金属碰撞一样的声音跌跌撞撞地冲进山洞，穆子皓这个小胖子，像是个球一样滚进程陆离的视线，“程师兄！我来救你了！” 穆子皓几乎是滚进山洞的，显然他才刚开始学雀步，速度控制不好。他跌跌撞撞地滚着进来，手中还拿着一把ppk，被山洞门口一个拳头大的岩石磕得狗吃屎。 他可怜兮兮的抬起头，脸上带着些许血丝。 然后他看到了篝火后面晶莹的女孩，惊讶地张大嘴，“精灵？” 女孩好看的眉头皱起来，“鬼怪？” 但还没由得穆子皓多想，突然就觉得脑袋懵哼一声，女孩手中拿着一根棍子，只消轻轻一敲，就把穆子皓打晕了。 这变化有点措不及防，程陆离心下一惊，兀自嘀咕道，“完了，这是什么神展开？” 穆子皓倒下的那一刻，脑袋变成了半个爆米花机，还时不时从里面蹦出了几颗爆米花。女孩看到爆米花愣住了，生生吞了口唾沫。 程陆离听到女孩肚子里传来咕咕的叫声，女孩看了看穆子皓脑袋蹦出的爆米花，又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很是警惕。 难道这个小姑娘饿了？程陆离立刻走上前，抓了几个爆米花给小女孩，“能吃的，”他说，“穆子皓是爆米花机鬼怪，他随身携带爆玉米功能。” 女孩没有动，程陆离觉得她可能是有所怀疑，然后扔了一个爆米花到自己嘴里，“你看，我吃了都没事。” 女孩瞅了瞅程陆离，又看了看穆子皓，好像真的没事，但她还是没有消除怀疑，程陆离便又往自己嘴里丢了几个爆米花。 这时候女孩的表情变了，程陆离分明听到他的肚子传来的声音，女孩身形一闪，一瞬间就把程陆离手中的爆米花抢过来，接着跑到山洞的一个角落里，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女孩的吃相太急了，仿佛是好几年没吃过饭。吃完了手中的爆米花，她又看了看程陆离。两只眼睛眨巴眨巴的。程陆离被她看得发慌，说，“穆子皓大概还会带一点玉米吧……”然后朝他口袋里一掏，果然全是玉米。 程陆离朝着穆子皓的脑袋敲了两下，整个爆米花机都从他脑袋上浮起来。 鬼怪有时候会把本体放在不为人知的地方，让自己的灵体活动，但灵体和实体相隔太远，会削弱鬼怪的能力。更多时候他们会用灵体包裹住附身的实体。 穆子皓一直带着爆米花机，程陆离把爆米花机从他脑袋上拔出来，然后把玉米粒撒进去。机器立刻开始运转起来，无数雪白的带着奶香的爆米花被炸出来，程陆离刚要说，“你过来看看。”却发现女孩已经冲到爆米花旁边了，伸手捧起爆米花就吃。 “原来是一个吃货么？”程陆离笑。 “才不是！”小女孩瞪了程陆离一眼，眼睛里带着一点怨气。但更多的精力又被炸好的爆米花给吸引了，她抱着穆子皓，手不断地往机器里面掏爆米花，大概是吃的太快了，好多爆米花都直接黏在她的嘴巴上。 程陆离不自觉的伸出手，将她嘴角的爆米花摘下来，女孩疑惑的看了程陆离一眼，确定没有杀伤力，又开始呼哧呼哧吃起爆米花。 吃货外加天然呆属性？ 程陆离瞧见女孩吃的很欢乐，原本对他的警惕也解除了，于是小心翼翼问道，“我叫程陆离，是个特异者，你叫什么呀？” “我没有名字。”小女孩一口一把爆米花，囫囵地说。 “怎么会没有名字？”程陆离不解。 “我出生的时候身体就是这样全白的，我父母以为我是妖怪，所以没给我上户口。”小女孩说，她声音极其平淡，听不出什么感情波澜。比起她的名字，好像爆米花更重要一点。 “你皮肤白不应该是白化病么？”程陆离问，“我之前在网上看过，白化病严重一点就会像你这样。” “确实是白化病，”小女孩说，“我的病是白化病，但接触我的人，比如当初给我妈接生的妇科医生，还有后来带我的保姆，他们都得病死了，就连我父母都得癌症死了。所以他们觉得我是妖怪，靠近我的人都会死。” 这难道是病毒的属性？程陆离思索着，因为没有能力控制自己的特异，才会让身边的人枉死。 说到这里的时候，穆子皓已经醒了，但这个小孩没有乱动，只是很安静地在听女孩说话。 “我父母死后，我就一个人生活了，可是我身边死的人太多了。所以我后来差点也被打死，是兽兽他们救了我。”女孩说，“兽兽是好人，可是他们靠近了我……他们也会死。” 女孩抬起头，两只透明的眼睛盯着程陆离，“你们还是走吧，不走留在这里，也是会死的。” 她的声音轻轻地，像是夏日里的风铃。 36.时间 穆子皓一下子扭过头，紧紧抱住女孩，“我们不走！小姐姐你和我们一起去学校吧！学校一定会帮你的！学校有很多老师，有很多实验室，他们一定会治好你的病！” “我不去实验室！”女孩鼓着嘴说道，“我讨厌实验室！” “小姐姐！我们学校专门收我们这样的人，我以前也被当成妖怪！但是学校的人对我很好的！”穆子皓认真说，“你看，他们连我都收！” 正说着，他脑袋又蹦出了好几个爆米花。接着穆子皓扔起一个石子，石头立刻变成了炸弹，“你看我，我又会爆破又会炸爆米花，我是不是也应该算妖怪？可是他们还是收了我，我们学校里有真正的妖怪哦！” “我不是妖怪。”女孩说，“我是怪物。” 她说这句话时，声音变得低沉，一个无声的领域突然在她脚下扩散开。程陆离一惊，这是个极其危险的气息。他下意识想要往后退，但却又觉得双脚被禁锢了不能动弹。 穆子皓歪着脑袋，“这有什么区别嘛！妖怪、鬼怪，不都是怪物么？不行！小姐姐你一定要加入我们”然后他扭头可怜兮兮的看着程陆离，“师兄你说对不对嘛！姐姐肯定要加入我们的，我的爆米花都给她吃！” 程陆离抓抓头，他对谁进入学校没意见，只是真的害怕她随便放一个瘟疫在蓄水池里，毒死了一整个学校的人。 穆子皓嘟着嘴，凑到程陆离耳边说，“师兄，我听说风纪委员会还有一个政策，如果收到学生，会有一万块加班费哦！” “要加入，一定要加入！”程陆离画风一转，眼睛放光，“同学你身怀奇才为世间不容，正是我们学校想要的学生，我们学校的校规就是为了地球的爱与正义，我们广纳天下新生！” 女孩看了看程陆离，“你没吃药。” “这是来自风纪委员会诚挚的邀请！” 女孩的眼神很怀疑，“你们不会怕我？” “你不都看到了，像穆子皓这样的奇葩我们都收，你不过是一个有着白化病的特异者，有什么好怕的？”程陆离耸耸肩，“你要相信我们学校奇葩遍地走，怪物满天飞。若说有谁活不下来，多半是什么都不会的纯人类。”比如我。 女孩有一点动摇，程陆离突然站起来，挺直了腰板，像个绅士一样伸出手，“诚邀你的加入奇联大学！” 女孩停下了吃爆米花的动作，手中拳头握得很紧，好像在下什么重要的决定。程陆离心说不过是加入一个学校么，有必要搞得这么庄严，我们都不怕你了你还考虑什么？怎么整个场景搞得像是新郎求婚新娘犹豫一样？ 穆子皓还在一旁大喊“加入！加入！加入！”就像求婚时吃瓜观众大喊“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 程陆离猛然晃脑袋，对方还是一个未满十八岁胸脯还没有发育的小萝莉哎！不能有奇怪的想法！ 另一边女孩好像已经下了重要的决定，颤颤巍巍地伸出手，程陆离看到女孩那双如玉藕般纤细白皙的手，仿佛是一块由美玉雕琢出来的精品。 啊呸，这就是一沓粉红粉红的钞票就在朝他招手啊！ 天上地下，有谁能拒绝毛爷爷？ 可是变动却就在一瞬间。 女孩的手顿在半空中，突然停住了。程陆离心说什么人呢打扰他好事？却发现女孩突然被一根长着红色袋子的藤条缠绕住，红袋子里传来哇哇哇的哭喊声，女孩觉得脑袋一疼，仿佛是几千个孩子在她脑袋里尖叫。 她想要瞬间发动特异，那根藤条却一下子插进她受伤的右腿，她疼的痛苦地尖叫了一声，然后晕厥过去。藤条立刻收紧，然后拉着她朝洞外飞去！ “什么情况！”程陆离一下子跳起来。刚刚的动作太快了，他几乎没看清藤条的轨迹，可是上面那些红袋子，这分明是一株朱袋！ 两人立刻冲到门口，一起用蹩脚的雀步追赶那个捆绑住女孩的朱袋。 雀步是利用空间中一个支点发力然后使出极速跳跃的步伐，适合短途追击。程陆离雀步一般般，但好歹会了一些，立刻跟上朱袋。 可森林里的地势太复杂了，他完全跟不上，也不知道在哪里女孩就被跟丢了，整个森林就像迷宫一样。程陆离尝试了好多次，却发现无论怎么走，都会被绕回来。 “这里是朱袋的墓塚！”穆子皓突然说。他今天和乐博杰就来过这地方。 程陆离明白了，虽然朱袋死后变回了植物，但埋入土地后种子还会发芽，所以这一片都是朱袋的英灵，他们认为是女孩杀了他们几百个族人，自然要抓了女孩。所以将他和穆子皓困在这里！ “该死的！”程陆离大骂，这种乌漆墨黑的时候，连个鬼影都看不到，怎么能逃离这样的森林？ 穆子皓打颤，“师兄，我们要怎么办！我有点怕，我担心小姐姐。” 程陆离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穆子皓的特异是炸弹，在这环境是没什么用处了，而他是空间规则，空间规则到底是什么鬼？他努力想着，感觉脑袋都要爆掉了。穆子皓还在他旁边跺跺脚，“这时候要是有一个妖怪就好了，没准还能领我们出去！” 突然间，程陆离仿佛感觉到什么，就像阴阳师来袭那天一样，空间了有什么被挤压了，有什么地方特别通透。 他的特异！他能够感知到身边的灵体！他将手放在地上，这种感觉更加强烈了，有些地方有着生命体，而有些地方就像什么都没有的荒地。 “我们从这里走！”程陆离招呼了穆子皓，两人朝着刚刚相反的方向走去，程陆离能感觉到空间里有一些灵体的律动，而有一些灵体仿佛死了一样，还有一些一直出现在他面前，挡着他的去路！ 程陆离前面突然出现了一棵大树，他原来不在这里的，但就像突然出现一样，程陆离默念了一个咒，鸣鸿刀突然出现了。鸣鸿刀是拥有灵力的妖刀，一旦结识了新的主人，无论在哪里，它都能被召唤。 程陆离每天晚上都在和苏韵寒练习剑道和体术，现在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 他握紧手中的妖刀，然后拔刀出鞘，“让开！”他说，“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妖，但我知道你原本不在这里！” 树木没有动，鸣鸿刀里面的血雀突然跃出，冲着古木嘶吼，那一瞬间，这颗大树仿佛苍老了，树叶都落了下去，露出了后面的道路来。 程陆离立刻带着穆子皓又往村口的方向去。树木们知道了程陆离的能力，都让开了路。 远处村口传来了通天的火光，女孩被绑在木桩上，周围四面都被点起了熊熊篝火，几十个朱袋妖围绕着她和篝火跳舞。 “杀死这个妖怪！”村民们说，“这就是害死我们几百个村民的妖怪！烧了她！” 乐博杰在旁边拉了拉苏韵寒的衣角，“师妹，虽然说这不是我们学校的事情，可是任由一群妖怪烧死一个人类，这说的过去吗？” “如果她是病毒的话……”苏韵寒说，“我们也保不住她。” 但苏韵寒还是先冲到女孩面前，“程陆离呢？”她问，“你把他带到哪儿去了？” “他快死了了。”女孩说，“他身上还有很深的毒。” “你既然能下毒，你怎么就不能收回你的毒？” “不是我下的毒。”女孩摇摇头。 “不是你？”苏韵寒愣住了。这时候神婆上前一步，“她撒谎！她是白色的妖怪！是来自地狱的恶魔！” 乐博杰抽了抽嘴角，“神婆恶魔都是黑色的，她那是白化病！” 村民们的情绪都被闹起来了，他们中好多人失去了自己的至亲，如今把情绪都撒在女孩身上，“烧死她！烧死她！” 苏韵寒拉住乐博杰，“你能不能探测出那个女孩到底是不是病毒？” “探测仪又不是能力测定仪，你以为能力测定仪只有一个头盔，实际上就只有那一个玩意儿啊？”乐博杰撇撇嘴，“研发部一整个房间放着能力测定仪的设备呢！测定仪这种便携设备只能测定她是什么物种！” “真的没办法了？” “真的没办法。”乐博杰摊手。 “但我不能就这样看着她被烧死吧……”苏韵寒咬咬牙，接着身形一动，突然出现在女孩身后，一处不被朱袋看到的黑暗里，“你告诉我你的特异是什么，你为什么要杀了那些村民。如果你说实话，我或许还能帮你。” “我没有杀他们。”女孩摇头，“我的特异……我不能告诉你。” “她撒谎！”神婆大喊，“就是因为她出现我们的村子才遭受了灭顶之灾！” 居民们又开始大叫，“烧死她！烧死她！” 远处忽然出现了两个人的身影，“程陆离和穆子皓回来了！”乐博杰大喊着。 程陆离一下冲到女孩面前，“你们在干什么！她不是凶手！” 乐博杰拉着程陆离，“师弟你好了！” “还没完全好。”程陆离说，“但是她救了我，如果她是病毒，她为什么要救我？” “因为你和她是一伙的！”神婆指着程陆离的鼻子，“你们都想要消灭我们的村子！” “这老婆婆发疯了吧？”乐博杰说，“从一开始就一直说人家是凶手，现在连我们也是了？我们才刚来呢！” “血罂粟……”女孩脸上突然闪现了一丝惊恐地声色，“他来了！” 突然之间，远方的空气里浮现起淡黄色的雾气，村落周围的探测器疯狂地叫起来。 “有病毒来了！”乐博杰跳起来，疯狂按压手中的探测器，探测机上突然显示了超高的指标，整个屏幕都在闪烁着红色警告，“病毒就在空气里！大家快点躲到隔离帐篷里去！”乐博杰大喊着，村民们恍惚也看到从远处飘来的黄色浓烟，连忙跑进了昨夜搭起的帐篷里，有些人还躲进了房车中。 等到所有人都躲进房车和隔离帐篷，苏韵寒才放下手中的短刀，然后低声默默凝结出一个结界。地面上仿佛有什么东西飘过，无色结界瞬间将房车和帐篷都笼罩起来。 “幸好我及时在村落周围放了探测器！”乐博杰露出了得意洋洋的神情，“不然我们几个都要见阎王爷啦！” 村民们抱作一团，感受劫后余生的庆幸。 “小姐姐！”穆子皓突然喊了一声，“小姐姐还被绑在村口！” 程陆离扫了一下周围，心中大骇，混乱之中没人顾得上女孩，她还在外面的浓烟中！ 程陆离立刻拉开车门要出去，苏韵寒却一把拉住他，“你不要命了？那个毒烟现在浓度很高，吸一口都会致命！” “她救过我，我总不能就这样放着她不管吧？”程陆离说，接着他沉声道，“如果我没有猜错，她的特异是时间，井下面的村民之所以能存活，就是因为她压制住了发病时间，但是她自己也中毒了，所以在山泉里她感染了山泉，接着山泉感染了我。但她到底还是压制住了我的病毒……我说过会带她来学校，我不能言而无信！” “程陆离，你……”苏韵寒很诧异，“你没有必要，做到这个程度。” 程陆离也一愣，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刚刚知道小女孩在外面时，心中会突然很着急。有人在危险中，出去救她不应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么？更何况那个女孩还是对自己有着救命之恩的恩人啊？ 女孩说过，她是被父母当成妖怪抛弃的孩子；而他程陆离刚刚邀请她加入奇联，如今居然又要抛弃她一次？ 程陆离啊！你刚刚只是为了一万块钱才答应邀请她加入奇联的，那你现在为了她不要性命的出去，又是为了什么呢？程陆离想不明白，可是在那一瞬间，他突然觉得，如果他不出去，他会后悔一辈子。 然后他拿起了那把敏红妖刀，又将一个放毒面具戴在脸上。苏韵寒怔怔地看着程陆离的背影，黑色的西装将他的身姿衬得挺拔。她知道这种中二的事情正是程陆离可能做出来的，但他的身影看上去，更像是冷漠又强悍的离陆。 “就算是，为了一百万的年薪吧。”程陆离突然说。 他终究，只是个庸人而已。 程陆离笑了笑，然后带上防毒面具，纵身跳下房车！ 37.毒烟 黄烟渐渐浓郁起来，仿佛是遮天蔽日的雾霾。 十七看着黄烟渐渐淹没自己，那些黄色的颗粒在接触到她的皮肤后就立刻渗入细胞，她感觉到自己四肢百骸传来疼痛，仿佛是千万只蚂蚁在撕咬自己的皮肤。 刚刚黄烟出现的一瞬间，所有人都跑了，就剩下她一个人，被捆在木桩子上。她的小手被绳子勒出了血痕，可她却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看，她又被抛弃了一次。 十七低声叹了口气，要是毒烟能直接杀死她就好了。可是她不会死，她的特异是时间，就算她不发动特异，她的身体免疫系统也会自发执行能力指令来保护她。 尽管她身上已经中毒很深了，不同的毒素沉积在她的身体里，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中了多少种毒素了。 病毒如同黄斑一样在十七身上留下坑坑洼洼的痕迹，十七抬起头，看到对面黄烟里渐渐出来的人影。 三十七号，毒烟。 三十七从黄烟里出来，那些滚滚的黄烟萦绕在他身边，许多毒素不断侵入他的身体，但他怡然自得，因为他就是毒。 三十七嘴里叼着一支烟，看着被捆绑的十七咂咂嘴，“真没想到组织的人形兵器也会落到这个下场啊！十七号，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像你这个德行，组织居然还要我活捉？” 十七勉强抬起头，眼睛直视着三十七，她没说话，眼神却极其冰冷，带着俯视蝼蚁的轻蔑。 “上位杀手也不过如此。”三十七阴狠地说。 他朝前走了几步，呼啸的黄烟里能听到他沉重的步伐声，当快要到十七面前时，他突然煞住，眼前的黄烟速度明显变慢了，仿佛有什么人控制住了这些极小的运动的分子，他手中抓着烟，然后把烟头弹入空中，本来还有大半截的烟忽然剧烈燃烧起来，仅仅一顺眼，烟已经完全燃尽，就连过滤嘴都被烧掉了大半。 “人形兵器就是人形兵器，连一根烟都不放过！”三十七狠狠地说。 “要是你再走上前一步，下一个死掉的就是你。”十七的声音淡淡的，透明的眸子里散发出冰蓝色的光。 三十七咂咂嘴，显然没有太在意十七的恐吓，“像你这种逆天的变态，居然会被一群无脑的妖怪抓到？真是可笑！”三十七一拍手，“啊！我知道了！你不是被他们抓到的，你是故意被他们抓到的，你就是想死，对吧？” “可是你真的会死么？”三十七耸耸肩，“怪物也会死？你都多少岁了，你的身体还是十五岁少女的样子，你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在保护你，将你放置在最好的状态，你身体代谢的速度比一般人要慢上一百倍啊！” “真羡慕啊！时间这么逆天的特异，居然被你得到了！”三十七长叹了一声，接着他眼神里闪过阴冷的光，表情一转，“可是有什么用？你中了毒，我的毒！天下间没人能解的毒！我会折磨你，让你痛不欲生，让你只能苟延残喘，然后再来求我！求我放了你！求我将你带回组织！” 十七抬起头，冷冷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疯狂的呐喊。身上的毒素就像是细小的虫蚁一样啃食她的肌肤，吃食她身上每一块肉。但十七却什么也做不了，她能控制世界上万物的时间，她能让一株小草突然疯长变成一片草原，也能让年老体弱的病狗突然变成可爱的幼犬，她甚至能让苍天大树在一夕之间度过万年然后死亡！ 可是她控制不住她自己身上的时间。她身上细胞的时间如同被拔掉电池的摆钟，一刻也不往前走。 因为只要往前走一点点，她身上的毒就会爆发，带着她走向死亡！ 可是哪有人能够绝对停止时间的？就算是她能力巅峰时，也不过是让时间以万分之一微秒的速度极其缓慢地向前走。 还不如，死了算了。 三十七疯狂颠笑地看着十七，十七身上的皮肤终于从可怖的白色变成了恶心的黄色，在黄风大作的毒烟里几乎看不见了。他会带走十七，他会让组织里所有人都知道他病毒的能力！他回跻身到组织最强的队伍里去！ 十七的领域在慢慢缩小，她的意识开始涣散了，本来她能控制身边一米远的物体，如今这个范围在不断缩小。三十七看到笼罩着十七的领域像是被溃败的残兵，一点点退回到十七的身体里去。直到它们最后完全被崩溃，疯狂地涌入十七的身体。 三十七从怀里掏出手套，拿着这东西让他揪心，着东西叫结印锁，能压制住所有能力者的能力，无论是特异者的特异，还是妖怪的妖力，甚至是鬼怪的灵力，都会被结印锁控制住。他现在拿着结印锁，空气中狂吼的黄烟也平静下来。 三十七将结印锁锁在十七手上，女孩身上的领域完全消失，她就像一个入梦的人，只能任凭人摆布。 “组织怎么是你能逃得掉的呢？”三十七笑道，“组织就是一个地狱，你这辈子只可能进去，永远也不可能出来啊！” 他将十七扛在肩上，幼女的身体柔软的像水一样，体重轻的好像没重量。他笑了笑，脸上露出捕获到猎物的欣喜。 “现在，就差解决掉奇联大学那群没用的废柴了。”他嘟囔着，转身朝房车走去。 电光火石之间，一柄强烈的妖气破开了空气，像是一柱擎天的气势一般朝三十七压迫而来！ “邢陆？”三十七愣了一下，不对！这个妖气虽然很强，但明显是鸟禽的妖气，“是谁！”三十七低声呼喊着，奇联大学除了邢陆根本不可能有妖力这么强的人！ 另一道刀光忽然劈向三十七，三十七身影一躲，差点没躲过去，手中的十七被刀光给劈开了。 程陆离立刻接到十七，然后将她抱起，轻轻放到旁边。 他的鸣鸿妖刀在结印锁上一切，原本坚硬的铁石却被他切成两半。 “你是谁？”三十七皱着眉头，“奇联不可能有你这号人物！七联盟也没有这样的人！你到底是谁？” 程陆离将自己身上的校服脱下，披在十七身上，然后他才站起来，抓了抓耳朵，“我是刚来的，刚刚入学的新生，我叫程陆离。” “程陆离？”三十七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吓跑褚维的程陆离？” 程陆离觉得自己不算吓跑那个ki小头目的人，但别人都这样说了，他也不好反驳，“就算是吧。” 三十七冷笑，“我还想击败褚维的到底是何方神圣，原来只是个初出茅庐的黄毛小子！小子，我告诉你，我可不像褚维那么弱，要么把十七交出来，我留你全尸，要么，就等着大卸八块去见阎王爷吧！” “原来你叫十七呀，”程陆离小声说。 没等他说完，三十七突然变成了滚滚的浓烟朝他袭来！ 说时迟那时快，三十七变成了毒烟，让程陆离措手不及，但他还是下意识伸出鸣鸿刀来挡，金属刀上传来闷哼一声，很快从毒烟里伸出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程陆离的脖颈！ 程陆离低头一绕，就顺势躲开了三十七的鹰爪。但三十七并没有停止攻击，而是又踢出了他的脚！他的身体时而变幻成毒烟，时而变化成实体，让人很难捉摸。 程陆离的拳头打在三十七身上，但他突然就雾化了，毒烟缠绕到程陆离手上，毒气即将入侵程陆离体内，血雀却又嘶鸣一声，妖气袭来，原本的毒烟瞬间又被血雀的妖气化解，一红一黄在毒烟弥漫的环境里斗争着。 程陆离嘴角渗出了鲜血，如果不是血雀帮忙，他打不过三十七的。三十七的速度太快了，变成毒烟更是找不到他出手的轨迹，饶是血雀帮忙，那些毒素还是渐渐在他身体里散布开来。 “你已经中毒了。”三十七说，“都快死的人了，还打什么打！” 三十七又一次朝程陆离袭来，程陆离觉得自己几乎支撑不住了，但还是抓着刀，就在三十七即将冲到自己面前的那一瞬间，一把短刀突然将他劈成两半！ 程陆离看到变成两半的三十七又化成了黄烟。 苏韵寒穿着一身紧身的黑色皮战斗服，一头棕色的波浪长卷被高竖绑起，她背手拿着两柄铮亮的短刀，如青松一般站在程陆离面前。 “这次行动的组长是我，”苏韵寒说，“就算打架也是由我来。” 38.炼血 说完，她突然消失了，紧接着就冲到三十七面前，三十七还没看到人影，就只感觉狂风袭来！速度在一瞬间被苏韵寒运用到了极致，空气里只看到她和一团黄烟对打，三十七完全摸不清苏韵寒的路数，但凡他实体化的地方，一定会被苏韵寒袭击！他甚至来不及雾化！ 死亡一般的压迫感袭击者三十七。 程陆离看到苏韵寒的体术，像是狂风大作之下的独舞，世间万物都足以为之倾倒。 苏韵寒突然一脚，直接踹在三十七面门上，他整张脸都被踢得血肉模糊。 这就是奇联白罗刹的实力。 简直是可怕啊！程陆离觉得浑身打了个寒颤。虽然苏韵寒每天晚上都会单独训练他，但和现在这种速度比起来，苏韵寒和他打的时候简直是电影*10的慢速度啊！ 三十七知道自己必输无疑了。速度是一个非常好的特异，更别提苏韵寒拥有三级的实力水平了。在面对速度这种特异上，不是强者，只有死。 可是他不想死。他看着苏韵寒一步步朝自己走来，仿佛是看到了地狱的使者在朝他招手。 他不能死，他不能就这样死了！ 突然间，他仿佛看到了什么，一瞬间将目标转移，他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这里，就在一瞬间，他大吼了一声，然后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将隔离帐篷掀翻了！ 就在同一瞬间，弥漫的黄烟滚滚朝朱袋村民袭去，那些毒烟仿佛是嘶吼的猛兽一般即将淹没所有人！ 朱袋看到迎面而来的毒烟，一个个被吓回了原型，幼小的花蕊在地上瑟瑟发抖。就连神婆和兽兽都跪下来了，“神啊！神啊！你抛弃我们了吗？” “一群无脑的妖怪！”程陆离忍不住大骂，手中狠狠抓住那个空间，然后猛然一拉，一整块拥有毒烟的空间被扭曲了。然而这只为朱袋争取了非常少的时间，黄烟又一次袭击了朱袋，滚滚浓烟之下是三十七厉鬼一般的嘶吼。 程陆离几乎要绝望了，他觉得周身的能量都膨胀开了，他想要保护那些人，但他确做不到。 空气中毒烟的速度突然变慢了。整个时间都静止了流淌。 朱袋原本还在鬼哭狼嚎，但他们的表情好像被静止了，整个画面十分滑稽，他们的尖叫和惊恐都被冻结在脸上。 十七歪倒靠在房车上，两只手却撑着朱袋所在的空间，“不要停。”她虚弱地对程陆离说，“你的特异和我的特异结合，就能控制一个空间里的时间。我把时间暂缓了60倍，按照毒烟弥漫的速度，我们还有将近五分钟的时间。” “五分钟，我们要打败那个全身是毒的家伙，对吧？”苏韵寒问。 “现在只有四分半了，”十七说。 苏韵寒冷冷道，“够了。”紧接着她又瞬间出现在三十七面前，动作如狂风暴雨一般袭来！三十七根本躲闪不及，只能闷头挨打。 “五分钟——”如果他能坚持五分钟，他就赢了。 苏韵寒难道想要五分钟打败他？做梦！他突然怒吼起来，全身的浓烟都变成了翻腾嚎叫的巨龙，整个天空几乎变色，他尖叫着，瞳孔变得狰狞！ “乐师兄！”穆子皓趴在房车的舷窗上大喊，“那个家伙暴走了！” 苏韵寒皱眉，暴走是一种接近消耗生命的办法将自己的能力级别提高的炼金术，这种方法的学名是“炼血”，是由吸血鬼发明的一种禁术，早年低级吸血鬼想要挑战高级的吸血鬼，不得不使用这种方法强行提高自己的能力，这种能力会导致生命的消耗，技术不好甚至会失智进入暴走状态。 三十七明显是进入暴走状态了，而这种状态的人是没有神志也没有痛感的，他们的水平，相当于在原来级别上又提高了两级！ 三十七疯了一样朝苏韵寒袭来，苏韵寒迅速挡住三十七的攻击，顺势把两柄刀插入他的两肩，他的肩胛骨明显传来碎裂的声音，可三十七的两只眼睛都血红了，完全感觉不到疼痛，又一次疯狂地朝苏韵寒袭来！ 苏韵寒后退一步，接着朝三十七射出暗器。是一种银色的三角镖刀，都藏在她的头发里。她迅速的将暗器射入三十七的身体，两枚暗器直接插入了三十七的脖子！ 那地方是大动脉，是人体供血的主要通道，武侠小说里面自刎割的就是那个地方。这地方插上刀刃，可谓是必死无疑。 可三十七却浑然不觉，他眼眶已经红了，炼血让他失去了心智，他发疯一样将暗器拔出来，血流如柱，一团翻涌的毒烟挡住了喷涌的鲜血，毒烟渗透到皮肤里，三十七身上也出现了黄斑。他也开始中毒了，中的还是自己的毒！但三十七的眼睛是红的，他仿佛看不到那些鲜血，还是疯了一般朝苏韵寒攻击过来！ “苏姐姐！”穆子皓担心地大叫，三十七暴走之后，苏韵寒就已经处在下风了，等级提升导致特异发生质变，这种变化一下子跨越了几个等级，远远不是速度能够打破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穆子皓能看到十七和程陆离嘴角渐渐流出鲜血。 一颗子弹打破了空气，笔直的朝三十七射来！ 子弹射入三十七的额头，几乎在那一瞬间，三十七的动作停止了，他像个木头一样，一瞬间无法动弹。 但子弹并没有直接射到他，而是被一团黄烟挡住了。 “挖槽！那可是弑妖弹啊！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弑妖弹啊！这世界上没有什么生物能逃离的玩意儿啊！”乐博杰嚷嚷着。弑妖弹是由妖怪的内丹炼制而成，带着妖怪数百年的道行。这种子弹纯粹是由妖力凝结而成，对于任何物种都有绝对的攻击力。 “那颗子弹一半在那个怪物的身体里，一半被黄烟挡住了！”穆子皓大叫，但这么叫也没啥用。苏韵寒又一次朝三十七攻击去，可这次三十七已经完全被自己的能力给吞噬了，他的能力又一次暴涨，就在苏韵寒失神的一瞬间，三十七立刻抓住了他的脖子！苏韵寒一脚踹在三十七的脖子上，但这家伙根本没有痛觉了！任凭苏韵寒怎么攻击都没用！ 炼血已经完全磨灭掉三十七的人性，在他濒死之际，他又一次发动了炼血！ 毒烟经过了三十七的手，然后渐渐渗入苏韵寒的身体里，苏韵寒的眼神渐渐涣散，直到毒素完全蔓延时，她终于失去了意识。 “苏姐姐！苏姐姐——”穆子皓疯狂地哭喊着，想要冲到苏韵寒身边，但乐博杰迅速挡在他面前，并按住他的肩，“这家伙很***走后特异者的能力是原来的一级以上，这家伙本来就有两级的水准了，他还暴走了两次，四级——是一个极其可怖的水准，你在这上面待着！” “师兄！他四级你也打不过他啊！”穆子皓哭喊着，“师兄你不要过去啊！我害怕！” 乐博杰摸了摸穆子皓的脑袋，“你都叫我师兄了，我当然要保护你！” “可是师兄你手抖的太厉害了，我更怕！” “……” 三十七一步步朝房车走来，乐博杰趴在舷窗上用大马力的霰弹枪猛击三十七，接连几枪都打在三十七身上，命中率可谓是百分之百。可惜三十七的毒烟是元素系特异，寻常子弹是打不中他的，只有施展了咒术的子弹和弑妖弹才能击中他。该死的是，乐博杰根本不会咒术！ 战况不容乐观，程陆离转向十七，“你还能坚持么？” 十七点点头，擦了擦嘴角的血，“只要你的空间不散开，我还能坚持。” “我知道了。”程陆离说，“我说邀请你来我们学校的事情，你还记得吧？” 十七一震，觉得心底不知道什么地方震撼了一下，眼眶有点酸，她重重地点头，“嗯！” 程陆离抓着妖刀勉力站起来，他身形还在摇晃，但他完全站直的那一瞬间，他的身影突然变了。十七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变了，她看不见程陆离的脸，但程陆离的背影看上去刚毅又冷漠，仿佛是一个浴血沙场多年的恶魔。 39.弑妖弹 程陆离身形一动，突然消失在空气里，如电光火石一般，倏然出现在三十七面前，滚滚浓烟缠绕住鸣鸿刀，血雀在毒烟里悲鸣。程陆离迅速抽走三十七肩胛骨的短刀，背手持刀砍向三十七！ 程陆离的这个动作让他身上露出了很多漏洞，三十七能够轻而易举用毒烟袭击程陆离，滚滚浓烟忽然将他包裹起来。那些黄色的毒一下子在他身上散布开来！ 毒烟如同千万只毒蚁一般咬食程陆离的血肉，穆子皓在后边看到这一切，急的哇哇大哭。 红光剑影在黄烟中闪烁，程陆离每一刀都能正中三十七，但这个暴走的男人又用黄烟堵住了每一个伤口，但他的刀还是不断挥舞着，他用尽全身力气去攻击这个着魔的特异者。 三十七突然抓住了程陆离，程陆离反手就将鸣鸿刀刺进了三十七的腹部！他将刀用力一拽，整只血雀被释放出来，在他身体里嘶吼！ 他已经死了，可是他的身体还活着。炼血的副作用让他的身体如同丧尸一样还释放着能力。 “程陆离！你要将她的身体完全消灭，毒烟才会消失！所有毒烟都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乐博杰在程陆离身后大吼，时间已经剩下不到短短的十几秒了，程陆离能看到毒烟已经逼近了朱袋，接近到几乎只剩下毫米的位置。以朱袋那种弱鸡的能力，没有十七的帮忙，只要一点点毒药就能让他们致命！ 程陆离突然抓住三十七的手，向后一扬，然后将他反手抓住，又把他的脑袋拽起来，“师兄，射击！” “射哪啊？普通子弹没用！” “射弑妖弹！”程陆离大吼道，“用动能把子弹推进他的脑袋里！” 程陆离这句话才说了一半，十七突然吐出了一大口鲜血，直接昏迷了。领域一瞬间崩溃，所有的毒烟都像潮水一般朝他们袭击过来！ “砰！”一颗子弹笔直的朝他射来，破开了所有的浓烟，仿佛是迷雾里的鬼魅一样，动作如刀，带着旋风一般的速度笔直的射入程陆离的视线！ “一定要中啊！一定要中啊！”乐博杰小声嘀咕着。 程陆离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视力这么好过，他静静盯着那颗子弹，很近了，很近了……可是他的轨迹，突然被一阵黄烟给改变了！ 该死！这个位置根本射击不到弑妖弹！只会射到三十七的头皮！ 程陆离心下一沉，突然伸出手，朝前方一抓！紧接着整个空间都被扭动了，他将空间一按，就在子弹逼近的那一瞬间，将子弹送进弑妖弹之后！ 一股强大的动能将最后的一点弑妖弹射入三十七的身体里，在一瞬间，弑妖弹散发出极强的光，一只死亡的妖怪在三十七的身体里嘶吼，几乎要撕裂他的一切！ 黄烟静止了，三十七的身上出现了许许多多斑驳的碎片，死去的他突然又尖叫起来，程陆离赶紧推后了两步，只看见弑妖弹不断在三十七身体里膨胀，他的皮肤透出了裂缝一般金黄的光，就在那一瞬间，所有的黄烟都被召唤会三十七的身体，紧接着一声爆响，弑妖弹的能量爆发，三十七的身体也变成了碎片！ 程陆离一下子瘫倒在地上，空气里的毒烟终于消散，他脱掉了防毒面具，颓然地坐在地上。其实他身上都是毒，戴不戴放毒面具根本没差别。天空渐渐露出澄净的颜色，天亮了。 他慢慢爬到苏韵寒的身边，看到斑驳的黄斑也出现在她身上。 女孩闭上了眼睛，阳光打在她纤长的睫毛上，慵懒的长卷发如海藻一样披散在她身上。她的面容安逸又美好，她就像古堡里的睡美人，长长入梦而去。 程陆离轻轻摸着苏韵寒的脸，虽然他们认识很久了，但一直像冤家似的，很少这么安静的一起待过。似乎也是因为认识太久了，他也忘了苏韵寒其实是一个非常好看的女孩子。她安安静静的时候，就像是一副岁月静好的美人图。 只可惜她要死了，他也要死了。 第一次出任务就这样，真难过。 他觉得自己全身就像被虫蚁啃食一样，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都是血。他把手往身上蹭了蹭，然后他把两把短刀塞回苏韵寒的长靴，再帮她拢了拢浓密的头发。 一只小小的白皙的手突然覆盖在他手背上。 程陆离看到一点点爬过来的十七，她浑身都是血，但血光之下是她白皙的肌肤。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她的眼睛里仿佛又星光。她依在程陆离身上，然后把另一只覆盖在苏韵寒的手上。 程陆离有点惊讶。十七闭上眼睛，领域在她身下扩展，就在同一时间，程陆离和苏韵寒身上的黄斑以可见的速度消失，渐渐在肌肤上淡化，没有用多长时间，那些黄斑就都褪去了。 “我把毒素的发作时间压到最低了。”十七轻声说，“只要配置出解药，就不会死了。”她说完这句话，两眼一黑，就晕死过去。 清晨的阳光洒在少女身上，少女皮肤可看见青色的又泛着一点红光的血管。十七的皮肤被阳光照射得几乎透明，仿佛是冬日初晨的一簇新雪。 乐博杰和穆子皓匆匆跑过来，身上还带着大包小包的药剂。 “师兄！师兄！刚刚副校长已经配置出解药，乐师兄也用药剂配置了一份！你们只要注射了解药就没事了！”穆子皓开心道。 乐博杰抱着一个大药箱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后，“小祖宗你能慢一点么？那些药剂不能摇晃！”他走到程陆离面前，先给程陆离打了一针，然后举起大拇指，“师弟你刚刚真是帅爆了！” 程陆离感觉解药一点点渗进血管里，原本压抑的感觉都好了很多，接着乐博杰又用探针探测他身上的毒素，显示为无毒健康，只是力气衰竭。 远处的村民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来，刚刚有好些村民都被吓回原型，这会儿毒烟没了，他们又变成了人类。一只只都跪下来感谢他们的救命之恩。 “这小妖怪真是的绝了，一会儿说我们和毒烟是一伙儿的，一会儿又感谢我们救命！”穆子皓撇撇嘴，“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插刀两面派。” “怎么叫两面派呢？”乐博杰说，“有福时候同享，有难时候各自飞，这不就是人性本质么？” “师兄你最近学了哲学？”程陆离问，乐博杰这话一身酸，明显就是有故事了。 “我最近再看你们大学教材，有一位叫做马克思的哲学家啊，说的真好，看人就要看你的本质！”乐博杰义愤填膺的说，接着他又拍拍胸脯，“但师弟你要相信师兄！就算师弟你叫我上刀山下油锅，师兄我都在所不辞！” “你是义不容辞的在刀山上再插一把刀，在油锅底下加一把火吧？”苏韵寒靠着房车说。她醒了，手轻轻地放在十七雪白的头发上，这个小姑娘还在昏迷着。 “师妹你怎么能这样说呢！好歹从预科班开始我们也有了几年的友谊啊！”乐博杰扁扁嘴，“刚刚我打架时候也出力了呀！” “我们哪有什么友谊啊！你以前总是围着我们几个，难道不是为了看林洁羽么？”苏韵寒微笑，“我和安歌打赌你什么时候会向她表白，我说毕业前，她说洁羽大一结束，显然她输了，她还在愤懑呢，说你怎么胆小成这样，加上预科班都认识两年了。和洁羽说过的话还不超过十句。” “卧槽！有料！”穆子皓一下子跳到苏韵寒旁边，“原来师兄你还有这段风月历史啊！” 乐博杰捂着胸口，悲情道，“这不过就是我一点点小心思，你们怎么也看出来了？” “因为你自己蠢！”苏韵寒睥睨着眼，“你还记得你给技术部发明的那个“神眼系统”么？它能够通过控制电脑、监控来控制学校里，乃至学校外的每一个人。技术部检查系统的时候，就发现神眼监控的第一人是林洁羽。发现你把林洁羽的任何喜好都用小本本记录下来了，整个技术部的人都知道你喜欢林洁羽。” 程陆离拍拍乐博杰的肩膀，“师兄，说实话吧，那次你在隧道里抛下我，其实不是去看你的弟弟吧？我听说你弟弟虽然挂名了，但还没来学校呢！你是去看林洁羽吧？” 乐博杰捂脸，“这件事情你们和林洁羽说了么？” “没说，”苏韵寒道，“不过你也挺纯情的，居然就这样静静地注视着她。” “静静地看着挺好的。” “静静地继续当一只废狗？”苏韵寒说。 “龙诀不也是静静地看着你，难道你也要说他是一只废狗？” 程陆离默默的举起大拇指，言下之意是“师兄你反击得好”。 “这种青春少年的感情不就是静静的、默默的么？”乐博杰继续说，“我觉得像林洁羽那么高傲的人，也不会答应我。师妹你会答应一个被全校成为废材男人的表白么？你难道不会一个旋风踢送他去见阎王爷？或者马克思？” 乐博杰说完这句话，顺带瞅了一眼程陆离，程陆离觉得他的眼神怪异得很。 苏韵寒怔了一下，停顿了好几秒，才说了一句，“有意思。” “哎？”这是几个意思？乐博杰没明白。 “师兄师姐你们太厉害了！”穆子皓说，“刚刚你们还在和坏人决斗，这会儿都有心情聊学校八卦了？咱们不应该聚首在一起思考一下这个不知道名字不知道年岁的坏蛋到底是哪儿来，到底目的是什么么？学术研究一下如果没有小姐姐的时间特异我们能打败他么？” 这种瞬间而来的教育问题让乐博杰措手不及，毕竟他是一个正牌的学渣。他想大概是穆子皓还在读小学，对站如松坐如钟双手摆在课桌上这套理论太深刻了。 “爆米花机，你这是不懂大学。”程陆离振振有词。 “没有风花雪月和美人，哪里叫大学？”乐博杰扬天长叹。 “得了吧，你们这两个大学哪里是风花雪月和美人，分明是炸鸡啤酒和废犬，”苏韵寒一脸鄙视，“白彦的微博都会更新你们的各种情况，作为校园第一狗仔，他把代表各种阶级的学生的小学生活都发出来了，你们是最底层的那种。穆子皓，千万别和他们学习。” 乐博杰和程陆离一听，觉得很沮丧，一方面是被排在了最后一阶层，另一方面是他们觉得，炸鸡啤酒真的很好吃。 “可是师姐，你为什么会关注他们每天吃炸鸡啤酒呢？”穆子皓歪着脑袋问，“你是不是也很无聊，才会看他们的消息？” 苏韵寒没料到穆子皓会这样问，表情一滞，脸颊微红。乐博杰一下子欢快地跳起来，“原来师妹有偷窥的癖好？就说嘛怎么连我喜欢林洁羽的事情你都知道？龙诀追了你这么久都没搞定你，你快说你是不是也有心上人？” 苏韵寒一个爆栗砸在乐博杰脑袋上，“乐博杰！你滚！” 40.加入 初阳渐渐升入半空中，如同金子一样洒在青春少男少女的皮肤上。程陆离走到房车下的阴影里，和十七并排坐在一起。 “他们一直都是这样子的。”程陆离笑，“校园里的学霸和学渣，除了做任务会认真，一般都在玩。” 十七点点头，“他们看起来很开心。” “苏韵寒的特异是时间，她的体术是全校最好的，就像日版漫画中的忍者；乐博杰是一只半吸血鬼，你不要看他现在会出现在阳光里，等到阳光一大起来，他就会穿上里三层外三层，像女孩一样全身裹着防晒霜，死活都不愿意出门；穆子皓原身是鬼怪，因为他活着的时候就是特异者，所以死了也有特异……这就是我们学校了。”程陆离说，“你不要以为苏韵寒看上去就这么中二，但她认真起来很厉害的，乐博杰也是，他能发明出消灭一整个城市的导弹。” 程陆离摸了摸十七的脑袋，就像再摸一只乖巧的猫，“我们和你都一样，加入我们吧！” 十七呆呆地看着程陆离，她一直很讨厌别人碰她。但她不讨厌程陆离，这个看上去没什么杀伤力又废柴的男孩子给人一种奇妙的安全感和信任感。即便你看到他的背影发现他实际上是一个拿着妖刀的恶魔，但还是觉得他是可以让人相信的。 能和这种人一直在一起，真好。 从朱袋村回来之后，程陆离他们还在医院待了一周，算是病毒残留检查，感谢邢陆妙手回春，将他们都救回来了。 但程陆离非常不高兴……非常非常！因为他在医院看到了柳若泽，柳若泽委婉的告诉他，因为校长过世了，校长资金也就冻结了，它成为了校长的遗产，将要传给校长继承人。 这本来是一件值得高兴地事情，因为校长只有一个继承人，这个人就是他程陆离，大把大把黄金白银不给他给谁？奈何校长千叮咛万嘱咐，觉得程陆离尚在成长期不适合有大笔的钱，如此可能荒废学业沉迷美色，变成一个啥都不会只懂吃喝玩乐的二世祖。所以他请了一个律师托管遗产，说是只有等程陆离毕业了才能得到这笔钱。 坑爹啊！程陆离觉得自己的世界都灰暗了。一百万年薪没了，走上人生巅峰的道路也被砍了，这不算什么了。可是就连那巴巴的一万块钱都不给他！他跑到食堂吃饭还要钱了，说好了学费全免中西餐日韩料随便吃呢？ 柳若泽幽幽道，“本来你是可以这样的，校方亲属享受学杂全免……可是现在学校是校董会的，你就不是校方亲属啦！”言外之意就是你啥都不是该哪儿哪儿去吧！ 这和拼命泡到妹子八抬大轿赢娶进门然后却把她扔在床上，不睡不脱不推倒有什么区别？ 后来王律师大概是觉得程陆离太可怜了，所以道要是在风纪委员找到一个学生，那就给个十块钱当奖励吧…… 十块钱…… 十块钱…… 十块钱…… 程陆离捏着刚刚赚到的十块钱，突然有了一种秋风扫落叶的萧条感。 妈蛋难道这个王八羔子觉得他程陆离是要饭的？这家伙是吸血鬼吧？妥妥的！程陆离简直要气急打人了，都拎起鸣鸿刀挽着袖子要出门了，却被乐博杰拉下来，“兄弟，他作为一个律师，我听说有个不长眼的血猎曾经威胁他，结果后来打了个官司那个血猎输的连内裤都不剩；而他作为一只吸血鬼，你难道没看到他嘴巴下面的獠牙？咱们第三物种世界有一句话，千万不要惹吸血鬼律师，你会输掉你的最后一条内裤！” 王律师看着紧急煞住脚的程陆离，扶了扶眼睛……默默笑了。 程陆离啃着食堂里干巴巴的馒头，觉得人生很郁闷。 适逢邢陆叫他去实验室，他才想起来十七还在实验室的药罐子里面泡着。 邢陆是一个十分古板的老学究，程陆离觉得整个学校里应该没几个人不害怕邢陆。他的根深深扎在药剂部中央天井的花园里，他的身体则在十层的实验室里活动。他的头发就像鸡窝，程陆离觉得邢陆还是一颗植物的时候，应该有很多鸟在他的脑袋上筑巢。 这会儿邢陆在实验室给十七换药。邢陆说十七身上中了几百种毒，大概要一个个解。程陆离觉得她是真的惨，在父母双亡之后她肯定也遇到了很多事情，像那个能放出毒气的家伙，肯定是一个非法组织的，十七以前大概也是，被强迫拉进去，如今想逃离却被追杀了。 他叼着一个馒头走近邢陆，实验室里面都是奇奇怪怪的植物，邢陆也是一株奇奇怪怪的植物。苏韵寒说过在有植物的地方千万不要惹恼了邢陆，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程陆离觉得他已经做好听十七坏消息的准备，虽然他也不知道他怎么就稀里糊涂混到了十七奶爸的位置。 但邢陆瞅了程陆离一眼，“我不是要和你说那个小姑娘，”他说，“我要说的是你！你比她的状况严重多了，我要问你，你那种感觉，是第几次了？” “那种感觉？”程陆离觉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是那种感觉？” “昏迷，或者沉睡，醒来所有人都告诉你你完成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但你却完全不记得了。”邢陆直视着他的眼睛。 程陆离抓抓额头，“好像是第三次？或者第四次了吧。” 第一次是父亲过世，第二次是在食堂，第三次在学校后山，第四次在朱袋村口。 “这是你的第二人格。”邢陆说，“拥有你所有的能力，可以这么说，你之所以废柴，是因为他拿走了你的能力。” “哇……”程陆离在思考应该用什么表情。 “别打断我。”邢陆沉声说，“我不是你在和你开玩笑！” 程陆离只好噤声了，认真听邢陆把话说完。 “他本来和你是分离的，但因为鸣鸿妖刀进入你的身体，你和你的第二人格又完全融合起来，所以当你需要能力是，你的人格，会局部变成他。甚至是无意识的，不需要任何人的控制。” “这么说我可以变得很厉害？”程陆离问。 “是，在你还没得到鸣鸿妖刀之前，第二人格是否出来，决定于他自己。而你得到妖刀之后，他是否出来，不仅仅取决于他，也取决于你。不仅如此，妖刀让你们的人格重合了，所以第二人格并不是完全出现，只是局部出现，这你应该有感觉，之前你是毫无意识，但至少这一次你应该能够感觉到斗争。” 程陆离点点头，“我知道我那次干了什么。” “你第一次打败祠堂周围的几十个除妖师，因为进行了百分之百的融合，但当你和毒烟打斗时，只融合了百分之十，所以打败他很难。这是因为第二次你愿意和第二人格融合，但他本身不愿意。”邢陆说，“因为你每一次用你第二人格的能力，都会消耗生命！” “啊？”程陆离惊呆了。 “如果我没猜错，你的第二人格也知道这事情对你的生命不好，所以拒绝出来……你第二人格的本质，应该就是炼血。将能力在短时间内暴涨！所以你每用一次，就相当于消耗了一次生命。”邢陆停顿了一下，大概实在想这句话到底有没有说的必要，但想了一伙儿，他还是老实道，“按照当初你第二人格展现出来的实力，炼血将你的级别提高了三级，这是我已知的炼血最高升级级别了。一般人升级到这程度，打一架就挂掉了。” 程陆离张了张嘴，却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刚开始邢陆告诉他他有双重人格，他觉得邢陆大概是刚刚出精神病院在逗他笑。然后又说他的第二人格好厉害，程陆离想居然他也有这么风光的一天，再说他第二人格再来一次没准就要挂掉了…… 这和小明不小心中了五百万吃了一次米其林住了一次豪宅第二天被医生告知得了癌症晚期有什么区别？还是化疗治不好的那一种。 离开的路上，程陆离脑袋里还想邢陆的话，邢陆说只有他自己的水准提高了，才能不依靠第二人格，可是种这事情谈何容易呢？ 原来，他要死了了啊！程陆离抬起头，看着渐渐远去的药学大楼。他以为他终于厉害了那么一点点，实际上，是他要死了。 心中莫名的有点伤感。 突然一掌从程陆离脑子后面劈来，程陆离意识到那一掌，想要避开，速度却没那一掌快，他被打得头昏目眩，才看到苏韵寒两手抱胸站在他面前。 “你还在教学楼这里干嘛？”苏韵寒疑惑道，“你晚上不跟我练体术了？” “大姐啊！我要死了，你居然还在这里叫我练功，难道不应该及时行乐么？”程陆离心想着，但嘴巴上却说，“我刚刚才从副校长的实验室出来呢……” “他是不是告诉你，你快死了，你的身体被特异严重消耗，你活不了多久了。” 程陆离一愣，“你怎么知道？” 苏韵寒耸耸肩，“他对每一个新生都这么说，然后让人家提高自身身体素质，提高身体素质不仅仅需要锻炼，还需要滋补，这时候就需要他的药剂了。这谎话他已经说了好几年了，居然还在说。我当初入学时候，他还说我在学校活不过一年了，现在都第三年了。”苏韵寒说，“这个老东西，说谎也不打草稿，传销也不知道变通，所以这么多年，都只是个窝在学校的老学究。” 原来……只是耍他的啊！程陆离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还磨磨唧唧在这里呢？”苏韵寒又说，“你是想给自己买一个棺材？别想了，快点去pk场啊！就你现在这个半吊子，你还想给爷爷报仇，别逗了！” 程陆离缩了缩脖子，讪笑道，“我知道啦，我现在就去pk场嘛！” 说完，程陆离立刻屁颠屁颠的跑了，苏韵寒站在他身后，看着他远去的身影，然后翻开了手上一直捏着的文件， 关于炼血的所有报告。 在这个报告上明确指出，炼血是会让人寿命大幅度缩短的禁术。这个报告，是上午白彦给她的。她将报告撕碎，扔到垃圾桶了，然后转身离开了。 41.校园pk赛 时光一晃就到了九月末，十一假期即将到来。 然而这个假期，奇联大学还是有活动的。校园pk大赛，这是每一年新生入学的头等大事。 这场大赛由社团联盟发起的，起源甚至可以追溯到建校时期了，作为奇联大学的传统项目，校园pk大赛距今已有几十年历史。 此时，作为主办方会长的白彦，正坐在社联教室外的大阳台上。 这里是教学主楼厚德楼，是联排四盒回型结构，中间有巨大的玻璃中庭，两侧夹山，厚德楼背后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坪，紧接是学校生活区。 白彦一直觉得厚德楼这名字像极了普通大学里面的行政大楼，非常不符合奇联大学的风格。因为一般大学都在这种教室里面大谈哲学讲究唯物主义论，可是偏偏这栋楼都是讲第三物种世界观，鬼怪遍地跑，妖怪满天飞。你说心诚则灵是主观唯心主义论，奇联的教授就会告诉你冥想就能增强实力，是能改变世界的实际行动论。 校长多年前曾友情邀请一位专注哲学的教授来学校参观交流，上了两堂课，哲学教授觉得自己世界观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原来人类进化了几亿年，也不过是被物种淘汰的生物，第三物种才是生物链的顶层。他大概是觉得三观颠倒，于是跑到锦江跳江自杀了。 后来校长在厚德楼后草坪竖起了一座马克思雕像，算是对国家信仰的致敬，同时还开设了马克思主义课，教授一边讲讲课一边告诉学生现有哲学体系究竟是多么漏洞百出，如此不着边际……这种陶冶之下，后来来交换的人类教授也一个个跑了。 再后来，也就没有人类来学校参观交流一说了，马克思的雕像依然在，算是告诉教育部，我们其实是一个正规又有正常三观的普通民办教育大学，学生们热爱学习热爱学术更热爱国家，每天都会讨论深刻的学术知识。溯古追今，在无边无尽的知识海洋中遨游；沉迷学术，在实验室里尽情挥洒青春汗水；学生课余时间还会到体育场锻炼锻炼，学校学生的身体素质忒好，一般去参加一两个奥运会没问题。 下课后，学生们围在大草坪上，一起研究某个家族几百年前的进化史，或者某个种族千年的演变之路。岁月静好，微风吹起林间小路上少女细长柔软的头发，阳光将斑驳的树影打在柏油马路上。 时光真美好，如果忽略掉东山那边时常传来机械部和炼金部的爆破声。 白彦静静地看着学校的这一切。他端着一杯红茶，精致的英国小点心被放在铺着白色餐布的长桌上。白彦今天穿着一件雪白的西装，剪裁合宜的西装将他的身材衬得修长，一块深蓝色的格子方巾折在他的胸前，他像一个英国贵族，在餐桌前享受他下午茶的时光。 和学校里绝大多数相比，白彦若是没有穿上他那基佬紫的唐装，就一点也不像中国传统妖怪，他的五官深邃，瞳孔是浅浅的棕色，他看起来更像一个混血儿。穿着唐装时他是美艳的妖怪，穿着西装时他就像即将走上t台的模特。 白彦今天要参加一个极其重要的开幕式，校园pk大赛的开幕式，他心情大好。毕竟每天都只有实验室和理论课的校园真是太无趣了，他也没兴趣去研究自己的家族史。pk大赛就像一颗炸弹，被丢在岁月静好的校园里，所有埋头读书的书呆子都会一下子炸毛起来，端着两把铮亮的长刀就冲向战场。 今天是pk大赛报名的第一天，上午网站刚刚打开，上百个号码已经蜂拥到网站前，一瞬间名单刷刷刷的涨，这群闷骚的学生在家里一个暑假也算是闷坏了，急不可耐的想要一场战斗来释放他们心中的野性。 “我们是一个文明的大学，我们要文明的举办pk大赛！”白彦总是很淡定的和社联的个个干部这么说。但每年就属他和龙诀将场地破坏的最厉害。 去年最后决赛白彦和龙诀两个人将一个刚刚建成的体育馆玩塌了；前年校长包了一艘游艇，大家在游艇上玩，白彦和龙诀又把那艘游艇玩沉了，还有再前一年，龙诀还没正式加入学校，误入了pk战场，两人差点把一座山削了。 安歌说，“我看以后比赛只要分成两组就好了，你和龙诀，两国pk，再来个毁灭世界啥的，多有意思！” 这个比赛本来得到了一干社联部长的支持，毕竟每年的冠军都是从他两之间出来，根据不挖全统计，至今为止两人已经交战一百五十六，白彦胜七十八负七十八……没胜没负，没意思。 今年的这场比赛，关乎到白彦和龙诀的又一场决斗，大概也可能是最后一场了，因为明年白彦就大四了，委实没时间玩这种校园游戏，学生们都很期待他两之间最后的王者。 可是白彦居然在最后一瞬间否决了两国pk的政策。 “今年我们的天之骄子程陆离来了，大家难道不想看看他的实力么？”白彦对此很兴奋，这种兴奋甚至超过了他对龙诀决战的兴趣，“你们难道不好奇平常像个废柴，关键时候又能放大招的程陆离到底有什么水准？” 乐博杰作为白彦第一狗腿，屁颠屁颠跑来，“老大，今年的pk排名系统更新了，绝对能够根据pk大战做出系统精准的数据排名！” 白彦搓了搓手，眼睛一直盯着电脑屏幕不断刷新的pk大赛报名名单。pk大赛报名时间有7天，但一般第一天报名就结束了，两人一搭档参加初赛，没能报名的都是没什么实力的新生弱鸡。白彦此刻一直刷新着报名界面，因为他一直没看到程陆离的名字。 “程陆离不会不来报名了吧？”安歌问。 “乐博杰，我叫你一定要告诉程陆离pk大赛的事情，你说了吗？”白彦立刻转向乐博杰，毕竟这个狗腿和程陆离住在一个宿舍。 “老大，我绝对和程陆离说了这件事！”乐博杰拍拍胸脯保证，“可是程陆离最近穷的叮当响，每天都去副校长那边当助教赚钱，周末还会跑到吸血鬼之夜当酒保兼职……好像没时间参加比赛？” “你不是特地把比赛放在十一么，放假不会干扰学业，可我听说他准备十一下山去麦当劳打工。”安歌抱着一瓶红酒，咕嘟咕嘟边喝边说，“你要是准备了一切，但程陆离不来报名就有意思了。奇联的小少爷，爱钱不爱名。” 白彦的嘴角抽搐，他从小出生在妖怪的大家族，养尊处优，放在欧洲列国那就是妥妥皇室，他确实不知道钱和打工是什么意思。 不幸给安歌说中了，直到十一的前一天晚上，程陆离都没有来。 此刻天之骄子程陆离在吸血鬼之夜搬箱子，他一手一个酒箱，算是训练臂力。今夜吸血鬼之夜很多人，大家都是为了参加明日的pk大赛，先来酒吧庆祝。 程陆离觉得这些人骨子里肯定都有暴力基因，才会对武力斗殴这种事情极致推崇。pk大赛这件事情他听乐博杰说了几百遍了，也不知道这种拿着刀子打打杀杀的游戏有什么好玩的。这玩意儿说好点是野外求生，难听点就是地下拳击。 有时间打拳击，还不如去打工赚钱。 乐博杰这个说客很失败，大概被白彦扔到墙角了。 白彦看到临近十点，依旧没有程陆离报名的消息，觉得有点失望，作为一个社团领袖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受挫，就连龙诀也没有给他过这样挫败的感觉。 他趴在桌上，好看的小脸黏着桌面，一脸萎靡。 “白彦，为什么我觉得你好像失恋了？”安歌歪着脑袋看着他，“明明我才是你的正牌女友，为什么我有种已经被打入冷宫，而你开始追求新目标又未果的感觉？” 白彦悠悠地看了安歌一眼，眼神中带着哀怨，看了安歌上下也找不到希望的光，接着又趴在桌上叹气。 “想我风华绝代，迷倒万千少女妖精，可我居然不能……不能让一个学生报名参加我的活动……”白彦嘴角抽泣，双手发抖，“伤心到变色……” “不就是一个比赛嘛。”安歌觉得白彦夸张了，“而且你居然指望乐博杰去做说客，乐博杰在我们学校办事废柴说第二，也就没人敢说第一了。” “难道你可以吗？”白彦迅速抬起头，“出卖色相不行。我的老脸还得有地方搁。” 安歌睥睨着白彦，一动未动。 白彦立刻明白过来，抽身如风一般消失，瞬间又如风一般回来，手中还拿着一瓶威士忌。 “你这就聪明了嘛！”安歌拉开酒瓶，咕嘟咕嘟地喝酒，“你都知道对我投其所好，你怎么就不懂对程陆离投其所好？” 白彦愣了两秒，瞬间明白了。 乐博杰风急火撩的去找程陆离，程陆离拍了拍乐博杰的肩膀，“师兄，我就要下山啦，pk大赛那种事情，你们自己去玩吧！” 乐博杰赶紧大喊，“参加比赛获得第一名能得到10万块钱奖金！” “师兄快点告诉我在哪里报名！” 42.组队 pk大赛的比赛要求是初赛两个人，一个人不行，三个人也不行，只有两个人才行。 白彦此刻差点没想捏死自己，当初为什么要订下这个规定！ 程陆离刚刚打了一圈电话，从苏韵寒柳若泽到安歌白彦，甚至他连林洁羽龙诀都稍微联系了一下，大家都欢欢喜喜的拉着小伙伴一起去打比赛了，只有他孤家寡人。 程陆离两眼泪汪汪的看着乐博杰，乐博杰也泪汪汪的看着他，“师兄和爆米花机组队了……师弟节哀。” “师兄你一个大废柴加上穆子皓那个小废柴能干什么？”程陆离不解。 “哼哼！作为技术宅之队你不能小看宅的力量！” 程陆离哼哼一声，其实加上乐博杰或者穆子皓他也不能赢，苏韵寒和柳若泽那种变态都搭档了哪里有他赢得机会。 “师弟，明天六点有飞机送我们到比赛场地，你只要在六点之前找到同伴赶上飞机，师兄就能把你的名字放到参赛名单里面去！”乐博杰拍拍胸脯，“师弟你要相信宅的力量啊！” 程陆离躺在床上，他觉得找到同伴实在有点难。乐博杰已经呼呼大睡了，他上午整理的行李现在就放在门口的鞋柜旁边，本来这时候他就要坐着火车下山。他和机长都说好了，机长说他们换了新的火车头，程陆离能和他一起坐在前车头，就不用和各种禽类一起挤了。 程陆离两手抄在脑后，他觉得这个学校的人都很有激情，但他对很多事情都没有兴趣。 快要十二点的时候，程陆离拉着行李默默走出了寝室，乐博杰这只夜行生物此刻却睡得像个死猪一眼，呼噜声传递在整个男寝，程陆离小声关掉了门，拉着行李箱往食堂那边走。 夜里的学校静悄悄的，皎洁的月光在活动广场上洒下一层雪白的银霜。这时间还早，大概是明日大家都要早起去pk场了，所以校园格外安静，所有人都去睡觉了。 校园里静悄悄的，好像一个人都没有。 突然从厚德楼的后草坪上，传来了风铃的声音，程陆离惊了一下，这个声音很空灵，叮叮当当，仿佛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声音。程离陆放下行李箱，立刻跑到大草坪那边。 隐藏着月亮的云渐渐散去，整个校园笼罩在朦胧的月光之下，路灯一盏一盏熄灭。这时候在大草坪中间，一颗幼小的种子突然发芽了。 风吹起周围的绿草，树芽冒了个头，看到似乎没有人，渐渐的开始伸出自己的双臂，它旋转一样的往上升起，年轮一圈一圈的变大。 一个娇小的女孩就站在树枝上，她的皮肤雪白，连头发都是白到透明的颜色。她挥舞着小手，一支树干支撑着她，疯狂地往天上张着，原本只有不到一厘米粗的树枝突然长大了，破开了周围的泥土，一步步扩大，树叶和枝干扩散开来…… 程陆离赶到大草坪时，发现月光又消失了，大草坪中间是一棵直径有几十米粗的大树，以一种苍琼有力的姿态盘踞在学校的中心，枝叶繁茂几乎盖住了整个学校！ “天哪！这么大的树，到底是几万年了啊！”程陆离不禁喳喳舌。 树干上有一个雪白的身影，闪烁在树冠中，好像在寻找什么。 十七从树干上跳下来，她手中捧着一个透明的玻璃罐，里面放着几十颗红色的果实。她挥了挥手，几十米粗的大树开始缩小了，仿佛是一种生长速度的倒退，他从一棵苍老的大树又在短短的时间里变成了一颗小苗子，十七把那个小苗子放进了另外一个玻璃罐子里。 “不要告诉我你是在帮副校长收集草药。”程陆离嘴角抽搐。如果是真的，这种收集草药的方法也太逆天了！ “嗯。”十七点头，“教授说这种小苗一百年才会结一次果子，我觉得太慢了，所以让他长大到几万年后了。” 然后十七从玻璃罐子里掏出一个红果子来，咬了一口，“这个很好吃。” 几万年……的……果子。 十七发现程陆离一直盯着她的红果子，立刻把那些红果子藏在身后，“这个是我的，不能给你！” 程陆离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我对你的果子没有兴趣。” “哦——”十七若有所思的说，接着继续抱着自己的玻璃罐子啃果子了。 机长告诉程陆离，最后一晚学生在商业街闹得有点疯，他们还要收拾好一会儿，所以大概1点才会发车。程陆离坐在草地上百无聊赖。月光又从天空的角落露出脸来，程陆离躺在草坪上，觉得风凉凉的很舒服。 “对了，你报了什么课啊？”程陆离问，他记得十七已经完成入学手续了，按道理也应该上课了。 “甜点制作、意大利餐制作、韩料制作、中餐八大菜系制作、舌尖上的中国节目欣赏……” “等一下等一下！”程陆离打断十七，“为什么都是食品制作？” “这是家政课。女生可以学习家政课。”十七回答。程陆离觉得她可能在看玩笑，可十七的表情无比认真。 “我没想到你居然还热衷于烹饪。而且我没想到我们学校居然有这么多家政课。”程陆离把两手抄在脑袋后。 “苏韵寒说，只要有一个人选课，老师就会开课。那些课都是我选的，学生只有我一个。但我不会煮饭，都是老师做好了给我吃。”十七认真地说。 “一个人上课不会孤单么？” “你要过来和我抢吃的？”十七突然警觉起来，把玻璃罐子放在自己身后。 程陆离哭笑不得，摆摆手，“我没兴趣。” 十七没接话了，两个人之间又陷入了沉默。程陆离其实挺怕和十七说话的，因为她是著名的话题杀手，除了吃也没什么事情能引起她的兴趣。 当初她来学校的时候，白彦和龙诀都抢着要她进入自己的社团，毕竟时间是一个超强的特异。白彦动作快，用各种男**惑十七，他叽里呱啦说了一下午，十七都没有啃声。后来龙诀来了，带来了爆米花机，十七抱着爆米花机，就一直没松手。 听说龙诀也是一个话少的人，他和十七在一起，两人大概能一直安静的在房间里坐着，也不说话，就这样坐一辈子吧。 程陆离觉得静默的有点可怕。但十七显然不这样想，她可能觉得啃果子也很开心。 风轻轻的吹过来，吹起十七那头洁白又柔软的秀发。 “对了，你有参加校园pk大赛么？”程陆离突然问。 “没兴趣。”十七说，“那是什么，可以吃吗？” “不能吃，”程陆离抓抓额头，“不过我想找你和我一起搭档去比赛的。” “没吃的，不去。”十七回绝的很干脆。 “去了pk场地可能会有吃的。”程陆离赶紧说。 十七从口袋里翻出一个小本子，上面记载了所有上课时间。程陆离愣了愣，她没有手机么，还用这么原始的记录方法。接着程陆离一怔，他好像都没有十七的联系方式，虽然这个学校就这么大，抬头不见低头见，但这个年代没有手机说不过去吧？ “茉莉老师上一周有事情，没有给我上甜品课，她说十一会给我补上。我没时间去参加你的比赛。”十七说，然后把小本子放在自己上衣的口袋里。 真是一个冰冷到极致的吃货萝莉啊，程陆离感慨。 程陆离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尘，“这么晚了，你不回去睡觉么？” “等你走了，我再种一波。” 这时候，机长在食堂门口大叫，“程陆离！快点过来，吃夜宵啦！吃完我们就下山！” 程陆离刚刚应了一声，却看到十七突然站在他身边，背挺得老直，“夜宵！我也要吃！”她鼓着小嘴，“不会那么小气一个人独吞吧？” 程陆离愣了一下，接着脑袋瓜灵机一动，立刻道，“夜宵都给你，但你要和我搭档比赛！” 十七嘟着小嘴，“明天有巧克力蛋糕……” “如果我们赢了，我可以用奖金给你买巧克力蛋糕！”程陆离拍拍胸脯，“我保证，至少用一半的钱给你买吃的！” 十七的眼睛突然亮起来，像是黑夜里的两个宝石，“真的！可是巧克力蛋糕……” “我帮你和茉莉老师说，再推到十一结束后上课，反正不会欠你的。”程陆离说，“至少我没有对你说过谎呀！” 机长又站在食堂门口大喊，“程陆离！你到底来不来啊！” 程陆离大喊着，“来啦！”一边跑一边拉着十七，风吹起女孩的头发，程陆离笑着，“说好喽！吃的都归你！明天和我一起比赛！” 十七大概是想吃夜宵想的急，还没等程陆离走进食堂，自己已经用雀步冲进食堂里，路上刮起一阵风，她手上挂着的风铃叮当叮当的响着。食堂的大叔和大姨看到十七很惊讶，但这几天下来已经充分认识到这个时常跑到食堂的小姑娘，很慷慨的将夜宵分给她。 十七两只圆圆的大眼睛紧紧盯着桌上的美食，也没有注意到食堂师傅爽朗的笑声。宁静的夜里，锅碗瓢盆之间叮当叮当的响着。 程陆离看着十七的背影，轻声笑了。 43.废柴的崛起 社联安排的大赛场地是在南城周边的一个孤岛上，南城是个滨海城市，周围有非常多荒芜的群岛。白彦选择了其中一座岛屿，一方面是附和大赛“野外求生”的主题，一方面是为了保护城市环境。不然随随便便在城市里打起来，又不知道要毁坏掉多少建筑了。 主持人宣布游戏规则，两人一组参赛，有一个人是组长，组长手中会有一个写着成员名字的旗帜。 初赛有153个小组参赛，每个小组战胜别的小组，得到对方的旗帜，加上自己的旗帜，得到超过十面旗帜就可以晋级下一轮比赛。 为了不造成暴力伤亡，禁止使用枪械，禁止对同学造成永久性伤害以及恢复期超过一年的伤害（据说是为了学生第二年还能正常参加比赛）。 同时，该比赛不提供任何食物，选手可以在比赛前选购足够的食物，负重进入赛区。 听到这条规则，十七已经炸毛了。 她嘟着小嘴，程陆离看到她旁边的那些花花草草都枯死了。 不愧是人形兵器啊！怪不得学生会和社团联盟都急着要她呢！ 这时候主持人又加上一句，“率先筹集到十面旗帜的队伍，可以到对面山头的古宅中，那是我们的决赛场地，大家可以在那里歇息，享受美食，然后准备决赛！” 主持人刚刚说完这句话，十七立刻一个飞踢，就把旁边一个新生队的旗帜踢下来了！ “要不要这么厉害！” “比赛还没有开始！”主持人大叫到，“你这个是犯规！要取消比赛……”主持人还没说完，白彦风一样出现在舞台上。他捂住主持人的嘴，然后朝大家鞠了个躬，“作为比赛主办方，我宣布比赛在大家进入场地后的五分钟正式开始！希望大家游戏愉快！谢谢！” 程陆离吃惊，这货居然默许了十七犯规？ 但他回头一看，要命了，他站在一片新生中，而新生已经有六七人都给十七放倒了！ 十七的体术其实不咋地，除了苏韵寒交给她的两招之外她什么都不会，绝大多数人都是被她用地上捡起的板砖砸晕的。 十七挥了挥手中的三面旗帜，“程陆离，你好慢。”她温吞地说。 学生都在森林里散开寻找自己的根据地了，最弱的几个新生被十七放倒了，剩下的人也明白要绕道走。程陆离在森林里找到了根据点，将鸣鸿刀抽出来，他想了想，然后用了刀背。 他们藏的地方挺好的，十七也一直老老实实跟在程陆离身后，可惜时间太白了，无论藏在哪里都会给人当靶子。索性程陆离从地上挖了点泥巴，直接抹在十七脸上。 十七一下子从一个小白人变成了小泥人，只剩下两只眼睛还在咕噜咕噜转着。 “小师弟——”背后突然传来了酥软的声音，程陆离打了个寒战，这声音是安歌的，安歌和白彦是一组，程陆离还不想这么快和白彦过招。 安歌的手搭在程陆离肩上，“你放心，白彦还没进来呢！我是来找小师妹的，可爱的萝莉小师妹在哪里呢？” 接着她抬头，触不及防看到面前一个泥人，泥人只剩下两只眼睛，眨巴眨巴看着她。 “程陆离你居然把柔软的萝莉变成这样子！我要杀了你！”短刀瞬间出现在安歌手中，安歌追上程陆离，朝前一挥，那把刀就差一点就要砍到程陆离。 刀尖插入程陆离背后的古树，树叶哗哗哗响，程陆离吃了一惊，那把刀有一半都插入了古树的树干中，安歌的实力还是这么强悍！ 程陆离吓得一哆嗦，插在裤腰带里的旗帜就掉下来了。 “师弟要投降了？”安歌笑了，伸手去捡那柄旗帜。 就在那一瞬间，安歌突然变了脸，瞬间倒退。就在那极短的时间里，地面上的所有植物疯狂地长大，藤条一下子冲到安歌面前，差点贯穿了安歌的身体！ 而她还没有后退，背后的荆棘褪去了表面的绿叶，全部变成了冰冷的尖刺，在安歌倒退的一瞬间，又猛然朝她刺来！安歌想要用雀步逃离，两脚却被脚下疯狂长大的野草给缠住！ 荆刺和藤条同时朝她袭来，程陆离背后的大树又压制住了安歌，安歌变出长刀来，砍断围过来的植物，但却赶不上他们伸长的速度！ “十七！”程陆离赶紧大喊一声，但这并没有停止攻击，小泥人手指动了动，整个森林都在变化！ 安歌咽了口唾沫，她第一次感觉到那双透明的眸子里传来的杀气。 一阵狂风飘过，所有的植物都停止了运动。风妖之王在森林里里咆哮，所有的植物都低下了头，瑟瑟发抖着。 逆着风之中，十七抬起头，强风将她脸上的泥巴都吹散了，又露出她那张洁白的脸，她仰望着站在树干上的白彦，没有说话。 白彦在一瞬间将安歌抱起来，搂在怀里，轻声说了一句，“爱妃受惊了。”他瞥了一眼底下盯着他的十七，没有说话。 安歌紧紧抓住白彦的衣领，低声道，“她很强。” 白彦低声回了一声，然后把头转下还靠在树干的程陆离，“小少爷，欢迎你参加这场游戏，你们组员开了一个很好的头，不过我们组的旗帜还没打算给你们，祝你们游戏愉快。” 说完，他和安歌的声影如风一样散在空气中。 程陆离哑然了，刚刚十七那动作，分明和昨夜将一棵小树苗变成千年大树的手法一样，甚至更快……安歌居然能让他瞬间产生这么强的杀气？ 十七低着头，然后走到程陆离旁边，把那个掉落的旗帜捡起来，塞到自己放旗帜的小包包里。她瞪了程陆离一眼，“这个东西不能给你保管！” 程陆离嘴角抽了抽，原来刚刚那场令人闻之色变的战斗，只是为了——食物？ 他起身准备离开，刚刚这边动静太大了，没准等会儿一群人都会围过来，还是先走为妙。 他拉了拉背包，却从身后掉出了一张纸。 “这是什么？” “吃的？” “……” 程陆离摊开纸，上面是所有参赛对手的名单，上面详细著明了每个选手的特异、物种、以及在之前的pk大赛中的排位。 “这个……”程陆离抽抽嘴角，好像是白彦刚才偷偷塞给他的。 从上到下依次是白彦和安歌、柳若泽和苏韵寒、龙诀和林洁羽……乐博杰和穆子皓…… “不是吃的！”十七撇撇嘴。 这东西是作弊用的吧？白彦居然帮他作弊？ 程陆离无力吐槽，这时候他的手机不断震动，这是比赛前主办方给每个人发的手机，主办发建了一个微信群，上面会详细记录比赛状况。神眼系统作为比赛的监控方，不断在赛场上公布出局队伍的消息，比赛才刚刚开始不到十分钟，已经有二十个小组出局了。 程陆离对了对自己手中的名单，出局的都是排位在下面的新生，现在活着的新生已经不多了。 微信群里面的讨论很热烈，比如乐博杰和穆子皓的id都在款款而谈，讨论刚刚西北方向狂风大作，到底是哪两个大佬打起来了，场面甚是恐怖。 程陆离觉得这两个废柴大概是报名参加了比赛，然后躲在哪里玩手机。可能是森林空气比较好，废柴们参加一下比赛，算是一日游。 废柴们还能干什么呢？废柴们换了个地方还是一样的宅。程陆离将名单收好，拉着十七，开始寻觅下一只能攻击的队伍。 而此刻，在森林的中央，一只队伍倒下了。乐博杰和穆子皓是胜利方，他们顺利ko掉第五只队伍，又夺到了一面旗帜。 乐博杰和穆子皓躲在他刚刚发明的战斗机器人中，这玩意儿是乐博杰模仿钢铁侠设计的，是一个巨大的绿色的机器人，他和穆子皓就窝在机器人中。比赛不允许带器械，但机械宅没了器械活不下去，主办方就收了乐博杰的所有子弹。 乐博杰调出了所有参赛者的名单，他们现在已经ko掉排名倒数的几个新人组，难度不大，新人一般也不会阴阳术，赢不了他们，如今他已经有六面旗帜了，再打掉四组废柴他们就能晋级决赛了！ 乐博杰贼兮兮的笑了，目光扫到倒数几个名单，在所有人之中，程陆离小组已经率先获得了四面旗帜，虽然都是在比赛前得到了，但也算数。他们只要打倒程陆离，那就能晋级决赛了！ “乐师兄，程师兄虽然也是废柴，但十七很厉害啊！”穆子皓一边吃爆米花一边说，“十七刚刚还没开始，就用板砖砸晕了六个人！” 乐博杰的嘴角抽了抽，“反正他砸不了我，也砸不了你！只要不是白彦龙诀那一群变态，我们一定能进入决赛！至于程陆离那个废柴，”乐博杰摆摆手，“我和他同寝室那么久，我知道他的实力，不用担心！” 远处的程陆离，不自觉打了十几个喷嚏，“我感冒了？不至于啊，我最近每天晚上连体术，我觉得我去参加冬奥会都没问题呢！”接着他抓了抓头，笑眯眯道，“可能是有人在想我吧！” 十七瞥了他一眼，嘴里还叼着一瓶哇哈哈，“可能是有人在骂你。” 乐博杰打开了神眼系统，所有人的方位都出现在屏幕上。 “师兄，哪一个是程师兄啊？” 乐博杰指着其中一个靠近西北的点。学校给每个学生都发了运动腕表，他们的行踪自然出现在神眼系统中。 “那我们在哪里呢？” “我们在离他们不到一公里的地方，从这里直线过去，不要十分钟就能埋伏他们，到时候我们合作，一定能够打败他们！”乐博杰信心满满道。 “可是师兄，我们旁边好像也有一个小组，还不到十米呢！”穆子皓指着旁边一个小红点，“你说我们要不要先干掉他们？” “是谁？那么没脑子挡在我们前面？看小爷先把你们吃掉！”乐博杰调出了那个小组的具体信息，两个成员的信息立刻显示出来，“哇！还是个轰击了两个小组的队伍呢！是谁啊，还不错嘛……” 那两个熟悉的名字，让乐博杰和穆子皓着实愣住了，仿佛石化了一样不能动弹。 苏韵寒站在草地上，歪着脑袋看着面前这个铺着绿色藤蔓的庞然大物，两把铮亮的短刀隐藏在她身后。她嘴角闪过一丝笑意，“师兄，承让了。” 44.绿巨人 南城滨海有几百个孤岛，有些住着人，有些从来都没有人生活的痕迹。这些群岛物种丰富，几千年前曾经有妖怪在这里居住，所以所有岛周围都形成了结界，就算用全球卫星也定位不到这些岛屿。 奇联大学进行大赛的孤岛是最远离内陆的一座，岛呈圆形，一刀从中间剖开，将两个岛分成东西两个，初赛活动的是东岛。 此时东岛上战火四起，到处可看见惊飞的鸟兽和倒下的树，比赛已经进入了高潮，几股势力都已经分踞领地。 乐博杰毫无疑问进入了风纪委员会的领地，他看着荧幕前的苏韵寒，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苏韵寒面前站立的是一个高达四米的机器人，全身都长满了绿色的植物。乐博杰将含有植物种子的涂料涂在机器人身上，这样当苔藓一类植物长出来时，它就变成了个巨大的植物培养皿，待在森林里几乎完全看不出来。 他几天前就已经黑进社团联盟活动部的电脑，查清了这次比赛的路数，花了好几天把涂料涂在机器人身上，他还给机器人起了一个霸气的名字——绿巨人。 绿巨人身上有几百个弹药空，用极强的纳米金属材料制成，具有防弹功能。同时他还导入了阴阳术阵法，能够抵御鬼怪的入侵。 委实说，这是一个强大的系统，绿巨人虽然看上去虽然笨拙，但他直接联系到乐博杰的脊椎，两者的神经完全联系在一起，使得绿巨人拥有吸血鬼一般鬼魅的速度。比赛一开始，乐博杰也很成功的用绿巨人干掉了一群小喽啰，再干掉几个人，他都能摆脱奇联第一废柴的称号了。 这一切因为苏韵寒的出现，改变了。 苏韵寒打量这个巨大的绿色玩意儿，这东西就算用脚丫子想都知道是乐博杰的杰作。只是她踹了踹绿巨人的小腿，这个钢材确实挺硬的，没有两下子大概是切不开。 从比赛一开始她遇到的都是三两下能解决的弱鸡，玩着很没意思，后来她直接寻找林洁羽和安歌了，这样直接玩大的才好玩，但半路中她看到了这边的动静，走近一点才看到乐博杰的庞然大物。这似乎会比安歌好玩？ 她上前两步，又踹了踹绿巨人，传来沉闷的声音。 穆子皓已经跳起来，抱着乐博杰的脑袋瑟瑟发抖，“师兄，我们投降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乐博杰抓着操纵杆，心中很有不甘。但他咬咬牙，在键盘上输入了一大堆字符，一个无声的领域在绿巨人身上消失。乐博杰将六个旗帜都掏出来，塞给穆子皓，“我把阴阳术关掉了，现在你可以自由进出绿巨人，你带着旗帜逃走，只要打倒程陆离，我们就凑齐十面旗帜了，这样我和你都可以晋级到下一轮！” 穆子皓泪眼汪汪，“师兄！你是要牺牲小我成全大我么！师兄好伟大！” 乐博杰用力抓着穆子皓的肩膀，“师兄相信你！” 穆子皓从绿巨人背后悄悄地走了，苏韵寒歪着脑袋看着穆子皓的背影，也懒得拦。她回头又盯着眼前的绿巨人，同时抽出了袖子里的两把短刀。 微信群里疯狂地开始刷一条消息，“苏韵寒对抗乐博杰！苏韵寒对抗乐博杰！”神眼系统大概也被灌输了乐博杰二货的属性，对于任何有意思的对抗它都不会放过，比如刚刚他还直播了程陆离小组和白彦小组的战事。 “乐博杰这家伙一定要输了啊！” “他不是准备的很充分了，好惨啊！” “乐博杰带了机械！没准不会输？” “这大概是本次大赛最令人心酸的败局之一了，我还是有点期待废柴乐博杰进入决赛的！” 苏韵寒环绕了绿巨人一周，似乎也没看出什么破绽，就在她又上前的一瞬间，绿巨人立刻飞奔起来，朝着和穆子皓完全相反风方向跑去。 “乐博杰，你有毛病么，你跑得过我？” 绿巨人撒泼一样往前跑，原本吸血鬼的速度就很快，在绿巨人之下速度就更快了，前面哗啦啦的树枝都被劈开，乐博杰没命地向前跑着，只要能给穆子皓多一点时间，当个逃命鬼也没啥的。 但他还没跑多久，突然之间，感觉膝关节传来剧痛，绿巨人的两个后膝在奔跑时露出来，苏韵寒立刻将两把短刀刺入，滋啦一下将所有的电缆都切断了，绿巨人内部传来了紧急警报声，乐博杰赶紧打开了保护系统急救，并且转身正对苏韵寒。 苏韵寒漫不经心地把长发绑起来，几枚三角镖刀被藏在她的袖子里，然后她又从高脚靴中抽出两把短刀。她活动了一下胫骨，做好了下一轮进攻的准备。 乐博杰立刻做好对战的姿势，虽然他体术自入学以来就从来没有及格过，但姿势还有那么几分样子，欧美系的绿巨人立刻变成了中国系的绿巨人。 苏韵寒想乐博杰这招大概是古装电视剧看多了学的。 花拳绣腿一样的姿势对体术一点用也没。 绿巨人一拳过来，苏韵寒稍稍一低头就躲过去了，紧接着一把短刀立刻刺进了绿巨人的右手肘中，绿巨人再出左手，同样是一把短刀插入！绿巨人还没来得及反击，苏韵寒突然纵身跃起，在空中翻身，然后将三角镖刀刺入绿巨人身上的所有关节位！ “乐博杰……真惨。”这是神眼系统的评价。 但就在暗器即将刺入绿巨人的一瞬间，空中突然响起了连发的炮弹声，几个三角镖刀在乐博杰精准的射击之下，在半空中就爆炸开了，只剩下炮灰。 苏韵寒皱起好看的眉头，“不是说不能用枪械么？” “枪可以用，只是子弹不能带。”乐博杰打开了绿巨人的备用系统，被损伤的关节被接好了，巨大的机器人又一次站起来。 苏韵寒看了看那些掉在地上破碎的三角镖刀，上面都是黑色的炸弹的痕迹，而在镖刀旁边，还有细小的黑色的石头。 “怪不得你要和穆子皓合作，因为他可以变出子弹。”苏韵寒拍拍手，“厉害。” “被师妹这样夸我很不好意思呢！”乐博杰不要脸地笑笑，接着他紧紧抓着操纵杆。“师妹，咱们之间的博弈现在才正式开始！” 乐博杰大吼一声，端着霰弹枪对准苏韵寒，噼里啪啦一大堆子弹全部射出来，整个森林变成了枪林弹雨之地，苏韵寒的身体快闪在丛林之中，好几颗石子插过了她的脸颊！ 乐博杰本来是不打算用这一招的，他觉得穆子皓的子弹应该是决赛的压轴，可如今都遇到苏韵寒了，不拿点本事怎么能赢！ “wow！废柴的反击！”神眼系统放出了绿巨人扛着重大霰弹枪的场景。 乐博杰：这算是高达还是eva？ 穆子皓：钢铁侠算不算？ 神眼系统：技术宅的崛起！ 战场很焦灼，神眼系统很欢乐。整个微信群只剩下逗比三人组的聊天，不过微信群上的乐博杰和穆子皓也是一个电脑程序，误导大家以为他们躲在某个树林里玩手机。 三个来自于同一个电脑的程序，在微信群里自嗨着。 乐博杰：你觉得我会赢嘛？你看我看着炮弹多帅啊！苏韵寒都躲着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神眼系统：我觉得你会赢的！苏韵寒在你十二点方向的树枝上，你对着那颗树已经打了一百零三颗子弹了，但没有一颗打中她。 穆子皓：我要代表月亮消灭你们！砰砰砰砰砰！ 乐博杰：你怎么还不快点跑？你不跑我花了这么大的努力诱敌算什么？我身上还插着四把刀子呢！ 神眼系统：五把！苏韵寒刚刚把一把刀插进你的后脑勺，虽然我知道你的后脑勺实际上不在那里。 苏韵寒终于知道乐博杰为什么每次都能锁定她了。 “你大爷的！”苏韵寒暗骂一声，然后把手腕上的运动腕表脱下来，绿巨人察觉到身后有东西掉下来，迅速发了两颗子弹。 “砰砰！”运动腕表迅速变成了华美的烟花。 神眼系统：报告老大，你刚刚把苏韵寒的运动腕表射坏了，从这一刻开始你就不能锁定她了。但你还可以通过我锁定她，这需要你绕过机械部的电脑网监系统，然后你才能控制我，你确定要怎么明目张胆的作弊嘛？ 也不知怎的，乐博杰突然觉得脖颈后一凉，在一瞬间，数十个暗器从四面八方朝他射来！乐博杰立刻用枪械射击，但苏韵寒的速度明显更快一点，不到两秒的时间，十个飞镖射进他的右手肘，紧接着在他换左手射击的瞬间，苏韵寒突然从天而降，抽出两把短刀，立刻插进绿巨人的肩胛骨！ 乐博杰还在嗷嗷嗷的喊痛，他的神经和绿巨人的整个操作系统连在一起，这样能够更好的感知外界事物，但同时绿巨人受到的所有伤害都会传递到他的脑海中，就像他真的受伤了一样。 苏韵寒冷着脸，接着手肘朝绿巨人背后一个凹口一砸，乐博杰没坐稳，直接被反弹除了绿巨人的身体！ 神眼系统：科科！乐博杰你输了！ 乐博杰：点点点…… 穆子皓：点点点…… 苏韵寒把乐博杰从地上抓起来，睥睨着眼看他。乐博杰立马没骨气的求饶，“师妹只是个游戏不要太认真啦！” “师兄你朝我射击炮弹的时候有没有觉得这是一个游戏啊！” “师妹你可是全学校速度最快的学生，普通炮弹怎么可以射到你嘛！” “科科！师兄你再不乖乖叫爆米花机过来，我可是会揍人的哟！” 苏韵寒一拳挥起，乐博杰吓得赶紧闭上眼。但拳头还没打在乐博杰脸上，苏韵寒身上的手机突然警叫起来。 只有一种情况手机会长鸣，当该小组出局的时候。 神眼系统：穆子皓vs柳若泽，穆子皓胜！ 神眼系统：穆子皓vs柳若泽，穆子皓胜！ 神眼系统：穆子皓vs柳若泽，穆子皓胜！ …… 这条信息在微信群里被刷了数百遍，整个死了一样得微信群突然活跃起来，所有人都发出了难以置信地感叹，纷纷刷屏到底发生了什么求直播。 最新一期的神眼数据，乐博杰小组打败了柳若泽小组，获得九面旗帜，现在位列全赛区第一！ 45.睡神 穆子皓觉得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特别是在他拿到旗帜的那一瞬间，柳若泽翻了个身，吓得他肝胆俱裂。 但柳大神只是翻了个身体，把那只一直呼叫的手机给关了，接着又去睡了…… 又去睡了…… 从穆子皓离开绿巨人之后，就一直朝着西北方向跑，那边是程陆离的方向，只要打败程陆离，乐博杰就有一线生机。 他跑着跑着，突然就给地上一个东西绊倒了，他还在嘀咕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揉着脑袋嘀咕，结果就看到靠在树上睡觉的柳若泽。 柳若泽素有奇联第一睡神的美名，一天二十四小时他大概有二十个小时都在睡觉，其余四小时在发呆。在奇联大学，你可能在校园的各个角落看到柳若泽睡觉，课堂上教授也不敢叫醒他，毕竟打不过。 柳若泽半眯着眼，瞧见穆子皓，翻了个身，然后把穆子皓靠在自己身上的脚踹开，继续睡觉去了。整个过程穆子皓汗毛倒竖，深怕一不小心惊动这个大佛把自己给灭了。 然而柳若泽只是看了穆子皓一眼，什么都没说，显然比起所谓的比赛，睡觉更重要一点。 就在他翻身的那一刻，穆子皓看到他背后压着的那面队旗。 苏韵寒一个人单挑了两只队伍，那两面旗帜都在苏韵寒身上，但柳若泽是小组的队长，他们的队旗自然在柳若泽身上。苏韵寒大概是觉得没人敢动柳若泽这个大神，自然也没准备把他身上的队旗拿走。 穆子皓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摸柳若泽身上的那面旗帜，可惜半面旗帜被压在柳若泽身下，若是不搬动他，大概也拿不到旗帜。 穆子皓只得小心翼翼的抓着旗帜的尾巴，试图一点一点把那面旗帜拉出来。这一动作惊动了睡神，睡神很不开心的颤了一下。穆子皓觉得自己的所有血液都凝固了！ 他捂着自己的小心脏，觉得那玩意儿都不愿意跳动了。而此刻睡神翻了个身，睡得极其惬意，期间大概是觉得身后有什么玩意儿压着自己，太难受了，然后抽手把那面旗帜抽出来，扔到一边。 扔到一边…… 他这一扔，正好就把他面旗帜扔到穆子皓手中，穆子皓看着眼前的旗帜都傻了，他还在想现在是往后跑和乐博杰报告，还是往前走去干掉程陆离，忽然间，柳若泽的手机狂响起来，整个奇联朋友圈都在刷他和柳若泽不可思议的比赛。 柳若泽又去睡觉了，留着穆子皓一人在风中凌乱。 乐博杰驾驶着绿巨人从身后出来，看到柳若泽趴在地上，还以为真是穆子皓把他打趴的，心中大骇，“小师弟你居然有成为新一代领袖的潜质啊！” 苏韵寒瞧了一眼柳若泽，“这家伙居然又睡着了？睡着的时候还把队旗搞丢了？”接着她耸耸肩，“乐博杰你们是赢了。” 乐博杰觉得自己的小心脏也在颤抖，不知道柳若泽醒来会不会找他算账。 “你放心，师兄对pk没兴趣。”苏韵寒说，“我拉他来就是想找一个不拉我后腿也不烦我的人，我打架，他睡觉，挺好的。” 大神们确实都不把这种比赛放在心里啊！乐博杰心中默默流泪，他进来的时候看到白彦搂着安歌，哪里是来比赛的，根本是原始森林一日游！ 穆子皓颤抖地举着那面掉在自己怀里的旗帜，“师兄，我们要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乐博杰咬咬牙，“当然先打败程陆离再说！” 程陆离在刷微信群。 十七在吃薯片。 程陆离刷了一会儿微信群，“爆米花机居然打败了柳师兄，真是难以置信啊！不会是作弊了吧？” 十七吃完了薯片，两只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程陆离，“我又饿了……” “你饿了我也没办法啊小祖宗！这种荒山野岭我哪里给你找吃的？”程陆离心中咆哮，嘴上却说，“你等等，等我们打赢了就可以去西岛吃东西啦……” 吃个鬼啦！ 十七指着名单上穆子皓的名字，接着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大把的玉米，“我们去打他！” “大小姐这家伙刚刚干掉了柳若泽啊！你确定你不是在和我开玩笑？” “他很烂啊。”十七极其平静地说，“不用十分钟就能干掉。” 程陆离捂脸，刚刚微信里还在刷穆子皓是不是嗑药了，居然打败了柳若泽。如今几百个人都想要打掉他们的团队，他们难道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过去，然后告诉穆子皓和乐博杰，“嗨！我们打算揍你一下，怎么样呀！” 程陆离抓了抓额头，“十七，打穆子皓战队这种事情要从长计议，毕竟他们已经有了九面旗帜，任何队伍只要打赢了他们就能晋级，所以大家都想打败穆子皓，这样我们就相当于和非常多的人一起争夺了，这其实非常不合理，并不是一个适合的作战方法……” “他们来了。” “我们现在已经有了四面旗帜，只要再去打几个废柴就好了，所以……” “他们来了。”十七又复述了一边。 程陆离机械一般的扭过头，看到身后那只巨大的机器人。 “师弟，如今谁能晋级决赛，就从我们两队之中出来吧！”乐博杰在绿巨人里头大吼。 “师兄你好歹出来下战书呀！”程陆离嘟囔。 “我们可是有穆子皓！穆子皓战胜了柳若泽，你不知道？” “就是知道了才怕你……”程陆离小声说。 乐博杰扬天大笑，“师弟，师兄我可是带着全世界废柴的希望！要知道技术宅也是可以崛起的！但我知道你的实力，我不会用炸弹的！” 刹那间，乐博杰话还没说完，突然朝程陆离重来，绿巨人的速度极快，乐博杰将它身上的刀子拔掉之后，绿巨人的机能又恢复到初始状态。这种状态之下的绿巨人，只要不遇上苏韵寒那种奇葩，打个废柴是没问题的！ 绿巨人一拳挥来，程陆离侧身，整个机器人从他身边挥过。乐博杰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突然之间，一个身影涌现在绿巨人头上，鸣鸿刀传来了妖兽的嘶吼，在乐博杰愣神之际，系统突然传来了警报声，程陆离站在绿巨人头上，将整把鸣鸿刀刺进绿巨人的脑袋！ 乐博杰抬头，看到头顶闪现的那一点刀光。只要刀子再伸一厘米，他就完蛋了。 他咽了口唾沫，程陆离什么时候这么强了？ “师兄，你体术本来就是弱鸡啊！”程陆离挠挠头，“你的绿巨人不就是火力厉害，你不和我用子弹打，你怎么可能赢。” “师弟近期来能力大涨，师兄是小瞧了你啊！”乐博杰咳嗽两声，“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气啦！” 突然间，几百个炮弹出现在程陆离周围，程陆离大吼一句，“师兄你玩真的啊！”这句话没说完就淹没在枪弹里，整个森林又一次成为枪林弹雨之地！ 程陆离穿梭在树枝之上，雀步让他的身影在丛林间闪烁，但这不足以躲开绿巨人的追踪，绿巨人不仅仅可以锁定他身上的运动腕表，它本身也自带热感探测功能，只要程陆离出现在射击范围内，绿巨人一定会把他打下来！ 程陆离的速度已经很快了，他将特异全开，整个空间都在他的感知之下，他能轻易感受到从各个方向压迫而来子弹，也能从最拥挤的环境中找到唯一的生路。这段时间他一直在训练自己的特异，这么看来，还是小有成效。 但对于打败乐博杰的机械，还有点难。 离绿巨人越远，生存空间就越多，但只要靠近他，能够躲藏的地方就少了。 该死的！他又不是苏韵寒，哪来的飞镖！正常情况不应该都用炮弹轰击么！ 程陆离一直保持离绿巨人十米远，可是鸣鸿刀又不到一米，他既没有暗器也没有咒术，根本就不能远程袭击。 就在程陆离思索分神的一瞬间，一颗子弹突然射向他！ 程陆离本能一挥，那个空间就被扭曲了，子弹又离开了原本的轨迹！ 原来可以这样子啊！程陆离脑子里灵机一动，紧接着，他迅速朝绿巨人飞去，在他面前的子弹都因为空间扭曲而离开了原本的轨迹，一个安全的通到被程陆离开辟出来！ 乐博杰看到冲到自己面前的程陆离，瞬间傻了眼。 这个特异也太bug了吧？！ 程陆离一挥鸣鸿刀，瞬间朝绿巨人砍过去！ “完了……” 刀子还没有砍到乐博杰，突然一大团扭曲的记忆金属出现在他们面前，并且迅速包裹住鸣鸿刀。 “师弟，没想到我还有这招吧？”乐博杰嘿嘿一笑，“古代名刀肯定能切开绿巨人，这样我不就危险了！所以我特地设计了记忆金属，这玩意儿是最新的炼金产物，除非你会咒术，不然你肯定抽不出来啦！” 程陆离使劲拉着手中的刀，但鸣鸿刀却彻底被记忆金属缠住了。 乐博杰又扬天大笑了一番，然后大吼道，“师弟！真正的比赛，现在才开始！” 绿巨人又一次发动引擎，新一波的攻击出现了！ 没有咒术、没有武器，程陆离看着巨大的绿巨人压迫而来，心想“完了……” 可是绿巨人只是动了一会儿，接着关节仿佛被什么东西卡住了，越来越厉害，紧接着，整个绿巨人身上绿色的覆盖植被褪去，露出它本来的颜色来。 银白色的钢铁金属，在极短的时间变成了锈红色，接着整个机器人都萎缩起来，乐博杰又一次被弹出了绿巨人座驾。 十七一只手抓着穆子皓，一只手覆盖在绿巨人机身上，就在程陆离扭曲子弹的瞬间，十七走到绿巨人身上，将这个庞大的机器老化了。 她一脸漫不经心地样子，仿佛她刚刚老化的不是什么庞然大物，只是三岁小孩的玩具。 神眼系统：恭喜程陆离&十七小组成为第一个晋级决赛的战队，集齐十三面旗帜，撒花！！！ 十七默默收回手，抓着穆子皓到旁边的大树下坐着。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大把玉米，然后洒在穆子皓半露出来的爆米花机上，机器滚滚运作，爆米花噗噗的被爆出来。穆子皓两眼泪汪汪，十七很淡定的抓了一大把爆米花，然后塞到自己嘴巴里。 神眼系统：所有阻止萝莉大人寻找食物的逗比都是渣渣！ 46.沙滩party 半天之后，如火如荼的决赛就结束了。 程陆离小组作为第一个晋级的小组，在西岛的古堡中享受了绝对的优待。 西岛和东岛之间被一座铁索桥连接，桥头站在社联的工作人员。根据比赛规则，初赛每个队伍有两人，决赛每个队伍需要五人，也就是在原有队友的基础上，还要去自己战胜的队伍中寻找两人。 这个赛制是为了战队不在初赛的时候专门攻击新手队获得旗帜而设定的规则，使得进入决赛的队伍也拥有相对强的水准。 柳若泽和苏韵寒当仁不让被选入决赛队伍。至于最后一个名额…… 十七抱着穆子皓，冷冷地看着乐博杰，以零度的口气说道，“乐博杰，你滚。” “师妹你这样说太伤人心了！”乐博杰心有不平，还想用他的那个生锈了的绿巨人拼一拼，但他还没发动绿巨人，几根粗大的藤条已经长大他旁边，一阵风穿过森林，传来空灵的声音。 十七只要把绿巨人的时间在倒回去，乐博杰绝对是一大帮手。可她要是再把绿巨人的时间往未来调，整个机器人会变得连渣都不剩。 “早知道会遇到你，我就要用青铜来制造外壳！”乐博杰愤懑地说。 程陆离看着绿巨人远去的背影，觉得心中无限萧条。 绿巨人越走越快，越走越快，乐博杰觉得内心太难过了，从程陆离到穆子皓居然没有一个人留他！他心中哀恸，飞快地离开了场地。 办公人员看到这样的场景，傻了眼。 “我忘了告诉你们了……虽然决赛只有五个人，但可以带上两个替补的……”工作人员有点结巴，心说乐博杰走的也太快了诸位要不要上前把他拉下来？却看到一行人不吭一声，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似的走过了铁索桥。 古宅位于西岛的西面，面朝大海，三面围山，是个背山面水的风水佳地，这地方原来是一个小村庄，过去住着一些人，只是后来这一片被妖族占领了，妖气过重，人类就离开了，就剩下这么一个小村落。 社联选择的古宅是其中一户大户人家的宅子，整个府邸有上百间房间，风水极佳，屋主人在过去也是一方豪绅，整个古宅很有岭南园林的风味。 建筑大多通透，窗户上镶嵌着带有彩色色块的玻璃，院落多呈几何形，其中种植着丰富的亚热带植物。 整个古宅是由十几个小院落组成，正好每个队伍住一个宅子，也算舒适。 程陆离等人住进了最大的一间宅院，其中入口是圆形的漏窗，两个穿着青花瓷旗袍的工作小姐在门口迎接他们，其中一个手中还捧着新鲜的水果。 十七立刻冲到工作小姐面前，端走了她的水果。她点了点头，对白彦的工作分配很是满意；柳若泽伸了个懒腰，随便找了个房间就去睡觉了；穆子皓则看到假山上都是哗啦啦的流水，觉得很有意思，跑去玩了。 程陆离觉得自己可能是带着一群孩子来了大观园。 苏韵寒拍了拍程陆离的肩膀，“走吧，战场就在这儿，估计要不了多久龙诀和白彦也会过来，我们出去看看。” 程陆离点点头，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古宅。 古宅出去现实一条小道，两边种满了翠绿的麦冬，年老的古榕树盘踞在古宅之外，看到来人，若有若无弯了弯腰。 程陆离和苏韵寒并排往前走。这地方人烟罕至，但意外的是却很干净。白彦那种只会养尊处优的脑子是想不到这么多的，大概是底下人做得好。 两人往外走，迎面看到了兽人组。兽人是学校里数量不算多的一个物种，但格外团结。他们的成员大多长着动物的耳朵，动物的四肢，还保留有动物的尾巴，其他地方就像人类。 程陆离第一次看到兽人的时候，还以为是带着动物手套的猫耳娘。 兽人明显对西岛很有兴趣，长毛的动物一遇到森林就觉得回了家，纷纷表示要一起勘察西岛。 程陆离心说咱们还是对手呢，能不能有一点对手的觉悟！一只兽人已经把他毛茸茸的爪子勾搭在程陆离身上，笑眯眯的表示和程小少爷环游西岛很开心。 程陆离盯着那只老虎爪上的指甲，心里大骂开心个毛线！ 几个人成群结队走到了海滩边，这边的海水没有污染，倒映着天空的颜色，蓝的特别纯粹。旁边有工作小姐带来了游泳衣，说这个时候在海里游泳最好了。 远处几个沙滩椅一字排开，中间还传来了烤鱼的香气。 “那边是休息区，工作人员已经为大家烤好了新鲜的海鱼，鉴于本校暂时没有鲛人，也没有鱼妖，所以鱼类是最好的食物。希望大家用餐愉快。” “十七没有来，真是遗憾了。”程陆离感慨。 这时候苏韵寒已经穿着比基尼出来了，红色的比基尼掩盖了一抹艳色，显示出一种欲露还羞之美。一件宽大的浴袍披在她身上，勾起她玲珑的身材…… 程陆离背后一群男兽人看到此景，已经狂喷鼻血了。 程陆离也觉得自己的鼻子有点热，苏韵寒的胸不及安歌汹涌，但在她身上却又恰恰好。 “程陆离，你能把你那双即将喷出的眼珠子塞回到你的眼眶里去吗？”苏韵寒两手抄在胸前，两指猛地往程陆离脸上一戳，“你信不信我把你的眼珠子戳掉！” “你穿比基尼不就是给人看的吗……”程陆离嘟囔着，“为什么还要穿浴袍，破坏美感！” 苏韵寒一巴掌盖在程陆离脸上，“要你管！” 背后又传来兽人流口水的声音，另一个连浴袍都没穿的小萝莉已经穿着木屐哒哒哒地跑过来了，她穿着分体的泳衣，百褶抹胸和百褶裙顺着她奔跑的姿势律动着，小小的抹胸盖住了她那如同飞机场一样完全没有发育的胸脯。 十七压根就没看程陆离，而是哒哒哒地跑向了那个烤鱼摊。 程陆离睥睨着兽人，心说这种贫乳也有流口水的必要？ “幼女之美吧？”苏韵寒歪着脑袋想了一下，“安歌看到她肯定激动地不能说话，这么好看的幼女怎么能让兽人的眼睛污染了？” 兽人很不开心，举手表示愤怒，女王大人一人给了一巴掌，表示愤怒无效。 苏韵寒走上前去，坐在十七旁边。十七一手捧着一瓣西瓜，一手抓着一个刺着烤鱼的叉子，她看到苏韵寒过来了，然后把西瓜递给她。 “十七居然将食物分给苏韵寒！”程陆离觉得自己的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 十七说，“你帮我拿一下。”然后她跑到烤鱼摊，把工作人员刚刚烤好的十几条鱼都抱过来，放在小圆桌上，然后又从苏韵寒手中拿回了那个西瓜。 苏韵寒也没生气，只是咯咯笑着，“你真有意思，没人跟你抢啦！” “不！那些兽人看着我的烤鱼一直在流口水！”十七义愤填膺地说，“不能让那些大狗狗抢走我的烤鱼！” 突然之间，另一端的海滩上传来了枪械的声音，所有人立刻收起玩笑的脸，身体仿若是一把被拉起的弓，突然警觉起来。 程陆离也觉得环境不对了，虽然搞不懂是什么，但还是学着身边的半狼人装出一副紧张的样子。 只有十七还在啃着她的烤海鱼。 在程陆离他们不远处，也有一群人。 巨大的游轮停在海滩边，十几个人从游轮上下来，他们清一色穿着黑色的西装，带着黑色的墨镜。一个可怜的女人被他们扔在地上，女人穿着一件白色的礼服，原本梳理的整齐的头发在拉扯中散落开来。 女人一步步往后退，脸上显露出对黑衣人的惊恐，但黑衣人手中握着枪，一步步朝女人逼近。 “我没有背叛组织！我绝对没有！真正的叛徒不是我！”女人发疯一样的尖叫，她的手撑在沙滩上，被沙滩里面碎啤酒瓶扎破了，鲜血流出来。 但黑衣人毫无怜香惜玉的意思，其中一个领头人走到女人面前，他的声音冷冷的，如刀割一帮刚毅，“告诉我，名单在哪里？” “我没有拿走名单！”女人颤抖着说，“我真的不知道名单为什么会泄露的！” 她又往后退了一步，突然碰到了什么，吓得她手指一颤，一个圆形的骷髅头出现在她面前，那个骷髅已经放置好久了，上面的血肉都已经被海风吹干了。 “啊！”女人尖叫起来，“原来你们把所有可能被判组织的人，都拉到这里，杀了他！他是阿鹿吗？阿鹿的头骨上有一个地方凹陷了，我一直找不到他，原来是你们杀了他！” “你马上也会去见他的，所有知道组织秘密的人都要死！去地狱里做一对死鸳鸯吧！”领头人扣动扳机，子弹呼啸，瞬间射入到女人的胸前，一朵红艳的血花在她胸前绽放开来！ 女人呻吟了两声，然后倒在地上，失去了呼吸。 死人了？程陆离打了个寒颤，恐惧在他心底蔓延开来。 47.潭底地宫 “卡！”导演喊了句，大家都站起来，“不错不错，这一幕表现的很好！” 程陆离的嘴角抽了抽，敢情是，演戏？ “死掉”的女演员莫潇潇也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沙粒，“导演，辛苦了！”她朝导演弯腰，接着又对其他几个演员表达了相同的感谢。一个剧组又开始运作起来，大家准备着去下一个场地拍摄了。 他们搬着大大小小的器材往西边走，看到了在这里活动的奇联学生。 兽人们瞬间站直了身姿，刷刷刷，把耳朵和四肢的爪子都藏起来了。 也不知道兽人们是不是表演特别好，几个兽人居然还激动地表示是女星莫潇潇的影迷，想要她的签名。下午的海滩party瞬间变成了明星见面会。 苏韵寒趴在沙滩椅上，一句话都没说，眼睛一直盯着前面的电影剧组，程陆离觉得她的眼睛里似乎有凶光。 他刚刚百度了一下，这个莫潇潇不简单，居然是一个当红影星，演过很多大片，听说经历丰富，演古装特别好，有那种古代世家小姐的气度。 不过这位姐姐黑料也很多，最大的绯闻是据说莫潇潇对鹿清风很有感觉，不过给拒绝了。 程陆离看到这条，突然觉得苏韵寒眼睛里的凶光是有根据的。 不远处，剩下的初赛获胜者也陆续过来了，程陆离看到白彦穿着平角泳裤出来，他胸前的八块腹肌被阳光照射得熠熠生辉。 程陆离一直以为白彦是个小白脸，只会哄女人穿唐装玩妖媚。但这家伙一脱衣服，那一身精瘦的身材，肌理分明的腹肌如同沟壑一般。 典型的脱衣有肉穿衣显瘦，简直就是就万千少女心目中的游泳王子宁泽涛嘛！这么甩的男孩子，女妖怪们怎么可能有抵抗力？ 程陆离瞥了眼对小鲜肉从来没有抵抗力的苏韵寒，中二少女今日居然看都不看白彦一眼，一直盯着莫潇潇。 女人的嫉妒果然是强大的！ 另一边，龙诀也穿着泳裤出来了，他顶着一头火红的短发，在阳光下耀眼的很。 比起白彦精瘦的身体，龙诀明显是刚毅派的，他身体里的体脂率非常低，如同岩石一般的肌肉上甚至能看到分明的青筋。他站在白彦旁边，两肩宽广，居高临下。像白巧克力和黑巧克力站在一起。 龙诀就像是常年在部队训练得一身肌肉的特种兵，刚毅的线条让人不得不叹服。他从古宅那边走到海滩，又是一堆少女对着他的肌肉露出花痴脸。 但当走到白彦旁边后，突然变了画风，嘴里冷冷道，“小白脸。” 白彦瞪了龙诀一眼，“楞木头！” “要打架吗！” “谁怕谁啊！刚刚初赛里是谁一直躲着不出来！” “切，谁躲你了？分明是我还没找到你，我就集齐旗帜了！” “你动手了吗？难道不是林洁羽找到的旗帜？” “身为主办方你居然用神眼系统作弊？” “砰！砰！” 白彦和龙诀还没有吵完，苏韵寒挥舞起两个拳头，两个巨大的肿包从他们的头发里冒出来，“你们两个给我安静点！” 空气都宁静了，连呼吸都停止了。学生会的成员和社团联盟的成员从来没想到他们的心中的大佬居然就这样给苏韵寒灭了，被苏韵寒打伤的大佬们也没有还手，像个孩子一样，乖乖坐到旁边。 他们一定在做梦！这一定是梦！ 空气里，传来咬烤鱼的脆生生的声音。十七吃完了第十七个烤鱼，伸手准备拿第十八个，手太短，够不到。这时她伸出白生生的脚丫子，踹了踹坐在旁边沙滩椅的龙诀，“烤鱼。” 吃货女王是要死吗！龙诀被一个苏韵寒打了还不够居然还要被小萝莉踹！学生会成员都沸腾了，他们不能看着自己的大佬被这样侮辱！ 可是龙诀这个沉默寡言的大佬什么都没说，而是将小桌子上离他很近的烤鱼都给了十七。顺手还把烤鱼上面明显的刺给挑掉了。 十七咬了一口烤鱼，皱着眉头，“冷了。” 龙诀把烤鱼拿来，手中突然出现了一团火，小火苗慢慢烤着烤鱼，烤了一小会儿，他用牙签挑了一下里面的肉，发现暖了，然后又将烤鱼递给十七。 铁汉柔情，学生会长温柔如水，看得女孩子们的心都要化了。 但学生会成员要提刀了！ 白彦大笑起来，“龙诀你这个傻缺！居然会被学妹指使！哈哈哈哈……” 这句话没说完，他又受到苏韵寒的一个爆栗，“白彦，闭嘴！” 白彦觉得有眼泪从眼角滑落。 没人敢说话，海浪一阵接着一阵。 程陆离感受了一下带着海水味道的海风，嗯，女权当道，这才是奇联大学的真相啊。 晚上，一群学生回到了自己的院落里。白彦顺带款待了电影剧组，也给了他们一处院落。一群人在海滩吃了烧烤然后回去，场面相当融洽。 至于全程烧烤中，白彦和龙诀依旧争锋相对，苏韵寒时不时黑脸出爆栗，十七一个人吃了十个人的分量……这些事情，大可忽略不计。 程陆离吃完了饭才想起来柳若泽还在房间睡觉，也没出来，却也不知道他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回到院落他才想起来，爆米花机也不见了，之前一直是十七拎着他，但十七有了烤鱼之后，爆米花就不那么重要了，这个时候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天色已近很晚，程陆离恍惚听到柳若泽的声音，他打开窗户，朝外面看看，却也没看到什么东西。 空间中有一种很沉闷的感觉，好像有什么结界出现在周围。 他小心地推开门，朝外面院落走去，到处都是压抑的，尤其是假山之后。程陆离的手覆盖在假山上，他愣住了，假山之下是一个极大地空间。 程陆离打开手机，用扫描系统扫了一下面前的假山。虽然披着假山的外皮，实际上里面却有很多机关，一个山门就藏在假山之后，被几个咒术锁住了。 但这些咒术存在太久了，施咒人离开的时候也没有锁好门。神眼给程陆离发来了一大堆解咒，这东西他完全不懂，神眼还特地标注了拼音，说是照着念出来就行。 程陆离念了好长一段，那些卷舌音饶得他的舌头都要打结了，假山突然颤动了一下，两座太湖石假山分离，面前露出了假山坐落的水池，滚滚的潭水分成两拨，中间露出了下沉的阶梯。 台阶很长，深入到地底下，一眼望不到边。程陆离心想着要不要叫白彦龙诀过来，水底突然传来了轻轻地声音，那声音很像是柳若泽的声音，如同温润的翩翩公子低声轻语。 程陆离默念了一个咒，空气中鸣鸿刀的影子浮现出来，程陆离抓着鸣鸿刀，小心翼翼地往前走。越往前声音越清晰，那分明是柳若泽的声音，柳若泽在呼唤他？ 身后的道路被汹涌的潭水淹没，前面又出现了崭新的道路，墨绿色的潭水被一个无形的空间架起来，成为了这个空间的屏障，其他的声音都被隔绝在外面。 渐渐走到底下，面前是一个很大的空间，程陆离四下望去，整个空间顶部是汪洋的潭水，一个结界将潭水挡在外部。内部全是石砌的地面，面前一字排开的圆柱支撑着天穹的潭水，无数铭文被雕刻在石柱上，形成了这个永生的结界。 程陆离继续往前走，石柱侧边的长明灯突然亮起来。面前是一面巨大的石墙，上面生动的绘制着浮雕。 从右往左看过去，是墙上的主体是一颗颗娇小的植物，长在往生界下，奈何桥旁。 “陆离……陆离……” 又是柳若泽的声音！程陆离猛然回头，地面上倒影着水波纹，空气里静悄悄的，柳若泽的声音好像从更前方的空间里出传来，他仿佛感觉到柳若泽的气息，那边人很多，无数的灵力混杂在一起。 那里是……程陆离被自己的感觉吓到了。前面是无数个监狱，成千上万的厉鬼抓着监狱的扶手，冲着外面的人咆哮着。程陆离小心翼翼的走在监狱中的石道上，尽量避免被监狱里的厉鬼伤到。 那些厉鬼都发狂了，眼睛充血，变成了暴怒的红色。他们撕咬着栅栏，也撕咬着自己的皮肤，他们一个个都鲜血淋淋，但他们好像没有痛觉，一直抓着自己，惨惨地冲程陆离笑。 柳若泽被关在最后的一个监狱里，那个监狱被下了红色的鬼域，死者之地在柳若泽周围绽放开来。红域变成了熊熊的烈火，燃烧着柳若泽。柳若泽抬起头，那张翩翩公子的脸变得惨兮兮的，鲜血从他的七窍中汩汩流出。 “师兄！”程陆离大喊一声，使用雀步朝前飞去，但他的脚刚刚着地，无数只手从地面上伸起来，那些惨白的带着血迹的手紧紧抓着程陆离，“带我出去……求求你……带我出去……” 那些手抓着程陆离，程陆离身上的气息都往低下去，他感觉那些人正在拉着他，要把他带到地狱里去！ 程陆离立刻挥舞起鸣鸿刀，血雀从刀身中跃出，飞掠过成片白色的手臂中，带着一身嗜血的杀气！ 但那些枉死的人根本不怕血雀的妖气，而是像抓到了最后的活物一般，使劲想要往上爬！ 血雀被他们抓住了，那些利爪伸进血雀的身体里，程陆离看到有人从地上爬起来，将血雀撕成碎片，然后拼命塞到自己的嘴巴里！ 程陆离觉得自己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陆离……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程陆离的脚仿佛灌了铅一样，沉重得无法动弹。在他和柳若泽之间，就是那群连血雀都能吃掉的恶鬼，他只要往前一步，就会像血雀一样被撕成碎片吃掉…… 他要怎么办？ 48.彼岸花 “程陆离！”突然一记爆栗将程陆离拉回现实，苏韵寒在他身后挥舞着拳头，“你睡着啦？我刚刚叫了你老半天了，你怎么不应我？” 程陆离站在房间门口，愣愣地看着苏韵寒。 他怎么在房间？ “十七想要吃爆米花，但没看到穆子皓，你看到了吗？”苏韵寒问，“奇了怪了，一整天都没看到他，去哪儿了？” “柳若泽呢？”程陆离突然问，“你看到他了吗？” “师兄可是学校里最强的存在，”苏韵寒说，“这会儿可能也在哪里睡觉吧？” “他不在房间，我今天一个下午都没看到他。”程陆离顿了一下，然后继续道，“自从进了这个古宅，我没有看到过一个鬼怪。” 苏韵寒扭过头，狐疑地看着程陆离。 程陆离立刻跑到院落的假山后，他将手覆盖在假山上，心中回想起梦里念过的那段咒术。 苏韵寒要绕道他身后，“你不会以为这里有什么暗门吧？你是不是古装电视剧看多了……” 她还没说完，面前的两座假山分开了，潭水之间露出了通入水底的石道阶梯。 苏韵寒觉得她有必要好好审视一下这座古宅了。 程陆离心中更加惊诧，因为此刻他看到的这一切，和他之前梦中的一模一样！ 鸣鸿妖刀中的血雀还在，程陆离立刻冲到了水底，底下长明灯瞬间亮起，映照着这个孤独的地宫。面前那面石墙上，往生界的妖花正逐渐开放。 “你感觉到了吗？”程陆离轻声问，他在梦里没感觉到，但此刻的亲身经历让他对这里的感知更加准确了，空气中那些来自远方的哭诉的尖叫，窸窸窣窣进入了他的耳朵。 “嗯……感觉到了。”苏韵寒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下的巨大石块，“这里每一个石块上，都有阴阳术的痕迹。” “我在梦里看到，柳若泽被关在这里，一个巨大的红域在他周围，他被捆绑在刑具上，旁边有无数尖叫的厉鬼，如果我没有猜错，那些厉鬼都是鬼怪。”程陆离顿了一下，“我刚刚看到那个石墙上的花，一时没有明白，但我记得在《鬼怪形成史》中有记载，生长在往生界的植物只有一种，叫彼岸花，是世界上唯一能影响到鬼怪的植物。” “但那个是神话，”苏韵寒说，“从来理论上来讲，鬼怪是附着于实物的灵体，他们身上最本源的东西藏在实物中，所以我们看到的，不过是一个极强的灵体，任何植物都不可能对灵体产生影响。” “所以才需要彼岸花啊！”程陆离走到石墙边上，摸了摸那些凸起的浮雕。那个巨大的石墙上是一整面的彼岸花，一个年轻的女人站在彼岸花前，两颗眼睛无神地看着这些花。 在后面的石墙中，还是一样的场景，但女人消失了，来了新的人，他又一次站在彼岸花前，他抱着那些花，像是抱着一生的挚爱。 “我怎么觉得这些图给我们传达的意思是，鬼怪喜欢这些花？”苏韵寒很疑惑，“能够出现在往生界的人，肯定是鬼怪，他们都跑到彼岸花旁边，要么就是天性使然，要么就是这些花会吸引鬼怪。” “什么意思？” “如果《鬼怪形成史》说的是真的，彼岸花对鬼怪有影响，那这些图不过是告诉我们，这些影响到底是什么，”苏韵寒指着第一张石墙上的女人，“我第一反应是彼岸花会杀了鬼怪，或者遇到彼岸花的鬼怪就会死，所以这个女人消失了。” 苏韵寒又退到第二面石墙，“如果是这样，第二张图应该展现鬼怪的尸体，虽然他们不存在尸体，但至少应该是鬼怪消亡的场面。可这张图显示的却是男人抱住了花，难道不应该是彼岸花对鬼怪有吸引力，才会引来鬼怪么？” “彼岸花对鬼怪有吸引力，而这里又有阴阳术……”程陆离看了一眼苏韵寒，他对心中的那个猜想并不确定，但是当前这个想法却是最符合实际的。 “阴阳师利用彼岸花，把鬼怪吸引到这里来，然后再用红域将他们消灭掉。”苏韵寒说，“这就是你梦里的情景。” “我梦里的情景，会比这个现实还要恐怖。”程陆离清晰记得每一只嘶吼的鬼怪，他们青筋暴起，痛不欲生，成为了堕落的厉鬼。 “我们还没找到传说中的彼岸花，但无论如何，如果这是真的，学校的那些鬼怪就危险了！”程陆离咬咬牙，该死的，如果他没有记错，这次进入决赛的有十几个人都是鬼怪！ “谁！”苏韵寒突然低喝一声，手中一个三角镖刀发出，垂直地射入一个巨大的石柱上，三角刀片中有一片直接切入了坚硬的石头中。 莫潇潇两脚一软，突然跪下了。整个人扶在石柱上，她看着苏韵寒瑟瑟发抖，全无今日下午女明星那般的气场。 程陆离瞥了一眼苏韵寒，嘴角抽了抽。对待情敌要不要这么拼命，人家好歹是纯人类，你家男神最后也没和人家发生什么火花，你别一脸’她已经睡了你家男神’的愤慨好吗！ “真要命！”程陆离小声嘀咕，“看来要叫保安部过来把她的记忆给删除了……” “我看是不用了。”苏韵寒走到莫潇潇面前，拔走石柱上的那个三角镖刀。 莫潇潇吓得两脚发软，“我是看到你们进来，所以才跟着下来的……” “得了吧，大半夜的谁没事儿跟着人呐？”苏韵寒说，“而且你刚刚听我们说了那么多，你的心跳一直很快，没有过多变化。但说到鬼怪会被彼岸花吸引，我们学校所有的鬼怪都消失的时候，你的心跳变快了。” 苏韵寒凑近莫潇潇，“说明你认识的人，或者是鬼怪，也消失了。” “你……你怎么知道……”莫潇潇瞪大了眼睛，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程陆离偷偷靠近苏韵寒，朝她伸出大拇指，“你不去当名侦探可惜了。” “你想多了。”苏韵寒白了他一眼，一脸看智障的神情，“你知道外八行吗？一个专门接私活儿的赏金猎人组织，里面的人比我们学校还杂，白彦在那里挂了一个身份，有个人贴了一张委托，说她在南城周围的一个孤岛工作的时候，男朋友来看她，但之后却消失了。” “哦！”程陆离一拍大脑，“你说的那个委托人就是莫潇潇？白彦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把场地选择在这里？”说到这里他突然愣了一下，顿了好几秒，接着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挖槽，你男朋友居然是鬼怪！” 苏韵寒给了程陆离一个爆栗，“你天天和鬼怪一起上课，柳若泽就是一个鬼怪，你怎么不惊讶，不过是一个鬼怪而已。” 程陆离瞪大眼睛，“姐姐！拜托，我们是什么，她是什么！第三物种和第一物种根本就不一样好不好！” “第一物种？”莫潇潇指着自己问道。 “对啊！纯种人类是第一物种，生活在现世界；死掉的人类的灵魂是第二物种，生活在往生界。人类是看不到灵魂的，灵魂也不会到现世界来；第三物种是打通了现世界和往生界的物种，能够进出这两个世界，鬼怪就是第三物种，还有一些什么妖……” 苏韵寒突然掐了一下程陆离，程陆离疼得嗷嗷直叫。 “你可以闭嘴了，你现在是要给她当百度百科科普么？” “反正都会删除掉记忆，有什么好怕的嘛……”程陆离心里嘟囔着，嘴上却特别听话，“副会长，您说的都对！” 苏韵寒居高临下睥睨着莫潇潇，看得莫潇潇窘迫地低下头。程陆离心说“姑娘你太惨了，谁叫你要勾搭上她家男神，女人对女人的嫉妒是无极限的！” “你应该还有事情没有说，你男朋友是怎么消失的？” 莫潇潇泪眼婆娑，“秦木已经消失一周了，我……我找不到他……”她一直哭哭啼啼地，声音也断断续续。 “上周……我们来这里取材，他陪我来。我们就取了几个景，在这里住了一晚。那时候从海滩到古宅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路上都是荒废的，上面全是杂草。我们晚上在沙滩住帐篷。有人提议，可以来村庄探险。秦木胆子大，他本来就是鬼怪，也不可能怕鬼，就带着大家进去了。可是我那天拍了打戏，比较累，所以我就没有过去……” “他们有遇到什么吗？”程陆离问。 莫潇潇摇摇头，“他们很快回来了，说这里除了荒芜了点，什么都没有。秦木也回来了，但我觉得他表情变得很怪，后来半夜他突然告诉我他有事先走，就这样消失在我面前，第二天也没有出来。起先我以为他只是去办事，所以没有太在意。但之后很长的时间，我都没有看到他。我不知道要怎么找他，他也……不是警方能够找到的人。所以我只好翻了一下他的电脑，然后看到他和一个叫做外八行的组织有联系，我查到他们是什么都会干的赏金猎人组织，所以我就试了试，发了一个委托。恰好我们剧组有一幕要重拍，我们就又回来了。” “你确定你男朋友还在这里么？”程陆离问，“这里看上去什么人都没有。” 莫潇潇坐在地上，两眼迷离，“我不知道，我是第一次来……只是觉得，脑子里很难受……我也不知道这么说……但我觉得他应该就在这里了……我有这种感觉……” 远处的监狱里，突然传来了男人的嘶吼，是一种撕心裂肺，听的人心颤抖地吼叫。 “秦木……”莫潇潇怔怔的望着那个地方，她觉得自己的身子都软了，但听到那个声音后她突然有了力气，朝那个声音的房间尖叫起来，“那是秦木的声音……那就是秦木！” 49.石柱红域 程陆离觉得这种尖叫和他梦中的尖叫太像了，不由得缩了一下脖子。 苏韵寒拍了一下程陆离的脑门，“你还愣着干嘛？莫潇潇已经冲上去了。” 在爱情的世界里，果然女人最伟大。阴森阴森的监狱里，也不知道莫潇潇哪来的力气，跑得比他两都快。 程陆离赶紧追上去，却发觉这儿像个无限循环的迷宫，到处都是石柱，莫潇潇才比她快了十几米，转眼间却不见了人影。 面前是几个阵列排开无穷无尽的石柱，每个石柱上都有阴阳术的铭文。莫潇潇哭喊的声音突然回荡在空气里，石柱上的铭文都被激荡起来，无数古老的文字在这个巨大的空间里被传唱。 一瞬间，八条石柱中间蹦出了剧烈的红色鬼域，死者之地领域全开，一个身着战袍的男人跪倒在红域中央，他身上全是坑坑洼洼的血迹，他仰天嘶吼着，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但他的四肢被禁锢了，红域硬化成了固体，完全锁住了他！ “秦木！”莫潇潇呼喊着要冲进红域，却突然被苏韵寒拦住，“你不要命了！进去了你也会死！” “绝对死者之地？”程陆离一愣。当初在校门口禁锢柳若泽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柳若泽都逃离不掉的绝对红域，普通鬼怪怎么逃得了？ “没有阴阳师也能够制造出绝对死者之地么？”他哑着声音问。 苏韵寒眼睛迅速扫过周围的石柱，“这是一个阴阳阵，召唤红域的所有铭文都被雕刻在石柱上，只要有鬼怪的声音，就可能激起空气震动，无数的石柱发生共鸣，虽然一个矩阵中只有一个红域，但这里所有的石柱都会一起共鸣……这就相当于，每个石柱都是一个阴阳师！” 古老的、绝对的阴阳术在这里展开。程陆离又一次听到了空气里那些厉鬼的嘶吼，那是过去每一个在红域里死掉的鬼怪！他们英灵留在现世界和往生界的夹缝里，他们出不去，外人也进不来。他们只能一直一直尖叫着，他们的尖叫又一次引起来石柱的震荡…… 一朵娇媚的、瓣红如火的花从石缝中生长出来，以可见的速度张开了自己的花瓣。在鲜红如血的红域中，它显得更加娇艳，花朵肆意绽开，如同地狱的妖姬，又带着绝对的诱惑，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想要拥有…… “彼岸花。”苏韵寒说，“它真的存在。” 程陆离抽出鸣鸿刀，一刀劈下去，红光闪现，一瞬间，彼岸花和绝对红域都被劈成两半，但他的刀还没有收回去，石柱之间又一次传来共鸣，一个新的红域展现在秦木脚下！ 那朵娇艳的花，在破成两半后就枯萎了，但原来它生长的地方，又有一株新的彼岸花冒出来！ “没完没了了。”程陆离抹了一把头上的汗，他已经连续砍了几百刀了，可只要有一点点的声音，哪怕只是秦木稍微动一下，新的鬼域就会产生，这是以一种绝对的循环来制约每一个来到监狱的鬼怪！ 就算砍断了石柱，周围还有无数的石柱来支撑每一个鬼域！ 苏韵寒咬了咬牙，接着瞬间发出了一枚三角镖刀，正中秦木的脖颈，秦木僵在红域里不动了，身体一点一点的软下去。在他倒下的一瞬间，他周围的红域都消失了。 苏韵寒直接杀了秦木？程陆离一愣，但他瞬间明白了，他们找到秦木时，秦木已经被阴阳阵折磨很久了。他被阴阳阵困住，疼得昏厥，接着阴阳阵消失；当他醒来的时候，阴阳阵又发动，如此反复……如今的秦木，不过是由着一点点灵力支撑着不溃散的灵体罢了。 莫潇潇疯一样地跑到秦木旁边，抱着秦木的遗体痛哭。秦木的身体只存在了非常短的时间，紧接着就变成了半块玉珏。 “这是他的原身。”苏韵寒轻声说。 旁边那颗彼岸花忽然绽放出妖艳的红光，一个男人的脸跃然出现在光线中。 “这个是……” “这是秦木。”莫潇潇呆呆地说，“他以前，是一个将军。” 画面里的男人年轻又儒雅，身穿铠甲，意气风发。他驾着马，从城外到城内，穿过了风风雨雨，然后到了莫府，他焦急的下了马，极其兴奋的冲到府内的一个院落中。 春天刚到，到处都是花团锦簇，但他根本就无心看，他的心思都在院中的小姐身上。小姐坐在花园里刺绣，刺绣上是两只戏水的鸳鸯。她还没有绣完，鸳鸯只有一只。 秦木走到花园里，远远看到了小姐，他激动地走上前，紧紧抓着小姐的手，“我说过，我一定会回来，我会回来娶你！生生世世，我们都会在一起！” 他将一块玉珏掰成两半，一半他给了小姐，是信物，一半被他紧紧抓在怀里。 小姐羞红了脸，用刺绣挡住了脸上的红晕，娇滴滴地点了点头。 但很快秦木又被征上沙场，他挥刀如雨，在战场上如同一尊战神。他还只是一个副将，但他一定会有很多战功，他会赢得天下所有的战事，他一定会成为真正的将军！ 可是他死了。 一支箭刺入了他的胸膛，他胸前的铠甲散开，半块玉珏落在地上。他捂着自己的胸，难以置信的看着手上的血。天空稀里哗啦下起了雨，所有战士的血都和雨水融在一起，流向了奔涌的江河。 他的血，也不过是众多死去将士之一，成王败寇，胜者得到天下，也没人会记得住他。 可是，他还有他的承诺，他还有她的誓言。他答应过她，一定会当上将军，回来娶她。但他做不到了，他不甘心。 他的一缕魂魄飘飘扬扬，从往生界回来，又到了那一片鲜血淋漓的战场，他看到了那半块玉珏，那是一块没有价值的玉，只是一日买了，觉得好看，也就留在身上，他的魂魄盘旋在众多的尸体中，但他已经找不到自己的尸体了。 突然间，仿佛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他，他迅速被吸入了一个黑暗的空间！ 那个世界太暗了，没有边界，秦木刚刚落入黑暗世界，就立刻晕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却发现自己成了鬼怪。 时间已经过去了上百年，人间轮回几道，他的小姐也早已经进入黄土，白骨化灰，天人永不相见。他游荡在人间，却也不知道生亦何欢，死亦何苦的滋味了。 但百年之后，秦木又看到了他的小姐，换了旗服，带着旗头，在花园里笑盈盈的和丫头玩耍，人轮回几世，早就不是原来的样子。可秦木一看到小姐，就知道一定是小姐的轮回，她的音容笑貌，无论过了多久，他都忘不了。 从那以后，他一直陪在小姐的身边，陪着她一起变老，一起入土，然后他又花几百年，去找小姐的转世，再一次陪着她，一起度过一生…… “将军一直找小姐，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停过。”莫潇潇笑了笑，“他说生生世世，他就真的做到了生生世世。人间到底有多少人能这样做到呢？若是没有阴阳师的东西，他还会陪着我，度过下一生……” 莫潇潇抓着那半块玉珏痛哭，整个监狱里都是她凄厉的声音。 就在她哭泣的时候，又是一朵彼岸花从石缝之中长出来。 “快出来！”苏韵寒怒吼一声，拉着程陆离迅速后退，程陆离还没有明白出了什么事，原来站立的地方又出现了一个绝对红域！ “怎么可能啊！秦木不是已经死了么……”这句话的下半句被他吞到肚子里，因为此刻站在红域正中的是莫潇潇！ “莫潇潇也是鬼怪？” “嗯。”苏韵寒低声回答。 莫潇潇没有尖叫，也没有哭喊，只是呆呆地坐在红域正中。红域会如同虫蚁一样啃食鬼怪的肌肤，令鬼怪苦不堪言。但莫潇潇没有痛觉了，她觉得她已经死了。 寂静的夜晚，水波纹在底下监狱晃荡。空气里静悄悄的，失去了回声，石柱之间的共鸣也安静下来。空间里越来越安静，到了后面，红域完全消失了。 莫潇潇的身体呈现了半透明的状态，她旁边的彼岸花却像一个盛开在夏日里的红色妖姬。 “她要死了。”苏韵寒轻声说，“就连千万亡灵都知道她要死了，停止了所有的哭号。” 程陆离有点哽咽，他看着莫潇潇，轻声问，“你是，什么时候死的啊……” “我比将军死的更早。”她说，她捧着那块玉，像是看着什么珍宝，轻轻地抚摸着那块玉上的纹路，玉珏上好像流淌着金色的流光。 莫潇潇舔了舔干燥的嘴巴，她的手已经半透明了，几乎捏不住任何东西。她把玉珏放在胸口，从那里掏出了另外半块玉珏，然后把他们拼在一起。 “在将军认识我之前，我已经死了。”莫潇潇凄凄惨惨地说，“我还有一点点时间，我或许能告诉你们，关于这块玉珏，最完整的的故事……” 50.玉珏 莫潇潇生来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从来没有踏出过闺阁。 她会女红，会琴棋书画。她懂字，她也会读《女诫》。父亲的心愿就是把莫潇潇培养成一个世家小姐，他在朝为官，若是莫潇潇能够嫁一品阶更高的人家，无疑能让父亲的事业更上一步。 大概是《女诫》读多了，莫潇潇从小就不会和父亲顶撞，父亲让莫潇潇干什么，莫潇潇便干什么。她也从来不觉得，嫁给一个有钱有地位的官家，实现父亲的仕途，那是什么不对的事情。 后来，父亲和丞相结识，丞相膝下一子，和莫潇潇年岁相仿。父亲和丞相在酒肆把酒言欢之中，居然就把她的亲事定下来。 那日母亲带莫潇潇去郊外灵泉寺上香，感谢佛祖庇佑，给她找了户好人家。莫潇潇少出闺阁，多是用马车代步，颠颠簸簸到了灵泉寺，从马车上下来，看到炫目的阳光，一时睁不开眼。 她说，“佛祖，感谢您为了选了一门如意的亲事，父亲说司马弘人品样貌样样皆好，一定是我的良配。” 这时候，她突然听到佛祖脚下传来了嗤笑声，“居然说司马弘人品样貌皆好，这是我今日里听到的最大的笑话。” 那是莫潇潇第一次见到秦木。十七岁的少年，带着满满的少年气息。他一身粗布，不知为什么，却看得分外有英气。 他突然凑近莫潇潇，手指戳着她的额头，“嫁给司马弘，你一定会哭的很惨！” 莫潇潇从来没有和同龄的男生这样接触，他一靠近她，她就脸红了，心扑通扑通直跳。但莫潇潇却又不敢表现出来，只能低着头。 这时身后传来了官兵的吆喝声，“秦木那个小子居然在这儿！” 秦木缩了缩脑袋，“被发现啦！”他笑道，却也不怕，而是扭头就跑，他才跑了两步，突然停止住，然后回身一下揽着莫潇潇的腰，“官府都看到我两在一起啦！不跑你也要遭殃哦！” 他拉着莫潇潇的手疯狂逃窜起来，也不管她愿不愿意。他的手抓得太紧，莫潇潇根本没办法拒绝，只能边跑边喘气。闺阁的小姐，哪来的那么多力气？莫潇潇跑了没两步就累倒了，差点坐在地上喘气。秦木一下子走过来，将她抱起，莫潇潇吓得赶紧搂着秦木的脖子，两人距离近得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阳光从西山照过来，正好照在秦木的侧面上。秦木束着头发，虽然穿着粗布衣，但衣服却很干净。他抱着莫潇潇冲到马厩，随手就拉起一匹马，两人上了马厩立刻往山下赶。 风吹起莫潇潇的头发，秦木把莫潇潇搂在怀中，他的脑袋靠在她的肩膀上，迅速驾着马往山下赶。莫潇潇告诉自己这样和他走不对，可她心里又惊又喜。她第一次知道，原来这样驾着马往前奔，是多么有意思的一件事情。 其实这世界上有意思的事情有很多、很多。 莫潇潇和秦木下了山，他带她去戏园子听了戏，梁山伯和祝英台的爱情故事说哭了一堆人。莫潇潇撑着下巴靠在扶栏上，心里想的居然是祝英台这样女扮男装去学书合适吗？ 秦木笑道，“有什么不合适的？” 很快，他就带莫潇潇去衣铺，给她换了一身男装，“这样倒是方便了，”秦木说。 秦木带着莫潇潇去了书塾，先生讲四书五经，讲人生大道，莫潇潇一次知道，原来《女诫》之外的世界是这样子的，孔孟的仁德，老庄的无为，还有孙子之战兵法，原来世界是很丰富的，远远不仅在于闺院内的一片天地。 到了晚上，他们酒足饭饱，到湖边泛舟。善男信女对着湖心的荷花灯许愿，祈求百年好合。 秦木说，“世界上哪来的百年，人活一世，开心就好。” 莫潇潇放着荷花灯，却不知道应该许什么愿。 京兆尹的人赶来，一群人围住了秦木，说事秦木盗走了某个大户人家的珍宝，秦木耸耸肩，一脸无所谓的样子。那些官兵看到莫潇潇，还瞧见了她身上的男装，以为她是秦木的同伙，打算把她也带走。 秦木忽然勒着莫潇潇的脖子，将她架做人质，他嚷嚷着，“这位可是侍郎千金，我要是伤了她，看你们如何跟侍郎大人交代！” 莫潇潇的心一下子变得冰冷，原来秦木带她出来，只不过是想要要挟她做人质。 京兆尹的人不得不后退，秦木带莫潇潇跑了几步，忽然将她推开，然后跑进了夜幕中。 莫潇潇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看了好久。 回到家，还没进房门，父亲就扇了莫潇潇一巴掌，“你怎么能够跟街上的小混混就这样跑了？” 京兆府尹立刻拉住父亲，“侍郎大人，是小人上午误报了，小姐怎么可能跟着混混跑了？当然是那混混要挟了小姐呀！” 这一阵阿谀，打消了父亲的不满。莫潇潇只身回到闺房里，洗漱换衣，一块玉珏却从她的腰间掉下来。 这大概就是京兆府要捉拿秦木的原因，但这只是一块非常普通的玉，不值多少钱。 后来莫潇潇才知道，那户被秦木劫掠的人家，就是司马家。 但不重要了，一个月后，她便要嫁给司马弘了。 婚前的一天，秦木突然来找莫潇潇，他问她，愿不愿意跟他走。 “世界很大，江湖很广，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走江湖？”秦木笑着，仍然是那玩世不恭的笑意，但我居然从其中看出了他的真诚。 但莫潇潇却说，“我和你走，你能给我什么呢？我会从一个世家小姐变成落魄的混混夫人？我父亲原本平步青云的仕途也会因为我被毁，你会被侍郎府和丞相府追杀，这一切，值得么？” 秦木说，“值得。” “我很感谢你，带我去看了这个我从未感受过的世界，但我和你不一样，我不能和你走。”莫潇潇拒绝了他，然后关上了闺阁的门。她不知道他走了没有，但她一个人在房间里，靠着冰冷的墙，无声地哭了。 司马弘用八抬大轿将莫潇潇迎娶进门，整个京城都知道丞相府和侍郎家喜结连理，绝对是近日京城里的佳话。司马弘长着一张谦谦公子的脸，他温润如玉，对莫潇潇的父母相当孝敬。 莫潇潇想之前秦木说司马弘人品相貌皆有问题的事，不过是嫉妒罢了。 洞房花烛之夜，司马弘挑开了莫潇潇的喜帕，上下瞧了她一眼。 莫潇潇那时就想，“秦木，他是我人生遇到的一段插曲，他像是一只绘笔，将我灰暗的人生绘上了斑斓的颜色，虽然只有那么短短的时间，但足够了。” 莫潇潇想，就此忘了他。 可司马弘看了莫潇潇的脸，居然冷笑了，“媒婆说的对，除了琴棋书画好了点，这张脸，真是一般。” 喜帕又被放下，司马弘看都没看莫潇潇，径直出了门。 花柳之地，一夜风情。风姿绰约的舞女在司马弘面前舞蹈，妖媚如狐的歌姬躺在司马弘的怀中呢喃。这才是他原本的生活，或者说，他一直是这样的。 自拜堂之后，司马弘便再也没有来见莫潇潇。 莫潇潇瞧见他在勾栏之地，挥金如土，言笑晏晏。冷笑了一下，然后把一杯酒泼在他脸上。 司马弘直接打了莫潇潇一巴掌，“谁知道你和秦木混了一天，到底还干不干净？” 莫潇潇冷哼了一声，“我不干净了，难道你身边的那些歌姬就是干净的？” 夜里，她捧着那块玉珏，心中感慨万千。秦木说过，任何时候，都可以去城里西巷那边找他。 他原就是一个落魄子弟，除了祖上留的宅院，其他什么都没有。 莫潇潇想，那也挺好的。京师里有一座宅，平日里还能游荡于江湖。 但她去了那个宅邸，却只看到挂在牌匾上的蜘蛛网，落败了太久的府宅，只剩下一片萧条。 一个佝偻着背的老人从府宅里出来，看到莫潇潇，愣了愣，“是侍郎家的小姐？您来迟了一步，少爷他，已经过世了。” “少爷在您婚前去找了司马弘，非要从他手中抢过你，却给司马弘打残了。回来也没有钱及时医治，一个月前，他就已经殁了。”风吹起秦木坟前的细草，莫潇潇单薄的身姿站在墓前，觉得此生茕茕孑立，了无所依。 那晚，莫潇潇将一条白绫悬挂在梁上，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在那之后，又过了很多年，时间漫长到让人完全记不住岁月。莫潇潇一直在睡，一直睡，好像永远睡不饱。 她睡在一个玉珏里。一块普通到不能普通的玉珏，转手了太多人。不值得几个钱，扔到地摊上都没人要。 那一日，又是一个新的买家把她惊醒了，莫潇潇在玉珏里伸了个懒腰，却就看到了他。 莫潇潇又看到了秦木。在一堆不值钱的玉珏中，他把她给拎起来了。可是莫潇潇实力还不够，还不能算是完全的鬼怪，只能栖身于玉珏当中。但莫潇潇一直看着秦木，看着他剑眉星目的样子。 秦木老了，刚毅了，不再是过去那副少年的样子。这一世莫潇潇遇到二十五岁的秦木，他是一个副将，他说他一定要成为一个将军，那样才能够迎娶尚书家的小姐。 原来，这一世，他已经有了爱人了。 莫潇潇孤独地窝在玉珏里，虽然难过，但他也希望他能和那个女孩，百年好合。 秦木将玉珏送给了那位小姐，他一下将玉珏掰成两半，莫潇潇心中撕裂一样的痛，但她没死，幸存于小姐的玉珏中。莫潇潇和小姐都在等秦木，她知道他会回来的，他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 莫潇潇又在玉珏里睡了好多年，直到外头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尚书府的小姐要嫁人了。 你看，你真幸运，他真的来娶你了。 可来的人却不是秦木。 莫潇潇突然从玉珏里出来，拉着小姐大声质问他，“秦木呢？你怎么可以和别人成亲？” “秦木是谁？”小姐愣愣地看着莫潇潇。 莫潇潇低声说，“我说的是将军……你和将军的誓言呢？将军明明给了你半块玉珏！” “他死了，”小姐说，“他都死在战场上了，又怎么叫我遵守誓言呢？” 莫潇潇惊呆了，如雷劈一般。 她已经成了鬼怪，她能够脱离玉珏……可是，他死了。 莫潇潇疯了一样的跑到战场。血流如柱的乱葬岗，尸横遍野，她找了好久，找了好多天，可是她找不到秦木的尸体。莫潇潇哭喊着，用了她所有的能力，可什么都没有。 后来，莫潇潇看到了另外半块玉珏。 一缕孤独的野鬼徘徊在玉珏上，一直在囔囔低语，“我答应过她，我会去找她……我会带着他，一起走江湖……” 莫潇潇说，“我知道，我会陪着你，一起走江湖，走天涯。你去哪，我就跟到哪儿。” 莫潇潇将秦木引入了另外半块玉珏，每日养着他，要百年，甚至更长的时间，他才能变成鬼怪，但他愿意等他。 莫潇潇等了百年，看到他变成了鬼怪，她站在他面前，告诉他，“我终于等到了你。” 可是秦木却略过了莫潇潇，他说，“我在找我的未过门的妻子，我答应过她，我打赢了仗，我就会回去娶她。” 几百年来，莫潇潇一直跟着秦木，但秦木却一直在找……那个小姐。 然后，在一个深宅大院中，秦木又遇到了那个小姐，可是小姐命薄，秦木刚遇到她的时候，她就快死了。莫潇潇受不住秦木伤心，于是就附到那个小姐身上。 这么多年，秦木一直在寻找小姐的后世，可是奇怪的是，几乎每一世，每当秦木找到了她，却又是她命数到头的时候，所以莫潇潇只好每次都进入小姐的身体。 女星莫潇潇这一世，已经是第三世。每次秦木看着莫潇潇的眼，他都会告诉莫潇潇，他终于找到了她，他愿意陪她一起变老，一起满头白发，一起度过漫长的岁月。 可是莫潇潇从来不知道，秦木爱的到底是她，还是那个从来没能和他在一起的小姐。 到了这么久，莫潇潇也不知道，究竟她是小姐的替身，还是小姐是她的替身了。 51.救援 一滴泪水从莫潇潇眼角滑落，落在玉珏上。 她抬起自己已经透明的手，无奈地笑了。 “阴阳阵没有在你下来地宫时候发作，因为你是人。”苏韵寒说，“你附在莫潇潇身上。” “但她也快死了。一年前秦木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病危了。”莫潇潇说，“命中相克吧，无论哪一世，秦木都没能和她在一起。” 莫潇潇捧着那块玉珏，“我和他是一体的鬼怪，我们栖身在同一块玉珏中，他死了，我也不能活。我也累了，撑不下去了。”莫潇潇抬头看着苏韵寒，“你们好像是很厉害的阴阳师，我能不能求你们，将这两块玉珏放在一起？” 程陆离点点头，莫潇潇笑了，笑容极其美艳。她渐渐地消失在空气中，原来她坐着的地方只剩下那块玉珏。 “你说，秦木这么多年，爱的到底是莫潇潇。还是第二世的那个小姐？”程陆离问，“总觉得，是很悲惨的故事。” “……” 程陆离心中有些伤感，鬼怪无疑是世界上最悲惨的物种了，为了心中那一缕执念而久久不愿离开，可是那些留下来的鬼怪们，又有谁完成了自己最后那一点心愿？穆子皓没有，莫潇潇更没有了。 程陆离叹了口气，若是他这一生终了，他一定会老老实实去往生界，再也不愿意回来。 这时候苏韵寒的表情却是动了动，她抓着程陆离的肩膀，语气冰冷，“我可以告诉你，如果我们不马上找到穆子皓和柳若泽，这将是一个更加悲惨的故事。”说完这句话，她掏出手机，“我刚刚已经给副校长发了消息，说这里有阴阳师留下的监狱，对鬼怪极其不利，这会儿他应该已经带着保安队来这边了。” 苏韵寒低头看手表，“现在已经凌晨五点了，从我们昨天下午两点到现在，已经十五个小时了……十五个小时，足够一个中阶的红域杀死一个鬼怪了。” 说完她跑到台阶上，潭水立刻分成两拨，中间朝上的阶梯露出来，石头上都是斑驳的古老的纹路，“我找找白彦和龙诀，他两是会长，能调配已在岛上的人。你去找十七，她能延缓任何物种的时间。你和她合作，正好能让空间里的速度都慢下来，这样声音传播也会慢！” 这时候邢陆的电话打来，“邢教授，我是苏韵寒。我现在和程陆离在一起，我们马上就会去白彦和龙诀，一定会把所有的学生找到！” “我现在直升飞机上，同行的有能力开发的柏文良教授，保安队长贪狼，还有咒术系的茉莉老师。”邢陆的声音很低沉，又带着喑哑，“你刚刚给我发来的那个彼岸花的照片，我看到了。这东西不是什么生长在地狱的花，它学名叫血罂粟，本身带有极强的致幻效果，同时它是灵体化极高的一个物种，她的灵体状态也带有致幻的能力，所以鬼怪反而是最容易失控的。” “不仅仅是鬼怪，人类、妖族、吸血族、狼人和兽人族都会中毒！”柏文良在旁边插了一句，“所以程陆离你会有致幻的感觉，因为身为人类，你的灵体化程度也非常高。不仅仅是你，你们这群参加决赛的人，都是灵体化最强的人，你们的能力比一般特异者好，这让你们在比赛中脱颖而出，但同时对抗这种毒素，你们比一般人类更容易中毒！” “我已经叫乐博杰把清醒剂的配方发给大赛的医疗组，这东西还不是完全体的解毒剂，但可以增强你们的抗抵抗能力！血罂粟的发病潜伏期大致是一个月，你们还有时间。记着，一定要在鬼怪们深入中毒前找到他们！血罂粟……它实际上，比绝对红域还可怕！” 苏韵寒挂断了电话，空气里是死亡一样的沉寂。程陆离抓了抓后脑勺，有点不知所措，原来在他认真听故事的时候，苏韵寒在布置一切应对焦急的战况。想到这里，他觉得自己挺废的，远远没有苏韵寒想的深远。 “你听清楚了？”苏韵寒问了一句。 “嗯……”程陆离点点头，“觉得又遇上不得了的事情。” 苏韵寒按着程陆离的肩膀，“放心，至少你口中的大佬们都在这。” “你刚刚没听柏教授说，大佬是死的最快的……”程陆离的声音很惊恐，他打了个寒颤，“而且我觉得邢教授的分析有问题，他说血罂粟一个月潜伏期，可秦木明明是一周之前来的……” “先别管这些了，去找十七，打了解毒剂，马上就下来！”苏韵寒说完这句话，身影消失在假山旁。程陆离知道她已经去找两位大佬了，白彦和龙诀都不住在这边，他两自己出去找了个宅子，住的老远老远。 院落里又恢复了寂静，远处山顶上露出了太阳的一边，金色的光辉镶嵌在山脊上，明明应该是很美好的一天，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那么难受。 程陆离看着苏韵寒消失的背影，突然很想抓住她，他不知道为什么心中会有这么强烈的念头，他觉得他一定要抓住她，不然今天之后，他可能就再也看不到她了。 程陆离晃了晃脑子，大概是给血罂粟毒的。明明倒霉的都是鬼怪，苏韵寒哪里会出事。 天空中突然掀起巨大的风浪，远处传来空气搅动的轰鸣声，一个巨大的黑色直升机出现在孤岛的上空。 直升飞机的舱门已经打开了，几十个教授连个绳子都不放，一个跟着一个，直接从飞机上跳下来。程陆离咂咂嘴，要不要这么拼命啊！ 保安队长贪狼站在最前面，他一身狼毛暴涨，快要着陆的一瞬间，他朝地上一滚，翻滚中消去了身上多余的冲击力，顺利着陆。 邢陆跟在贪狼后面，他伸出腿，大腿瞬间变成了一根粗壮的藤条，直伸到地面，他超前一步，藤条又缩短了，他仿佛就像只超前咋偶了一步一般，妥妥当当落在地上。 而柏文良教授却在直升飞机上瑟瑟发抖。程陆离才想起来他实际上是个理论老师，他的特异是过目不忘。 茉莉站在柏文良身后，伸出腿一踹，就把柏文良踹下去了，柏文良还在空中大呼救命，茉莉的位置选的好，柏文良落在池塘里，池塘里瞬间溅起了十几米的水花，鲜艳的红色鲤鱼跃出水面。 接着茉莉也跟着下跳，她背后突然出现了荧光闪烁的蝴蝶状翅膀，两翅扑腾，她妥妥当当落在院落里。 救援队在四位老师出场后，也如火如荼的开始了。 神眼系统已经通知了所有学生，所有参赛的学生都集中在程陆离的院落里。 医护队的人再给学生打针，这是暂时预防被血罂粟侵蚀的药剂，能够保证学生在那种致幻剂的控制下还能保持清醒。学生们打完药剂，都端着机械枪冲进了水潭底下的地宫里，寻找受难的鬼怪了。 这一切都井然有序，仿佛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十七刚刚从床上起来，抱着一大包薯片，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十七还没有打针吧？”护士姐姐走到十七旁边，掏出了那个亮闪闪的针筒，“不用怕，不痛的……” 但针头还没刺进十七的手臂，十七的脸色突然变了，眼神里流露出恐慌。护士姐姐还抓着她的手，但她姣好的脸突然如失去水分的木头一样枯萎，她整个身体都变得佝偻，好像是有什么东西瞬间吸取了她的生命！ 邢陆瞬间出现在他两之间，一把将护士姐姐扯开，几十根藤条瞬间缠绕住十七！ 那些藤条都在以可见的速度枯萎的，水分完全从藤条上蒸发！ “十七！”程陆离大吼一声，藤条和护士姐姐身上的老化瞬间停止了。十七如梦初醒，震惊地看着这一切。护士躲在邢陆身后，小声抽泣。 十七低下眼睑，小声道，“对不起。”她伸出手，一个无声的领域绽放开，原本干瘪的细胞有开始充满了活力。护士和枯老的藤条渐渐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吃货女王真可怕呀！”乐博杰从医护队里冒出来，站在程陆离旁缩了缩脖子。 程陆离走上去按住十七颤抖地肩膀，“没事了。” “我不要打针。”十七说。她别过脸，不去看那些闪亮的针头。 “穆子皓他们出事了，我们需要你和我一起下去帮助他们……下面有一种叫做血罂粟的花，会让人产生致幻的效果。我们必须打了这个针，下去才不会产生幻觉。”程陆离耐心地解释，但十七一听到血罂粟，全身都在颤抖。 她脸色惨白，原本就白皙的肌肤更是完全失去了血色，她两肩轻微哆嗦着，一步步朝后退。 她猛地抬头，“爆米花机也遇到这种花了？” 程陆离点头，“鬼怪都消失了，恐怕是被花吸引了。不过时间还好，这种花的潜伏期有一个月，现在距离他们失踪才十五小时……” “十五个小时……”十七的声音接近绝望，“他们没有那么多时间……” 就在一瞬间，雀步被她使用到了极致，原来站立的地方出现了半米深的圆坑，她迅速略过了所有的人，一下子冲进了假山后面的暗门！ 薯片掉在地上，散落了一地。几个医护人员都追在十七身后，叫唤着她还没打针。 程陆离连忙上前拔了抽了两个针筒，立刻用雀步跟上了十七！ 潭水依旧在石阶两边翻滚着，巨大的地宫里出现了人流的活动。 保安队已经第一个下潜，发现整个地宫远远不止一层，能够进入地宫的入口也不仅仅是那个假山之后。他们用指路标标明了其他的路，一层地宫已经搜索完毕，他们已经下潜到二层地宫。 十七的雀步很快，身影飘忽到地宫立刻不见了，程陆离只能靠着空间感知却追逐十七的痕迹。 程陆离觉得脑袋好疼好疼，空气里那种亡灵凄厉的尖叫又开始了，一阵又一阵。他们正在行邢，几百个阴阳师拿着覆盖了白域的刀子，猛然朝鬼怪砍去！ 脑袋里的那些声音几乎要把程陆离撕碎了，亡灵的疼痛仿佛打在他身上！ “砰！”“砰！”“砰！” 连续的爆破声从地下的地宫传出，程陆离突然煞住，剧烈的爆破声让整个地宫都颤抖了，天穹顶上的结界开始晃动。几股细流顺着石柱流淌下来，一条细小额裂缝出现在结界上。 保安队不会用枪弹，这个爆破声是穆子皓的！ 程陆离心跳仿佛漏了一拍，刚刚秦木死亡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他想都没想，脚下瞬间发力，朝底下二层的地宫跑去！ 连续不断的爆破声，带着孩子的尖叫回荡在幽暗的地宫中，古老的亡灵们都探出头来，看着红色鬼域里又一个牺牲者。 他们叹了一口气，悲悯着孩子可怜的身世，但却又嗤嗤嗤的笑出声。又有一个孩子要加入他们了，一个失去一切的亡灵要诞生了，夹在现世界和往生界，永远处在痛苦之中，永远徘徊在两界之外。 52.发疯的鬼怪 二层地宫与一层地宫呈现了截然不同的风貌，整个地宫都是用黑色的石柱围成，所有的场景都是黑色的，就像是一个地狱的入口，阴暗而又看不到边际。 天穹之上的潭水从石缝之间渗透下来，带着海水咸湿的味道。所有院落中的潭水都是活水，有暗渠连接到外面的海洋，只要有一点水压，它们就会疯狂地往水潭注水。 地宫上汇成了小股的细流，地面上凝成了薄薄的一层积水。 就在二层入口的最前方，几十根石柱被炸裂了，空气里回荡着鬼怪凄厉的尖叫，所有石柱都跟着共鸣，一个极大的红域出现在石柱中间，而在那最中间的，是几乎疯癫的穆子皓。 他两眼通红，穿着睡衣光着脚，整个人着魔一样在红域里，口中叨念着，“妈妈……妈妈……你为什么要抛弃我？” 他捂着自己的耳朵，表情极其痛苦，那些亡灵的声音窸窸窣窣进入了他的耳朵，成千上万的阴阳咒语回荡在地宫中。 他跪倒在地上，不断有炸弹直接轰击着他的身体，他的大半张脸都已经被炸成了焦土的颜色，可他却几乎忘记了痛，依旧跪在地上，发狂一样的挣扎。 十七站在红域之外，她被茉莉用缚咒捆住了，不能使用特异。但她一直挣扎着，捆绑住她的冰蟾锁上出现了淡淡的血迹。 程陆离赶忙走到十七旁边，茉莉立刻拦住他，“你也要救穆子皓？来不及的……这个鬼域没人破得了！” 只要有鬼怪活着，石柱红域就会一直共鸣，这种共鸣只有等到鬼怪死了才会消失。 十几朵妖媚的血罂粟开在穆子皓身边，浸泡在咸湿的海水中，天穹顶上流下的潭水却让他们生长的更加妖异了。 “程同学，我知道穆子皓是你带回来的……但除了帮他解脱，我没没有任何办法！”茉莉低声说道，她抬起手，六棱光剑出现在她手中，“攻咒六十一·六棱……” “教授等一下！”程陆离突然拉住茉莉，“如果能用结界阻隔子皓和石柱，是不是可以停止共鸣？” 结界，阴阳术中的隔离术，是一种不带有任何属性的鬼域，无色，透明，仿佛是一堵空气砌成的墙，能够阻挡所有非自然力。 “可我根本就不可能在红域之中施展出结界！如果你上过《阴阳术理论》你就会知道，鬼域是不可叠加的术法，一个空间里一旦出现了一种属性的鬼域，就不可能在同一个空间里出现另外一种！” “所以我们要在红域之外的场地形成结界！”程陆离说，“八条石柱围成一个红域，其他的石柱都是共鸣。如果我们在其它石柱和围成红域的石柱之间形成结界，阻隔绝对红域，然后再砍掉一根围合的石柱，红域就会消失！” 茉莉咬咬牙，“我懂得你的意思，我带过阴阳术的课，阴阳术理论我比你熟悉。运用结界隔离阴阳师是消除红域唯一的办法，就是因为这是唯一的办法，阴阳师发现这个漏洞之后，就设定了阴阳师围合范围，现在石柱围成的空间，太大了！不要说我了，就算一个高级的阴阳师都不可能在这个地方做出结界来！” “程同学……虽然我知道你不愿意，但杀了他是唯一的办法！” “我可以做到！”程陆离咬咬牙，他盯着穆子皓，穆子皓的身体已经接近了透明化状态，这和秦木消失之前一样，但这不是最可怕的，红域带来的恐惧加上血罂粟的致幻效果，才是让他完全崩溃的原因！ “程陆离！”茉莉吼道，“你不要开玩笑了！你知道穆子皓在那个红域里到底受到了多大的折磨吗！” “我知道。”程陆离轻声说，“我听到了他们的声音。” 从穆子皓心底传来的，祈求解脱的声音，“师兄……求求你……求求你……” 夹缝里的亡灵已经拉住了他的半个身体，他被卡在无尽的世界中。所有人的声音都回荡在这个空间里，恐惧、惊讶、担心、害怕、绝望…… 无数的声音在一个个石柱中被放大……无数的亡灵从地狱爬出来，抓着穆子皓的四肢，一直抓着他往下坠…… 程陆离闭上眼，一瞬间，一个无声的领域从他脚底下展开，整个地宫都颤了颤，他伸出手一抓，前方的空间瞬间扭曲起来！ 所有的物体都违反了原本的规则，光线再也不是以直线传播了，程陆离抓住了他领域里的整个空间，将他们像是一个橡皮泥一样压缩起来！ “空间规则！”茉莉震惊了，“这种只在传说中存在的特异，居然……居然出现在你身上！” 巨大的红域在程陆离手中突然开始变小，穆子皓的身体都扭曲了，整个空间被压缩起来！ 空间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原本将近半个足球场大小的空间，被程陆离压缩得只有一个篮球场那么大了。所有的空间都呈现极其怪异的姿态，所有的物理规则都在这一瞬间失效了。 “教授……”程陆离咬着牙，嘴角渗出了血丝，“这个范围的结界，你可以做出来吧？” 没等程陆离说完，茉莉手中已经凝成了结界，一下子围绕着整个红域，结界横在石柱中间，阻隔了空气的震荡。一瞬间，共鸣消失了，亡灵的声音也消失了，巨大的红域突然微弱下去，变成了极淡的颜色。 “攻咒五十一·冥火！” 一个蓝色的火球出现，炸在一根石柱上，瞬间，天穹顶上传来结界破裂的声音，巨大的石柱轰然倒塌！ 红域消失了，程陆离松了一口气，他吐了一口鲜血，原本压缩的空间瞬间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茉莉的结界皱缩，紧紧围绕着穆子皓，将所有的石柱都和他隔绝开来。 她迅速扶起程陆离，“你没事吧？” 程陆离擦掉嘴角的血，“死不了……” 他这句话还没说完，突然又是一阵爆破声！ “穆子皓！”十七吼了一声，她的小脸煞白，怔怔地看着跪倒在结界中的穆子皓。 红域已经消失了，但穆子皓却呈现了更加癫狂的状态，没有了死者之地的压制，他的能力瞬间爆发出来，他撕咬着自己的皮肤，不断朝周围设置炸弹，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 他的眼角开始渗出鲜血，原本瞳孔的地方只剩下两个血洞…… “天哪！”茉莉捂住嘴，“这个血罂粟才是比红域更加恐怖一万倍的存在啊！” 成千上百株血罂粟在石缝之间绽放开来，空气里弥漫着妖异的香气。亡灵的声音又一次出现了，带着凄凄惨惨的呼唤，“来啊……加入我们吧……来啊……” 这一幕，就和程陆离幻觉中那些关在监狱里的鬼怪一模一样。 一种冰冷的、近乎于绝望的感觉在程陆离心中弥漫开来。 他挥刀砍掉了所有的血罂粟，那些花一落到地上就消散了，碎成了看不见的灵力，但更多的血罂粟又从地缝里长出来，长在每一个学生和医护人员身边！ 茉莉的手机突然被强行接通了，神眼系统攻击了她的手机，邢陆的声音传递在整个地宫里，“茉莉教授，根据刚刚学生给出的采样信息，二层地宫原来就是血罂粟养殖地，那地方还留着血罂粟的种子，致幻因子一旦侵入灵体，尚未有解救方法，通知所有学生和医护人员，回到地面上来！” “副校长……有生病的学生在这里，就这样撤退？”茉莉难以置信地问道。 “我说了，撤退。”邢陆的声音冰冷冰冷的，“在没有任何解救方法之前，留在下面只会增加牺牲，神眼系统已经检测到你们的身体状况，十七身上已经中毒了。” 程陆离扭头看向十七，十七的目光呆滞地看着穆子皓，跌坐在地上，仿佛失神了一样。 “她身上的毒素不多，尚在可以解救的范围，所以你们必须把她带上来！不然我们损失的就不止是穆子皓了！” 几个医护人员已经动身收拾医疗器械，迅速往顶层撤离，茉莉拉住十七的手，“十七，我知道你担心他，但真的没办法了，再不走大家都会出事……” 十七原本呆滞的眼神因为茉莉的话突然变了，她像孩子一样挣扎的要摆脱茉莉，被冰蟾锁捆绑的手已经被勒得流出血来…… “我不走……都是我的错……我不走！” 茉莉还在拉着她，但十七的眼神突然就变了，透明的眸子里突然晃过一丝杀机！ 程陆离心念一句“不好”瞬上前间拉住茉莉，将她往后一拽，两人同时退后到十几米外。就在那一瞬间，几百朵围绕着十七的血罂粟瞬间枯萎，那一直束缚着十七的冰蟾锁也被她扯开了！ 汩汩的血液从伤口流出来，依稀能看到撕烂的皮肉下森森的白骨。 穆子皓已经完全发狂了，他的身上几乎找不到一处完整的皮肤，全都是焦炭和血的痕迹。茉莉的结界瞬间被他破开了，汹涌的绝对红域又一次凝聚在他脚下！ “十七！”程陆离大吼了一声，但十七却看也没看他，在红域出现的那一瞬间，她毫不犹豫地冲到穆子皓身边，紧紧抱住他！ 巨大的炸弹在她的小腹爆炸，十七闷哼一声，她白皙的皮肤瞬间被炸得血肉模糊。穆子皓依旧在挣扎，无数的炸弹出现在他和十七肌肤相近的地方，“砰！砰！砰！”连续爆炸！ 可十七还是紧紧抱住了穆子皓，好像那些痛感不是发生在她身上。 穆子皓两个被鲜血浸红的眼睛突然流下眼泪来。 “小姐姐……求求你……求求你放开我……” “不放。”十七执拗地说，“我不放。” 炸弹还在响，红域尖锐如刀山。一个极其霸道的领域在十七脚下展开，围绕住她和穆子皓，穆子皓身上的代谢突然变缓了，原本在他脑袋里疯狂乱窜的致幻因子突然从极其亢奋的成熟期回归到了初生的休眠期，如同一株株茁长成长的花芽突然变成了种子的样子。 炸弹的声音渐渐变小，穆子皓狂躁的情绪也逐渐消失，他依偎在十七身上，完全失去了力气。 伴随着穆子皓的哭声变小，脚底下的红域也渐渐弱下去，等到他完全闭上眼睛时，那淡红色的鬼域有消失了。 十七瞬间失去了力气，和穆子皓一起摔在地上，水花溅起来，浸湿了他们的衣裳。 直到十七闭上眼的那瞬间，她的手还是紧紧的抱着穆子皓。 医护人员见机立刻把他两放到担架上，然后抬到地面上去。 53.领域对抗 地宫一层，西岛另一侧。 这处地宫位于群山之下，海拔高于海平面。 他的入口位于村落老神社之后，是整个神社守护的地方，连续三道山门，洗去凡间的怨气。入口的所有的墙面上都雕刻着古老阴阳术，神灵的雕像被摆在路口两侧，以威严的姿态迎接进入地宫的每一个人。 他们身上都带着地狱的烙印，他们手中拿着刑鞭。在他们眼里，任何来到这里的人，无论是阴阳师还是鬼怪，都是有罪的。 地宫入口是一个巨大的神殿，挑高的穹顶有将近四十米高，古代阴阳师将整个山都掏空了，以此来建立这样一个绝对的宫殿。 数十根十人围绕不得的石柱矗立在神殿两侧，每一根石柱上都是一个古老阴阳师的浮雕，他们手中握着白域凝成的剑，脚下踩着死亡的鬼怪。 在石柱正中，是一片虚无。阴阳师建造了神殿，但他们不相信任何神明，他们只相信他们自己。 一阵狂风突然呼啸在神殿之中，巨大穹顶被震裂了，几百块碎石从穹顶掉下来！ 另一侧，席卷而来的被围绕在风中，火焰之中倏然出现了电闪雷鸣，雷火一下子又反吞了狂风！ 白彦对战龙诀，第一百六十一战，平！ 白彦瞬间退后，他身上带着雷火烧焦的痕迹，洁白的唐装被雷火烧成了焦黑的颜色。 而龙诀也瞬间退到另一侧，他裸着上半身，机理分明的肌肉上出现了细小风风刃割伤的痕迹。 从昨夜到今早，他两已经在神殿里打了五个小时了，胜负未果。但原本保存还算完好的神殿，如今全是风刃和雷火的痕迹，穹顶的结界已近消失了，巨大的石质穹顶随时都有可能崩塌。 龙诀盘坐在地上，将两把刀插在石缝中。他的武器是两把炼金钢制的长短日本刀，带着皎月一般的弧度。左手执鬼泣，短刀干脆利落，起手可见冥界之火。右手为长刀白斩，白雷缠绕，挥刀可闻滚滚天雷。 刚刚在白彦呼啸的风刃之间，他的那柄白斩刺入白彦的喉间，被白彦的折扇所挡，白彦手腕一拧，折扇铮开，千万风刃袭来，林龙诀不得不后退。 他们两之间的分离只是非常短暂的时间，喘气之后又会是一场恶战。 两人的手机在半小时之前响了无数次了，现在一个被雷劈坏了，一个上面全是刀斩的痕迹。 白彦甩了一下手，细小的飞速运动的风缠绕住折扇。这玩意儿看上去只是在空气中凝成了一个风柱，但实际上风柱里面的风运动非常快，一只幼小的飞蛾飞到风柱旁边，瞬间被高速的风流撕成了碎片！ 风斩，外表看似弱不禁风的的风流，实则是斩尽天下万物的利刃。 白彦没有动，龙诀也没有动，但两人的领域已经展开，无声的碰撞出现在他们之间。 高手对决首先就是领域之间的对决。无论是特异者的特异，还是妖怪的妖力，鬼怪的灵力，吸血族的血统之力，都会使得他们的身边产生一种无形无色的高危领域，这种领域是共通的。普通人站在领域中，什么都没做就可能被领域给压垮。 白彦和龙诀看似没动，两人的领域已经相互碰撞。领域相邻之间形成了一个分明的界面，界面切开了整个神殿，地面的石板突然齐刷刷碎开，仿佛被一把巨刃瞬间切开！ 一只无人驾驶的飞行器飞进了神殿中，高领域的压力下让它摇摇摆摆，他一不小心卷入了界面之中，瞬间变成了碎片！ 乐博杰的监控里，那个飞行器又陨落了，监控视频先是看到了破碎的神殿，接着一瞬间屏幕上全是碎片。飞行器被搅到界面中，螺旋桨和机身都碎掉了，乐博杰看到碎片最后砸在摄像头上，接着屏幕变成了雪花。 第三个飞行器，又坏掉了…… 第一个是死于龙诀的雷火，第二个飞行器是被腾空的白彦直接捏碎的，他什么都还没说，两个大佬们就把飞行器毁了。显然比起所谓鬼怪拯救行动，他们之间的战斗更重要点。 乐博杰此刻正站在距离神殿几百米的第三个山门处，前面的战斗太激烈，他害怕一不小心上去就给领域压垮了。 周围百米之内的生物都消失了，大佬们大战之前，这里已经鸟兽惊飞，神殿还没有倒，多亏古代阴阳师的技术高超。 但乐博杰觉得，距离神殿崩溃，也没多长时间了。 “他两还没打完？”后面有人说话，苏韵寒从一个树枝上跳下来，稳稳当当地落在乐博杰旁边。 “此生此世都打不完了。”乐博杰恹恹地说，“你离开以后，我都在这儿守着大半个小时了，放飞行器进去通知他们学校出事了，他们也没理，我设计的飞行器都是用炼金金属制造的，结果也给他们一刀劈了……师妹，你知道他们去年打了三天三夜的，没有到真的完全精疲力竭了，他们是不会放手的。” “两个神经病！”苏韵寒低声咒骂。 “还有一件关键的事儿，师妹你还不知道。”乐博杰把电脑搬到苏韵寒面前，电脑显示的是探测界面，整个西岛的地图跃现在屏幕上，十三个红点出现在屏幕当中，“这次比赛有十七个鬼怪进入决赛，其中水潭底下发现了四个，剩下还有十三个都在这个神殿的二层。” 乐博杰压低了声音，“柳若泽也在这里。” “没时间等他们玩完了，这边地下的血罂粟含量还是未知，到底有没有石柱红域也不知道，在这么打下去，整个穹顶都要崩塌！” “师妹，这是一个更加重大的问题！”乐博杰立刻调整了界面，整个画面变成了一个3d地图，全西岛的植被、构筑物、人物都出现在地图中。乐博杰将植被删去，调出了能量变化波，整个神殿的穹顶构架出现在界面中，“石柱红域不是问题，因为底下的构造已经变化了，无法形成完整的共鸣体系。但更恐怖的是，整个神殿已经支撑不住了，现在还没塌，就是因为白彦和龙诀的领域还在！” 苏韵寒沉默了几秒，“你的意思是，如果他们不打了，这个神殿就会塌？” “这个穹顶上面覆盖着几百吨的土，没有塌是因为应力传递，力量根据穹顶的结构全都被转移到石柱之上。但那些石柱已经被破坏了，现在有两根石柱已经倒塌。神殿还没有倒，是因为白彦和龙诀的领域支撑着！” “如果白彦和龙诀离开……” “几百吨的土就会掉下来，底下的铭文石柱是不可能支撑所有的重量的，下面的十三个鬼怪都会被压死。”乐博杰说，“师妹，我虽然废柴，但我《机械物理》以及《炼金化学》是最好的。山体覆土崩塌只是第一波，紧接着会引起整个岛屿的地震，我刚刚检测过，潭底地宫底下远远不止有两层，恐怕还有第三层，第四层，地震导致石柱崩塌，水地宫那边结界凝成的穹顶就会碎裂，这绝对是一个连锁效应。紧接着，水潭的水下泄，而水潭又连着海水……” “海水会倒灌进来，巨大的海水体涌入地宫，形成的涡流会毁掉整个西岛。” “师妹……据我所知，今天在这里的学员，会飞行的绝对不多……” “这两个白痴！”苏韵寒暗骂。 白痴不可怕，白痴有力量很可怕。 “如果我们要下去救地底的鬼怪，那就必须经过白彦和龙诀的领域，能活着过去的人，少说也要掉一层皮，更别说就救人了，而如果我们先行撤退，他俩领域崩溃不怕，但下面的十三个鬼怪……全都会没命。” 白彦没有说话，龙诀也灭有说话。 白彦的《工程力学》是满分，乐博杰黑进了校网帮他改的成绩；龙诀的《工程力学》刚刚过及格线，学生会的一个小弟帮他考的。 在理论成绩这方面，两人是一起差得一塌糊涂。但他们现在都知道，这个神殿要塌了。 “没有人能够进去吗？”苏韵寒问，“白彦和龙诀是很强，但并没有到我进入他们领域还活不了的地步。” “不不不不……师妹，重点不仅仅是领域，我相信你和安歌打开结界肯定可以毫发无伤的过去，关键是他们的领域支架形成的那个领域界面，就是它将直径十几米的石柱劈成两半。那个界面之间的能量远远超出了他们领域的能力……那东西上面的能量，是领域是一百倍！ “神殿的入口在龙诀那侧，地宫的入口，在白彦那侧。如果要从神殿到地宫，一定会经过那个界面。我不认为这个世界上，有能够通过那个界面的人。” 54.你会死 “所以先，我们要解决的是如何通过进入地宫？”有人在后面说话，乐博杰扭过头，看到了安歌那张娇媚的脸。 “师妹！你是不是没有听到我刚刚说的话！”乐博杰晕，“那个界面的能量非常大，根本不可能通过！” “救出十三个鬼怪之后，大家撤退，龙诀和白彦也撤退，这样让整个岛屿沉入海中。”林洁羽补充道。 安歌点点头，默认了林洁羽的办法，好像“让真个岛屿沉入海中”是一件非常普通的事情。 乐博杰立刻转向苏韵寒，“师妹，你刚刚听了我解释全程，你应该知道这件事情引的问题，是整个岛屿啊！” 安歌摸了摸下巴，“嗯，不过就是一个岛屿而已。” 什么叫做不过是一个岛屿而已？乐博杰要崩溃了，在场的三位妹妹你们哪一位的特异时能够在天上飞在水里游？整个岛屿崩裂开来，形成的涡流怎么可能仅仅是“让岛屿沉入海中”那么简单！ 和女人聊物理就是可怕！ 安歌寒耸耸肩，“紧张有什么用，总要像一点办法。拜托，整个奇联最厉害的学生都在这里了，我们难道还搞不赢一个山体滑坡？” “你们说空间规则可不可以你扭曲空间？”苏韵寒突然问。 “什么扭曲空间？”乐博杰喊道，“你以为是螺丝还能几十个36o°的转啊？” “我觉得小师弟有这个潜能！”安歌小鸡嘬米一样的点头，“我听说他刚刚就扭曲了空间救下爆米花机了！” “扭曲一个比刚刚的石柱红域还要大上几十倍的神殿么……”乐博杰的声音很微弱。 “如果扭曲了空间，那就可以不经过界面直接进入地宫，我觉得我们几个都没问题！”林洁羽说。 “你们觉得程6离也没有问题么……他的特异并不是很稳定。”乐博杰小声说。 “程6离也没有问题，等我们出来了，他再把空间扭回去。”苏韵寒说。 “我们需要做一个结界，不是每个出来的鬼怪都能禁受住白彦的领域，几个人一起凝成一个结界，足够让他们通过了。”安歌说。 “所以程6离……”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三个女孩一拍手，一个拯救鬼怪于水火的方案就出来了！ 程6离听到这个方案，嘴角抽了抽，“我觉得你们在搞事……”我还能不能愉快地当一个废柴了！ 程6离死死盯着面前的山峰，前面的山体巨大，在左右连绵不绝，整个西岛的主体就是这三座围绕着村落的大山。 “你们让我把这个山内的空间转移了，还不如直接叫我把山上的覆土空间转移了……” “从能量学上来说，相对于全是覆土的山，中空的神殿会简单一点。当然如果你能直接把山给搬走了那也是方便。”苏韵寒耸耸肩。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们干嘛不让我直接移动神殿的殿门，这样明显容易很多……”程6离指着前面高大的神殿门，“这东西虽然看上去高大宏伟，但整个空间只有五米的厚度……白彦和龙诀的领域已经缩到神殿内部了，我们没有必要移动整个空间啊……” 四人明显愣了一下，接着扭头打量面前的殿门。殿门前有两个神灵的雕像，两者守护者神殿。神灵之间相距不过十米，整个殿门的高度也不过十五米，这相当于是一栋小型楼房的体量，比起刚刚程6离压缩的那半个足球场，真的小太多了。 安歌鼓掌，“不愧是拥有空间规则的人啊，对空间这么了解！” 程6离捂脸，“难道你们做事情都这么大刀阔斧么？就像小孩子掉到水缸里了，你不一定要把整个水缸翻起来，直接打破不就好了……” “司马光砸缸？”苏韵寒一愣。 “就是那个意思啊！”程6离尴尬的挠了挠头。 这时候乐博杰突然凑近了程6离，“师弟，我觉得你的方法特别好，可是你有没有想到，如果仅仅改变殿门的空间，那么当你们回来以后，殿门的空间就跑到界面另一侧了。” “所以回来的时候改的就不是殿门的空间了，而是地宫的入口空间。”苏韵寒说，“程6离，你得跟我们一起下去。” hat？程6离一脸懵逼，“别逗了，就我这个废柴？”况且下面的鬼怪我一个都不认识啊我去！程6离在心中呐喊着。 “柳若泽还在下面呢！”苏韵寒说。 “红域和血罂粟的培养地又不在底下！”程6离警惕道，“他不会出事吧？他可是柳若泽啊！哈、哈、哈……” “小师弟果然只有在救小师妹的时候才会如此用心，心疼你家会长。”安歌拍了拍苏韵寒的肩膀。 “不是……”程6离哭丧着脸，龙诀和白彦不能动就算了，安歌苏韵寒双刹都在这里了，还有邢6邢6，到底有他程6离什么事儿了！ 他只是为了那十万块的奖金来的，现在pk赛都泡汤了，算是什么事儿嘛！ 乐博杰拍了拍程6离，“兄弟，我说真的，你两次去救十七都义不容辞，可是柳若泽你就一点不放在心上，这样着的有点偏心。重色轻友也要有个度啊！” “师兄你是站哪边的！”程6离抓狂。 程6离也不知道为什么，非常抗拒下去。不仅仅是他讨厌地宫底下都是亡灵的感觉；他更有一种非常不详的预感，这种预感一直萦绕在他心头，挥之不去。 他抬头看着苏韵寒的背影，还是一个带着倩影的姑娘。一头棕色卷随意的绑起来，紧身的战斗衣包裹着她玲珑的身姿。苏韵寒还是苏韵寒，干脆利落有时候却有有点中二的御姐，说话没心没肺，仿佛顶着强烈的领域传入地宫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但程6离却总觉得，有一种即将失去她的感觉。 “如果你不愿意就算喽！”苏韵寒说，“我度快，如果凝成结界闯过去，也不是不可能。” “这样你会掉一层皮的。”乐博杰说。 “这样你会掉一层皮的。”林洁羽说。 “这样你会掉一层皮的。”安歌说。 苏韵寒抓着安歌的耳朵，“你们几个有完没完啦……” “够了！”程6离突然打断她，“你明明知道你直接过去，就算你使用极高，你过去以后根本就不可能在领域里支撑下来。” 明明是去赴死的事情，为什么总说的这样云淡风轻。 “可是有些事情，总要有些人去做。”苏韵寒轻声说。 “我知道。”程6离执拗的别过头。 苏韵寒一下子跳到他旁边，将他黑色的头搅得乱七八糟，“程6离，你为什么要担心那么多？你为什么总是像个孩子一样呢？” “你小时候不想当阴阳师，你长大了又不想来学校，你哪来的那么多事情可以担心啊！”苏韵寒说。 阴阳师来袭的时候，你去救柳若泽都没有含糊，毒烟袭击十七的时候，你也没有畏缩，可是为什么这一次你却后退了呢？苏韵寒看着程6离，这句话含在她嘴里却没说出来。程6离，你究竟在担心什么呢？ 前方的山体突然传来了剧烈的震动声，林洁羽皱着眉，“是龙诀。”她低声说，“龙诀受伤了，他的领域不会支撑太久。” “白彦居然要赢了？”安歌很惊讶。 “从领域对抗来说，龙诀肯定占下风，妖怪的领域一直都是最强的。”苏韵寒低声说，“这种纯消耗战不可能坚持太久，不用五分钟，龙诀的领域崩溃，白彦也不可能支持起一整个山体，到时候谁都不能活！” “我刚刚听到龙诀和白彦的声音，他们说还能坚持十分钟，十分钟之内一定要把鬼怪都带上来！”林洁羽说。 “他们真的能支撑十分钟？”苏韵寒表示怀疑。 “龙诀说十分钟就是十分钟，哪怕他粉身碎骨，他也会变成鬼怪在这里支撑十分钟，他是个讲信用的人。” 四人同时砍向程6离，程6离被看得头皮麻，“我可以下去，但苏韵寒，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情，你不要下去！” “啊？”苏韵寒没听明白。 “哦——”安歌领头叫起来，她依在苏韵寒身上，“原来是你家小情郎当心你的安全啊！要不要这样秀恩爱，你们会长还在下面躺着呢！” 苏韵寒眨巴眨巴眼睛看着程6离，“程6离，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了，就算是柳若泽，都不可能把我怎么样……” “我知道你很厉害，但这次算我求你。”程6离说，“从走入地宫开始，不知道为什么，我心中一直有一个非常不好的预感……我可能是多疑了，可是这种感觉太强烈了，强烈到我不得不相信。” “我会出事？”苏韵寒问，“这种事情在出任务很正常，安歌是医生，我们一起下去，会没事的……” “你会死。”程6离说。 55.黄色点 “你会死。”这三个字并没有给苏韵寒带来太大的波澜，取而代之的是她一个爆栗打在程6离脑袋上，“你为什么要诅咒我！” 程6离非常深情的说出了这三个字，得到的却是女王大人残暴的拳头。 女王大人生气的收回拳头，程6离摸着脑袋上的包，很忧伤。 乐博杰将一把装上了麻醉弹的枪递给程6离，“师兄在地面上会给你祈福的！” “师兄你为什么一副‘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样子？”程6离抹了一把泪，把ppk踹在怀里。 “毕竟你们上来的时候就是这座岛毁灭的时候啊！”乐博杰咂咂嘴，“白彦的机师已经将东岛的飞机开过来了，到时候山崩地裂，师兄我会给你递绳子的，师弟你要抓好，这是生命之线啊……” “师兄弟情深到这里也就够了！”苏韵寒拉走了程6离，“乐博杰你怎么不说点好呢？没准我们两分钟之后就上来了！” “我委实觉得这种理想化的预期是不可能的。”乐博杰认真道。得到的是苏韵寒的一记爆栗。 时间不多了，根据赛选已经另外找到能够进入领域的五个学生，大家都被分配了一个ppk，上面填充了麻醉弹。 根据乐博杰的探测，因为地质结构的破坏，底下无法形成红域，但场地中似乎有血罂粟的残留，高强度的麻醉弹能直接麻醉他们，到底什么病情上来了再说。 程6离负责开门，而剩下八个成员需要找到所有的鬼怪，将他们带上来。程6离需要一直站在入口开门，其他人则深入地宫搜索。 “师弟，这个任务分配说明你无论如何都不会死在地宫底下！”乐博杰道，“师弟你是有前途的！” 程6离对乐博杰的安慰不予置否，时间紧急，他已经来到殿门前。他伸出手，巨大的空间被掌握在他手里。他就像抱着一个极大的箱子，然后将这个箱子移到了旁边。原先他们能在殿门看见龙诀，紧接着空间转移，白彦出现在殿门当中。 美少年白彦显然展示了自己作为贵族的风度，即便身上的唐装都变成了黑色，但他的背挺得老直，一脸肃穆地看着对面的龙诀。 程6离想，白彦绝对不知道他脸上都被龙诀的雷火给熏黑了。 九人进入神殿，领域的压迫如同几百个气压压在他们身上，这种感觉很不好。程6离觉得自己的肺被压制了，肺泡都给挤扁了，呼吸相当困难。 他们迅进入地宫，身上的压迫感消失。苏韵寒作为任务组长，将程6离安置在地宫入口，剩下八个人浩浩荡荡下去寻找鬼怪。程6离在地宫门口百无聊赖，这地方他只能看到白彦，他总不至于和白彦打哈哈吧？白彦的眼里可只有龙诀。 地宫之下正如乐博杰探测的一样，红域已经消失了，只有轻微陷入致幻剂的鬼怪，游荡在地宫中，程6离在地宫入口才站了一会儿，就看到安歌和林洁羽带着鬼怪出来了。 程6离将地宫的入口转移到龙诀那侧，龙诀像个石头一样盘坐在地上，长短刀刺进石缝里。他的背也挺得老直，两眼炯炯的盯着对面的白彦。 比起白彦那种强大的力量压制，龙诀的领域带着火一般的炽热，感觉就像走在火山边缘。程6离无法想象龙诀那么沉默寡言的男人，居然使用的是如此火爆的特异。就连龙诀的头都是红色，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迎合他的特异染的。 安歌一行人走出了殿门。程6离初略一算，加上他自己，正好二十人。 还有两个人在地宫中。柳若泽和苏韵寒。 程6离的心一下子跌倒谷底。 “你放心，我和安歌都会在殿门这里等你们。”林洁羽说，“还有五分钟，五分钟后，领域会崩溃，龙诀和白彦根本不可能还有力气逃出去。” 安歌点头，然后无所谓的耸耸肩。“所以要死，我们一起死。” 程6离很想说谁想和你们一起死，他还想长命百岁，但这句话没说出来，因为他心中那种恐怖的感觉愈的强烈。他甚至没来得及和安歌道别，就回身冲进了地宫中！ 目送程6离远去的背影，林洁羽突然问道，“你说你这样吓他好吗？其他人都没事，柳若泽肯定不会出事。顶多中一个麻醉枪晕过去而已……” “所以才要制造他们两个独处的感觉啊！”安歌说，“既能独处，又有生死之间的紧迫感，多好呀！你看看他们连个，一个傻了吧唧每天只知道打工赚钱，一个又死傲娇，他们都在一起十八年了都没在一起，你要找个女人和白彦在一起十八年，孩子都能生一个足球队了。不给他们制造点机会，我觉得这两个老树几百年都不会芽的。” 接着安歌戳了戳林洁羽，“我觉得我应该给你和龙诀凑一凑，那个木头楞脑子呀，连自己到底喜不喜欢苏韵寒都没搞清楚吧！也不知道是那个傻缺传出他们的绯闻的，我觉得他对苏韵寒没什么其他意思。” 安歌扯了扯嘴皮，“我觉得程6离在苏韵寒面前像孩子，是因为他蠢吧……” 巨大的声音在空中穿行，安歌抬起头，狂风吹起她粉色的长，一个巨大的黑影在逐渐逼近。 邢6从直升机上探出头来，底下二十几个学生都在等着他们，这是最后的一班飞机，直接悬浮在神殿前广场的上空。 邢6用藤条将鬼怪一个个拉到飞机上，而安歌和林洁羽还守在神殿门口。 神殿里，白彦咳嗽了两声，打破了寂静。 “你不叫林洁羽走么，她又不是你女朋友。” “我说了，她也不会走的。”龙诀的声音淡淡的，“安歌是你女朋友，你难道不应该让她走么？” “就像你说的，我说了，他也不会走。林洁羽的特异是声音，我们说的每句话，她都会传达给安歌，可是有什么用呢。从她进来的那一瞬间我就知道了。”白彦抓抓头，“她看上去没心没肺，就爱玩，但有时候真的是挺固执的，说都说不动。” 龙诀没有回话，其实他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我就特别讨厌和你说话，感觉整个空气都安静了。”白彦皱起眉头，“我都聊了安歌了，你不应该聊一聊你的副会长么。” 龙诀沉默了几秒，慢慢地说道，“她挺好的。” “hat？”白彦一脸卧槽的样子，“什么叫挺好的，全学校的人都知道她喜欢你啊！都这么多年了，如今都到了生死关头，你不应该表露点什么？” “既然都到了生死关头，那我还能说些什么？”龙诀问，“说了不是更后悔。” 白彦搞不懂他这句更后悔说的是他，还是林洁羽；他也搞不懂龙诀到底是说给他听的，还是外面的林洁羽。 邢6已经将所有人拉上飞机，乐博杰将器械都给了邢6，也准备上去。 邢6思索了一下，然后缓缓道，“要不你迟一点上来？” “挖槽！教授你说的是认真的？”乐博杰瞪大了眼睛，“我可不会游泳，我也不是那些怪物，海水来了我哪里活得下来啊！” 邢6扭头，过了一会了，巨大的绿巨人被他放下来。 “教授你不可以这样子啊！”乐博杰泪崩，“我真的会死的！” “总有有一个技术宅在下面告诉他们，海水来了应该怎么自救。”邢6幽幽地说。 “师兄，教授说的没错呀！”安歌跑上前压住乐博杰的器械，“你想想看，等会儿我要带着白彦，林洁羽带着龙诀，苏韵寒照顾柳若泽，那总有一个人陪伴程6离吧？你好歹是他的舍友，而且他也是你骗来的呀！” “他是给你骗来的！我的祖宗！”乐博杰惊恐的盯着安歌，“三大社团的大佬都在这儿，有我什么事儿啊！” “那我以社联副会长的身份让你留下来？”安歌歪着脑袋说，“这样也挺好的。” “好了安歌，你别闹了。”林洁羽说，“教授的意思是，柳若泽还没有找到，我们需要你在这里做探测，毕竟你是专家，这种东西也就你玩的通。” “这东西有什么玩不通的？”乐博杰瞪大了眼睛，他觉得他心跳快的都不是自己的了，“地图上亮起的红色点就是第三物种，白色点是第一物种，现在那些人类都已经被运走了，当然这里只有红点啦！” 乐博杰把探测器扔到林洁羽怀里，“这种东西就算没有技术宅也没问题吧！我都把程6离和苏韵寒的点标出来了，那剩下那个肯定是柳若泽啊！” 林洁羽看了一下探测仪，这东西她以前执行任务时候也见过，不过都是由机械部的人来控的。她也是第一次用，看得手生。 她瞥了一眼上面的地图，程6离和苏韵寒的位置很近了，而最后一个红点也出现在他们周围。 但突然之间，林洁羽的表情变了。 “乐博杰，我记得基础设置中，白色是人类，包括特异者、兽人和混血族；蓝色是鬼怪，而红色是妖怪、吸血鬼、狼人等等，对吗？” “是啊，就这么简单，”乐博杰摊手，“在现世界只会看到这三种点，但人快要死的时候会短暂出现黄点，其他时候黄色是不会亮的。还有什么问题啊？” “按照物种理论，亡灵是不可能出现在现世界的，只有人类死亡时他们会从人体脱离然后进入往生界。” “对啊！”乐博杰点头，“就是这样的，没问题。” 林洁羽的两肩微微抖着，她将探测仪翻了一个面，将屏幕展示在乐博杰面前，“他们所在的地宫里，只有可能看到白蓝两点。那么现在在这三个白蓝点中间，刚刚冒出来的黄色点，到底是什么？” 56.鬼怪监狱 程6离已经深入到地宫底下。这层地宫高度有五米，尚且看不到边。其中竖起了无数根黑色的石柱，每个石柱之间有栅栏围起的监狱。 石砌的穹顶不断掉下碎片来，地宫里的石柱已经倒塌了大半。在地宫中央，天花板被领域的界面劈开了，隐约能看到从上面神殿投下来的光。 程6离缩了缩脖子，他觉得这地方不太吉利。也不知道阴阳师都是干什么吃的，为什么要凿那么多的地宫。 天穹顶上掉落了许多石块，程6离挥舞着鸣鸿刀躲开，身上落满了灰尘。 不知道是光线不好还是灰尘太多，程6离的可视范围很低，周围远一点的地方都是黑色的，好像这个地宫无边无尽。 突然之间，石柱上边的长明灯刷刷的亮起，一盏一盏序列的从远到近，两列石柱形成了一条旷阔的大道，大道两边都是狭隘的监狱，亡灵的影子闪现在监狱中。 黑色的影子在监狱里嘶吼着，声音中流露出对鲜血的渴望。 那些影子渐渐变得清晰，最后变成了一个个哭喊的鬼怪。红色的鬼域就在他们脚下亮起。 程6离退了一步，在他原来站立的地方，一朵血罂粟绽放开来。 这里……就是他梦境里出现的地方了，和他的梦境一模一样。 前面监狱的尽头关着柳若泽，他被绑在邢架上。 程6离心底一沉，乐博杰这个王八羔子，不是说好了底下很安全没有红域也没有血罂粟，那他看到的都是什么？ 突然之间，程6离现自己周围的场景变了，所有破碎的石砾又飞起来，填充到原来掉落的地方。古老又破败的地宫仿佛让时间倒流，所有苍老古旧的石柱都褪去了原本岁月的磨痕，从新露出了最原始崭新的样子，倒塌的一根根石柱也全都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一个古奥古森的地宫从新出现在程6离面前！ 程6离明白了，他现在看到的不是如今的地宫，而是地宫一千年前的样子！这是它最富有威严和地位的时刻！ 一个男人从前面的黑暗里走出来，他穿着华美的官服，头梳理整齐的盘在高帽中。他手中捏着一个黑色的棋子，信步走到程6离面前。 “你想要救他？”他的声音里带着威严，他睥睨一眼柳若泽，轻蔑的说，“没人能救他。” 程6离懵逼了，面前这个人，虽然一副威严的样子，看上去冰冷又遥不可及，但那张脸分明就是柳若泽！ 眼前的人是柳若泽，那被关在监狱里的那个男人又是谁？ “他快要死了。”男人抚摸着自己手中的棋子，他的手白皙如玉，时而浮现，时而又透明，“他抢走了我的一切，他活该！” “你不是柳若泽！”程6离低吼一声，抽出鸣鸿刀朝那个男人砍去，男人身影一退，朝后退了好几十米，同时几百个黑色的棋子朝程6离飞来，程6离立刻倒退，鸣鸿妖刀形成的领域抵挡了所有的棋子，那些棋子纷纷扬扬落在地上。 一个棕色的棋盘突然从地上浮现，接住了所有的黑色棋子。 “这是一个残局。”男人说，“白子全都消失了。” 程6离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他对围棋一窍不通，只是狐疑地看着围棋盘。 突然间，在众多黑子之中，一个白子冒出来，处于中元的位置。 “居然放在中元的位置，荒谬！”男人怒喝了一声，接着程6离周围的场景换了，他置身于一个巨大的战场，黑子变成了千军万马围绕着他，马蹄高扬，狼烟四起。 程6离傻了眼，千军万马朝他飞来，气势如虹！程6离连忙挥刀，鸣鸿血雀长鸣，雀身席卷在地方阵营中，将四方敌军砍去的了一个口子，杀出了一条血路！ 同一时间，棋盘上白子四线上的一颗黑子被粉碎了，原本绝对的杀气被压制下来。 一颗白子落在黑子围合的切口处。 男人抬起手，不急不慌的将一颗黑子投入棋盘中，另一个气被切断了。 程6离眼前的千军万马消失了，他突然出现在一页扁舟中，周围全是滚滚的海浪，巨龙乘在海浪之上，龙须飘扬，它正张着血盆大口怒视着程6离！ 程6离挥刀砍向大海，海面被刀气切断，滚滚大海奔向两侧，但仅仅是须臾的时间，海水又一次朝程6离涌来。液体是不可能被程6离用刀劈断的，无论他切多少刀都没用！ 围棋，是一个统筹全局的战场博弈，它的规则非常简单，但从这个规则中演变出来的规律又是千变遍万化。男人只用了一个棋子，就形成了绝对的围合气势，海水形成的绵延不绝的气是程6离绝对无法切断的！ 海水奔涌而来，就在瞬间淹没了一叶扁舟。 棋盘上唯一的两颗白子也消失了。 男人叹了口气，真是无趣啊。 他挥了挥手，转身又走回黑暗中，刚刚走了两步，他眉头一皱，猛地回头，刚刚还只有两颗棋子的棋盘忽然之间涌现了无数的白子，穿插在黑子中间！ 水流是柔软的，它不能被切断，但水流也是异变的，它受空间和地形的引导。程6离将自己的空间压缩了，高密度的空气再也不能让海水流入，海水从空间的两边流下去。同一时间，周围的大6都露出来，这是一个群岛环海的地形。 程6离抖了抖身上的水，他又回到地宫里了，棋盘上遍布了黑白子。 柳若泽是围棋高手，程6离自小懂一点围棋。围棋落子于两线交叉的十字中间，周围四条线被称为气，若是一颗白子被四个棋子围起，周围无气可下，那白子就算输了。 棋盘上的白子已经走投无路了，零星的几个棋子却划分了地势，占南踞北。整个围棋是从四角开始，然后占边，呈现一种围合的势态。可是面前这个棋盘上的四个角都被黑子所占，白子寥寥无几。 这是一局残棋，白子已经处于绝对的劣势。 程6离嘴角抽了抽，敢情这个男人是要和他下棋？可这明明就是一个死局啊！ 一颗白子出现在他的手中。程6离看着那颗白子很犹豫，再下下去根本改变不了什么。他还在考虑如何绕过这个奇怪的男人把柳若泽带着，突然间地宫又震动了，他手指一滑，白色棋子落在了敌方的陷阱中！ “糟糕！”程6离暗骂一声，立刻伸手去抓那颗棋，但瞬间出现在他身边的是熊熊的烈火。周围都是熔岩，他在高空坠落，底下都是滚滚的岩浆！ 热浪袭来，一波接着一波，烟熏的人根本睁不开眼睛。 程6离心知这一定是幻觉，赶紧去抓手边的鸣鸿刀，刀身滚烫，程6离丢掉了刀鞘。底下的岩浆飞溅起来，程6离立刻挥刀劈开熔岩，但那些岩浆落在鸣鸿刀身上，居然把整把刀融化了！ 岩浆一点点淹没程6离的身体，火热的熔岩烧灼着他的皮肤，程6离浑身是汗，他痛苦地挣扎着，可是越挣扎陷得越深！ 一只白皙的手瞬间抓住了那颗掉落的棋子，将它的轨迹移动到棋盘的另一处。 程6离周围的岩浆消失了，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苏韵寒立刻抓住他，闪身而过，迅退离地宫的中心区！ 程6离还靠着石柱大口喘气，苏韵寒扭头观察着不远处的男人，一个结界在她脚底下产生。 “那到底是什么玩意儿？”程6离皱着眉，“为什么会又是战场又是火焰的？” “柳若泽的鬼怪之力。”苏韵寒说，“你从来都没有见识过吧，他附身于围棋之中，而围棋就是一个战场。他是一种直接从灵体层面摧毁人的能力。” “有些鬼怪的能力就很像幻术，但这种幻术是真的能伤害人的精神的。所以血罂粟才是他们的劲敌。医者不自医，渡人难渡己。”苏韵寒扭头看着那边的柳若泽，“师兄执念太强，一点血罂粟都能让他沉迷于自己的幻觉中，你刚刚也是陷入他的幻境了。” “师兄看上去那么温文尔雅的一个人，怎么脑子里都是战啊杀啊的玩意儿！他都不能想一点好的？”程6离吐槽道，“他不会是一个腹黑吧？” 苏韵寒瞪着程6离，“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程6离抓抓额头，“狗嘴里本来就吐不出象牙啊……哎但这不是关键，龙诀快支撑不住了，把师兄打晕搬开这里才是正途啊！我们都在这里呆了这么久了……挖槽！”程6离突然跳起来，“我刚刚在这里待了至少有一个小时了，龙诀他们……他们……” “幻境里的时间和外面的时间是不一样的。里面一天，外面可能才过了一分钟而已。”苏韵寒说。 “哦……这么说我们还有时间，”程6离松了一口气，但他突然煞住，“那你在这里……” “我已经待了六天了。”苏韵寒的声音听不出什么语气。程6离才注意到她身上的小臂上有一块烧焦的痕迹，她身上的衣服也已经比较脏了。 “如果找不到困住师兄这一千多年的执念，我们谁都走不了。” 57.破开幻境 “这一整个地宫，都被师兄的幻境包围了。”苏韵寒说。 被困在监狱里的柳若泽只是幻境之一，苏韵寒带着程陆离离开那地方，地宫里又暗下来，通道都是黑的。 “师兄这些年没和你说过，他为什么不愿意去往生界么？”程陆离问，“我以为他什么都会对你说。” “他什么时候都在睡觉。”苏韵寒说，“我对他的了解和你差不多。恐怕还没你多。” 他们走在黑暗里，周围的光线都消失了，没有任何声音。 “这里……”程陆离突然拉住苏韵寒，“这底下的空间变得非常大。下面好像还有地宫。” “你让一下。”苏韵寒指着程陆离原来站着的地方，一柄白色的鬼域凝成的剑出现在她手中，她将剑插入地面，然后以自己为圆心画了一个圈。程陆离心说你这个阴阳师还不赖嘛，突然间，脚下的地面就松动了，他们坠楼到地宫的下一层。 程陆离跌在地上，揉了揉屁股，嚷嚷着，“苏韵寒你不能事先提醒一下我？” 眼前的景象让他傻了眼，明明是在地宫之中，他面前出现的却是一个繁华的古代街道。 一个小乞丐一脸惊讶的看着他，“你怎么可以从天上掉下来？” 小乞丐穿着破旧的衣服，头发乱得跟个鸡窝似的。但他的眼睛却非常好看，像两颗漆黑的宝石。程陆离用他那不够聪明的脑子使劲思考着自己怎么穿越了，苏韵寒突然出现在她旁边，冲小乞丐脑子敲了一下，拉着程陆离飞快逃离了。 他两躲在小巷子里，探出头观察那个小乞丐。小乞丐摸了摸脑子，觉得特别疼，不明白刚才那个姐姐为什么要莫名其妙打他。 “他不会就是柳若泽小时候吧？”程陆离说，“我之前挺熟柳若泽是唐代非常出名的一个围棋师，出生名门，他怎么会是一个小乞丐的样子？” 苏韵寒没回答，按住了程陆离的脑袋，“好好看。” 一个年轻的男人从小乞丐身边走过，他瞥了乞丐一眼，把自己刚刚买的馒头丢给他。 小乞丐赶紧磕头感谢，他已经好久没吃东西了，他早就饿得前胸贴肚皮了。 他捧着那个馒头，还没有咬下去，一个飞来的石子砸在他的额头上，鲜血从他的右额头渗出。他踉踉跄跄地爬起来，去寻找刚刚好心人施舍给他的馒头。 但那块馒头却被一个高大的男孩给踩住了。大男孩看着小乞丐落魄的样子，扬了扬手中的弹弓，哈哈大笑起来。 他收回了脚，然后把馒头踢到小乞丐面前，“你再吃啊！你不是饿嘛！” 小乞丐看了看大男孩，然后慢慢地蹲下身，又抓起那个馒头。他的手刚刚伸出来，大男孩就又把脚踩上去。 “都这么脏了，你还吃什么呀，小叫花子？”大男孩哈哈大笑，“来，叫我一声‘爷爷’，叫开心了我把整个包子铺的馒头都买给你！” 小乞丐依旧抓着肮脏的馒头，两肩瑟瑟发抖着。 苏韵寒抬起手，一个三角镖刀藏在她的袖子里。程陆离立刻按住她的手，“你要干嘛？” “还能干吗？”苏韵寒说，“总不能让他们就这样欺负师兄！” “你不说了这是幻境，这是发生过的事情，怎么可能改变？”程陆离说，接着他指了指前面，“好像有人要来救他了。” 大男孩被一把推到地上，穿着广袖华服的少年冷冷的看着他，“黄明阳，你能不能不要在棋局门口闹事？” 黄明阳吐了口唾沫，“柳若泽，为什么你每次都要坏我的事！对弈你赢我就算了，我玩一个小乞丐你也要管我？” 柳若泽把小乞丐浮起来，拍了拍他身上的尘土，“你没事吧？” 小乞丐拨浪鼓一样的摇头。他手中还抓着那个馒头，馒头已经被踩扁了，上面还有鞋底的尘土。 柳若泽招呼着身边的下人，下人立刻买了一个干净的馒头过来。 “给你。”柳若泽笑着道，“那个脏了，就别吃了。” 小乞丐看到馒头很高兴，狼吞虎咽地吃起来，边吃还边道谢，柳若泽一直拍着他的背，“慢慢吃，没人跟你抢，别噎着……” 黄明阳气得牙痒痒，“柳若泽，你是存心和我作对吧？” 柳若泽眼皮都不抬，“我就是存心的，你怎样？” 黄明阳跺了跺脚，“有本事你就一辈子护着这个小乞丐，不然总有一天，我会打死他的！” 柳若泽摸了摸小乞丐毛茸茸的头发，他也觉得自己保护了这乞丐，放着他不管，黄明阳绝对会找茬。 他索性就低声问道，“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去柳府？” 小乞丐的眼睛突然亮了，像是夜幕里的星辰，他盯着柳若泽，怯生生地点了点头。 “我叫柳若泽，你可以和其他人一样叫我若泽，你有名字么，你叫什么？” “陆……陆生。”他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陆生跟着柳若泽去了柳府。柳府家主在朝为官，人称柳太师，其膝下只有一子，就是柳若泽。柳若泽年仅十五，就已经是神都里有名的棋师。 棋师在当代是一个享誉盛名的职业，世家子弟都爱玩这个，但也没几个下得好，玩的溜的都是年逾近百的老头子。柳若泽是个例外，他三岁学弈，五岁的时候师傅已经打不过他了，柳太师便把他送到了棋局。 世家子弟去棋局的很多，但不过是玩玩而已，陶冶情操。柳若泽是却不一样，他十岁那年和棋局的国手下棋，也就只输了半子，自那以后，柳若泽天下第一棋童的名号就在神都里传开了。 柳太师知道，柳若泽虽然是冠予美名，但多是因为他年纪尚浅，在他的那个年岁，取得这样的成绩，前途不可限量。 可柳太师希望他的棋艺能更好的，打败年轻一辈算什么，能打赢那些饱经沧桑的老头子才是有本事。 柳若泽虽然性格开朗，但朋友不多，他很少像同龄的孩子一样玩，多数时候都是和七老八十的老头子对弈。坐在石桌子上看棋盘，一看就是一整天。对弈就是这样的，一盘棋下个七八天是常有的事；半局没下完的残棋，放了一辈子，也是正常。 柳太师默许柳若泽将陆生当做书童，放一个同龄的孩子在一起，柳若泽无聊时候也有人说话。 陆生换了干净的白袍子，露出素净的脸。他长得很秀气，只是那些街上的尘埃掩盖了他身上的光芒。 柳若泽在下棋的时候，陆生会站在旁边看他下棋，下棋在不懂门道的人看来是个很无聊的事情。对着一群黑白子也不知道对方设下的陷阱是什么，有些人看着空地就觉得可以下，殊不知那里其实无路可走。 这种及其无聊的事情，陆生也愿意看一整天。有时候柳若泽会叫他自己出去玩，还会给他一点银子去买糖人。陆生出门买了糖人回来，就把糖人放在房间里，又跑到棋局看柳若泽下棋了。 那天柳若泽和棋局的一个老人对弈，这老人虽然一把年纪了，棋艺却一般般，之前和柳若泽下了几局都输了。柳太师已经准备着让别人和柳若泽下棋，就在那天，老人突然心肌梗塞，下了半局就给送去看大夫了。剩下了半局棋，不过也到了陌路。 柳若泽坐在蒲团上，觉得很无聊。再厉害的棋师，他今年下不过，明年也就下过了。他们虽然都很厉害，但棋路却只有那么点，几局下来就能摸清他们的脾性。 那局棋，老人已经输了，大概是看不到有什么生路，才心肌梗塞了吧！ 柳若泽起身要走，陆生突然叫住他，“柳公子不下棋了吗？” “反正肯定赢了，还有什么好下的呢？” 陆生执黑子，将其放在一处吃子的地方，“公子，这样子下可不可以啊？” 柳若泽笑笑，“你的棋子放在那边，周围已经有三个白子了，只有一处气，这叫打吃，如果四子围住它，就叫提子，这样那颗子就没有用了，”柳若泽将一颗白子放在空出的那个气上，“你看，这样你就输了……” 他这句话没有说完，手停在半空中。那颗黑子根本不可能被提起来，周围是更多的黑子围合住他，柳若泽换了一个角度，忽然发现整个棋局因为刚刚那个自投罗网的黑子给激活了，所有被围合的棋子突然冲出了一道气，连城一贯，反而将白子给围起来！ 围棋就是这样的，上一秒你还在围别人，下一秒你可能就成了杀死自己的墙。 “陆生，没想到你还有这个技能啊！”柳若泽拍拍手，“看了这么多棋局，你也看出门道来了，不然你跟我一起学吧！” 58.围棋 陆生从柳若泽的书童变成了棋童。陆生没有经历过系统的学习，他上次的那一招棋不过是因为看多了局。柳若泽便手把手教他，从气、到打吃、提子，一点一点教会他。他比外面那些顽固的世家子弟要聪明多了，一本棋谱，一个残局，他能在那不眠不休的研究好几天。 柳若泽觉得和那些老棋师下棋很没有意思，也就天天和陆生下棋，他们同吃同睡，研究同一个棋谱。 有才华的人总是能相互吸引，然后在相互学习。那些人花了好几十年才走到如今的棋师的地位，而柳若泽只花了十年，和他们下棋索然无趣。那些人的思考速度太慢了，往往他们想好了一个子，柳若泽都能想完全局了。 但陆生完全能跟上柳若泽，他下棋可以不让柳若泽多等，一子下去，让人拍案称绝，围棋居然可以这样下！ 和陆生下棋的次数渐渐增长，原本他能赢陆生十几个子，后面变成了几个，到现在能赢半个就不错了。可柳若泽从来都不嫉妒陆生，在一个时代之中，能遇到和自己相当的对手，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苏韵寒和程陆离从屋顶上下来，柳若泽和陆生刚刚下完棋，那局陆生输了半子，心中有点愤懑。柳若泽则开心地去睡去了。 “你觉得，师兄的执念就是因为那个陆生么？”程陆离问，“我觉得陆生挺好的，虽然年纪不大，但相当聪明，也很沉稳。” “你没有发现一件事么？”苏韵寒说，“那些老棋师用了几十年才成为一代国手，柳若泽用了十几年。而陆生，他只用了几个月。” 屋门吱嘎一身开了，陆生从里面出来。距离柳若泽将他带到柳府已经一年了，他现在十四岁，正是男孩子长身体的时候，营养跟上了，身高也往上拔，已经变成了一个相当英气的少年了。 陆生绕过了前花园，顺着府苑的小路，走到了前殿。前殿里还透着光，柳太师就坐在上座，旁边是一个年老的棋手。 陆生朝柳太师作揖，“大人，深夜唤小人前来，不知有何要事。” 柳太师指着前面的残棋，“这局你能不能破？” 陆生上前看了几眼，手中抓起一颗白子，落在一个早已被遗弃的位置，然后退到一旁作揖，“大人，这局还没有到绝境的地步。” 柳太师点点头。 神都每年都会有棋赛，柳若泽往往都会进前十。除了他之外，剩下的都是白发苍苍的老头，今年柳若泽又去参赛了，太师希望他能拔得头筹。但这对于一个十六岁的孩子还是太难了一点。柳若泽在对阵一位泰斗的时候，终于还是败下阵来。 那位国手大师因为年岁大了，身上病痛繁多，所以一直躺在床上，是让下人来置子的。对方棋招狠辣，步步为营，完全不像是一个病危的老人。 柳若泽下了酣畅淋漓，一场对弈虽然输了，但他并不后悔。 他输了棋，却还是大度的朝老人鞠躬，表示明年还会来战。 可谁知道那位国手大师能不能活到明年呢？ 他是神都的第一棋手，柳太师希望柳若泽能下过他，只有赢了他，柳若泽才是神都最厉害的棋手。 但柳若泽觉得下棋这种东西吧，讲究的是心性，其实输赢并不重要，相比起来，他还是更喜欢和陆生下棋。 柳若泽没有赢，但他出场的时候，身边太监高呼着柳家公子拔得头筹，炮花齐放，一干棋师都在舞台下给柳若泽呐喊。 全天下的人都把他当成了天下第一棋手，千百年来神都第一人，绝代棋王王积薪也不过如此。 柳若泽看到从另一个房间里出来的陆生。国手大师并没有和他对弈，真正在和他下棋的人是陆生。而那个谎称抱恙需要下人代下的，不过是陆生。 陆生同时和两个人对弈！ 原来每一次他能赢陆生半子，不过是对方放水罢了。那些凶狠的棋招，是他完全赢不了的。 陆生没有看柳若泽，而是瞟了一眼观众，缩着脑袋从另一个侧门离开了。 国手大师从房间里出来，他拖着颤巍巍的身子，拍了拍柳若泽的肩膀，“后生可畏啊！后生可畏！” 柳若泽觉得拍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仿佛长了刺一样，打在自己身上难受。 他十六岁，他觉得打败一代棋王太难了，可人家陆生不过十四岁，字都不认识几个，天下间已经没有对手了。 柳太师开始频繁的要陆生用柳若泽的名义和一代大师们对弈，无论是哪样的对手，陆生都能赢。积累在柳若泽身上的名望越来越多，陆生甚至没有时间和柳若泽下棋了，他更多的精力是去研究那些古代的棋谱，去用更加厉害的招式迎接每一个和他对弈的人。 柳若泽常常在深夜一个人面的着棋盘，陆生没和他下棋，他只能自己和自己下棋，他尝试着去模仿陆生的棋路，去像他一样思考，可他却完全搞不懂陆生的路数。 陆生还是像他最早看到他的时候，那副天真纯良的样子，可在那张面皮之下的心，却太狠了。柳若泽也不知道这样的阴狠，对陆生来说，到底算不算是坏事。他也不太明白，陆生现在还是不是他当初认识的那个陆生。 所以，当代下的事情被捅出来之后，柳若泽第一个怀疑的人，就是陆生。 谎言就像一张纸，一旦撕破了一个口子，里面的故事就会像瀑布一样全都倾泻出来。 无论是围棋大赛赢得国手大师的事情，还只是之后和一代一代大师的对弈，都毫无疑问被当成代下的结果，就连曾经柳若泽赢得的赛事，也被人当成了玩笑的谈资。 柳若泽从人人敬仰的天才神童变成了被人唾骂的世家子，连黄明阳这种下三滥棋艺的人都能跑来踩一脚。 而柳太师则冷漠的看着自己的儿子，那双眼睛根本不像再看孩子，反而像是再看一个肮脏的毒瘤。 黄明阳说，“柳若泽你活该，你没明白么，捅出这件事的人，当然是获利最多的人！明日神都还有赛事，让棋局的棋师和你对弈，若是你赢了，名声还是你的，若是你输了，也就坐实了你代下的事实。可是你敢参赛么？” 这场赛事柳若泽也知道，但柳太师不会让柳若泽去的，他会让陆生易容成他的样子参赛，以此来瞒住悠悠之口。 “柳太师肯定不敢让你参赛吧？”黄明阳冷笑道，“八成还是会让陆生去，然后易容成你的样子，可是你觉得他已经付出了这么多，他甚至捅出了代下的事情，他还会乖乖的任人摆布嘛？下完棋他肯定会死掉自己脸上的面具，大呼他是陆生，他才是赢棋的人啊！” “输赢……有那么重要么？” “你什么都有，输赢当然不重要，可是陆生他什么都没有。” 夜里，柳若泽将陆生约到城外的寺庙里，孤寂的寺庙里少有人烟。 陆生穿着一身白色的棋服，看上去风度翩翩，他本来就很好看，穿上原本属于柳若泽的华服，那自然更好看了。 陆生看到柳若泽，焦急的跑上去，“若泽，这件事情我可以跟你解释的，散播代下事情的人不是我，我可以告诉他们我根本不会下棋……” “若泽？”柳若泽笑了笑，“你都不叫我公子了啊！你确实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是……是你说我可以这样叫你的……”陆生的声音有点结巴。 “当然啊，你现在就是柳若泽了，你代替了我，你当然可以这么叫我。”柳若泽自嘲地笑了，“亏我还把你当成知心朋友，我觉得和那些老头子对弈根本没意思，我就喜欢和你下棋……可你居然就这样背叛了我……” “若泽……柳公子……”陆生低着头，“我一直以为，你不喜欢比赛，你不喜欢那些名誉的……围棋之上有太多的阴狠和厮杀，围棋不适合你。” “因为我输给你了，所以围棋就变成不适合我的东西了，它就变成你的玩物了？”柳若泽道，“陆生，你不要忘了，你不过是我街头捡来的一个垃圾！我既然能给你荣华富贵，我自然也能从你手中把那些东西全部夺走！” 狂风大作，电闪雷鸣，森林在嘶吼着，渺小的寺庙也瑟瑟发抖。柳若泽说完了这段话，他觉得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曾经那么喜欢陆生，也为自己能找到这样一个优秀的知己而自豪。他想要教会陆生下棋，让他也成为一代棋手。围棋能够给他带来名誉，让他不仅仅只是一个跟着世家公子的书童。 柳若泽甚至还想过，若是以后年老了，他不会在朝为官，便寻觅一个乡野之地，划出一块宅园来，园里有假山，有流水，更重要是的有一块石桌，上面放着棋盘。这样他年老摸着银白的胡子的时候，也可以和陆生一起对弈。 “你走吧。”柳若泽说，他收起了藏在袖子里的短刀。他原本想要杀了陆生，这个男人让他在一夜之间变成了百家笑谈，所有人都嘲笑他的懦弱。他很想杀了陆生，去结束这段荒谬的过去，结束他曾经荒诞的妄想。 可是看到陆生的时候，他还是心软了。过去夜夜卧榻在侧，谈笑中执子对弈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人生难遇一知己，千古知音追难觅。卿执黑骑打天下，我舞白将战长风。无奈棋场亦为沙场，相逢未有时，逢时人不待。 59.死亡与苏醒 次日清晨，柳若泽如约参加了棋局提出的对弈大赛。 彼时陆生已经把柳若泽这个名号推到了巅峰，神都里面已经没有能赢过他的人了。柳若泽若是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必须要同时和十个棋手对弈。 一日，十局赛事。 国手大师并没有出场，同时和十个人对弈虽然很难，但柳若泽还受得起。他原先还以为他多日没练棋，手指生疏了，可对方的棋路太简单了，根本就不值一提，就算是和十个人同时对弈，也没有难倒他。 赛事接近了尾声，只要赢了最后一人，就能说明过去那些对弈都是柳若泽本人下的，他的水平还在，他是神都第一棋手，实至名归。 这时候，突然有人大喊起来，“谁知道那个下棋的人到底是柳若泽还是陆生啊！没准就是用了易容术呢！” 柳若泽站在台前，“我可以用任何方式，来证明我的清白。” 观众很不屑，柳太师拍了拍手，几个侍卫抬着一个刑具出来。 看到被绑在刑具上的人，柳若泽愣住了，那个人是陆生。 “我不是叫你走了吗！”柳若泽低声骂道。 “若是我走了，就算你赢了，谁能知道台上的到底是我还是你呢？”陆生惨淡地笑了笑。 观众又叫嚷起来，“可谁知道他们是不是互相戴了面具呢？如今的易容术都能以假乱真了！” 一把刀子被塞到柳若泽的手里，“杀了他。”柳太师冷冷地说。 “爹……”柳若泽结巴了，震惊地看着父亲。 “只有这样，才能完全洗脱你的嫌疑！” 柳若泽瞬间明白了，泄露代下的人不是陆生，就是柳太师。从头到尾，陆生不过是为了让他柳若泽上位的一个棋子。 陆生能够打赢国手大师，能够打赢整个神都的所有高手。他以柳若泽的名义赢得了所有的赛事，这自然为太师府争光。若是事情没有被怀疑，就让他活下去，若是有人怀疑了，便把他推出来。 怎么会有大师愿意去检测一个棋手到底是不是有真本事呢？对弈的人自然可以让柳太师来选，只要到时候他柳若泽赢了，再当众杀了陆生，所有的名誉就还是他柳若泽的。 陆生惨兮兮地笑了，“若泽，杀了我，你就可以洗脱所有嫌疑了。” 他还是那张素净的脸，如同柳若泽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一脸惨兮兮的。可在他那双黑色的眸子里，有一种不服输的霸气。 柳若泽闭上眼睛，记忆里，少年坐在他的卧榻旁边，手执黑子，“若泽，你为什么不和那些大师下棋了呢？” 柳若泽两手抄在脑后，闭目养神着，“我下围棋，就是喜欢酣畅淋漓，痛快直爽，我并不排斥阴谋，但我讨厌阴谋里的阴招。和那些大师下棋，无趣得很。” 你不喜欢那些大师，你也不喜欢那些沽名钓誉，既然你不想要，那我就替你挡掉好了。 柳若泽不喜欢阴招，所有陆生和他对弈时棋路总是很干净。 柳若泽不喜欢名誉，所以陆生可以替他全部挡掉。 柳若泽不喜欢他了，那……他去死也无所谓。 柳若泽没有下手，柳太师在他身后推了一把，那把刀还是经过他的手刺入了陆生的怀里。柳若泽绝望地看着那把刀，他感觉整个人的呼吸都被遏制住了，他想要说话，却完全发不出声音。他只能抓着陆生的肩膀，咿呀的叫着。 陆生脸上还挂着微笑，嘴角渐渐渗出了血。那双黑色的瞳孔里没有了霸气，只剩下一股如水一般的温柔。 柳若泽绝望的闭上眼，他怎么忘了，陆生从来都是那么单纯简单的人，就算他的棋路凶险，并不代表他真的有一颗残暴的心。 柳若泽把短刀拔出来，然后插进了自己的怀里！ “师兄！”苏韵寒失声叫出来，被程陆离一把抓住。 喧闹的神都街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昔日的阴阳师地宫。两边石柱上的长明灯依次亮起。巨大的监狱又出现在石柱两侧。 柳若泽从黑暗里出来，两只眼睛像是黑色的宝石一样，死死地盯着他们。 “那是柳若泽的心魔。”苏韵寒说，“他心中被分成的两半，一半是他的本性，一半是他对陆生的执念。”苏韵寒抹了一把泪，然后扶着石柱站起来。 棋盘又一次出现在他们之间，黑白子相交，白子落于下风。 周围的场景变成了当日的刑场，柳若泽拿着刀，一步步走向他们。 柳若泽永远走不出的，就是当日的刑场，他无法忍受自己居然会怀疑陆生，无法忍受自己明明答应会和陆生一起下一辈子棋，最后却还是抛弃了他。 柳若泽面前的，是十局赛事最后一盘棋，这对他而言是个无比简单的棋局，可是下了几百年，这局棋都没能结束。 电光火石之间，柳若泽突然从原地消失，下一秒，他倏然出现在程陆离面前，程陆离还没反应过来，只是本能抽出刀来挡，刀剑上传来金属撞击的声音，同时一声闷响，程陆离觉得自己腹部绞痛。 柳若泽抽刀攻击了程陆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排山倒海的气势，仅仅c是一刀对抗，就带着千钧的力气，仿佛把程陆离的五脏六腑都震碎了。 程陆离觉得口中一瑟，吐了口鲜血。 柳若泽的整个攻击过程还不到一秒，但已经把程陆离重创了。程陆离握刀勉励支撑，速度却完全不及柳若泽的十分之一。 两人的刀剑形成乱阵的领域，空气里传来金属摩擦声和激烈的火花。血液如漫天的雨雪，纷纷扬落下来。 围棋向来是一对一的攻击，柳若泽的鬼怪之力形成领域，他把程陆离困在自己的领域中，仿佛是雄狮关着小白兔，不断进行虐杀。 而在这绝对的领域面前，苏蕴寒却无能为力。 程陆离第一次知道，在这样绝对的力量压制面前，自己是多么弱小。当他能够对抗绿巨人时，他以为他已经有所成就了，但柳若泽一出来，没用几分力气，程陆离已经无力反击了。 苏韵寒突然抓住白棋，在一个绝杀之地，突然落下了一子。 就是那一子，让整个棋局瞬间又活过来。 柳若泽一挑十，失败了。 可那真的是苏韵寒懂棋么？她不懂，她对棋一窍不通，但在很短的时间里，她将整个棋局更改了，摆成了另一个棋局，而这个局，是柳若泽曾经和陆生下过的棋，那一局是他们最后下的一盘棋，柳若泽输了，这是柳若泽第一次输给陆生。 那一颗棋子，就是扳倒全局的关键！ “陆生……”柳若泽喃喃叨念着那个人的名字。 他的领域一瞬间奔溃了，程陆离跌坐在地上，全身都是斑驳的血迹。 “对，就是陆生，”苏韵寒冲到程陆离面前，把他挡在身后，“师兄，陆生没有死，你没有害他！” 柳若泽很茫然，双手颤抖地摸着棋盘。 苏蕴寒知道自己也打不过柳若泽，只能用精神击溃。 “陆生不会怪你的，因为你是陆生最在乎的人啊！”苏韵寒说，“他怎么舍得怪你呢？” 柳若泽抬起头，漆黑的眸子里忽然有了一点点的表情，“陆生？你是陆生？” 苏韵寒和程陆离皆是一愣，没想到柳若泽心魔这么严重，血罂粟已经折磨的他都认不清人形了。 “是！”苏韵寒重重地点头，“我就是陆生，都过了这么多年了，我怎么会怪你呢？” “陆生……陆生……”柳若泽仿佛失神了一样，囔囔地说，他好像变成了一个孩子，一个人缩在角落里。 苏韵寒一步步走向他，小心翼翼地靠近他，然后轻轻拍着他的背，“我还好，什么事儿都没有，不过是一场噩梦罢了……” “不……陆生……陆生……”柳若泽的身体都在颤抖，这是一种近乎于恐惧的反应。就在一瞬间，他突然抬起头，“陆生，你是陆生，我明明杀了你，你为什么还活着！” 凶光闪现在柳若泽的眼睛里，程陆离大呼一句“不好！”旋即立刻冲到他两之间。他立刻抱住苏韵寒，将她拉离柳若泽！ 苏韵寒两肩颤抖着，一把锋利的短刀正插在她的胸前！ “陆生，你为什么还活着！”柳若泽咆哮道，“你为什么不去死！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可以这么坦然的活着！” 然后他跪倒在地上，整个人都缩成一团，“你把我害成这个样子，你怎么还好意思活着？” 苏韵寒脸色苍白，汩汩的鲜血从她胸前流出，柳若泽刺入的地方是心脏，这个位置绝无生还的可能，她目光还留在柳若泽身上，眼神呆滞。 程陆离死死按住那个流血的伤口，可苏韵寒的生命体征还是不断下降。 她还睁着眼睛，可程陆离已经摸不到他的脉搏了。 探测器里，红色的点突然少了一个。 苏韵寒死了。 程陆离无法接受他感知到的事情，苏韵寒死了。在这个空间里他已经感觉不到苏韵寒的生命，她就像是一个断线的风筝，断了线，去了更远的天空，就再也不回来了。 程陆离感觉到苏韵寒的身体渐渐变得冰冷，变得没有温度。 她的脸还是那么好看，浓密的睫毛像是两把小扇子，覆盖在她的眼睛上。她哪里像是死了啊，她就像是睡着了，就像是一个调皮的孩子，不愿意去午睡，于是闭上眼装成睡着了。 苏韵寒，你是在和我开玩笑的吧？你闭上眼睛，你是装的吧？ 别……死……啊！ 先是爸爸、然后是爷爷、然后是你……为什么你们来到我身边，却都要离开我？ 程陆离抱着苏韵寒，仿佛在抱着一个冷冰冰的娃娃。 那不是程陆离第一次这么无助，可是他一瞬间觉得，世界上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要是他能强一点，快一点，在看到凶光之前就抓住苏韵寒……或许……或许苏韵寒就不会死了。 血花在苏韵寒胸口绽放开，像是一朵吸食鲜血绽放的血罂粟，在她胸前越来越妖异。 这个世界，在程陆离眼里，仿佛都黑暗了。 一个无声的领域突然之间在程陆离脚下爆炸开，整个空间都开始颤抖！ 柳若泽震惊地看着前面的程陆离，程陆离缓缓放下苏韵寒，他将她的衣服整理好，然后脱掉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与此同时，程陆离头上突然长出了银白的头发，所有黑发瞬间褪去了色素，变成了极致洁白的样子。他抬起头看着柳若泽，那双眸子如妖精的眼睛一般通红。 “离……陆？”柳若泽瞬间明白了，在苏韵寒死去的那一刻，程陆离身体里的那第二人格苏醒了！ 60.强制炼血 鸣鸿妖刀洞出，离陆手握披荆斩棘的长刀，站在诸多亡灵之中。一群亡灵看到嗜血的刀刃，都忍不住颤抖。 男生抬起头，一头白发衬着他的瞳孔愈发的血腥。那眼珠子眨都不眨，直视着眼前的鬼怪。 有那么一瞬间，柳若泽被他的瞳孔震慑住了，四肢都忍不住打颤。但他还是站立住，背挺如竹，毫不畏惧地直视着离陆的血红之眼。 一道白色的光从离陆的手心出来，顺着鸣鸿妖刀的刀柄，渐渐覆盖到刀身。 下一瞬间，柳若泽还没有看清离陆的动作，突然狂暴之风袭来，柳若泽只觉得胸前阵痛，离陆却已经出现在在他身后，紧接着，他胸前的华服突然撕裂开，伴随着如花一般的鲜血，喷涌在空气中！ 白域·绝杀！ 而此刻，程陆离站在柳若泽身后，轻轻抱起死去的女孩。 女孩闭上了眼睛，血花在胸口绽放开，而胸口已经没有任何起伏。 “我们又见面了啊。”离陆说，“真是的，从来不懂得保护好自己。” 女孩的胸口已经没有了心跳，她就像一个沉默的睡美人，在离陆怀里沉沉睡过去。 离陆将鸣鸿刀放在一边，然后将手掌覆盖在苏韵寒的胸口。 “她已经死了。”柳若泽说，“就算是你也救不了她。” 可离陆根本没去听柳若泽的声音，还是将手掌覆盖在苏韵寒失血的伤口上，柳若泽还想说设么，却看见离陆的手忽然动了一下，紧接着，苏韵寒体内的血仿佛沸腾了，所有的血液都处于极速运作的状态！ 在那一瞬间，女孩突然睁开眼，瞳孔如鲜红的宝石，她的整张脸都痛苦地狰狞，身体更是被弓成一个匪夷所思的姿态！ 更快的是，她身上的血就在一瞬间，忽然都开始往回流，像是时光倒转一般，所有流出她体内的鲜血都在一瞬间又回到了她的身体里，被刺开的伤口此刻也开始愈合！ 暴走，炼血！ 离陆将手覆盖在苏韵寒伤口中，命令苏韵寒自发执行了炼血模式！炼血状态下能力者的身体能够高速运转，所有血液都处在极其兴奋的状态，人体内部的新陈代谢也达到了巅峰值！ 紧接着，苏韵寒一直弓着的身体又恢复了柔软，她的身体像猫一样，又服帖地躺在地上。柳若泽听到从她胸腔里，传来了平缓的心跳声。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就算是生命，也可以逆转！ 离陆又站起来，柳若泽捂着胸前的伤口，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离陆甩了甩手中的妖刀，血液从刀身上滑落，干净的刀身上仿佛映照着明月。程陆离凝神直视着柳若泽，柳若泽感觉到从他眼里传来的汹涌的杀气。 刚刚才那一刀，是警告，接下来到来的一刀，必然是要杀人了。 柳若泽想都没想，一个棋盘就出现在他脚下，黑子翻腾，瞬间变成了千军万马，带着浓浓的杀气，朝离陆奔涌而来！ 棋场如战场，棋子就是战兵！即便离陆能杀死眼前的黑子，但围棋层层叠叠，一气之后还有新的围合，战马之后还有海啸，海啸之后还有岩浆，岩浆之后甚至是地狱！ 柳若泽从来没想过他会输，在围棋上，他凶狠残暴，他从来没有输给过任何人！ 战兵朝离陆冲去，气质如虹，带着绝杀的气势。在狼烟四起的战场上，离陆只是个孤家寡人而已！ 可柳若泽突然一愣。 那个棋盘碎了。 不是棋子，而是棋盘，在他沾沾自喜的一瞬间，棋盘碎掉了，如大地崩盘一样土崩瓦解。所有棋子都掉入了深渊之中，棋盘四分五裂，只在其中白子周围留下了一圈，一颗白子一颗黑子最后留在了棋盘上。 如同两帅对峙，站在最后的战场上。 柳若泽来不及愣神，就感觉冷气袭来，他立刻抽刀来砍，鸣鸿妖刀直面袭击在长刀上！ 离陆的眼睛，带着地狱一般的深寒。眼前的所有场景都消失了，幻境又变成了最原始的幻境，千万个亡灵围着铭文石柱之后，胆怯的看着两个激斗的人。 体术，这个最原始的搏斗方式之一，此刻就在这个狭小的空间上上演。柳若泽曾经是和程沛松打得难舍难分的人，此刻居然看不清离陆的招式。离陆身形一晃，倏然从眼前消失。柳若泽凝神寻觅，却觉得背后被人狠狠一踩。 离陆站在柳若泽背上，鸣鸿刀消失，两把苍白的箭矢插入柳若泽的肩胛骨！ 剧痛令柳若泽发出了凄厉的惨叫，他纵身一跃，急忙摆脱离陆后退。但他还没有后退两步，离陆又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离陆离柳若泽那么近，柳若泽甚至能感觉到离陆鼻尖传来的喘气声。 又是两把苍白的箭矢，插入柳若泽的双膝！ 白色的箭矢仿佛带着圣光，在清冷的地宫里让人心生寒意。离陆就像是高高在上的审判者，两手握着白域凝成的箭矢，一步步走近柳若泽！ 双肩！双膝！双肘！ 白域箭矢像是钉子一样，将柳若泽牢牢钉在巨大的石柱上，这是对鬼怪的绝杀，是送鬼怪离开现世界的赞歌！ “千错万错，你不应该让我出来。”离陆低身说。 “你根本就不是程陆离的第二人格。”柳若泽抹去自己嘴角的鲜血。他抬起头，被汗水沾湿的刘海中露出他那双亮黑石一样的眼。 “你是寄生在程陆离身上的恶魔！你这种魔鬼根本不应该出现在世上！” “可惜啊，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都死了。” 最后一把箭矢在离陆手上凝成，像是一把笔直的带着利刃的长剑，最后一个箭矢，将要刺入鬼怪的心脏。此乃七星剑阵，阴阳师最得意的招式之一，是和绝对死者之地其名的绝杀之法。 六把箭矢困住鬼怪的所有行动，而最后一把浓度最高的的箭矢，别名为魂，魂入心，破刃千军！ 离陆手握最后的箭矢，瞬步出现在柳若泽面前，拔高的箭矢被有力的手臂扬起，离陆的肩部弯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姿态，将箭矢刺入的助冲距离达到最大，然后猛然朝着柳若泽的心脏刺去！ 突然之间，柳若泽眼睛变得猩红，六根插在他身上的箭矢突然断裂，白色鬼域像是玻璃一样碎开。离陆倏然后退，看到从石柱上站起的柳若泽，周身笼罩着地狱一般的气息。 “你入魔了啊！”离陆的声音里有一些惋惜。 可柳若泽已经听不到他的声音了，他的意识早就被心底的心魔给完全吞噬了。他发狂了，就像在红域里发狂的穆子皓一样，对周围进行无差别的攻击，滚滚的气浪袭来，让人在这样的乱流中根本站不住脚。 空气中，有离子静电发出的火光，整个空间处在一个被激活的状态，石壁上的长明灯烛光颤抖，灰色的石灰从苍穹顶上落下来。 “是啊！你怎么可能不会入魔呢？”离陆又说，听上去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可是又好像在和柳若泽说话，“你本就是围棋上遇神杀神遇佛弑佛的王啊！你是棋盘上绝对的霸主，你是战场上的战神啊！” “你可是……陆生啊！” “陆生”两个字，让对面的鬼怪突然怔住了。 是的，陆生。站在程陆离面前这个拥有者绝对能力的王者一般的男人，是陆生。千百年前，他和柳若泽一起死了。可是最后成为鬼怪的人，并不是柳若泽，而是陆生。 苏韵寒猜的没有错，陆生对柳若泽非常重要，如果柳若泽成为鬼怪，那他的执念一定是陆生。 可惜，她不知道原来她一直叫柳师兄的那个人，其实是陆生。 陆生对柳若泽有着无限的悔意，对围棋的输赢又有着绝对的执着，正是这样的人，才会成为鬼怪。 可他又多么希望，能够活下来的人，哪怕是以鬼怪的方式活下来的人，是柳若泽。 鬼怪咆哮着，入魔的鬼怪早就不是寻常鬼怪能够匹敌的。离陆看到陆生全身的异化，肌肉在他纤细的身体上暴涨，血液的喷涌让他的皮肤变成了鲜艳的红色，好像是被割掉所有皮肉的血人。 他是陆生啊，这就是棋师的棋道，棋师永远都不能输！ 一触即发，陆生背对的石柱在他脚下一踏突然变成了碎土，尘烟缭绕，所有的亡灵都忍不住发抖！ 可是离陆却不见了。 他去了哪里？ 陆生茫然，他早就不再用头脑想问题，他现在一切行为都出自他的本能。他本能感觉他构造出的幻境中的一举一动，这明明是他的地盘，可他却完全感觉不到离陆的踪迹。 突然，他心底一寒。 一把锃亮的刀出现在他身后，刀身带着尖锐的弧光，刀尖是汹涌的杀气。那杀气太霸道了，直接破开了他构造的空间。火花因为静电不断你在空气中闪烁。 陆生猛然回头，他看见了离陆的目标，至始至终，这个霸道的少年根本就没把他当成有用的对手，而是转向攻击被关在监狱里的柳若泽！ 那是真的柳若泽，那不是幻境。 陆生根本没有犹豫，旋即施展雀步，想要拦住妖刀，但附着在妖刀身上的力气太大了，最后那一瞬间，离陆把他所有的力气都给了妖刀，这把刀带着绝杀的信念，笔直地朝监狱中的柳若泽射去！ 两个鬼，究竟，谁会活下来？ 陆生一晃身，最后挡在柳若泽面前，妖刀直接刺入他的心脏，鲜血从他胸前迸发。 七星剑阵，终究还是完成了。 陆生吐了口鲜血，回头看着身后的那个人。被禁锢在红域中的那个柳若泽，还是闭着眼，全然感觉不到周围的一切。 “陆生。”离陆说，“你唯一的弱点，就是太在意柳若泽了。” 陆生微笑着摸着柳若泽的脸，他脸上属于柳若泽的那副少年英气的脸渐渐淡去，变成了原本那张清秀的样子。 在柳若泽自杀的那一瞬间，他已经放下了，前程往事，所有他曾经对陆生做过的不公，最后他都用死来偿还。 但是他的死，最后却变成了陆生挥之不去的执念。陆生用柳若泽那张面皮活着太久了，就算是死了，他也用了柳若泽的脸。 当年……当年死掉了若是自己，不是公子，那该有多好？ 千年了，过了千年了，陆生还是没有放下。陆生轻轻摸着监狱中柳若泽的脸，那不过只是柳若泽留在现世界的一块灵魂碎片，但陆生却长情地看着他。一瞬间，他又变成了当初的那个小乞丐，跪在公子面前。 离陆想，其实陆生说的没错，柳若泽真的不适合围棋。 陆生的身体在空气中渐渐散去，血雀最后在他体内发出嘶吼，红光滔天，这个幻境都破碎了，灯火通明的地宫瞬间又变成昏暗的样子。 程陆离头上的白发褪去，又变成黑发的模样。他挣扎着爬起来，苏韵寒和柳若泽都倒在地宫之中。他走到两人跟前，探了一下他两的脉搏，都还活着，于是一手扛着一个人，艰难的朝着神殿跑去。 时间已经不多了，程陆离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在地宫里呆了多久，层层的幻境让他对时间失去了概念，但毫无疑问，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突然间，山崩地裂！ 两个领域终于支撑不住，从龙诀的那半山体开始，成吨成吨的土石从神殿的穹顶砸下来，半个神殿顿时被淹没了。白彦看到龙诀最后被埋在了土石之中，面前一片狼藉。 更快的是，他这边的领域也崩溃了，山体滑坡，土石掩埋了一切，整个岛屿都在晃动！ 潭底地宫的水顶天穹已经破裂开，成百上千吨的海水体动涌进了狭小的地宫，底下三四层的地宫都已经崩溃了，海水涌进形成了巨大的涡流，整个岛屿也在海水的冲击中变得四分五裂。 西岛的毁灭，终于开始了！ 61.西岛的毁灭 程陆离看到成吨的海水涌进地宫中，瞬间将他们淹没了。 海水倒灌进来，在它之后的石柱都成了碎片，从远及近，整个地宫地被奔涌的海水冲垮了。冲击而来的海水就像咆哮的龙，势如破竹，整个地宫在它手里就像弱不经风的积木，轻轻一吹就垮了。 整个西岛，此刻已经沉入到巨大的海水中！ 程陆离立刻把柳若泽和苏韵寒放下来，旋即双手支撑在地面，一个领域瞬间在他脚下扩张，将地宫中所有还未被海水侵蚀的空间围绕起来，整个空间瞬间皱缩，所有在空间内的物体都扭曲了。 空间一下子被急剧压缩，密度也随之正大，海水冲击到空间前，波浪滔天，仿佛千钧的力气撞击在空间上。程陆离闷哼一声，感觉肝脏都被撞碎了，猝不及防吐出了一口鲜血。 此刻，西岛已经四分五裂。 程陆离所在的空间空间密度大于水，正在往下沉，而海水还在不断翻涌着，就像是永不停歇的海啸。 程陆离又将柳若泽和苏韵寒抱起，穿梭在海底的石块中。空间因为被海底波浪冲撞，变小了很多，空间内的氧气也开始下降。此时程陆离眼前都是白花花的水泡，随时都有不知哪个方向撞过来的石块。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深海下面的空间，像是与世隔绝一般，寂静得过分。 程陆离的手突然软了，但单膝跪在地上，把苏韵寒和柳若泽放在地上。 刚刚他往上冲的时候，一个被海浪甩来的石块冲进的空间中，差点就要刺入苏韵寒的身体里。 那一瞬间，程陆离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突然就把苏韵寒往身后一扯，接着那个石块就刺入他的腹部。在同一时间，这个空间失去了支撑力，一大块空气突然膨胀开，悠悠然消失在海底。 程陆离跪在地上，看到殷红的血冲腹腔涌出来。 石块小，在海浪的推动下，得到了更高的速度，才使它能够冲击进程陆离的空间里。 程陆离捂着腹部，鲜血流了一地。 他的眼神有些迷离，刚刚和陆生的战斗已经消耗了他大部分的精力，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撑多久。 在巨大的涡流面前，他们渺小如蝼蚁一般。 程陆离已经将空间膨胀开，此刻一个车厢般大小的空间正在缓慢往上浮。程陆离凝着神，努力让空间不溃散开来。 空间里还有四十几立方米的空气，在几个小时内，这里的二氧化碳含量还不至于过高，足够他们三人呼吸。 但程陆离唯一害怕的是，他无法坚持到这个空间浮到地面的那一刻。 海水涌进来的时候，整个地宫不知道被甩到多深的海下了。山顶的覆土是直接冲击到地宫的，所以神殿地宫是被冲击最严重的地方，海水和山体两面夹击，整个西岛一下子碎成两半，程陆离所在的位置是西岛中央，整个岛屿内凹倾斜，他们所在的地方已经被冲击到海底的最下边。 程陆离抬起头，眼前的海水是黑色的，这地方太深了，光线没能投下来。程陆离感觉了下身上空间上的大气压，粗略空间上压着十个大气压，相当于1mpa的水压，也就是说，他们所处的位置大概是海水下100米。 空间在往上升，眼前的碎石块越来越多。古朴的宅院如今都变成了碎片，漂浮在海水中。 程陆离看到了自己居住的古宅，一整个宅院都沉入海水中，海水将瓦片全都掀翻了，里面的家具也乱的一塌糊涂。 涡流还在，程陆离不得不控制着空间，堪堪避过那些涡流。 就在他刚刚躲过那个巨大的涡流的时候，又一个涡流出现了！那是潭底地宫崩溃时候倒灌海水形成的涡流，像一个巨大的搅拌棒把西岛弄得天翻地覆。程陆离控制的空间水泡绝不可能抵挡住那么猛烈的袭击！ 程陆离两手一挣，又一次将空间皱缩，原本一个车厢大小的空间瞬间被他皱缩只有一立方米，大浪袭来，仿佛撞击在巨大的岩石上一般，程陆离只觉得四肢百骸传来剧痛。他又吐了口鲜血，就在同一瞬间，一直坚持的空间突然松了。 “不好！”程陆离心下暗骂一身，又一次发动他全身的力气，可是今天他的特异消耗太多了，他再也不能支撑起一个空间了。 越是接近海绵的地方，大浪越严重，整个海水都是翻涌的。程陆离看到苏韵寒和柳若泽在他身边散开，被海水打得越来越远…… 海水冲击着程陆离，程陆离身上所有的特异都放在苏韵寒和柳若泽身上了，小小的空间覆盖着他们的身体，而程陆离身边什么都没有。海水灌进程陆离的鼻腔，气体栓塞作用在他体内，程陆离觉得咽喉难受，在海底剧烈咳嗽起来，但这咳嗽的同时，又是更多的海水灌进程陆离的嘴里。 人在海底，能够坚持几分钟？ 水压压在程陆离身上，程陆离的肺好像被一块巨石压着，里面的氧气全从口鼻里泄露出来。 咸湿的海水刺激着程陆离的伤口，他疼得厉害。但他已经没什么知觉了，失氧让他脑袋一片空白，意识都开始模糊了。 他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自己还控制的那两个空间，带着柳若泽和苏韵寒，在缓缓的向海面移动，施加在他们身上的水压已经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直到压力完全消失的那一刻，程陆离知道他们已经浮出了水面，他心里的那根弦一下子松了，两个空间终于溃散开。 而程陆离，他却已经没有力气往上游了。 滔天的海浪中，苏韵寒和柳若泽的身体像是海浪中的一叶扁舟，被红绫和藤条拉起来，直升飞机上的医疗小组立刻动员，对两人采取了急救措施。 安歌和林洁羽等人站在直升飞机舱门旁边，眼下的场景像是世界末日一般。滔天的海水翻滚在海面上，将整个西岛淹没了。 还有一个人，还有一个人在海水中，但他却迟迟没有出现。 安歌和林洁羽交换了眼神，这是个不好的信号，眼下的海浪能直接将一个百年的苍天大树拍碎，肉体在海水中很难有生还的希望。而在这样滔天的海水中，谁又能保证能找到程陆离？ 龙诀和白彦刚刚已经将那个领域坚持了二十分钟，二十分钟，这是他两的极限了。土石从穹顶砸下来的时候，龙诀都已经失去意识了。是林洁羽在一瞬间冲进去，在他旁边张开了结界，才保住了他性命，也是在同一时间，白彦身上的领域溃散了。 但他不觉得他赢了，他比龙诀坚持了更长的时间，但他知道他其实输了，一个千年妖怪和人类比领域，那根本就是没法比的。 此刻两个人都躺在直升飞机机舱里，身上挂着输液瓶。 直升飞机巨大的主旋翼掀起狂风，空气中都是震耳欲聋的声音，仿佛是大赛最后的落幕。 灯光照射在海水中。 一个巨大的墨绿色的身影出现在程陆离面前。 隔着海水，他看不清眼前的景象，也听不到周围的声音，他只感觉到眼前那一片空间里，一个庞然大物突然降临了。 “师弟啊，你这样舍生取义，你说师妹会知道么？” 乐博杰操控着绿巨人，将随身带下来的氧气面罩戴到程陆离的脸上，然后操控绿巨人将程陆离抱起来，被绿巨人围合起来的地方，海水运动都变缓了。 乐博杰抬头看着上层的海水，海水还是黑色的，这里距离海面还有五十多米，五十多米的水压对于绿巨人不算什么，但也已经把程陆离压得够呛。绿巨人将程陆离搂在怀里，轻声说了一句，“师弟，要撑住啊！” 接着，绿巨人脚下突然爆发出强烈的火花，两个喷射器被安装在绿巨人脚下，绿巨人身上立刻得到了强大的动力，破开了顶层汹涌的海水，直接朝海面奔去！ 程陆离觉得身上疼得厉害，仿佛是几百个几千斤重的人同时踩在自己身上，那种压力大的无与伦比，几乎要把他的内脏都压碎了。 五十米，算不上长，但在海水里，也绝对不算短。 几秒后，绿巨人忽然破开了水面，一下子冲到了半空中，他脚下的推进器还在冒着火光。但绿巨人跨开步子，稳稳当当落在半空中。 不远处，黑色的直升机已经朝他们开过来。绿巨人将手指按在程陆离胸前，程陆离的心跳非常缓慢，还不到一分钟十下。但这是他不得不维持的速度，他失血过多，身体代谢机能必须降下来，才能保证不会因为失血过多而脑死亡。 但是刻意使身上的代谢变慢，也可能导致永远都醒不过来。 绿巨人的指间突然出现了一根细小的针。 肾上腺素。 一针药剂刺入程陆离腰间，程陆离突然睁开了眼，他的瞳孔猩红，好像染了鲜血的红色珠子，于此同时，他的心脏忽然剧烈跳动起来！ 程陆离挣扎着爬起来，抓着绿巨人的肩膀，“师兄，”他无力地说，他身上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 “别死啊，废柴师弟。”乐博杰笑，指着程陆离身后，巨大的直升飞机已经飞到他们旁边，医护人员已经站在舱口，准备随时接待最后的病人。 程陆离回头，看到那个机舱里，邢陆、安歌、林洁羽、白彦、龙诀、柳若泽、苏韵寒……大家都在。 他笑了，这是他全部的力气了，确认一切后，他的腿一软，两眼一闭，就这样倒在绿巨人的怀中。 62.修行之旅 冰冷的实验室里，血罂粟如同末日的妖姬一般盛开，十七站在实验室的门口，头顶是幽蓝的冷光灯，几百个蓝色的柱状培养皿矗立在实验室里，血罂粟围绕着培养皿盛开，赤身裸体的孩子像是个婴儿一样蜷缩在淡蓝色的营养液中。 一个女孩站在培养皿中，伸出手，血罂粟开得愈的放肆，致幻因子游离在空气里，环绕这培养皿中的实验体。实验体都在痛苦的挣扎着，血罂粟唤醒了他们内心深处的恐惧，如同噩梦一般蚕食着她们的神经。 “快住手！”十七哭着对女孩说。 而站在培养皿中的那个女孩，仿佛听不到她的声音。领域在她脚底下全开，时间的能力被她运用到极致，血罂粟正在疯狂进化者着，原本侵蚀的时间在她手上被极大的压缩了，所有的实验体都在痛苦的呻吟，蓝色的培养皿顿时变成了鲜艳的红色，许多实验体在挣扎中自杀了。 “求求你，快住手！”十七冲上前去，想要阻止实验室中的女孩，她的度很快，血罂粟企图抓到她的身影，但被她一下子掠过了。她抓住女孩的肩膀，用力一阵，女孩的身姿侧过来，脸正对着她。 十七惊住了，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啊，五官几乎模糊了，两只眼睛那里只剩下了两个黑洞。 那张脸，十七哽咽了。那张脸她太熟悉了，曾经在镜子里见过无数次的脸，最后终于浮现在她面前。 那是她的脸，那个女孩就是她。 女孩哭了，红色的泪水从黑洞中流出来，她想停止她的领域，可她做不到，她的特异好像暴走了一样，控制着整个实验室的血罂粟。 “我带你走……我带你走……”十七一把抱住女孩，颤抖着说。 就在她要离开的那一刻，一个强壮的身影突然挡在她面前，十七没有看到来的人，但那个人出现的气息已经让她不寒而栗。 那是一种带着急剧压迫感的领域，让十七一瞬间就跪下了，那种恐惧的感觉笼罩着她，让她一瞬间失去了生的希望。她的双肩一直在颤抖着，她的四肢百骸都像失控一样无法动弹。 “十七，你终究无法逃离我。”是那个男人的声音，声音里带着沙哑，好像是声带裂掉的人在说话。 十七想要逃离，可是男人带来的窒息感，还有无限的恐惧一下子禁锢住她，偌大的实验室里，好像突然丢下了一个狭小的牢笼，一下子被她锁在牢笼深处。她的四肢被捆绑起来，脚下是万丈深渊。 男人提着十七，就像提着一只瑟瑟抖的小猫。他的手飘忽着，随时都可能松开手，让十七掉到万丈深渊之下。 男人伸出了一只手，想要抚摸十七白皙的脸颊。 “不要……不要……”十七下意识后退，却现后面完全没有路，“不要……不要……放开我……” 突然之间，一只温暖的手抓住了十七。 “十七？十七？”程6离摇着十七的肩膀，把十七从梦中摇醒。十七惊了一把冷汗，木愣愣地看着四周，才现刚刚只是虚惊一场。 十七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常常会做实验室的噩梦。每当她闭上眼睛，眼前突然就会出现实验室的场景，无数的血罂粟绽放，空间里一个个挣扎的实验体…… 这是她这么多年以来，依然无法摆脱的噩梦。 “你是做噩梦了么，脸怎么这么苍白。”程6离将手探在十七的脸上，她苍白的小脸一片冰冷。 十七没有回答，只是呆呆的趴在游艇甲板的沙滩椅上。 游艇划过蔚蓝的海水，海平面上飞翔起成群的海鸥。 他们现在在一艘私人游艇上。 程6离拍了拍十七的肩膀，然后把一杯橙黄的芒果汁给她，“别想那么多啦，只是一个梦而已。好不容易放假，还是放松放松吧。” 校园pk赛之后，鬼怪大多身患重伤，学校决定给学生放个一月的假，等鬼怪们的病好了再来上学。 嘛，像奇联这种学生大多有着千百年寿命的物种，放一个月假什么的，纯属正常。 程6离也在医院养了半个月的伤，每日像个木乃伊一样被捆绑在床上，他每天都在床上思考人生，他忽然现自从他入学以后，有一半以上的时间都在在医院度过的。 阴阳师分部入侵——重伤。 朱袋病毒事件——重伤。 校园pk赛——又是重伤。 医院里的护士姐姐现在和程6离可熟了，都到了可以一起聊八卦的情分了。 讲真啊，像他这样一学期不到就住院三次，怎么得了，大四以后全都是课外实习课，每天都有不同的任务，难道他完成一次任务就要住院一次？ 于是，虚拟修炼计划第一次被提上程6离的日程。 这玩意儿是白彦告诉程6离的，是一种基于vr的电脑程序，结合特异设置，是在一个既定空间中进行虚拟修炼。因为vr联系到人的神经中枢，所以修炼学会的东西也会反馈到修炼者本身上。 程6离接受了白彦提出的虚拟修炼计划，跟随他还有乐博杰前往南城周围的一处孤岛。 而十七是这次修炼计划的辅助人员，她的能力能让虚拟世界中的时间相对变缓，使得虚拟世界和真实世界有着将近六十倍的时间差。 在虚拟世界里待上六十个小时，外面世界才过了一小时而已。 游艇的目的地是南城群岛周边的一个小岛，这个小岛叫五境岛，是南城群岛中最大的一个岛屿，也是群岛中少有的有人烟的岛屿。 五境岛中央有一个岛中湖，将岛屿分成五个地块，每个地块相对有着不同程度的开，依次为白千岛、永森岛、临街岛、渔民岛、忘居岛。 其中，永森岛还是个森林区，鲜有开；临街岛较小，大多商业集市都聚集在这里；渔民岛是围绕着五境岛的一个带状区域，一面滨湖一面滨海，让居住在渔民岛的渔民能捕获到两种海鱼的鱼；忘居岛，自然是给岛民们生存的岛屿。 而白千岛，是白家的府邸。 程6离他们此刻要去的就是白千岛，白彦一族是妖族中的名门望族，他家产业中有这样一个岛屿，不奇怪。五境岛的岛民敬奉白家为城主，千百年来都在五境岛生存，五境岛是个不为人知的世外桃源，是第三物种的一个聚集地。 游艇到了五境岛的边境，将从水路走入内湖，直接行驶到府宅的后湖中。看守水闸的妖怪看到是白彦的游艇，立刻就放行了。 程6离和十七待在游艇的甲板上张望，他们第一次看到一个全是第三物种生存的岛屿。虽然奇联大学也是第三物种的一个聚集地，但人口显然没有五境岛多。五境岛上面的妖怪都不忌讳，以原型示面，在临街岛上，随时能看到沿着湖叫卖的商人。 到处都是长得奇形怪状的妖怪，场面实在令人称奇。几个人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到处张望。 “棉花糖！” 十七突然叫起来，她注意到有个独眼的妖怪在湖边买棉花糖，眼睛都看直了，伸长了小手想要够到那些棉花糖，奈何距离太远了。 这时候白彦一挥手，小妖怪立刻一纵身，跳了几十米，一下子跳到游艇的甲板上，然后把刚刚做好的心形的棉花糖给了十七。 妖怪朝着白彦跪下，拜了两拜，白彦点点头，妖怪扭头又跳回到岸上。 程6离呆呆的看着这一幕，刚刚乐博杰和他们介绍，说白彦是五境岛的城主，相当于一个省份省长的地位，那时候他们还不能理解，现在一看周围的景象，立刻明白了，这哪里是城主啊，这分明都可以当旧世界的皇帝了。 游艇继续往前走，路过了永森岛和忘居岛，最后面就是白千岛了，白千岛位于五境岛的北面，大小相当于临街岛，是五境岛中最小的两个岛屿了。这个岛上只有白家的人居住。 白彦跑到奇联上大学去了，这个岛平时除了佣人，也就没有其他人了。 “你们家没有兄弟姐妹爸爸妈妈么？”程6离对此很讶异。虽然说有些妖怪是修炼成妖怪的，没有亲戚朋友，但白彦明显不是这一类妖怪，他家的身份应该是世袭的。 白彦耸耸肩，“在其他地方当城主啊，这个岛是我的，当然只有我一个人居住。” 这么大的岛只有一个人居住……程6离缩了缩脖子，白彦家这得是多有钱啊，在妖界就有不仅一个岛屿，谁知道他们渗透到人类社会的资金是多少呢。 乐博杰拍了拍程6离的肩膀，“师弟你要适应，白彦就是个门阀家的富二代，放在现代都市剧里面就是霸道总裁……他有钱到让你怀疑人生。” 这时候游艇已经停下来了，穿着唐装的管家站在码头，毕恭毕敬地等待白彦的到来。 程6离抬头望去，坐落在巨大岛屿中央的府邸正是一个典型的唐风建筑。 唐代建筑不能算是中国古代建筑的巅峰，准确说能代表古代建筑巅峰的技术应该是出自于宋代，那时候建筑成书，宋人著有《营造法式》，之后的建筑，规格样式，都是从这本书里面推导出来的。 而白彦的府邸属于唐风，很显然是受他性格影响，他并不喜欢宋代规格限制的技术，更加狂热于唐代华丽奔放之美。 唐朝文化的艳丽，勾栏之间的歌舞霓裳，全都给白彦学过来。 程6离忽然现，其实临街岛的建筑风格也是仿唐代的，妖怪们有些穿着现代装，有些却也穿着唐装。很显然，整个五境岛应该是在唐朝时期被开的，之后一千多年，这些建筑都没有被毁坏，而是在妖怪的手中被不断修补。 自项羽火烧咸阳宫之后，中国几千年的文化中，改朝换代，常常有着推倒前朝官邸的陋习，使得那些瑰丽的文化鲜有被保存下来的。电视剧中但凡演到唐代，用的都是布景，他们没有属于唐代的影视城了。 而如今在程6离眼前的，却是一个从唐朝以来就被保存的，完全没有遭到外界破坏的城市。五境之国，唐之城。 63.怪异的天气 白彦从游艇上下来，下人们已经准备好了上好的波尔多陈酿。白彦一边品酒一边朝着他的府邸走去，管家紧紧跟在他身后。 一边喝着西方的波尔多，一边住在古色古香的唐风建筑中……这明明是很奇怪的搭配，但白彦这么做，程6离恍惚觉得，挺好？ 会计管家跟着白彦去了办公室，总管家落在后头，给众人领路。白彦走了一半，才想起来自己这回不是一个人来，于是转过身朝程6离他们打着招呼，“随便玩儿！”他说得很大气，举手一挥，转身便又走了。 程6离哑然，白彦这个主人也太不像主人了。 总管家走上前，笑容可掬道，“少爷一向就是这样。” 管家是个年逾近百岁的老头子，满脸上都是沟壑，看样子比邢6还要老了。他颤巍巍的往前走，程6离还担心一不小心，那老头子就会脚拐跌倒下去。 但老管家看起来还是很精神的，他说他叫悬铃，三球悬铃木，也就是他的本体了，是一种生活在东方的植物。悬铃的身体颤颤巍巍的，看上去也该有上千岁了，他说白家来开五境岛时，他就已经是个白家的官家了，所以说一千多年前，悬铃就是个修炼成人形的妖了。 白家一个管家的妖都有几千年的道行，这白家在妖族中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啊。 程6离缩了缩脖子，有点吃惊。悬铃没有注意到他的反应，而是恭恭敬敬地带着众人参观了白家府邸。 坐落在白千岛的官邸是一座巨大的宫殿，占地有几百公顷，整个官邸是南宫北苑的格局，这也是唐代宫苑典型的格局。前边的宫殿用于居住，或是处理政事，而后边的苑林则多是具备游玩的效果。 苑林中心有一个自然湖泊，中间有三座小岛，呈现一池三山的盛景。这是古代宫苑的典范，一池代表着太液池，三山是蓬莱、方丈、瀛洲，代表着三座东海的仙山。 白家都是妖，理论上不应该搞这套苑林模式，但那个一池三山不是造园师建造出来的，而是白千岛本来就有的。 这本应该是古代帝皇建筑行宫御园或者皇家墓葬的圣地，此刻在白家手中不过只是个小少爷的府邸。 程6离跟着悬铃参观了白千官邸，悬铃拎着他们去了落樱居，这院落周围都种着樱花，后院是白色的小石头铺路，樱花下面有一个冒着热气的温泉。 现在还是十月天，虽然已经是月末了，但南城地处亚热带地区，十月末照样炎热。 悬铃抬头看了看天，湛蓝的天空中，有朵朵白云飘过，白云飞得很低，好像压着岛屿要飘过来了。 “快要下雪了。”悬铃说。 程6离觉得悬铃大概是口误了，他现在还穿着黑色的短袖t恤呢。 “房间里已经准备了厚的棉絮，厚的衣服也准备好了。只是宅院里没有现代装了，所有准备的都是古代唐装，希望客人们不要介意。” “今天真的会下雪？”程6离吃惊，觉得这个老家伙在唬他们，他刚刚一路走来，背后还出了一身汗。 “五境岛的天气，从来不会跟着现世界的气候走呢！”悬铃笑了笑。 这话说得委实有点奇怪，但程6离也不知道到底奇怪在哪里。 晚上，悬铃给众人准备了烧烤，他一个老头子，和几个帮厨在旁边烤肉，程6离和十七等人就在樱花下大快朵颐。 十七坐在席居上，她穿着宽大的唐装，白色的袍子上点缀着鲜艳的红色晚樱，晚樱本来是粉色的，但唐装上的晚樱却像水墨朱丹，在洁白的宣纸上被晕染开来。这样的装扮让十七看上去很像古代的巫女。巫女一般都很安静，像个雕塑似的，只有十七会毫不顾忌形象，直接用手抓着烤鸡腿啃。 安歌穿着黑色的唐装，袍子上绣着的是一只鹤的图案。她坐在十七旁边，身旁还放着一大坛上好的竹叶青，此刻她没有在饮酒，而是抓着十七金白色的头，在给她梳小辫子。 程6离揉了揉眼睛，觉得安歌身上的那只鹤好像动了一样。 安歌花了好大的力气把十七的头绑好，她给十七绑了个半丸子头，剩下的头被编成小辫子。然后，安歌又用襻膊将十七长袍上的袖子交叉绑起来。十七看一切都完成了，脱掉了袜子，光着脚丫子蹦到樱花下的温泉里。 悬铃又叫了一个管家，将烤好的鱼肉蔬菜端一部分到温泉旁。 这时候，程6离感觉到周围的温度下降了许多，悬铃烤火的炉子升起了大火，天空中纷纷扬扬有东西落下来。程6离抬起头，看到半空中晶莹的雪花，洋洋洒洒落在樱花枝头。 他回头，前边落樱居的房子，红色的装瓦屋檐已经消失了，皑皑白雪覆盖在屋檐上，层层叠叠。水珠从瓦当之中流下来，落在挂落上，从挂落垂下了好几条晶莹的冰柱。 十月末的天，亚热带的一个孤岛上，下雪了。 程6离看着雪哑然。南城本身地势就很奇怪，郊区的群山挡住南边来的海风，所以南城每年年末的时候，高原山上能看到一点雪，这可是亚热带地区的福利了，以前过年的时候，爷爷常常带着程6离去后山看雪来着。 可如今他们是在一座岛上啊！海岛因为本身地势原因，温差小，白天太阳辐射带来的热量会被海水吸收，夜晚没有太阳，海水吸收的辐射又能放射出来，理论上亚热带的海岛不可能有雪，在新加坡马拉西亚一带，甚至连冬天都没有。 可是如今，五境岛下雪了。 白彦等人此刻却依旧把酒言欢，好像此刻的雪景不是天象异常，不过是篝火晚会的助兴。 “今晚，又有人，要行动了吧。”悬铃站在程6离旁边，他将两手藏在宽大的袖子里。他脸上带着担忧的神情，他倒不是担心下雪，而死担心下雪背后会带来的那些东西。 白彦抓着长长的烟斗，一个巨大的烟圈消失在空气里。 程6离抓抓头，也不知怎么的，白彦开始吸烟的时候，整个落樱居好像都安静下来。 一个穿着黑色夜行衣的身影突然出现在瓦当之上，他踩着新雪，薄薄的雪抵消掉他奔跑时传出的细微的声音。他的身影像是鬼魅一样穿梭在白千官邸，但凡他踩过的地方，却只留下极小的一个痕迹。 程6离没有听到他飞奔的声音，但他感觉到空间里的变化。原本他感知的空间里，只有他们几个人和几个管家，巨大的白千官邸安静的可怕。可是此刻整个官邸里都是人，飞檐走壁的黑影像猫一样穿梭在不同的院落之中，院落里的樱花被惊动，落了一地的雪。 有人要来袭击白千官邸？程6离有些吃惊，没想到他们刚刚落脚第一天，就有不知名的敌军要找上门了。 但那些黑影却像是从白千官邸出来的，在屋檐上行走，走后却都奔向了南方。 那里是除了白千岛以外其他岛屿的地方。 人都走了？程6离搞不明白。 这时候，一个黑色的身影突然出现在落樱居的屋檐上，程6离甚至没有感觉到他行动的轨迹，而那个人却已经出现在屋檐上了，仿佛是凭空冒出来一样。 程6离下意识念咒要拔出鸣鸿刀，白彦却突然出现在他身边，只是笑笑，“自己人。” 那个黑影倏然出现在院落中，他的动作如行云流水，像是夜幕中的忍者，没有出半点声响。他跪倒在白彦旁边，“少主。” 他度太快了，程6离甚至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从屋檐上下来的。 “什么情况啊？”程6离凑到乐博杰旁边，小声问。 乐博杰也是心大，这种时候，大家都放下了手中的事情，他居然和十七两个人，还有心情大块朵颖，十七面前全是骨头渣滓，他面前也全是骨头渣滓。刚刚程6离注意着黑影的时候，他已经吃掉了一整只鸡了。 “好像是忘居岛出现了盗贼。”乐博杰啃着鸡脖子说，“忘居岛上住着妖怪和鬼怪，他们都是活了好几百年的物种了，家里难免有点值钱的东西，每到下雪的时候，就会有人家里丢东西，可是岛上的守卫怎么找，都找不到盗贼。” “前两天也下雪了？”程6离问。 “每天几乎都下雪呢！”乐博杰摇晃着脑袋说，“五境岛的四季和普通岛屿一样，但是五境岛不会下雨，只会下雪，而且都是晚上下雪。下雪的天温度一下子就反常了，好多动物系的妖怪都要冬眠，这时候犯案的盗贼最多了。几天以来，城管的守卫都没有抓住盗贼，所以今晚就让白千官邸的护卫出动了。白千官邸的护卫，一个个贼精着呢，我看那个盗贼今晚是跑不掉了。” 说完这话，乐博杰又开始啃他的鸡脖子。夜晚的雪渐渐变大了，内湖的水已经逐渐结冰。程6离感觉到那些出动的护卫们都回来了，身体轻快地行走在瓦当之上，没有出一点声音。 那个跪在白彦面前的护卫突然低着头，一副认罪的样子。 盗贼，没抓到。 白彦靠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他穿着玄青色的唐装，袍子边角都是银线滚边，降龙腾飞的袖口显得低调奢华。面对着盗贼追捕的失败，他好像一点都不关心似的。跑到安歌旁边，亲切的揉着她的腰。 那个低头的护卫突然退后了两步，袖口掏出一把银白的匕，一声不吭，突然就把那把匕插进自己的怀里。 程6离一惊，“要不要这样啊，不过是没抓到盗贼而已，这样就要玩切腹？” 可周围的人仿佛没看懂似的，各自做各自的事。惬意的落樱居里，传来了淡淡的血腥味。洁白的雪地上，浮现一滩鲜红的血。 悬铃立刻走到护卫面前，手上打了个响指，面前的护卫瞬间变成了一缕黑烟，在他手上盘旋了一阵，然后飞进了他的袖口。 管家在旁边镇定的烤着全羊，骚味和鲜味同时迸出来，弥漫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不稍一会儿的功夫，空气里那些稀薄的血腥味就消失了。 64.人狐 次日，程6离被带到太液池的蓬莱岛中，乐博杰将虚拟系统嵌入到蓬莱岛上，程6离修炼的地方也就是这里了。 乐博杰设计的这套虚拟修炼系统，简称ves。是将网络虚拟环境，用鬼怪的能力幻术化具现。而十七的存在，就是为了让这套系统的时间变缓。修炼是个漫长的过程，但他们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可以学习。 程6离主要学习的内容是体术、特异运用、阴阳术、咒术。 体术他已经在学校学了一个月，基本的理论和技法都学会了，剩下的就是多多参加实战练习。乐博杰将不同物种能力数据输入到ves中，形成了具备不同能力属性的npc，程6离这次修炼除了学习不同能力之外，还要和诸多npc对战。 第一关，乐博杰根据神眼系统的分配，给程6离安排了一百个npc作为对手。 专门练习体术，那程6离自然也只能用体术对抗。 第一个上场的是个人狐兽人。兽人的表现性因为种族而不同，一般猫科和犬科兽人，多数表现出一对毛茸茸的耳朵，还有灵动的尾巴等。必要的时候，兽人身上会局部兽化，便于隐匿身形。人狐是兽人中的一种群居动物，具备有兽人强的五感，同时度极快。 程6离上场时，那个兽人的身影已经忽的闪到他后面了。程6离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脖颈凉，下意识反身倒退，就看到人狐的手刀凌空劈来，差点正中了他的后脑勺。 “师兄！开场都不能先预告一下么！”程6离冲着入口大叫道。 可乐博杰没有回应他，系统仿佛还在调试的阶段。 人狐现没有攻击到程6离，立刻走位，侧身一下子朝着程6离冲来，锋利的爪子像金刚狼的两把金刚爪，程6离忽而一滑，在他爪子下降的瞬间将鸣鸿刀取出，人狐的爪子抓在刀鞘上，摩擦出刺耳的声音。 “喂喂喂……师弟，能听到吗？”乐博杰的声音突然传入程6离的耳朵，ves中没有广播，乐博杰的声音像是直接从天空中传来的。 “跟你简单说明一下，和你对战的虽然是npc，但本身的能力，性格，都是真实人物的数据。神眼系统极高的模拟了人物的思维方式，几乎是完全复制出一个相同的人。所以你不要以为你是和一个机器人打战啊，要当做和一个真人pk哦！” 这话还没说完，对面人狐的脸突然兽化了，变成了一张长满刺毛的狐狸，他尖尖的嘴朝程6离一咬，差点就要咬断程6离的胳膊！ 程6离抽刀后退，人狐咬空了，牙齿喀嚓喀嚓的响。 “你现在的第一个对手呢，是七联盟监狱的一个囚犯，涉及谋害几十条小孩子的性命。”乐博杰瞅着屏幕上的资料，一边磕着薯片一边说，“人狐兽人，具备三大特点，第一，五感好，这是兽人的种族能力；其次，具备狐的属性，度快；第三，这是这只人狐的特征了，凶厉，牙齿锋利。” 乐博杰说这话时，人狐冲到了程6离面前，那牙齿冲着他的脖子就是狠狠一口。 度、攻击、五感，这是体术中最重要的三个能力，而这只人狐偏偏都占全了。那一口咬下来，程6离断根骨头都是轻的。 “师兄你这哪里是训练，你这个是谋杀吧！”程6离大吼道，手脚并用攻击人狐。 乐博杰却啃着薯片笑嘻嘻道，“所以师弟你要努力啊，千万不要跟一个npc打也挂掉了啊！” 程6离的鸣鸿刀凌空一划，一个弧圈之后，他将鸣鸿刀凑上前去，刀身正好处在人狐的嘴巴里，接着程6离手腕一挣，鸣鸿刀立刻卡住了人狐的牙齿。 人狐很自信他的牙齿能对抗程6离的刀，但他没想到程6离居然扭转了刀的方向，刀身像个棍棒一样撑住人狐的嘴巴，他的上下颚因为鸣鸿刀而无法合拢。 程6离对自己这招很是得意，杆杠原理学的还不错。 “看来npc也不过如此嘛！” “师弟你千万不要大意了啊！” 人狐的反应很快，一招不行，他还有爪子。他如今已经近身程6离，直接用四肢攻击他，再容易不过了。 程6离感觉到人狐的气息，下意识闪开。他动作很快，人狐这招没伤害他。但原本卡着人狐嘴巴的刀身却这样松了，人狐立刻后退了好几步。 程6离吃了一惊，经过苏韵寒一个月的魔鬼训练，他的体术已经不错了，但还是差了一筹，就是经验不足。他感知到人狐将要用爪子攻击，他脑袋也想到了这一茬，但他忘了人狐也会趁他躲闪的时候扭头避开鸣鸿刀。 “师弟，还是太年轻了啊。”乐博杰在一边说。 程6离郁闷地瞥了眼天空，也不知道乐博杰这个体术废到底幸灾乐祸个什么鬼。 但程6离的注意力更快放在人狐身上，他能控制人狐的嘴，躲过一只爪子，那么第二个爪子呢？还有他的脚丫子呢？ 人狐身上至少有五处地方可以攻击他，但他只有一把鸣鸿刀能防守。 如果学习了咒术中的守咒，或许能有方法能抵抗人狐，但单纯论体术来说，没办法。 一把刀，要么，他比人狐快，在他还没出手时候就砍了他；要么，只能等死。 比人狐快，那估计只有苏韵寒了吧？ 人狐又冲向程6离，这还是老招式，刀身卡住了人狐的嘴巴，人狐立刻出爪攻击。程6离眼疾手快出拳，尽量攻击人狐的手臂，避开了锋利的爪子。 这样对抗急需消耗程6离的精力，一方面要卡住鸣鸿刀，一方面又要注意那些锋利的指甲，甚至他还要有不输给人狐的度……几轮对抗下来，程6离身上已经挂了彩。 白彦走到乐博杰身边，乐博杰抬起头，“老大，你早就料到他两对抗会出现这样的局面吧？” “和人狐对抗，除了比他们快，否则没有什么好的办法。”白彦耸了耸肩，“度比人狐快，这只是基本。不是只有苏韵寒才能达到这种度的，多加练习普通人也可以。”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x战警》里面的快银凭什么能战胜那么多大神级的人物，还不是因为快么？ 程6离要对抗人狐，就是要更快！ 汗水从他的额头流下来，程6离浑然不知，手脚几乎是机械的进行抵抗。 突然间，手中的鸣鸿刀松了一下！ 人狐已经扭头要用锋利的牙齿攻击了！爪子虽然能打伤程6离，但伤口不深，只有牙齿能带来致命的攻击！人狐这一扭头，下一秒就冲着程6离的大动脉咬来！ 程6离的鸣鸿刀，却是又往上一甩！人狐的脖子被扭得过了九十度，脊椎骨传来咔的一声，他还没能想好下一步攻击，却觉得腹部一阵，五脏六腑都像被扭在一起一样剧烈的疼！ 程6离没有忘记卡住人狐的鸣鸿刀！而是趁着人狐挣脱，将刀掐得更紧了，刀锋直接嵌入人狐的牙缝里！ 十分钟过去了，两人还在焦灼着，程6离依旧无法突破人狐的攻击，人狐也咬不死他。 十七踹了一下乐博杰，乐博杰扭头一脸茫然地看着她，不明白原本坐在旁边乖乖吃薯片的女王大人怎么会突然踹他。 吃货女王指了指ves的监控界面，冷冰冰地说，“程6离，快累死了。” “怎么可能啊！”乐博杰摆摆手，看了看屏幕下方的时间，“才过了十分钟呢！” 接着他突然惊讶得跳起来，“卧槽！居然十分钟了！” 十七将ves中的世界时间调慢了，现世界和虚拟世界的比率是1:6o，现世界十分钟，虚拟世界十小时。 程6离和人狐对抗了十个小时！npc不知道什么是疲倦，他只会系统的感受到伤害，但程6离已经精疲力尽了，再打下去，他一定会输的。他在这其中骂了乐博杰几百上千次，但他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动力让他居然支撑了十小时。 乐博杰立刻撤掉了npc，程6离直接脱力跌倒在地上。 ves的场景和npc具象化采用的是鬼怪的幻术，这是一种精神力，所以人狐被撤掉以后，程6离身上的伤口就好了。他躺在地上，大口呼吸着空气。 他的身体，实际上也只是经过了十分钟而已，但他精神上却累得不行。 他这样一躺，就直接睡过去了，醒来的时候，十个小时过去了。 人狐又一次出现，还是那一只。 “你觉得这次程6离打败人狐，需要多少时间？”白彦突然出现，站在乐博杰旁边，看着ves的显示屏问道。 “老大觉得程6离这次能赢？”乐博杰皱着眉头，“他上一轮比赛花了十个小时，都没能打败人狐呢！” “所以要不要赌赌看，他这次能不能在十个小时内打赢？” “赌什么？” “唔——拨给你们技术部的经费上调百分之十？” “百分之百！” “百分之三十不能更多了！” “百分之五十不讲价！老大你一个富可敌国的富二代你纠结什么钱啊！谈钱伤感情！” “看你纠结我乐意。” “十分钟。”一个女声突然插入白彦和乐博杰的争吵中，十七叼着薯片，以零度没有感情的口吻下注道，“我赌程6离，十分钟能赢。” 白彦和乐博杰都惊讶，以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十七。吃货女王很少对吃的东西感兴趣，可她居然会对程6离下注。 十七用脚丫子把旁边的塑料袋子装的一摞薯片提来，“赌这个薯片吧！” “全部？”白彦震惊了，对吃货女王来说，食物意味着生命，“他输了你的所有薯片都没了呀！” 十七皱了皱眉，好像根本没想到这茬，于是她坐直了身体，从塑料袋里掏出一袋薯片。 白彦和乐博杰松了一口气，只赌一包，这样子才像吃货女王啊。吃货女王愿意用全部的食物当赌注，那是怎样的信任啊！ “除了这包，其他都下注吧！” …… 人狐的身影在程6离面前浮现。一个电脑制作的npc，没有任何感情，也不会有任何伤口。 但程6离觉得吧，这样再打下去，他们都要打出革命情感了。 npc不会这么想，他收到的指令就是攻击，程6离一站好，他又一次攻击过来！ 这一次，程6离觉得人狐的动作变慢了，以前他根本看不到人狐的动作，全凭着空间感知来感受人狐攻击过来的轨迹。但这一次，他清楚看到人狐突然重来，身影朝着左侧方偏去，他度很快，四肢并用。 程6离将鸣鸿刀拔出刀鞘，凝神呼吸。 人狐倏然出现在程6离面前，这几乎是不到半秒的时间，他的残影仿佛还留在原地。他扭头去咬程6离抓着鸣鸿刀的手，爪子却朝着程6离的脖子伸去。 他要直接拧断程6离的脖子！ 但人狐终究是咬空了，他没能咬住程6离的手，他咬到的却是坚硬的刀鞘。 程6离什么时候把刀鞘卡在他牙齿里的？他没看到。 那他的爪子呢？他明明感觉到自己的爪子已经拧断程6离的脖子了，可是他的爪子此刻却勾搭在程6离的脖子上，软绵绵的。 他的爪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程6离砍下来了。 人狐还想伸出另一只手，可惜程6离的鸣鸿刀已经插入他的腹部，人狐觉得全身筋挛。npc是不会知道痛的，但爪子和腹部的伤口，已经宣布了人狐的死亡。 程6离将刀鞘从人狐的嘴巴里抽出来，然后合拢了鸣鸿刀。他抓了抓后脑勺，他也不知道人狐的动作为什么慢了这么多，难道是乐博杰设置错了？ 一分钟不到，游戏已经展示了gameover的界面。 看着人狐的尸体消失，程6离按着脑袋叹了一声，然后转身准备等下一个对手。 65.狩猎游戏 一整天，程6离对抗了一百个对手，都是兽人和吸血族，这两个种族是体术最强的，能够同时训练程6离的度和力量。除了第一个人狐兽人耗时比较久，剩下的对手打起来都比较容易。 傍晚时分，程6离等人回到了落樱居，悬铃已经准备好汤池和浴衣。 几个人冲了澡，都跑来泡温泉了，悬铃将竹叶青和生鸡蛋放在温泉旁边，冬日里泡着温泉吃着鸡蛋，最惬意了。天空中已经落下了小雪，悬铃在樱花树下摆放餐具。 五境岛开始下雪了，而且今天的雪可能更大。 程6离刚刚跳进温泉里，就感觉到屋檐传来的震动。那些护卫消失了一个白天，到了夜晚才开始行动。他们的步履轻盈，像是一只只走在瓦当上的猫，柔软的脚底板踩在屋脊上，没有出一点声音。 程6离仔细感知护卫们的动向，现他们改变了战术。昨日他们是一些退守在白千官邸，一些离开府邸，但今天他们齐齐出动，一咕噜都出了官邸。他们度极快，在落幕的夕阳中就像闪电，身影掠过了白千官邸前大片的湖水，仿佛是蜻蜓点水一样踩在湖面上。 没多长时间，湖水的水波纹变淡了，他们的身影也消失了。 程6离暗暗比较了一下，现那些护卫的度，居然不输给ves中的人狐，甚至很多人还更快。 屋脊上的脚印很快被新雪覆盖，寒潮来的快，从大海的四面八方涌来。如同奔涌的海潮，包裹着这孤零零的妖岛。外头的世界还带着亚热带的燥热，五境岛此刻已经冰天雪地。 程6离现五境岛境内的许多湖水已经开始结冰了。 黑岩围成的温泉冒着氤氲的热气，像是一个小小的桑拿房间。程6离将手伸出热气那块，却觉得寒冷无比。 白彦的身影出现在餐桌上，他夹着一片鱼生，笑眯眯地看着天际的远方。 “今晚，大概可以狩猎了。”他轻声说。 白彦说的是昨夜的盗贼，昨夜护卫没能抓到盗贼，倒是给盗贼杀了五个护卫。盗贼的能力程6离不知道，但那那些护卫的水平绝对不算差。 一夜之间死了五人，而对抗时居然没有一个护卫现，是在所有护卫回来后，护卫队长检查人数，才现少了人。经验尸官检查，所有死掉的护卫，都是一刀封喉。 无声地出现，无声地暗杀，护卫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对手很强，或许是懂得暗杀术，或许是拥有无声一类的特异。 白彦今日派出的护卫都是五人一组，相互之间有些照应。但显然着样的团队还是不够，即便是训练有素的护卫，在那神秘的盗贼面前，也接连败下阵来。 护卫长辛良此刻已经紧张的汗流浃背，接连有消息传来，五人一组的护卫，居然也没能抓到盗贼，反倒有几个小队已经受伤了。 对方的种族、能力，现在一概不知，已经死了十个护卫了，但护卫队连对手的脸都没看到。 辛良忐忑地走到白彦旁边，咬着牙，“少主，这次是属下办事不利，属下恳请少主能再给属下一个机会……” “没有必要了，”白彦说，“那家伙很强，应该不输给你。” 他站起来，理了理身上的唐装，“今夜是要抓鬼，当然是要阴阳师出场。” “抓鬼？”辛良一愣，“少主，您的意思是对方是鬼怪？” 五境岛生活的都是妖怪，但也有部分鬼怪也迁居到这里。 程6离四下张望，五境岛居然还有阴阳师？可他也没感觉到什么阴阳师的痕迹啊？这时，他却看到，白彦笑眯眯的看着他。 不会吧？ “老大，我可不是阴阳师啊？”程6离惨兮兮地说。但白彦却掏出手机，学校执行部刚刚下达最新任务，请距离五境岛最近的学生前往五境岛处理盗贼事件。神眼系统替执行部编辑了邮件，最下面显示的执行学员：白彦、安歌、程6离、十七、乐博杰。 神眼系统……这玩意儿是乐博杰的自带系统吧？ 程6离瞪了眼乐博杰，但乐博杰却像没看到似的，扭头打水去了。 安歌已经换好了战斗服，十七也已经从水里出来了。程6离看到十七还光着脚丫子穿着木屐，心说吃货女王知道要去干嘛么？吃货女王却说，“不重要，白彦说抓到盗贼后今晚吃鱼生。” 就连乐博杰这个废柴都开始要鼓捣他的绿巨人了。 程6离才想起来，这个学校的人，可都是暴力分子啊！ 夜幕降临，五境岛一片银装素裹。 五个黑色的声影飞奔在屋脊上，朝着护卫队出的信号奔去。 白彦把这次的行动定为“狩猎游戏”，抓到猎物的执行员，能得到课外实习课程两个学分，相当于一个学期都不用再进行野外行动了。 程6离其实对学分没什么兴趣的，只是大家都行动了，他也不好反驳。本来呢，大家就是陪着他一起来修炼的。 安歌说，程6离遇事就是爱退缩。 其实她说的没错，程6离到现在也没完全将思维转换和那些暴力分子们同调。遇到诡异事件，他第一个想到的是报警。 五个人在离开白千岛后就分散开，根据护卫给的线索，盗贼最后出现的地方是临街岛。 临街岛都是商铺，其中一些古玩商店也在这地方。古老的妖怪们收藏了许多价值连城的珍宝，都放在店里。原本城中有守卫，夜里也没有盗贼出没，哪想现在却出现了一个这么厉害的盗贼，就连白千岛的护卫都出动了，还是没能抓住他。 程6离站在瞭望台的阙观之上，临街岛的景象尽收眼底。这是个类似于古装电视剧中的古代街肆，宽大的马路位居中央，人流和车流的分车带上种着垂柳，两侧一溜都是古镇一样的商铺。 寻常的时候，灯火通明，商铺依旧营业，漂亮的歌姬会坐在楼阁上，抚琴奏乐来助兴。 只是现在已经入夜了，建筑和垂柳都落满了白雪。 程6离注意着西侧的那家商铺，商铺的门已经关了，白雪落于瓦当之上，门口垂下了好多个冰柱。 这是临街岛十几个古玩商铺之一，是个还没有被盗贼光顾过的小店。程6离也不能确定盗贼到底会不会来这个商铺抢劫，也就只能和护卫们守株待兔躲在这里。 在商铺的旁边，已经埋伏着一支护卫队了，护卫们都穿着黑色的夜行衣，身体隐匿在黑暗中，程6离肉眼看不到他们的身影，只能释放领域，感知他们在空间里的位置。 两个护卫在商铺门口的左右侧，那里分别都有个下凹的巷子；两个护卫在古玩商铺对面的楼顶，趴在正脊后头；还有一个护卫直接躲在商铺的屋顶上，身体躲在斜脊旁边，和狭长的斜脊融为一体了。 他们的身体无一例外都和环境融合在一起，夜晚的雪花将人的身体都冻住了，对周围环境的反应也变得不敏感。如果不是程6离拥有空间规则的特异，根本感觉不到在周围的这些护卫。 这些护卫都藏得那么好嘛？这样也能被现？ 程6离学着其中一个护卫，将自己的身体和阙观上的垂脊融为一体。 雪花继续飘下来，落在他身上，程6离觉得自己已经和冰冷的垂脊一样了，不知道会不会就这么给冻死。 “师弟，你整什么幺蛾子呢？”乐博杰突然出现在程6离背后，吓得程6离脚下一滑，直接从阙观的瓦当上面滑下去。 该死的，瓦片上已经结了一层冰，他这一滑摩擦力出奇的小，居然就这样要甩出阙观了！ 在程6离身体已经跌出阙观时，乐博杰一下子拉住他，“师弟……你到底在干嘛啊？” “师兄我该问问你到底在干嘛才对！”程6离抓着乐博杰的手，从屋檐爬上来，乐博杰在冰层上凿了几个坑，让自己不会像程6离一样滑下去。 “你怎么会跑到这里？”程6离问，“你不是操控着你的绿巨人去另一条街了么？” “绿巨人太明显啦！”乐博杰挠了挠后脑勺，“我还没能把他换成雪巨人呢，在雪地里一下子就露馅了，所以就打算回去喽，结果就看到在这里做贼一样的你，师弟，要不是我们同寝那么久，我对你的背影太熟悉，我甚至会以为你就是那个盗贼呢！” 程6离郁闷，“我明明藏得很好了啊！你也能现啊！” “我没看到你呢！”乐博杰说，“但是我带着探测仪。我看到探测仪显示这边人特别多，所以就跑来了啊！” 探测仪？程6离恍然，“我靠，傻了啊，我们为什么不直接用探测仪来找盗贼啊！” “没有用的，”乐博杰幽幽地说，“打开探测仪，你会现这附近都是红黄点，除了妖怪，这岛上鬼怪也很多呢！” 乐博杰把探测仪递给程6离，探测仪上面显示了五个红点和两个白点，也就是他们两个人和五个护卫。在这七个点旁边，还有这好多好多的红黄点，显示的是住在临街岛的居民。 “太多数据了，根本看不出来啊！”乐博杰叹气。 但这时候，探测仪上面的一个红色的点突然变化了一下，原本的红点消失了，一颗蓝点出现在红点和白点之间。 程6离一愣，指着那个蓝点，“师兄，这是什么意思？” 乐博杰也愣住了，呆呆的看着探测仪，那中间的七个点，明显就是他们几个，“红点指的都是妖怪，吸血鬼，狼人；白点主要是特异者，兽人，混血族；而蓝点，指的是鬼怪。” “那个盗贼杀了一个护卫，混到我们当中来了。” 66.幻境 程6离的特异领域一直张开，但刚刚那个瞬间，他没有感觉到空间里的任何变化。 太远了？还是对方太快了？程6离说不清楚。 但毫无疑问，底下的那些护卫还不知道这个变故。 乐博杰立刻将盗贼的消息传递给白彦，程6离将鸣鸿刀取出，猫着身姿，潜入商铺。 护卫们难道都没有感觉到程6离的进入么？程6离很疑惑，他推开了商铺的门，却现商铺里安静的可怕。 原本环绕在程6离周围的那些护卫，都消失了，程6离感觉到整个空间仿佛被封死了一样，他赶紧退回来，却又现，就连阙观上乐博杰的身影都消失了。 难道大家都在一瞬间被杀害了？ 这不可能，就算是拥有度的特异者，也不可能在一瞬间杀了所有的人。 程6离闭上眼睛感知了周围的环境，整个临街岛寂静得就像一潭死水，没有任何波澜。 一整个岛屿的人，都死光了？ 这可能么？ 程6离推开商铺的门，古老的古玩店，里面摆着各种各样已经落了灰的旧物。那些旧物都放在架子上，显然是些没有太大价值的东西，就这样一直被摆在架子上了。 程6离走过那些古玩，感觉心中毛毛的，他也说不出什么问题，可是却好像觉得，有人在看着他。 明明……他什么都没感觉到啊！ 他走过古玩店，古玩店后面连接着院落，是商铺老板的家。程6离走到后厨那边，看到厨房的锅子里还熬着鸡汤，他打开锅盖，闻到了浓郁的香气。这鸡汤应该起锅了，却不知道屋主人跑到哪里。 程6离手握唐刀，缓缓朝着前厅走去。一路上，到处能看到人活动的痕迹：茶几上残留的半盏茶、床铺上还带着温度的被褥、燃烧了一半的烛火……大雪天里，商铺老板一家窝在这个小小的院落，准备着冬日的晚餐，却不知道为什么，在一瞬间的变故，让他们都消失了。 四方的小院子里，落了一地的血，水池里的鲤鱼也不见了，只有结冰的潭水。 程6离的刀在地上划出了一条细小的长痕，他绕着屋子走了一圈，却还是什么都没有现。 这地方，当真是怪得很啊！程6离心中有点紧张，拖着刀朝店面走去。他在这里什么都没感觉到，但他就觉得这种没感觉最不吉利了。 但当他走到商铺前推开门时，忽然就僵住了，商铺大门展示的不是临街岛的街景，而是又一个院落。他急忙朝后头的院落跑去，后面的院落也还在，但明显是前面那个院落的镜像。 一个扭曲的空间，出现在程6离面前。 程6离压住心中的惊恐，继续往院落走，从商铺走到院落，路过厨房，大厅，闺房……前面又是商铺，整个空间变成了一个循环，无论怎么走都走不出去。 程6离走到院落中，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个院落了，落雪还是那么厚，上面有着一道常常的刀痕。程6离刚刚一直是往前走的，结果又走回来了。 莫比乌斯环哪！（注：只有一个面，并且永远走不到尽头的一种环。） 程6离待在院子中，看着周围的屋宇，单檐的屋顶边缘落下了冰柱，每一个院落的冰柱都长得一模一样。 “欺负我不会飞么？”程6离突然来了这么一句。空气中好像有什么东西震动了一下，程6离没理，而是将鸣鸿刀插入刀鞘，下一瞬间，他突然用力往地面一踩！ 体术·雀步！ 但程6离的雀步不是横向运动，而是是朝着空中飞去，在那一瞬间，程6离的身体跃到几十米的空中，整个临街岛的街景纳入眼帘。 可这……这哪里是他刚刚在阙观上面看到的临安街啊，院落周围都是密密麻麻的院落，所有的院子都切合在一起，铺天盖地，占据了整个临街岛！ 程6离踩在屋脊上，雪已经停了，屋脊上结了一层冰，踩上去特别滑，程6离朝着前方飞掠而去，整个临安街都在他的脚下。 可是无论他怎么跑，走过了多少个屋脊，他停下来看到的，还是商铺的那个院落，就连雪地上的刀痕，都一模一样。 “复制黏贴都不带这样的啊，”程6离嘟囔。 他已经在屋顶上飞奔了有将近半小时了，不要说临街岛了，就算是整个五境岛都应该跑完了。 程6离落在院落中，有些郁闷。 人的情感是很微妙的，程6离一开始进入商铺的时候有些惊恐，害怕有什么未知的神秘力量来伤害他的性命。但随着时间的增长，这种惊恐渐渐消失了，变成了机械一样的麻木。 程6离现在就处在严重麻木的阶段，无边无尽的院落，仿佛永远都到不了头。他宁可现在那个盗贼就出来，和他决一死战，那他还死得痛快。 程6离突然拔刀，冲着面前的院墙狠狠地劈过去！ 一道红光出现在苍茫的雪地里，屋宇立刻被劈开了，露出了深刻的斩痕。支撑着房子的那根正脊被砍断，整个房子哗啦呼啦全部都往内倾，一栋三间开的古建筑就这样倾倒在程6离面前。 “玩大了啊……”程6离看这眼前的惨像，有些吃惊。鸣鸿刀普通状态就是个锋利的唐刀；若是把里面的血雀给放出来，多半是有着放大招的效果。只是这个大招吧，程6离一直把握不好，在竞技场的时候，对手也不会呆呆站着等他把血雀放出来。 前面废墟一般的院落，就是把握不好血雀的后果。 程6离扛着刀，朝着前面的废墟走去，眼前的院落变成了废墟，那前方的所有院落便都成了废墟，眼前的场景汪洋一片，就像是末日的战场。 天空中苍茫一片，黑云压得更低了，很快又会有更强的寒潮到来。 前面断壁残垣中，突然闪过一丝黑影。 那身影极快，在黑暗中一闪而过，几乎难以注意到他，但程6离还是感觉到了，他下意识的往前冲，雀步被他利用到极致。黑影还在乱窜，但程6离已经倏然出现在黑影前面！ 一柄冰冷的温切斯特霰弹枪突然出现，枪口闪烁着锐利的光。白色的世界中，突然闪耀出一丝火光，几十颗子弹突然出来，扫射四周。 这样近身的攻击，让程6离根本躲闪不及，子弹眼看就要射到他面前了，程6离眼珠子一瞬间红了，出手一挥，整个空间瞬间扭曲，子弹都绕过他的身体，射到后面了。 程6离刀柄一转，脚下也不停歇，一下子冲到了前面的黑暗之中，鸣鸿刀闪耀着血光。程6离一个箭步冲上前，鸣鸿刀在空中划过一条长弧，直接砍向黑暗中的那个身影！ “师弟！饶命啊！是我啊！” 废柴师兄的声音突然从黑暗中传来，程6离一愣，手上的动作却来不及反应过来，依旧朝着乐博杰砍去。 血花飞溅出来，空气中都是血腥的味道。 一只张着棕色毛的手突然抓住了程6离的鸣鸿刀，骨节之间传来咔嚓的声音。幽狸站在程6离面前，兽化的爪子抓着程6离的鸣鸿刀。 兽人？ 不是，幽狸手上的毛很快退回去，这是瞬间妖化原型的现象。动物修炼成妖之后依旧会有局部兽化回原型的能力，这能力和兽人的种族能力相似。 幽狸此刻紧握着受伤的手掌，双手抱拳作揖，“属下是直属白千岛的护卫，幽狸。” 程6离恍然，他是之前守在商铺外的五个护卫之一。 “我刚刚在这里兜了半圈都没看到人，怎么现在全都出来了。”程6离说，“你们什么时候进来的啊？” “师弟……我可是跟着你进来的！”乐博杰撇撇嘴，“可是刚一进来你就没了影，我还在到处找你，结果这个该死的地方就出不去了，然后走着走着前面的房子就给劈了，差点把我给埋了！师弟你说我是不是该端着霰弹枪扫射，谁知道是你劈了房子啊！” 程6离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脑袋，幽狸则恭敬地说道，“属下应该是最早进来的人，一直迷路没能出去，也没有看到其他人，正是看到刚刚房屋倒塌，才过来看的。如果属下推断正确，这里应该是鬼怪的幻术。” 程6离心中一惊。鬼怪，是一种操控灵力极强的种族，而灵力又是虚体的主要成分。本身世界上的物质都是有虚体和实体构成，就算是死物也遵照这样的规则。鬼怪能利用空气中的灵力，来创造各种幻想，这种手法就叫做幻术。 但幻术并不是仅仅作用在视觉和心理，灵体浓度极高就可能导致实体化。所以能力极高的鬼怪，他们的幻术甚至能具象化。比如柳若泽，他的围棋战场就是一种具象化的幻术。 眼前的场景，显然是一个鬼怪具象的空间，但空间不可能是无限的，没有一个鬼怪有着能力去创造那么大的幻境，于是整个空间就变成了莫比乌斯环，无限循环中。 “刚刚我们几个应该是进入了同一幻境，但我们互相看不到对方，这应该是那个鬼怪设定在幻境上的，”乐博杰说，“但师弟你砍断了屋脊，这个破坏太强大，我们都感受到了，所以互相看不到的设定才会解除。” “如果是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今夜出动的五人一组的护卫队，也会遭到对方的袭击。”幽狸说，“大家互相看不到，鬼怪就可能一个个击破。也能解释之前的护卫为什么无声地被暗杀了，因为进入这个幻境了，别人就感知不到了。” 幽狸点点头，“如果这样，确实能解释的通，毕竟护卫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暗杀的。” “所以那个盗贼就是用了这个幻境来杀人啊！”乐博杰咬咬牙，“真是太奸诈了！” “可是师兄，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一件事情。”程6离的声音中透露着不安，“我们进来已经快一个小时了，可对方没有动手啊！要杀我们，早能杀个百八十回了，现在却什么动静都没有呢！” 乐博杰和幽狸沉默了，他们确实只推断了盗贼犯案的手法，却没想到他们此刻的具体情况。他们现在还好好活着，这样的情况和他们推断的根本不符。 “因为他的目标不是杀了我们，”有人在背后讲话，三人都回过头，屋宇的另一侧，白彦慢慢走出来，他手中还握着他那根长长的烟斗，一个巨大的烟圈悠悠的从他的鼻孔冒出来。 白彦居然也被困在这个幻境里了？程6离心中咯噔一声，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的目标，是拖住我们所有人。”白彦继续说，他的声音无比平静，平静到让人想起了死去的湖水，就连心也跟一起死了。 “而且很显然，他已经成功了。” 程6离往白彦身后看去，看到了安歌和十七，管家悬铃，还有之前消失的几支护卫队。 白千岛最厉害的精锐部队，此刻都就聚集在这里了。 67.奸细 雪，又开始下来了，这是今夜的第二波寒潮，远比第一场雪要迅猛，天空中的雪花夹杂着冰棱子，从天空中砸落下来。 众人此刻都待在还未被劈坏的房子里，面前的院落里已经积满了雪，足足有一米厚，人站在雪地里，不稍几分钟就会变成冰棱。前面的景象已经看不见了，周围都是白茫茫一片。 白彦坐在客厅中央，手中握着十二兽的琉璃茶杯。刚刚大家还在惊恐中，但这货儿却慢条斯理地拉了张椅子坐下，悬铃在他侧身，恭恭敬敬的给他上茶。 程6离不由得感叹，白彦是真的有做老大的料，荣辱不惊。他觉得就算白彦的官邸着火了，白彦也会穿好衣服，让悬铃给他拿来古朴的烟斗，然后缓缓走出火场。 真淡定！ 淡定得让周围的人都有了安全感。 护卫全部站在白彦身后，齐刷刷两排，看上去很整齐。白彦端着茶壶，优哉游哉地给自己沏茶。这种火烧眉毛的时候，他还有心情玩茶道。 乐博杰急冲冲地跑到白彦身边，“老大，不想想怎么出去吗？我们所有人都被困在这里啦！也不知道要困个猴年马月的呢！” “急什么呀？”白彦笑笑，“人家把我们困住，也就是有自己想干的事情，等他干完了这件事情。就会回来放了我们的。” “老大？难道我们就这样干坐着？”乐博杰瞪大了眼睛。 “休息一下，不急不急。” “难道没有办法破解这样的幻境么？”程6离问，“我虽然对幻术不熟悉，但也接触过，并不是完全不能破解。” “幻术这种东西，伤害性不一定强，但困住人，或者是迷惑人，确实是最强的。找不到其中的门道，你就算把整个幻境都毁了，你也出不去。”白彦淡淡地说。 “幻术的门道？”程6离一愣。 “眼！”白彦忽然加重了声音，“所有的幻境，都源于一个‘眼’，这个‘眼’，是整个幻境的中心，所有的幻境都是围绕着这个‘眼’展开。通常，鬼怪们会把自己的本体设成‘眼’，这种方法做出来的幻境是最强大的，具象化程度最高，几可乱真。” “可惜了，在我被困在这里的时候，我就检查了这里的所有死物，却也没有找到那个‘眼’。”白彦给自己到了一杯茶，袅袅轻烟从茶杯里冒出来。 十七坐在白彦旁边，乖巧地捧着茶杯。 “鬼怪的真身，一定是死物……”程6离咬着指甲，“那其他东西不行么？” “也不是一定要本体，准确的来说，应该是跟鬼怪执念最强的那个东西，是最好的设‘眼’道具，只是一般鬼怪都会选择他们执念最强的东西来当本体，所以大家想当然都会认为鬼怪的本体是‘眼’。”白彦说，“但还有一个东西，也可以。” “灵魂碎片。”程6离忽然明白了。 如果要寻找当初鬼怪监狱里，6生做出的那个幻境的‘眼’，毫无疑问，那个‘眼’就是最后被关在最底层的柳若泽，那是死去多年的柳若泽留在现世界最后的东西了，是他灵魂的一块碎片，6生一直保留着他。所以当初，乐博杰的探测仪能看到一个本不应该出现在地宫里的黄色点，那是亡灵的象征。 但那是因为6生是鬼怪，将柳若泽的灵魂碎片藏在自己身体里。如今盗贼不在他们这边，难道也能用灵魂做‘眼’？ “不能说是灵魂，准确的说，是和鬼怪有着极大关系的活物，他们可以用自己的灵魂做成‘眼’。”白彦说，“这种用活物做成的‘眼’，才应该是最强大的。” “我们之间有人是盗贼的同伙！”乐博杰大叫出来。鬼怪的那套幻术理论他早就学过，这是大二时候的必修课。但这个以活物做‘眼’是非常少见的情况，因为人死后都需要上百年才能变成鬼怪，而那时和他们有关系的人早死光了。 而这种极少数情况，此刻就出现在他们面前。 奇联五人党不会有嫌疑……那么剩下的护卫，他们都是妖，他们已经不止活了上百年了。 护卫们齐刷刷跪下来，围在白彦旁边，“属下愿为少主肝脑涂地，绝对不会有二心！” 乐博杰心说着现在表忠心有个毛用，找出奸细才是正途啊！奸细这种玩意儿，虽然不一定有着极高的战斗力，但谁知道他会不会突然捅你一刀啊，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要全杀掉吗？”安歌问。 白彦皱着眉头，“你是不是和苏韵寒那个杀胚待久了，什么事儿都打打杀杀。你当我们妖族培养一支护卫队容易呢？每只妖都要过了几百年才能成为大妖呢！” 安歌吐了吐舌头，“这样容易嘛！” “你们也给我站起来吧。”白彦对护卫们说，“混入奸细也不是你们的错，毕竟一起几百年了。” “要怎么办？”十七突然问，她的晶莹的眸子亮亮的，照出了一地的雪。程6离缩了缩脖子，吃货女王这大概是饿了。他刚刚去看了看厨房，现锅里的那只鸡已经被吃掉了。 “唔……普通办法不行，还有阴阳师的办法嘛，古往今来，阴阳师不就是最克鬼怪的嘛！”白彦笑了笑，“最原始的办法，红域！” 红域·死者之地，是能够禁锢鬼怪的阴阳术！ “红域这玩意儿本来是死神最爱用的术法，七月十五鬼门开的时候，是亡灵能够来到现世界的日子，往往这时候很多亡灵会逃离往生界，那时候死神就创造了红域，一整个红色空间，所有的亡灵都会被禁锢，他们就能在这个空间里屠杀。”白彦说，“鬼怪，不过是有了一个死物做实体的亡灵罢了，他们自身在红域中都不能生存，更别提幻境了。” “不够吧，”程6离说，“八个阴阳师才能够做出一个死者之地来，咋们这里才五人呢！” “我家护卫不是人嘛？”白彦惨兮兮地说，“悬铃不是人吗？” “他们都是妖……”乐博杰吐槽。 “妖也是要会阴阳术的啊！”白彦无语了，“我不就是个妖么，我会阴阳术的时候你连个细胞都不是呢！” 八个护卫立刻行动，分踞在院落的八个角。一个院落是复制的一个单元，其实也不过是一个地方的循环。程6离等人都站在院落中间，从厚厚的雪地里突然升除了红色的血光，一个红色的空间突然笼罩在院落之上。 于此同时，周围所有的院落突然都消失了，控制着一切的幻术被红域打破，原本废墟的房屋忽然开始向上堆砌，就像是建筑倒塌时候的倒带一样，一栋古建筑突然又出现在众人面前！ 客厅里，传来了一家人的欢笑声，从今及远，无数的声音传入了他们的耳朵。入夜了，但夜里的一切却还是清晰明了。 十七努力嗅着那家人饭桌上的香味。那幻境消失了，她肚子里吃进去的那只鸡也消失了。 安歌按着十七的脑袋，“回到落樱居就有生鱼片啦！” 十七用力点点头，她本来就是和安歌出来狩猎玩玩的，安歌说临安街有一棵芒果树，上面结了硕大的芒果。用冰雪覆盖的芒果，加上落樱居院落里晚樱上面的落雪，做出来的樱花芒果冰一定很好吃。 哪里想到有个不长眼的鬼怪居然把她困到幻境中去了。 “现在呢？”安歌问白彦，“我和十七要回落樱居了，你们的下一处目标是什么？” 白彦耸了耸肩，“这不明摆着么，把我们都引出来了，下一步盗贼想要偷得当然是我的白千官邸啊！” 十多个人，齐刷刷都往白千官邸冲去，屋檐上都是飞掠过的黑影。别看十七身体小，但此刻跑在了最前面，那些鬼魅的身影此刻居然都不急十七度的二分之一。 “天赋这种东西，真是气人了。”白彦在程6离旁边说，“她就学了那么会儿雀步，跑的却比谁都快，要是她认真学习，那会到什么程度？” 十七在学校里，其实也是出了名的体术废。但她特异强大，就算体术不咋地，用特异也能秒杀一片人了。学校里无数的特异者羡慕十七居然会有这样逆天的特异，同时也在安慰自己，幸好人家是体术废呢！ 可人家只是不学习啊！人家愿意练习，雀步跑得没人追得上啊！ 没跑几步，十七已经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剩下的护卫们都惊诧了，他们只敢跑在白彦前后左右，保护少主并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可是白彦已经跑得很快了，他们几乎是拼尽全力才能赶得上，前面那个小萝莉，已经穿着木屐哒哒哒地消失了。 程6离等人此刻到了白千官邸正门，突然两个黑影冲到白彦旁边，他们清一色穿着黑色的袍子，脸上带着黑色的面具，“属下办事不利，害的少主陷入幻境，罪该万死！”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暗杀队已经全都出动了吧。” “少主消失过了一个小时，嵬昕已经将所有暗卫派出，竭力寻找少主的下落。此刻知道少主已经回来，嵬昕已经召唤他们回来了。”黑影中一个年长的声音说。 “这样很好。”白彦轻声笑了笑，“笼子的门已经开了，就是不知道猎物藏在哪个缝里了。” 68.千年内丹 五境岛周边的海水开始结冰了，冰丝像是蜘蛛网一样从五境岛周围绽放开。而岛内的湖水都已经冻结了，顺便拿出一杯水，几分钟后就能成为一个冰柱。 程陆离坐在席居上，大门紧闭。他们几个人缩在火炉旁边吃鱼生，十七的小脚丫子就放在火炉边上，烤着暖烘烘的火。 白千官邸内还有几百个护卫和几百个暗卫游走，寻找那个潜入进来的鬼怪。程陆离真替他们揪心，外面冷的跟冰窖子似的，天寒地冻，连个生物都没有，这鬼怪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偏偏在这样雪天里偷盗。 “一个鬼怪，干嘛要偷东西呢？”程陆离不解，“这种早就没有生老病死观念的种族，及时行乐多好啊！” “你这话说的……”安歌瞥了眼程陆离，“鬼怪不用吃喝玩乐么？成为鬼怪难道就会有钱了？成为鬼怪就能坐吃山空了？你是电视剧小说看多了吧？以为有了超能力就不是普通人了？该干嘛还要干嘛的。顶多用鬼怪的能力干点什么事儿，可是除了体力活那些鬼怪还能干嘛呢？” “偷盗，最方便了。” 程陆离觉得安歌这话说得是有道理的，看他现在虽然有了特异，但还是一个穷逼。 “其实还有一个可能的。”白彦突然说，“鬼怪盗取古玩，除了钱，也可能是要换本体了。” “这东西能换？”程陆离吃了一惊，“不是说本体死物是鬼怪最喜欢的东西么，这东西都能换啊！” “如果本体重创了，甚至到了不可修复的地步，那不想换也得换啊。”白彦耸了耸肩，“找一个灵气强盛的古玩，这是最有效的办法。” “你们家灵气最强盛的古玩，是什么？”程陆离问。 “大概就是这套官邸吧……”白彦淡淡地说。 “用一套官邸来当实体？”程陆离赞叹道，“有志气。” “不过这套官邸有屋灵了呢！”白彦说，“但我是多少年没看到他了？五十年？还是一百年？反正在我搬进来之前那老头子就在了，除了一开始见过面之外，就没怎么见面了。一直在外面放荡着吧，我家还得护卫看着，要他何用啊！那个盗贼要是把老头子挤掉了，也好！” 程陆离缩了缩脖子，什么个鬼，用官邸当实体？那难道屋灵跑路的时候，还会带着一整个官邸一起走？ “不可能吧。”安歌怀疑道，“你们家这屋灵可厉害了，为老不尊。天天围着漂亮姑娘跑，我听说外八行那边有人悬赏上百万，要他的命呢，可怎么着，好歹也是个几千年的鬼怪了，悬赏现在都加到上千万了，人家还在到处蹦跶着，本体就算扔在岛上，也不怕有人抢。” “那还能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啊？”白彦摊手，“那些挂在墙上的诗词歌赋，还有架子上的古玩器皿，也就那样了，不值得冒着生命危险来抢呢！” “老大……你觉得你家的东西没价值？”乐博杰嘴角抽搐，他后面挂着一张山水画，就出自一个名家之手，拍卖场上的豪绅们斥资上百万，买的也不过是一个赝品。 “好像……还有一个之前的东西来着。”白彦犹豫了，“我爹叫那个老头子来当屋灵，好像就是为了那个东西……” “是什么？”程陆离心说会长大人你可要仔细想想，那么贵重的东西要是被偷了可是得不偿失。 “内丹。” “内丹？”众人皆是一怔，程陆离脑袋瓜还转了转，想着《千年妖怪史》里面有没有关于内丹的介绍。但想到这里他心跳仿佛漏了一拍，诚如死物本体是鬼怪最重要的东西，内丹也是妖怪最重要的东西，弑神杀佛的弑妖弹，就是用内丹制造的。 “一千年多前放在这里的。若说是内丹寄放在此，不如说是特地建造了一个官邸来放置内丹，更合适。”白彦淡淡地说，“我记得，那是个有着三千年道行的大妖怪。” 一千多年前放置，三千年多年大妖的内丹，算到现在，有着将近五千年的历史了。整个华夏文明，也不过五千年。 “他们要是融合了，那会是什么后果？”程陆离突然问。 “那他可就都不算是鬼怪了。当年那只大妖的所有妖力，都会被他吸收呢！那只大妖好像就是一只妖王来着。” “大概，是新一代的妖王吧。”白彦抿了一口竹叶青，淡然地说。 大门处传来了敲门声，护卫队长辛良站在院落外头，恭恭敬敬地敲门，“少主，按照你的指示，我们已经在太液池周围找到了窃贼的身影，但此刻窃贼已经潜入太液池中，池面结了厚厚的一层冰，如果不下潜，根本无法找到窃贼。” 盗贼找到了？还在太液池边？程陆离一愣，难道妖王的内丹就放在太液池中？就他今早修炼旁边的破池子？ 白彦显然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一点也不惊讶，而是淡定地喝着竹叶青。他酒足饭饱后，才缓缓站起来，“猎物已经上钩了，应该要收网了。有没有兴趣，一起去看看这千年的内丹呢？” 安歌很乐意，小鸡啄米一样点头，程陆离和乐博杰也愿意看看热闹，只是十七还叼着生鱼片，一脸不乐意。安歌按住她的脑袋，在她耳畔小声说了些什么，十七那双透明的眸子一下子亮了，像是打开了里面的开关，立刻抱着一大包薯片踏上了狩猎的大队。 程陆离等人来到了太液池旁，太液池周边已经围满了护卫和暗卫。池水的冰面上被凿出了一个口子，一根抽水管深入口子内，将大量的湖水抽出去，流到周边的海水里。 此刻太液池变成了一汪枯潭，透过厚厚的冰层，能看到很深的湖底，一个暗黑色的影子焦躁地在湖底浮动。 这就是白彦说的猎物了。而整个太液池，则是关着这个猎物的笼子。 白千官邸后院这个地方，本身就是有着一池三山的风水佳地，白家将妖王的内丹放在这里，让这颗已经离开妖体的内丹依旧能吸收着日月精华，它是绝佳的养丹地。 太液池白日里是一汪清潭，池水清澈见底，站在三岛上，能清楚看到池水中鲤鱼活动的行迹。但一到到了雪天，潭水面结了冰，冰花是白色的，挡住了水底的光线。盗贼就是利用了这个特点，才选择雪天盗窃。因为到了雪天，即便他潜入池水中，池水面落满了冰花，走过的护卫也看不真切。 只可惜，这一点，却反被白彦利用，将整个太液池变成了锁住他的牢笼。 “下潜吧。”白彦淡然地说，对于瓮中之鳖而已，没有太多好担心的事情。 “老大……”乐博杰凑近白彦，“您忘了我们之间还有一个奸细来着……” “哦……这确实是个事儿。”白彦沉吟道，不过他显然已经忘记这件事情了，反过来拍拍乐博杰的肩膀，“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 几个人接连跳下了湖底，整个湖底都是潮湿的黏土，踩上去一深一浅的，很不舒服。护卫幽狸将探灯带到湖底，灯光照射过的地方，都是黏糊糊的湿土，一些苍老的虬枝盘结在地下，不少水生动物在低洼的小水潭中翻滚。 在他们面前，是三座岛屿的地基，其中蓬莱岛下都是树枝和泥土，古老的植物散发着幽绿色的光，像是暗夜里渺小的精灵。 十七穿着雨鞋，将宽大的唐装裙摆拎起来，跑到小水洼去观察那些肥美的鲤鱼，那些鲤突然遭受到抽水的袭击，只能窝在小小的水池了，缺氧的快死掉了。 程陆离咂咂嘴，十七不愧是吃货女王，在任何环境里，十七的目光永远都放在食物或者能做成食物的东西身上。 “就在那了。”白彦突然说。 程陆离顺着白彦手指的方向望去，在蓬莱岛之下，幽绿色的光芒中，依稀能看到古老树木的根，深深扎入蓬莱岛中。这些根原本密密麻麻盘踞在地基旁边，此刻却像被人凿过一样，露出了深浅不一的凿痕迹。 在众多幽绿色的树枝后面，隐约能看到那一点金黄的光，藏在树枝后面。 程陆离闭着眼睛感知了一下，发现那金黄色的光源仿佛汹涌不断的海潮，高强度的能量不断从光源那段迸发出来。光源来自于一颗金黄色的内丹，内丹像是注入了液态黄金的夜明珠，既有着夜明珠的流光溢彩，又带有着黄金一般的古奥森严。 整个内丹悬浮在蓬莱岛地基正中，苍老的榕树围绕在内丹周围，用尽自己毕生的修为，去守护这个象征王者的内丹。 在那个内丹旁边，程陆离还看到卡在树枝中间的鬼怪，那其实是一个非常年轻的鬼怪，看样子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少年，脸白的就像一张纸，他的眼睛是血红色，好像血珠子一样，两行血泪从他的眼珠旁边流下来。 这场景，为什么那么似曾相识？ 程陆离确信他没有见过这人，但这一瞬间，他却觉得着鬼怪身上有着太多他曾经见过的影子。 鬼怪被树枝弄伤了，身上都是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伤口，甜腻的鲜血从他身上缓缓流出来。 白彦淡定从容地来到太液池捕猎，不仅仅是因为他知道鬼怪被太液池上面的冰棱关住了，更重要的是，他明白守护在这千年内丹旁边的那只榕树老妖，那是千百年前陪伴在妖王身边忠心的护卫，他一定不会让任何人抢走妖王的内丹。 而在蓬莱岛地基的背后，无数的老榕树须根上，森森白骨倒挂在盘虬的树枝之间，鲤鱼们已经吃掉了血肉，只有更古不化的白骨，倒挂在须根中。 白千官邸的太液池，是整个五境岛内最清澈的深潭，里面的湖水仿佛是山间飞溅的溪流，带着山里清冽的味道。 但实际上，他不过是五境岛中，一个巨大的湖底坟墓罢了，无数前来盗取内丹的窃贼们，都是千年妖王最后的陪葬。 69.狩猎场 鬼怪躲在树枝之后，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那些幽绿色的树枝嵌入他的身体，将他体内的气息都搅乱了。 程6离抬头望去，看到鬼怪身上的鲜血。这鬼怪会到这地步，分明是他咎由自取。可程6离不知怎么，却感觉到那鬼怪血红色眼睛里传来的一阵阵悲凉。 就像——死去的秦木、狂的穆子皓、陷入心魔的柳若泽……他们都有着一模一样的眼睛。 鬼怪监狱的噩梦，又一次朝他袭来。 护卫队长辛良向白彦请示了一下，拿着结印锁走到鬼怪面前。 结印锁是能够锁住所有能力者能力的武器，它是由炼金术制成，将金属和上百种化学药剂一起火烧，并且注入炼金术者的领域能力，使得结印锁具备有强大的领域性，能够压制所有的能力者。 鬼怪看着那结印锁，眼睛里露出了惊恐。他想要从榕树须根中逃脱，可是越挣扎，须根缠得越紧。古老的榕树妖甚至直接用虬枝捆绑住鬼怪的双手，让辛良能更容易上锁。 寂静的雪夜里，能闻到甜腻的血腥味，从蓬莱地基中渐渐传过来。 千年的已经化古的妖，自然是没有人性的，除了一昧镇守在太液池中，保护妖王的内丹，其他事情他一律不干。白千官邸有着最好的防卫，官邸里一直都会有护卫，即便护卫都出动了，还会有暗卫。这些年，极少有人能够突破这些屏障。 假使真的有人来了，刚刚伸出手去抢夺内丹，即刻就会被须根刺入而死。老榕树背后的那些骸骨，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只是老榕树妖没有想到，今日，白家少主居然特地进入了太液池底，实际上，榕树妖也有很多年没有见到这位意气风的少主了。 在辛良即将锁住鬼怪的一瞬间，潮湿的湖底突然变了景象，一个巨大的领域在湖底绽放开，所有湿土瞬间变成了簇新的水泥地板，磅礴的古代建筑从湖底耸立起来，带着新雪的屋檐撑起了太液池的冰面。 老榕树妖愣住了，看到整个湖底景象顺变，他原本深深扎根地下，此刻却突然出现在一个院落里。而那刚刚升起的磅礴的古代琉璃瓦建筑，却在一个瞬间，被一柄赤红的妖刀劈成两半，在他面前碎成了一片废墟。 商铺后面的无限院落幻境，又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 “卧槽！什么个情况？”程6离大骇，口中立刻念咒拉出鸣鸿刀，眼前的场景就像是渲染一般，将乌黑潮湿的湖底变成了院落幻境。程6离立刻朝着还未被幻境圈起来湖底跑去，但度完全不及幻境，眼前的湖底一下子就被封死了。 在领域出现的那一瞬间，幻境就已经形成了。 “是那个奸细！”程6离瞬间反应过来。奸细在这里，鬼怪也在这里，突然做出一个一模一样的莫比乌斯环幻境，一点都不难。 乐博杰吓得紧紧抱住白彦，“老大！幻境啊！该死的幻境又出现了，我就说那个奸细有鬼吧！有鬼啊！” 幻境一出现，鬼怪就消失了，他当然也在这个幻境里，可这幻境是他的，在他的幻境里，他想变成什么就变成什么，根本无迹可寻。 “急什么呀！幻境来了，再用吟唱一个吟唱一个红域不就好了。”白彦用力将乐博杰扯开来，奈何乐博杰却像个八爪章鱼一样抓着他。刚刚幻境形成的时候，探灯突然暗了，整个湖底也变得一片漆黑。 “恐怕，不用了。” 悬铃从宽大的口袋里掏出一根冷光棒，折断了，惨白的光线从小小的冷光棒中传递出来。 在光亮出的一瞬间，原本变成幻境的湖底，又一次恢复成了潮湿的湖底。 那个鬼怪在一瞬间**细共同又建造出幻境，在老榕树妖惊慌的一瞬间，逃跑了。从头到尾，他也没想要再用幻境困一次人，幻境里不可见的设置已经被破坏了，只要有八个会阴阳术的人在一起，再厉害的幻境都没用。 所以，这次他只是选择用幻境来逃跑。 幽狸惶恐地把刚刚吓得丢掉的探灯又拾起来，刚才进入幻境的时候，他就在古建筑底下，抬头就看到鸣鸿刀朝他劈来，吓得他下意识丢掉了探灯。 老榕树赶紧回到地基里，看到内丹还在，终于松了一口气。 所有人此刻都盯着幽狸，刚才幻境出来的时候，其实是有转机的，即便幻境强大，也能从中寻求缝隙逃脱，可是偏偏在那关键的一瞬间，探灯掉了。 幽狸手足无措地抓着探灯，他无法解释刚才为什么会突然丢到了探灯，难道说他刚刚慌张了吗？但对于一个训练有素的家族护卫，这简直荒谬。 “埋伏在临街岛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听命令，擅自进入商铺内？”辛良冷着声问。这个平时显得有点憨的中年大汉此刻却无比冷静，声音低沉又带着绝对的压迫。 “我……我有收到命令啊！队长，是您给我下的命令啊！”幽狸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他明明记得当时辛良突然到他身边，让他独自一人进入商铺探查，但后来他却进入了幻境……他消失后，程6离等人也接连进来……程6离是少主的朋友，他不见了少主自然会过来。 “胡扯！我明明一直都待在白千官邸！”辛良大喝，“少主等人接到奇联任务，要亲自捕捉盗贼，我等当然在白千官邸等待！” “等一下！那个执行部的命令，难道不是师兄你胡诌的？”程6离有些吃惊，他一直以为这条关于盗贼的短信是乐博杰黑进神眼系统让它送的。 “师弟，我一整天都和你在一起啊！”乐博杰表示很无辜，“而且我有必要自己坑自己么？当然是有人向七联盟报道，五境岛又正好是白彦的领域，他们当然把任务给我们学校啊！” “那重点就是，把这个盗窃事件给七联盟的是奸细喽！”安歌耸了耸肩，“他们倒是想的周全，平时白彦在学校，暗卫和护卫守护着白千官邸，寻常时候肯定无法突破；可是白彦回到官邸，又偏偏给幻境困住了，护卫在外，那暗卫一定会出动。雪天正好就让湖水结冰，只要待在太液池底一个晚上，一定能同化掉内丹。” “到时候，就算暗卫护卫都回来，也没用了。” 幽狸觉得他浑身冰凉了，在这个事件中，最关键的莫过于将所有人都引入到幻境中的他了，没有他，这个计划根本不能成功。而在幻境中，他偏偏也在，他才是第一个进入的，他进入之后整个幻境才动的啊！ 幽狸现，他根本说不清楚了。 安歌吐了吐舌头，“嘛……这只是我的推测而已，护卫队长说一直待在官邸内，没准也有猫腻呢！” 辛良却被他这句话炸毛了，他深知安歌和白彦关系匪浅，但此刻却也全身痉挛，恨不得直接冲上去咬死这个多嘴的女孩。 程6离眨巴眨巴眼睛，眼前鬼怪还没抓住，自己人倒是闹起矛盾来。安歌这家伙，向来是闹事儿不嫌事大。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给她折腾到乌烟罩气。更何况这牵涉到妖王内丹的大事儿了。她看上去其实一点都不急，她就是来捣乱的。 “为什么……不直接查一查到底有什么人知道妖王内丹的事情呢？”程6离突然问，“这么重要的内丹，除妖师居然都没来抢，应该是很少有人知道吧？连白彦都快忘了内丹的事情，难道这不应该是白千官邸的一个秘密么？” 虽然老榕树妖缠死了很多人，但这都是几百年上千年前的事情了，当时妖王刚刚过世，当然有人来找内丹，多数根本就不知道内丹在白千官邸，而是误打误撞遇上的，这几百年来，已经没有人来湖底寻找内丹了。 众人皆是一愣，他们绝大多是白千官邸的核心人员，他们知道内丹是必然的事情，能够下潜到湖底的，在白家护卫和暗卫中都有着一定的地位。但即便他们知道内丹在白家，也不知道内丹的具体位置。 可是，今日的混乱，却让他们全都忘掉了这件事。辛良突然现，他其实也不知道内丹就在太液池底下，这件事根本是今日暗卫队长嵬昕刚刚告诉他的。可就连嵬昕，都不知道地基之下居然还有一只榕树老妖。 他们都不知道，幽狸更不可能知道了。 冰面洞口突然有暗卫来报，抓住鬼怪了。 一瞬间，众人脸上又浮现起不可思议的神情。 白彦漫不经心的抬了抬眼皮，双手抄在脑袋后，“走呗，去下一个狩猎场，”他笑着道，“或者说是，我们这次狩猎真正的牢笼。” 70.严谨的老人 众人来到蓬莱岛上，静谧的小岛此刻却笼罩着红光。ves系统被打开了，八十根石柱围绕起绝对死者之地，牢牢困住出现在蓬莱岛上的任何鬼怪。护卫们很快现了被捆在小岛上的唯一的鬼怪，将他从红域中就出来，用结印锁牢牢拷住了。 程6离看到颓然地倒在树旁的鬼怪，长着一张十分清秀的脸。看外貌，死去的时候不过二十，按照古人的结婚年龄，应当也是个成家立业的人了。但程6离怎么看，都觉得这家伙身上有一种哀伤，仿佛是经历过什么悲痛之事，让他的双眉中透露着几分不属于这个年龄的苍老。 白彦的两手藏在袖子里，上下打量这个颓然的鬼怪，这鬼怪明明是个有着几百年修为的大鬼，此刻却一脸颓然，围绕在他身边的灵气非常低，他能够凝造出莫比乌斯环那般的幻境，已经是他能力的极限了。 不仅仅是极限，还有更厉害的人在帮他。 “说吧，”白彦附身凑近徐建业，“你幻境中的‘眼’，那个告诉你内丹的家伙，到底是谁？” 白彦做事情干脆，与其猜测到底护卫里谁是奸细，还不如直接来问这个鬼怪。 白彦的声音很刚毅，但他狐狸一样的眼睛里却闪过一丝媚光。徐建业看到了白彦眼中的威胁，那浅棕的眸子带着淡淡的笑意，内里却藏着深深的杀意。单单是和他对视，就让徐建业不寒而栗。 徐建业别过脸，躲开了那凶厉的目光。 “哟！还蛮有义气的嘛！”白彦笑了笑，“你真当你不说，我就拿你没办法了？让你自己说是给你一条活路，要让我找出来，你可就连为他收尸的机会都没有了。嘛，谁给谁收尸，最后还说不定呢。” 徐建业却抿着嘴，依旧什么都不说。 白彦叹了口气，有点苦恼。他现在可是真的生气了，可偏偏他长着一张狐狸一样妩媚的脸。就算生气了，看上去，也没什么杀气，搞得他每次去审犯人，都会让人觉得他根本是在调戏人。 所以每当这时候，白彦的动作都会非常干脆。 徐建业根本没看到白彦是什么时候出手的，就感觉到掐在脖子上那股强劲的力道，带着刺骨的严寒，已经贯穿了他的肌肤。白彦的手指就像一个精密的仪器，正触碰在他柔软的大动脉上。徐建业每一次心跳，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血管壁碰到白彦冰冷的手指。 白彦的手上正旋转着细小的风刃，风刃从他的手心里渐渐朝着手指游去，一旦风刃触碰到徐建业的体内，血管就会瞬间被切成碎片！ 而那个细小的风刃，此刻就在距离徐建业不到一厘米的地方。 豆大的汗水从徐建业额头留下来，就在那一瞬间，他身体周围的气被清空了，他连呼吸都做不到，秉着气息，直视着那即将到来的风刃。那明明就是一个极小的风刃，在白彦的精密操作下，就像一个不断旋转的刀片。 白彦要是出手，他不会有生还的余地。 徐建业觉得他的心跳都要停止了，周围的空气被抽干后，连声音都没有，他在一个无声的环境中，恐惧到达了极点。 就要……坚持不下去了…… 突然间，一道长条树枝突然朝着白彦抽来，白彦好像事先知道似的，朝着空气一抓，正好就抓住了那根树枝。风刃瞬间消失了，白彦疾步后退，而那个抽条的人瞬间挡在徐建业面前。 悬铃！ 徐建业的眼睛突然模糊，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身影，他终究，还是放不下他。 苍老的妖怪突然就跪在地上，双膝狠狠着地，树枝抽条回到他的身体里。他布满沟壑的脸此刻全是泪痕，眼泪和鼻涕流了一脸，“少爷……是老朽，老朽对不起您，对不起白家啊！” 全场的震惊了，不仅仅是护卫队，就连奇联小队也震惊不少。悬铃看上去明明是个不问世事的老管家，不苟言笑，话也不多，总是像个精密的仪器一样将所有的事情都布置好。他常常给白千官邸里的人一个感觉，他就是个尽心尽是的官家，除了服侍白彦，他什么事情都不会去做。 可如此忠心的老人，此刻却背叛了白彦。 白彦是在众人之中，唯一不惊讶的。程6离站在白彦侧旁，抬头就能看到他浅棕色的眼眸。他原本以为白彦应该很生气的，但白彦的眼睛里闪现的，却是一种，落寞？ 程6离愣有些吃惊，他实在没想到白彦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无论是震惊还是愤怒，无论哪一个都好，可偏偏是落寞。在这个拥有者财富和权利的年轻人身上，本该一生都幸福无忧，可此刻他身上蓦然的笼罩这一股孤独感。 好像是——在巅峰之人的孤独和落寞。 是因为难过悬铃的背叛？一个家族的少主，居然会因为下属的背叛难过？ 而那样的眼神，仅仅只在白彦眼中浮现一秒，在那之后，他又变成了那二世祖的样子。 紧接着，突然之间，一个急旋转的风刃被送进悬铃的小腹！悬铃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扭曲起来，像是被一个巨大的棍棒横向搅拌，所有的器官都被严重损伤了。悬铃觉得咽喉哽咽，吐出了一口鲜血。 护卫们对白彦这个行为没有任何反应，而是齐刷刷全都跪下，低着头，没有言语。少主无论做什么，他们都不会有异议。 “你本来，有很多机会告诉我的。”白彦轻声说，“可是，你一次都没说。” “少爷早就知道了吗？”悬铃哑着声音问，“老朽本被以为设计的已经够好了，至少……您不可能知道是我。” “就是因为你准备太好了啊。”白彦说，“十二兽琉璃茶杯，是专门给种植在十二兽国界的岭越大红袍用的茶杯，这种茶杯底部有着细小的兽鳞，也就是十二兽的鳞片，其中带着细小的孔隙。只有这种茶杯，才能将岭越大红袍的香气都挥出来。” “岭越大红袍并不稀有，而十二兽琉璃茶杯却是稀有之物。寻常人家也会买岭越大红袍，但用的不过是普通茶杯。我不怀疑你出门都会带上茶杯，可你不可能明确带出十二兽琉璃茶杯。除非，你知道古玩店有岭越大红袍。”白彦叹了口气，“我想，那部分烟叶，就是‘眼’吧。而且，也是他的本体。” “少爷，您当然应该喝最好的大红袍，用最好的茶杯。”悬铃哑着声音说。 “烟叶也可以当成鬼怪的本体？”程6离很吃惊。 “烟叶不是最好的本体，但有时候，有些鬼怪不得不用烟叶这种琐碎的小东西当本体。”老管家叹了声，“因为他们的灵魂，已经碎掉了。” 悬铃捂着自己绞痛的肚子，缓缓坐下，“少爷，这一掌是我该受的，于公，是我背叛了你；于私，那个孩子救过我性命。你现在也看的出来，他明明是个四百年的鬼怪，但身体却纤弱的像是一张破碎的纸，轻轻一阵风就能将他敲碎，我不能不管他。” “老朽已经活得够长了，也到了行将就木的岁数……只是，终究对不起少爷您……” “他就是当年救了你的那个孩子？”白彦问。 悬铃点点头，“若是没有他，也不会有今天的老朽。” “可你们之间，到底生了什么事？”白彦又问，“好好一个鬼怪，还有妖族帮衬，怎可能走到这样的地步？” “少爷，老朽或许还有一点时间，如果您还还愿意听老朽说话，老朽愿意将一切都告诉您，老朽在这个世界上的日子，恐怕是不多了，只希望少爷能当这一个故事，不要迁怒于建业。” 白彦皱着眉，他知道自己刚刚那一掌，不可能要了悬铃的性命，可见悬铃肯定瞒了他很多事情。他没有追问，而是找了一课大树坐下。他整了整自己略微有些皱的袍子，然后凌空变出了一个长长的烟斗。 “你说吧，”白彦说，“希望你的故事，有着足够的说服力。那我或许可以酌情放了他。” 悬铃点了点头，也席地而坐，“这件事，生在很久以前，我恐怕已经记不得准确的日子，但我知道那是我经历天劫的一年……” 71.天劫 天劫那件事，生在四百年前。那时是明朝末年，汉史上华夏最后一次由汉族建立的统一王朝，是在这里落幕的。 悬铃是妖界长大的悬铃木，历经了两百余年，也就成了妖。 妖怪，一般分为两种，一种是天生的，就像白彦。白彦生下来就是妖，不需要修炼。而还有一种，是对于普通生灵而言，历经百年才能成为妖，这叫修炼。 修炼这种事情，是很玄乎的。有的生灵花了上千年都不能成妖，有的生灵却只用了几天。悬铃是个中庸者，他迷迷糊糊睡了两百年，就化成人形了。 成了妖，就要加入妖族族谱，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搞一张身份证，这样才能在妖界活动。那时候还管分配，管事的那个官员看悬铃长得老实，就把他分配到了白家。 白家，名声鹤起的白家。 悬铃在白家，就是个普通当差。因为话少，他就给弄去当管家了，家主最不喜欢嚼舌根的官家了，像悬铃这种不会言语的小妖怪，最适合当管家。 当管家吧，也就是那样了，悬铃当了几百年的官家，都快忘了他是一只妖了。 当妖怪，是要付出代价的。 在芸芸众生中，只有妖怪是没有老死的族类。一旦生灵成了妖，他就将会有绵延无尽的生命。而为了砍断这绵延的生命，也就有了天劫。 造物主是平衡的，这世界上不可能存在没有天敌的物种。 妖怪的天劫，也就是妖怪的死期。 这也是为什么会有很多妖怪要去吸食人类精气的传说。因为一只妖怪，就算一直修炼，在天劫当日，也会被重创。直接被劈死的，那更是犹如过江之鲫，不计其数。 悬铃嘛，是个懒散的妖。他本就无心成妖，如今遇到天劫，他想，那也就顺其自然罢了。 只是这样的想法，其实很糟糕。天雷劈下来的时候，悬铃觉得全身痉挛，眼前苍茫一切，所有弱小的生物在这种绝对的力量面前，都不得不俯称臣。悬铃跪倒在地上，身上破烂一片。那些遒劲的枝干，都在一瞬间变成了焦土。 那时候他才明白，原来，天劫，意味着死亡。 七百年，悬铃迎来了七百年第一次天劫。上天已经很眷顾他了，所以这一声雷大概是天宫的怒吼，这样强悍的天雷，他哪里受得住第二次。 他就在原地，就这样，化灰了。 可是直到悬铃即将死亡的那一瞬间，他才明白，他还是畏惧死亡的，这只不过是所有生物的天性，所有人都想再活得久一点。 上天并没有眷顾悬铃，但白家却帮了他。在悬铃离开宗族去渡劫的时候，白家家主念在悬铃给他们服侍了多年，给他渡了一缕妖气。 家主只是给了悬铃一缕他的妖气，这就像是他每日烟斗里吐出的烟圈，微不足道。但他却为悬铃留下了最后的后路，在悬铃化灰之后，他又凭借着那股微不足道的妖气，涅槃重生了。 在悬铃化灰的地方，留下了一个极小极小的幼苗，他必须在这里再次度过漫长的炼妖期。其实比起修炼的时候，不算长了，不过是两三年罢了。 但两三年，对于一个渺小的幼苗来说，还是很长的。悬铃孤独的扎根在土壤中，既没有足够的根茎去汲取水分，也无法保护自己。兴许哪一天就给一只兔子吃了。兔子吃了她的内丹，成了妖，进了妖族，自己倒是见阎王了。 好死不死，悬铃还真遇到了一只吃草的野兔子。 野兔子吧，一看就只有几个月大，灰色的，笨头笨脑，在草地里随意找叶子吃。兔子挑食，它就爱那些新鲜的刚长出来的翠滴滴的嫩叶，比如悬铃幼苗。 悬铃看到那只兔子过来了，如临大敌，惊恐万分。 它这一吃，可是悬铃七百年的内丹啊！虽然只是七百年，但也是个大妖怪了呀！ 兔子离悬铃越来越近了，悬铃面如死灰，天劫都给他躲过去了，但如今的他，却躲不过一只兔子。 然后，兔子那三瓣嘴，咬了悬铃唯一的一片叶子，悬铃的心都跟着死了。 突然，那只笨兔子被一双小巧的手抱起来，一下子悬空到了离幼苗很远的地方。小孩抱着兔子，摸着它长长的耳朵，“到处都找不到你，原来你跑到这里了呢！” 悬铃抬起头，看着那个突然到来的孩子，他穿着蓝色的锦袍，两颊粉嫩，白白胖胖的，看上去才三四岁，口齿清晰。 那就是徐建业了，悬铃第一次遇到他，算不上什么惊天动地的邂逅，只是他漫长的生命即将终结的时候，他突然遇到了他。 这种感觉很微妙，因为这是在你油尽灯枯人生末日的时候，突然伸出的一双手。徐建业的目的不是救悬铃，但他确实救了悬铃。 悬铃在很久很久以后才明白，那是一种感情，一种物种之间都应当会有的感情，叫感恩。 后来的漫长的岁月里，并没有太多出奇的事情，悬铃成了徐家府邸的一颗普通的悬铃木，慢悠悠地在土壤里长大。家里的人看到这里突然长了一棵树，还长得这么快，着实挺惊讶的，但也没有过多的举动。 悬铃就这样，在徐府度过了三年，亲眼见证着那只差点吃掉他的兔子，成为了徐建业的盘中餐。 那一天，正好过了一千日，算起来，是悬铃能恢复妖身的时候。悬铃当时就在盘算着，学着话本子妖怪报恩那段，给徐建业一片叶子什么的，告诉他自己可是个厉害的大妖怪，要是他以后出了事，可以撕掉这片叶子，这样悬铃就会来救他。 一整天，悬铃都在盘算着这种事，居然让他想的有点小开心。他看着徐建业长大，看了三年了，现在徐建业看到自己，会是什么反应呢？ 悬铃心中突然有点忐忑，如果徐建业害怕他怎么办？如果徐建业跟那一沓木头脑子的除妖师一样怎么办？如果徐建业根本就不愿意接受他的好意怎么办？ 而现实，根本没机会让徐建业有这样的反应。 那一天，徐府惨遭灭门。 他们被灭门的原因，悬铃不知道了。明朝落寞的那些年，总是会出一些昏君，自以为能救世，不过又是一个个二世祖。徐家只是改朝换代之中的牺牲品。 大火烧着华丽的府邸，全府上下的仆人都在逃窜，锦衣卫却根本不顾那些老弱妇孺，遇见一个就杀。刀剑浴血，绝不留情。 在滔天的火光中，悬铃恍然明白，其实这么多年，人类比妖怪残忍得多。 徐建业扑倒在死去的父母怀里，嚎啕大哭。泪水从他那晶莹的眼珠子里流出来，像是通红的玻璃珠子。他小小的手已经占满了尘埃，被熊熊烈火燃起的浓烟呛得他不能呼吸。 一个锦衣卫看到他，皱着眉，忽的掏出一把凌厉的剑，一下子朝徐建业刺去！ 长剑穿过了熊熊的烈火，在火光中如翱翔的雄鹰，锐利又势不可挡。徐建业只是背对着锦衣卫，压根看不到那柄凌厉的剑。 嚎啕的哭声中，悬铃看到那把剑，即将刺入徐建业的身体。 他当然要救他。 悬铃倏然冲进火场中，抓住了那把长剑，临空的剑距离徐建业的后背不过一厘米，徐建业突然回头，惊恐地看着拿着长剑的悬铃。而悬铃却没有多说，而是反手抓着剑，朝着锦衣卫刺去！ 剑起剑落，血花满天。那个锦衣卫至死，都不明白在那短短的一瞬间，究竟生了什么事。 徐建业看着悬铃，两只脏兮兮的手抹着脸上的泪水。他用他那黑溜溜的眼珠子望着他，眼里都是数不清的悲凉。 悬铃幻想过无数次的见面，但他实在没有想到是这样狼狈的场景。 悬铃看着他的眼，终于说了一句，“我是妖。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火光滔天，一切的一切都变得那么朦胧。 徐建业在那一瞬间，突然抓住悬铃的裤腿，眼睛里露出不属于六岁孩童的神情，“求求你！帮我报仇！他们杀了我爹娘，我一定要报仇！” 那是一种极度渴望的眼神，对于复仇的渴望将他晶莹的眼珠子变成了充血一般通红。那一刻，他早就不是徐府幸存的孤儿了，他就像是，从地狱里走出来嗜血的恶魔，浑身沾满着凶厉的味道。 徐建业说，“我一定要报仇。” 悬铃说，“好。” 更多的锦衣卫来到这火光通天的厅堂，看到残留着活人，不由分说冲进火场，锦衣卫得到的命令，就是杀光徐府所有人，一个都不留！ 但他们根本就没来得及近身，只是上前一步，就被悬铃用一片片翠绿的叶子割破了喉咙，血流如柱。 悬铃领域全开，整个徐府都在他的脚下，那些活动的人不过是最后的蝼蚁，依旧肆无忌惮地虐杀着别人。悬铃憋了一口气，将手中的叶子悉数飞射出去。 全府，五十名锦衣卫，齐刷刷倒下了。 徐建业哑然了，怔怔地看着悬铃，“这……这就是妖啊……” 这就是妖，掌握着绝对力量的妖。 悬铃蹲下身，擦去他脸上的污垢，然后朝他伸出手，“我是妖，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妖族？” 72.报恩 白家历来是妖族里的大家族，按照现世界的那套皇权法则，也算是诸侯国那一等级的人物。妖王在几百年前就去世了，能撑起整个妖族的，也就是妖族里的几大家族了。 这样的家族里，带来那么一两个人，也不算是什么怪事。妖族里将人类带回妖界报恩的也很多。悬铃将徐建业安置在下人房间里，穿上管家的袍子，就去见家主了。 家主还是老样子，续着一头银白的头，常年穿着宽大的吴服，手中拿着一柄翡翠玉的烟斗。家主长着一张正直的国字脸，性格也是正直，那双带着点金光的眸子总是给人过于严谨的感觉。这和白彦大不一样，白彦长得太妖媚，就连妖怪们看到那张脸，都忍不住倾倒。白彦脾性更是放荡不羁，像是天生为了遨游天空的自由而活。 悬铃常常觉得，白彦才是一只真正的妖，他活出了妖怪的本色，天地之间，放浪形骸。而家主，和所有大家族中的家主都是一样的。 悬铃恭恭敬敬的朝着家主问安，三年不见，天雷在他身上凿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记，悬铃从一个周正的年轻人，一下子到了中年。而家主，家主还是那么正直，岁月几乎已经不会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了。 “白彦的成年礼快到了。”家主说，“正好你回来了，就主持一下他的成人礼吧，毕竟你也是看着他长大的。” 悬铃点点头，心想着“时间真快呢，我去渡劫的时候，感觉少爷还是个没长大的豆芽丁呢！” “还有你带来的那个孩子……”家主又道，悬铃心中一惊，他还没有和族里报备，家主已经感觉到他的气息了。整个白家官邸跟个皇宫一样大，但家主还是捕捉到在角落里的那个人。 “他身上戾气太重啊！”家主缓缓道，一个圆润的烟圈慢慢地升起，“得管一管他的心性啊。” 悬铃点点头，随后缓缓退下了。 整个官邸都在举办白彦的成人礼，悬铃将徐建业安置在人迹罕至的院落。白家官邸大，也不瞅着没有地方。白彦听说悬铃回来了，居然高高兴兴地来找他，还赏了他一块铜制的怀表，说是像悬铃这样懒散的妖怪，居然能度过天劫，真是厉害了。 那也是徐建业第一次在角落里看到白彦。很少人看到白彦能不自卑的，白彦在最好的年纪里，拥有者所有人都无法比及的财富和权利，这是让所有人都仰望的存在。而徐建业就躲在黑暗里，去仰望这个带着星光的少年。 白彦眼皮子一抬，自然也感觉到那个躲在暗处瑟瑟抖的孩子，那狐媚的眸子里有着流光浮动，像是夜幕里的星光。而星光只是存在一刻，霎时间却又变成了凶厉的杀气。 白彦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会突然凶厉得过分，人命在他眼中，好像也只是玩物。 悬铃赶紧抢先站在徐建业跟前，挡住了白彦的目光，白彦看到悬铃，玩味的笑了笑。 白彦拍了拍悬铃的肩膀，“悬铃啊，你就是心太软了，这样迟早会出问题的。” 悬铃不大明白白彦所谓的出问题是什么意思，大抵是妖生过的太单调，除了天雷那事，也没遇到什么大起大悲的挫折，不明白一语成谶那句话。 在白彦成人礼之后，家主就将五境岛赐给他，当时全家族的人都震惊了。悬铃是服侍家主的官家，对五境岛也有点熟悉，听闻五境岛中有着堪比唐皇宫的官邸，里面藏着老妖王的内丹，当年家主可是特地杀入阴阳师内部，去了北海极源之地，请来了一只千年鬼怪，去镇守那白千官邸。 家主将五境岛给了白彦，是想将白彦当成白家下一代家主培养了。 白彦走了以后，白家官邸也就渐渐安静了，这家族主宅里面住着的永远只是一些老人，没了少年的气息，变得一日复一日的沉闷。 而徐建业也在这日复一日的沉闷中，渐渐长大了。在他十八岁那年，他高中状元，来到了那个将他的一生毁的七零八落的官场。悬铃知道，这么多年，虽然他在白家也能锦衣玉食，但他从来没有忘了要回去报仇。 杀了君王么？不，君王之流，也不过是听信小人的谗言罢了，一定是有人看不惯他们徐家，才会在这之后策划了这一切。 而这些事情，悬铃已经无从知晓了。这些年，悬铃虽然把徐建业当成亲生孩子来养，但徐建业总是会记起火灾那日悬铃抓着长剑站在他背后的场景，在那场大火里，悬铃救了他，但在他眼里，悬铃和地狱罗刹没有两样。 徐建业永远也没把悬铃当家人。 直到悬铃再次见到徐建业，徐建业却是来取悬铃性命的。 徐建业成为状元后，确实走上了平步青云的道路，这对他调查当日徐府灭门之事很有帮助。他不仅仅事业出色，甚至得到了皇长女的倾心。只是皇家对他娶皇长女，提出了两个要求，一则，脱离白家，认亲王为父。这样皇长女嫁的就是亲王之子了。 二则，杀了当年屠杀五十名锦衣卫的那个妖怪。朝堂之上，不容妖怪作祟，只有徐建业杀了妖怪，皇帝才相信他和妖怪没有纠葛。 悬铃心想，他这条命，本来就是徐建业救的，如今徐建业要取他的性命，他别无怨言。 但那带着银光的刀，看得悬铃心中一寒。悬铃恍惚觉得过了这十几年，倒不如当日给那天雷直接劈死。他才明白了白彦的话，他终究还是心太软。 徐建业没有能力杀了悬铃，反倒是被家主杀了。 家主乃是白家至尊，在整个妖界，如今也没有几个人是他的对手，他只是挥了挥手，便是有金光闪过，徐建业那较弱的身体瞬间就四分五裂了，血液喷涌出来，像是天空中纷纷扬扬落下的红色的雪。 家主道，“这样忘恩负义的人，留着有什么用？” 悬铃叹了口气，其实这些年，徐建业很努力了，但他不是妖族的人，他对于白家不会有什么归宿感。悬铃对他而言，终究还是流着不同血种的妖怪，他的宏图和大愿也终将在那朝堂中展现。而在他更够更加平步青云的时候，悬铃成了他等候登顶的最后一块踏脚石。 往前一步，那他就是皇亲，往后一步，那就是违逆。 悬铃无法评断徐建业这样做法的好与坏，只是悬铃实在没办法恨他。 在家主走了之后，悬铃去白家的监狱里杀了一只罪孽深重的妖，然后将他的内丹给了徐建业。徐建业的灵魂融入内丹，迅成为了一只拥有着妖力的鬼怪。 原本他的能力能够更强盛一些，但同化需要很长的时间，内丹里的妖力全都给徐建业同化用去了。 徐建业需要花上百年，才能得到那百年大妖的妖力。 这已经是悬铃能给他找到的捷径了。徐建业已无法在朝堂立足，如今他换了身份，便可以加入妖族，花上个几百年的时间，他能比同期的妖怪有着更加强大的力量。 几百年，不算久。 只是，悬铃完全低估了一只鬼怪的执念。 徐建业最后还是回到了朝堂。 而今的朝堂早已风雨巨变，徐建业同化妖丹的时间里，一晃三年过去。所谓的皇长女，也早当他是个死人了。新科驸马迅上位，又一次蒙的皇长女的青睐，未来加官进爵，封侯拜相，指日可待。 可那百花簇拥的高官之位，明明应该是他徐建业的。但朝堂之上，已经没有徐建业的位置了。 悬铃还是低估了他的执念啊！ 在驸马和皇长女的新婚之夜，徐建业放弃了那颗百年妖力的内丹，附身进入了驸马爷的身体。 鬼怪附身，是一段决不可逆的过程。在千百年来，除了特异是灵魂类的特异者能够将其分离，没有其他办法。而特异是灵魂的特异者，在当今更是凤毛麟角。 徐建业其实算计好了一切。 他只是，忘了他前身的实体是一只颗内丹。 内丹的力量太强大，远远大过了鬼怪本身，同化内丹的鬼怪常被人当成妖，而不是鬼。 这种分类是有区别的，最大的区别就在于至少在几百年内，鬼怪身上都会有挥之不去的妖气。 即便他附身在人身上，这股妖气也是存在的。 所以，在新婚之夜，整个皇宫都动荡了，皇族里一直都下着极其严酷的禁咒，防止妖魔鬼怪来作祟。徐建业能够进入皇宫，因为他还是鬼怪，他拥有强大的实力。但一旦他附身为人，除了妖气，他什么都没有了。 除妖师的咒术齐，在昏暗的宫殿内，徐建业的身体最终还是被数百把六棱光剑绞成粉碎。连同他那刚刚被悬铃救起来的灵魂，也被六棱光剑切碎了。 73.人质 “其实我那时候若是松手了，未来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了。”悬铃叹了口气，“只是我还是放不下他。” 白彦没说话，剩下的人也不敢吱声。但这段往事是在令人唏嘘。徐建业会有这样的后果，根本就是他自己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可偏偏他救的人是这个无亲无故的老树妖，人生的冷暖，他居然在那一瞬间悟出来了。生死当头，徐建业顺手救了他一遭，这福气却绵延了他一生。 “徐建业的灵魂碎了，我便用岭越大红包的烟叶来当他的实体。烟叶小，又有着十二兽的气息，正好能锁住他的灵魂。我就这样拼了一百多年，把他又拼回去了。”悬铃说，“只是百年以后，明朝早就落寞了，时代变迁，昔日的故人已经不在，留下的都是我们这样的老妖怪。徐建业醒了，有仇也没地方报了，于是离开了白家。我也是在他走后没多久，觉得在本家庸碌无为，所以才给调到白千官邸来。” “如今，他重伤回来，我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会受到这么重的伤……只明白我要是不救他，也就没人能帮他了。”悬铃小声嗫嚅。 “鬼怪真的是被执念害了一生啊！”程6离忍不住感慨。 “他们若是不为执念所困，那他们就不会成为鬼怪了。”白彦淡淡地说。 悬铃跪倒在徐建业身前，腹部的伤口开始以缓慢的度愈合。淡淡的妖气环绕在伤口周围，所有可见的血痕都像被针线牵引一样开始合拢。 白彦没有痛下杀手，悬铃自然不会有事。 辛良向前一步，微微颔，“少主，家主有令，凡是企图盗取妖王内丹者，格杀勿论。” “啊……好像是有这么一条规定。”白彦沉吟着，可他不想杀了悬铃啊，悬铃以前是他老爹的管家，把他老爹伺候的可好了，悬铃自己愿意调换地方，他可是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把悬铃挖过来呢！ 白彦手中高级管家一大堆，但像悬铃这样的顶级管家，那可是不多。妖王内丹那种东西虽然很重要，但在白彦眼里恐怕还比不过悬铃。 白彦心想着要不要用什么办法混过去，但辛良这个木头脑子现在就死认家主的那套理，弯都不带拐一下，这样木头脑子，都比得过龙诀了。 “少主！”辛良又喊了声，这回声音更加坚定。暗卫队长嵬昕也跟着跪下来，他倒不是想要杀人，他只是觉得同阶级的护卫队长都跪下来了，他站着不太好。 结果这一跪，让所有的护卫和暗卫都跟着跪下来了。 看着齐刷刷的膝盖，白彦眼前一黑，莫名的想到乐博杰口中的那个b站刷屏“大大膝盖都给你”的弹幕。 乐博杰和程6离凑到一起，刚刚那一阵跪把他们给吓到了，他们真在考虑白彦会不会杀了悬铃。按照白彦的脾性，他对那些条条框框没什么兴趣，杀不杀人就看自己心情。悬铃一直是个好管家，白彦按道理不会杀人的。但辛良这个傻缺偏偏在这时候冲到面前大呼“杀杀杀”，也不瞧瞧白彦的脸色，看上去情商是有够低的。 白彦的脸上已经落下了黑线，众人都不敢说话，乐博杰这个狗腿考虑着要不要上来给大家一个台阶下。 “老大，我看杀人这种事情是在太血腥了啊……” “只是我们家族的事情，乐先生还是不要介入的好！”辛良不由分说打断了乐博杰的话，眼神看上去更加坚定了。 乐博杰瞪大了眼，他明明是帮他们解围好不好，这么就成了多管闲事了？他听说辛良前身是藏獒，算是犬类中最聪明的狗狗了，这么一看，这家伙是泰迪吧？ 白彦的脸，渐渐有些不好看了。 突然间，悬铃传出一声闷哼，一阵血腥味从他的伤口传来。辛良是藏獒，他的鼻子最灵敏，他一下子冲到徐建业面前，化身为藏獒，狠狠地咬住想要挣脱的徐建业。 但他的牙齿卡到一个坚硬的金属物体上，这种物体散的气息让他全身痉挛，缠绕在身上的妖气顿时消失了。接着徐建业用力一扯，卡在辛良嘴上的结印锁就这样被拉扯变形，辛良的牙齿也瞬间碎掉了。 辛良痛苦的倒在地上，满嘴都是鲜血。徐建业却迅退到一边，他的度非常快，常人根本就看不到他的身影！ 程6离心中一惊，他用空间感知的能力抓到了徐建业，但徐建业周围的领域让他惊骇，这句对不是一个濒死的鬼怪拥有的能力，这……这分明是一只千年大妖的水平！ 程6离猛然睁开眼，看到渐渐倒下的悬铃。在他中丹田的地方，有着一个拳头一般大小的血洞，汩汩鲜血还从那个血洞里出来。 那应该，就是悬铃放置内丹的地方。 徐建业抢走了悬铃的内丹。 程6离不知道是悬铃亲自将内丹给徐建业的，还是徐建业杀了悬铃得到了那颗内丹。但据他所知，妖怪内丹的位置是不定的，作为他们的死穴，他们可以把内丹放在身体里的任何地方。徐建业能够的到悬铃的内丹，无论是出于哪种方式，悬铃最终还是将自己内丹的位置告诉他了。 如果得不到妖王的内丹，那就用他自己的内丹来换。 不需要同化时间的鬼怪，的到了一颗千年妖怪的内丹…… 程6离心中咯噔一声，坏了……他们现在，最厉害的白彦，也不过只有四百多年的道行啊！ 徐建业刚刚得到内丹，身体还处于虚弱的状态，他匍匐在一棵大树上，大口的喘着粗气。 现在护卫和暗卫的手下都在，还有奇联的人，怎么算他都不在上风。刚刚他能够重伤辛良，也是因为侥幸。如果上来的是暗卫队长嵬昕，他肯定不能成功。 他的眼光游离在众人身上。 悬铃是树妖，树妖是属于森林的，一旦屏息静气，在森林里几乎没人能现他。这种能力让徐建业能悄无声息的匍匐在树干上，他没有出任何声音，ves的石柱红域也不会动。 他只有一次机会……一次，必须成功。 暗卫和护卫都已经深入森林中，寻找徐建业的踪迹，老榕树妖也将根茎深入丛林中，感知徐建业的方向。徐建业尽量将自己的呼吸无限放低，几乎到所有人都无法差觉的地步。 但程6离还能感觉到徐建业。他能感知到徐建业一直待在树上，像只受惊的猫，一动不动的杵在树枝的交叉口。 程6离悄悄退了两步，想要跑去告诉白彦徐建业的位置。 就在同一时间，徐建业突然动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众人面前。众人皆是一愣，就连程6离感知到他的动作，却又对他的行动万般不解。 所有人都在一时间掏出武器，对抗这个拥有着千年妖力的鬼怪。 只有一个人，还在逗着刚刚从湖底带上来的红鲤鱼。 十七确实没有感受到徐建业的突然出现，她站在最后头，想着对方怎么攻击，都不会轮到她。 十七抬起头的时候，却觉得脚下悬空了，徐建业一把抱住她，像是疾驰的旋风，立刻退到连接几个池中岛的红色九曲桥上面。 “不许动！”徐建业大吼。蓬莱岛岸的人皆是一震，看到紧紧抓在十七的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不敢动弹。 徐建业知道十七对他们很重要，这个女孩看上去不过是个小孩子，但白彦对她也很尊敬，可谓是有求必应。十七在这群人里，是最没有杀伤力的，看上去是最没有杀伤力的。 程6离和白彦此刻却有点怔。他们完全没有想到徐建业居然拿十七做人质。怎么说呢，十七的特异是时间，可以老化所有东西，无论是死物还是活物，而且这货领域也很强，能够完全压制对方。 程6离就亲眼看见一个漂亮的护士姐姐在十七面前，一瞬间给老化成七十岁的老太婆。 还有乐博杰那巨大的绿巨人，也是一瞬间也锈化了。 十七很强，这种强悍单单表现在特异上就是绝对的等级压制。普通人和十七对战，那是能离多远离多远，毒烟捉捕十七的时候，还特地等她的领域能力渐渐消失了呢！ 此刻，在徐建业怀里，十七那张脸，冷的跟个冰块似的。她讨厌被人搂着，尤其是满身都是血味的男人。 她抬抬手，将要扩张领域动特异。徐建业突然凑到十七耳畔，悄悄说了一句话。 程6离听不到徐建业说了什么，这种时候林洁羽也不在。徐建业的声音太小了，程6离只看到十七听到徐建业的话，突然全身一震，那张寒冰一样的脸突然溃败了，从缝隙中流出惊恐和慌张来。 十七永远都是冰山一样的脸，无论是被施恩还是被攻击，她的表情从来都是淡淡的。即便是看到食物，最多是她的眼里会有亮光。 那是程6离第二次看到十七有这样的表情，这是一种用语言将她的精神击溃而流露出的表情。 程6离第一次看到这种表情，是十七听到“血罂粟”，和已经疯的穆子皓的时候。那一次，她差点杀了那个想要给她打针的护士。 而第二次，就是现在。十七明明可以在一瞬间杀死徐建业，但她却犹豫了，双手都不能动弹。 程6离突然从十七的眼中感觉到那股悲凉的情绪，如同他第一次看到十七，十七说自己是“怪物”的时候。 十七像个失了神的木偶，白彦和安歌还在等十七自己反击，却不料她突然闭上了眼，然后微微低下头。在同一时间，徐建业立刻拉着十七，逃离了白千官邸。 风雪已经停了，时间渐渐到了后半夜，整个五境岛的温度都在回暖，挤压在树枝上厚厚的白雪已经渐渐融化。 徐建业带着十七离开后，突然就消失了，度快到无能人及。程6离追赶着跑到白千官邸之外的时候，外头风平浪静，就连原本应该留在地上的脚印都消失了。 程6离皱着眉，内心焦急。这种惶恐是源于十七消失时候的那个表情，那张脸不像是一个小女孩的脸，那张脸上写满了绝望。 白彦等人跟着跑出官邸，白彦其实不太明白十七为什么不出手，他和十七接触过，就是在校园pk赛初赛的时候，十七围杀安歌，那一瞬间爆的气场，让他震惊。 吃货女王玩什么呢？明明动动手就能把徐建业灭掉啊！ “少主！”嵬昕跪在他旁边，“少主，是否要联系阴阳师？徐建业的事情，还是不要让我们白家来直接处理的好。” 白彦点点头，他看程6离的表情十分不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想出什么办法。 “先去找找十七在哪里。”白彦说，“五境岛就这么大，怎么躲也躲不开的。” “本来叫十七来也是希望带她散散心呢。”安歌走到白彦旁边，“那个小姑娘从pk赛回来就心神不宁，虽然过去她也不爱说话，但现在变得更冷漠了。” “我以为你还会记挂她差点要杀了你的事。”白彦说。 “她要当时要真想杀我，也不会用树枝和藤蔓。”安歌耸了耸肩，“她会直接老化我的器官和细胞，这样快的多呢。她那时候肯定不是真的想要杀我，但她恐怕自己都控制不了自己。那个小姑娘，她身上总是有着很多的谜团，她也不喜欢别人靠她太近。她就像是一只……”安歌思考着措辞，“披着刺猬皮的猫。内心明明应该是柔软的，但靠近她的人却会受伤。” “你很少会这样形容一个人，”白彦说，“除了苏韵寒和林洁羽，我很少见你如此记挂一个人。” “因为……她身上有着同类的气息啊！”安歌咯咯笑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但那张脸包裹之下的，却是让人心颤的东西。” 74.烙印 白千官邸后苑悬崖 一百多米高的悬崖，仿佛是把一个完整的岛屿劈开，刀锋凌厉，刀斩无情。留下的半个岛屿形成了这个楔形的悬崖。整个悬崖微微向内凹陷，崖壁陡峭，找不到任何着力点。 这地方是白千官邸天然的后背屏障，一百多米高的地方，无论是能力对么强悍的种族，都很难直接爬上来，在那峭壁之下全是尖锐的乱石，无数张着利齿的鲛人游走在乱石之中。 曾经有无数人想要爬上这个巨大的屏障，但往往都会直接从半山崖掉下来，要么是直接撞在乱石上，被尖锐的棱角刺破肚子。要么就是掉到汪洋大海里，被满嘴利齿的鲛人撕碎骨头。 而此刻，居然有一个黑色的身影，带着一个浑身雪白的小女孩，飞奔在悬崖上。 黑影的身上长出了无数粗壮的根，每一个根都有人的大腿那般粗细，捆绑在悬崖顶端的迎客松上。黑影就靠着那些根不断在悬崖壁上游走。 女孩的手轻轻一碰黑影变出的根，那些根就瞬间膨胀。从幼苗变成了参天大树，扎根在悬崖上的一个缝隙中，那棵树牢牢抓唯一的突然，不断向着崖壁内端膨胀，不稍几秒钟，一棵百年大树就在悬崖上长大了。 徐建业和十七落在崖壁的大树上，参天的树叶挡住了天上的星光。 这地方其实离白千官邸并不远，垂直下来不过数百米。但这地方是个盲区，嵌入在蓬莱岛地基的内丹阻挡了大量的能力传递。因为那个内丹的强大，所以在内丹之后无论是什么人都变得无比渺小。 徐建业十分巧妙的利用了那个内丹，将十七带到这里。 在参天大树后面，还有一个人工开凿的洞穴。 辛良绝对想不到，他找了大半个月的盗贼，原来一直都藏在白千官邸下面。这里因为有巨大的悬崖屏障和成千上百的鲛人，一直被白家认为是绝对的防御，他们甚至不屑找人来这里看护。 而白家头号花花公子白彦，在得到这个官邸之后，居然在这个悬崖上面造了一个六角攒尖亭，把这当成是一个看日出的场所了。 洞穴里还是黑的，徐建业抬起头，看到右手边的东边已经翻出了鱼肚白，海天一线之中泛出点点白晕。 徐建业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很久了，这是他第一次认真看天边升起朝阳，那么刺眼，让他根本不敢正眼观看。 在他身后，十七安静地坐在洞穴里。她浑身雪白，白的像是光的精灵，和这个阴暗潮湿的洞穴格格不入。 徐建业回头，两只眼睛像是充了血一样，他努力压制住自己心中的愤怒，尽量用最平静的声音对十七说，“我认识你。你是阴阳师的人。” 十七警惕地退了两步，没有回答。而徐建业却冷笑了声，“你可能不认识我，但你一定认识这些东西。” 他轻轻挥了挥手，一瞬间，在这个狭隘逼仄的洞穴里，突然长出了几百朵如妖姬一般美艳的血罂粟。那些血罂粟仿佛是吸食了足够鲜血的妖孽，不断地开放，越开越兴奋，它们像是通灵了一样，在洞穴里出了妖异的声音。 那些花越开越放肆，原本还是黑暗的洞穴，此刻却一片通红。那些花好像长了脚一样，疯狂的蔓延到洞穴的每一个角落，任何有空间的地方它们都不能放过！ 但那些血罂粟刚刚爬到十七脚边，突然僵住了，好像失去水分的花朵一般一朵朵开始溃败，成片的血罂粟得到了绝对的威胁，齐刷刷往后退，积聚在徐建业的旁边。 “你看，它们还是会听你的话。”徐建业说，“它们跟随着我三年了，可它们最终还都是你养出来的。” 天边的太阳已经升起来了，余光照进了这个狭小的洞穴。 “三年了。”徐建业说，“距离我逃离阴阳师的实验室，已经三年了。我每天都躲在这个洞穴里，如果不是当初你在我身上种下血罂粟，我怎么会落到这样的下场。” 徐建业抬头，猛然对上十七那双玻璃珠子一样的眼睛，那双眼睛流溢着蓝色的光，像是深海中的明珠。那么美丽的一双眼睛，其中包含的偏偏是绝对的杀戮。 其实徐建业早就记不得当年在实验室的那个女孩了，那女孩永远是高高在上的，管理最高层每天都围在她身边，她是整个实验室最有价值的存在，徐建业这般的鬼怪，不过是试验品而已。只是十七身上那如新雪一般的白色，还有淡漠到令人绝望的双眼，确实很难让人忘怀。 揉进徐建业身体内的内丹散着金黄的光芒，像是怀柔的夜明珠。但此刻这颗温软的珠子却裂开了一颗口子，黄金一般的光芒从内丹中流溢出来。 “看来，就算是悬铃的内丹也救不了我啊！”徐建业叹了口气。 十七伸出手，领域在她脚下扩展开，那些爬在内丹上的裂缝突然停止了动作，好像是时间停止了。甚至在更短的时间之后，那些裂痕突然开始后退了，就像是录像倒带。 “你要救我？”徐建业一愣。 无数的裂痕收缩，领域的能力不断扩大，最后内丹上只留下了一个小小的裂口。可十七无论怎么努力，那个裂口都不会消失。 “明明是你养出来的怪物，你自己也控制不了。”徐建业冷哼一声。 十七擦掉了额头上薄薄的一层汗。她没法反驳徐建业，因为时间只是控制血罂粟病化的进程，而不能完全治愈血罂粟引起的病变。她只能咬着牙，继续加强领域，企图能把那个裂缝弄小，哪怕一点点。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十七的背后全湿了，但那个裂缝也没见小。 “放弃吧。”徐建业说。 “对不起。”十七轻声说。 “哈！”徐建业一愣，十七一直没说话，结果一开口，说的却是这三个字，“我以为像你这样的人形兵器，不会这样说的。” “其实悬铃不是我杀的。”徐建业突然说，“但你们应该不会相信这件事吧？一个千年老树妖，居然在讲自己往事的时候，把内丹捅出来给了我。” 空气里静静的，只能听到洞**部天穹顶上水流下来的声音。 “我信。”十七说。 “其实有一件事情，连悬铃都不知道。我也是在自己灵魂被打碎的时候，才知道那件事。徐府当年会被灭门，因为除妖师说徐府养了妖怪，而那个妖怪就是躲在后院的悬铃。” 徐建业仰望着漆黑的洞穴，黑色的眼珠子渐渐下陷，变成两个深红的血洞，“在此之前，我是真的想把悬铃当成我的父亲，毕竟我人生的十几年里，他待我如子。我并不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一个妖怪对我如此好，我又怎么会拒绝他的好意。我想要飞黄腾达，我想要出人头地，这样我才能报答悬铃对我的养育之恩。他是一个管家，我能够给他最好的回报，就是将他从白家手中救出来，让他不再只是一个卑微的仆人。要做到这些，我必须有实力，我必须成为驸马。” “那一次……我不是真的想要杀了悬铃。而是因为我知道悬铃是多害我徐府全灭的罪归祸。你知道我心中是有多糟糕么，原来我心中复仇的执念，原来让我恨之入骨，每日梦里都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的人，居然是悬铃。” “我回到皇家，是想去问问清楚，到底一个养气的妖怪，算不算得是我们徐府的私藏。悬铃不过是藏在后院修养，我们凡人怎么可能知道？所以我去找了皇长女，我以为她可以帮我……但我却现，她即将嫁的男人，不过是一个佞臣罢了，她毕竟是我爱过的女人，我怎么可能就这样放她去受伤害？” “所以我才会附身到驸马身上，我想取代他……可我又被杀了……真有意思，一个人居然能被杀两次。”徐建业自嘲地笑了，“我看起来就不是个好人吧？” 十七身上都是汗，她其实没有在认真听徐建业的话，她只是努力释放自己的特异，在她精神力高度集中的时候，她确实能控制血罂粟，将它回归到原始状态，但徐建业突然这一问，让十七心中恍惚了一下，手上的劲一松，紧接着，那颗带着裂痕的内丹又开始碎裂了。 十七心中一惊，赶忙上前想要修补，徐建业却拦住她，“我说了，就算是你，也救不了我。在实验室死掉了那么多鬼怪，难道还不够让你明白这个道理么？” “也是……”徐建业又笑了，“我自己也没明白这个道理呢，不然我也不会把你绑来了，我明明不甘心，但我确实不想死。悬铃说得对，人只有到了生死关头，才会明白自己也是怕死的。” “会有办法的。”十七小声说，或许程6离、或许邢6、或许奇联……或许他们会有办法的。 “你难道还是不明白吗？经历过那个地狱的人，身上都带着血罂粟的烙印，这种烙印是会带着一辈子的。除非你死了，否则你永远不要想逃脱。我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徐建业的眼睛直视着十七的眸子，在那一瞬间，两行血泪从他通红的眼睛里，缓缓流下来。 75.改造人 五境岛入城关口 白彦抬头看着面前驶来的游艇，嘴里悠悠地吐出了一个完美的烟圈。 嵬昕的信号出还没有十分钟，阴阳师的人就来了。虽说白彦知道这附近的诸岛上有一个是阴阳师的基地，但白彦记得就算是走空路也要花半个小时，阴阳师现在这个度，大概是大半夜就已经在五境岛外面候着了。 白彦不喜欢和阴阳师打交道，无奈这次悬铃把盗窃事情捅到了七联盟那里，七联盟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回事，但早就想要派阴阳师过来查看了。奇联小组不过是这次行动的先锋队，算不上主力军。 先锋队只是用来探查敌情的，居然就已经有学员被盗贼给拐了，说出去真是笑掉大牙。 五境岛不是一般的岛屿，想要进入五境岛，只能走入内湖的大门。 游艇经过巨大的雕花老牌楼，缓缓驶入五境岛内湖，白彦叼着烟斗，冷眼望着站在游艇上的男人。 阴阳师，鬼雀。 白彦一直觉得鬼雀是一个神经病。 鬼雀是一个搞科研的阴阳师，每日沉迷在充斥着福尔马林和消毒液的实验室，一日也不会出来几次，三餐都是用垃圾食品来消耗着。在白彦眼里任何跟搞科研有关的人都是神经病，比如乐博杰，比如鬼雀。 鬼雀这家伙，更是神经病中的神经病。虽然是个人，连特异都没有，但正常人第一眼看到他，都会把他当成是怪物。 他如今也确实是一个怪物，他的身上，能找到吸血鬼的獠牙、人狐的后肢、鳄鱼的皮、驯鹿的角……各种兽人的局部能在他身上体现，他虽然没有特异，但却能掌握许多兽人的种族能力。 他把自己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改造人。 这种毫无美感的人，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是什么？ 鬼雀是阴阳师南城分部的部长，也就是黄清源那个傻缺的头子。阴阳师因为红域的关系，每次行动至少会带八个人。但这次鬼雀单枪匹马就来了。游艇驶到五境岛内部，靠在白彦的大船旁边，鬼雀双脚一蹬，突然腾空了几米，然后稳稳当当落在白彦的船上。 那一蹬，用的是人狐的后肢，人狐的后肢拥有强大的爆力，才使得鬼雀拥有极快的度。鬼雀将人狐的后肢按在自己身上，这一蹬不过只用了几分的力气，却精准的高过大船船舷不到半米，然后落在甲板上。 神经质，是鬼雀的第一特性。 精准，是鬼雀的第二特性。 任何攻击，鬼雀都能完美使用出它的全部威力，并且还能激出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他运用各种兽人的能力，就像设计一个精湛的艺术品，多一分则肥少一分则瘦。 就像他刚刚跳上来的动作，乐博杰已经在旁边偷偷测算他跳上来用的力度，不多不少，正好能让他跳上来。 鬼雀看到乐博杰的机械，手指轻轻一动，一个除妖师的咒术已经从他的手里释放出来，乐博杰甚至还没看到那个咒术是什么时候动的，就看到一个白色的火球突然砸向自己的电脑，把那台昂贵的电脑炸成了一团废铁。 鬼雀对奇联学生可谓是了如指掌，乐博杰那点机械的玩意儿鬼雀早就玩得熟到不能再熟了。 白彦讨厌鬼雀，第一是因为这家伙的性格，第二是因为这家伙也是奇联的学生。 准确说是辍学的学生。 像是鬼雀这样浑身都是各种兽人局部的神经病，是没有人会把他当成人类的，自然也只有奇联大学会收他，但这兔崽子在奇联学完了阴阳术和咒术之后，居然转身辍学去当了阴阳师。 学校里很多鬼怪，后来都死在他手里。 “那个拥有妖怪内丹的鬼怪在哪？”鬼雀问。他的声音沙哑，好像是卡着什么东西说话。 连声音都改得没人认识了啊！ “我要知道在哪，直接让你们绑了，我还拿着干嘛？”白彦翻了个白眼。 “我知道你们妖族也没水平抓到他，不然就不会连千年大妖的内丹都给抢了去。” 白彦冷着眼没说话。鬼雀说的没错，让徐建业偷走了悬铃的内丹，是他轻敌了。 鬼雀的眼珠子转了转，原本乌黑的眸子遍布蓝色的细小的隔线，瞳孔出仿佛是一面透明的镜子，蓝色的光从瞳孔中照射出来，一个巨大的荧幕展现在鬼雀的眼前。 白彦瞄了瞄，那是五境岛的地图。 “我调了个卫星到五境岛上，扫描全岛的情况。”鬼雀说，“你放心，我知道白千官邸不能扫描。所以我暂时把这块去掉了。” 投影上出现了五境岛的所有山河，绵延的景象像是画一般展示在众人面前。五境岛生活的居民全是妖怪，还有少数没有不良案底的鬼怪。此刻所有人的活动都在这个地图上展现了。 程6离站在白彦身后偷瞄那个巨大的地图，整个五境岛以3d的方式展现在屏幕上，岛屿表面的地形变得非常清楚。程6离才现整个岛屿居然是呈楔形的，白千岛是整个五境岛上地势最高的地方，背面被一刀切开，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悬崖。 程6离有点怔。这样的地形，是不太可能形成贯穿全岛的内湖的，因为地势的原因，白千岛的所有湖水最后都会流到关门的地方。而白千岛偏偏是个悬崖地带，海水当然不可能自下往上流。白千岛的湖水只出不进，根本无法形成环岛水系。 可众人偏偏又全忽略掉这个景象，就和夜晚莫名的下雪时候的反应一样。 “如果整个五境岛都没有徐建业的踪影，那只可能是在白千官邸了。”鬼雀说。 “我说了，白千官邸不能让你们阴阳师进去，那是我妖族圣地。”白彦懒洋洋地说。 “徐建业是重犯。”鬼雀态度强硬，“他不仅仅是你们岛上盗窃案的犯人，在其他地方他也伤了很多人。我不仅仅是为了你们岛民的安全来的。今天我一定要把他带走。” “我的话很明白，你想要进入白千官邸，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程6离看两人都不退让，悄悄退到后边来，乐博杰偷偷凑近程6离，小声道，“师弟啊，你能感觉到十七在哪里么？” 程6离摇摇头，他的领域没有到能够覆盖整个五境岛的地步，但他已经游走了整个白千官邸，白千官邸里根本就没有十七和徐建业的踪迹。 “师兄，白千官邸后面的悬崖是什么？” “都是鲛人呢！”乐博杰害怕的缩了缩脖子，“白千官邸没有监狱，要是犯了错的人，就直接扔到后山崖，给下面的鲛人吃了。那地方爬不起来的，全是铺着苔藓的墙壁，就算是有着飞行能力的妖怪，也会给悬崖壁上的藤蔓给拉扯下来。” 程6离看着前面的屏幕，心中焦急，十七消失已经半小时了……虽然吃货女王实力强悍，但留着这样十四岁的小女孩和四百多岁的鬼怪在一起，程6离总是觉得内心不舒畅。 这时候，乐博杰悄悄掏出了手机，打开微信。 “师兄你这时候还有心情聊天？”程6离很无语。他瞥了眼乐博杰聊天的对象，没看到名字，但看头像是个非常俏皮的萝莉。 “还有时间把妹。”程6离小声嘀咕。 乐博杰将手机给程6离，气呼呼道，“谁把妹？谁把妹？你全家都把妹！” 乐博杰聊天的对象是……神眼系统。 人工智能也会聊天？ 突然间，原本简介的微信界面消失了，整个手机屏幕变成了黑色，白千官邸的三维地图展现在手机上，众多活动的人都以热源的效果展现。在太液池底，那颗蕴含着巨大能量的妖王内丹，像是个着光的太阳一样，将周围妖族的内丹给隐藏了。 “怪不得感觉不到其他内丹。”程6离说，“一开始就处在被妖王内丹控制的环境，自然感觉饿不到别人了。其他人还能看得清楚么？” 乐博杰摇了摇头，“妖王这玩意儿绝对是个秘密。阴阳师要是看到这么大个内丹，还不带着七联盟倾巢出动？这个内丹在，我们想看其他东西都看不清楚。” 这时候，程6离眼睛突然亮了。 妖王内丹像是一个巨大的屏障，将其他能量隐蔽了，那别他隐蔽之后的空间，必然就是徐建业的藏身所在了。 “师兄，我知道十七在什么地方了！”程6离很激动。 乐博杰眨了眨眼睛，同是看一张地图，他怎么就没看出什么来？ 程6离指着三维地图中纵向的那个断面区，那块悬崖的领地，此刻正是在妖王内丹之后。地图在程6离手指下渐渐放大，整个空间更加的清晰，三维的图像中，能看到两个散着热量的人，站在悬崖底端。 两个人站的非常近，在卫星高清晰度拍摄下，程6离甚至能看到一个较小的身影和一个成年的身影。小身影无疑是幼小的十七，而成年的身影是徐建业。 十七站在洞中央，而徐建业靠坐在悬崖洞口坐着。突然间，徐建业站起来，他走到十七旁边，缓缓伸出手。 缠绕着能量的手在屏幕里渐渐明显，好像是带着被烧得赤红的钢铁，散着极高的热量。程6离看到那只通红亮的手，此刻已经抓住了十七的脖子。 76.水龙柱 程6离和乐博杰迅行动，在白彦还在和鬼雀争论是否进入白千官邸排查的时候，程6离和乐博杰已经悄悄离开了。 两人的身影在低空飞掠，很快到了悬崖迎客松的旁边，这里就是悬崖的顶端了。 从边缘的石缝看下去，有一百多米，底下白色的海浪拍击着绿色的岩石，不少躲在海水里的海鱼直接给拍出了内脏，鲛人顺势跃出水面，咬住了那浑身是血的鱼，瞬间又躲进黑色的深海中，在鲛人之后又是更多的鲛人一下子追上来，死磕那一尾带着新鲜血气的海鱼。 乐博杰咽了口唾沫，“师弟，一不小心，咱们就会变成那些鲛人的早餐。” 程6离蹲下身子，摸了摸那些岩石，这些岩石和其他海滩的岩石不一样，这里的岩石都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青苔。好像这个地方常年下雨，青苔能在岩石上直接生长。 程6离伸手摸了摸，那些青苔都是湿的，里面还带着淡淡的水汽。 “这里好像是……常年被水冲刷过。”程6离沉吟。这种地势很像山中瀑布的源头，程6离以前和爷爷去山里钓鱼时候，就见过这样的苔藓，遍布在悬崖旁边，紧接着就会有白花花的瀑布从旁边流过。这很明显就是瀑布流经的痕迹。 可这地方哪来的瀑布呢？ 程6离四下张望，现在迎客松不远处有一个巨大的枯井，井里的水已经干了，但四壁上还带着淡淡的水汽，好像是什么人突然把井水给抽干了。 井水都是汲取地下水，井底一般处在地下水的位置，这样地下中包含矿物质的地层水就会渗透到井水中来。但奇了怪了，眼前这口井可在山崖上，这里是整个岛海拔最高的地方，这口井到底要挖的多深，才能汲取到地下水啊？ 与其说这口井能得到地下水，还不如说雨水灌满了井，井水能补给给地下水呢。 白家到底是哪个白痴造园师会设计出这样一口井？这口井不枯才怪呢！ 程6离暗自腹诽白家的造园师，随即又开始找新的出路。 突然间，他煞住。 古井不枯才怪……但那口井，真的不枯啊！ 程6离又飞快的回到那口井旁边，看到井底在很深很深的地方，肉眼估计大概也有将近一百米了。在古井底端，仔细看去，居然能现非常少的清流。 而那个在井底的清流，此刻也在以可见的度朝地底层渗水。一点一点，少有的水也慢慢消失。 程6离心中突然有一种大胆的想法。按照古井壁上的青苔来说，这口井应该是不间断有水的，这样才保证周围的青苔能存活。那也就是说，在不久的时间里，这口井马上又会被灌满！ 而唯一能灌满古井的水源……最有可能，是来自悬崖旁边的海底。程6离一直猜想五境岛的内湖到底拿来的水源，如果这口古井是水源，那就可以解释了。海水进入古井，经过地下层层层过滤，最后流到内湖里的，自然是淡水了。 如果是这样，那也可以解释为什么悬崖峭壁上会有青苔。那是因为从悬崖底下逆流上来的海水冲刷了悬崖壁，最后涌入古井中，才使得潮湿的悬崖壁也产生了青苔。 但这样的想法实在太荒谬了。海水能够违反重力从海平面上升一百米？这可能么？ 古井里的水最终完全消失，悬崖下的海面突然涌起了一股巨大的涡流，无数的鲛人和鱼类都逃离了这个巨大的水漩涡，向四周逃窜。黑色的海面上翻涌着层层白色的浪花。 程6离和乐博杰两人看着这场景哑然，突然间，那涡流里涌起一个巨大的水柱，像是一只活灵活现的水龙，突然从巨大的海浪中翻身跃起，紧贴着陡峭的悬崖，一飞冲天！ 在到达悬崖顶时，水龙转了一个弯，直面朝着古井奔去。程6离和乐博杰迅退到另一边，看到那龙一样的水柱冲进了古井中，洁白的浪花像是坚硬的鳞片，全都涌进了那小小的古井里。 程6离惊讶的张大了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不知道牛顿看到这样的场景，会不会直接吐血。 突然间，程6离想到了什么，拉着乐博杰的肩膀，“师兄，跳下去！” “师弟我还没玩够人间我还没有谈恋爱我还不想死！”乐博杰求饶道。 “叽叽歪歪什么呢！这就是能下去的天梯啊！”程6离认真道，“水的冲力和自身的重力相抵消，我们应该能像在正常水池里那样。直接游到下面的洞穴里！” “师弟……这种事情就不要叫我了吧……师兄怕啊，毕竟这可是一百多米的高度，还有个违反牛顿重力定律的水柱啊！”乐博杰双腿打颤，他其实还没从那奇怪的水龙里缓过来。 程6离知道这违反重力规则的水柱不会出现太久，灌满了这一百多米深的古井，水柱就会消失了。下一次出现，肯定又是古井干涸的时候。而十七还在悬崖下面，都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儿。 程6离心下一横，冲乐博杰屁股一踹，就把乐博杰直接踹到那个水柱里！ 乐博杰张口要喊救命，咸湿的海水一下子灌进他的嘴里。他在水中痛苦的挣扎，辣味呛得他都不能呼吸了。乐博杰想他一代半吸血族，拥有人类的智慧和吸血鬼的能力，还没有在家族里大展宏图，居然就这样死了。 最重要的还是没有把过妹子，想想真是心酸。 一只有力的手把他从水里捞起来，像是带着千钧的力气，将他拉出了水面。乐博杰的脑袋探出来，感觉肺部被释放了，仰着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程6离在乐博杰后面拍拍他的背部，“师兄，我说没事吧……” 此刻，展示在他们面前的，是乐博杰绝对无法想象的画面。程6离也就得这样的画面实在带感，游乐场里都未必遇得到。 他们浮在水龙身上。巨大的水龙就像一个浮空的水体。向上的冲力和向下的重力相抵消，两人就像在普通的游泳池划水一样，身下是巨大的水体，而面前还是一望无际汪洋的大海。无数的鲛人正围在涡流旁边，张牙舞爪地冲他们咧嘴。 “太刺激了！”乐博杰喃喃到。 直观上看，他们是站在一个贴着悬崖的水体中。而在他两的眼里，他们就像在普通的水体中，而面前是一面大海组成的墙壁。抬头，看到这个海水，直接连到了无边无际的天空。 “别感叹了。”程6离拉住乐博杰，“这水柱快消失了，我们要快点往下游。” 古井里的水已经不断往上升，海面上的涡流也在渐渐变小。程6离推测过两边的度，要是他们不能及时到达洞穴，他们会因为惯性给水体甩出去，然后掉到大海里喂鲛人。 在水柱的旁边，有巨大的悬铃木。五瓣叶子在空中摇曳，水龙中很多地方也漂浮了这样的叶子。程6离推断那个洞穴一定就在这个水龙柱旁边，徐建业之前也应该是利用水龙柱到洞穴里的。 海面上的涡流已经消失了，水龙尾沿着悬崖往上，程6离心中一惊，终究还是慢了一步，两人脸色都不太好。乐博杰算的清清楚楚，过不了两秒他们就会给甩出去，喂鱼。 “师弟我不想死啊！”乐博杰仰天长啸。 “不想死就快点游啊师兄！你还挡在我前面呢！”程6离大吼，他真想踹一下乐博杰，让他游得更快一点，可惜水里使不上劲。 眼前已经快到那颗悬铃木了，只要抓到树干，就不会有事。程6离的眼睛紧紧盯着那棵树。水龙消失的时候，他已经将鸣鸿刀召唤出来，两人此时因为重力在极下滑。程6离领域全开，巨大的压力逼迫着海面上的鲛人游离悬崖岸的地方，但这只是暂时的。一旦到了海里，鲛人就是王者。 身体下落的度越来越快，还有十米、五米、一米……程6离的鸣鸿刀一下子卡在悬铃木的树杈上，整个树枝剧烈摇晃，主干下弯了好几米，才抵消掉程6离身上的度。而他的另一只手正住着乐博杰的衣领，用力一甩，将乐博杰也刷到树干上。 乐博杰抱着树干大口喘气，他刚刚已经没抓住树干，差点就要掉到海里了，那一瞬间真叫人心惊肉跳。若不是程6离眼疾手快，乐博杰此刻已经见阎王了。 乐博杰伸出大拇指，对程6离出由心的赞叹。“师弟终于有了一点奇联希望之光的样子了呀！看来修行还是有一点效果的。” 程6离佩服乐博杰，这样生死关头，居然有心情和他打趣，他刚想说“你别一只手抓着树干危险”，乐博杰却突然从他眼前消失了，好像打地鼠里面的地鼠突然下潜了一样。程6离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却听到底下出来乐博杰撕心裂肺的尖叫。 乐博杰这个傻缺！好不容易抓住他，居然自己抓不住树干打滑了！ 滔天的巨浪拍打在海岸的岩石上，成群结队的鲛人已经围攻在海岸周围，乐博杰觉得自己眼前一黑。 “师兄真的是……废柴到无药可救了……”程6离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朝着悬铃木一拍，鸣鸿刀从枝干上滑落，程6离在树杈下正好接住鸣鸿刀。与此同时，他的身体失去支力也离开了悬铃木。 巨大的海浪如同一双张开的大手，翻滚着洁白的海潮。游离在黑色的海水中的鲛人已经张开了血盆大口，满目贪婪，等待着即将坠落的生物。 77.成长 程6离下落的度比乐博杰更快，他仿佛是一支离弦的剑，笔直地冲向海面。 乐博杰脑子有点懵，手打滑的那一瞬间他就觉得自己必死无疑了，而程6离居然陪着他一起跳下来。鲛人虽然不是大妖，但一整群鲛人的海里，怎么会有活路？ “师弟你太仗义了啊！”乐博杰涕泗横流，激动得无以复加，“黄泉路上有你陪伴我也甘心了！” “谁tm要和你一起去死。”程6离嘟囔了一句，他已经冲到乐博杰的身边，鸣鸿刀朝上一划，乐博杰觉得自己背后被重重一击，五脏六腑都要震碎了。 但同时他也被一股巨大的力往上推，未出鞘的鸣鸿刀将所有的打击力都转换为动能，乐博杰顺利的被打回到悬铃木旁，他又一次抓紧了枝干，这回死也不放手了。 而程6离的身体还在往下坠，他将乐博杰送上悬铃木，而自己却因为反作用力更加极的下降，一瞬间就已经到了海面，无数鲛人张开血盆大口，从水底翻涌上来！ 乐博杰惊呆了，在程6离下坠的同一时间，整个海面都是可怖的鲛人，他们身上披着青色的坚硬的鳞片，像是从地狱回来的恶鬼一样望着上面的人类，密密麻麻的鲛人几乎要铺满整个海面！ 而程6离则瞬间踩在一直鲛人的头上，脚下动雀步，鲛人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瞬间塞回到海里去，下陷的海面涌起一丈高的白色浪花。程6离的身体又得到了向上的度，鸣鸿刀出鞘，刀锋凌厉，像是没有摩擦的刀斩，直接砍去面前鲛人的脑袋！ 鲜血在黑色的海面上蔓延开来，鲛人们闻到血腥味，变得更加放肆。一窝蜂全都冲到程6离下面，上百只鲛人挤满了海面，程6离又一次下坠，再次踩中鲛人的脑袋。这次他小腿更加用力，脚尖的力道在鲛人的脑袋上爆，鲛人还没有下潜如海中，脑袋上却突然因为巨大的作用力而爆开了花！ 紧接着，那只鲛人也开始向海底冲去，程6离和鲛人就像两个反式炮弹，作用力在那短暂的接触后抵消，程6离瞬间得到了足够向上冲的度！ 乐博杰看到了，在刚刚极短的一瞬间，程6离连踩鲛人的脑袋，所以才能迅上升，到底多少次来着？乐博杰没看清楚，他出脚太快了，但按照悬铃木和海面的距离，想要瞬间从海面冲到悬铃木这里，至少要才三次！ 在不到十分之一秒的时间里，程6离能动三次雀步？ 这样的度究竟是多可怕啊！ 程6离爬上了悬铃木，手臂挽着树干，消去了多余的度。刚刚从他利用悬铃木冲击抓到乐博杰，再到他掉到海面上击杀鲛人，然后再回来，全程不到两秒钟，这样惊心动魄的两秒，让程6离自己都有点心悸。 现在度也就只能爆到这里了，如果不是在水龙柱里耗费了一些力气，大概可以更快一点。 程6离从树干上站起来，拍了拍乐博杰的肩膀，“师兄，你什么呆啊！” “你刚刚……踩了那个鲛人几下？”乐博杰突然问。 “十下吧？”程6离歪着脑袋说，“一时间狂踩了很多下，没有计算过。怎么了？” 乐博杰咽了口唾沫，没说话了。修炼第一关的体术已经在程6离身上充分体现了，虽然实战经验还没有到极其丰富的时候，但面对不同的战况，程6离已经能够自己想出解决的办法了。 仔细想想，乐博杰现程6离其实一直很聪明……但他们到底是为什么觉得程6离是个废柴的？好像是从风纪委员测试那次，程6离没有展现出他们期待的才能。可是那时候人家还没有学过体术，也没有特异啊！这样的程6离能表现出什么呢？ 可是到了去朱袋村和校园pk赛的时候，程6离的水平已经不一样了，那时候他们虽然还骂骂咧咧说对方是废柴，但程6离已经能独自对抗绿巨人了。 只因为那时候，他学过了体术，也拥有了特异。 他从一个纯人类，到现在能够对战鲛人，还不到三个月。 乐博杰突然觉得，有可能的！奇联大学未来的希望，是可以寄托在这个少年身上的！他一直都肩负着过高的赞誉，却又未表现出那种惊人的水准，所以才会被人嫌弃。可是如今的程6离，才修炼了一次，就拥有如此强悍的能力了。 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程6离一定能站在奇联的顶端！ “师兄，你在呆什么呢？”程6离突然扭头看向乐博杰。 “没呆啊！”乐博杰乐呵呵地说，“就是想到一点事情。” 程6离皱着眉头，不知道乐博杰在搞什么幺蛾子。 前方是悬崖洞穴的入口，茂盛的五角悬铃木树叶挡住了洞口，只能隐约看到洞穴的痕迹。程6离小心翼翼地靠近洞穴，从树叶的缝隙里，看到了窝在洞穴里的徐建业，还有在她面前的十七。 面前的场景让程6离血脉贲张。 十七赤裸着身子，侧对着程6离，莹白的肌肤几乎透明，从中散着淡淡的光。她闭着眼睛，金白色的长直披散下来，些许丝漂浮在空中。她玲珑纤细的身体被裹在白金的头中，像是初生的婴儿一样散着圣洁的光。 她张开手，空气中好像有什么东西落下来，白金色的颗粒围绕在十七身边，让她看上去更加像是一个森林里的精灵。 而在十七对面的徐建业，已经伸出手，想要将十七拥入怀中。 开什么国际玩笑啊！ 程6离和乐博杰瞬间炸毛了，学校的妹子，娇滴滴的小白菜，他们一群母胎单身的师兄还没享用，怎么能被徐建业这个活了几百年的老鬼怪给啃了？ 一瞬间，两人不约而同冲进洞穴中，徐建业还没反应过来，就给乐博杰一拳头打晕了，十七还愣愣地看着突然冲进来的两个人，却觉得身上一暖，一件宽大的玄青色的大氅被披在她身上。 玄青色的唐风古装上绣着一只隐藏在巨大岩石之后的猛虎，衣料外有着海水咸湿的味道，内衬里是人体还未散的余温。 十七抬起头，程6离站在她面前，像是一座山一样，高大的身影挡住了更前面的徐建业。他赤裸着上身，背后露出了肌理分明的肌肉。 十七看着程6离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师妹不用怕！你的贞操由师兄们来守护！”旁边突然传来乐博杰的声音。 程6离也慎重地点点头，他手握鸣鸿刀，此刻已经拔刀出鞘。刀身和刀鞘摩擦传出狰狞的声音，像是寒夜中风妖的嘶吼。他刀身一划，在面前闪过一个弧圈，手法如行云流水，干脆利落。银色的刀身倒影出漆黑的洞穴，人脸上的惊恐和愤怒都展现在这狭长的银刃中。 刀身传来铮铮的声音，血雀已经躲在鸣鸿刀中蠢蠢欲动！ 十七伸出白生生的脚丫子，朝程6离屁股一踹。 程6离向前一个趔趄，差点摔在地上。 “程6离，你犯什么傻呢？”十七的声音冷冰冰的。 “十七……”程6离一脸惊愕，“我在保护你啊！” 十七冷着脸，晶莹的眸子里透露出一股不解，那眼神分明在说“以我这种逆天的特异难道还要你们两个废柴来救么”。 徐建业瘫倒在地上，他胸前的内丹突然传来了轻微的声音，内丹表面的那个缺口更大了。十七心中一惊，赶紧跑到徐建业身边去看他的伤口，程6离那玄青色的袍子也从她那如玉一般光洁的皮肤上滑下来。 程6离赶紧又一挑，把衣服弄到十七身上。 十七皱眉，“穿这衣服，我领域展不开。” “哎？”程6离一愣，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整武侠小说里《玉女心经》那套？ 丝绸一般的衣服从十七那如鲭鱼一样光洁的皮肤上滑下来，十七那莹白色的肌肤一览无遗。程6离和乐博杰都觉得鼻腔里有一股热血了，一时眼睛都不知道要放在哪里好。 “她是要救我。”徐建业咳嗽着说，“特异极致开放，想要精准控制每一丝的能力，有时候一件薄薄的衣服也是障碍。” “你闭嘴吧！”程6离和乐博杰同时伸出手，将徐建业的眼睛捂住。 两人没有说话，而是不约而同将脑袋别像另一边。他两不知道十七和徐建业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也不知道十七为什么要救徐建业，吃货女王决定干什么事情，向来不会告诉别人。 但程6离和乐博杰此刻却默契的什么都不说，而是站在和十七同一条战线上。 十七娇嫩的小手握着徐建业满是厚茧的大手，精纯的力量不断涌入徐建业的身体。程6离闭着眼睛，却能感觉到徐建业的变化。 他身体上的时间好像静止了，心脏和细胞的呼吸都变得极缓，在他体内暴怒的致幻因子都得到了安抚，渐渐回归到深眠的状态。 这种变化，程6离曾经见过，当初在鬼怪监狱时，十七抱着穆子皓，当时穆子皓的身体和能力也有着同样的改变。 但这一次，十七用了更加精纯的能力。 十七的领域就像温暖的海风，在狭小的空间里渐渐绽放开。她脚下的时间都变得无比缓慢，缓慢到几乎不存在一样。徐建业就在这样的领域中，慢慢昏睡过去。他感觉他仿佛是回到了母亲的怀抱，回到了充满羊水的子宫里。他蜷缩在角落，身上的细胞找到了最初的归属，渐渐放松了。 直到徐建业睡熟了，十七才松开手，像个掉线的风筝一样跌坐在一旁。 徐建业胸口内丹的裂缝终于停止了，如今变成了一个不太看的出来的小裂痕。 终于，成功了。 十七穿上玄青色的大氅，然后坐在程6离的旁边，她消耗了太多的能力，如今就像一个疲惫的小猫，在程6离旁边闭上眼睛。 程6离看到十七紧紧抓着大氅的滚边，白皙的手指上居然浮现出淤红的颜色。她又做噩梦了，每次只要一做噩梦，十七就会拽紧拳头。 78.恐惧和毁灭 一颗银色的子弹突然冲进狭小的洞穴里，在寂静的空间里，它没有出任何声音。弹头上带着疾驰的旋风，把空间里的空气都绞在一起。 程6离猛然抬头，却看到那带着银色残影的子弹已经从他面前飞过。他甚至来不及抓住那颗子弹，下一个瞬间，他看到那颗带着刺目光的子弹已经射进徐建业胸前的内丹里！ 原本已经皲裂的内丹，此刻受到了绝对的冲击，集聚在内丹里的能量全面爆，洞穴里迅展开了成片的血罂粟，一瞬间遍布整个洞穴。 而那颗中了子弹的内丹，在血罂粟的红光里，突然碎开了。 十七猛然惊醒，看到自己的领域突然碎裂开，好像是一个成型的空间突然分离崩析。十七怔怔的看着面前的徐建业，在妖冶的血罂粟中，他在做最后的挣扎，流溢着金光的内丹在他身体里爆裂开，他的七窍都在溢出血液。 这样的场景太可怖了，看得人几乎要做噩梦。 那流溢的金光突然聚拢在一起，接着朝着一个黑子的匣子奔去。 十七身体一震，突然感觉到排山倒海的气势压制住她。她机械的抬头，看到站在洞口的男人。 男人手中捏着一个魔方大小的黑色匣子，一堆嶙峋的骨翼在他身后展开。带着薄膜的双翼压着风，将他从悬崖送到了这个狭小的洞穴里。 鬼雀！ 十七眼里闪过惊恐，她看着鬼雀一步步走进洞穴，而自己则小心翼翼地躲在程6离后面。 鬼雀站在洞**，将吸纳鬼怪灵体的黑匣子收起来，他蓝色的眼睛透露出威光，像是地狱中的两簇鬼火。 这一切生的太快，程6离和乐博杰还没注意到，子弹已经进入徐建业的身体，他们甚至不知道鬼雀到底是如何出手的。 “要救徐建业么？”程6离小声问躲在他身后的十七。他不知道十七和徐建业到底有什么关系，但刚刚十七愿意救徐建业，说明他们两之间一定有渊源。 十七没有回答，程6离微微转身，却看到十七抓着他的袖子，两肩瑟瑟抖。此刻十七身上全无女王的凌厉的架势，倒更像一个小女孩，一个十四岁面临恐惧时候惊慌失措的女孩。 程6离一怔，她能感觉到十七在他身后的那种恐惧，如果说遇到狂的穆子皓和徐建业，让十七暴露了她身上软弱的那部分；那面临着鬼雀，她暴露出的是她恐惧的源头。 这个将兽人的肢体整合到自己身上的男人，无形中带着一种强大的压迫感，让人甚至不敢直视他。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会让被三十七称为人形兵器的十七露出这样的神情？ 程6离挡在十七前面，抬头直视鬼怪，鬼雀那双蓝色的眼睛里面带着寒光，仅仅是对视就让人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程6离内心倏然冰凉，好像被人扔进了一个无底洞，周围都是冰层。像是什么人在南极凿了无底洞，然后再把他扔进去。 “不要看他的眼睛！”乐博杰突然抓住程6离的手，把程6离一下子拉回现实，“他的眼睛是机械眼，会释放干扰人精神的电波！” 程6离觉得手臂疼痛，乐博杰纤细的五指突然伸出了尖锐的指甲，尖尖的指甲直接刺入程6离的皮肤里。程6离抬头看乐博杰，现乐博杰猩红的眼睛正在流出妖异的鲜血，他嘴角露出了尖锐的獠牙，獠牙咬破了下唇，他的嘴角也在流血。 鬼雀拍拍手，“没想到混血吸血族也会有这样强大的精神力。” 在刚刚对视的那一瞬间，乐博杰也看到了让他惊恐的画面，但凭借着对机械的敏感，他咬破了自己的嘴唇，以此换来短暂的清醒。 程6离握紧鸣鸿刀，刀身上的映照出血线勾勒出来的血雀。他的膝盖弯曲，小腿蓄力，做好随时战斗的准备。 鬼雀半眯着眼，打量着那把举世无双的妖刀。那张机械制造的毫无感情的眼睛里隐约闪现了一种渴望。 “师兄……”程6离小声问，“这家伙很厉害么？” “嗯啊。”乐博杰回答，“阴阳师南城分部部长，阴阳师生物技术总局局长，七联盟的名誉技术顾问，你说能不厉害么？这家伙能屠杀了一整个村落，不过是研究刚刚制造出来的生物病毒到底有没有用。在他眼中是没有种族概念的，任何种族在他眼中都是实验体！” “呀！乐博杰，哪有像你这样说自己的师兄的？”鬼雀笑了笑，蓝色的眼睛里透露出阴狠和轻蔑，“而且，你的那点技术，还是我教出来的啊！你能成为奇联技术部研究员，还不是因为我？” 程6离瞪大了眼睛，他一直觉得乐博杰的机械水准很高了，难道鬼雀的机械水平比乐博杰还高？ “我没你这种忘恩负义的师兄！”乐博杰愤怒地说，“学校里那些兽人……他们明明都是很好的人，却都被你当成实验体！你用他们的能力，然后再去杀害学校里的鬼怪！鬼雀，你真的还算是人么？” “人啊！不过是懦弱者的名词罢了！人类进化已经到了特异者和混血种的时代了，我明明手握着技术，难道我要甘心去当食物链中的被捕食者？”鬼雀冷笑着，表情变得狰狞，“这个世界一直是弱肉强食的！就算科技时代到来，最终还不过是用科技武装实力！最后还是一个强者生存的时代！像奇联这种为弱者提供庇护的理念，迟早会在历史的洪流里完蛋！” 软弱的人，最终都要退出江湖。 “只可惜……只可惜像是特异这种人类进化最先新的能力……还不能得到完全复制……”鬼雀颤抖的看着自己的双手，那双布满着嶙峋的鳞片的双手像是精美的石雕，“不能得到的东西……那就毁灭掉好了……” 一瞬间，鬼雀冲到程6离面前，他度如疾风，在洞穴中呼啸却没有身影。程6离立刻拔刀，在空中划出一个闪弧，刀刃与鬼雀的皮肤相撞，那坚硬的皮肤仿佛是钢铁制成的鳞片，与鸣鸿刀之间摩擦出火花，但那青色的鳞片居然分毫未损。 “龙鳞？”乐博杰的脸一下子变得铁青。 鬼雀后肢猛然向前踢去，程6离腹部绞痛，瞬间被踹里好几米，鲜血从他的腹部流出来。 鬼雀的度太快了，虽然是从人狐身上截下来的后肢，但安装在人体上却毫不逊色，并且有着比人狐还要强大的爆力。鬼雀就像一个舞者，在空中腾飞，让人捉摸不透他的轨迹。那些爪子长都长着尖锐的指甲，带着银色的光辉，每一个指甲都是由炼金金属打造的，尖锐如刀，就像是金刚狼锋利的刀刃。 鬼雀临空一划，程6离前襟破开，三条整齐的刀痕出现在他的胸口，汩汩鲜血顺着丝绸衣裳渗透出来。 打不过……程6离很明白当前的状况。鬼雀的度太快了，并且还有着强大的防守，程6离能够砍到鬼雀，但却砍不破他身上那如钢铁一般的龙鳞。 什么情况啊！这家伙不是阴阳师吗？杀徐建业他能理解，但现在攻击他们是怎么回事？ 程6离一晃神，鬼雀就不在原地了，他的动作本来就像鬼魅，在昏暗的洞穴里完全捉摸不透。程6离一惊，鬼雀的目标……鬼雀根本就不是要杀他们！ 鬼雀的目标是十七！ 程6离立刻回身，却看到在洞穴深处躲在乐博杰身后瑟瑟抖的十七。鬼雀想要毁灭掉强大的特异……那当其冲肯定是十七的特异啊！那才是被誉为人间兵器的本体啊！ 程6离立刻冲回去，但来不及了。鬼雀已经在他前面，靠着乐博杰这个肉盾，也根本顶不上什么用…… 那双锋利的爪子已经伸出了尖锐的指甲，钢铁一样的刀刃在洞穴中出狰狞的光。 79.屋灵 程6离脚下一软，突然跪倒在地上，身上冷汗直流。 巨大的压力压在他身上，他抬起头，看到整个洞穴都在摇晃。十七和鬼雀同时释放了领域，两个强大的领域在同一时间激烈的碰撞。 领域在狭小的空间被压缩，压制在人身上的能量变得更大，程6离勉强才能站起来，感觉自己的心肺都要被压爆了。十七站在他面前，在鬼雀攻击她的一瞬间，她终于从鬼雀机械烟带来的恐惧中惊醒，释放了高强度的领域！ 但这个领域也没能存在太长的时间，十七刚刚花了太多的力气去压制徐建业身体里的致幻因子了，长时间没有摄取糖分，导致十七体力眼中不足，和鬼雀的领域对撞还没有过一分钟，她的气焰已经弱下来。 排山倒海的气势从鬼雀那嶙峋的身体里散出来，好像是汹涌而来的海潮。 “鬼雀，在我的地盘上，再玩下去，就放肆了啊！”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抓住鬼雀，鬼雀那布满青麟的手不断挣扎，但却没有挪动半分。洞穴里的领域突然消失了，好像是你什么人将这一切清空了一样。 一个穿着吴服的中年男人抓住鬼雀。 他像是漫不经心的走进来，然后漫不经心的取消了洞穴里的领域，然后漫不经心地抓住鬼雀的手。他的一切行为显得那么随意，那么绵若无骨，但他抓着鬼雀的手仿佛带着千钧的力量，犹如将鬼雀的四肢融入坚硬钢铁中固化，让人无法反抗。 “楚康伯，你居然还活着！”鬼雀咬牙切齿地说。 “你这话就不对了呀！”楚康伯漫不经心道，“老朽是不死不灭的鬼怪，好歹活了几千年，你们阴阳师都杀不了我，只能把我关在极寒的北海地宫。你就凭那八十个雏鸟的绝对红域，你以为对我有用？” “被关在北海地宫的鬼怪？”乐博杰觉得这名字有点熟悉，好像听白彦说过……接着他瞪大了眼睛，“北海地宫的那个鬼怪，难道就是这个白千官邸的屋灵？！” “哟！小年轻中也有认识我的啊！”楚康伯很欣慰。 程6离和乐博杰都心中一悚，北海地宫，那绝对是全世界最恐怖的监狱。多年前还没有七联盟的时候，阴阳师和除妖师以十八层地狱为蓝本，在世界各地各种匪夷所思的地方建造了十八个监狱，每个监狱都关着穷凶极恶的罪犯。 而在所有监狱中，最出名，也最恐怖的监狱，就是北海监狱。相传北海监狱在北半球的大海中，但没有人知道他在那里。监狱里的所有罪犯常年都被浸泡在海水中。但缺氧的他们依旧不死不灭。几千年来，从北海监狱关了上万的罪犯，但从中离开的罪犯，不过三个。 楚康伯就是其中之一。 但当年可是白家家主率白家亲卫队攻击北海监狱，象征着妖族势力巅峰的亲卫队全灭，白家才窥探得北海监狱的秘密。典狱长和白家家主签订契约，白家不会泄露关于北海监狱的秘密，典狱长愿意将楚康伯交出来。 契约达成，典狱长要带着白家进入监狱中，但却现，楚康伯早就越狱了，留在北海监狱的，不过是用一只贝壳凝成的幻术罢了。 楚康伯，他是鬼怪中被誉为巅峰的男人。 而鬼雀这个改造人居然想用一个简简单单的绝对红域灭掉楚康伯，他脑袋一定是秀逗了。 绝对红域，那可是北海监狱对待鬼怪的日常啊！ 程6离和乐博杰都咽了口唾沫。这种时候除了跪大神没什么能做的。柏文良作为《鬼怪历史》的任课老师，曾经不遗余力地跟他们介绍过楚康伯，这个在整个鬼怪界，乃至第三物种世界都能够称神的人物。他最后也不是给阴阳师抓了，是他自己跑到阴阳师总部自的。他觉得人间过于无聊，挑战人类监狱玩玩。 鬼雀这货也是识趣，看到楚康伯出来，明智地收手了，洞穴里的腥风血雨被掐死在楚康伯那钢铁般的手腕中。鬼雀把玩着他手中的黑匣子，眼睛上下打量着楚康伯。 那双眼睛透露出来的是让人战栗的寒冬，但这样的目光仿佛是没有什么防御力的玻璃，撞击在楚康伯那如同巨石一般的肌肉上，一下子就碎掉了。 僵持了一会儿，鬼雀果断放弃了。耸了耸肩，“我已经抓到徐建业了，任务达成。”说完他扭头就走，在洞口展开了巨大的骨翼，嶙峋的骨头在展开时候出可怖的声音。薄如蝉翼的骨膜煽动着空气里的风，没一会儿它就飞到山顶。 “呀！我也该走了！”楚康伯突然说，“这里也没我什么事儿了呢！” “您不去见一见白彦么？”乐博杰问。说这话时候他努力压制住心中的震惊和慌张，尽量表现出恭敬礼貌的样子。其实和这样的大人物说话压力很大。 “白家那个毛头小子？还是不要了吧！”楚康伯抓抓头，“那个小妖怪也是要命的货色，和他老爹一样啊！” 说完楚康伯也跑了，他在洞口一跃，无色的领域笼罩在他周围，程6离和乐博杰赶紧追上去，但楚康伯早就跑的没影了。 程6离和乐博杰面面相觑，两人还在回味着刚刚生的一切。一切变数生还不到几分钟，但已经让他们见识了历史书一般的人物，他们觉得自己可能在做梦。 三人顺着下一波水龙柱升到悬崖顶端。此时的十七已经昏迷了，像个孩子一样趴在程6离背上。三人到达悬崖顶时，看到白彦的大部队人马已经出现在迎客松旁边了。 辛良当其冲跑到程6离面前，激动地抓着程6离的肩膀，“那位大人……那位大人真的出现了吗？” “是啊……”程6离点点头。像鬼一样出现，又像英雄一样离开。 “他在哪里？在哪里？” “已经跑掉了呢！”程6离说。 “跑掉了？”辛良惊讶地张大了嘴，程6离觉得他的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啊！是那个老不死的啊！”白彦恍然，“他回来凑什么热闹？” “少主……”众护卫和暗卫都很惊悚，少主居然就这样怼楚康伯大人。但少主毕竟是少主，少主对长辈不恭敬，不代表他们能对长辈不恭敬。 白千岛的医护队冲到程6离背后，将十七放到担架上。几个医护人员还跑到程6离面前，给他检查身上的伤口。一时间，忙碌的工作人员已经将那个传奇一样的楚康伯忘记了。 程6离回头去看初阳升起的地方，那是楚康伯消失的方向。这个神龙不见尾的男人又消失了，按照白彦的话来说，下次想要在看到这样的人物，也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了。但程6离有个非常疯狂的想法，觉得他们还会再见面的。 80 通缉 次日蓬莱岛ves训练 “阴阳术和咒术一样，他的动主要依凭人的精神力。在对于术法原理的同样理解程度上，每个人能够挥的能力是不一样的。鬼怪因为本身是依靠强大精神力凝集的产物，所以他们的精神力很强，这也就是为什么柳若泽咒术那么好的原因。” 乐博杰的声音从天空中传来。现在是程6离修炼的第二关。 徐建业盗窃的事情告一段落，今日程6离又被乐博杰和白彦拉来训练了。 第二关的对战对手，是鬼怪。 “精神力分为实体攻击的咒术，和虚体攻击的阴阳术。两者拥有相似但并不相同的原理。人们普遍认为除妖师明了咒术，咒术专门攻击妖怪，阴阳师明了阴阳术，阴阳术专门攻击鬼怪。这种观念是错误的。按照他们形成的原理来说，阴阳术攻击的是虚体，咒术攻击的是实体。所以阴阳术不仅仅能攻击鬼怪，还能攻击亡灵……甚至，还能攻击由实体和虚体共同组成的，人类。” “同样，咒术能够攻击的也不仅仅是妖怪，吸血鬼、狼人、人类，甚至鬼怪的本体，都是能够被攻击的存在。今天我们主要讲阴阳术。” “阴阳术最早是由阴阳师明的，他的起源你应该知道，是旧时代死神用来屠杀亡灵的术法。他的本质其实是利用精神力对周围灵力进行不同程度的控制，从而达到激其潜在属性的效果。因为人世间任何东西都存在虚体，所以阴阳术对任何物种的攻击都是有效。但很少人会用阴阳术攻击人类，这是因为拥有实体的物种，能够大幅度减少阴阳术带来的损伤。而鬼怪和亡灵偏偏是没有实体的物种，他们受到阴阳术的攻击，伤害是致命的。” “怪不得师兄当时就建议我在大一时候学完阴阳术呢。”程6离嘀咕。 “阴阳术，它的别名是鬼域。指的是一个空间中属于亡灵的领域，对这种领域进行控制而达到毁灭性的效果。简单点说，阴阳术能够破坏鬼怪身体的灵力分部结构。鬼怪虽然是个虚体，根本不应该存在器官。但因为所有鬼怪生前是人，他们吸纳周围的灵体变成鬼怪，灵力会自形成肝脏之类的东西，实际上这玩意儿是不存在的。可这是人对自己器官塑造的本能。” “比如说人类最重要的器官，心脏和大脑。同样对于鬼怪来说，这两个地方往往分布着最强大的灵力，他们会无疑是的感觉自己还是活的，灵体会自像着正常态的身体器官分布。甚至一个完全成型的鬼怪，你捏着他的脖子，他会觉得呼吸困难，可他们哪里有呼吸道和咽喉呢？” “灵体在他们体内形成了和人身体一般无二的具象化器官。”程6离说，“鬼怪就是一群，没有实体的人。” “是的。鬼怪要上百年凝练成人形，就是在进行灵体分布和器官具象化。你可以理解为，鬼怪的第一个幻术，就是形成一副有血有肉的躯体。而阴阳术的存在，就时以强大的灵力体去破坏这样的具象化。” 程6离手中凝练出一道白域，眼前又出现了竞技场，一只鬼怪正站在他面前。 与柳若泽不同，这可是个青面獠牙极其恐怖的鬼怪，原型取自七联盟现一级通缉犯。这个罪犯还在逃，但七联盟目前已经取得关于他的许多数据。乐博杰利用神眼系统黑进七联盟的数据库中，将海量的通缉犯数据调出来。 七联盟的通缉犯有很多的，他们的目标是触犯禁忌法律的所有物种，根据禁忌法律，如果通缉犯能在一百年内不犯罪，并且一百年不被七联盟捕获，那就能免罪。按照这条禁忌法律，其实奇联有过四分之一的学生都是通缉犯，只是犯罪程度比较低，七联盟的人懒得抓他们。 而一级通缉犯，则是仅次于楚康伯那种无限通缉之后的最高罪名了。 青面獠牙的鬼怪冲着程6离嘶吼着，他的声音像是刺破了嗓子后的尖叫。 程6离挥舞着手中如刀山般的巨刃，像一只离弦的剑，笔直朝着鬼怪杀去！ 太液池的水飞溅起来，树叶飒飒落在地上，挥舞着白色光剑的少年仿佛在空中飞舞，度如闪电，挥刀如巨擎！白域在鬼怪身上形成惊骇的口子。黑色的血液从鬼怪胸口那刀斩一样的切口处流出来。 一整个上午，程6离都在蓬莱岛修炼，乐博杰这家伙也不含糊，随随便便就用数据输入了一百只鬼怪，打得那叫一个天昏地暗。整个竞技场里都是白色鬼域和红色鲜血的狂舞。程6离身上占满了npc的鲜血，虽然是假的，但看上去还真像一个从修罗场回来的恶魔。 乐博杰扭头看了看身边的座位，他们在古宅子里，利用电脑控制整个ves，但此刻十七却不在。 今天一早十七给ves设定时间之后就走了，之后很久，乐博杰还问了安歌和白彦，但都没人看到她。这个小姑娘在酒足饭饱之后，终于开始有所行动了。 乐博杰叹了口气，他的电脑底下还开着一张窗口，是一个通缉犯的通缉单。今早他又利用神眼系统黑进七联盟数据库时候，他注意到这个被更新的分类，然后把它都下载下来。 这里面，是十七的通缉单。 姓名：路小欢 代号：十七人间兵器 性别：女 年纪：18岁 身高：15ocm 体重：29kg 特异：时间三级 通缉等级：无限通缉 “无限通缉”，四个被标红的大字在黑色的通缉单上显得格外刺眼。此外在十七的通缉单上，没有任何关于她犯罪记录的说明。她所有的过去都被抹掉了，这个世界上对于路小欢的所有记录仅限于那张单薄的通缉单。 真是讽刺啊，一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小姑娘，居然是能够媲美楚康伯级别的通缉犯。 程6离一直训练到下午，十七都没有出现。乐博杰在蓬莱岛的古宅院里倒腾他的新古玩，直到傍晚红霞万里，五境岛又开始落下如柳絮一般的飘雪。 五境岛内，突然传来了警报声。 一辆没有配备船员的游艇从五境岛离开了，城门关卡出没有收到任何通告声明，游艇如疾驰的一尾银鱼，穿过古旧华美的牌楼门，消失在茫茫的大海中。 在牌楼门之外，是另外的一个世界。离开五境岛的是白彦最爱的一辆游艇，a1amshar，拥有强动力配置，同时搭载有6台燃气轮机和3台喷水器推进器，使得这艘a1amshar能够到达65节的高，位列世界顶级游艇之列。 白彦离开五境岛当然不用和城门守卫报备，但一定会有人提前来保养a1amshar，并且高城门将运河清出属于a1amshar的航路来，任何船只都不能给白彦添堵。 这些命令以前都是悬铃分配，辛良派人执行。但就算悬铃不在了，白千官邸依旧有着代替悬铃的新的管家，不可能不照顾好白彦的饮食起居。 而此刻a1amshar就像一个疯的小野兽，在运河里到处乱撞，整个河面一片狼藉，不少商船直接给a1amshar撞的稀巴烂。驾驶a1amshar的明显就是新手，谁会把那样一个价值几百万美金的游艇给一个新手玩？那游艇随便磕一下，那都是粉灿灿的几十万毛爷爷啊！ a1amshar不断撞击毁掉了周围的商船，在撞击中，驾驶员似乎终于学会了如何控制这个水里的庞然大物，驾驶着这个大型玩具风一样的离开，留着监控室里的守卫们还满脸震惊，好半会儿才拉响了警铃。 护卫队赶到城门边，医护人员已经来了，在给受伤的守卫做治疗。倒在担架里的守卫，身上并没有太多的伤痕，但他的眼睛空洞的就像两颗没有焦点的玻璃弹珠，巨大的惊恐剥夺了他的反应能力。 辛良凑到伤员旁边，询问夺走游艇离开的到底是什么人，但那伤员已经不能说话了，明明身上没有一点伤口，但他的精神仿佛濒临死亡。 震惊的不仅仅是伤员，就连医护人员，检查到伤员的身体状况，也很震惊。 “到底是什么情况？”辛良大喝道。 医生的两肩抖，他从医几百年，见多了各种奇怪的病例，但像这样诡异的病情，他还是第一次见过。 “辛良大人，您能想象吗？”医生压制住内心的惊恐，努力使声音保持平静地说道，“这就像是将一个人，在一瞬间走到了末年，几乎是人生尽头，细胞完全老化，就连妖力也挽救不了的衰老，他的一只脚已经踏进棺材里，死神朝他伸出了镰刀。” “可是在下一瞬间，他身上的所有细胞又恢复到原来最有活力的时刻，所有老死的细胞得到了上苍的馈赠，又一次鲜活过来！”医生的声音变大，情绪越来越激动，“一瞬间，让人死，又一瞬间，给人活啊！” 81 狮子和猫 五境岛监控室 寂静的房间里没有人说话，巨大的屏幕上正放映着医院的监控录像。 一个如雪花般莹白的少女躺在病床上，她白色的面颊没有任何颜色，金白的丝仿佛是流溢着淡色金光的透明塑料管。她好像和洁白的床单融为一体，要是没有认真看，很容易会忽略掉这个躺在床上的小女孩。 一身青麟的鬼雀走进病房，巨大的鹿角闪烁着银光。护士小姐看到有外人进来，赶紧过来拦住他，但她才走到鬼雀面前，触不及防看到他那淡蓝色的双眼，整个身体仿佛禁锢了一样，跪倒在地上，痛苦地捂着脸。 “这是鬼雀的机械眼对她释放了干扰精神的脑电波。”乐博杰说，“这种脑电波能通过对视直接作用，勾起人内心的痛苦的回忆。当前还没有方法破解，带上护目镜可能会有用，但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和他对视。” 监控继续，护士小姐痛苦地跑出病房，鬼雀走到十七的病床旁边，伸出他那双可怖的手，抚摸十七如同花瓣般娇嫩的脸颊。十七的身体突然痉挛，她猛地睁开眼睛，无色的玻璃珠子正好对上鬼雀那双机械眼。十七身体一怔，随即很快别过脑袋，整个人缩成一团。 “像你这样的人，凭什么待在奇联啊！”鬼雀说话了，声音里带着嘶哑，好像垂暮的老人捏着嗓子说话。 十七没有说话，而是将被单抓的更紧，身体蜷缩在被单下瑟瑟抖着。 “你杀了那么多人，早就触犯禁忌法律了。不敢报以前的名字，是因为害怕被人现么？”鬼雀冷笑着，“不过也是啊，抛弃了那么多把你当朋友的人，一个人逃离出来……你确实，早就关掉了自己的人性啊！” “你和我，不过是一种人罢了。看看白彦他们对我的态度就知道了。你以为他们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还会把你当伙伴么？都说人人生而平等，但人和人之间终究是有差别的。你和他们，从来都不是一类人。” 接下，鬼雀突然扭头看向摄像头，蓝色的眸子出现在屏幕中，众人皆是内心一怔，对那双带有着脑电波放射能力的机械眼有些忌惮。但电波并没有通过监控进入屏幕中，接下来的画面是一团雪花，整个摄像头被毁了，下面的画面没人看到。 接着过了大约五分钟，鬼雀的身影出现在医院走道中，五分钟的时间里，没有人知道他对十七说了什么。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来，接着又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 “这是昨天十七刚刚去医院不久录下的画面。”白彦说，“当时我就该找到问题的，可是这两天五境岛太乱了，没人注意到这个被毁掉的摄像头。” “十七应该就是因为鬼雀对他说了什么，所以今天才离开的吧？”安歌问，“这个小姑娘也真是的，什么事情都埋藏在心里。” “你是不是觉得她应该会做出什么大事来？”白彦反问，“总觉得她这一趟离开，就不会再回来了。” “十七去了哪里？追鬼雀么？那阴阳师的根据地也在这片孤岛上？”程6离突然说，“a1amshar上面没有定位器之类能够监测她方向的东西吗？” “a1amshar上肯定会有定位，但你确定你要去找她？”白彦说，顺便让乐博杰将十七的通缉单打出来，通缉单向来都是白色的，但这张通缉单却是黑底白字，上面还用红笔打上了四个巨大的烙印，“无限通缉”。 “无限通缉，意味着可是楚康伯那样变态的角色，而且无限通缉是不遵守禁忌法律的，就算过了一百年，十七还是罪犯。”白彦点燃了他长长的烟斗，惬意的坐在靠背椅上，“你确定你还要去找她？我必须要提醒你，就算是柳若泽那样的人物，也不过是一级通缉而已。无限通缉，那可是一个你不应该涉及的领域。在无限通缉里的罪犯，都是不死不灭的怪物。” “而十七，就是这里面最年轻，恐怕也是最恐怖的怪物吧？她三年前就被标为无限通缉了，那时候她才十五岁！” 监控室里静静的，没有人在说话。 “要找啊！我答应过她的。”程6离的声音很淡然。这个有时候露出怂样的少年此时却冷静的过分，全程居然没有说过一句泄气的话，“风纪委员的责任，不就是保护学校的学生么，不论种族，不论生死。” “老大你作为风纪委员的名誉顾问，你要是不出场，你就怂了哦！”乐博杰在旁边揶揄白彦。 白彦淡定地吐出了一个烟圈，“因为是同伴么？”他低声笑了笑。 “是。”程6离回答的很干脆，“从她加入奇联开始，她就是我的同伴。如果不是这样，我为什么还要来五境岛修炼呢？” “可你连她去找鬼雀到底是为什么都不知道。”白彦说，“如果她的本质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如果她不过是用一张伪善的脸来装可怜骗你，如果她根本就没把你当成朋友，你还要这样去救她？你根本打不过鬼雀，你去也是送死！” “你说的是你自己吧？”程6离轻声说，“因为鬼雀背叛了你么？” 这回轮到白彦被呛住了，那双漆黑的眸子突然变成了一汪看不见底的古井，透露着古奥森严的气息。 “去吧。”程6离说，“无论十七是不是魔鬼，是不是像通缉单一样的通缉犯，那终究要用我们的眼睛来确认。就算她真的是魔鬼，也要用奇联的刀刃，将她推到地狱中，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是别人来动手。” 说完，程6离转身离开了，乐博杰知道程6离是回到落樱居换衣服了，空荡荡的监控室里又一次恢复了寂静。只有安歌和白彦还坐在屏幕前。 “你有没有现，程6离好像已经变得不一样了。”安歌说，她抱着威士忌的酒瓶子，透明的玻璃瓶里面还有大半瓶酒，但她全程一口酒都没喝，“我们总是当程6离是程家的小太子，像一只人畜无害的小花猫，但现在，这只小花猫终于要脱掉自己身上的绒毛，变成一只威风禀禀的大狮子了。” “那不是很有意思么？”白彦单手抵着下巴，鼻息里吐出一个个铅灰色的烟圈，“养一只小猫咪，哪里有养一只大狮子要好玩。” “可这只狮子可不笨啊。”安歌说，“很多时候没人注意，但我现他总能看出别人没有注意到的点。你以为人家只是一只狮子，没准还是个有智商的狮子，一不注意就反咬你一口了呢！” “是么。”白彦若有所思道，他注视着程6离远去的背影，前方只剩下漆黑的走道，程6离的身影早就消失了。但白彦却觉得她能看到程6离的背影，像是一个孤独的灵魂走在黑暗的夜幕里，在他身后是一个巨大的鬼魅的身影，仿佛是一只巨大的恶魔一样笼罩着他。 “到底，是反咬我，还是自己吃掉自己，那还说不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