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从得公主下嫁开始》 第1章 公主下嫁 百余年前,合久必分的天下再一次陷入了战火烽烟之中。乱世中的诸侯,群雄逐鹿,最终天下被青州的沈家完成了小一统,划九州之地,北御戎,辽,南阻南夷,较为安安稳稳地直到现在。 九州天下,在沈家的登极之日,也改名为大青,改姓了沈。随着沈家一统九州而崛起,矗立在江湖上的世家大族,也多了一个燕州的左家。 左家当年伴随着青太祖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最后,在北边的燕州站住了脚根,戍卫国祚,在平定九州之后,在立国之初就开始抵御着来自北戎和北辽的进犯。 如今的左家,凭借着文政和军中的声望,在燕州的地位便是和土皇帝一般,尤其是在这些年,某位号称——燕州虓虎的存在,带领部曲连破几次大辽,更是令这份影响深入人心。 这位燕州虓虎,也同时是燕州左家的年轻一代的独苗。 安燕侯之子,燕州牧之孙,青正四公子之一的——左宁。 军中常闻虓虎之名,勇冠三军,画戟荡处,敌众皆不敢缨锋。 有文人曾诗云,称赞这位冉冉升起的璀璨将星: 骁骑锐甲黄金戟,力摧百阵冠功名。 秋声戎马关塞处,敢叫胡羌鸣悲音! …… “世子!皇都来人了!快去接旨!” 略显苍老但又中气十足的声音自院外传了进来,打断了里面那位俊美无双的青年的正在舞动长枪的动作。 青年没有看向院门外,只是一听声音就知道,来人是自己的那位老管家,老唐。也是自己家的家将。 左宁舞了一个收招式,停下了动作,随后将蜡白的长枪杵在了身边,笔直地站在原地,扭头一脸疑惑地看向了来叫他的老管家。 乌黑的秀发被汗水打湿,粘在了左宁俊美如妖般的脸上,一对桃花眼中满是疑问。 老管家熟练地朝左宁递过去一条汗巾,左宁伸手接了过来,擦了擦俊脸上的汗水问道: “皇都?有事不找我爹我爷,找我作甚?” 将汗水擦干净后,左宁随手将汗巾扔到了一旁的桌子上,一边把手中的武器放回到兵器架子上,左宁一边就扭头问向了老管家。 “嘻嘻,恭喜世子,听说啊,是陛下将怀玉公主赐婚给你啦!”老管家拍了拍左宁的肩膀,咧着嘴笑道,脸上的皱纹都在笑容中变成一朵菊花。 “我就说,世子如此风流倜傥,早年就稳居青正四公子之首,怎么才安小姐一个人喜欢世子,这不?大的来了!” 公主?当驸马爷? 听到了老管家的话,左宁脸色没什么变化,根本没有听说要迎娶公主的喜悦。 “?当驸马?我去当了驸马那安安打不死我……不去!” 短暂的思考之后,权衡利弊的左宁一脸嫌弃,头摇地和拨浪鼓一样。 什么鸟公主,不如李安一根毛,入赘当了驸马不就只能娶一个媳妇了?血亏啊,不干!我堂堂州牧之孙,侯爷之子,跑去京城当一个啥都干不了的破驸马?我有病吗? 但是老唐似乎对左宁这个反应已经早有预料,他呵呵一笑,解释道:“陛下也知道世子志在安小姐,和安小姐关系亲密。所以啊,这一次不是入赘!是公主下嫁的赐婚!” “? 有什么区别?” 老唐一副看文盲的表情看着左宁,掰着干瘦的手指,说道:“区别大着嘞,陛下将公主赐给你,你就不是驸马了,以前驸马爷的规矩你一个不需要守,和正常两家人明媒正娶一样。懂了?” 左宁愣了一下,这种事情好像在整一个历史都是几乎没有几例的吧? 也就是说,皇帝就是老爹的亲家,我们就莫名其妙成了外戚? 想到青帝可能存在的某些目的,左宁顺嘴说了一句:“有这种好事?不会就为了拉拢我们左家才许下这天大的好事吧。” “嘘!” 听到左宁的话老唐狠狠白了他一眼, “这话是你能说的?咱们左家世代沐浴皇恩,忠心耿耿,天地可鉴!什么叫拉拢?这世道再乱,咱们也是青臣!左老也是大青的州牧!你父亲也是大青的侯爷!” “对对对,嘴快了,我的错。行,我换个衣服就来,安安那边呢?”虽然从小在军队里摸爬打滚的左宁对这个概念有点轻,但是还是满口的答应着。 老唐点了点头,摆了摆手, “赶快去!李安小姐那边侯爷会和云州牧商议的。” “行行行,那就好,我马上到。” …… 很快,左宁便换回了一身正装,快步赶到了客厅中。 还没有进入客厅,在院门外朝里面看,左宁就看到了一位苍老的内臣端坐在自家的太师椅上,翘着指捏着茶杯在品茶,桌子对面坐的人,则是自己的爷爷,燕州牧,左成。 这个翘着兰花指的公公,没有胡子,但是头发和鬓边都已经是全白色的了,从容貌上看得出来,此人年龄已经很大了,但是虽然老,端着茶杯的手依旧稳稳当当的,从行动和气势上,却没有显现出一丝丝老态。 想必,这就是来宣读圣旨的内臣了。 老成这样,看上去还精神矍铄,手脚也十分稳健,隔了几丈的距离都能感受到其体内如洪的气血、 就这姿态,左宁估摸着,这位起码也是一位宗师级人物。 果然不简单,皇宫大内随便出来一个老太监都是个宗师。 啧啧啧。 左宁的父亲安燕侯左统江站在左成的后面,见到儿子赶到,不紧不慢说道: “左宁,这是皇都的邓公。” 随后他看向老太监,介绍道:“这便是犬子左宁。” 左宁立刻抱着手,对着这名苍老的内臣微微鞠了个躬:“拜见邓公。” 听到这声清脆的声音,邓公公放下茶杯,抬起头看向了左宁。 只窥得左宁一身气血如虹,精气神比之左统江和左成都要高昂不少,实力绝不在自己之下!此子刚刚来的时候,他其实就已经注意到了,见到左宁本人时,只是一扫便挪开了目光。 老太监没有审视左宁的意思,心中暗暗赞叹道:陛下这回,押对了。 收回了目光,他点了点头,左宁给他的第一印象非常不错。 气势不负盛名,风流倜傥,礼貌。确实是个几乎无人出其右的年轻俊杰。 随即站了起来,朝门外候着的小太监招了招手,让他们将圣旨捧过来。 三左见到圣旨,马上站到了一起,对着邓公公手中的澄黄的圣旨单膝下跪。 随着圣旨的铺开,邓公公朗声道: “左家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燕州左氏,世代为我大青据守边界,力抗北辽,实属我青之大幸,功劳显彰。今闻世子宁血气方刚,风华正茂,朕欲嫁长女怀玉与左宁,但又闻左宁身有婚约,故朕决定将怀玉外嫁与左宁,钦此!” “臣,左成,接旨!” “臣,左统江,接旨!” “草民,左宁,接旨。” 邓公公将圣旨交给了面前的左成,示意他们可以站起来了。 “接旨后,尽快启程入京,咱家就不多逗留了。陛下通过占星司推出最好的黄道吉日是在谷雨,希望世子莫要迟到的是,到时候,左家也就是皇亲国戚了。” 左成点了点头,说道:“我会尽快让阿宁启程的,邓公慢走,就不送邓公了。” 办完事儿后,邓公点了点头,转身就走了。 看着眼前的圣旨,左成道:“李安和阿宁的婚事只能延后了,李家那边早就得知了,表示一切看李安的意思。” 左宁舒了一口气,示意老唐将刚刚待客的茶具收拾好后,回头问向父亲。 “我什么时候走?” 思索片刻后,左统江吩咐道:“圣命有令,老唐!” “侯爷,我在。” “你先出发去京城,为阿宁把宅邸什么的布置好,钱使劲砸,阿宁和怀玉公主的婚宅一定要好,可不能落下把柄说三道四。三天后,再让阿宁跟上。” 老唐想了想,抱拳点了点头:“得,保证把事儿办得漂漂亮亮的,那我等一下就出发。” 说完,老唐就快步离开了。 “阿宁。” “我在。” 左成拍了拍孙子的肩膀,小声告诫道:“莫要太出风头,入了京,想要出来可就难了,你就记住了,你就是个宗师,仅此而已!别把你的实力到处去显摆!” 这个世道现在很乱,左宁是知道的。 北边的北辽对中原虎视眈眈,全赖燕、云二州如今的两位州牧,才能据边疆以抗辽兵的南下。 如今的圣上好大喜功,但又不顾及微末,听说南边数州贪官污吏数不胜数,圣上压根儿就不管,加之这些年的天灾不断,整中原南部早就乱象丛生了。 不过燕州这边,左宁却没有见到这种情况,实际上他对外面的情况也就道听途说罢了,并没有对这些流言放在心上。 而且大青不禁武,江湖上的武道霸主在各州拉帮结派,占山为王,开宗立派。只要定时交税,朝廷照样不管。 就说云州,就有一个武道霸主,枪圣陆截惊。 好在老枪圣没有什么别的心思,甚至还帮云州边军打过北辽,云州官吏倒是和老枪圣一直关系不错。 那其他的呢?可就不一定有陆截惊这样的好品性了。 藏锋守拙,是在这个乱世最好的生存之道。 “我知道,我就去娶个公主当老婆而已,绝对不会横生事端!”左宁拍着胸脯表示道。 老爷子满意地点点头。 对于他的好孙子,老爷子还是十分放心的。 至少目前为止,还是十分放心的。 “去吧去吧。打点行装,过去就老唐一个人陪你了,我和你爹军务在身,你的这一场婚礼就不去了。” 左宁嗯了一声,朝父亲和爷爷屈身一拜,然后转身便离开了。 等左宁走后,左成叹了口气:“也不知道陛下怎么想的,现在才出此下策……卖了个女儿换了一个一门三宗师的世家,真是会做生意……” 左统江若无其事,灌了杯茶水,说着:“看着走就是了。” …… 京城,青正城,皇宫 宽敞明亮的鎏金书阁内,有一位黄袍加身的中年人,他的面前是叠起来有一尺多高的奏折。 这个中年人,便是青帝沈逸。 他看着龙案上那乱七八糟的奏折,脑壳一阵犯疼。 简单看了其中的几本后,依旧是千篇一律的官吏互相对喷尬黑的经典内容。 这本就是甲指着乙如何如何贪污腐化,如何如何结党营私,如何如何搜刮民脂民膏。 然后下一本就是和上一本在内容上大差不差的,指控对象却又变成了甲。 但是这些官吏之间的破事,调查起来不但麻烦,而且费钱费时费力。 在沈逸看来,就是一个完全没有必要的工作。 如此翻阅了几本后,好不容易提起干劲的沈逸选择了摆烂,他放下奏折,大声喝道: “来人!张皓呢?张皓!” 话音刚落,旁边屏风后,一个中年模样的内臣便快步走了出来。 然后扑通一声,跪在了沈逸的面前,高呼道: “万岁,臣在。” 沈逸指着龙案上的这些奏折:“把这些东西给我处理了,重要的筛出来给我看便是,不重要的你自己看着办。” 在他看来,官员对喷就是那些不重要的事情,这些年如出一辙都交给了自己身边的内臣来处理了。 说完,就转身忙活自己的东西去了。 依旧如常的情景,但是张皓的额头上又已经满是冷汗了。 这些年,他们这些内臣仗着沈逸的放权,作威作福,大青最近两年的情况突然骤然转下,也是因为他们这些年日积月累的功劳。 贪污官员,一部分赃款就进了他们这些人的腰包。 虽然这一年,他们有所收敛,但是已经为时已晚了。 在总管邓元亲自离京之时,老总管看着他们摇了摇头,通过公主外嫁来将燕云二州绑在一起,也是张皓出的主意。 这也是他唯一能想到的补救办法。 他等了好一会儿,等沈逸走远后,快速地将一些规格高的奏折藏在了袖子里,然后转身走向了公相阁…… 沈逸走到了后宫之中,首先和最近一样,还是最先来到了马上就要外嫁的长女怀玉这边。 进院之后,便是一个有着流水石桥,静池木亭的小花园。 花园和往常一样,安静地只能听到流水哗啦的声响,和时不时的书卷翻动的声音。 而怀玉公主,却没有和往常一样,倚在水池之中木质小亭里,安静地看书,而是坐在了亭子里,绣着什么东西,旁边的椅子上,是那本被风吹着,时不时发出声音她最近在看地书。 侧脸柔美,清澈的目光盯着手中的东西,葱白如玉的柔荑捏着针,在忙活着。 春风时不时拂面而来,卷动着她的青丝,敲响了她发簪上的玉石。 沈逸没有去打扰自己的女儿,站在门口目光柔和地注视了一会儿后,就悄悄地离开了。 仿佛是感受到了刚刚的目光,沈鸾停下了手中的女红,一边扭头,一边挽着被风扰乱的鬓发,看向了院门外。 却是什么也没有看见。 她没有多想,便又投入到了,手中的工作之中。 她手里是一个红色的香包,上面有一个还没有绣完的“宁”字。 “希望……他会喜欢吧。” 少女在心里估摸着大婚的日子,心里不由得也开始对未来的夫君产生了憧憬和期待。 至于他身上的婚约,沈鸾也不是很在乎,对父皇的吩咐言听计从便是了。既然在明知左宁有婚约的情况下,还将自己许配给他,自然有他的考虑。 “别是个大叔就行……” …… 远在燕州左宁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看了看周围,呢喃道: “谁在念叨我??” 第2章 赠别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距离圣旨来到燕州,宣布了公主下嫁的事情也已经过了三天。 男儿行走四方,也没有多少需要带的行李,盘缠,衣服带够,把称手的兵器带上,那就足够了。 所以左宁在前一天晚上才不紧不慢地将行李给收拾好。 而现在天还蒙蒙亮,起了个大早的左宁已经在正堂的仙人图面前,郑重地燃了三炷香,然后看着飘出缕缕白烟的香头,郑重地拜了三拜。 准备离开了。 出个远门,讨个吉利,这也是左宁每次出征前必做的一件事,也不是说真有仙人这样就一定会保佑自己,单纯图个安心罢了。 当然,这次也不例外。 即将入世,和上沙场砍人,在左宁的内心里,是没有什么太大区别的。 左宁将路上需要带的衣物和必需品带齐之后,把装好东西挂在了马背两旁,随后就将自己的那匹战马牵出了左府。 这匹马双目橙红,通身雪白,但四蹄的毛发却乌黑发亮,呼吸间仿若能听见滚滚闷雷,马踏声却又清脆如风。 几望平山追秋风,长息乌蹄赶夕阳。 这句诗,说的就是这种万里挑一的马种——追阳马。 左宁打开始习马时,便和自己的这匹追阳马一直待在一起,可以说,从小就亲密无间。 此马,是他的坐骑,也是宠物,更是他在沙场上托付生死的战友。 而宝马通灵,所以左宁便给它起了个名字——灵玉。 灵是指马有灵,玉是指这匹马毛发如白玉。 他拍了拍灵玉,然后纵身跃起,跨上了马,而灵玉也很通人性地拱了一下左宁,发出来欢快的低鸣。 家里祖传的那杆方天画戟此时自然也已经传到了他的手上,被他用黑布包好点,放在马上。 整理了一下衣服,把佩刀挂在腰间之后,他回头看向了左府的门口,透过大门,一直望进了到了深处,看着八仙桌上的香案上的三炷香缓缓地燃烧殆尽。 凝视了一会儿后,左宁又看了看朱漆大门,默默地在心里道了个别,回过头来一拉缰绳,策马而去。 等左宁彻底消失在了地平线上后,左统江和左成从门后绕了出来。 “这小子,肯定知道我们在。”看着儿子消失的方向,左统江感叹一声。 左成笑了笑:“肯定的。所谓之,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小子被放出来,肯定比你当年风波大,可惜了,你,就差这临门一脚,就是进不去。” 已经是宗师层次巅峰的左统江也没有因为这事儿而有所困扰。 反而笑着说道: “……没事,打个北辽够用了。而且再说了,我是他爹。” 左成看着如今意气风发,封侯拜将的儿子,又看向了少年锐气十足的孙子刚刚离去方向默不作声。 当年的左统江在大青江湖上混得不能说是风生水起,只是树敌太多,人见人嫌,在最后被誉为武圣之下第一人,直到被一个叫周鼎的人率先踏入武圣才让他尝了一败,回到了燕州,立下赫赫战功,得了个二字侯位。 “你们爷俩,没一个省油的灯。不过阿宁可是比当初的你稳重不少。” 说完,左成便转身离开,只留下左统江依旧默默地看着左宁消失的方向。 ……… 城门口,一阵清脆的马踏声传来。 踏踏~踏踏~ 独特的马蹄声让守着城门口的将士一听就知道,是世子左宁的那匹灵玉的马蹄声。 未见其人,先闻其马蹄声。 果然,守将一扭头,就看到了左宁一身白衣骑着白马,带着行装,朝这边徐徐而来。 这副打扮,一看就是要出远门了。 “世子!走这么急,去做甚啊?” 来到城门口,左宁取出通行令展示了一下,示意让城门口的守将拉上城门让自己离开。 毕竟现在天色才刚蒙蒙亮,还没有到城门口定点放开的时候,而左宁也是懒得打扰到长辈自己就燃香而去了。 不管他们起没起,至少自己的礼数是得做到才是。 “哦,我啊,出趟远门。” 左宁看着缓缓被将士拉上去的铁闸门,回答道。 守将哈哈一笑,指了指门缝外的一马平川:“还以为一大早世子去和李小姐幽会呢……” 左宁打断了守将的话,呵呵地说道: “别打趣了,小心被人听见打你。” “啥?” 左宁一指不远处的一个小黑点,扭头看向守将,呵呵一笑:“这不,人就来了。” 没等守将反应过来,左宁一看城门已经被拉上去了,随即双腿一夹马肚子,纵马朝那个小黑点奔了过去。 “嘿!?咋刚说人就来了呢?” 作为燕州城的守将之一,武功自然不低,一经过左宁的提醒,他也看清了不远处那个骑在马上,英姿飒爽的女子是谁。 云州牧之女,李安。 李安伸长着雪白的脖颈,朝城门口望着,只见她一身红衣,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扶着腰上的佩剑,一席柔顺的高马尾在早风中散开,一副江湖女侠的模样。 等到左宁纵马来到了李安的跟前,李安抽抽鼻子,幽怨地看着这个青梅竹马,指腹为婚的未婚夫,一时间没有稳住自己英姿女侠的样子。 她翻身下马,然后再也忍不住维持形象了,纵身跳上灵玉的马背上,扑进了左宁的怀里。 她紧紧地抱着左宁,用着幽怨又带着几分愤怒地口吻问道: “左宁!你什么意思?!带着我和你的婚约去娶公主?!我和她谁大谁小,你今天得说清楚!” 说话间,李安葱白的小手已经来到了左宁的腰间,然后用力地用捏,接着一扭。 在被偷袭的时刻,刚想说点什么的左宁一时间啥也说不出来了。 嘶! 左宁只疼得直抽冷气,连忙一把横抱住李安在她一声惊呼中,翻身下了马,将她放下。 看着李安秀气的眉毛皱在一起,小脸气鼓鼓的,一副不高兴的模样。 他轻轻地抱住了李安。 “我最小,我最小……” 而李安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任由心上人抱着自己,虽然已经知道来龙去脉,也接受被人捷足先登的既定事实,但是总得找个人出出气不是? 好一会儿过后,李安挣开了左宁的手臂,回过身来,从自己的马上拿过来了一张红纸,递给了了左宁。 “我们的婚约书……” 左宁从李安手里把婚书接过来,打开一看,是自己和李安的那张尚未正式签字的婚书。 他第一反应还以为是订婚的婚书。 正常来说,等到大婚那天,摆完堂之后,就是签婚书的时候了。 一直以来,大青乃至前朝都是有这个流程的。 虽然左宁不知道李安这个是什么意思,但很快他就想到了一个安抚心上人的办法。 一时之间没有笔,左宁便毫不犹豫地直接咬破了自己右手的食指,在这张红纸上直接签了名字,然后将婚书递了回去。 “好了,安安,现在,你才是我的第一位妻子。” 左宁双目满是柔情,看得李安小脸一下就红了。 李安实际上只是想让左宁收好这婚书,然后问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娶她。毕竟自己一看到婚书,再想到左宁被人抢占先机的事实,那感觉。 啧, 然而根本没有预料到他会咬破自己的手指用自己的血来签了这个婚书! 这还犹豫什么?她一把抢回婚书,然后朝左宁愤愤地说道:“算……算你识相!本姑娘等……等你回来,再完婚!” 看着李安虽然语气很生气,但满眼喜悦,表情中也满是惊喜的模样,左宁如释重负地笑了一下,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好。” 看着左宁这么“识相”,李安没有把左宁的手拍开,只是收起婚书后,又从马上取出了一个盒子。 是一个长条形,镌刻着金色花纹的红木锦盒。 在左宁的面前,李安小心翼翼地把盒子打开了,左宁低头一看,里面竟是一支做工十分精致的玉笛! 玉笛是由一整块玉石雕刻而出的,上面虽然没有繁杂的花纹,但是一尺长的玉笛玉质成色饱满,配上系在上面的一根红色流苏,显得格外清雅。 是左宁非常喜欢的一种风格。 “去年开始做的。按照习俗来说,不是结婚时,新娘要送给新郎一件定婚之礼嘛。我就想,做支笛子给你……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左宁看着满眼期许的李安,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取出锦盒中的玉笛,放在了嘴边,然后吹了起来。 悠扬的笛声从玉笛中传出,平和的声音散入春天的早风里,传入了两个人的心里。 曲调婉转,伴着风卷树叶的沙沙声,合着时不时的鸟鸣声,似流水轻响,又如春风拂面。 李安看着眼前这个俊朗的青年,一席白衣,好似一位画中仙,双眸微闭,沉浸在演奏笛声之中。 她静静地听着左宁为她演奏的曲调,没有发出一点点声音。 白衣如雪,玉笛飞声,她痴痴地看着左宁,满目爱恋。 不知不觉间,她的眼眶就红了。 与君一别,不知何时能相见? 天地间,仿佛只有了左宁这满是深情的笛声,悠悠荡荡。 时间流逝,不知道过了多久,左宁睁开了眼睛,也缓缓放下了玉笛。 “玉笛我很喜欢。” 李安强忍住没有哭出来,鼻子酸酸的,却只是点了点头,然后有些哽咽道: “喜欢就好。” 把玉笛放回到了李安手中的锦盒中后,从她的手里接过了锦盒,左宁郑重地将锦盒放到灵玉身上的行李箱中。 “好了,笛子给到了,婚书你也签了,那我走了。” 李安不想在他面前哭出来,转身便要上马离开。 就在她转身的时候,左宁一把抓住了她的皓腕,在她没有反应过来时,将她扯进了自己怀中,双臂环着她的水蛇腰,然后俯下身来,一口含住了李安的樱唇。 李安第一时间惊到了,然后,便闭上了美眸,热烈地回应着左宁的这一吻。 左宁啃着李安的唇,隔着衣服和她被衣服紧紧包裹着的鼓囊囊,也能感受到她此时此刻,心脏的剧烈跳动。 原来,这就是初吻的味道…… 过了很久,等到李安双目迷离之际,两人才分开来,左宁的嘴上满是李安点上的胭脂,而李安的唇瓣则被吮得有些红肿。 “走了。” 左宁又抱了抱李安,看着她已经湿润,泛着水雾的杏眼,又轻轻在她的小脸上吻了一下。 想了想之后,从自己的脖颈上,取下了一条系着一块半透明红石的项链,轻轻为李安系上。 “这……这不是……那年你从北辽重镇抢回来的他们的供奉之物吗?着给我多不合适啊……” 李安握着这还有一点温热项链,细细地辨认之后问道。 左宁刮了刮她的琼鼻:“配你好看就是最合适的。” 说完,他跨上灵玉,最后朝李安挥了挥手:“等我回来。” 说完,纵马,踏上了前往京城的路。 李安站着,目送他的背影越来越远,白皙的脸蛋上,是自己那淡淡的胭脂,和宛若红霞般的小脸格外相配。 她暗暗地啐了一口:“登徒子……” 然后展颜一笑,双手握着左宁给自己系上的红石项链,默默地在心里和他道了个别,随即也上了马,朝云州而去。 …… 第3章 送上门来 燕州实际上离京城并不算很远,京城所在的京州和燕州之间就隔了一个青州。 也就是说,左宁从燕州出发,只要过了青州就可以直达京州。 路途并不算特别远,快马奔袭之下,也就一周的时间就足够了。 京州,便是以青王朝的都城为中心,方圆数百里的地界。虽然京州地域是天下九州最小的那一个,但是其地理位置过分的优越。 它西边,是号称生命禁区的断天高原,北边,是滚滚不息的大河——青江,南边,也是一条不亚于青江的大河,荆河。 想要进京州,除了翻过断天高原在此青州和京州交界处的延伸大山——相青山,便只有从东边走那号称天下第一雄关的御神关,这一条陆路可以走。而这个相青山,却是突出一个险字,只有一条沿着河谷的小道蜿蜒地通向京城。 有着两条大河和断天高原为天险的京州,可谓是,易守而难攻。 又因为京州所占据的地域还是一个地域辽阔的平原,就是有敌人想把京州围死都几乎毫无可能。 这也是为什么,历朝历代的都城都在这边的缘故,时间久了。 京州的名儿,也就这么来了。 当年的青州沈家,若非仿佛天助一般,遇到御神关所在的地区发生地动,硬生生将关隘震开了一条口子,否则恐怕还没有那么容易占据京州,图谋天下。 此时此刻处于青州的交通要道烟河镇的左宁,看上去丝毫并不打算继续南下,走御神关的大道。 按照他的想法就是,进了京就出不来了,反正离谷雨还有快一个月的时间,直接顺便去相青山逛逛得了,听闻进了相青山的重岩叠嶂,便是另一个洞天,所以有不少流寇和隐士藏在了这崇山峻岭之中。 一席白色劲装的他正坐在城门口的小酒馆门口,牵着白马,一边喝着茶,一边在津津有味地听着酒馆里面的那个先生在讲评书。 “公子...赏口饭吃吧...” 正当左宁放下茶杯之际,一个颤颤巍巍地声音从他脚边传来,左宁却凭借感知就已经知道有人一直在注意他,一道气息微弱地不像话,另一个人发出气息却是不输自己的父亲。 乞丐?流民? 衣衫褴褛的乞丐那骨瘦如柴的手拄着一个看上去随时随地都要折断的木棍,满脸都是风尘和污垢。 左宁没有看向乞丐,只是将桌子上的碟子里那剩下两块米糕看似很随意地递给了这个乞丐。 “小人从并州...多谢公子!” 这个自称来自并州的流民看到左宁递过来的两块米糕就像看到稀世之宝一样,两眼放光,一把夺过碟子里的食物揣进了怀里,警惕地四处张望后,才松了口气,朝着左宁连连致谢之后,便离开了。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让左宁停留更多的心思,只是在心里疑惑了一下官府怎么都不管管民众之后,再次把大部分注意放在了酒馆里面的评书先生。 先生的桌案前,围得是水泄不通,全都是中午来此处吃饭喝酒听故事的四方江湖人,气氛非常活跃,店小二穿梭在桌围之间,一边忙碌着,一边也在听评书。 这样就显得左宁这边几乎没什么人,格外的冷清。 “嘿!你猜怎么着?” 讲到兴起的评书先生“啪”一声,把书扣在桌子上,用手撑着桌子,然后瞪着眼睛环顾四周的来客。 “怎么着?” “你倒是说啊,甭浪费时间啦!” “就是,那白马小将然后咋滴啦?” …… 看见成功勾起了底下一众听众的兴趣,评书先生满意地捋了捋小胡子,点了点头。 “那就听我慢慢道来。” 然后接着讲道: “只见!那小将,手持方天戟,骑着白马,飒——!一声! 如同战神在世!率队就似一把尖刀! chua!一下!冲进了军阵! 那小将!竟然视北辽千军如无物! 骑着马,踏!踏!!踏!!!踏!!!!把北辽的军队撕开一道口子!冲到了主将莫妥齐面前! 在万军中,手持大戟,唰!一下,把北辽大将莫妥齐连人带马给生生劈成了两半! 当场暴毙!周围人,无不胆裂…………” “这么猛?真的假的?” 听了评书先生的故事,底下一众人议论纷纷: “听说早两年,北辽南下燕周,最后连军带主将被左燕军打得全军覆没,而主将就是莫妥齐……” “嘶!左家人?听说安燕侯世子年方二十三,在燕州有虓虎之名……” …… 左宁怎么都没想到,来到这地方,居然还能听到自己之前的光辉事迹。 也是,近两年来,虽然王朝肉眼可见地日薄西山,但是燕,云二州依旧如同两道大山拦在北辽和北戎的面前。 而两年前,左宁率领麾下的三千铁骑奇袭了北辽南下的大军,于万军之中斩杀敌方主将莫妥齐,配合两万的燕州主力军愣是将北辽南下的五万大军打得全军覆没,令北辽元气大伤。 至今,整整两年都再也没有南下过。 他默默在心里给评书先生点了个赞,讲得不错,多讲点,哥们爱听。 就在左宁安安静静喝着茶,吃着椒盐花生时,一个清清冷冷地声音在他旁边传了过来。 “请问,旁边有人坐吗?” ? 左宁扭头看向声音方向,却是一个全身被白色的大兜帽披风笼罩着的人。 这个人,便是之前自己一直有留心的那个人,也是之前注意自己的另一道气息的主人。 他的视野自上往下看,然后他的目光就被来人那略显浮夸的胸肌上吸引了刹那……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左宁迅速,不着痕迹地移开了目光,心里明白了几分。 这兜帽披风人,原来是个女子。 “坐吧,没事。” 左宁手一摆,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和气地说道。 随后他又瞥了两眼女子背后,背着的武器,从轮廓上看,应该是是一条用黑布包裹着的大枪。 练枪的女人? 虽然是门口的位置,但是左宁因为要牵着灵玉的缘故,桌子却是比较偏的。 女子坐下来,将自己的马拴在了灵玉旁边之后,在左宁的面前轻轻地将兜帽放了下来,露出了真容。 左宁看着她的样子,愣了一下。 因为眼前的这个女子的样子,无论是头发,眉毛还是睫毛,都是雪白色的,肌肤白皙似雪,比羊脂玉还要白上几分。 如同雪砌一般。 女子有着一副清雅绝美的面容,她的睫毛很长,因为是白色的缘故看上去就像覆上了羽毛一般。她的面容虽然清清冷冷,非常柔美,但是女子的美眸却似媚得出水,樱唇一点,水润饱满。 雪白的长发被高高束起,没有任何的发饰,有的也仅仅是一根同样也是白色的发带,用来束缚住发丝,不失飒气。 清雅,柔媚,飒爽。 这是左宁对眼前的这位绝色倾城的女子第一印象。 左宁再次默不作声地移开了刚刚停留在女子脸庞上的视线,扔了一颗花生进嘴里。 因为,剩下的,除了隐隐约约的那天鹅般雪白的脖颈之外,左宁什么也看不见。 而且,再看,就不礼貌了。 “我知道你,你就是那个评书先生口中的白马小将,安燕侯世子,左宁。” “这位……女侠,听闻过左某,在下甚是荣幸。敢问女侠有何贵干?” “女侠?我不算女侠吧。我姓陆……” “好的,陆仙子。” “……我叫陆水寒……” “好的,陆仙子。” 陆水寒皱了皱秀气的白眉,看着眼前的这个嘴皮子有点厉害的俊秀青年默不作声,她刚刚目睹了左宁那帮助了乞丐的画面,现在有点难把这个口花花的样子和刚刚外冷内热的形象联系到一起。 然后在冥思苦想,怎么把话继续说下去。 过分白皙的肌肤让左宁炫目地无法直视。 别人姑娘和你萍水相逢,你一直盯着别人看,啥意思? 所以左宁并没有在意旁边的绝色,而是继续把注意力放在了评书先生那边。 陆水寒双手合着,在捏着自己晶莹如玉的手指缓解尴尬。 前几次登门拜访其他各路宗师的时候,都是打的中年人。这左宁虽然是偶遇,正巧遇到,但是他过分俊朗的面庞让她小脸增添几分微红。 确实,帅得有点过分了吧。 她沉默了片刻,组织了一下语言之后,陆水寒鼓起勇气,仰起头看着左宁的侧脸道:“左世子,能和我打一场吗?不行的话,我就北上去打你爹。” “?” 左宁端着茶杯,正喝了一小口茶水,然后听到陆水寒的话后,差点没被呛死。 清秀的脸上,是呆若木鸡的表情。 这……姑娘,会说话啊。 “你的意思,你想找我打架?” 他锐利地目光盯着眼前这位看上去不谙世事的白发女子,已经在思考她是不是北辽那边,偷偷溜入关的杀手了。 陆水寒也感觉到了刚刚她的话听起来怪怪的,小脸一下又红了几分。 但是她最终还是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看向左宁。 “我想和你比一次武!我输了……我,随你处置!你输了,你得把左家戟教会我。就看左世子你是否敢接了。” 说完,陆水寒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撑在桌子上的双臂收了一下,轻轻挤了一下自己那小西瓜一般的胸襟。 就算是她此时此刻,身穿着宽松的斗篷,面前的左宁都能明显看得出了。 大概是两个李安…… 嘶,引力甚大。 抛开杂念,左宁看着陆水寒那充满坚定神采的美眸,呵呵一笑。 “激我?小心踢到铁板。你想打,我就陪你走上几招。走,出城!” 绝对不是被诱惑到了…… 说完,左宁从兜里排出,十文铜板,拍在桌子上,大喊一声 “结账。” 不等店小二过来收拾,左宁把茶杯里最后一口茶水饮下。 然后松开马绳,把和陆水寒的白马蹭来蹭去的灵玉牵到了街道上,翻身上马,径直往城门外而去。 陆冰塞看到左宁答应了和自己比武的事情,欣喜万分。 拍了一下刚刚和灵玉在贴贴的那匹自己的白马,然后也纵身上了马,跟着左宁往外走。 上了马之后,她也没有忘记重新带上兜帽,把自己给严严实实地盖住。 店小二来到他们刚刚停留的桌子钱,把钱一点,确认足够后也没有看左宁离开的背影。 毕竟,在这个地方,这样的江湖人他也见过太多,早就熟视无睹了。 …… “陆姑娘,你刚刚说,你输了的话,怎样?” 出了城门,左宁迎着风,乐呵呵地问道。 “……”陆水寒听着这带点挑逗意味的话,手攥了攥缰绳。 她用手一捋被风吹乱,雪白的鬓发,沉默了一下,然后才回答道。 “随……随你处置……你想干什么都行。” “真的吗~什么东西?” 她的小脸充满了羞红,心中暗想:怎么这左世子和个登徒子似的?明明外面对他的风评那是相当的不错啊? 陆水寒咬牙切齿:“真!的!” 看着陆水寒那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左宁只是哼哼一笑。 “哼哼~” 他们走之后,没有听到的是, 就在评书先生停下的时候,店里面不知道什么地方突然传来了一声讽笑:“这左宁再厉害,也终究是这狗日的朝廷的鹰犬罢了。” 在这一声充满怨气的批驳下,整一个店里都在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确实,守的,终究是龙椅上的那位的江山,和我们平头老百姓有什么关系?呃~” 紧接着,就是一道醉醺醺的声音。 两道不太和谐的声音一下子就把店里的大部分人的负面情绪全给点燃。 “就是……” “并州那边还在乱着,官府就隔着看,什么也不管!” “……” 说书先生一看下面来自五湖四海的江湖人开始乱了起来,心里叹了口气:这鸟世道…… 他只能拿书,连拍三下桌案,然后高声大喊: “诸位,请听下一本!《周家剑》!” “这个好!” “小二,接着上酒!” 用江湖故事来缓解底下的压抑…… 第4章 虓虎左宁 很快两个人骑着马来到了镇郊的一个空地上,再深入,便是断天高原拦在青,京二州的延伸山脉——相青山的树林了。 左宁看着眼前的女子下了马,脱下了自己身上宽大的斗篷放在马背上,然后取下了自己的那条用黑布包裹着的长枪,解开了黑布,露出了银白色的枪杆。 待黑布被陆水寒完全解开之后,里面赫然是一条丈三凤据亮银枪。 “怎么看这枪……有点像……嘶,啥来着?” 左宁只觉得这枪有点眼熟,但是实在是想不起来了。估计印象确实不太深,只是感觉隐约在哪里见过。 他此时此刻也下了马,把他的那杆方天画戟——苍茫度,取了过来,解开了缠绕在上面的布条。 暗金色的戟刃在阳光下,折射出了了金光,和已经站在十余丈开外,陆水寒手中的长枪折射的银光遥相辉映。 “左世子,请。” “请吧,陆仙子。” 话音落下, 陆水寒的美眸盯着面前的左宁,双手握住长枪,将枪缓缓抬起。 随后,随着她的的目光一凝,雪白的鞋子瞬间将底下的泥土踩出了一个尺长的凹陷! 手中的长枪闪电般前探,先声夺势的刺向了左宁! 两个人距离不算远,堪堪十余丈的距离在陆水寒的跃步之间,瞬息便至。 整一个人变成了一条白色的游龙在平地中将地面犁出了条长长的凹槽! 枪尖的寒光在左宁的眼中瞬间放大,裹挟着几乎凝成白雾的劲风,刺向他的面门! 让安静的树林中,仿佛只剩下了她手中的那杆枪发出的嗡鸣,还有卷起了层层落叶。 左宁看着将要刺到自己的长枪,眼睛微微睁大了一点。 “这姑娘……居然已经有宗师巅峰的实力了……” 右手握大戟的左宁打习武开始,从始至终贯彻着上战场杀敌的打法,从来不轻视任何一个对手,哪怕他已经跨入了这个万人之上的武圣层次。 没错,今年二十三的左宁,已经踏入武圣了。 凌驾于宗师之上,江湖武道之中最高层次的那个层次。 “一枪平刺,诡路莫测……陆家枪的起手式,陆……陆家枪的枪法…………原来如此。” 通过看陆水寒这一枪的枪式,左宁明白了一切,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陆水寒是来学战法,希望借此突破到武圣层次的。 这个借助学习他人战法来完善自己,提升自己的做法,在剑道里面有个美称——问剑。 但是就算是想明白之后,左宁虽然多了几分放水的意思,但是在战法上,左宁并没有选择放水。 他面对陆水寒的长枪,不慌不忙地微微一个撤步,嘴角上扬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然后骤然间全身顿时发力! 他原本内敛的气息在一瞬间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变化!如同凶虎睁眼一般,煞气喷薄而出! 他目光炯炯,看向陆水寒刺向自己的长枪! 面对陆水寒这一记看似朴实无华,实际上变幻莫测的直刺,他只是一舞画戟,在长枪即将刺到自己面门之际。 后撤的脚步猛地一沉,脚下的地面中的一块碎石直接被他踩压成了齑粉!蔓延的龟裂也震得周围的树木发出了摇曳的沙沙声! 然后他右臂发力,单手持戟抽出!迅速上撩,一下,便精准从下面砸到了枪头之上,一下便以无与伦比的巨力,抽开陆水寒的长枪! 兵器碰撞,发出——当!的一声巨响! 陆水寒的整一条长枪在遭受左宁这奋力一抽之后,哪能继续维持原本进攻的状态?没有被当场抽飞都是因为陆水寒握力不俗的缘故了。 但陆水寒在猝不及防之下依旧被震的虎口发麻,长枪差点脱手而出。 ! 左宁手中的大戟扬在空中,刮起了一阵劲风,发出来了一阵嗡鸣! 玄黑色的苍茫度在阳光下,折射出了暗金色的寒芒! 随后只见左宁另一只手迅速一握戟尾,握着大戟猛地砸下裹挟着劲风,劈头盖脸地朝陆水寒劈了下去! wu! 见招,拆招,反打。左宁这套在与北辽的战斗中摸索出的一套万金油惯用技巧在其步入武圣之后,愈发显得实用和稳定。 纵使陆水寒这枪实际上有着令人难以察觉的变招轨迹,但左宁这一恰到好处的抽戟,精准抽在了她长枪的枪头上,也让陆水寒的这一记直刺,可能会产生变化的枪式皆化为了乌有。 一力降十会! 一招之后,高下立判! 猛吃了左宁这一抽戟之后,陆水塞握住枪杆的两条手臂一阵酸麻,看着左宁高高抬起,即将砸下来的战法她也是认得出来。 左家戟的分山式。 她面对左宁这一记分山式,在刚刚的第一次接招后,现在根本不敢去接。实力差距太大了,根本没有办法去接,只能避其锋芒。 陆水寒双腿一踩地面,整个人如柳叶一般飘然后撤,在画戟劈下来的瞬间,勉强飘出了左宁的攻击范围,躲过了这一招。 “铁板?这左宁明明就是大铁锭!武圣扮宗师,这破事他也干的出来??” 陆水寒的美眸愤愤地盯着左宁,但映入眼帘的只有左宁那平静如水,古井不波的眼神。 白衣冷面俊公子,手持方天戟劈白发绝色仙子。 这画面实在是过于有冲击力了。 “……” 画戟落在地上后,就像没有遇到阻碍,气劲自画戟上迸发,犹如切豆腐一样将地面劈出一条两丈余长的裂口后,刚刚好在陆水寒的脚下收住。 然后画戟被左宁一甩,甩到另一只手上,然后迅速顺势刺了出去!戟尖精准地点在了陆水寒挡在胸前的枪杆上。 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叮! 陆水寒顺着左宁这记直刺的力道退后,同时双手一扬长枪荡开画戟,看着面前的左宁目光一凝,将枪插到地上,整一个人向后翻了过去。 就当她抬腿的瞬间,左宁的画戟如扫叶的扫帚呼啸而过!迸发气劲直接割断了陆水寒的裙角,白色的布料被左宁的气劲当场搅碎!落在了原地。 预判到并躲过一击后,陆水寒没有心疼被割坏的白裙,反而娇喝一声! 在左宁还没有收戟之际,枪出如龙!试图再次找回进攻节奏,一枪刺向了看上去尚未撤回大戟的左宁。 陆水寒手中的枪,擦着画戟的戟杆刺出,然后她奋力一挑!竟然挑开了左宁手中的画戟,将大戟挑到了空中! 好机会! 陆水寒看左宁武器脱手,一个飞跃,长枪以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扎向了左宁! 左宁轻笑一声,右手一把重新握住苍茫度的戟尾,在陆水寒那难以置信地神情下,一个简简单单地错身闪过陆水寒的这记出枪。 然后画戟一沉,如垂天之云一般,攻势压向了陆水寒。 “太慢了。” 陆水寒确实跟不上左宁的速度了,在面对他密集如云的连续出戟后仅数招之后,左宁便用戟耳割断了陆水寒将头发高高束起白色的发绳,一抖画戟打掉了她手中的长枪。 然后拿戟杆压把她压在了树干上。 原本想单手握杆压制她,装一手的。 但是左宁在看到了陆水寒过分宽广的鼓囊囊之后,权衡利弊之下,还是选择放开了她。 轻声道:“宗师巅峰了呀,陆老枪圣让你出来摸索自己的圣路?” 然后他话锋一转,轻笑道:“我和我爹过招打的都比和你打费劲,北上去挑战我爹还是算了吧。我爹没入武圣,但是打现在的你,还是游刃有余的。陆仙子,刚刚说的话,算数?” 陆冰寒被打面色潮红,不知道是刚刚出力过猛还是被眼前这位公子打地连败太快,羞的。 秋水般的美眸愤愤地看着眼前这位笑盈盈地俊公子之后,弱弱地点了一下头。 也不知道是在肯定左宁的判断还是说刚刚说的话算数。 只是她心里还是不平静:这左宁何时入的圣??对外还说只是普通宗师,呸,不要脸! “你这枪法,既有陆家枪的多变,也不失崖州张家枪的刚猛,但是,你并没在将两家彻底交融。” “……” “和我比起来,速度慢,力量弱,这么说吧。你的基础上的实力也就宗师偏上,战法和抓机会的能力不算差,但是会被你的速度和力量拖累。 而且,你气劲的运用是真的差劲……” 陆水寒涨红了脸,磕磕绊绊地解释道:“爷爷没让我练……他说枪法会了,其他自然也就融会贯通了……” 左宁没有说什么,蹲下来捡起她的长枪递到了她的手中。 “这条谣凤,陆前辈也舍得就这么交给你,不过和你来说确实算般配。” 接过自己的武器,陆水寒微微垂着头,白皙的柔荑拍了拍枪杆上的泥,没接话。 “你输了,我的要求很简单,一个人进京太无聊了,陪我走段路。出门在外,就当交了朋友吧。” 陆水寒抬起了皓首,弱气地问了一句:“深山老林,孤男寡女,你又比我强这么多……如果你……”然后散发着柔媚的美眸眨了眨,看向左宁。 “?” “我堂堂安燕侯世子,还会对女人用强?我云州有个未婚妻,京城还有一个未婚妻,你觉得我至于?” 陆水寒扣了扣白皙的手,整理了一下衣裙,拍了拍自己那及膝的白裙,道:“那可说不准,你看都有两个未婚妻了,到时候兴致起来了,把我抓过来……” 说完,她的大眼睛狡黠地瞥了两眼翻白眼的左宁。 “毕竟,连扮猪吃老虎都干的出来嘛。” 目光随着她的手,左宁注意到了她那玉柱般的腿,虽然只能看到膝盖和小腿,不过从她只比自己矮半个脑袋也是判断出,她那白皙似雪的腿定是长的惊人。 然后又看着她妖里妖气的样子,左宁摇了摇头。 还以为是不谙世事的仙女,熟了之后发现是个妖里妖气的妖女…… 没话说。 “原本想教你戟……” “世子,我们现在出发吗?走哪条路?” ? 呵呵,真妖女。 背过去之后,陆水寒小脸红扑扑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然后从行李中取出了一根新的发绳将白发束起。 左宁看着她将头发再次束起,穿回了那身白色大斗篷,将那对半露的双腿给再次遮掩住了。 让左宁突然感觉有点小可惜。 他摇了摇头,在心里默背了一声圣人经典后,也翻身上了马,将大戟背好,驱马向前。 “咱们走,相青山。” 第5章 两个人的旅途 在青,京两州,从相青山这边过的只有一条沿着河谷修建的土路。因为路线偏,实用性远不如御神关那条大道。所以即便是这条路窄的只有丈五宽,也依旧只是一条普普通通的土路。 然而此时此刻,这条人迹罕至的土路上,却传来了两道清脆的马蹄声。 随后传来的,便是女子那银铃般清脆的说话声。 “左宁,你什么时候到了武圣的?这么快……我都觉得自己是稀世武道奇才了,25岁就可以着手准备入圣了……真没想到……” 听着陆仙子骑着白马,在耳边吧啦吧啦地问着,左宁单手握住缰绳,另一只手压住挂在腰间的佩刀的黄铜色刀柄在微微笑。 一同走了一天之后,两个人的关系也熟了不少。 在陆水寒眼里,左宁目前就是一个武艺无双,才思敏捷的有点好色的俊公子,一路上,她总是能发现左宁一接她的话时,看着她的脸的目光总是会不经意间下移…… 左宁对此也非常无奈,君子发乎于情,止乎于礼。屡屡克制失败,只能说陆水寒确实是人间绝色,不是自己的问题。 不是自己自制力太差,而是对面的勾人强度有点超标…… “我?两年前就入武圣了,当时琢磨自家的戟法,碰巧改良又补充了几式,就能气劲离体断金石了,也没什么感觉……” 说话间,他突然抽出了挂在腰间的直刀,然后朝着正前方奋力一掷。 他手中的直刀瞬间离手,破空飞出,溢散的气劲将前面的山间土路上的尘埃和落叶扬得漫天飞舞。 随后陆水寒就听见大概前方十余丈的地方,也就是左宁掷刀的落点传来了一声刀剑刺入肉体的声音。 嗤。 前方就再无动静。 然后她就知道,今天中午饭有着落了。 陆水寒努了下嘴,也不知道是在对左宁陈述自己入圣经历过于平淡而不满还是对左宁这取食材的方式过于粗暴有些不太高兴。 反正对象都是左宁就是了。也许两个都有。 “这个距离,你看到是什么了?” 说话间,陆水寒翻身下了马跳在了地上,然后左宁的余光就看到了白色衣裙下,陆水寒的衣襟因为负重过大而跳了两下。 …… 有点炫目…… “嗯,是只跳动的大白兔。” 他漫不经心,目视前方,不经思考地回答道,心思似乎完全没有再陆水寒的问题上,只是没有再看向陆水寒这边。 ? 兔子就兔子,还什么跳动的大白兔…… ? 陆水寒看了看左宁的目光,品味了一下左宁刚刚的反应和语气,打量了一下他的视角和自己的位置,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被衣裙勾勒出来的那近乎完美身段…… 呸,登徒子。 她的脸上染上一抹羞红,扭过身来径直朝左宁射杀的兔子走去,顺便还用手臂不经意间遮了一下自己宽广的胸襟。 “咳。” 左宁有点无奈,又有点尴尬,毕竟这种事情确实不太礼貌且有点那啥,只能当无事发生处理了。 没办法,吸引力过大,移不开视野,不要看那里挑战再次失败了。 “真是只白兔……怎么吃?” 走到前方的陆水寒也没什么矜持,蹲下来,直接一手拔出刀,另一只手提着被一刀开了胃的白兔的耳朵,然后站起来,扭头朝左宁问道。 “还能怎么吃?又没锅,接着串起来烤得了!” 左宁遥遥地喊了一声。 “又烤?已经吃了一天,换个口味呗。” 陆水寒提着滴血的兔子,歪着头,目光落在了河岸边的一个大石板,然后想到了什么,美眸一亮。 “这不有锅嘛?” ? “哪里?” 左宁看着她轻快地跑到跟前,然后在他耳边吧啦吧啦说了点什么。 虽然不是很懂,但是他还是从陆水寒手里接过他的那把刀,决定照做。 按照陆水寒的说法,左宁挥起长刀,对着她刚才看向的石板轻轻挥了两刀。 他挥舞得很快,只听见空气中传来了 呼呼 的两道破空声之后。 两道肉眼可见,几乎凝实的白色气劲从他挥舞的长刀中飞出,斩在了他面前的石板上,和切豆腐一般,不费吹灰之力地就将石板切开成了三层。 刀痕极细,切口平滑的几乎找不到一丝丝瑕疵。 然后左宁走上前,对石板屈指一弹,将最上层的石板直接弹飞到了河谷的对岸,单手拿起中间的石板抬起了,一脚踩在了最下层的石板上。 砰! 的一声巨响之后。 坚实的大石板在左宁气劲和无与伦比的力量之下,顷刻间就变得粉碎,只留下了两头的还算完整的一对石枕卧在那里。 中间,粉碎的石头,被左宁用旁边的河水冲刷了两下之后,顺着水流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然后左宁才把举起来老半天的石板轻轻地放在了两个石枕上面。 完成了刚刚陆水寒吩咐的工作。 “好了。” 正蹲在河边清洗兔子的陆水寒瞧见了左宁三下五除二的就轻松完成了她要求的烤桌板,眼睛一亮。 满意地点了点头,露出了浅浅地笑容。 她柔媚的小脸上也浮现出了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不愧是武圣,这种事情就是办的漂亮。” “……呵。” “我想,是不是底下还要生火,然后拿这个石板当桌子?” 左宁侧目望向了旁边浅笑地绝色,明白了用途之后,他自然就知道这石板该怎么处理了。 然后他用手当瓢,舀起清澈的河水,浇在石板上,清洗着刚刚残留的一些石粉和碎屑。 陆水寒伸出手,从左宁的手中一把拿过长刀,把它直接当菜刀用了。 用长刀对着手里提着的那只已经剥皮洗干净的兔子就是一顿上下飞舞。 左宁看着她娴熟的动作,行云流水,美不胜收。 几个呼吸后,陆水寒手一甩,左宁刚刚洗干净的石板上就整整齐齐地排好了一片片大小,厚度均匀的肉片。 而她的手里,将剩下一对兔耳朵和下面连着的骨架子。 令左宁啧啧称奇的是,骨头和骨头之间连接的筋膜也完好无损,让整一个骨架完完整整被连在了一起。 “刀工不错啊。” 被夸奖的陆水寒一扬皓首,露出天鹅般雪白的脖颈,笑呵呵地说道:“那可不,我爷爷做饭那是真不行,家里还有一个义妹,为了口腹之欲,我这个做姐姐的只能勉为其难的踏上当厨子的路了。” 听着她的陈述,左宁叉着腰,右手捏着下巴,思索着什么。 然后缓缓问出了他所捕捉到的重点信息。 “义妹?” “?” 一听左宁是这个反应,陆水寒感觉就像被侮辱了一样,柳眉倒竖,冷哼一声,反手拿着刀 库库 用刀面拍了两下左宁的腰。 “合着我说了半天,你就惦记着女人了?!义妹怎么了?我一个活生生的大美女站你面前一直被你占便宜不说,现在还惦记上冰寒了?!” 然后感觉还不解气,拿着刀就是对着左宁一阵乱拍。 左宁自知理亏,没有还手,只是站着,让陆水寒气鼓鼓地打了几下。 不过讲道理,他真没那个意思,就是单纯好奇陆截惊老前辈怎么还有闲功夫收了个孙女而已。 至于陆水寒说的他老是占她便宜,左宁感觉有点小冤。 当然,这些话是说不得的,左宁一边挨打,一边拾起来了一些木头,木屑扔到了石板底下,然后取出火柴。 擦燃之后扔到了木堆了。 熟练地生起了火。 “哼。” 陆水寒打了几下之后,把气就消了不少,但是这更让她坚定了自己的判断。 左宁本质上就是一个好色的公子! 她沉着脸,取出来了两个小板凳,不情不愿地递给了左宁一个,然后一挽裙子坐在了上面。 “你说你进京是去娶媳妇的,我觉得你进京是去大包圆的,像你这样的色胚,怎么会有两个未婚妻,真的是不能理解。” ? 左宁脸色一黑,没有接话茬,而是和被训的学生一样,默不作声地取出餐具和调味品准备烹制兔肉。 无所谓,我承认是色胚,但是我就是有俩媳妇,你吹嘛? 陆水寒看见左宁不说话,感觉自己可能说的话有点小过分,又看向了大石板上的兔肉。 朝左宁说道: “这……还是我来吧。” 看着陆水寒精致的面容上满是歉意的神情,左宁有点疑惑,权衡之下,虽然搞不懂这姑娘在想什么,但还是选择将餐具递给了她。 反正呢,没生气就行了。 她爱做那就她来呗,不会有人会拒绝美女的伺候吧? 不会吧? …… 过了快小半个时辰之后,两个人结束今天中午的用餐。 左宁挺着胸,坐直身子,喝下杯子最后一口茶水,茶水裹挟着兔肉的余香,最后一起被尽数吞入腹中。 不得不说,陆水寒这厨艺真的不错,左宁觉得她就这顿兔肉,就比燕州那些大酒楼的厨子做地还要好上几分。 “怎么样?本姑娘的手艺不错吧。” “没的说。” 左宁点了点头,朝她竖起了大拇指,淡淡一笑。 “陆姑娘的手艺,左某心悦诚服。” 陆水寒呵呵一笑。 “便宜你了。那就你来收拾残局,接着出发吧。” “那是自然。” 左宁的收拾方式也很简单,直接挖个坑把这些残余垃圾埋了就了事了,等他麻利地解决了这些琐碎的事情之后,扭头看向了站在河岸边远眺的陆水寒。 在河面吹来的微风之下,白裙轻舞。精致的侧颜上没有什么表情,让左宁差点产生了这是一位冰美人的错觉。 在阳光的照抚下,窈窕的身影熠熠生辉,雪白的长发和修长的睫毛折射着淡淡的金光,哪有一丝丝的妖气在里面? 白裙侠女窈窕色,碧水江岸画中仙。 就在左宁微微怔住,在欣赏这如诗如画般的佳人景色时,陆水寒微微侧目,朝他一笑。 带有几分妩媚的杏眼弯弯好似月牙。 衣裙款款的陆水寒此时此刻就好像一位邻居家的小姑娘一样,在左宁面前哪有一点点准圣的样子,她笑眯眯地点点头。 随后,陆水寒看着翻身上马的左宁,眸子里面映射着他的后背,也骑上了自己的马,坠在左宁的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 似乎感觉到了后面的女子的目光,左宁没有回头,只是问了一句: “想什么呢?” 仿佛被看穿了一般的陆水寒俏脸一红,她按捺住不平静的内心,回应道:“没什么,只是你什么时候能教我戟法。” 她搪塞两句之后,迅速转移话题。 而左宁呵呵一笑,并没有继续纠缠下去,顺着陆水寒的话道: “你目前的路数不适合与左家戟的戟法融合,我的戟法出手就是奔着杀敌去的,主打一个刚猛和速度。” 听着左宁的话,陆水寒才知道自己被他骗了,既然你教不了又为什么用这个当饵来钓我? 但是陆水寒发现自己居然不生气,只是升起了一丝丝的埋怨之情,还没有等她开口,就听到左宁继续说道。 “但是我可以帮你一起完善你目前的枪法。法在意,而不在型,学百家之长固然是好,但是重中之重依旧是你自己。” 左宁说的道理陆水寒已经从爷爷枪圣陆截惊那边曾经听到过一次,只是当时自己还没有走上行走江湖,问道拜枪的路子,如今再听一次。 却有一点点拨云见雾的感觉。 陆水寒看着这个俊美如妖,儒雅没有世子武圣架子的贵公子,原本就有点不平静的内心现在更是泛起了道道涟漪。 怪不得李安对他倾心至此。 “知道了,谢谢。” “无妨。” 第6章 京城里 “这条路,从相青山的南边还有一条水路进荆州。” 一连走了数日之后,左宁估摸着脚力和时间,就知道了他们现在所处在的位置,到了这条路的一个分叉口了。 左宁骑着白马,扬起手一指前方,笃定地说道。 陆水寒看着左宁,轻轻一歪头:“你又知道?你不是说你第一次走这边吗?骗我?” “呵呵……” 左宁看着前方的道路,笑着说道:“是没走过,但是我看过地图,没记错,按着我们现在的行进速度,过个半个时辰就能到分叉口了。” 本着逗逗陆水寒的目的,然后他扭头看向了旁边白裙款款的陆水寒,似笑非笑地问道: “倘若不信,要不?” 看着他信誓旦旦的样子,陆水寒恍然想起来,左宁可是在北边和辽人打了五、六年仗的。 对于他这种人,可能记个地图确实不是什么难事儿。 尤其是,左宁还是位武圣。 这几日的光景,虽然一路上都是左宁打猎她做饭的平淡日子,但是左宁时不时在武道上的指点却是让她理解实操之后,感觉到了自己的实力在慢慢的有所提升着。 所以,两个人关系愈发熟了之后,陆水寒也彻底抛弃了冰山美人的人设,在左宁眼里,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妖女。 再加上陆水寒又是一个比较头铁的性格,左宁话都放这儿,她能就这么乖乖巧巧地嗯嗯得过去? 赌就赌!谁怕谁!? 她挽了一下袖口,一纵马朝前面飞奔过去,回头朝左宁大声喊道:“本姑娘先去前面看看,如果不是和你说的这样,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 左宁听着她那清脆悦耳的嗓音,没有说什么,没有问如果他说的是对的话,她要做什么。 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就看着白衣胜雪的陆水寒,骑着马,消失在了路的尽头。 “这踏雪,脚力都能和我的追阳扳扳手腕了……” 底下的灵玉打了个响鼻,看得出来,心情也不错,目光落在了远处带着陆水寒消失的那匹踏雪白马上。 梦中情马…… 暂时独处的左宁,一下子旁边没了个养眼唠嗑的妖精仙女,思绪不由自主地飘了。 飘着飘着,他就想起来了身边的那些人。 李安应该不会想我,大大咧咧的…… 老爹,爷爷更加不会了,我带兵出去砍人挂了彩都不带关心的…… 话说,怀玉公主知道我是谁吗?别是个刁蛮公主就行…… 想着想着,他恍然想起来,还有一个人,给他漏了。 ——老唐,唐大管家。 他比我提前到,是去京城干嘛来着? ……? 京城 “你!呸!您!您!我认得您!” 京城的某个大院内,一个中年掌柜的模样的人看着眼前这位一脸沧桑,有着几处刀痕的中年壮汉,被牙行的手下领到了自己这边,眼中有着不少惊喜。 他紧了紧红色的大袍子,和腰上玉带,快步走到了院门口,中年壮汉的面前,因为步伐幅度大,所以他身上的金银配饰被晃得发出清脆的声响。 “咋?你又认得我了?”中年壮汉一脸疑惑,看着眼前这个瘦了吧唧,但是又满面红光的中年商贾,问道。 自从来的京城,他感觉好像整一个京城都认识自己一样,干啥啥方便。 想象中,可能会出现的阻碍那是一点都没有,非常顺利。 “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我是吕拓啊,早年唐将军跟随左州牧在长水一战,从辽人手里收复的其中一个县,长岭县!我是当时被将军救的那位小商人!” 长水?长岭县? 中年壮汉摸了摸胡子,仰起头仔细地回忆起吕拓说的这些地方。 哦,想起来了。 几十年前,左成刚刚拜了燕州牧,没过多久就封了侯。 是因为当时他刚刚拜州牧,意气风发,也成为名噪江湖的宗师,就想着建功立业。 然后在长城边境的长水,一战,就将毫无准备的辽军打得溃不成军,将辽军撵着打了上百余里。一下子就收复了丢了几十年的失地,也就是长水二郡六县。 他唐颐,当时就被左老州牧派去收复长岭县,在路上,和劫走了辎重人口的辽军正面碰上了,然后一场厮杀之后。 数千辽军被屠了个干净。 眼前的这个吕拓,也确实是自己救下来,辽军劫走的人里面的其中之一。 想不到,今天在京城,又遇到了。 没想到这当初的小商人,现在居然混成了京城牙行的大人物。 啧啧啧。 “是你啊,当时没回去,直接来京城了?”想起来的老唐呵呵一笑,问道。 吕拓也捋了捋小胡子,心情感慨万分。 “唉,是啊,不敢待在那边儿了。就算是被官军收复了,短时间内也只能离开了。谁知道,这么一走,就是三十多年,好在来到京城,手里有点资本,现在家业越做越大,也算是在这边儿扎了根了。” 老唐想了想,原本想继续叙叙旧什么的,但是又挤不出什么话。 然后还是选择直入主题,问道:“我是粗人,要干什么直接问了,不兜圈子。我准备在这边替我家世子购置一套房产……” 吕拓哈哈大笑,指了指他们现在身处的这个大院,然后笑道:“唐将军,早就得了宫里的信儿啦。从前些日子,宫里的张公公就让咱们留意着啦。” “左公子迎娶怀玉公主,这可是天大的喜事!等谷雨之后,左家那就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普通的府邸怎么能配得上皇家?怎么能配得上左家?” 吕拓一摊手,示意老唐看向这个宅邸,然后说道。 “看到没?这府邸!咱就收个本金,这位置左临青江大水,背靠秀春山,这位置,别说普通人了,就是之前,朝廷里的大人物想买!那上门儿都没有!有钱都买不着儿!……” 然后吕拓凑到老唐的耳边小声说道:“这可是张公公直接替咱们拿下来的,可是按着公主喜好千辛万苦寻的……” 这话一出来,老唐就感觉出点味道了。 他一仔细琢磨:这宫里人帮着把事情给办了,这说明了什么?还能说明什么?宫里的那位,明显在这起事件上有推波助澜的作用! 这房子不能不要,买房,只能要这套! 怪不得刚去牙行一问,那店掌柜瞅了自己两眼后,直接给引到了这边。 说明怀玉公主下嫁,说不定也是宫里这波人在推波助澜,在圣上耳边嚼舌根给促成的。 这明显就在给自己找靠山啊。 燕州左家,统领燕州三十多年,手握燕州军,现在气势可是如日中天。 这靠山找的,左老爷子又不能不当…… 那还能有什么犹豫?就这样吧。 老唐一摆手,点了点头。 “就这家吧,多少钱你直接去钱庄提就是了,给我说道说道这府邸吧,让我熟悉一下。” 吕拓一看宫里头的交代的事儿完成了,也是长舒了一口气,随后一展喜面,给老唐介绍起来。 “这府邸,共有五个大院,其中的宁鸾院最大,院子也是最大的,随后还有,梅兰竹菊四院,以及东西南北四方厢房……” …… “姐姐,还有半个多月就要出嫁了,你走了,我可咋办?就我带着沈凤这个小屁孩,我会闷死的!” 皇宫内的一处院内水榭亭中,一个少女模样的坐在怀玉公主沈鸾的旁边,小声抱怨道。 沈鸾合起手上的书,放在了旁边的茶桌上,修长的腿没有从水里抽出来,晶莹粉嫩的脚丫子在水里晃了晃,荡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她伸出光洁的手儿轻轻在旁边少女的额上一敲。 柔声柔气地没好气笑骂道:“好你个洛玉,我还以为你是来关心我的呢。” 她旁边的少女一努嘴,继续小声抱怨道。 “姐姐出嫁了夫君还是青正四公子之首的左公子,这有啥好担心的……” 沈鸾挽了一下额前的鬓发,发丝牵动着脑袋上的摇佩,发出来清脆如乐的声音。她在听了妹妹的话后,柔媚清雅的小脸上满是疑惑。 什么青正四公子? 洛玉公主沈鸢从沈鸾那疑惑的神情里可以看得出来,自己家的大姐,属实对外界的事物不感兴趣,也很少去了解。 每次她来到姐姐这里,基本上都是姐姐独自一人在泡着茶,捧着书,或者就是在作书画,做女红。 最大的动作可能就是喂喂池中的那几尾锦鱼了。 和自己天天满宫城里面瞎跑,那是一个天壤之别。 都是一个妈生的,姐姐那是静得好似天上不落凡尘的月上嫦娥,自己就是仙子旁边那只玉兔…… 嘿!怪。 “就是我们大青最负盛名的四位俊杰。那个左宁,就是其中之一,还是首位。听说他长得很俊,而且武艺高强,可是一位马上将军呢。” 沈鸾听着妹妹的陈述,心里没什么波澜,不过还是有点好奇未婚夫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了。 尽管自己已经做好了自己应该做的准备,但是她这几日却从来没有去刻意了解自己未来的夫君。 对他的了解仅仅就是他身上还有云州牧之女的婚约。 明明有婚约了,父皇还要把自己嫁给他,那他一定是有什么过人之处吧? “听上去还不错的样子。” 她微笑着说道。 “就不知道怎么俊的一个人,会不会非常的风流,然后娶了姐姐还天天去学书里面的那些风流公子一样,往青楼里面跑……不是有句话嘛?叫什么……哦,家花不如野花香!” 沈鸢玩弄着自己青葱的手指,抬头看着碧空,说着不着调的话。 虽然她只是漫不经心地在瞎扯,但是却让沈鸾听着听着,听愣了,她环抱起自己衣襟里过分饱满的大西瓜,也不由地担心起来。 沈鸢说的不无道理。 唉。 她叹了口气,想道:只希望他能一碗水端平就行了,自己就做好自己的本分吧。 “姐姐,他敢欺负你,我直接去揍他,皇叔还是宗师呢,他可宠我们了。” 说完,沈鸢对着空气挥了挥粉拳,可爱的小猫脸上,充满了义愤填膺的表情。 沈鸾看着妹妹这样关系自己的事情,展颜一笑,松开环抱西瓜的手臂,伸出手捏了捏她的小脸蛋。 “好。” 沈鸢看着姐姐松开手臂后,那瞩目的动静,不堪重负的衣襟,和顺着衣领朝里面可以看到的那雪腻的深渊,眨了眨眼睛。 然后问了一句:“姐姐,你……不累吗?” 沈鸾还在奇怪沈鸢在说什么时,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然后就看到自己那只能让自己低头勉强看到脚尖的山峦,然后俏脸一红。 “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我喜欢坐着看书……” 看着妹妹那对比之后一脸羡慕的眼神,安慰道, “还好。还有,你还没长开呢,急什么?” “哦……都是一个妈生的,怎么一个是大西瓜,一个荷包蛋……” 沈鸾听着这个比喻,只是略微羞红了脸,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掂了掂,确实分量十足。 一败涂地地沈鸢实在是看不下去,娇哼一声,便如同斗败的公鸡一样,落荒而逃,离开了沈鸾这里。 “这丫头……” 沈鸾无奈地摇了摇头,下意识地挺了挺胸,然后伸了个懒腰,随后继续翻开书本,静静地回到了沉浸书海的状态之中去。 第7章 路上 半个时辰之后,白裙女侠垂头丧气地骑着马,坠在了左宁的后边,骑着马不紧不慢地跟着。一对漂亮的杏眼也多了几分沮丧,少了几分灵气。 很明显,这一场对于前方是不是有分岔路的豪赌之下,陆水寒输得彻彻底底。 就在前不久,当她快马加鞭地来到前面,看到了青江的那条支流在另一条小路上滚滚翻涌,传来阵阵轰鸣时,她那漂亮的小脸一下就垮了。 在左宁那过目不忘的记忆力之下,她输得干干净净。 “说吧,本姑娘一诺千金,说一不二,输了就是输了。”陆水寒努了努嘴。 左宁在前面面带着微笑,哼着小曲儿,没有看到看到他想看的精彩瞬间,也回答她的问话。 ? 陆水寒看见左宁没有回应她,就觉得左宁一定在想些坏主意,拐弯抹角地准备占她便宜。然后她一夹马肚子,策马来到了他的身边,秀眉一拧,看向他。 “不准提过分的要求!” 听着她那愤愤的话,左宁表示很无辜,他一摊手,看向了旁边明媚动人的陆姑娘,说道:“我堂堂正人君子,能打什么歪主意?这样吧,路上的伙食都交给你来解决,这样如何?” 陆水寒捏了捏光洁的下巴,思考了一下之后,看上去非常勉强地点了点头。 “彳亍。” 就在这个时候,左宁很突然的翻身下了马,看得陆水寒莫名其妙,然后她下意识双腿夹紧,防止左宁蹲下来仰望星空。 左宁果然蹲了下来,但是他没有抬头看旁边,而是皱了皱眉,对着路面上的辙痕在打量着。 “这辙痕有什么问题吗?刚刚一路上都是这样的辙痕啊……” 对于底下的男人那奇怪的举动,陆水寒朝他问道。 “当然有,土太新了,明显是被车轮才翻出来的……而且压痕略深,似运送的是什么重物……” 左宁看着辙痕旁边那颜色深一刀的碎土回答道。 “既然是运重物,那为什么不走大路,而是选择走这条小路?明显是荆州水道上来的车架……可荆州也有水道直抵御神关大道……” 陆水寒顺着他的思路想了想,发现确实有点蹊跷,但是她没有多想。 “可能是顺路啊,之类的其他特殊情况呗。” 左宁点了点头,没有反驳她的话,站起来,翻身上了马。 “这条路估计还要走个三四天,也已经走了一半了,接下来走慢点,看看前面什么一个情况……” 走慢点,和他多待一段时间?这左宁果然是个衣冠楚楚的登徒子! 陆水寒轻哼了一声,然后才嗯了一声表示同意左宁的话。 ? 很显然,左宁听见她那一声听上去像不满又夹杂了一些其他情感在里面的轻哼。 感觉好像又在哪里得罪她了,奇奇怪怪的。 。。。 “周少,这一路上,都仰仗你啊。” 就在左宁的前面数里地外,一队车队拉着几大车的东西在不紧不慢地前进着。 排头的是一位腰佩长剑的年轻人。 相貌虽然不及左宁那般的让人惊艳万分,但是也算得上仪表堂堂,眉宇间是掩盖不了的一股子侠气,和左宁那儒雅的气度也十分不同。 年轻人身着一身青色的劲装,发冠上的丝带和布料也是清一色的青色。 而他袖口上的,那个小篆一般的“周”字,表明了他的身份。 青州周家。 大青不禁武,虽然是说有对应的衙门来管理江湖上的武人们,但是还是有几种是朝廷难以约束的。 那便是武道世家,武圣世家和武圣宗派。 原因无他,他们在巅峰实力上是不输甚至超过朝廷的。虽然说,朝廷可以派大军去剿灭这些仗着自己实力强大而横行霸道,不服管教的世家,但是志愿者做的收益远低于支出,是一个典型的弊大于利的亏本买卖。 而大青面对这一情况,对于大部分的世家选择了招揽,就比如燕州左家就是大青在开国就招揽来的元老级武道世家,如今也在左成的经营下,以家族长左成坐稳州牧,一门三宗师,其中两名是一等宗师的强大实力,成为了江湖上毋庸置疑的第一武道世家。 而无法招揽到的势力,或者后面突破武圣而围绕这名武圣崛起的新势力,在没有办法诏安的情况下。 只要他们不以武犯禁,正常服从法律法规,朝廷也就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青州周家,就是这样一个新的武圣世家,家主便是如今八圣之一,入圣堪堪三十载的剑圣,周鼎。 三十载,看上去确实很久了,但是今年已经九十几的陆截惊已经入武圣六十年,相比之下,周鼎确实就是目前认知里面最年轻的武圣,也是这三十年来,江湖明面上唯一一个新晋武圣。 这名年轻人,名为周衍,乃周鼎最小的儿子,也是实力最强的儿子。 至于周衍为什么在一支荆州的入京车队里,那就不从得知了。 “王老,虽然是萍水相逢,但是目的地相同,同伴而行,出手帮衬一下也是应该的。”周衍微笑着对身边的老头说道。 “而且,作为大青的武人,见到朝廷在运送的东西缺少护卫,我也有责任来护这一趟不是?” 他言语间,让他身边的老头王老满意地捋着小胡子,点着头。 说的太对了。 “周公子说周圣想往京城里面发展一下,既然如此,若是周公子想要在京城谋个一官半职,小老儿也是可以帮忙一二。” 周衍听到他这句话,顿时面露喜色。 毕竟这可是在京城谋到了官职,那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在京城落脚,完成父亲交代的任务了。 这个车队果然不一般。 周衍此时此刻,非常庆幸自己留在了这个不起眼的车队上。这个老头真不是一般人! 而老头看着面露喜色的周衍,内心的喜悦却没有表现出来,对于他来说,拉拢到了青州的周家到朝廷这边,就是拉拢到了一位货真价实的武圣。 这可比送出去的一官半职重要多了,现在天下乱起了的气象越来越明显,自己若是能让圣上用一官半职就拉到一位武圣撑腰,那何愁乱臣贼子威胁社稷? 第8章 看戏 …… 不远处,两个彪形大汉倚靠在树上,其中一个独眼龙光头,在用他那仅剩的眼珠子,斜斜地看着远方缓缓行来的车队…… “这些富人为了躲御神关的排查,果然和老大所说的一样,会走这里……” 另一位大汉闭着眼睛,没有回答光头的话。 他当然知道为什么这些大车队会走这里不去御神关,因为,他以前也是走镖的,如今从一位安分守己的镖师却沦落至此…… 想到这里,他狠狠地啐了一口! 然后,他便给光头使了一个眼色。 光头自然心领神会,他随手取出一把铁刀,朝着车队奋力甩去!铁刀在周衍和老头说话时, chua! 一声,扎在了地面之上,拦住了车队的去路。 周衍目光一凝,突然想到了什么东西,然后拉住马的缰绳,看向了大路的前方。 “老大,真让你蹲到了,这大车小车的,一看就值不少钱!劫完这一单东西,弟兄们又可以安稳过两三个月的逍遥日子啦!” 周衍的正前方,一个衣服松松垮垮,手持一柄半丈长的镔铁大刀的光头大汉,如同一尊黑铁塔一般立在路中央,用仅剩的那颗眼珠子,贪婪地看向了车队这边,朝着旁边的一个大汉说着话。 光头旁边的大汉面容比这个狰狞的光头要好上不少,有着一副三寸长,打理地干干净净的胡须,如剑一般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的情绪,当他看到马队为首的周衍时,小楞了一下,然后用胳膊撞了一下光头。 “周家。” “什么周家?......怎么是周家!” 光头面色一下难受了起来,但是似乎并不是因为对面是青州周家的人感觉棘手,而是一种煮熟了的鸭子飞了一样的难受的表情。 “懂得了!直接打?” “上!” 光头大汉得到了老大的一声命令后,手里的镔铁大刀闪出乌黑的寒芒,整一个人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奔向前面的车队! 大刀在光头的手里呈现一个被拖拽一般的姿势,斜斜的拉在身后,空气中拉出一条肉眼可见的白气,发出了刺耳的嗡鸣声,伴随着他的狞笑,一刀斩向了周衍! 周衍目光凝视光头,右手握住了腰上佩剑的剑柄,随即! 一声剑鸣犹如雷鸣一般自剑鞘中发出,周衍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抽出了长剑,冲下马,刺向了光头的咽喉! 这速度让光头大吃一惊,但是作为行走江湖的草莽贼寇,在死人堆里,摸爬打滚活下来的江湖人,自然也是战斗经验娴熟,技巧应变能力惊人! 面对周衍这快如奔雷的一剑,他没有乱了阵脚,双手横起大刀,整一个人登时再一个加速,踩得脚下的土路都出现了一大块龟裂,手中的大刀朝着周衍刺出的长剑,横着斩去! 叮! 战斗经验明显不如光头的周衍,手中的长剑在他错愕的表情下,被光头一刀劈开,发出一声清脆的敲击声!随后光头大汉平举大刀,刀尖狠狠地朝周衍的心窝递了进去! 然而,虽然周衍低估了光头的实力而被一刀逼入险境,光头又何尝不是轻视了周衍? 虽然周衍战斗经验不足,但是硬实力还是可以弥补这次大意所带来的劣势。 只见周衍以一个动作幅度极小的侧身躲过了光头的这一刺,尚未持剑的那条手臂的手肘扬起,登时发力,一肘砸向了光头的脖颈! “周公子,当心,这两人是阑珊虎堪融和据江蛟杨玉清!皆是宗师!”总算是辨认出劫道的两个人身份的老头坐在车马上朝周衍喊道,一句话点出了对面两个人的身份。 光头堪融身份暴露后,露出一个很难看的笑容,面对周衍的这一下直取要害点攻击,他单手平张,瞬间抬起,抵挡住了周衍出奇的肘击。 而周衍一看偷袭不成一个后撤就拉开了身位,站立在了车队的前面,青色的衣袍猎猎作响,清秀的面庞上露出了一路上都不曾有过的凝重。 “堪融?” 光头大汉也后撤几步,回到了杨青玉的身边,咧着嘴笑道:“咋滴?就是你融爷爷!” 周衍轻笑一声,剑尖指着堪融和杨青玉,然后脸色一沉,怒喝道:“天子脚下,尔等宵小竟然敢劫道?!” 堪融听完之后,哈哈大笑,难听的笑声十分刺耳,然后斜着眼看向周衍这边:“天子?就那个坐在金椅上的废物?老子劫的就是官车!不服?憋着!” 说完,他再次持刀,冲向了周衍。 堪融全身狰狞的肌肉顿时暴起,手中的镔铁刀在他手里就和抡一根木棍一样轻松,看上去似乎是已经动真格了。 而周衍没有托大,手中的寒锋长剑平举,冷峻的目光死死锁定着堪融,随后一剑也刺向了对方! 在杨青玉和车队之间的空地之上,顿时折射出眼花缭乱的刀光剑影! 武艺不太行的老头紧张地看着里面面容紧绷,沉着应对对方的镔铁大刀,将对面的攻势尽数化解的周衍,心里也在不停地咒骂劫道的两个山匪。 “tui!什么玩意儿,敢在这里劫道!” …… “精彩。” 不远处的树林中,左宁嘴里叼着一根草,手靠着树干,津津有味地看着山谷下的两伙人。 准确来说,看着的是在场内激斗的周衍和堪融,在他眼里,这两个人的动作实在是有点慢了,但是不妨碍他看戏。 ? 左宁轻笑一声,说道:“堪融和姓周的都依旧没有尽力,感觉在演一样。” 他的目光凝视下方,不禁怀疑这两个人是不是在演戏。 看着山谷下,激斗的两个人,陆水寒也能看得出来,她摸了摸自己精致的下巴,没有说话。 “所以呢?” “无所谓,管他是不是真的演,反正姓周的那边不用管,等一下跟着杨玉清和堪融,摸到他们的山寨那边,带你赚点零花钱。这两个山匪的脑袋可是能领不少赏钱。” 一听有赏金,陆水寒的美眸也亮了几分,她回头看向山下的两个劫道的宗师,仿佛就是在看白花花的银子一般。 “好的,没问题。” 第9章 顺藤摸瓜 周衍与堪融斗了几十回合之后,依旧是难解难分。看得车马上那老头直皱眉头,就一个堪融已经能让周衍陷入胶着了,那再上一个杨玉清呢?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周衍就是能胜过堪融,可只要杨玉清加入战斗,只怕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在他一筹莫展之时,只见周衍的目光骤然变冷,他手中的寒锋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姿势上挑,快若奔雷的一剑在堪融来不及格挡之际,刺向了他的左肋! 周家剑以迅猛而闻名于江湖,原本一直藏拙的周衍刹那间施展出这突如其来的一剑,更是将他对本家剑法的造诣发挥到了极致,哪里是堪融能反应到的? 只见寒芒微闪,在堪融猝不及防之下,瞬间掠过了他只有粗布遮身的左肋,激出了一条血线染红了他的衣服! 只是一剑,锐利的寒锋就划破了他的左肋,留下了一个深可见骨的血痕,渗出的鲜血也瞬间染红了他伤口周围的衣襟。 不等堪融有然后反应,得势不饶人的周衍朝着被一剑刺伤的堪融一脚蹬出,黑色的长靴重重地踢在了堪融的胸口上,在发出一声闷响,和骨头断裂的声音后,体型硕大的堪融竟被他一脚踹出了去了莫约十丈! 砰! 堪融感觉被马车狠狠撞了出去一般,本就狰狞的面容一下子痛苦得更加扭曲了,整个人倒飞了出去! 杨玉清一见堪融落败,担心周衍占据上风的情况下,将堪融刺杀,一个箭步跃出,扶住在空中倒飞的堪融,然后稳稳地落地并从背后卸下一根齐眉棍,冷冷地盯着前面刚刚暴起击败堪融的周衍。 “这姓周的,这一脚起码有三马之力,真狠。骨头都断了根!tui!“ 堪融在杨玉清的搀扶下站起来,抹了一下嘴角溢出的鲜血,愤愤地说道。 虽然被周衍在最后两招下,直接被打出了不轻的伤势,堪融嘴上却没有就此止住。 在他看来只是周衍玩阴的,并不是自己武艺比不上这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 手持齐眉棍的杨玉清瞥了一眼堪融这狼狈的样子,又看了看对面单手持剑的周衍,感觉差不多得了。 沉思了一下,然后朝周衍冷冷地说道。 ”周家的雷均剑名不虚传,受教,告辞!” 杨玉清担心自己和周衍缠斗之时,重伤的堪融被车队上面的一众兵卒给围杀了,最终决定就此离开,一方面还能完成另一些事情。 点到为止。 周衍一看杨玉清和堪融想走,强提起一口气,提着长剑大喝一声:“贼子休走,今日定要斩杀汝等,为民除害!” 说着,就要作势冲上去。 刚跑不远的堪融听见此话还想回头对喷一波,但是被杨青玉止住了,他朝堪融摇了摇头: “多说多错。” 被大哥训斥了的堪融也闭上了嘴巴,只是回头狠狠捥了周衍一眼。 老头一看已经逼退了阑珊虎和据江蛟,车队可以安稳地继续前进了,就连忙喊着周衍:“周公子!当心,莫要追穷寇!别追啦!” 被喊着的周衍提着剑,冷冷的看着杨玉清和堪融消失在山林中,冷哼一声回到了马上。 “给这两贼寇捡了一条命!气煞我也!” 他一脸愤怒地说道,似乎对于没有斩杀两个流寇非常的不满。 虽然看上去周衍不太高兴,可现在老头心情却是大好。 他递了一个茶壶给周衍,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这车东西才是重中之重,那两个山贼和这车东西比起来,微不足道!等我回到京城,要好好为周公子记上一笔大功!” 接过老头的茶壶,周衍大口灌了两口茶水,没有再说什么。 只是点了点头。 随后,他冷峻的眼睛看向了堪融和杨青玉消失的方向。 ...... 看着杨玉清和堪融远遁的方向,左宁手往后一拍陆水寒的肩膀:“我们走,今晚不需要洗野澡,住树干了。这破路,怎么连个驿站都没有......?” 这手感不太对。 左宁感觉手掌拍下去的地方不像是肩膀,而是,一大团软糯糯的东西,一回头,就看见了陆水寒羞红了脸,目光冷冷地盯着他。 他看着陆水寒两条手臂慢慢环住了自己的胸口,贝齿轻咬红唇,一副受辱的模样,幽怨,愤怒地看着左宁。冰冷的脸色看得让左宁直呲牙。 “我就知道...你绝对的是故意的...!登徒子!” 陆水寒生气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俊朗的不像话的贵公子,有种想松开双臂,取出长枪给他来一下的冲动,最终,她还是按捺住了内心的冲动,目光显得有些彷徨,很显然,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被男人碰到这个软乎乎的领域。 左宁心里龇牙咧嘴,想道:这妮子怎么突然转身把肩膀撤了??? 刚刚那一拍的酥麻感,让她现在还有点走不出来。 狠狠占了一波便宜左宁没话说,只能尴尬地站在了原地,尝试解释道。 “水寒,真是无意的,抱歉,抱歉......” 听着左宁叫着自己的名字,陆水寒嘴角抽了一下,但还是冷着脸,没有理会左宁。 她翻身上了马,朝着堪融和杨玉清消失的方向而去。左宁出了一口气,这回,轮到他坠在人家姑娘的身后了。 “东南方向。” “知道了,哼。” “......” ...... 堪融捂着受伤胸口,与杨玉清行走在山林中,朝隐藏在相青山的山寨快速地飞奔着。 山寨离他们劫道的地方其实不算太远,也就数里的距离,只是他们将据点安置在了一个较为隐蔽的山后后面,紧紧贴着山体而建,又有植被当屏障,正常人根本没有办法找到这个地方,也不会来专门找这里。 很快,山寨的房舍就已经随着他们的移动,可以被看见了。 “这姓周的真不是个东西,那边说好是演一下戏,结果下这么狠手。” 堪融看快回到据点了,忍不住地开始念叨起来。满嘴都是对周衍的不满。 而杨玉清摇了摇头,他的目光瞥向另一边的山腰处,在思考着什么,并没有搭理堪融的碎碎念。 ? 堪融看见杨玉清没有搭理自己,问道:“咋了?老大?” “我怎么感觉当时有人在看着我们。” 听了杨玉清的话,堪融没头脑地笑了笑,然后摆摆手:“那车队不就是还有几个高手级的士卒?肯定他们,那条路偏的不像话,正常人都走御神关了,谁走这里?” “我走。” 突然起来的轻响让两个人顿时大吃一惊。 他们已经是宗师了,凭借他们宗师的洞察力和敏锐力,想发现一个偷偷靠近他们的人是多么简单的一件事? 可是,现在,已经有人不声不响地来到了他们的身边,他们却根本没有发现他! “谁?!” 堪融取下镔铁大刀,独眼怒目圆睁,环顾四周,警惕地注意着周围的风吹草动,杨玉清也取下了自己的齐眉棍,和堪融背靠背地贴在一起。 “你别出手,让我来,你敢动一下手,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好好好。” ? 什么鬼?极度戒备的堪融和杨玉清听着这两句简短的对话,顿时有点呆住了。 这怎么还是一男一女两个人?这语气听上去怎么和打情骂俏一样? 老子这是被一对江湖情侣给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到了身边??? 就在他们两个有些愣神的功夫,下一瞬间,一道轻佻的倩影,手里握着一柄丈三凤据亮银枪,梳着高马尾,从树林里面的阴影处走了出来。 杏眸如水,柳眉如黛,一点水润的朱唇晶莹可人,看上去清冷但不失柔媚的俏脸白皙如鸡蛋,修长的睫毛在光线下熠熠流光。雪白的长发配以一条素白的长裙,让女子本就倾城的外表更添了几分仙气。 看见陆水寒,堪融狠狠咽了口口水。 这是一个无可挑剔的绝色美人! 太美了! 居然是一个女人,堪融自然就松懈了几分,然后贼眼直勾勾得盯着陆水寒,不自觉地出言调戏道:“呦,小姑娘迷路了?怎么找上本大爷了?要不......” 陆水寒余光看到左宁的剑眉一挑,斜着眼睛冷冷的看向堪融之后,微微一笑。 随后不等堪融那不堪入耳的垃圾话说完,手中的谣凤就以一个惊人的速度刺了出去! 长枪扬起的劲风也在这杆枪的带动下,似乎冷了几分,扬起了地上的枯叶,萦绕其身。 看见眼前的这个美女是来取自己性命的,堪融顿时收起了脸上的不着调,手中的大刀便朝陆水寒刺来的长枪狠狠地劈了下去。 堪融依旧是想砸开陆水寒手中的长枪,然后刀式一变,刺向陆水寒,用打周衍的方式去打陆水寒。 但是他在刚刚被陆水寒容貌惊艳到的那一下子的功夫,就忘记了,陆水寒刚刚可是悄无声息地摸到了他们两个人的后面,根本没有被他们两个察觉! 只见堪融的大刀依旧和刚刚一样砸开的陆水寒的长枪,发出了一声清脆的 叮! 声。 可是堪融没有左宁那种惊为天人的力量,能将隐藏在这记直刺之下的枪式给消弭于无形。 所以,被砸开了长枪的陆水寒清媚的脸上没有慌张失色的神情,只有的,是冰冷的凌厉! 只见陆水寒手中长枪一抖,顿时便荡开了被砸的那股劲儿,然后枪刃一动,以一个诡异的变式直刺堪融的咽喉! !!! 这是什么枪法?!明明被破招了怎么还能以更快的速度直击命门!? 堪融没有来得及撤刀,而虽然吃惊的杨玉清却是反应过来了。 他手中的齐眉棍奋力一扬,从侧面 砰! 一声。 砸开了陆水寒的这一枪。 终于是被真正破招的陆水寒没有再和他们纠缠,而是回枪舞了个枪花,整个人和轻盈的蝴蝶一半后撤回来,轻轻站立在了一边。 手中的长枪斜着指向了地面。 周围的落叶在她的身边飘零,平添了几分肃杀的气息。 差点被两枪瞬杀的堪融吓得直出冷汗,他抹了一下额头的冷汗,喘着气看向这个白发仙子,现在看陆水寒,就不是仙子了,是索命的女阎王! 这两枪太快了,堪融虽然不是靠速度吃饭的,但是这两枪的速度比刚刚周衍的剑可是快了不是一星半点儿。 一对一的情况下,他没有办法在眼前这个女子手里走过五招! 陆水寒看见他们两个人联手了,也没说什么不讲武德之类的话,手里的长枪再起平举一抖,整个人犹如一条白色游龙,一枪刺向堪融! 速度过快而形成的劲风压向两个人! 声势虽然不算很大,但是在堪融和杨玉清的眼里,却是过分的恐怖。 面对着惊天一枪,杨玉清在判断一下之后手中的齐眉棍拦腰砸向陆水寒,而堪融则手握大刀从另一侧斩向陆水寒,形成一个剪刀一样的夹击之势! 陆水寒轻蔑地一笑,这招对寻常宗师确实好用,轻则能遏制对方的攻势,重则能直接一击必杀对方。 可她可是一位宗师天花板!打不过左宁这种妖孽,打杨玉清和堪融还是轻轻松松的。 他们的合击在她眼里实在是太慢了,她修长的玉腿骤然发力,整一个人在即将被夹击的瞬间轻轻跃起,足尖点在了杨玉清的齐眉棍上,然后借力而翻,跃到了他们两个人的背后,同时手中的长枪已经探出,一枪便从后,刺穿堪融的心脏! 太快了,堪融根本来不及回身抵挡,就被陆水寒一枪变成了死虎。他口中顿时翻涌出大口大口的鲜血,然后向前扑通一声,倒在了血泊中。 左宁在后面看着陆水寒轻轻松松地便击杀了堪融,不由得点了点头。 这杀的,太优雅了,根本不像自己,见到的敌人基本不是腰斩就力劈,最好的结局是身首异处,还给你留个鬼全尸? 杨玉清根本反应不过来,就看见了堪融死在了自己的傍边,他脖颈僵硬地扭向陆水寒,眼睛中满是愤怒和在实力上巨大差异产生的恐惧。 第10章 灭寨,除害? “阁下何人!?为何要袭杀吾等!?” 杨玉清手持齐眉棍,怒视前方的陆水寒,目睹堪融被瞬杀的他,愤怒地握紧了手中的兵器,用力过猛让指节微微泛白。 陆水寒冷漠地看着愤怒的杨玉清:“阁下蔑视大青法律,劫道于官道,作为朝廷悬赏的通缉犯,杀你,还需要其他理由?” 杨玉清一听,又是所谓的朝廷中人,哈哈大笑起来。 “勾日的朝廷!就这鸟皇帝,鸟朝廷做的事,罄竹难书!你们还为他们卖命?!可笑,可笑!” 说完,杨玉清一舞长棍,伴随着破空的裂响就朝陆水寒砸了过去,速度比刚刚还要快了几分。 虽然陆水寒对杨玉清为什么对朝廷是这样的态度十分不解,但是在面对杨玉清的攻势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轻视。 只见亮银的长枪一抖,顿时枪尖化成了银白色的雨点,朝杨玉清刺去! 虽然杨玉清比堪融要强一些,也归根到底不过是一位三等宗师,各方面都远不如陆水寒。 他的速度在陆水寒眼里,实在是有点慢。 面对陆水寒狂风骤雨的攻势,杨玉清只能以守代攻,一边后撤,一边抵挡她那如垂云的长枪。 就算是陆水寒的枪没有全力去进攻,这力道依旧是能把杨玉清震的虎口发麻,艰难地才能握紧手中的齐眉棍。 进攻?就是抵挡用尽全力才能勉强挡住眼前这个妙龄女子的锋锐,何谈进攻? 杨玉清怒目圆睁,咬牙切齿地盯着朝自己刺来的长枪,眼神中,满是绝望。 他知道,自己今天是没有办法活着走出这个树林了...... “学得倒是挺快。”左宁在后面依着树干,把嘴里的那根耍帅用的草是终于吐掉了,眼睛一直在看着前面缠斗的两个人。 不对,不是缠斗,是陆水寒单方面的压制。 陆水寒这一记攻势便是左宁在一路上教的左家戟法,垂云。 短短数日,陆水寒已经能熟练地运用了,这速度让左宁都不由得暗自点头。这个天赋,已经是除了自己之外,见过的最快的武学天赋了。 看来这妮子能在这个年岁踏入一等大宗师,还是有好几把刷子的。 虽然陆水寒嘴里对自己那是一点好话没有,但是一个人的神态和微表情是骗不了人的,左宁心里暗想道。 “安安会不会直接炸毛呢?” 想到这里,他不禁取出了李安在临走前送给他的玉笛轻轻摩挲着,只怕是届时发现家里一时间多了好几个姐姐妹妹,想炸毛也就只能和猫一样挠人了。 还是那句话,青梅安安好说话,就怕公主容不下。 就在左宁对着日后后院的事情暗暗发愁和思考的时候,与杨玉清交手数招陆水寒手里的长枪突然化成一个点,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自下而上从杨玉清的肋骨缝中,扎向了心窝。 而杨玉清根本反应不过来,骤然消失的枪影让他的齐眉棍一下打空,整个人前倾,就像是自己撞上陆水寒的长枪一样,被一枪刺死。 ? 他到死都想不明白,刚刚陆水寒的长枪是怎么做到如此诡异莫测的。 他那没有闭上的双目盯着扎入心脏的长枪,失去光彩的目光中,依旧是不解和惊惧。 “再把山寨里面的那些杂鱼清理干净,这个隐而不出的贼寇团伙就算灭了,也算是为路上的行人除个害。” 左宁看见陆水寒轻轻松松解决了堪融和杨玉清之后,才走上来,也算是兑现了刚刚两个人口头上的承诺。 陆水寒心里的羞怒在一番战斗后,也去了大半,点了点头。 不过她一直在怀疑,左宁这登徒子,就是故意的,一个武圣感知能力这么强,哪里会“不小心”摸到自己的团团? 就是色胚一个! 她一抖长枪,把枪尖上的血悉数抖干净之后,将刚刚因为战斗而导致变得有些乱了的白裙整理干净之后,面朝山寨方向没有说话。 侧面的左宁看着她精致而又姣好的面容,微微一笑,取出方天画戟苍茫度,用了一抖,将缠绕在上面的布条抖开,一个箭步人就消失在了原地,而原先包裹着大戟的黑色布条,还没有落到地上。 陆水寒看着慢慢掉在地上的布条,还没有反应过来时,树林的外面就已经传来一声惨叫和一声巨响。 她蹲下来,捡起他丢下的黑色布条,然后杏眼看向了左宁消失的方向,然后喃喃道:“耍什么帅...掉的东西还要本姑娘来收拾,tui......” 到现在,她才发觉,左宁从始至终没有在她面前展示过他真正的实力,就单这个爆发力,陆水寒就知道,同样是武圣的爷爷,也绝对打不过他。 他一开始还和自己切磋了几招,看上去自己还能抵挡几下,实际上,就以他现在展现的实力,自己两招就得落败了。 左宁确实没有刻意耍帅的意思,只是自己的速度极限就是这么快,两个呼吸的时间,整一个已经闯入到了堪融和杨玉清生前所建立起来的山寨之中。 看门的喽啰还以为是当家回来了,但是根本没有丝毫时间给他们反应,左宁手中的画戟就已经劈头盖脸得来到了他们的脑袋上。 看门的那位,整一个人被直接砸到了山寨那巨大的竹门之上,然后随着竹子瞬间断裂的,和放鞭炮一样的声响之后。 门塌了,守门的喽啰也把自己守护的大门给换到了自己的脖颈上。 “真不禁砸。” 左宁站直了身子,然后斜着眼睛看向了山寨里面。 尘埃还没落下,山寨里面的喽啰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儿了,就看着门口那个黑色的身影一闪而过,然后就瞬间来到自己的面前。 “啊....有!” “有敌袭。下辈子说话说快点。” 这个喽啰话都没有说完,左宁高高扬起的大戟就已经和切西瓜一样,发出 “呼”的闷声。 然后把他给送去重开新号了。 一击瞬杀,干净利落。 左宁没有展现出任何花里胡哨的的招式。 他此刻杀敌的招式很简单,就是见到一个喽啰,然后冲过来,挥戟砸死,接着下一位。 这种效率高得令人发指。 这也就是左宁在北方战场和北戎,北辽厮杀时,所领悟到的,杀敌力求一击必杀,以最节省体力的方式打出最高效果才是真理。 那些喽啰近乎没有来得及发出声音,整个头就变成烂西瓜了,动静也是非常的小。 当然,砸门那个只能说是意外,而且自己和陆水寒今晚还得借宿别人的这个山寨,里面的摆设还是没有必要去为了展现自己的雄性魅力而去砸坏他们了。 所以,实际上,除了砸门那一下,动静还是很小的。 就在左宁大开杀戒的时候,突然他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一声箭矢划破空气的声响。 嗖! 他不慌不忙地微微侧头,然后便有一只锋利的箭矢几乎是擦着他的耳朵从后面飞过,一头扎在了前面的地上。 但是这终究还是干扰到了左宁的动作,他改劈为刺,在躲避了暗箭的同时,一戟捅在了地上最后一名小喽啰的心口了,发出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还有暗箭? 左宁想也没有想,迅速用双指夹住地上的那只冷箭,然后反手奋力一甩。 箭矢以一个比刚刚还快的速度射了回去,然后便是一声惨叫声传来。 “你们……这些狗官!tui!” 就在这时,一声怒骂冷不丁地从他脚下传来,听见怒骂,左宁扭头看向了刚刚因为冷箭而没有脑袋开花的那个喽啰。 这个喽啰双眼充血,口中夹杂了不断涌出来的鲜血,但是就这个情况,在将死之际,他依旧还是用尽最后的气力去骂左宁。 目光里满是对左宁的怨恨,准确的说,是对左宁这个身份的怨恨。 “你们……杀我……妻儿,夺我……田地,衣冠楚楚……都是塔姆是畜生!畜生!!!” 骂完最后一声之后,这名喽啰就彻底断了气,瞳孔涣散,身体一松,便再无声响。 左宁被他骂得愣了一下,看着他死不瞑目的眼睛,想道:明明他们才是匪贼,自己为民除害天经地义,怎么这些匪寇还反客为主地骂自己? 杨玉清也是,一路上的见闻也一样。 他几乎听见市井江湖上的人,无一例外都在骂当今的朝廷和皇帝。 他这是第一次出燕,云州,他看不见这两个州之外,如今大青的混乱。 他思考着这么敢骂自己的喽啰的遗言,陷入了沉默。 过来几个呼吸后,当陆水寒小跑过来的时候,她压根没有听到几声惨叫,心里还在疑惑为什么的时候,就透过被砸的稀巴烂的山寨门,看到了左宁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但是一地的烂西瓜,和沾满血污的大戟,重复展示了他杀敌时的暴力美学。 陆水寒对于这种坚决不留全尸的行为那是一脸黑线。她小心翼翼地绕过竹门下的烂西瓜,一脸难受,朝左宁跑去。 实际上,山寨里面也没有这么多的喽啰,也就六七个的样子,左宁解决他们也就用了不到七八个呼吸的时间。 速度实在是,让陆水寒瞠目结舌。 她不禁想到,如果刚刚是左宁对付堪融和杨玉清,是不是也是这样干净利落,不留全尸地一击必杀,陆水寒感觉非常有可能。 武圣的气劲离体本来就能贯穿金石,破个头颅还不是轻轻松松? 而陆水寒看到的,那是左宁解决的最后一个喽啰。 将大戟杵到土里,左宁连个气都没有喘,然后回身笑吟吟地看着跑过来的陆水寒,把疑惑的想法收了起来,对着陆水寒呵呵一笑。 “解决了。” 嗓音很柔和,根本不像是刚刚屠完敌人的样子。 “一院子刑天,你晚上住得不难受?” 陆水寒咧着嘴,面对地上的六七个刑天,一脸恶心的表情。 ? 左宁衣服都没有乱,双手拍了拍陆水寒的香肩,笑着说道:“我都混在沙场好几年了,什么没见过?你要是觉得受不了了,我等一下就把他们给埋外面。” 这回是真的拍在了肩膀上。 陆水寒的身体明显僵硬了几分,对于这么亲密的接触,她还是有些无所适从。 虽然更亲密的接触已经在左某人的那所谓无意之中,已经接触了。 她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没有把肩上的那对手给拍开,只是侧着脸,没有看向左宁,嗯了一声。 看着她脸上逐渐泛起红霞,左宁依旧是面带微笑但没有做出更进一步的动作。 陆水寒雪白的长发在阳光下折射着淡淡金光,修长而又同样雪白的睫毛微微颤抖着,似乎在忍受这个自己这个臭不要脸的登徒子的触碰,要不是没有受辱的表情,左宁还以为自己喝个无赖一样在欺负妙龄美女。 看了好一会儿,直到看着陆水寒逐渐绷不住的表情之后,左宁才回应道。 “好。” 然后才松开双手,去处理地上的那一堆烂西瓜了。 陆水寒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和地上那一堆刑天,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左宁这样一个看上去儒雅的贵公子,怎么会有了这样一种杀敌和拍西瓜一样的习惯,这行为不能说和外表搭不上,只能说过于反差了。 她看着左宁的剑眉星眸,棱角分明,好看的过于妖孽的桃花眼,感觉到自己的小脸有点火辣辣的灼烧感。 “呸,谁会喜欢这样一个色胚。而且他已经有两个未婚妻了,现在进门只能当老三,太亏了,绝对不行。” 陆水寒暗暗想道。 也就被摸了一次团团,当被狗踹了一脚就是了。 嗯。 强忍住自己被左宁那妖孽的外貌和过分强大的实力而被勾起,动摇的内心,陆水寒出了一口气,转身回去刚刚和堪融杨玉清打架的地方,准备把自己和左宁的马给牵回来。 左宁抬起头,望向了她窈窕的背影,嘴角微微扬起。 骄傲的陆水寒可不会这么轻易得就被自己给圈住,依旧得等那个水到渠成的机会。 谁说有了两个未婚妻就不能继续找老婆了? 如果此时此刻老唐在这里,一定能理解他。毕竟他很清楚自己家世子在爱好上是多么的唯一。 第11章 逼问 本来就是山匪所建立的的一个小山寨,至于什么床铺,也都是那些比较脏的,或者干脆就没有,直接就是一床的干草。 别说是和家里比了,就是随便一个客栈都比这个山寨豪华许多。 不过也是,如果有钱,谁还出来当劫道的土匪? 而且就是这么一个山旮拉的破地方,怎么可能有什么优质的床上用品给他们使用? 左宁自然就无所谓这些,自己一开始上战场的那个环境可比这个山寨里面还要差劲。 想当年,在沙场上自己从百夫长混起的那个光景,席地而睡,枕沙土而眠都是常有的事情。相比起来,这个山寨已经是比较不错的了。 他就担心陆水寒不太习惯,所以他在清理干净了外面的尸体之后,他从行李中取出了自己的几件衣袍打算给陆水寒送过去。 当俊朗的妖孽公子抱着两件白色的衣袍上到楼上时,却发现没有关门。 他透过半开的门缝往里面看去,映入眼帘的,是白发仙子对镜梳妆的模样。 一面光洁的铜镜面前,陆水寒端坐着,两条藕臂在轻轻地挽着自己那一席雪丝,半开半合的美眸流露出几分迷离的神采。 从侧面看,刚刚点上的胭脂的朱唇娇润欲滴,略施粉黛的瓜子脸在光线底下熠熠生辉。 她端坐在铜镜面前,白色的衣裙此时此刻被绷得浑圆,将她那盈盈一握的细腰和下面那惊人的弧线给勾勒得淋漓尽致,让衣裙此时此刻也失去了在她这个位置也失去任何的褶皱。 佳人对镜拢云鬓,白裙束腰勾月明。 佳人是真绝色,云鬓也是真云色。 似乎察觉到后面有人到来,陆水寒微微侧过脸,半仰着看向了门口抱着一大堆衣服的左宁在门口看着自己。 她将桌面上的一只玉簪取起,扎入梳好的头发中,将它们固定住,然后微微垂首,柔声说道: “你……你怎么来了。” 左宁微微一笑,把手中的衣服当床单铺在了一旁的木床上,然后拉起来一把椅子,坐在了她的旁边。 “担心你睡不好,送了两件衣服给你当被子和床单。” 听了左宁的话,陆水寒侧目望去,两件纯黑的衣袍被安静地铺在了床榻上,无论是上面用金色丝线绣的苍鹰还是那光洁柔顺的布料,都彰显着这两件衣服的昂贵。 “这……你的衣服拿给我,这……不好吧?” 左宁没有接话,而是静静地看着她姣好的侧颜,仿佛在欣赏一件巧夺天工的艺术品。 “我想和你谈谈。” 被左宁看得有些模糊的陆水寒听见左宁说的话,一时间脑子有点懵了。 “谈……谈什么?” 陆水寒有点紧张,不知道左宁要说些什么。 她不知道左宁如果是想和她说一下关于他们两个之间的事情时,自己该怎么应答。 葱白的手指交错着,轻轻攥着裙摆,精致的瓜子儿脸上也泛上了些许红晕。 “大青的南边,到底怎么了。” ? 左宁叹了口气,不是他不想继续欣赏身边的绝色仙子那倾国倾城的容貌,而是这个疑惑打他一出燕州的门关之后,就一直萦绕在他心中。 他没有来过这些地方,每一次出燕州不是去云州找李安就是去北边戍边抗敌。 是真的对南边的大青一无所知。 “怎么了?” 陆水寒在他说出这句话之后,心中也松了口气,虽然她希望左宁能把现在有点暧昧的关系和她捋清楚。 但是看到了他一副陷入迷茫的样子,还是把自己内心的悸动按捺住,柔声问道。 “你出入江湖上,一路上看到的是什么?” 左宁问向陆水寒,他希望能从这位已经在外面跑了一段时间的少女嘴里,了解一下外面。 她环抱衣襟,思考了片刻之后,回答道: “我这段时间,看到的景象和在云州确实截然不同。 燕州和云州是相对而言十分安宁了,无论是我走过的并州还是崖州,都没有办法和他们比,尤其是并州。 并州的邺霄城因为饥荒,十室三空,邺霄都是如此光景,其他小一点的城里面,我感觉可能情况会更差。 我在并州登门拜枪的时候,去的是清云派,那个地方和外界就隔了一个山门,但好像分成两个世界。 清云派的里面不说树木丰茂,熙熙攘攘,屋舍繁华俨然,但是怎么说都是衣食不绝,招待我的也是一场大宴。而外面,那就是黄沙遮天,枯树,荒田。 这两年并州大旱,我想应该就是主要原因……” 左宁微微颔首,修长的指节托着下巴在听陆水寒讲故事的同时,也在思考。 他贵为一州州牧的亲孙子,安燕侯世子,锦衣玉食那就是标配,但是他也同样混过军队,也能体会到底层的不容易。 看着面前的这位俊美如妖的贵公子真的在思考着这个貌似和他这个阶层毫不相关的问题,陆水寒浅浅地笑了一下。 终于,过了许久之后,左宁没有再去纠结这些问题。 因为他决定,到了京城的时候,通过生活一段时间再看看。 他开始发觉,似乎整一个大青在自己的眼里变得陌生了。 如果不搞清楚最根本的原因,他没有办法为在北疆抵御外敌的将士们释怀。 确实了,从青州一路上,自己看到的流民实在是太多了,自己压根就没有注意到,而他们来的方向,无一例外,都是并州。 可能只是单纯的因为饥荒而背井离乡,也有可能是其他的原因。 …… 暂时解开了心结的左宁长舒了一口气,对着陆水寒点了点头。 “谢谢。” 到现在,陆水寒也看了出来,左宁此时此刻的状态就好像,偶然间发现家里的家具居然都坏掉的那种迷茫的状态。 对于他的道谢,她也就点了点头,回应了一下他。 然后, 陆水寒那对清澈的杏眼盯着左宁,然后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一只银钗,目光幽幽地看着他。 和刚刚知心姐姐的样子形成一个巨大的反差感。 ? 这回轮到左宁呆了。 这是要做甚? “左宁……” “?” 左宁看着面前媚眼如丝,但眼神冰冷,带着几分幽怨的白发仙子,骤然感觉到仿佛一阵冷风袭过,让他不禁有点想打寒颤。 “你老实告诉我,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 陆水寒微微仰起头,倾在左宁的耳边,檀口微启,温热含湿的兰香拂过了左宁的耳朵。 声音绵软,带着几分春闺的幽怨,又好似有几分期待,几种情绪混杂着,都融入到了这声疑问中。 她如是问道。 陆水寒也觉得这样子的姿势过分亲密了,但是她向来是一个敢想敢做的人,对于自己疑惑,扑朔迷离的,十分想知道的事情,何必兜兜转转。 坦诚相待就是了,没必要遮遮掩掩,让别人误解三分。 而她似乎低估了左宁的定力,左宁虽然感觉这样子陆水寒别具一番魅力,但他还是没有顺着陆水寒的话去回答。 看着左宁居然没有半点反应,而是静静地端坐一边,没有回答自己。 这让陆水寒大受挫败。 明明小说评书上面就是这样写的啊?美女诱惑血气方刚的男子,书里的男子就直接招了。 怎么左宁不按套路出牌?咋不为所动呢? 保持沉默,左宁可捏不准陆水寒在想些啥?最好的办法那就是保持沉默…… 看左宁和个木头一样,以往那调戏她的做派一时间无影无踪,陆水寒一咬牙。 只见她的柔荑轻轻捏起白裙的一角,然后当着左宁的面,慢慢地撩了起来…… ?! 左宁就这么看着她的裙子从小腿处慢慢向上攀升…… 如玉柱般的修长小腿渐渐地在他眼下完全露了出来,没有一丝一毫的瑕疵,圆润饱满,富有弹性,透露出了白里透红的光泽。 然后左宁的目光上移,就看到了半截丰腴的大腿儿也在陆水寒的撩动下,暴露在了他的视野中。 嘶…… 然后就当左宁以为还有什么精彩,端坐着继续看的时候,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他抬起头,凝视着一脸羞愤的陆水寒一副委曲求全的模样,秋水剪剪,妩媚地看着他。 本来就是倾国倾城的陆水寒,此时此刻还微微上了点妆,如水一般红润的朱唇就凑在了左宁面前,一副任君采摘的模样。 看得左宁一时间心猿意马。 …… 哥们有点受不了了。 本来就长相清纯还带了几分狐狸精一般妩媚的陆水寒,现在居然正大光明地撩他。 这还能忍? 能。 左宁本来虽然确实过不了这个美人关的,但是脑子突然就反应了过来…… 李安还好说,如果公主得知在自己前来和她完成大婚的路上,居然光明正大地和其他女子做出如此亲密之举…… 如果公主是一个蛮不讲理的主儿,她一生气,自己这后半生的自由和幸福不就直接全没了?? “……陆……,水寒,自重……荔枝一点,可以吗?” ????? 听见左宁的话 还在尝试撩左宁的陆水寒当场就傻了。 她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左宁,漂亮清澈,还尚带着几分妩媚的杏眼直勾勾地盯着左宁。 目瞪口呆。 ……理智……你让我拿什么理智……!? 看着左宁那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所以说,自己这是赔了姿色又折腿,漏了这么多……换了一句自重!!!? 不但没有得到他的答案,还被拐弯抹角地说了一顿??? “左宁!!!” 恼羞成怒的陆水寒娇喝一声,然后双手一推便把猝不及防的左宁一把按在后面的床上。 “你……你就知道欺负人……不要脸!登徒子~!” 第12章 天机 陆水寒将占了便宜然后装死的左宁按倒在床上,然后整一个人跨坐在了他的腰上,目光冰冷,恶狠狠地盯着左宁。 很显然,此时此刻处于羞怒之下的陆水寒并没有意识到这个姿势有多么地令人想入非非。 得益于作为武圣的那敏感度和感知能力,左宁隔着几层布料都能感受到陆水寒那儿的温软和形状。 …… “要不你先下来?” 作为自诩正人君子的左宁被迫狠狠地狂吃豆腐,自然是有点过意不去,朝她说道。 丝毫没有察觉到左宁气息上开始有点不复稳定的陆水寒双手按着左宁的肩头: “不下!除非回答我!” …… “嗯?” 刚准备说什么的左宁突然扭头看向了被他关好的木门,然后大喝一声: “什么人?!” 陆水寒被他的大吼吓了一跳,然后一巴掌呼在了他的胸膛上。 “吼什么……” ? 她还以为左宁在吓他,柳眉倒竖,然后打了一下左宁,但是马上,她也察觉到了,门外面,有人…… “谁……?” 半晌过后,隔着门,回答他们的是一声清脆的女声:“父亲让我来邀请左公子和陆小姐登门拜访,请问,你们来不来啊?” 是一个小姑娘? 父亲? 邀请我们两个? 陆水寒和左宁对视一眼,很显然,两个人都没有搞懂现在是一个什么情况。 他们才来到这个山寨没有多久,也就半个时辰左右,这女孩的父亲能掐会算不成? 虽然一时间搞不清楚状况,但是陆水寒被这么一打岔,就瞬间反应过来自己目前的姿势有多么得奇怪,而且敏锐地感知到…… 左宁的…… 定海神针似乎有点,跃跃欲试,蓄势待发,颇有要顿时就顶天立地的感觉。 …… 她又不是什么懵懂无知的少女,这些常识还是清楚的…… 一时间,陆水寒脸上因为羞怒而泛起红晕又重了几分,仿佛能滴出水来一般。平生没有试过的灼烧感也在她精致的小脸上蔓延。 她突然就没有脾气,默不作声,小心翼翼地站起来,离开了左宁的腰。 看着她如遭雷击的呆模样,左宁觉得是真挺好笑的,当然,他只是在心里笑了一下,并没有笑出声。 看来陆仙子虽然嘴上很妖气,行动起来很果断,终究还是在最终面对时,还是怂怂包一个。 “出……,不对,见……不见?” 看得出来,目前的陆水寒还是处于一个宕机的状态。 说话都说不利索了。 “见呗。” 左宁还是一副面若春风的儒雅面孔,看上去似乎一点也不计较刚刚陆水寒的举动。 他站起来,走到了门口,拉开了门。 而门口站着的,是一位面容清秀,气质好似空山幽兰,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的女孩。 她的衣服只是朴素的麻衣,也没有什么精致的装饰戴在身上,是一个很典型的山野小姑娘的模样。 虽然在容貌上,这名小姑娘不及后面处于宕机的白发仙子陆水寒,但是与众不同的气质还是别具风格的。 “请问,你就是那个……左什么来着?哦,左宁?” 小姑娘仔细着打量着这位面若桃花,俊美如妖的贵公子,细声问道: “后面那位姐姐就是陆姑娘?” 左宁呵呵一笑,问道:“是我们,林姑娘第一次见面就认得出我们吗?” “诶!!?” 小姑娘大吃一惊,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左宁,可爱的大眼睛左右打量着他,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你怎么知道我姓林???” “因为你父亲叫林广。” 自然,左宁已经猜测到了,邀请自己和陆水寒的是什么人了。 十多年前突然就隐居了相天道人,林广。 自己在小时候就听过这号人了,传闻中,这个林广以一手卦术成为了老一辈口中的九大武圣之一。 据说他能洞察星辰日月万物过去和未来,几枚铜钱一抛就能算出人事未来之走向。 在左宁的眼里,这种玄之又玄的能力可是比什么登峰造极的武艺看上去强的许多。 所以,林广这位高人,左宁对他的记忆还是比较深刻的,也是比较向往。 自己和陆水寒走这条路是临时起意,去京城迎娶下嫁的公主的事情自己也是隔了几天才出门,甚至来到这个山寨除山匪也是顺手的。 那么这样还能准确推测出自己和陆水寒此时在这个山寨里面,让女儿正好在匪贼被杀完掩埋后到来的人。 也就除了林广之外,左宁也没有听说还有另外一位这样的高人存在了。 只是微微套了一下小姑娘的话,他也就自然可以马上确认,这个小姑娘的父亲是何许人也,就是林广。 小姑娘可不知道这些兜兜转转的东西,她现在只是觉得这个帅公子和她父亲一样,能掐会算。 “那?你们来不来?” 左宁呵呵一笑: “干嘛不来?林姑娘,请带路吧。” 小林姑娘收起满眼的惊奇,点了点头之后,然后转身就带路去了。 左宁回头拉起陆水寒皓白的手腕: “走吧。” “哦……?你干嘛??” 陆水寒看着被牵起的手腕,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提醒你。” 左宁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 林小姑娘带着他们绕过了这个山寨,沿着一条蜿蜒曲折的山路翻过了这面山。 再沿着山往上行走了一刻钟之后,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朴实无华,修建在半山腰上的小院子。 这个院子不算很大,但是也不是很小,里面有三座茅屋,院子的中心是一老一少的两个人。 老者倚坐在一个竹制摇摇椅上,笑眯眯地看着面前的棋盘。 而棋盘对面的年轻人则是眉头紧锁,在思考着如何破解老者所落下的棋子。 左宁一眼就识别出了,那位仙风道骨的老者,应该就是相天道人——林广。 但那位年轻人是谁?没听说林广有儿子啊。 倚坐在摇摇椅上的林广摆了摆手,对着年轻人说道:“云直,你已经输了,去招待客人。” 年轻人并没有固执地继续思考棋局,而是心服口服地站起来,叹了口气。 “是,师傅。” 随后,被叫做云直的年轻人扭头看了看左宁和陆水寒,点了点头,转身就进了一个茅草屋后面。 林广示意左宁和陆水寒来到跟前,然后站了起来,笑着对两个人说道: “贸然让小女请二位来寒舍一见,不唐突吧?” 然后撤下了棋盘,从桌子底下取出来了一套茶具摆在了两个人的面前,而小姑娘也取过来了两张椅子放在了两人的面前。 左宁和陆水寒连忙道谢后,在林广的示意下坐了下来。 “请问,林前辈让我们两个人前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看着正在沏茶的林广,左宁问道。 眼前的这位老者,虽然是名噪一时的相术士,也是一位武道宗师,但是丝毫没有一点老前辈的架子。 比起隔壁和蔼可亲的老爷爷这个印象,左宁觉得还是人老心还在江湖的侠客更为贴切。 “什么事情,左公子觉得老朽把你这位位高权重的燕州牧之子,还是一位武圣请过来,是为了什么?” 左宁丝毫没有惊讶于林广可以看出来自己的真实实力,反而陆水寒对林广能看出左宁的实力的事情有点吃惊。 “请赐教。” 林广沏好茶,推了两杯到了左宁和陆水寒的面前,笑着说道。 “左公子是位聪明人,明人不说暗话。倒也不是为了其他,我想让我这徒弟,将来有一个施展抱负的地方。” ? 左宁愣了一下,他有点搞不清楚林广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而林广似乎也看到了左宁满心的疑问和不解,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干瘦的手指,指了一下小院门口的一个鱼塘。 而左宁顺着他的手指,看去。 那个鱼塘里面似乎没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 但是林广所指的,必有深意所在,左宁仔细地看去,发现了好像确实有点东西在里面。 鱼塘里面,游弋的是四条青鱼和一条黑鱼。 青鱼和黑鱼? 青…… 青鱼是在指代……?! 他猛然回头看向林广,而林广也早有预料左宁会是一个这样的反应,依旧没有说话,让左宁接着看。 而接下来的一幕让左宁直接陷入了沉思…… 只见原本相安无事的五条鱼,突然之间,其中的一条青鱼就开始攻击体型最大的那条青鱼,紧接着,其余那几条鱼也陆续开始围攻那条体型最大的青鱼。 混乱之中的水塘里,一时间,水花四溅,发出来不间断的“扑通”声。 就在左宁以为,被围攻的那条青鱼最终会落败的时候,围攻他的那几条鱼,陆续地放弃了继续攻击它,最后,整一个小鱼塘也再次恢复到了刚刚的平静。 ? “前……” 左宁刚想接着再问些什么,而林广摇了摇头。 嘘 了一声。 “左公子觉得怎么样那就怎么样。” 然后他看向了把饭菜端上来的年轻人,说道:“这位就是小徒,顾云直,其他的,左公子看着办,我们现在先吃饭。” 陆水寒凑到左宁的耳边小声问道: “几条鱼打架,什么意思?” 左宁没有回答陆怂怂的话,看着忙前忙后的顾云直,又重新陷入到了对刚刚五鱼争霸情景的思考。 陆水寒看到左宁真的在想东西,也没有打扰他,转身就去和林小姑娘聊起了天。 “你叫什么名字?” “林雨。” “淋雨?” 林雨小姑娘摇了摇头,朝老父亲林广狠狠白了一眼。 陆水寒哑然失笑,马上明白了怎么一回事。 林前辈是会起名字的。 而被女儿白了一眼的林广就装作没看见,优哉游哉地拿起茶杯,喝起了茶。 “前辈所指,晚生有些不解。天下太平,只有北边戎,辽的外患,如何会有这些青鱼的可乘之机?” 左宁思考了片刻之后,向林广请教道: “一路上的见闻,听说并州天灾导致百姓流离失所,若是因为这个,黑鱼可是在指代……” 林广放下茶杯,慢悠悠地说道:“青鱼肥了,就认为自己有实力,也想取代大青鱼的地位,为什么会肥呢?左公子,自己斟酌。而另一个问题,天机不可泄露,我无法直接回答你。” 这种玄来玄去的话,左宁自然也是能理解,随后,他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前辈,把青鱼养肥的人,那便是混乱的祸根?” 林广听完,哈哈大笑,他的笑声中,左宁看不出来其中的情绪,只是听见他悠悠地回答道: “我养的青鱼,你说我是祸根吗?” 随后,林广盯着左宁,爽朗的笑声截然而止,一对苍老的眼睛里依旧是清明冷静的目光,就像锐利的刀子一样刺向左宁,仿佛要把左宁给剥开,一探究竟。 “懂了。” “多看多想多虑,那一天快到时,小徒自然就会来辅佐公子,我也相信公子的抉择。” 说完,林广不再继续看他了,瞬间变回来刚刚养老老头的模样。 只留下左宁,在一边若有所思。 而在和林雨闲聊的陆水寒,扭头看向了这个和自己关系已经有些不清不楚的贵公子,欲言又止。 第13章 闪电战 似乎这位曾经在江湖上名噪一时的高人确实就只有向左宁引荐自己的徒弟这一件事情。 在简单的饭菜过后,左宁便打算告退,回到那个山寨过宿了。 “感谢林前辈的招待,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定当礼遇和先生这般的大才。” 林广点了点头,然后慢悠悠地说道: “那个山寨,就别去了,此地离京城三十余里,已经不算很远了,今晚在我这儿睡一觉,明天再出发就是了。” 三十余里? 自己怎么记得离开官道去截杀堪融和杨玉清的地方距离京城可是还有上百里的路? 林广依旧是看出来了左宁的疑虑,他指了指面前的大山解释道: “这相青山,蜿蜒,将青州和京州给分开了,走那条路进京,可是要从西边的那个峡谷绕过去,绕的路,可不就多了?” 左宁也琢磨出味来了。 林广隐居的地方应该是在相青山的腹地,刚好省去了绕的路,可以更快的抵达京城。 就好像一条凿开了大山的隧道,省去了绕山而行的路途,就是有点难找,没有专人指点,很容易在这蛮荒的大山中,迷失方向。 “明天一早,我让小徒送二位一程便是了。” 既然是老前辈的好意,左宁自然也就心领了,连忙道谢之后,左宁便转身去寻找和淋雨小姑娘聊天的陆怂怂。 被这一家子人突然打断的陆水寒自然也就把和左宁之间的那点尴尬抛到了九霄云外。 况且,如果自己再找左宁问个明白,而这个登徒子拿此事做要挟,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估计自己就不是赔了姿色又折腿,还得被反过来按着欺负了。 “左宁,今晚左边那个屋子是给你们住的。” 在左宁走到陆水寒旁边的时候,林广突然说道: “没有多的屋子了,两个人将就着吧,对了,山麓还有一池温泉水。” 这个距离,左宁能听见,陆水寒自然也能听到,听到今晚两个人得睡一个屋子里,自然是把怂怂姑娘吓了一跳。 而左宁回头盯向林广时,这老头居然还似笑非笑地朝他露出一个很不正经的表情。 得了。 左宁明白了,林广在自己心里那种仙风道骨,得道高人的形象和人设,算是崩了。 待左宁不再看自己的时候,林广笑着摇了摇头: “这小子,他爹也不是什么风流少爷啊,怎么生了个这么风流公子……” “世事难料,二十来岁的武圣,没法评价了,周鼎知道了,怕是得跳崖……” …… 吱呀~ 陆水寒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当她沐浴完毕之后,最终还是选择推开了面前这面门,没有选择去林雨的屋子里。 虽然林前辈说这个屋子今晚是借给了自己和左宁,但是她看到了林前辈和他徒弟分明是睡在了一个屋子里,而林雨姑娘则是一个人睡。 很明显,料事如神的的林前辈还是“留了后路”给她的。 但是她最终还是站在了左宁的这个屋子前,推开了门…… 烛火之下,左宁手捧一本书背对着门口,靠在床头,沉浸在阅读中。 听到推门声之后,他回头一看,便是陆水寒穿着宽松,素白的睡袍,走了进来。 还没有干透的雪白发丝中,夹杂了水汽,因为沐浴之后洗得干干净净,本来就白皙的肌肤现在嫩得仿佛能掐出水来。 白里透红,肤若凝雪。 朦胧的水汽氤氲,将这位绝色倾城的女子衬托出了如梦似幻地仙灵感。 白色的睡袍遮住了大半截圆润的大腿,却露出来了修长匀称,没有丝毫瑕疵的小腿。 眼前这位佳人的身材比例真的惊人,本来就比较高挑的身高再搭配上了完美的曲线和一对丰腴如玉柱般的大长腿。 让左宁直接忘记看书了,屋子里陷入了沉默,只剩下烛火在轻轻摇曳着。 无论是人生第一次落败得如此彻底,还是一路上左宁和她一起时的谈吐,都给自己的内心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自己虽然走在江湖上也有半年多了,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无论是对自己的容貌有所企图的浪荡子弟,还是那些所谓天赋非凡世家公子,都让自己提不起一丝丝的兴趣。 嘴上说的天花乱坠,打起来一败涂地,然后还要装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来试图和自己更进一步。 太多了。 陆水寒当然知道,这些人如果和左宁一样打得过自己,就不是这样一个态度了,这样的人令她实在是作呕。 直到她打算上燕州去拜戟学法时,在那个小镇上,见到了喝着茶,听着和自己有关的评书,白衣胜雪的俊美公子。 她认得出来,他就是自己此行的目标之一,左家戟的后人,燕州虓虎——左宁。 然后,自己引以为傲的巅峰宗师的实力被这么看上去和和气气,儒雅的俊公子在没有认真打的情况下,四招放倒。 成为他入京旅途的同行人。 武艺超群是他给自己留下的第一个印象。 然后一路上,这位俊公子谈吐非凡,每句话都能让她对他产生更进一步的兴趣,自己也开始没有这么拘束,把和在家里一样的妖气给发了出来。 虽然,他好色,手里有着两份婚约的情况下,还在撩拨自己,但是她莫名其妙地就对他怎么也讨厌不起来。 就好像,他这种人,没有多名女子倾心才是滑天下之大稽一样。 也许是之前看到的那些人实在是太差劲了,也许也是左宁除了有点好色之外,其他方面都无可挑剔。 导致发展成了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处境。 …… “水寒?” 左宁轻唤一声,看着眼前这位脸越来越红的佳人,他有些诧异,因为他觉得,陆水寒今晚一定是去林雨那屋的。 怎么会来自己这里? “啊?” 左宁的轻唤将陆水寒的思绪拉了回来,她看着眼前坐在床上,放下书本打量自己的贵公子。 最终,她还是深吸一口气,向前迈了一步。 她微垂着眼帘,没有敢看左宁。 左宁微微一笑,站了起来,一把将眼前娇欲似仙的佳人拉到了怀中,双臂轻轻地环住了她纤细的水蛇腰。 “这就是我的回答。” 哪有什么瞻前顾后,老子又不是进京当上门女婿,而是公主下嫁于我! 他也不知道陆水寒为什么突然下定了决心过来,也不知道就这么短短不到两周,她就选择倾心于自己。 不知道就不知道呗。 管这么多干嘛? 也许是她本来就雷厉风行的性格,也许是她本来就妖里妖气的行为,反正最终她能对两份婚约选择了包容和妥协站到了这里。 自己还能有什么理由拒绝她? 在白发仙子的一声惊呼中,两个人就这么倒在了床上。 陆水寒虽然直视了自己的内心,但是对于这种事情还是过于怂包了,她吓得连忙在左宁怀里挣扎着。 而左宁怎么可能会松开,反而环抱的双臂又紧了几分,然后在她晶莹的耳垂上缓声说道: “别闹,好好睡觉。” 温热的气息和温柔的嗓音一下就让陆水寒整个人酥了,她没有再动弹,安安静静地背靠在左宁的怀里。 烛火熄灭,屋子里陷入了黑暗,左宁用下巴倚在佳人的香肩上,和她一起,睡了过去。 …… 当第二天醒来时,陆水寒起得比身边的俊公子要早不少,昨天那令人面红耳赤的情景她自然是不想回想。 但一大早起来,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搭在自己的大腿上,还有什么东西顶着自己的小腹…… ? 彻底清醒过来之后,陆水寒就发现,熟睡的左宁一只手揽着自己的小蛮腰让自己和他面对面地几乎贴在了一起。 宽松的睡袍下那丰腴的雪团儿交叠着,贴在了他的胸膛上,挤得变了形状。 而左宁的另一只手则微微推起了睡袍的下摆,抚在了自己的大腿上,酥麻的触感让陆水寒不禁颤了一下。 那,是什么东西在顶自己的小腹? 是什么呢? ? !? 陆水寒马上就反应过来了,左宁居然在用小方天画戟戳自己!! 她连忙拍醒了熟睡的左宁,一脸羞怒地看着他,好似左宁对她做了什么泼天的坏事一样。 左宁起身看着昨天晚上被自己搂着睡了一晚的白发仙子,有些茫然。 不是她昨天晚上自己同意了的嘛? 睡一觉直接整个变脸给我看表演? “刚刚睡一晚,你就想欺负我……呸!登徒子~” ? 左宁何许人也,天低头一看,了然了。 压下清晨的火气,他自然是明白陆怂怂暂时接受不了这些过火的事情,连忙说道: “太阳每天都会升起,自然规律,不是人为能控制的……哈哈……” 没有听说过这种说法的陆水寒自然一时间脑子也混沌了,她不知道应不应该相信眼前的心上人。 最终,她还是叹了口气,没有再追究下去了。 “里面的二位!收拾一下,准备出发了!” 顾云直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打断两个人的思绪。 “你先出去。” 陆水寒吩咐道。 左宁披上白色的衣袍,便一边系腰带,一边踏出了房间门。 直到门关上,看不到左宁和外面了,陆水寒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开始换衣服。 “居然没有偷看……” …… 三十里的路,不算很长。 三人骑着马慢慢走,几乎也就半天时间就彻底出了相青山,看到了远处一座巍峨城池的轮廓。 “二位,我就送到这里了。” 说完,顾云直像是受不了什么东西一样,头也不回地就骑马直接回去了,连左宁都还没说声谢谢,他整一个人就不见了。 ? 林广这徒弟怎么还有点见生的感觉? “阿宁,到京城了,我也该走了。” ? 左宁看着旁边风轻云淡的陆水寒,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只知道她说也要离开时,自己的心突然揪了一下。 一阵风突然抚过,扬起了陆水寒满头的雪发,左宁怔怔地看着他,一句话没有说。 “终有暂别时,你先忙你的吧。” 温柔的声音传过来之后,陆水寒看了看旁边有些不舍的俊公子。 俯下身子,微微一笑,让自己的踏雪和左宁的灵玉贴在了一起。 然后朱唇轻轻在左宁脸上蜻蜓点水般地点了一下,然后咯咯地笑出了声。 “你去娶你的公主媳妇,我难道还有赶着去当丫鬟不成?” 陆水寒笑着说道,语气里对心上人去娶别人这件事似乎没有丝毫隔应的语气在里面。 现在,在她看来,左宁不娶几个媳妇都是不正常的,何况这还是公主,皇帝赐婚的。 “水寒……那你打算?” 看着眼前迎风微笑,发丝被春风吹地有些乱的佳人,左宁伸出手,替她挽了一下云鬓,问道。 “不告诉你,肯定会相见的啦,好了好了,你个男人怎么比我还婆婆妈妈,这个耳环你拿好,哪天在公主那里突然想我了,就看看吧。” 说完,陆水寒直接从耳边摘下了一枚耳环,轻轻地放在了左宁点手心里,然后细腻的手指还恶趣味地摩挲了一下左宁的掌心。 “好了好了,我先走了,你进京吧。” 做完这一切,陆水寒才轻轻哼~着歌,骑着白马,掉头准备离开。 突然,陆水寒又回头朝着左宁柔声骂了一句: “情种。” 左宁微微一笑,没有否认,就脉脉地看着她。 悠扬的歌声散入到了轻拂的春风中,这一幕,再次上演了。 就在她快要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时,陆水寒一回头,再次朝左宁招了招手,左宁看着她满脸洋溢着的笑容,也无可奈何地笑了一下,直到倩影彻底消失。 “终有暂别时……” 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了视线内后,左宁叹了口气,手里摩挲着还有一丝温热的,残留一丝余香的耳环。 然后正重地用陈放玉笛的小木盒暂时地将耳环收好之后,才调转马头。 随后他一夹马肚子,朝京城而去。 第14章 进京城 左宁骑着马,怀着对又一位身边人的不舍之情,朝城门口走去。 他的面前,便是此行的最终目的地,京城——青正。 灰白色的城墙之上,是一群又一群,身披亮银铠的甲士,或站立,或巡视,执行这守卫城墙的职务。在天光的照耀下,银甲闪耀而又夺目,浮现着淡淡的金黄色。 颇有甲光向日金鳞开的感觉。 而这座就外城墙就高达六丈的城池从远处眺望,就似一只匍匐的灰白巨兽,镇守于此,拱卫着最里面的国家中枢。 左宁只是看到一眼,就能马上判断出来,这是一座坚城,京城的对外防御究竟有多强悍。 只要不是豆腐渣工程。 而这个规模的城池在正门朝两边看去,是没有办法看不到边际的,就是左宁这超凡的目力,也就勉强能窥之一二。 “这可比燕州城大啊。就不知道和御神关比起来,哪个大。” 左宁不由自主地为燕州城叹了口气,作为北方的第一坚城,燕州城居然在规模和工事上比不上偏安一隅,远在内陆京州的京城。 如果把这座城搬到燕州,云州,左宁可以断言,以此城的规模都能呵退北戎和北辽的多年来,不间断的南下侵犯。 不远处,就是一座巨大的城门,铁铸的千斤坠被稳稳当当地拉了上去,朱漆大门敞开着,下面是负责盘查过路人的士卒和正在排队进门的百姓。 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人挺多,左宁下马开始排队的时候,人群长龙已经排到了护城河边上了,清脆的马蹄声在桥上响起,踩得木桥发出来了吱吱喳喳的声音。 “灵玉,轻点。”左宁拍了拍良驹的脑瓜子,呵斥道。 通灵的宝马自然是很听话,马上就放小了脚步,缓缓地迈着步伐,然后还蹭了蹭左宁放在它脑袋上的手。 听着杂声变小了,左宁这才满意,安安静静地开始排起来了队。 前面排队的人里面,普通百姓不少,也不乏类似自己装扮的江湖游侠,可奇怪的是,他没有见到哪怕一个,那种衣衫褴褛的人。 没有,一个都没有。 这和青州见到的景象相差甚远。 “听说了嘛?张老五在青州的大伯,被流匪杀了!” “啊?怎会如此?” “嗯——,张老五大伯的儿子逃回来说的,那孩子,啧啧,昨天看到的那是骨瘦如柴,就和骨头上就贴了二两肉一样,衣服都成布条了!那叫一个惨啊。” “哎呦,这并州听说已经乱了,难道青州也?” “说不准,昨天打听,那孩子一家是在并州和青州交界的地方被杀的!” “唉,也就我们在这边还有点安稳日子……也不知道衙门……” “嘘!你不要命啦,在这里议论衙门!” …… 左宁听着前面两个用扁担挑着东西,好似是要进城卖东西的中年汉子的议论,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 又一次听到这些市井的流言,内容依旧是什么家破人亡,并州天灾。 他没有去问他们两个汉子所说的东西是不是真实的,也没有去进一步了解这些事情,左宁只是站在后面,安安静静地听着。 “也许,就是一个天灾罢了,灾情过了,情况就好起来了也说不定……” 左宁很清楚自己除了杀敌现在啥也做不到,只能如此安慰一下自己。 每次听到这些底层百姓的抱怨,他就会想到自己在军队里的袍泽,他们都是普通百姓,都是在为了家人而卖着力。 回想起才分别不久的陆水寒在山寨与他讲述的见闻,左宁只能将这一切的不幸,归结于天灾。 “所谓的五鱼相争,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 “喂,你进不进城?” 一声大喝打断了左宁的思绪,不知不觉间,他发现已经轮到了自己。 左宁连忙牵着马上前,按着常规的流程,接受盘查后,就被允许进来了。 “哪里人?” “燕州。” “来京城干什么,这些兵器是做什么用的。” 左宁取出了一个小牌子,出示给老卒看,说道: “奉命入京当职,兵器是防身用的。” 老卒的眼睛一扫那个写了个“内”字的牌子,随就侧身让开了一条道: “走吧。” “谢谢。” 左宁习惯性地道了一声谢,就当他牵着马即将踏出城门洞时,那位刚刚盘查他的位年过半百的老卒叫住了他。 “那个小伙子!” ? 听到有人叫自己,左宁回过头来,看向了那名叫住自己的老卒,有些疑惑。 “第一次进京?” 面对老卒的问话,左宁点了点头。 自己肯定是第一次进京啊,这老卒也能看得出来? “嘿嘿,就说怎么没见过你,这么俊的相貌不可能记不住,这个拿好,凭这个,在西城的剑葫客栈一律有折。” 说完,老卒从怀里摸出一枚铜制的徽章,抛给了左宁。 指甲和徽章的碰撞声清脆悦耳,在城门洞里回荡着。 叮~~ 左宁伸出手接住冰凉的徽章后,仔细看了两眼,道了谢之后,就扭头离开了。 “我说老李,你咋舍得把自己的那个铜章儿给他?这不是当初求了好久,老张头才给你的吗?” 对于这一个插曲般的行为,老卒旁边的稍微年轻一点的士兵没有理解他的行为,开口问道。 “嘿,你懂个球!没看到那个牌子吗?那是圣旨直接任命之后,进京上任用的。而且这公子气宇非凡,衣着华贵一看就不是普通江湖人,这叫结善缘!” 年轻士兵依旧是不了解,但是没有反驳老李,而是继续回头盘查过往的百姓。 其实老李也是脑子一热,就给了这枚铜章儿。 他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左宁的背影,最终没有再说什么,然后扭头又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当中。 简单的插曲在左宁的内心里也没有留下多少分量,只是左宁对这个老卒多了几分好奇, “人还挺好的。” 左宁牵着马,此时虽然说首要任务是找到老唐,然后去面圣,但是人是铁饭是钢,正当中午之际,先去解决一顿饭再说,这些日子全靠陆水寒那精湛的厨艺,倒是伙食不错。 想到这里,他看了看手心里握着的那个铜章,心里便有了打算。 第15章 老张 “你好。” 左宁顺着指引,没有多久很快就来到了,刚刚城门口那个老卒所说的那个剑葫客栈。 这个客栈左宁并没有看出来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反而是柜台后面的掌柜的让左宁多打量了几分,里面也是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顾客,都是一些穿着打扮像是士兵的半百岁数的人。 他粗略地打量了一下这个顾客不是很多的客栈,还是跨过门槛,走了进去,朝里面背对大门的掌柜的喊了一声。 随后,他就将刚刚老卒给他的那个铜章放到了柜台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碰撞声。 叮…… 柜台后面一个正在忙碌的干瘦老人听见了声响之后,这才微微抬起眼皮,扭过头,转过身,看了过来。 他鹰枭般锐利的目光扫了一下桌子上的铜章,然后才看向了柜台前面带微笑的左宁。 老人没有询问这个铜章是哪里来的,只是看到了这个铜章后,方沉声说道: “打尖还是住店。” 老掌柜的这个反应还是让左宁有点出乎意料。 似乎老掌柜的只认这个铜章,并不认来的人是谁。 也就是说,只有持有这个铜章的人,才能来这个客栈吃饭或者住宿。 发现这个奇怪的规矩之后,左宁也没有多想别的,回答道: “你好,吃个饭。酒就不必了,来壶茶即可。” 柜台后面的老人默不作声,点了点头,然后伸出干瘦的手指屈指一弹,将桌子上的铜章精准地弹到了左宁的手上: “自己找个地方坐,铜章不是一次性的,自己留着。我们这边的规矩,我们上什么你吃什么,哪里人。” “成。我是燕州人。” 老掌柜也不知道听没听见,就自顾自地朝后厨走去。 左宁抓住被老掌柜弹回到手中的铜章,笑着点了点头,他惊讶于这个老掌柜那展露出来的不俗武艺,目光便看了看转身进去了一个小门的老掌柜。 没有多想什么,左宁便找到了一张空的桌子,坐了下来,等待着上菜。 简单吃一顿而已,刚刚似乎听见城门口那个老卒说,老张? 这个掌柜的姓张? 很有个性的一个客栈和掌柜。 …… “唐将军,冒昧拜访,不打扰吧?” 京城,锦云街 老唐正坐在前些日子给左宁购置好的那个宅邸里面的院子里,悠闲着沏着茶。 整一个宅邸,在这几日的安排之下,已经布置好了所有大婚需要的装饰和布置,看上去整一个宅邸的色调就是喜庆的红色,很是好看,周围邻里的房子也被象征性地挂上了红色的绸缎,一直延伸到了锦云街的路口。 万事俱备,只待左宁到来和一个良辰吉日。 目前正在看家的老唐听见了院门门口的动静之后,才晃悠悠地抬起头看向了门口。 他站了起来,看向了门口那队人,为首的是一个面色阴柔的男子,看着衣着,是宫里面的公公。 唐颐的目光最后落在了门口放着的那块黑布包裹着的东西。 “不打扰,敢问阁下是?” 来人便是当今青帝身边最受宠信的宦官,张皓。 他一手推动了怀玉公主沈鸾的下嫁,如今自然也是趁着陛下亲笔赠牌匾的机会,出来亲眼看看这事儿办的如何才安心。 面对唐颐,张皓可没有摆出一副趾高气昂的架子和姿态,而是面对一个同位一样,朝唐颐笑了一下: “唐将军,咱家此行来,便是来送陛下金笔赠的字给你们,陛下让咱家给你们带个话,说,燕世子来了的时候,收拾妥当了就进宫让陛下瞧瞧,然后走马上任。来人呐,把匾帮唐将军换上。” 张皓笑眯眯地说道,一边说,一边用眼睛扫了一下宅邸里面的陈设,确认一切正常都在为谷雨的大婚做准备之后,心里才放下了那块大石头。 这事儿成了,那就是把一门三宗师,手握边军的燕州左家给绑到了一起,当今天下,除了那些武圣世家,没有一个世家在明面上比燕州左家的牌更好了,加上边军和一直以来左家世世代代都亲近皇家,更是拉拢的不二选择。 张皓不知道的是,不单单自己在看左家的态度是不是和来信一样愿意促成此事,现在的唐颐也在审视他。 原来是他。 虽然左家为了避嫌没有在京城有什么信息来源,当时能帮助圣上传话,来此地送牌匾的人,那一定是圣上身边起码也是一个比较受圣上信任的人。 “好。等世子到京,某一定转达让他火速入宫。” 唐颐满脸堆笑,满口答应着,朝张皓拱了拱手。 “公主这边已经准备妥当了,陛下赐下的嫁妆,除了财物上的,便是世子殿下在京城的左护军都尉之职,陛下的意思是,让左世子先上任,然后在与公主殿下成亲。” 财物什么的,唐颐知道,左家也不在乎,但是这个左领军一职却是让他心里大吃一惊了。 京城的禁军有三支,分别负责外城,内城和皇城的巡视和守卫,左领军便是拱卫皇城的那支禁军的总头领。 这一上来,就将京城的三分之一的兵权交到了左宁,也就是左家的手里! 无论出于什么目的,左宁这一步登天的任职确实是让人瞠目结舌。 而让左宁去担任左护军都尉,而不是统领外城禁军的护军都尉和统领内城的护军司尉,那也有将保险交到左家的意思了,手笔不可谓之不大。 具体各军的信息唐颐无从得知,只能先替左宁在张皓面前向青帝连连谢恩。 张皓看着态度十分不错的唐颐,心里是彻底踏实了,随后又扫了扫门口已经挂好的牌匾,向唐颐说道: “咱家的事儿办妥了,那么咱家先行告退,不打扰将军了。” 说完,一摆手,转身便回到了来时乘坐的轿子上,随着下人的一声 “起轿!” 便很快消失在了唐颐的视野当中。 他走到门口,抬起了头看向了刚刚换上的门牌匾,赫然是四个大字 “武定燕青” 。 第16章 沈云舟 不多时,剑葫客栈内的左宁就等到了老张掌柜上的一道燕州风味的菜,是一道烤羊腿肉。 看着面无表情,看上去像是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老掌柜,他当着老张的面,伸出筷子夹起一块羊肉送进了嘴巴里。 然后他惊奇地发现,老张掌柜端上来的这份烤羊腿肉不但味道是十分正宗的燕州味儿,而且这道菜无论是在口感还是在味道上都几乎无可挑剔。 “掌柜的,你这羊腿够味啊,没的说。” 左宁对着站在一旁的老掌柜夸赞忍不住夸赞道, “若不是我知道我现在在京城里面,就靠这道菜,我还以为我还在燕州。” 听到了左宁亲口说出来的夸赞后,原本面无表情的老张终于是露出来了一丝微笑: “吃的习惯就好,顺子,把茶端上来。” 不远处一个正在收拾另一张桌子上的剩菜的一个年轻人听见了老张的话之后,抬起了头,应了一声: “马上来!” “谢谢。” 左宁对着被老掌柜叫做顺子的年轻人笑了一下道了声谢,让顺子都有点不好意思。 “不用不用,应该的。” 说完便端着一盘杂物回到了厨房,不多时,便拿着一壶茶水放到了左宁的桌子上: “客官请慢用。有什么问题尽管吩咐便是。” 顺子对左宁露出一个质朴的笑容,然后便继续去帮着老张掌柜收拾铺子里面的杂事,忙前忙后去了。 “喂,老张,还是来一斤酱牛肉,哈哈哈哈哈哈哈,一天不到你店里打打牙祭,老子都感觉他酿的不适应,酒还是来半斤酒鬼见愁!” 就在这时,一道粗犷的声音打破了剑葫客栈里面的宁静,让原本一直在忙碌的顺子顿时身体僵硬,拘谨了不少。但是店内的其他顾客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了。 外面来人的话音落下之后,一个身着青色蟒纹锦衣,腰系玉带中年人,发出爽朗的笑声,走进了客栈里面。 这个中年人,不但身着华丽,看上去就身份显赫,而且他腰上还配着一把暗金色的宝剑,剑鞘上,挂着一串青色的流苏,在随着他的步伐晃动着,两颗无瑕的玉珠时不时发出着清脆的碰撞声。 街上大庭广众之下,可以展露兵刃的人,无不是身份傲然的顶级权贵。 左宁认出来了这把被这位中年人佩戴着的宝剑。 江湖十大名兵之九,青窕。 自成名开始,这把剑就一直在青州沈家,也就是如今的皇室手中。 此人看上去体格健硕,气血浑厚丝毫不内敛,气势张扬豪放,短须,那么他的身份自然也呼之欲出了。 “知道了,你随便找个地方坐,就知道使唤老子。” 来人还是大笑: “怎么,老子是没有给你钱?” 老张没有再搭理这个滚刀肉般的角色,白了来人两眼之后,再次转身回到了厨房。 看着老张不搭理自己了,来人环顾四周,目光直接锁定在了左宁的身上,然后原本舒展的眉毛就紧了起来,凌厉的目光让旁边的左宁被他看着有点发毛。 “你,怎么和左统江长的有四成像?” “回禀王爷,在下左宁,左统江乃是家父。” 这个人,便是当今兼大将军,兵部尚书,如今天子的亲弟弟,镇南王沈云舟。 左宁在来之前就看过大青在榜的所有宗师的画像了,这位镇南王,则是在宗师榜上,位次次于自己父亲位列宗师榜之四的顶级宗师。 虽然说这个榜,是一个官府发布全凭宗师们意愿来登记排位的榜单,并不是涵盖所有宗师的榜单,比如自己和陆水寒,就没有在这个榜上。但是这个官方发布的数据里面,武圣之下第四的沈云舟,实力依旧是十分具有含金量的。 至于为什么沈云舟会来这个小小的客栈里面吃饭,似乎还是常客,左宁就不得而知了。 “就你小子要娶我侄女?” 沈云舟倒也不客气,直接拉开了左宁桌子旁边的椅子,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看着这个表面是儒雅随和,目若桃花,实际上勇冠三军,武艺超群的妖孽少年。 “你这卖相也是确实可以,听说你数次率轻骑数千大破北辽?” 给未来的长辈倒上一杯茶后,左宁谦虚地回答道:“只是配合父帅先登破阵几次罢了,不足为道。小子只是武功尚可,才能担此军要,统兵之能不及王爷和父帅半成。” 沈云舟接过左宁递过来的茶杯,乐呵呵地道: “你也是够谦虚的,你父亲能带数十万兵马,我不如他。倒是你,我还是很看好的,你将来还要接你父亲的班儿呢。” 对于守国门之事,左宁一直都是比较上心的,他点了点头。 “谢王爷夸赞。” 不知道是因为同是武人,还是因为左宁和他一样,是上沙场的将军是在军伍中实打实混过,还立下了赫赫战功的原因,沈云舟看左宁是越看越顺眼。 “到了京城怎么不去宫里面圣,还在这小餐馆里面优哉游哉地喝茶吃东西?” 左宁也很无奈,本来进来了第一件事就是找到老唐,然后进宫面圣的,但是自己不认路啊!而且刚刚好走出相青山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这不就顺带吃个饭先呗。 “刚刚到。” 沈云舟用指节敲了一下桌子,说道: “等一下瓜娃子你跟着我走,我知道唐颐把府邸买到了哪里,收拾收拾干净就赶紧去面圣。” 既然沈云舟知道自己未来的府邸在哪里,那么等一下跟着他走就是了,这王爷也是,一点王爷架子没有,和一个活脱脱的江湖人一样。 从头到脚散发出一股子江湖味儿。 “他这人就这德行,年轻在江湖里面混,到现在也改不了当初习性。哪有一点朝廷重臣的样子。” 老张端着一个盘子走了过来,然后挖苦沈云舟道: “原来你是左统江的儿子,当初姓沈的天天找你爹切磋,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一听这个沈云舟马上不乐意了,他一把将盘子里面的那小盆酱牛肉和瓷酒瓶抢过来放在了桌上,半哼了一声: “一寸长一寸强,你懂个屁。” 第17章 江湖 看着老张和沈云舟之间的口角争执,坐在一旁的左宁低着头没有参与进两个认识自己父亲的长辈的对话之中。 他轻轻吹散了茶水上的飞沫,眉宇带笑地看着他们。 “这就是江湖气?” 他在心里自语道。 作为一名习武的年轻人,他其实对于这个所谓的江湖是一直非常向往的。 常闻武林快意甚,江湖无处不恩仇。 一人一马一把刀,在这个武人圈子里面闯荡出一番名堂;去看看云州剑潭,拜访青州的落霞剑林,瞅一下崖州拜枪涯,再去荆州踏水乘舟于青江之上赏烟缈云萦孤日落的景色。 或许这些所谓的山川之美在父亲左统江的嘴里是不值一提的东西。 但是正是因为没有去过,才会心生向往。 如今的自己,从燕州来到了京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在江湖上,闯荡一番了。 “江湖,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听到了左宁似乎自言自语的疑问,老张率先停了下来,开口道: “江湖,现在这也是江湖。你小子原来是左统江的崽,就说怎么有点眼熟了,这些日子,整一个城里都比往日喜庆了一些。原来那个要娶公主的人就是你小子。” 左宁哈哈一笑,也没有说什么其他的话,只是接着话道: “圣上垂青罢了。” 沈云舟也没有继续揪着老张不放再继续打嘴炮,这个人送外号——江湖王爷,的中年汉子,伸出手,大手拍了拍左宁的肩膀。 哈哈大笑。 “你小子谦虚个球,甭管怀玉是不是下嫁与你还是你入赘当驸马,你好生待她便是了。年纪轻轻人杰一个,才干没得说,怀玉交给你我是放心了。 那丫头生性腼腆,平时也就喜欢看看书什么的,过门之后你多多把心放在她上面。就是她不是公主,也是你过了门儿,正儿八经的媳妇。” 听着沈云舟吧啦吧啦地唠叨的话,左宁微笑着点着头: “这是自然。” 老张也懒得继续陪他们聊天扯淡了,把酒壶放在了桌子上面后,扭头就走了。 “这姓张的,闷葫芦一个,要不是手艺确实好,这小破客栈就他那态度,早垮了。” 伸出筷子,沈云舟夹起一片牛肉送到了嘴里,狠狠地嚼了一下。 左宁自然是听得出来,沈云舟也就是吐槽一下这个老朋友的臭脾气罢了,也就没有接这个话茬。 “你说江湖是什么,这就是江湖。” “这就是江湖?” “对,这就是江湖。” 沈云舟看得出来,这个勇冠三军的年轻人,对着所谓的江湖那向往的内心。 和自己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有人地方就是江湖,过些时候你入朝为官,娶了怀玉,那你就是皇亲国戚了。你所在的朝堂,也是江湖。” 看着话语中带着几分风轻云淡的沈云舟,左宁仔细品味着他的话里面的含义。 在他的认知里,什么是江湖? 江湖就是外面林立的武学世家,外面的武人们的快意恩仇,九州的山川之美。这些才是江湖。 但是从江湖里重新入仕的沈云舟,在这个京城的小方桌上告诉他,什么是江湖? 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 看着左宁那有些发懵的神情,沈云舟哈哈一笑。 没有走过一趟,是很难理解这些东西的,等他从里面走过一遍再出来,回首看去,才能做到旁观者清。 理解这句话。 “不说这些了,给我讲讲你在燕州干的事儿吧,老是听隔壁茶馆儿的评书先生吹嘘你这小子,你直接讲讲吧。” 说罢,沈云舟端起酒壶给自己倒了满满一碗酒,胳膊肘杵在桌子上,一手撑着腮帮子,看向左宁。 不怎么喜欢喝酒的左宁就自顾自得给自己倒上茶,然后讲述道…… …… “周衍和王大人一同进京的?” 京城里的一处豪宅里面,一名中年人端坐在大院里面的水榭亭中,一手捏着一枚白色的棋子,一边听着属下的汇报,一边在思考棋桌上的路数。 中年人一身宽大的紫色云纹锦衣,腰上系着一块玉牌,上面雕刻了一个“司”字。他衣着不算华丽的打扮,气势和神态上都稳如泰山。 “禀告司门大人,属下亲眼所见,御史王大人的车队前,领头的就是周公子。” 手下单膝跪地,没有抬头,面朝青石台阶,语气不急不慢。 “老梁,我说,有了王大人帮衬,周衍的入仕也就不需要我们来帮忙了,这岂不是一件好事,反正周鼎和那位交代的任务也算变相完成了不是。” 官任司门的梁朔对面那人发话了, “陈寅的病,也该提上日程了吧。” 梁朔对刚刚汇报手下摆了摆手: “盯着王劼,下去吧。” “是。” 过了一会儿,梁朔对面的那人看着已经远去的黑衣探子已经彻底离开之后,才缓缓说道: “这算不算一个变数。” 梁朔捏着那枚悬而不决的棋子,面无表情地说道: “不算,反而我觉得要盯一下左宁。张皓说动圣上把怀玉公主下嫁给他,如今的他可能已经到京城了,一名顶级的宗师站在了他们这边,才是真正的变数。” “是吗?” 吏部尚书许亭对梁朔的话不是很认同: “左宁终归只是一个宗师,能翻起多大的浪花,在燕州,他就是一条龙,到了京城也得给我盘着。” 许亭也没少从评书先生,其他燕州的信息里面了解过左宁,在他眼里,左宁无非就是在抗击北辽的战场上小胜了几次罢了。 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和他们这帮老家伙玩? 玩的过吗? 无非就是靠宣传来提高一下知名度罢了,不值一提。 “确实。周鼎一来,来再多宗师也没有用,是我多虑了。” 梁朔笑了笑,没有反驳许亭,然后手里高悬的那个棋子终于落到棋盘上面。 看着棋盘上面原本均势的黑白双方,在梁朔这一枚白字落下后,居然发生的逆转,许亭禁不住道: “啧啧啧,老梁,你这一手,让这枚白子待在着,我执的黑子还能翻出什么浪花?” 第18章 面圣 “果然是这里。我就说嘛,怪不得这间府邸一直不见有人购下,原来被张皓这个死玩意儿一直攥在手里,现在好了,拿来当宝贝一样献给你了。” 酒罢饭尽之后,喝得一脸酒气地沈云舟带着左宁来到未来的驸马府的门前。 尽管沈云舟看上去醉醺醺的,实际上半斤酒鬼见愁对于他的海量来说也不算个事儿,人现在脑子清醒着呢。 左宁也是佩服这酒量了,自己虽然可以喝酒,但是白酒太烈了,他喝不习惯,所以刚刚也没有少被沈云舟笑话。 左宁微微扬起头,看向了府邸上方明显是刚刚安置上去的那一块鎏金牌匾。 “武定燕青……呵……” 龙飞凤舞的金色大字都在展示出,这是一块皇帝亲笔赐下的牌匾,这一次大婚的分量之重可见一斑。 左宁心里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情绪,只是单纯地感觉自己的肩膀上好像多了点什么负担一样。 “行了行了,咱先走了,你自己该干什么你自己知道就行。” 一身江湖气的沈云舟摆了一下手,转身就离开。 左宁看着他大大咧咧的样子,巴巴嘴,双眸盯着沈云舟的背影,脑子开始转了起来。 “总感觉这个京城里面,没有想象中那么平静稳定啊。” 他突然回想起来,在相青山的路上,看到那一队车队,为首的老头身边,那个年轻人。 青州的周家。 “他们是主动将手伸到了京城里面?周鼎成圣十余年,想要在京城发展早就可以借自己刚刚成圣之际安排了,怎么现在才把周衍安排过来?” 如果说是因为周衍实力不足,周鼎不想让非嫡系过来,左宁是完全不信的。周家又不和左家一样,一系单传。 作为早就在江湖里面屹立许久的周家,虽然在十多年前才出了周鼎这一位武圣,但是不代表在宗师层面是极度缺乏的,多多少少也会有一两个宗师。 即使不是顶尖宗师,放在京城里面发展也足够了。 “想什么呢,你这孩子,说好了晚三天出发,就凭灵玉的脚力,你也应该早到了。怎么晚了这么多天。” 就在左宁思考的时候,早就听到动静的唐颐嘴里叼了根甘草,走了出来,看向了站在外面的左宁。 旁边的灵玉看到唐颐,清澈的马眼也是一亮,欢快地打了两个响鼻,当打招呼了。 唐颐笑吟吟地伸手抚了一下灵玉的马头,然后朝左宁说道: “先进来吧,收拾收拾,等一会儿就去皇宫里面面圣。” 将走远的思路收了回来,左宁笑着点了点头。 “好。” 唐颐伸手从左宁的手里接过马的缰绳,带着左宁走进了这个豪华的府邸之中。 …… 不多时,把一身白衣换成了一身正式的黑色衣袍的左宁就被唐颐推了出来,老唐捋着短须,看着眼前的世子,啧啧赞道: “可以,这身果然适合你。小兔崽子,快点去,莫要耽误了时间。” 看着衣袍是纹着的金色的苍鹰,而衣服的主人既有儒者那儒雅之风,亦不失将军武者的气势,配上一副面如妖孽的俊朗面孔,无论是在卖相还是在气势上,唐颐可以保证。 没有比自家世子更绝世的公子了。 青正四公子,自家世子独一档! “滚吧滚吧,快点去。” 左宁含笑着点了点头,把还没有歇多久的灵玉再次从马厩里面牵了出来。 刚刚还在干饭的灵玉被左宁打断了吃饭的美好时光,显然有点郁闷,愤愤地用马头顶了一下左宁放在它头上的手。 安抚了一下灵玉,左宁翻身上马,没有丝毫含糊地,一夹马肚子,朝皇宫殿方向赶去。 看着他远行的背影,老唐又抬头看了看张皓带过来的那个鎏金牌匾。 “武定燕青,燕,青……这世道……” 作为左宁半个长辈,唐颐很清楚这个孩子就是一个比较纯粹的武人,侠客。 这一次出世,跟了左成半辈子都唐颐自然知道左成希望让左宁在这边滚两圈,去学学。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在书里和父辈的嘴里听着看着江湖故事的左宁,也确实需要自己学会看看,判断。 不自己走一遭,怎么会有自己的判断? 尤其是,这个世道,大青日薄西山,乱世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因为一些事情骤然到来,左家,还需要左宁来做这乱世的扛鼎人…… “在京城这个龙潭虎穴里面,学学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 “足下何人!前方皇宫禁地,闲杂人等靠近立斩不赦!” 靠近了皇宫,左宁就被前方站立两侧的禁军拦下来。 前方的禁军士卒齐刷刷地长戈一横,矛头遥遥指向正前方的左宁。 “放下。” 还没有等左宁下马说话,背后就传来了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 左宁不用回头都知道,来的人,是沈云舟。 看到大将军的到来,前方的禁军士卒就听从沈云舟的命令,收了兵刃整齐的站在了一旁。 “走吧。” 收起一副江湖气的沈云舟此时此刻正正经经的,转而变成一副极为稳重的姿态,面无表情地走到了左宁的前面。 美中不足的是,此时此刻的沈云舟那满身的酒气还没有散去。 左宁翻身下马,在前面禁军士卒的引导下,把马牵到了一旁,然后快步跟上了沈云舟的步伐,往皇宫里面走去。 …… “刚刚那个年轻人?” 等两个人走远之后,刚刚阻拦左宁进入的士卒偷偷用余光瞄向了即将消失的两个人的背影。 “这卖相和气势,不输王爷啊。” 左宁那一副极为妖孽的俊脸,和散发出来的那若有若无的气势,甚至不弱于镇南王沈云舟。 沈云舟是谁?九州宗师榜第四的顶级宗师! 那么这个年轻人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如今京城里面,最多人讨论的年轻人,燕州虓虎,左宁。 “左公子这身板?和评书里那个力斩莫妥齐的形象出入好大……反而有点斯斯文文的文人模样……” “慎言!” 第19 章 入宫 踏入了皇城的外门之后,并不是直接进入到皇宫里面的,而是有一个极为宽敞的广场,近两百步之外,还有一个朱漆大门。 那个才是真正的皇宫内门。 酒气熏天的沈云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了一副纸贴,打开之后把里面的药丸一口服下之后,满嘴的酒气就这样下了大半。 看得左宁是啧啧称奇。 “向御医讨的一副祛酒气的糖衣丸罢了,也就去去酒气,实际上也没有什么大用,不过见圣上还是要注意一下礼数的。” 沈云舟自顾自地向左宁解释着,然后抬起手指向了不远处的朱漆大门。 “御天门,整一个门由上乘铁木打造的,从前朝到现在,这扇大门从来没有出现过一丝一毫的问题,就是武圣亲至,估计也得在这门儿前吃一阵子闭门羹。反正我是没有办法短时间内打破这破门。” 顺着他的手指,左宁看着那个半开着的,大门。铁木这种东西,如果让他拿个钝器,没有厚到一定程度,他还是非常有自信一击破门的。 沈云舟以巅峰宗师的自己来试图对比武圣的实力,实际上还是太牵强了。纵是比他还强上一线的自己父亲和自己切磋,也没有办法在自己手里走过三招。 这个御天门,防宗师可以,武圣那就算了。 看左宁似乎在思考,沈云舟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给这小子看看,还真不太行。 就咱们的外门,都是可以拦下几乎天下九成九的武师的存在,还有我以及已经见过门的大内总管邓元两个顶尖宗师。 更何况,京城里面不止他们两个宗师。 京城的实力可不是什么人能揣摩的,江湖世家再硬气,有个两个宗师就顶天了,左家这种一门三宗师,手握一州军政的顶尖世家在皇族面前,也是不够看的。 沈云舟对于这个下马威给的,还是非常之满意的。 你看看,这小子一下就被唬住了吧。 两个人没有在一个频道上,左宁现在思考的不是什么皇族这边的实力几何,而是,其他世家情况。 对于皇族下嫁公主的真正目的,两边其实都心知肚明。 无非就是想在如今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天下乱起来之前,把燕州绑到和沈家皇族一个战车上面。 天下世家林立,谁知道哪家包藏祸心?谁又能知道这悬在背后的刀子什么时候落下来,是谁握着刀柄第一个往前捅? 他想起来昨天林广那鱼塘里面的五条鱼,又想起了入圣多年现在才打算把儿子安排进来的周鼎。 …… 他会不会就是第一个下手捅刀的?无论怎么说,左宁内心里面已经开始对周衍有了提防之心了,即便是他的实力远在自己之下。 不知不觉间,微微颔首的左宁就跟着沈云舟进了这个在沈云舟口中可以拦下武圣的御天门。 而里面,早就站好了四名宦官,陈列左右,等待着沈云舟和左宁。 在一个狭长的甬道的尽头,还有一个人,沈云舟看见此人,眉头一皱,但是没有发作。 这个让沈云舟见到就面色一沉的人,便是他皇兄身边大权在握,狐假虎威的张皓。 可能如今天下乱世将起的局面不全是他一个人造成的,但张皓的所作所为却是为这个局面的出现狠狠地推波助澜了。 为了给自己的行为擦屁股,更是把自己那文静得不像话的大侄女像卖出去一样下嫁出去。 还好驸马左宁无论是才干和卖相,甚至品行在这段时间的打听和亲眼所见之下也没有什么问题,是个天下几乎无出其右的年轻人。 不然沈云舟觉得自己就真的忍不了了,直接可以不顾皇兄,亲自动手把这个阉人一巴掌打死。 张皓自然知道沈云舟不喜自己,至于原因也是心知肚明,但他觉得,只要把燕州这个世代亲皇的左家绑上战车,甚至还能将云州也绑在自己这边。凭借燕州云州的实力,区区天下大乱也不过是虚惊一场的闹剧罢了。 有什么好担心的,青正四公子之首的左宁娶下了怀玉公主,简直就是他推动最两全其美的事情。 公主见到驸马爷如此优秀能有什么怨言,左宁娶了公主难道还会怨恨皇族这边?更何况公主还是下嫁呢,又不是一纸婚书就断了你以后的红线。 一举多得。 刚刚得到信就火急火燎地回头的张皓,遥远地就看到沈云舟旁边那个相貌俊美如妖,气势内敛,文质彬彬的年轻人。 果然是个举世无双的年轻人。 不但有宗师的实力,相貌还俊,看上去还文质彬彬,儒雅随和。 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 左宁,名不虚传啊。 张皓满脸堆笑,提起衣袍就小碎步地跑到了沈云舟的面前,纵然沈云舟很不喜欢这个阉人,但伸手不打笑脸人。 沈云舟还是敷衍地朝张皓拱手一礼:“张公公。” 似乎是没有看到沈云舟那满脸的不耐烦,张皓笑容满面回了一礼道:“王爷。” 然后这才看向了一旁的左宁:“想必这位公子就是左世子吧,快快有请,陛下在御书房等着你呢!” “公公请。” 左宁可没有和沈云舟一样,一脸不忿的态度,而是微微一笑,回应着。 沈云舟也没有说什么,从见面就知道了,左宁就是一个笑面虎,对谁都文质彬彬,儒雅随和。 这种人不动则已,一动就是雷霆手段,一击必杀。 年轻人很沉得住气,不愧是能带领骁锐屡次破敌的狠碴子,这很难得。 就凭借这一点,沈云舟在心里已经把左宁和所谓的青正四公子其他三位给分开了。 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 无论是崖州牧嫡子张泽郢,荆州流山派棍圣的大徒弟上官成和云州牧之子李淳钧。,沈云舟可都没有在他们身上见过如此心性。 左统江,有一个虎子啊。 感叹之余,沈云舟看到了左宁回头朝自己一礼,便摆了摆手,没有说话。 随后,左宁便跟着张皓,消失在了甬道的尽头。 “这个世代的人,估计都得看着这小子一个人唱独角戏……” 第20章 当今青帝 跟着张皓七拐八拐地走了没有多久,就到了一个道路铺满白玉石僻静的小院子里面。 院子里面,左宁一眼看过去,都是一些极为名贵的植物被人井然地安顿着随风摇曳。而放在整一个院子正中央的,是一株形似盘龙,通体玉白,散发着淡淡清香的小树。 这棵树,左宁认得。 是一棵“海龙芝”。 “这颗海龙芝,是从云州那边得的,陛下喜欢花花草草,养养这些植株小树,这海龙芝可是陛下亲手种到这儿的呢,宝贝着呢。” 注意到了左宁注视海龙芝的目光,张皓便开口解释道,“海龙芝虽有海龙之名,有芝之称,但只生长在山谷之中,而且还是不可多得的天材地宝,乃是天下第一疗伤丹,回生丹的主药。” 张皓滔滔不绝地解释道。 毕竟这棵海龙芝可是他从“云州”和北辽的边界辛辛苦苦搜来的,为了讨青帝的欢心,那可是付出了大力气的。 “谢公公指教。” 左宁没有开口打断他的话,等张皓嘴巴消停下来之后,这才恭恭敬敬道了声谢。 他当然知道,这海龙芝哪里是从云州得的,分明就是在北辽抢来的,海龙芝名贵珍稀,天下已知的株数屈指可数。北辽这边的极品海龙芝被盗,还惹的北辽举兵南下了一次,那一次,也是自己第一次带领部曲上阵鏖战沙场。 结局自然是让北辽铩羽而归,吃了一嘴巴的土。 回生丹乃天下第一疗伤丹,就是武圣重伤的体魄也能在短时间生肉塑型,痊愈如初。 和第二条命一样。 也难怪北辽狗急跳墙了。 张皓为了讨陛下欢心,不惜去敌国境内偷盗,甚至导致边疆发生武力冲突。 沈云舟极度厌恶此人也不是没有道理。 绕过了这棵海龙芝之后,便是一条两侧栽满玉竹的小径,小径的尽头,是一间红墙琉璃瓦的屋子,屋子的大门半开,上面的牌匾赫然有三个字。 御书房。 这不知道是什么名贵木材打造的牌匾有一股厚重的历史感和沧桑感,金漆书写的大字也没有丝毫褪色,走势如龙,气势磅礴。 门缝的后门,隐隐约约能看到一面白色的屏风和一个摆满了盆栽的架子。 到了。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快左宁半个身子的张皓微微一屈腰,说: “你在这里等着,我先进去通报一声。” 张皓一甩手上的拂尘,换上一副谦卑恭敬的面容,半曲着身子在左宁的注视下,迈开步子,跨过门槛,走进了御书房的里面。 此时此刻的御书房里面不只有沈逸一个人,放满了奏折的书桌旁边,还站着一位安安静静的少女,正在旁边的书架上找着什么。 沈逸自然还是那个懒得看奏折的状态,他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看着一旁找书的女儿,嘴角含笑。 “报,陛下,燕世子左宁到了。” 曲着身子的张皓此时快步地走到了御书房的里面,禀报着,同时也看到了一旁找书的公主沈鸾。 然后他看了看沈逸,又看了看一旁的沈鸾。 目光里面似乎在询问沈逸的意见。 “怀玉,你夫婿到了。” 沈逸自然是懒得替自己女儿做决定,而且他觉得让沈鸾提前见一下左宁也没有什么不妥当的,所以把去留的决定权给了沈鸾。 听到是自己未来的夫君到了,沈鸾俏脸微微一红,不过就算是面皮薄,好奇心地驱使下她还是想看看这个未出燕州便名满天下的夫君是什么样子的。 所以她拿着书还是微微一欠身,细若蚊鸣地说道:“父皇,女儿想看看未来夫君是什么样子的……” “让他进来吧。” 听到沈鸾的话之后,沈逸朝张皓招了招手,吩咐道。 “?啊?” 沈鸾一听,原本还以为是让自己躲在角落里面偷偷地去瞧,没想到居然是直接把左宁宣进来了! “别人乃是一位宗师,和你云舟叔可是一个实力的武师,你躲起来看别人,别人也能感知到你,躲躲藏藏反而不大体了。” 虽然沈逸还是一副吊儿郎当地模样,但是在这方面的认知还是非常清楚的,开口朝女儿解释着。 现在再躲也来不及了,沈鸾只能满脸通红地坐在侧边的小椅子上面,低着头,不再言语。 “宣,燕世子左宁!” 张皓挺直了腰板,一甩手中的拂尘,开口大声说道。 站在外面的左宁听见张皓的声音,这才迈开步子,收敛心神,走进了御书房里面。 绕过屏风之后,见到了端坐在桌子后面,身穿龙袍的中年人之后,左宁单膝跪地,朝沈逸行了一礼: “草民左宁,拜见圣上。” 用眼角余光瞄到了单膝跪地的左宁之后,沈鸾素白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捏了起来,本来就不安定的内心此时此刻更是乱的不像话。 而左宁早就看到了坐在一边,静若处子的少女,也一下便猜到了少女的身份。 下嫁给自己的那位公主,怀玉。 不过左宁也就扫了一眼便没有再把注意力放在了这个绝色倾城的文静少女上面。 “做事有主次之分,礼数周到。” 沈逸平静地面容下,心里默默给左宁评价了几分,他抬了抬手,示意左宁站起来,然后才笑着说道: “贤婿本在燕州为大青守国门,如今临急临忙地将你叫到京城娶公主为妻,倒是朕有些劳烦你了。” 左宁连忙道:“迎娶公主乃左宁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何有劳烦之有?若陛下有命,左宁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沈逸见状也没有继续掰扯什么,直接直奔主题了,随后他直接把早就放在一边的虎符和官印让张皓端给了左宁。 “也别草民的叫自己了。朕招个草民当女婿也怕被人笑话,你军旅出身,以后在京城就继续带兵吧。” 沈逸乐呵呵地说道,“也没有什么事了,你明天去上任便是,过几日便和怀玉成婚吧。怀玉。” 听见父皇叫自己,沈鸾按耐住内心,轻轻应了一声: “女儿在。” “陪你夫君在宫里走走吧。” 说完,沈逸便起身,在三个人的目送下离开了御书房,估计是继续去照顾自己的花花草草什么的了。 “是。” 听到这话,沈鸾先是答应下了,然后这才微微扬起头,美眸看向了一边站立的左宁。 “左都尉,咱家先把官印送到左府上,虎符请你务必收好。”张皓将盘子里的虎符交到了左宁手里,然后说道。 “请公公放心,那是自然。” 亲眼看见左宁将禁军虎符放进了内衬之中后,张皓这才曲着腰,离开了。 第21章 漫步 等张皓的身影彻底消失之后,留在御书房内的人,就剩下了刚刚收好禁军虎符的左宁,和一边紧张地在玩手指头的怀玉公主沈鸾。 一对有点像狐狸又似桃花,妩媚中带着几分清柔的美眸里,满是紧张的神采,不敢望向左宁。 这时候,总不能指望别人矜持的女生来主动,左宁微微一笑,朝旁边的少女伸出了手,嗓音温和,略微带有几分磁性地说道: “殿下,可愿同我在这宫里走走?” 午后的阳光透过御书房内的小窗,照在了左宁那如妖般的脸庞,熠熠生辉,沈鸾抬起头,看着自己未来的夫君,一时间有些愣神,待一阵微风吹起了她耳边的青丝后,才有些红着脸地将手默默地放在了左宁的手心之中。 “左...夫君,那我们就一起逛逛我长大的地方吧。。” 轻轻握住少女的柔夷之后,两个人此时的那一点羞涩也似乎无影无踪了,早就做好心理准备的沈鸾其实也就是被左宁的气质和无可挑剔的容貌给惊艳到了,所以一开始才有些不好意思。 在她知道自己已经被下嫁给左宁之后,她这段时间里就把自己的心理工程建设得差不多了。 当她彻底适应了之后,左宁也感觉到了她那虽然文静矜持,但是落落大方,轻柔的气质。 即便是第一次见面,左宁和沈鸾都有一种和彼此本就熟知的感觉。 “那请...” “沈鸾,夫君,我的名字叫沈鸾。” 看出了左宁语顿,沈鸾莞尔一笑,说道: “鸾鸟的鸾。” 一席青色的宫裙在微风下轻轻得摇动着,沈鸾发簪和耳饰上的金制装饰随着风,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牵起了沈鸾那洁白无瑕的温润小手,左宁现在对于迎娶公主也就只剩下了被迫站队的那一丝不满了。 倒不是左宁见色忘义了,从沈鸾那清澈的美眸里面,他看不见一点点其他情感,有的只有想要好好继续生活的情绪。 “请阿鸾,带我走走吧。” 沈鸾感受到了自己的小手被左宁的大手彻底包住了,精致的小脸上还是泛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红晕。 她轻轻一挣,反过来牵起了左宁的手就往外面走。 然后回头注视着俊美如妖的左宁,默默看着少年星眸,抿着抹上了淡红色的胭脂的嘴唇,才开口: “夫君……走吧?” 沈鸾回身时,青色宫裙包裹着那巍峨如山岳的胸怀颤巍巍地晃了几下,在左宁的视野里,宫裙上纹着的那只雀鸟也跟着活了一般。 仿佛扑腾了几下翅膀,充满了生机之感。 可惜的是,宫裙把沈鸾的身段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除了那雪白的脖颈和被自己牵着的素白柔荑,什么都看不到一点了。 短暂地被胖雀雀晃了神之后,左宁把注意力默默地移回到了沈鸾那带有几分疑问的小脸上,微笑着回应道:“走吧。” 那对妩媚的桃花眼浅浅一弯,露出了几分如释重负,又似带了几分欣喜。 两个人和久别重逢的恋人一样,手牵着手,迈出了御书房,走向了阳光铺满的院外,临走时,左宁若有若无地看向了御书房的里面,然后闭上眼睛被沈鸾牵着,消失在了院门。 …… “陛下……?” 屏风的后门,沈逸依旧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女儿不抵触这个天降的婚姻,左宁也似乎有好好珍惜的态度。 这还有什么不好的,一切也似乎极为顺利地在发展下去。 听着张皓那若有若无的询问,沈逸摆了摆手:“还有什么问题,由他去吧。怀玉不抵触还有几分欣喜,那就够了。” 左宁最后的那道目光自然也没有被沈逸错过,在他看来,堂堂宗师察觉到有两个人在屏风后面偷听也属实正常。 就怕…… “如果左宁这些表现都是装的呢……”张皓就像一面镜子,照出沈逸心里深处的那个疑问。 “终究还是只是一个宗师罢了。” 听懂了沈逸的话中话后,张皓点点头:“诺。那……镇南王此时好像在外宫门等着左驸马出来……” “让他先回去吧,留点时间两个年轻人好好培养一下感情吧。” 沈逸说完,一甩袖子,大踏步地从侧门离开了御书房。 …… 捏着沈鸾的芊芊细手,左宁就是抱着一个得之我幸的态度,一时间也不由自主地心猿意马。 手指不自觉的便在和沈鸾在宫里的青石板路上漫步时,摩挲着少女那光洁细腻的指腹。 而沈鸾似乎也不在意,就算是第一次被男子如此对待,只是脸蛋儿羞得通红,甚至蔓延到了雪白的脖颈,她耐着内心,另一只手指向了不远处的一个被花花绿绿包围萦绕的建筑说道: “夫君……那个便是刚刚同你说的青帝宫,是父皇登基之后修建的,里面净是一些花花草草,名贵植株什么的,就是一些我只在书里听说过的草药,都能在里面看到。” 少女的声音有点颤,或许是还没有适应被左宁一直玩着手指头的触感。 “青帝……即是映照春之帝王也是在宣告天下之君王,陛下取名甚是妙哉。” 沈鸾听着左宁对自己父皇的夸赞,也没有表露出任何的欣喜之色,反而有些落寞的神采: “父皇如此劳民伤财建此青帝宫……听闻外面都开始乱相初现了,我不过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公主,也没有办法做些什么……书里面的那些灭亡的王朝不都是如此嘛……” 沈鸾忍不住地开始了细若蚊鸣地碎碎念,目光默默看向了不远处富丽堂皇的青帝宫,忧心忡忡地道, “我知道,我下嫁与你不过是父皇为保社稷的权衡之计,云州牧的女儿和你早有婚约,我被强行……” “嘘,说什么呢,傻瓜,你既然嫁与我,那一辈子都是我左宁的妻子。”左宁看着沈鸾的美眸,伸手轻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我岂会不一碗水端平,得之我幸,我自然也会好好待你的。” 说完,牵着少女的手微微一用力,便把少女拉入到了怀中,揽着沈鸾那纤细的腰肢,柔声道: “你是我的妻子,我便用真心爱你。” 身体贴得太紧,本来内心就和小鹿乱撞一般乱的沈鸾感受到了自己的胖雀雀和左宁坚实的胸膛贴在一起被压成了饼状。 脸更红了, “……嗯……” 第22章 姐夫好,姐夫吉祥! “骆世子,别仗着洛妃给了你一块宫牌可以随意出入皇宫就三天两头地来姐姐这里骚扰她行不行,姐姐之前都明确说了不喜欢你,况且前些日子父皇已经下旨将姐姐嫁与了燕世子左公子了,你怎么就这么不知好歹啊?!” 鸾羽宫前,一位身材玲珑的娇憨少女双手叉着腰,站在了门槛上,拦在了一个从侧面看上去风度翩翩的蓝衣男子面前,一脸恼色。 “洛玉公主,还是请麻烦通报一声吧,若是怀玉亲口说不愿相见,我便离开。” 男子微笑着无视了洛玉公主的话,手中的折扇一张,露出了里面鸾凤和鸣的图案,恭恭敬敬地微微行了一礼。 很巧合的是,这时候,漫步许久的左宁和沈鸾,在不知不觉间回到了沈鸾在宫里的住所。 也就是这个, 鸾羽宫。 在一小段的交谈下,沈鸾早就从一开始的拘谨,变得放得开许多。 无论是谈论起一些书本里面的故事,还是讲述着他在沙场上的经历,让从小就喜欢看书的沈鸾也啧啧称奇。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现在自己读了万卷书,遇到了一个算是行了万里路的青年给她耐着性子讲述只有在书上才能看到的沙场之事。 让她知道了战争不是简单的几个数字,几个大捷,惨败就能描述清楚的,左宁给她描述了那个正常人,尤其是女子,一辈子几乎都看不到的情景。 彼此了解了过后,本来束缚两个人的一纸婚书,似乎也失去了应有的作用。 左宁也是第一次和如此饱读诗书的女子相谈至此,无论是李安还是陆水寒,更多的都是仰慕自己的武艺。 似乎只有眼前的沈鸾,对自己的武艺不感兴趣,只对自己的经历感兴趣,想和自己谈论书里面的内容。 好在自己虽然一介武夫,没有士大夫他们那种文学修养,但是书依旧还是有看不少的,所以和沈鸾还是有不少话题可以说。 “前面就是……?他怎么又来了?” 沈鸾的娇躯轻轻贴着左宁牵着他的手臂,看站在自己宫邸面前的男子,秀眉微微一皱,有些不满得说道。 而被她挽着的左宁早就看到那个蓝衣男子,只是在沈鸾开口之前,他并没有先行开口去询问。 “这位公子是?” “骆知行,他姑姑是父皇的洛妃,在母后前几年去世之后,最受父皇宠爱的妃子。他的父亲是并山侯骆春之,全靠洛妃受宠才混得了一个侯爵之位。” 似乎对这个蓝衣男子很不满意,沈鸾的话匣子一开就没有止住,言语中也满是不悦, “而骆知行本人也不学无术,听闻整日就混迹在风尘之地,除了一副好……还算尚可的皮囊也没有什么让人入的了眼的地方了。” 说这句话时,沈鸾还仰起头看了看旁边的左宁,原本还想说骆知行有一副好皮囊来着,但是在左宁那妖孽般的俊脸之下,也就是尚可的水平了。 左宁刚刚也听见了站在门口自称是沈鸾妹妹的少女说的话,听起来,骆知行这个侄子还是很受洛妃的喜欢的。 不然也不会给他一个宫牌让他可以在皇宫里面进出。 “那个便是我的亲妹妹,洛玉公主沈鸢。” ? 鸾,鸢…… 怎么都是鸟啊? 左宁听闻,弱弱地问道:“太子殿下的名讳可是凤?” “诶!” 沈鸾瞪大了美眸看向了左宁,清澈的桃花眼里面满是惊奇,她惊讶地说道: “夫君是怎么知道弟弟叫沈凤的?” 原来太子还年幼,真叫沈凤啊,看来如果猜的不错,前皇后诞下的子嗣都是以鸟为名的,甚至其他皇子公主都是如此。 他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猜的,我们还是先去看看前面的那位公子找你有什么事情吧。” 说着便带着沈鸾朝鸾羽宫的门口走去。 两个人的脚步声自然是引起了宫门前对峙的两人的注意,沈鸢一扭头,便看到了姐姐和一个素未谋面的男子亲密无间地走在一起。 伶俐的小脑瓜子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那个俊美无双,初次见面就能让姐姐和他亲密地贴在一起的男子,肯定就是那个传闻中举世无双的男子。 燕世子左宁! 她一瞬间就想到了一个诛骆知行之心的方法,然后她表现出一个兴奋的模样,朝着沈鸾和左宁这边招了招手,大声呼喊道: “姐姐,姐夫!姐夫好,姐夫吉祥!” 反应慢了半拍的骆知行再怎么滴也反应过来了,他顺着沈鸢的目光看过去,顿时间有种心被割了一刀的感觉。 眼前那个自己倾慕许久的女子,在姑姑和自己的许久努力之下,自己都毫无进展,不得其芳心的女子。 此时此刻! 和一个素未谋面的男子在宫里面!手牵着手!捥在一起,朝自己这边走来!! 骆知行当然知道沈鸾和左宁的那纸婚约,但是在此之前,他一直觉得,有姑姑从中运转,沈鸾和左宁的婚约必是一场闹剧罢了。 直到现在! 他看到了左宁。 只看了左宁一眼,骆知行便有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无论是气质还是相貌都远胜过自己。 但是作为男人,此时此刻一言不发,以后那就是永远没有办法在沈鸾面前抬起头来了。 所以, “阁下便是……” 骆知行眉宇一紧,正用一种有些蔑视的语气向左宁说着比较有礼节的问候。 懒得和骆知行废话的左宁头微微一歪,霎时间,全身散发出了一股只针对骆知行一个人的气势! “离我妻子和小姨子远一点。” 他冰冷地说道,面色古井不波,和刚刚那个谈笑风生的年轻人产生了一个巨大的反差! 在骆知行的面前,左宁仿佛变成了一个洪荒野兽一般,只是微微一睁眼,那股杀意便能将自己杀死! 本来就是个普通人的骆知行在左宁的杀气面前此时此刻没有一屁股坐地上尿了都算他定力非凡了。 他吓得把后面半句话一口咽了下去,脸色铁青,再也说不出话来,转身就走。 第23章 姑姑!啪! 在左宁面前骆知行连屁都不敢放一个,话才说了几个字就如同丧家之犬一般。 而站着一边的沈鸾和沈鸢却什么都没有感受到,只是看到左宁站在那里,喝了一句,骆知行便和吓破了胆一样逃之夭夭。 不明所以的两名公主一脸好奇地看着他,又看了看慌不择路的骆知行的背影,大感惊奇。 “这……?” 沈鸾看了看被自己挽着的夫君,满脸都是疑问。 “一介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的纨绔子弟,能在宗师的杀气面前站得住就是怪事了。” 一边向沈鸾解释着,一边左宁的手指摩挲了一下沈鸾细腻的手掌心,惹得少女身体不由得一颤,伸出手轻轻敲了一下左宁的肩膀。 “痒。” 腰板挺得笔直的左宁若有若无地一笑,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好了,我就送到这里了。” 松开了一直牵着沈鸾的手,左宁还是一副温文儒雅的模样,和刚刚霸道斥喝骆知行的模样截然相反。 而在一边一直看着的沈鸢灵动的大眼睛眨了眨看着自己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姐夫,啧啧称奇。 儒雅公子和沙场杀神的无缝衔接,属实把小丫头惊艳地有些愣住了,想到这个姐夫微笑着在家里和姐姐一起看看书什么的,突然就拿起兵刃目光冷漠地大开杀戒。 想想就有意思! “姐夫,你真的和评书里面说的那样,一刀把北辽的主将劈成了两半嘛?” 沈鸢目光闪闪,看着左宁。 虽然看上去沈鸢比沈鸾稚嫩很多,估摸着也就是二八年华的样子,但是身高很明显都已经赶上了大她好几岁的沈鸾了。 而且…… 左宁第一眼看过去,沈鸢和她姐姐最大区别在于,沈鸾是巍峨的山峦,而沈鸢只是略有起伏的土包…… 这种事情当然不欣说,左宁看着这个小姨子,呵呵一笑: “假的,因为我用的是画戟,不是刀。” 性格和文静落落大方的沈鸾截然不同的沈鸢自幼活泼好动,和姐姐喜文爱看书不同,沈鸢还是有一颗尚武的心的。 听到姐夫承认了这个听上去很不可思议的事情之后,沈鸢两个大眼睛似乎都能发光了一样: “姐夫!教我习武吧!” 说完,整个人都扑在了左宁的腿上,紧紧抱住左宁的大腿,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看得沈鸾都没眼看了。 她连忙把妹妹抱起来,娇斥道:“堂堂公主成何体统。” 但是沈鸾的语气里却没有什么怒意,有的只是对这个妹妹的无可奈何。 左宁捏着下巴思考了一下之后,才回答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有时间来问我的话,我又怎么会不教你呢?” 听着左宁愿意教,沈鸢连连点头,然后在姐姐无语的目光之下,姗姗地溜回了她的身后面。 初次见面之后,和过几日便成婚的妻子都给双方留下了极佳的印象,这就足够了,左宁看着天色渐晚。 “阿鸾,那今日就此别过了,没有什么事情我便先走了。” 沈鸾听着他那亲密的称呼,脸颊两边再次飞起了一抹和天边晚霞交相辉映的红晕,轻轻地点了点头。 “嗯。” …… 看着左宁的背影在夕阳的余晖之下拉出来的长长的倒影,沈鸢又看了看脸蛋上的绯红尚未散去的姐姐在静静的目送着。 她嘟了嘟嘴,等到左宁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甬道的尽头之后,才扭头问道: “姐姐,你觉得……?” “我……我不知道,书里面这种一见钟情的情景以前我就当的起伏一笑而过,但是……” “左公子却让姐姐你相信了这个词。” 沈鸢一改刚刚古灵精怪的样子,语气平淡,眼睛的深处看上去似乎有着不浅的城府一般,她看着姐姐,说完之后不再言语。 “……嗯。” 对于妹妹,沈鸾也没有什么好隐藏的,或许是自己的内心被这个文武兼备的男子惊艳到了的加之那个尘埃落定的一纸婚书。 无论什么原因, 结局都是,自己似乎开始有点期待未来的生活了。 只要左宁不是一个表里不一的人…… 想到这里,沈鸾微微抬起头,双手抱在一起,青葱的手指不停地互相摩挲着,长长的叹了口气。 沈鸢没有再看姐姐,再次看向了左宁消失的方向,微微一皱眉, 感觉这个姐夫,似乎在藏东西…… …… 皇宫,清馨殿 刚刚被左宁吓得狼狈跑路的骆知行此时此刻没有离开皇宫,而是转头来到了清馨殿内,坐在床榻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床帘后面的女人哭诉着。 这床帘后面的女人自然就是那个洛妃,她虽然只比沈鸾大了个几岁,但是全身上下散发出来一股子风韵是沈鸾这个尚未出阁的女子能比的。 骆媃娇坐在床榻上,丰腴的两条大长腿交叠翘着,一只脚踩在了床下的羊毛毯上,另一只脚则在半空中一晃一晃的。 她的凤目斜斜地瞅着这个被她哥哥宠坏了的儿子,空有一副还不错的皮囊却外强中干。 难听点,就是一个窝囊废。 可是,这归根到底还是她的侄儿。 “说吧,这么了。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话?” 骆知行喜欢长公主沈鸾这个事情她也知道,一开始也是她鼓励骆知行去尝试获得沈鸾的芳心的。 这样不但可以巩固自己在后宫的地位,哥哥那边在朝堂上话语权也会高上不少,甚至自己还有可能成为新任的后宫之主。 但是在得知沈逸已经下旨将沈鸾下嫁给左宁之后,她那是吓得多次劝阻侄儿。 左宁那是什么人?燕州左家的独苗,爷爷燕州牧,父亲一等侯爵,食邑八千户,安燕侯的爵位可是正儿八经地从沙场上挣来的。 哥哥那个水货爵位和左统江比起来,就是一坨那个。 一门三宗师,除了武圣世家几乎无出其右。 “姑姑,那左……” 啪! 刚刚准备哭诉的骆知行才说了几个字,骆媃娇登时怒得柳眉倒竖,忍不住就一伸手就给了侄儿一个大比兜! 发出了一声脆响! 第24章 走马上任 “那左宁是什么人那是你能惹的?!” 骆媃娇真的是给这个蠢货侄子气到了,她还以为骆知行是走不出这个爱情陷阱罢了,还打算物色一个好姑娘介绍给骆知行。 谁能想到这个蠢货居然敢堂而皇之地去招惹左宁?? 真的是脑子被驴踢了!! 吃了骆媃娇一个大逼兜之后,骆知行也蒙了。 他不会想到,从小宠溺自己的姑姑现在居然发这么大火,还打了自己,他摸着被打得火辣辣的脸,一言不发。 目光直视地面,整个人和宕机了一样都没回过神来。 “此事休要再提!左家我们惹不起,你和怀玉公主也是绝无可能的!” 说完,骆媃娇没有再理会底下懵逼的骆知行,放下了床帘,不再露面。 …… “你是说,护军都尉的官印已经被陛下给了左宁?” “回禀司门,宫内的眼线亲眼所见,昨日陛下召见燕世子左宁,然后就看到了张公公拿着护军都尉的金印出了宫门。” 梁朔听着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一时间皱紧了眉头,他怎么都想不到,拱卫京城,掌握实际兵权的三大都尉,原本刚刚空出来的护军都尉就这么没了。 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还没有等自己开始运转就被这个死太监送人了! 三大都尉就这么没了一个,这让原本觉得掌控了一切的梁朔有点不淡定了。 护军都尉统皇宫八军禁军,乃是京城三大都尉之首,梁朔原本的考虑是,推荐周衍去担当这个突然空缺半月的职位。 只是没有想到,被张皓截胡拿去送给左宁了。 在原本的计划里面,周衍任护军都尉,陈寅病故之后让自己儿子去接任羽军都尉,这样只剩下一个拱卫外城右军都尉掌控在自己手里了。 京城兵权三者入手其二。 现在,变故就大了。 昨天还在说左宁不算变数,现在似乎看起来被狠狠打脸了。 一个虚衔驸马的宗师自然不算变数,但是一个手握八军禁军兵权的宗师,那就问题大了。 右军掌握在镇南王沈云舟手里,禁军刚刚被人拱手送给左宁…… …… 梁朔单手扶额,一阵脑袋疼。 本身左宁就是军武出身,统兵能力不说顶尖,起码从几次燕州来到捷报来看也是一流水平,数月时间彻底掌控八军禁军根本不是问题。 右军现在根本没有办法往里面渗透,沈云舟早就把右军打造成了一个铁桶了。 “起驾,去吏部尚书的府上。” 梁朔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思考片刻之后,他决定趁着今天休沐,先去许亭那边。 虽然说,在当今天子的治下,每个月上朝的天数已经不足半数了…… “是!”过来禀报的亲信没有一刻停留,立刻着手去准备车驾。 官至三卿之一的梁朔自然不会因为这样一个突如其来的变故而惊慌失措,他一边看着门口,心里已经开始琢磨对策了。 不管对方会不会对自己造成影响,终究左宁的问题是绕不过去的,防患于未然,才是目前的紧要之事。 八军禁军,武库…… 武库! 武库在八军禁军的辖区范围之内,根本不在羽军的辖区! 一边捏着小胡子,一边踱步的梁朔在突然想到这个问题之后,脸色愈发难看了,没有装备,有人有什么屁用!! “梁荣!车备好了没。” “来了来了,大人!上车!” …… 八军校场 左宁大马金刀地坐在高台上的椅子上,目光直视下面列队整齐的八支军队,一言不发。 他的手里面,是一把制式的直刀。 “禀告都尉,八军点齐!” 校场上,一个百夫长小跑到了左宁的高台之下,行了一个军礼,大声禀报道。 全军肃然,整一个校场上鸦雀无声,只有这个百夫长的声音在空旷的校场上空回荡。 身穿麒麟铠的左宁摆了摆手,让这名百夫长退回到队列之中去,然后淡淡地说道: “我叫左宁,你们新任的都尉。八军的校尉出列,让我看看你们的能耐。” 说话间,左宁那冷峻的目光扫了一下台下的将士,那冰冷的目光,让底下入伍多年的禁军们都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鳞军校尉,徐成君!” “虎军校尉,陈岩!” “步军校尉,胡靖!” “天水校尉,宫继!” “射声校尉,谢衡玉!” “屯军校尉,马江纯!” “飞军校尉,林峰!” “执金校尉,沈飞鹤!” 八军校尉依次出列,和报菜名一样。 倒不是说左宁一来就无条件服从他,只是,人的名,树的影,从军者,何人不知燕州虓虎之名?别人年纪轻轻可是几度打得北辽屁都不敢放。 八军校尉中,属执金校尉地位最高,负责拱卫皇宫,守卫武库,京城三军,执勤取兵刃都得过执金军之手。 而此时此刻的执金校尉沈飞鹤,一脸敬畏地看着高台之上的那个同龄人,台上的左宁,无论是散发出来的气场还是听闻来的实力,都能将自己薄纱! 昨天夜里,自己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父亲居然再次找到自己,亲自嘱咐了一些关于新上司的一些事情。 自己能任到这个职位,和他不无关系,尽管自己只是私生子…… 似乎感受到了沈飞鹤的目光,左宁把目光投向了他,看着眉宇和沈云舟有几分相似的这个年轻人,又想起来自己却不曾听闻沈云舟有什么婚配…… 哦。 懂了。 王爷,你是这种人啊。 沈飞鹤不敢直视左宁,只得平视前方,当左宁没有看自己。 “八军校尉各自安排下面,任何过来。今日是虎军和射声军执勤吧,去安排吧。” “是!” “是!” …… 自己第一天有没有让全军信服不重要,重要的是,先让八军校尉心悦诚服,然后间接掌控整一个八军禁军。 没有一会儿,八位禁军校尉整整齐齐地站到了高台之上,左宁座椅的面前,八种不同的甲胄在早晨的阳光之下闪闪发光。 “卷宗之上,说各位都是高手级别的人物?” 左宁双手交叉,拖着下巴,看着面前的八人。 “是。” 八个人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看着这八个神色几乎完全一致的人,左宁悠悠地说道: “各位,想入宗师吗?” 说完,星眸中仿佛有一股深邃的吸引力,扫向了众人。 第25章 明处 这个充满诱惑的话一出,让左宁面前的八人登时瞪大了双眼,呼吸也变得紧促起来。 宗师,全天下才多少位宗师?按着官府发布的宗师榜来看,在榜上的,不算武圣的在榜宗师不过五十来位罢了。 如果他们八人都晋入宗师,那…… 他们想都不敢想啊。 “八军禁军所有夫长和骑尉的详细名单整理给我,从今天开始,除去每日去执勤戍城的将士,其他所有人都用我的训练方式。” 左宁没有说自己能不能兑现刚刚说的话,而是直接取出来了八本书,分别交给了八军校尉们, “各军以后分开训练,去吧。” “是!” 拿到了新训练方式的八军校尉在左宁面前流露出来了一些如释重负的感觉,看起来他们也觉得分开训练比八军集中统一训练要好。 …… 说完,他摆了摆手,端坐在高台上,看着一脸希夷的八军校尉一边下高台一边看各自手里的书,然后领队分开,在校场上开始新的训练。 左宁昨晚看了看八军禁军的卷宗之后发现,上一任的护军都尉居然让八军统一训练,没有任何差异化。 这就很不应该了, 禁军八军的职责是完全不同的,没有差异化的训练不但起不到强化的作用,反而会让八军的差异模糊化,变相削弱战斗力。 就和骑兵不能使用步兵的训练方式一样。 看卷宗,那任护军都尉最后是在一个月前被沈云舟上书弹劾,那任护军都尉居然还和兵部尚书牧云之沾亲带故…… 啧啧,这禁军要职之前居然落在了一个没什么用的二代手里,看来这官场确实和父亲,祖父所告诫那般, 乱的很…… 那么沈云舟作为王爷,而且看上去和青帝沈逸兄弟肯定是关系很不错,不然也不会对败坏国祚的张皓如此厌恶了。 左宁抬起头,看了看晴朗的天空中,被春风缓缓带来的几片流云,或许是阳光有点刺眼,他那看着天空的桃花眼微微地眯了起来…… …… “今日休沐,怎么公卯来我这儿了,莫不是有国事要论?你这忧国之心可真是……快快请进。” 许亭这个看似有的没的的话,梁朔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奇怪,无非就是起到一个防范于未然的作用罢了。 他一拱手,笑着回应道:“国家太平无事,何须我们来操闲心,今日,还是来找你煮酒论棋的。” 说完,两个人相视一笑,便进了府内。 等到朱红色的大门关上之后,梁朔一改刚刚云淡风轻的模样,紧皱眉头地对许亭说道: “护军都尉昨日下午被陛下当嫁妆赐给了左宁,不出意外,现在左宁已经坐在校场上的点将台上了。” “怎会如此?我那侄儿都给那个死阉人送了不下万金来谋求这个职位,怎么在这个关键时刻这个死阉人突然变卦了?!” 一道略显粗犷的声音从不远处传过来,随后跟着声音走出来了一个身穿蓝色战袍的彪悍中年人。 “颜将军也在?” 许亭虽然惊讶于梁朔带来的这个信息,但是还是笑着说道:“车骑将军刚刚先到,既然都在了,那我们便一起坐下来慢慢商量。” 说完,便在两个人颔首之后,领着两个人来到了自家院内的水榭亭,示意周围闲杂人全部退避之后,亲自起火温酒。 “公卯,到底怎么回事,护军都尉统领八军,要不是刚好沈云舟从中作梗,才让这个位置空了半个多月,怎么这么突然就又丢了。” 颜歆紧皱眉头,大感不解。 梁朔也想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兵部尚书和自己根本不是一伙的,也确实是沈云舟从中作梗,才让他们有机会拿下这个要职。 结果,兜兜转转,护军都尉还是落到了沈氏皇族的派系之中。 再想弹劾让新任的都尉免职,那就不现实了,且不先说左宁的这个职位是陛下亲赐的,就是看他那少年出道便横扫北方边疆的能力,就根本弹劾不动他。 “不知道,今早收到消息之后,我便过来了,而这个事情,似乎是昨日陛下临时决定的,但是肯定有张皓在从中运转的缘故。” 颜歆摸了摸自己的络腮胡,沉吟道:“执金校尉负责看守武库……” “我知道,所以才会这么着急。没了武库的严重性不言而喻,现在为今之计有二,一是买通执金校尉,在左宁彻底掌控八军之前,先把这个暗棋下好;二,则是让那边运过来,但是这样有一个难点,外城的右军,是沈云舟在执掌。” 梁朔伸出两个手指,缓缓说道, “而且,那边把兵器甲胄运过来了,会削弱外合的战斗力。这些东西可不是短期内能补齐的,我们的时间,可没有这么多。” “既然如此,两个法子都试一下吧,我让杨密去青州和那边商量这件事,你们这边尝试拉拢执金校尉。” 颜歆说完,将手里的一杯酒一口饮尽,也没有下棋的闲心。 而梁朔捏着小胡子,似乎还在思考有没有新的办法。 手无寸铁的士卒,那就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武库…… 唉。 没想到,这么快自己就被打脸了,许亭也是紧锁眉头,这个左宁,真是坏人大事! 不过…… 他突然看向了原处守卫院门,拿着木棍的家兵,许亭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你们说,陛下喜办诗会,一场诗会就是持续一个昼夜以上,那城内的戍卫手里能不拿武器,身着甲胄吗?” 颜歆一摇头:“那不能……!?” 马上,他和梁朔对视一眼,就明白了许亭的想法。 “好你个许亭,这棋,又给你盘活了!来来来,喝酒!喝酒!”颜歆明白之后,顿时一扫刚刚阴霾,爽朗地笑道。 许亭眯着眼睛,也笑了起来,将手里端着的酒杯轻抿一口,随后,手执白子在刚刚和颜歆下到一半的棋盘上,一子点在了左下的无忧角处,像一把尖刀刺进了黑子大龙的腹中。 第26章 上朝 半个月一次的休沐之后,正常来说便是维持两周的正常上朝时间。 但是,由于这些年青帝沈逸的开摆行为,每个月的上朝时间就变成了休沐之后的那一天。也就是说,朝廷百官的上班时间从一个月的二十八天左右变成了两天。 而这一天休沐之后的上朝,按照以往的规定,三军都尉不需要去校场,而是也要上朝的。 老唐现在虽然还有着官职在身,但是他的官职现在是隶属于燕州牧,所以不需要上朝。他看见左宁腰间的佩剑,一步向前,然后从他腰间把剑给取了下来,然后骂骂咧咧地说道:“你还想剑履上殿不成??” 说完,虎目狠狠地看了左宁一眼。 左宁倒是没有解释,他只是想去一趟校场,反正按照他的速度,先去校场再转头上朝也是够时间的,他把剑放在校场那边,让沈飞鹤暂时保管一下也不是什么问题,还能起到一个督促的作用,但是现在剑被老唐扣了,那就无所谓了。 他冲老唐笑了笑,打理了一下用金线绣着展翅苍鹰的流云水纹服,大袖的设计明显让自小一身劲装习武的他略感不舒服,他将前天沈逸给的子母官印中的子印系在了腰间的玉带右侧,然后便转身不紧不慢地赶去上朝。 看着左宁渐行渐远的背影,老唐欣慰地一笑, 这个他一直看着长大的小屁孩,现在也成了可以独当一面的天骄,一如他的父亲一样。 ...... “新任的护军都尉?......!!!燕州虓虎,燕州牧之孙,安燕侯之子,准驸马爷——左宁??!” 宫门前,一个已显老态的中年人目光炯炯地看着面前略显尴尬的左宁,惊呼道:“早就听说你了!哈哈哈哈哈哈,什么时候进京的,我怎么不知道,来来来,一起走,哈哈哈哈,老夫我叫陈寅,官任羽军都尉,和你一样,正四品.....” 原来这位鬓角已经生出白发的中年人,便是三军都尉的最后一位,陈寅。 陈寅此人,从二十年前官拜羽军都尉之后,再无任何变动,可以说,在羽军当中,陈寅有着绝对的威望。 二十年没有任何政绩污点,足以证明此人是一位目光犀利而且统兵能力不错的老将。 面对前辈,左宁还是那个恭恭敬敬的模样,没有摆出那一大堆前缀的架子,朝陈寅行了一礼:“久仰陈公大名,小子便是左宁。” “还给你久仰上了,你见谁都久仰。”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如此粗犷豪迈的声音,左宁不用看都知道来人是谁。 沈云舟身着蟒袍,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不过这一次全身上下倒是整整齐齐的,把那个玩世不恭的脸遮住之后,还是非常有一个正经王爷的模样的。 左宁也没说话,微笑着给沈云舟也行了一礼。 “对长辈要尊重,这是小辈的本分。” 始终搞不懂为什么,左宁堂堂一个武道宗师,善用的还是方天画戟的武夫,却生了一副文质彬彬,儒雅随和的模样,甚至性格也是如此,这放在战场上,那欺骗性,啧啧啧。 “云舟你呀,都是王爷了,还是和个痞子一样。”陈寅嫌弃的看了看沈云舟,然后伸出大手拍了拍沈云舟的后背。 “得了,走吧。”沈云舟打了个哈欠,然后就朝正殿走去,好似一个还没上班就已经迫不及待想要下班的打工人一样,而后面两个真正的打工人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跟了上去。 ...... “陛下~,今天该去上朝了吧~” 沈逸躺坐在龙榻上,面前一个媚眼如丝的娇柔女子正气息喘喘地趴在他的胸口上,用着软糯无力的声音提醒道。 他一把抱起怀中的骆媃娇,放在了床的另外一侧,澄黄的被子顺着骆媃娇那光洁如玉的肌肤滑落,漏出了一对白皙的腿儿,膝盖内侧隐隐约约的红色压痕在她那雪白的肤色上格外显眼。 “更衣。” “诺~~” 将散落在床边的里衣简单的穿上,拖着有些疲惫的身躯站了起来之后,骆媃娇赤着足走到一边的衣架上,取下沈逸的龙袍,给沈逸穿上。 面对眼前的玉人儿,沈逸面无表情,语气里面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骆知行现在也早到了婚配的年纪,吏部侍郎家中尚有一个待字闺中的独女。” 沈逸肯定是早就知道知行喜欢怀玉公主的事情,但是现在事情基本上已经尘埃落定了,既然他已经这么开口了,骆媃娇只能默默在心里可怜了一下求而不得的侄子,然后在给沈逸穿好衣服后,便双膝跪地,娇娇地说道:“谢陛下赐婚。” 自己又理了一下衣服之后,沈逸伸出手抬起了骆媃娇的下巴,俯身在她那晶莹水润的唇儿上点了一下,然后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骆媃娇在待沈逸走远之后才起身,一改刚刚小鸟依人,弱不禁风的模样,唤来了宫女来服侍自己。 ...... 梁朔看着迎面走来的三人,面带微笑地一拱手:“王爷,陈公,左都尉。” 沈云舟对于这个笑面虎一样的同事感官还不错,便点头回应了一下,然后对左宁说道:“那位便是司门梁朔,梁公。” 既然又是长辈,不对,现在看到的,即将遇到的肯定都是长辈了,那行礼肯定是要的了,左宁如此想到,然后恭恭敬敬朝着这位正三品大员拱手行礼:“久仰梁公......” 话都没有说完,沈云舟便一巴掌拍在了左宁的背上,打断了左宁的话,然后无语地说道:“还搁着久仰呢,能不能换个词?!” 梁朔哈哈大笑,然后摆摆手:“无妨无妨,早就听闻左都尉骁勇冠绝三军,今日得见,倒是出乎意料的清秀了。年少不轻狂,是块材料。三位,一同进殿吧。” 说完,笑着对左宁说道:“刚好,让左都尉认识认识同僚们,一起在朝为官,关系可别搞砸了才是,不过是左都尉的话,那肯定就砸不了。” “梁公谬赞了,这是后辈的本分,不足为道。” 随后四人便一同朝着金殿里面走去,而此时的大殿里面,已经站了不少的官员。 左宁一眼望去,就发现站在文官行列最前面的,是一名老态龙钟的老者。老者别看一副苍老的模样,但是其精神气十足,也不弯腰驼背,就独自安静地站在了最前面闭目养神,和旁边在闲聊的百官们格格不入。 注意到了左宁的目光,一旁的沈云舟没有和之前一样玩世不恭,而是恭恭敬敬地说道:“那位,是当今帝师兼丞相,顾稷。” 第27章 和睦的百官 “也是我的老师。”沈云舟郑重地道。 梁朔在前面走着,听见后面的对话,回头说道:“顾丞相历经三朝,可比我们这些当朝的官僚们稳重得多,要不是放不下陛下,早就乞骸骨了。不过顾丞相祖籍便一直在京州,是个地地道道的京州人士。十几年前就曾经致仕了……” “听闻顾丞相是因为老来得女,加之国家太平所以就致仕了,但是数年前,陛下不再上朝……懂的都懂,所以便没有再次拒绝复出的邀请,再一次入仕了,这一入便又是七年。” 陈寅接过了梁朔的话,说完叹了口气,不知道是在为老丞相叹气还是在为了已经开拜了青帝在叹气。 简单给左宁讲了讲顾老丞相的事情之后,四人就各自分开站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和同僚聊了起来。 而左宁则是非常自觉得跟着陈寅然后站定,毕竟三大都尉,沈云舟是兼任的,肯定按照最高那个官位来站,也就是———大将军。 “嗯?周风起人呢?”看着自己身边空了一个位置,沈云舟扭头望向了斜后面的颜歆和颜歆一旁的另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卫将军——沉墨。 颜歆和周风起一直以来都不对付,这也是朝中众人皆知的事情,所以颜歆没有回答沈云舟,只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周风起的动向。 身着绿袍的沉墨一脸疑惑地看着沈云舟,甚至看得让沈云舟有点不知所措。但是很快,沉墨才一拍手,朝着沈云舟说道:“大将军才回来不成?上个月陛下下旨让骠骑将军前往南疆那边镇压蠢蠢欲动的南夷了。” “噢。”沈云舟点了点头,虽然是说自己回京有一段时间了,但是自己这个对啥基本都漠不关心的性子其实和自己皇兄也没有什么区别,以至于自己现在才得知此事。 颜歆看着一边玩世不恭的沈云舟,暗暗想着:沈云舟掌控右军,为何不知道周风起在上个月月末已经离开了京师?是他对右军的掌控力度实际上没有怎么强还是他真的对不归自己管的事情漠不关心? 注意到了颜歆的目光,沈云舟扭过头来看向了他,然后咧嘴一笑。 看见沈云舟那突如其来的笑容,颜歆赶忙也微笑着回应了一下。 …… “陛下驾到!!!” 就在这时,张皓从龙椅后面,手持一把拂尘走了出来,高声喊道。 随着他话音的落下,底下热热闹闹的文武百官也再顷刻间全部失去了声音,恭恭敬敬地站立两侧。 站在武官前列的左宁只是稍微感受了一下,便惊讶的发现,前面的蓝袍壮汉和绿袍男子气血格外浑厚,明显是宗师这个层次的,那么按照宗师榜来推断,在朝为官,而且官职比自己这个护军都尉还要高的,无非就是骠骑将军,车骑将军,卫将军,那么是不是还少了一位。 还没有等他思考完,沈逸便迈着龙行虎步走到了龙椅跟前直接落座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逸自然是和沈云舟一样希望赶紧结束这个枯燥无味的早朝,他摆了摆手,示意张皓。 作为他多年的近臣,张皓明白沈逸的意思,便高声喊道:“陛下请诸位平身。” 这时候,文武百官才重新直回身子,重新站定,左宁也跟着完成这个拱手行鞠躬的大礼,毕竟大青以武立国,早朝并没有跪拜礼这个规矩,左宁用余光看到,唯一一个没有行礼的,是老丞相顾稷。 等到百官全部重新站定之后,沈逸扫了一眼底下的群臣,在自己弟弟和准女婿左宁的身上多停留了一下,然后撑着腮帮子,说道:“朕就宣布两件事。其一,燕州牧之孙,安燕侯之子左宁,封护军都尉,前日已经和丞相,大将军讨论过了,现在是通知,然后,在这里,正式将朕的长公主怀玉下嫁与左宁,时间在后日。” 左宁听见岳父喊到自己的名字了,听完沈逸的话之后,便走出了队列,朝着便宜岳父深深施了一礼:“谢主隆恩!” 对于这个女婿,沈逸挺满意的,一表人才不说,武艺高强还文质彬彬,这种璞玉到哪里找去?更何况他背后的利益纠葛了。 沈逸笑着摆了摆手,示意左宁回去。 听到左宁已经封了护军都尉,梁朔,许亭等人并不是很意外,因为他们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只是在沈逸的口中,参与进来的还有老丞相顾稷?? 此时此刻也不是一探究竟的时候,几人到底还是保持着对左宁恭喜的表情,脸上挂着微笑。 左宁退回去之后,看向了不远处的老丞相的背影,喜悦的表情下,眼睛里却多了几分疑惑。 “第二件事,陈侍郎,听闻你有一待字闺中的女儿,骆侯的独子尚未婚配,相貌堂堂,你可愿与骆侯结为亲家啊?” 说完,沈逸笑眯眯地看向了吏部侍郎陈海。 骆侯是谁?陛下如今最宠爱的洛妃的亲哥哥,可以说,算得上是皇亲国戚了,虽然听闻骆侯的那个儿子就是个纨绔子弟,但是女儿和骆知行结婚,自己也算是攀上了高枝。 自己也没有什么理由拒绝不是,陈海和骆侯骆宛淳对视一眼之后,便一同朝沈逸行礼叩谢。 骆宛淳的想法没有陈海那样兜兜转转的,他只是想赶紧让自己儿子娶妻生子,骆知行这两天哭哭啼啼的,都不成人样儿了。 “诸位爱卿,有事请奏,若无大事,那就……” “陛下,微臣有奏。” 就在沈逸要宣告下班的时候,站在顾稷旁边的一名中年人一步迈出,从袖子里取出一本奏折,然后继续说道, “臣所奏,以并州饥荒等九大罪责弹劾户部尚书刘珅!” 第28章 左驸马,请留步 刘珅扭头看向了斜前方的那个弹劾自己的人,那个干瘦的老头,御史王劼。 现在还不明所以的刘珅皱着浓眉,三角眼里流露出了几分疑惑:这老登这么个事儿?刚回京就对我发难。 满脸火气的王劼可没有理会刘珅投过来的那疑惑的目光,从他离开京城,走过了青,并州,最后从荆州回来,那是一州一个景象,去年夏末并州大旱,天下震惊,朝廷特令户部拨款四百万白银前去赈灾。 但是,等到王劼带着青帝沈逸的圣旨外出办事,路过并州之时,没有看到负责赈灾的官吏,没有看到被救济的灾民,没有看到朝廷拨下来的银子,没有看到一切转危为安的气象,只看到了整一个并州那满目疮痍,破败不堪的景象。 甚至一路上,随处可见从并州而来的,衣衫褴褛的流民。 城中的豪族过年关的时候张灯结彩,城外的流民在寒风中报团取暖。 朱门内的山珍十里飘香,灰墙下只剩下树皮都没有了的枯木。 将朝廷赈济百姓的钱财吃干抹净的人满面红光,天灾之后又遭到如此人祸的灾民面黄肌瘦,骨瘦嶙峋。 走投无路的流民成群结队地背井离乡,离开了并州,离开家乡。以至于,本来就因为大旱而荒芜的耕地变得更加的糟糕。 他自认自己还是有良知的,所以只身前去并州刘家为首的世家大族。 令他难以置信的是,那些豪族乡绅在听闻自己前来叩门之后,竟然敢将自己拒之门外,哪怕自己是朝廷御史三品大员,自己怀揣圣旨!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强龙安敢来叩门,且闻此地谁做主? …… 最后,自己走访了数个江湖世家大族,也只有青州的周家开门相迎,甚至武圣周鼎亲自接待自己,在听闻此事之后当即派出族内子弟去青并边界接收流民,救济他们。这也是他在荆州遇到周衍时,一开始对待他就非常客气的原因。 而在并州,将自己拒之门外的最大世家,并州刘家,在朝为官的人便是自己现在弹劾的对象,户部尚书,刘珅! 一本蓝色的奏折,夹杂着一张印满了指印的黄纸,在王劼的枯瘦的手里,被他拿了出来。 身着红蓝相间的朝服的王劼,此时因为愤怒,身躯不由得有些颤抖,他高声奏道: “臣奏,户部尚书刘珅,联合并州诸族,将朝廷去年拨款救灾的四百万两白银中饱私囊,此乃罪一!其族对朝廷命官多加呵斥,视朝廷于无物,此乃罪二!……” 整一个大殿内,除了王劼那饱含愤怒的激词,再也没有任何其他一丝一毫的声音。 而听到王劼对他的弹劾内容,刘珅全身战栗,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上,额头开始冒冷汗。 王劼每说一条罪状,刘珅的脸色就白一分。 他万万没想到,家族那边的猪狗队友敢这么蠢!这么狠!将四百万白银吞的干干净净,自己还不得而知!! 左宁侧目望去,那个自己在山林里面被通缉犯劫道之后吓得哆哆嗦嗦,只能躲在周衍背后提心吊胆的老头,现在居然也有如此刚硬的一面,真是人不可貌相…… 世家,世家…… 虽然自己也是世家这个群体的一人,还是出生在综合水平在天下都名列前茅的世家,燕州左家,但是作为一脉单传的左家体量并不如那些枝繁叶茂的世家豪族,而且自始至终都在远镇北疆,岂会知道,天下腹地的“同伴”是这样的一个德行。 他摇了摇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暂时抛之脑后时,王劼那激昂的话已经到了最后的尾声。 “与并州各族结党营私,藐视王法,蔑视朝廷!此乃罪九!臣手中的,” 说着,王劼双手捧起那张被蓝色奏折夹着的黄纸,呈递给了沈逸。 “这便是臣在并州所收集的万民书!请陛下,明鉴!” 张皓轻轻憋了一眼脸色在王劼的激词之下逐渐苍白的刘珅,仰着头来到王劼的跟前,然后接过其手中的万民书和奏折,转身曲着身子来到了沈逸的面前:“陛下,请。” 如此重磅的消息之下,沈逸刚刚对女婿那满意的不错心情也没得干干净净,脸上的笑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一对深邃的眼睛盯着刘珅片刻,一言不发。然后这才接过张皓手里的东西。 他是摆烂,是懒惰到将休沐变成了早朝,早朝变成了休沐,是喜欢花花草草胜过处理这些兜兜转转弯弯绕绕的破事,但是不代表他已经成了一个可以被属下如此戏耍的窝囊君主。 而且,再怎么说自己新来的好女婿还在底下,再怎么说都得硬气一下才是。 “刘珅。” 冷冰冰的声音从龙椅上传了过来,沈目光冰冷看向了底下已经扑通跪下的刘珅,淡淡地开口, “你可有话说?” 刘珅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到了大殿的地板上,一听沈逸的问责,他连忙开口:“陛下!冤枉啊!臣……” “来人,押去刑部大狱,有什么话去和三司去说,滚。” 说完,在刘珅那个不可置信的表情下,殿外迅速涌出了一队士卒,将急忙喊冤的刘珅夹住,在群臣的注视之下拖了下去……从刚刚涌进来士卒的铠甲左宁可以看得出,戍卫这个大殿的禁军是自己麾下的虎军。 “退朝。”处理完这个突如其来的大事之后,沈逸便起身离开了,根本没有留下时间给群臣反应,这让一些手都伸进了大袖当中准备取出奏折上奏的大臣顿时感觉和吃了()一样难受。 但也无可奈何,在沈逸离开之后,众人便开始陆续离开了大殿。 第一天上朝就吃到如此大瓜的左宁看了看漏出如释重负的表情的王劼,叹了口气,然后转身就打算离开。 就在他刚刚转身的时候,队伍最前面,一道苍老年迈但是不失中气的声音传了过来:“左驸马,请留步。” 第29章 顾灵韫 听见顾稷叫住了自己,不知道怎么回事的左宁便回头,然后恭恭敬敬朝老丞相拱手一拜,然后问道:“顾老丞相找小子何事?” 顾稷的声音不大,但是梁朔和左宁旁边的颜歆,沈云舟还是能听得一清二楚的,沈云舟自不必说,他早就知道了顾稷会找左宁,甚至是顾稷推荐左宁担任护军都尉的事情也知道。 所以,他才和左宁在刚刚见面的时候多加审视,不单单是在为沈鸾把关,同时也在判断左宁够不够这个资格身居高职。 事实证明,老丞相目光犀利,没有看错人,即使是他从没有见过左宁,也能精准的判断出其是否是一位有真才实干的社稷未来柱石。 沈云舟对于左宁在昨天,第一次上任护军都尉之后就雷厉风行的改变了八军的训练的事情也通过沈飞鹤得知了,虽然没有对着左宁当面夸赞,沈云舟在心里早就把这个便宜后辈又拔高了一个梯度。 新官上任三把火,左宁这刚刚上任就能精确地扭正了八军如今的弊端所在,顺利将自己的命令传达到了军队底下,这把火不可谓烧的不是恰到好处。 至于张皓在沈逸面前的进言,说将这个刚好空缺了一段时间的护军都尉送给左宁来拉拢的说辞,并不站得住脚。 其实在沈逸那边还不如顾稷的一句:此子为你守卫宫门,你大可高枕无忧。 只是张皓并不知道罢了,他甚至还在认为是全靠自己在沈逸耳朵边说上了话才让左宁火箭升官的,为此还沾沾自喜。 而且还被颜歆给记上了一仇。 内心虽然有些许起伏,但是梁朔没有显现在脸上,而面带微笑地看着这一老一少,没有说什么,微微推手,然后语气缓和,笑眯眯地道:“既然顾丞相找左都尉有事,那梁某先行一步了,许公,今日某家中设有茶宴,可否赏脸来某寒舍小酌几杯?” 不远处原本想有些观望的许亭在听到了梁朔的问话之后,目光流转之后,便哈哈大笑,大步来到了梁朔的身边: “正好我家中无事,既然梁司门不嫌弃,那我就跟着司门讨杯茶水喝喝了。哈哈哈哈哈哈。” 说完,二人便头也不回地并肩离开了金殿…… 颜歆看见他们两个渐行渐远的背影,微微颔首,也朝沈云舟辞别了。 其他的一些百官原本在得知左宁高升,同时还在不日之后迎娶长公主怀玉后,打算上前道贺来混个脸熟。但是王劼的弹劾,刘珅被带往刑部这种大事发生之后,再加之顾稷找左宁有话要说,只得作罢,转身告辞离开。 “云舟,你先回去吧。左驸马可愿来寒舍一聚,一别州牧三十载,如今倒是瞧见了他的孙儿。” 顾稷看着陆陆续续离开的百官,缓缓走到了左宁的面前,对旁边的沈云舟道。 对于这个三朝元老,左宁也非常钦佩顾老丞相为了国家社稷年迈复出主持大局的行为,便郑重地一拱手:“小子怎敢不从?” 沈云舟见状,也没有打扰老师,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左宁,然后一甩青色的蟒袍,转头消失在了侧殿,估计是去找沈逸了。 看着面前一脸慈祥的老者,左宁恭恭敬敬地跟在了其身后,也离开了。 …… 当左宁来到了顾稷的家中,发现只是一个不算很大的府邸,门檐下的牌匾早就失去了原本该有的光泽,显得有些黯淡了。 跨过了门槛之后,里面房舍更是装饰平平,处处都找不到一点奢华的影子,也就有几个不算很大的厢房围在里面。院子里面也基本没有什么家丁,只有一个老妈子在打理院子内的一些花花草草,甚至院子的角落还有一个不大的小菜园被竹栏围了起来,表面的泥土湿润,一眼就能看出来刚刚被翻过了一遍。 “老爷……” 听见院门有动静,下人便扭头看去,发现是顾稷回来了,还在忙碌的下人连忙回身朝顾稷深鞠躬,行礼之后,便扭头继续着自己的工作。 就是一个下人,左宁看着她的衣服虽然朴素,但是没有一个补丁,质地也中规中矩,算得上良好。虽然比不上自己家里面的下人待遇,但是比很多待遇一般的地主家下人要好太多了。 顾稷点了点头,没有麻烦这个在为自己修剪院子花花草草的下人,对宅邸里面最深处的一个厢房喊了一声:“灵韫,出来待客。” 灵韫?女子?莫不是传言里面的,那位顾丞相的女儿? 而后,有点好奇的左宁便用武圣那极度敏锐的五感微微将注意力投了过去。 就听见了那间厢房里,在顾稷话音落下之后,传来了微弱的合书声,然后便是一名女子发出的一道慵懒的哈欠,最后,才回应了老丞相:“知道啦,马上来。” 少女的声音不算太大,只能是刚好能传到这边来,让左宁有些诧异的是少女的声音。 语音悠扬空灵,没有多少情绪饱含其中,不同与以往得见的那些女子们,厢房内那名名字唤作灵韫的少女的声音缺少了一些现实感,用左宁自己的话来说,就是老丞相的这个女儿的声音有点缥缈的感觉。 接着,紧闭的房门就被一双洁白的素手从内往外地推开了,顾灵韫穿着一身水蓝色的襦裙从厢房内走了出来,略显宽松的襦裙将她的身段不着痕迹巧妙地掩饰了她的身材,只有雪白的脖颈微微露出了些许。她头上不着多余的配饰,三千青丝只是简单的盘了起来被一根金簪固定住了,那张绝色但满是慵懒的瓜子脸上还带着几分可能是长时间看书之后地倦意,一对眼帘微垂的美眸和沈鸾有几分相像,不过少了几分宛如狐狸一般的妩媚,显得清雅,端庄了些。 不施粉黛,便已经是天下难寻的倾国倾城之貌。 刚刚走出闺房的顾灵韫哪会知道来家里做客的人不是和之前一样的那些和自己父亲的同辈高官显贵,而是一名相貌俊美如妖,气质儒雅随和的公子。 以前有贵客来访的时候,都伴随着他们的子嗣,也就是那些京城里面有名的官二代,也许里面不乏有些真才实学的少年,但是更多的是浪迹花柳的纨绔子弟,顾灵韫很反感那些人略带审视,让她很不舒服的目光,所以顾稷后来在有人来访时,也不让女儿出来了。 这一次,是这些年的唯一一次例外。 嗯?好俊俏的一位小将军啊。 看到不远处的左宁的一瞬间,有些排斥见这些同龄公子的顾灵韫首先就是微微一皱眉,然后看看清左宁的衣装,相貌之后,发现来着是孤零零的,就他一个人,并不是跟随父辈前来的那些花花公子,所以顾灵韫也就微微放下了自己的警惕心。 ?不过为什么此人会是一位将军? 她一边过来一边偷偷打量着站在顾稷身边默不作声,目光只是微微扫过自己的左宁,心中大感困惑,左宁身上的战袍是朝服款式的,说明刚刚和父亲一样从早朝回来。而自己父亲还在旁边呢,这做不了假,如此儒雅的面庞却是这个装束,好生奇怪的组合。不过…… 这个小将军怎么长相这么英俊??和以前见到的那些将军五大三粗的一点都不一样。 甚至比以前见过所有的京城公子哥都要俊。 顾灵韫心里一边微微思量,一边就走到了左宁和父亲的跟前,清澈地美眸细细打量着这个被父亲邀请过来的客人,似乎在想他的具体身份是什么,能被身为一国丞相的父亲热情接待。 左宁自然也注意到了少女那好奇,充满疑惑的目光。对于这个状况左宁自己也挺无奈的。 没办法。 相貌是天生的,气质也是生来潜移默化具有的,只是都和自己最擅长的领域——武道,充满了违和罢了。 “顾小姐,在下左宁。”见到顾灵韫之后,左宁不等她说话,自己先礼貌地问候了过来。 左宁?好耳熟的名……??!啊? “你就是怀玉的准夫君!”很快就反应过来的顾灵韫瞪大眼睛看向了脸上亘古不变带着微笑的左宁。 她当然知道左宁,只是一直没有见过罢了,只闻其人,不见其人。 不像沈鸾一样对古书文学格外感兴趣,顾灵韫更加喜欢看当今的一些话本,流传的江湖故事,自然也就知道在北边叱咤风云的左宁。 对于书上描绘的左宁,那可是被笔墨描写成了一位大青北境的天降杀神,出道就让敌国闻风丧胆。 评书话本里,什么一刀力劈北辽主将,剑气纵横之下周遭几十米的敌寇皆若草芥一样无人可缨锋。 什么金甲尽染敌酋血,铁戟挥却万夫敌。 什么相貌英武,眼如苍鹰,全身上下杀气可让人不寒而栗………… 然后,当他本人切切实实地站在了自己面前的时候,她发现却是一个气质儒雅,相貌如妖的翩翩公子,和书上的那个杀星似乎没有任何的联系。 “不对啊,书上说的你不是这个样子的呀?怎么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一样。。。” 空灵的声音中满是疑惑,一对桃花眼微微眯起来,顾灵韫一脸不可置信地打量着还在微笑的左宁。 “灵韫,不得无礼。” 顾稷对于这个自己长相好似高山雪莲,让人感觉生人莫近的女儿实际上那对谁都没有一个大家闺秀的模样无可奈何。 听见了父亲的训斥,顾灵韫嘟囔着嘴,微微挺起胸脯,幽怨地看向了老父亲:“我就好奇一下嘛,左公子这个形象和书上的那个形象页差别太大了,看起来真的好弱啊。”说完,再次看向了这个自己闺蜜未来的夫君。 当顾灵韫挺起胸脯之后,左宁侧目之下,发现少女的身材虽然不显山不露水的,但是隐隐约约还是能判断得出来,是一个在外表是几乎无可挑剔的倾城绝色。 “你这丫头怎么说话的……左都尉那是锋芒内敛,什么弱不弱的,赶紧给左都尉道歉。”顾稷听着女儿那有些撒娇的语气,满头黑线。 对这个从小宠溺大的独女,顾稷也是有点无可奈何,只是因为怀玉公主下嫁了,左宁不像其他驸马那样备受束缚,只要他愿意,娶几十个大小媳妇都是可以的,在这个情况下,云州牧依旧将自己的独女许给了这个举世无双的少年。 所以,看着自己女儿也不比左宁,沈鸾小多少,到现在依旧排斥和京城那些公子的接触至今没有出阁,顾稷自然也很头疼。 这次让左宁过来,除去说一下事情,也有希望左宁和自家女儿认识认识的目的。 长公主做大,自己女儿做小也无所谓,有这样一位背景深厚,自身足够优秀的少年日后为灵韫撑腰,那自己就算在不久的将来撒手人寰了,也不需要再担心女儿的未来了。 左宁看着这样一位明明生的是一个冷冷清清的仙子模样的顾灵韫,在心里也感叹道:你还好意思说我啊?顾小姐你这性子和外表也不是很搭呀…… “唔……左公子,那些评书上说的故事都是真的吗?什么力劈北辽大将,什么把别人赶到雪山吃雪的故事……” 对于这些个事情,顾灵韫分外好奇,毕竟书本上名声响当当的人物此时此刻就出现在了自己面前,这不刨根问底就感觉有点对不起自己了, “老实说,如果说你是沈王爷那种体格的人的话,我还能相信……”她美眸里面满是怀疑,上下打量着左宁。虽然自己身高不够,面对面还得微微仰起头才能看到左宁的那对目光柔和的星眸。 她叉着腰,在左宁的目光之下,不经意之间便将衣裙下那盈盈一握的柳腰隔着襦裙显现了出来。 顾灵韫眯着桃花眼,和左宁对视道:“以左公子这种体格来看,我对书上的你那些光辉事迹,有些怀疑……” “灵韫!” 第30章 诸事 “无妨。”左宁笑着回应了一声,先是冲面露难色的顾稷微微一笑,然后朝着顾灵韫微微一礼。 “在下天生便是这样的,顾小姐可不要先入为主地评书,话本里的描述来看待在下了。毕竟,道听途说终究比不上眼见为实,顾小姐觉得呢。” 左宁脸上没有一点恼怒的神采,保持着一贯的风度,开口解释道,为这个书香小姐问出的话疑惑解答。 说完便从地上随意的拾起了一块婴儿拳头大的石子,握在了手中,微微一用力,在顾灵韫惊讶的目光之中,刚刚那块被左宁握在手中的石头,便被他在顷刻间捏碎成了一堆比自己小拇指的指甲盖还要小的碎屑,从其的指尖滑落。 听见左宁这么说,又看到左宁那二话不说便完成的自证,再想到自己刚刚的出言不逊,顾灵韫小脸微微一红,自己刚刚有些不逊的话不但丝毫没有被他放在心里不说,他还为自己耐心地解释用实际行动做给了自己看,这让她感觉很舒服。 这便是青正四公子之首吗? 今日得见,果然不失风度,颇有君子之相。 没有继续在这些地方过多交流,小脸微微涨红的顾灵韫有些不好意思地冲着左宁点点头,然后转身便去取茶具来为自己父亲和这位让她眼前一亮的公子去沏茶了。 这个同龄的少年公子,即便是见面没多久,却已然在她的内心深处留下了一个不俗深刻的印象。 顾稷看着女儿玲珑的背影,轻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没有起冲突就好。 不明白顾稷真实想法的左宁转头笑着对顾稷说道:“老丞相老来得了如此伶俐,知书达理的顾小姐,真如世人所言,乃是一个天大的喜事。” 喜事?你管这丫头这模样叫知书达理,聪明伶俐啊? 顾稷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目前看来也就左宁能给自家闺女留下好印象,有种你把灵韫未来安安全全地护死了那才是喜事哩! 没有接左宁的这个话茬,顾稷长出了一口气,伸出手向了一张竹椅,示意左宁落座,然后缓缓道:“儿女情长,一家之喜,在老夫心中都不如江山社稷来的重要,我蒙先帝知遇之恩,才能担任陛下和镇南王的老师,如今更是陛下百般不弃,才坐到了丞相之位罢了。可,如今天下九州都浮现了动荡之局势,愧对先帝,陛下啊……” 顾稷自顾自地感慨道,然后目光炯炯地看向了一边已经正襟危坐的左宁,问道, “左公子可知道,当今天下的处境吗?” “愿丞相为小子答疑解惑。”左宁没有卖弄自己,而是虚心求教。老丞相刚刚的问题,又何尝不是自己心中的疑惑呢? “爹爹,左公子,茶来了,没什么我就先回去了。” 这时,顾灵韫端着盘子,将里面的茶壶,茶杯放在了茶桌之上,然后微微欠身,深深地看了左宁的侧脸一眼,便没有再打扰二人,回到了房间当中,走的时候,还顺便替顾稷将零星的下人给遣离了院子,为一老一少提供了一个绝对安静的谈话环境。 左宁用余光看了看顾灵韫的背影,然后继续看向了老丞相,然后就对上了顾稷那目光炯炯的双眼。 …… 呵呵,你小子……顾稷没有管左宁刚刚看向了灵韫的目光,而是装作不知道的模样继续开口: “大青以世家为助,而后以武立国,如今只是天下出现了状况,牵动了江湖世家的根本,便有了分崩离析的征兆,造成这样的缘故,终究还是因为江湖世家那家大于国的观念。当然,顾某没有在说你们左家,云州李家这些极个别为大青镇守边疆的世家。” 说着,顾稷为自己叠了个甲。 “顾丞相的意思是,江湖世家的实力过于强大,但是无人可以掣肘其为了自身利益的发展,所以当天下发生了动荡,他们便会……” 顾稷对左宁这个举一反三的脑子甚是满意,如果和一个蠢材说这些,非得他讲透彻才行,而左宁在见识到了今天早上朝廷之上的那个大瓜之后,再听顾稷的讲述,自己便推断了出来。 “是的。今日叫左都尉过来的第一个事情,便是为左公子拨云见雾,左家世代忠烈,这次陛下将公主下嫁,有一点,便是做给江湖上世家,宗派所看的。但是,江湖已经不是百年前的江湖了,世家也不是百年前推你沈家上位的世家了。他们的胃口,在百年里,越来越大了。今日朝堂上,并州刘家的作为,想必左都尉也看在眼里了。” 做给天下世家看的吗?天下腹地的这些世家豪族,都如同并州刘家这般发展到了连天子都无法管制的地步了?左宁目光盯着茶杯上面漂浮着的茶叶,沉默不语。 看见左宁这个年轻人有些迷糊了,顾稷也是能理解,年纪轻轻就被迫卷入了这些世家皇族的纷纷扰扰之中,就是再天才的年轻人一时间也是很难短时间适应的。 他拍了拍左宁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我向圣上推荐你去担任了护军都尉,一则看重你在北辽的从军经验,二则希望你能为天下世家起到一个榜样的作用,最后,作为守卫皇城最后的防线,我认为你有足够的实力的摆平其他问题,守护好陛下。” 但是,顾稷没有说的是,各地的诸王隐隐约约有了割据的动作和态势,百年大青,可不只是有江湖上的世家豪族在地方上弱化了皇权,同是还有久久没有处理的藩王问题。 历朝历代,也就大青如此放纵藩王,为了拉拢限制世家大族,给予了地方藩王如此巨大的权力,结果就是,这个所谓的限制也有可能会逆转,变成世家和藩王联手对中央的逆伐。但是这个事情,没有证据那就是平白无故污蔑诸王行谋逆之事,真被一些听者有意的藩王得知了,这事情就不是这么好解决的了,甚至会变成他们光明正大竖起旗帜的借口。 所以,顾稷没有对左宁说,只是单单点出来了世家这个已经浮出水面出来的大患。 “好了好了,这些事情也说不准,只是一个防患于未然,然后请左都尉能否为老夫细细说说,燕州云州的事情?这便是老夫今日找左都尉的第二件事情。” 他微微提醒了左宁之后,便匆匆打算转移话题,免得左宁越陷越深。 但是顾稷不知道的是,早在不久之前,相天道人已经寻找过了左宁,并且暗示了左宁。如果顾稷当时在旁边看到了林广的暗示,便能知道,自己对藩王的提防,是一个极度正确的行为…… 听见顾稷的问话之后,左宁喝了一口茶水,似乎将刚刚的一些不算很好的情绪和纠结给一口咽了下去,然后不再迷茫,换上了一副儒雅的笑脸,点头。然后顺着顾稷话道: “自然可以,家祖父现在身体依旧硬朗没有染疾,倒是这些年的北戎和北辽倒是在这些年少有进犯了……” 一边听左宁的讲述,顾稷一边喝茶,一边面露欣慰地看着左宁。 这小子,他难道不知道为什么北境这些年进犯频率变少了吗?北境一品大宗师莫妥齐被你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一刀力劈成两半;带队深入北境,将能和云山侯对峙几年让云山侯讨不了好的北辽主力硬生生追杀了几百里把人赶进了天琊山吃雪碴子;配合正面顶住北戎南下的大军主力的安燕侯,将北戎在一役打得元气大伤,主力大军死伤大半…… 这小子真的只是巅峰宗师吗? 顾稷打心里感到疑惑,在评书里面,左宁是偷袭得手,加上了莫妥齐的轻敌才导致了他一击秒杀。事实上,真的是这样吗? 不过这种东西左宁不说,他也不会去问便是了。 “不知燕州百姓现在在燕州牧的治下,是一个什么样的生活状况?” “这就是我出了燕州之后感到疑惑的原因,某实在是不能理解并州为何会产生如此之多的流民的缘故,直到今日在朝堂之上听到王御史的话,才有些豁然开朗。燕州虽然不比天下之腹的青,荆,并三州富裕,但是百姓现在过得也算尚可,我时常在燕州内行走,也不曾见流民。” 不见流民,说明燕州现在算是处在一个比较稳定的情况,暂时没有被其他州域所影响到,加上左家在燕州的影响力,也就是顾稷不太需要担心燕州出现问题。虽然左家同样实力太盛,手里是一支十万人,经营百年的的精锐边军,也是如今天下战斗力公认第一的燕州军;一门三名巅峰宗师;军队内不俗的影响力和在境内深得民心。 比其他世家,就算有武圣坐镇的世家都强上不止一点。 好在,从左宁这次进京迎娶怀玉的事情来看,加之邓元前往燕州之后,左家对皇族的态度,说明目前的左家还是能靠得住的。 比那些藐视中央的江湖世家好上太多了。 “具体收成那些东西,我不知道,不过我实际去看到的,确实就是如此。” 言罢,左宁端起刚刚顾灵韫放在自己面前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一口清茶,唇齿留香。 “能讲讲你从军的几次经历吗?顾某对于左都尉这些英雄事迹倒是好奇,评书话本过于演义化,我还是想听听左都尉自己的讲述。” 简单了解了大致情况后,顾稷还是把这次聊天的重心放回到了左宁本人自己的身上。 …… ? 回到房间之后的顾灵韫并没有回到刚刚沉浸书本的状态,而是伸出柔荑撩起了耳边的碎发,将耳朵轻轻贴在了门上,努力地去听外面的动静。 “爹怎么感觉像是叫左公子过来听听故事的?” 她微微嘟囔着朱唇,将注意力全部都放在了外面,浑然不知,自己现在的姿势和之前文静的书香小姐形象有多大的出入…… “既然顾丞相想听,那小子便为丞相讲讲吧。” 四年前,成为巅峰宗师,或者说已经半圣了的自己在首次上沙场之后,便仗着北辽当时出征的主帅,同时也是一位准巅峰的宗师莫妥齐对自己的轻视,阵斩了他之后,又过了一年多。 自己便成为了古今历史以来,有记载的,最年轻的武圣。 然后在得知北戎和北辽联合齐压云州之后,自己的父亲左统江便率领了五万燕州军从左侧支援云州战事,并给了自己七千精骑去伺机搞事情。 在一番商量之后,自己和父亲,云州牧,也就是李安的父亲,决定了,自己绕到北辽侧后,形成三面包夹之势,来包一个饺子。 计划当然很成功,当北辽自认为是无需设防的北域荒原之上,冲出了自己的七千精骑之后,顿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左侧的燕州军和正面的云州军在同时也发起进攻,将北戎和北辽的十万大军一时间冲的七零八落。 云州会战的最后,剩余的两万北辽主力向东北方遁逃,早就亲自带领三千精锐在会战的尾声悄悄离开了战场的自己,在北域荒原和天琊山接壤的山谷上成功伏击到了想要抄近路回到北辽的大军。 然后在一顿围追堵截之后,北辽仅剩的几千残兵就被自己围在了天琊山的雪狼王峰上面足足快一个月,吃了一个月的雪碴子。 在最后,因为担心自己被北辽来援的大军反包围了,所以自己在把部分旌旗插在了原来安营扎寨的地方后,自己偷偷摸摸地溜了回去。 至于这个小动作有没有将北辽残兵在雪山上骗到,让他们多吃了一段时间的雪碴子就不得而知了。 接着,在前两年的北戎再次偷袭之后,自己和父亲再次配合了一波,自己父亲在正面顶住北戎主力,然后自己从侧面带领铁骑硬生生将北戎大军给撕开了。 在面对北戎五位一等宗师的围攻之下,自己和砍瓜切菜一样,当场在数个回合之下斩杀一位,重伤两位,剩下两位不敌自己,被北戎士卒救走。 …… “好强……” 在门后偷听的顾灵韫都被左宁刚刚用最平淡,谦虚的语气所说出来了的惊人战绩给惊得目瞪口呆了。 第31章 公子……乃谪仙 又和顾稷聊了一下其他事情之后,左宁轻轻站了起来,微微朝顾稷一拱手,便起身告辞了。 临走前,他抬起桃花眼,将目光若有若无地投向了院落深处的那个厢房,嘴角微微上扬,好似想到了什么令人愉悦的事情一般。 最后再向顾稷行了一个礼后, 便迈步离开了。 临走前的脚步轻盈,踩在地上几乎没有发出一丁点声响。 …… “哎……”左宁临走之前留下的那道目光,木门后面的顾灵韫自然是不知道的,她连左宁在什么时候离开都不知道。 但是看见左宁突然起身告辞,甚至话都没有,而只是通过动作来表达自己意思,心思活络的顾稷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左宁的那似有所指。 顺着左宁刚刚若有所示的目光看过去,他就发现,刚刚左宁的目光是看向了顾灵韫的厢房,那扇紧闭的木门。 …… 这丫头,还以为自己偷听的手段很高明?别人堂堂巅峰宗师,连你一个距离不过十丈开外的小丫头都探查不到,说出去都丢人。 倒不如大大方方地坐在旁边一起听…… 唉。 走上前去,顾稷冷不丁地拉开了厢房的大门,而里面侧坐在门后的顾灵韫哪里会知道左宁已经走了,父亲已经来到了门前,还纳闷怎么外面突然没有了声音。 此时此刻,顾灵韫整一个身体的重心都放在了门上,在房间门突然被顾稷拉开的瞬间,顾灵韫整一个人便在措手不及之下扑倒在了地上,精致白皙的下巴也磕到了门槛上,磕得嫩红嫩红的。 “啊!” 因为身穿水蓝色襦裙的缘故,在顾稷那俯视的目光下面,女儿就好似一个蓝色的大扑棱蛾子一般,从门后跌出来,整一个情形充满了喜感,又叫人无奈。 “爹!!” 下巴被磕疼了顾灵韫也顾不得现在自己那和大家闺秀这个词没有一点相符的形象,一脸委屈又带着几分羞怒地仰起头看向了父亲。 “起来吧,像什么样啊这是……进屋里面说。”满脸黑线的顾稷没好气地叹了一句,然后不等顾灵韫坐起来,就跨过门槛,迈步进了厢房里面。 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顾灵韫站起来伸出柔夷,用手背轻轻揉了揉现在发红生疼的下巴,小脸一副委屈巴巴地模样看向了顾稷,然后将房门关上才坐到了顾稷的身边,微微鼓着脸颊看向了老父亲,用表情控诉顾稷刚刚让她大出洋相的“劣迹”。 “还躲在门后面偷听,你当别人左都尉是傻的吗?堂堂巅峰宗师,能对周围范围近十丈的情况了如指掌,连会藏匿气息的刺客在靠近他们一定距离内都藏不住,何况你个只会看书的小丫头?” 坐在圆凳上面,看着拍拍屁股站立一旁的女儿,顾稷无语得说道, “左都尉给你面子,没有想让你一个小姑娘难堪,所以一直没有戳穿你在房里偷听的事情。以后,想听,就大大方方地出来,坐在一边听便是了。” 得知这些之后,顾灵韫的小脸蛋依旧是红扑扑的,只是刚刚小脸上还有几分羞怒,现在就只剩下羞了。 “嗷……” 用细若蚊鸣地声音应了一声之后,顾灵韫便轻手轻脚地坐在了圆桌另一侧的圆凳上面,低垂着臻首,在轻轻捏着手指头。 这还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丢这么大脸,她突然就有点感激左宁刚刚的“不揭”之恩,给她还是留了些颜面。 好人啊,左公子真是个有分寸尺度的大好人啊。 顾灵韫在内心深处由衷地感慨道。 “人左都尉在面对你那咄咄逼人的质疑,一没有生气,二还有耐心地为你解开心中的疑虑,其次,人临走前并不计较你偷听的事情,还不揭穿你……” “可惜他后日便要迎娶怀玉了。” 顾灵韫下意识地感慨了一下,然后马上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于是连忙改口道, “怀玉和他郎才女貌,挺好的,般配,般配……真替怀玉高兴啊,能和这样一位书里书外都举世无双的男子喜结连理……” 说完之后,顾灵韫的脸都仿佛红得能滴出血一般。 不太算经人事的女儿在顾稷眼里,那一举一动所透露出来的信息,就和白纸黑字一样清楚。 那种小女子羞涩的神情,就好像京城里面,那些爱慕当红戏子花魁的纨绔子弟一样,看到心中仰慕之人的那无与伦比喜悦。不过这个心情,是在证实了左宁和书中一样,切切实实有着惊为天人的实力之后。 左宁那边不知道如何,反正顾稷知道,顾灵韫对于这个举止随和,儒雅但是身负大才,还是武道巅峰宗师的少年,似乎从一开始的好奇,变到仰慕了。 那就足够了。 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甚至比自己想象中还要简单太多了,只是安排了一个见面,两个年轻人就在不经意间,产生了联系,剩下的,就看造化了。 真的是,为了身后事,操碎了心…… “那和书上描述,你觉得他是……”顾稷没有拿女儿此时的羞涩打趣,轻飘飘地抛出了一个问题。 “谪仙……左公子,乃谪仙也。” 言罢,顾灵韫看向了窗外面,天空中那如雪般清澈的流云随着风,在变化中逐渐飘过了视线,不知向何处而去。唯有暮春那略显刺目的阳光,在这个片刻,一动不动。 看着露出发呆的神情,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的女儿,顾稷悄悄起身离开了,留给了女儿一个独处的,安静的空间让她自己回神。 …… 哗哗哗…… 顾稷什么时候走的,顾灵韫不知道,当她被一阵微风吹乱了额前的碎发,被春风扰醒的她,侧目看向了那本被风吹得翻开,发出声响的书,最后,她的目光停留在了书上被翻开的那一页的标题。 《虓虎破虏入天琊,旌旗迎风镇北关》 …… 刚刚从丞相府回来的左宁,在越过头顶的那个“武定燕青”的鎏金牌匾之后,满眼便是自己都尉府,上下一片象征喜庆的大红。 ? 不是,今天上午出门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吧。 才在朝堂之上被圣上金口御言敲定在后日的大婚,现在就得到消息开始布置了?这消息也过于灵通了? 而且,这个样子…… 左宁目光扫了扫府邸内的四周,发现整一个府邸内已经被布置的七七八八了。 也就是说,自己从上朝,到现在回来,满打满算不到1一个半时辰的时间里,自己的这个府邸就几乎完成了大婚应该有的布置。 好迅速的行动! 啧啧啧。 “哟!世子回来了?来来来,过来试试这身婚服合不合适,今儿早上,宫里头便将这身金丝真凤步云袍送了过来。” 站在了大厅内的老唐,听见了门口的动静之后,便把注意力从桌子上的,那件摊开的大红衣袍上挪开,看向了左宁。 刚刚宫里面的人才回去,一大早你走之后没过多久宫里就来了一队宦官,还有一个看上去活泼机灵的小姑娘,而且还是这个小姑娘领着宦官们过来的,说是时间已经敲定了,就过来帮忙布置。” 活泼机灵的小姑娘?左宁脑海里面浮现出那个抱着自己大腿想要学习武艺的小公主沈鸢的模样。 然后他冲着老唐笑了笑,并没有把心思放在这上面,然后便走到了桌子跟前,细细的打量着自己的第一件婚服。 大红色的衣料制作的婚服犹如浑然天成一般,从表面上居然很难看出来针线缝合的痕迹,婚服的上面,是用足量的金线所绣成的一只凤鸟,踏在了金色的祥云之上,在右肩上,还有一只银丝所绣的,燕州左家独有的族徽——北原苍鹰。剩下的一些金灿灿的配饰和披肩,左宁也就扫了两眼,也没有发现其他有意思的地方,便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婚服上面。 凤为雄鸟,凰为雌鸟。 那么沈鸾的那件配套婚服,主图案应该就是一只凰鸟了。 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了沈鸾那惊为天人的身段在婚服的衬托下熠熠生辉,小脸酡红地眉目含情的模样。 想到这儿,左宁的嘴角不经意间微微上扬,似乎是在心里想到了什么令人心情愉悦的事情。 他伸出手,轻轻抚过婚服,然后将它披在了身上,一时间,整一个屋子里都仿佛红了几分,顿时充满了喜气洋洋的气氛。 “挺合适的,倒是宫里头怎么知道我的身形尺寸的,也没有多久吧?就把这件婚服送了过来。” 左宁一边看着身上的婚服,一边说道: “倒是这婚服,我能有几套呢……” 啪! 老唐没好气地一巴掌拍到了左宁的后脑勺上,然后翻着白眼,笑骂道: “你个臭小子,还想要几套,怎么?想多结几次收藏婚服是吧?又看上了那些家的姑娘?亏了是公主下嫁,若是你成了上门驸马,那就有你好果子吃的了。” 看上了哪家姑娘? 老唐或许只是调侃左宁,也没有想太多,在他认为,目前也就李安那个丫头进了自己家世子的心里而已,还能有哪些姑娘? 但是左宁在听到老唐的调侃之后,脑海里不单单浮现出了李安那个活泼开朗的模样,还浮现出了陆水寒那柔美又不失英姿飒爽的清雅脸蛋。 然后,还有一个飘渺若仙,一副清冷模样却是一个大大咧咧,有失闺秀之名的少女…… 也不知道水寒和安安现在怎么样了…… 看着突然呆住的左宁,老唐的眉毛不由得疯狂跳动。 他怎么会看不出来这个自己从小带到大的少年在思考着什么,随后一脸错愕地看着左宁,心里好似掀起了惊涛巨浪一般。 不是,世子,你在燕州二十几载也就对李安姑娘有所倾心,怎么过来京城还没一个月呢?就多了几位红颜知己啊? 啊? 大感震惊的老唐神情沉了下来,装作一副有点恼火的样子,用胳膊肘狠狠撞了一下左宁: “如实道来,谁家姑娘又要被你祸害了!?” “咳咳咳,嗯……枪圣老人家的长孙女,陆水寒。”左宁当然知道老唐是在假装生气,便没有抬头看他,而是笑着回答道。 他也就没有藏着掖着,言罢,从怀中取出来了那枚晶莹的耳坠,放了在手心里。 目光停留在上面,仿佛在和那个英姿飒爽的清雅小妖女在脉脉对视一般。 …… 枪圣?长孙女? 啊? 枪圣陆老爷子的孙女你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什么时候勾搭上的?怎么定情信物都有了? 我不能接受…… 当满眼震惊的老唐再看向左宁的时候,左宁已经将耳坠收好了。 “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一个一个来。我想去趟药房,前些日子发现没带金创药,我去自己配一点。” 说完,左宁脱下了朝服交给你老唐,然后披上了一件青色的大袖道袍,然后就打算出门。 “以你的实力,不需要的吧?普通金疮药对你也没有什么作用。雪脂金疮药也是对宗师以下才有作用,你不是在好几年前就没有用了吗?现在要来干嘛?” 左宁微微一笑, “不是我要用,是我麾下的人需要。” 说完之后,左宁便好似一阵清风,离开了府邸。 “这娃子……”看着一瞬间就变得空荡荡的身边,老唐叹了口气, “这多情的性子也不知道随了谁,州牧和侯爷都是深情专一的主儿,就他这个小子与众不同……” 雪脂金疮药,不但能对宗师之下的武者有极佳的疗伤效果,还能起到一个洗精伐髓的功效,是左家的一个秘而不宣的药方,材料不贵,只是配方麻烦,零星的误差就会导致整副药失去洗精伐髓的功效。 “看来,这小子是需要网罗心腹了。” 老唐踱步回到了院子里面坐下,脑海里不经意间浮现出今天早上那道玲珑活泼的倩影, “那姑娘是何人?也不像是怀玉公主身边的宫女……” 第32章 妙春斋,林卿墨 “呦,客官!欢迎光临小店!有啥想问的,这京城的上下,没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人称京城百事通就是咱们行当!” 看见门外走进来一位风度翩翩的俊公子,行当里的店小二马上从忙碌中抽出身,迎了过来。 左宁屈指一弹,将一钱碎银弹到了柜台后面的牙行小儿的面前, “问一下,京城里,最好的医馆在哪儿?” 店小二在看见左宁弹出来的那枚碎银之后,还以为左宁要问什么大八卦了。 比如骆侯嫡子骆知行伤心欲绝,在胭脂楼里面喝地烂醉如泥,然后吐在了当值名伶的身上, 又比如许尚书的独子一改之前的风尘浪习,突然变得喜欢看书,尤其是药书这种事情。 结果一听左宁的问题,他瞪大了眼睛,连忙把柜台上的那钱碎银抓在了手里,生怕左宁反悔,拿走这碎银。 还以为这位俊美的爷有什么大事情要问,就这个问路一样的简单问题就给了一钱银子,这哪里是客人啊,这真的是财神爷,出手阔绰! 医馆?店小二一听左宁的问话之后,都不带犹豫地就回答道 “那肯定是林医师一家开的妙春斋!妙春斋不但是京城最老字号的医馆,前朝开到现在不说,药材什么都是最齐全的。最重要的,是妙春斋的口碑是真的没的说,堂主林医师乃皇庭太医院的院长,现在估计大部分时候都在宫里。如今在妙春斋坐堂的,是林医师的闺女,人称雪莲妙手的林卿墨姑娘……” 姑娘?雪莲妙手? 看见左宁陷入沉思,店小二还以为左宁和那些京城公子哥一样,是对妙春斋的林姑娘有别的心思。 他于是便对着左宁嘿嘿一笑:“一看公子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便不是什么平凡人。莫非公子打听林姑娘的事情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那林姑娘可是京城里面出了名的冰山美人,就和青正四公子的名头一样,京城里面还有一个公认的京城四美,乃是长公主怀玉,丞相独女顾小姐,妙春斋的林姑娘和荆王的长女怀珑郡主……” 左宁怎么会听不出来店小二的意思,他摆了摆手,示意店小二闭上嘴,笑骂道: “我对这些不太感兴趣,而且我就连别人林姑娘的面都没见过,何谈醉翁之意不在酒?我就是想买点药材,找医师配个药罢了。” “哦哦哦,我懂,我懂,妙春斋在城西的云水街上面,云水街西口第五间。” “感谢。” 在店小二热情洋溢的笑脸下,左宁走出了行当,便朝云水街走去。 忽然,他回想起了刚刚店小二说的京城四美和青正四公子,至于四公子,他当然门儿清,因为他自己是那个四公子之一,还位列首,剩余的三位,分别是崖州牧嫡子张泽郢,荆州流山派棍圣的大徒弟上官成和自己大舅子,云州牧之子李淳钧。 呵呵,顾灵韫那个不着调的“大家闺秀”居然还是京城四美之一,着实令他有些意外了。 “真的是,想听就大大方方出来便是了……” 回想起自己在丞相府感应到,顾灵韫当时靠在门上的坐姿,他就有点忍不住想笑。 …… “许公子,说了多少次了,有病看病,没病出门右走。” 妙春斋里的柜台后面,一位肤若凝脂的女子低着头,手里一根毛笔蘸着墨,在纸上面轻轻地写写画画,似乎在研究些什么东西。 女子的语气分外冰冷,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 一对秀丽的柳叶眉微微皱起,不知道是在表达对柜台前久久不离去的贵公子的不满,还是因为自己被纸上问题所困扰。 “许锦!我就说林姑娘怎么会看上你这种人,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跳梁小丑,给我平添乐子。” 妙春斋的外面,一个脸庞曲线略微硬朗的青年人指着里面不受待见的贵公子哈哈大笑,而里面的许锦,脸色则有些铁青。 许锦在京城的除夕宴上,看见了太医院院长带着一位冰山一样的绝色女子赴往皇宫大宴,跟随在父亲身后的他只看了女子一眼,就仿佛灵魂都被勾走了。 至此,林卿墨这个名字就在许锦的内心里烙印上了不可磨灭的痕迹,所谓一眼千年也不过如此。 为了接近她,许锦舍弃之前京城纨绔少爷的陋习;为了和她搭上话,许锦日夜钻研医书。 但是,每次来到妙春斋时,林卿墨永远都是冷冰冰的模样,拒自己于千里之外,始终无法靠近她一步。 如今又被她强硬地拒绝之后,许锦也有了几分恼意,他向前一步,仍不死心,朝着柜台后面的林卿墨喊道: “林姑娘!你再仔细考虑在下……” 林卿墨长出一口气,将笔放在了笔架山上面,然后托着腮帮子,一对杏眸中明显带了几分怒火和恼意地看向了面前的白衣公子,语气里也充满了不耐烦和生气: “许公子,你没病硬要我给你看看,看什么?这么想我给你批一个病,那需要我给你批一个脑疾不成?” 柔美的鹅蛋脸上,满是带着怒火,冷若冰霜的神采。 自己的这个妙春斋明明是用来给人治病用的,现在这些京城纨绔每日无所事事就来这里晃荡,那些平民老百姓看见他们都不敢靠近,又何谈越过他们进来瞧病? 林卿墨本来就对这些整日浪迹花柳烟花处的京城官二代没有一点好感,现在这种没有好感都变成厌恶了。 “还有杨公子你,没病别来我这儿乱晃!妙春斋是开给病人的,不是给你们这些二代的!有病自己找府内私医,没病该去胭脂楼去胭脂楼,该去园猎进去园猎!” 扭头看向了刚刚哈哈大笑的青年,林卿墨没好气地喝斥道,随即不再理会这两个没事找事的贵公子,继续回到了埋头钻研的状态。 刚刚还在笑话许锦的杨密笑容也在被林卿墨呵斥之后僵住了。 说对林卿墨这个京城四美没有想法自然是不可能的,杨密在收到了叔父的任务之后,就想在临走前看看她, 然后就被一顿臭骂。 “小小太医之女,岂敢如此辱我?哼……” 杨密刚想发作,仗着自己武者的身份,就想给里面坐堂的林卿墨一点威慑,然后其他的等日后再说。 结果,还没有等他有所动作,杨密在一瞬间被人搭住了肩膀,以一种他根本没有一丝丝抵抗力的力道将他推开了一步。 “什么人敢……” “妙春斋林姑娘?请问这里有阴干的雪脂叶吗?” 一道如沐春风的声音飘了过来,让还在和两个官二代对峙的林卿墨忍不住侧目看了过来。 而被硬生生推开的杨密在看清楚来人的时候,整个人都呆住了,然后刚刚的怒火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新晋护军都尉,燕州虓虎,左宁。 杨密把刚刚准备要说的话生生吞了回去,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但是当这条大龙过于强势的时候,地头蛇还是老老实实窝着吧。 左宁很明显就是那个过分强势的大龙。 今天才得了家里的消息,左宁刚刚到京城,背后就站着三朝元老顾丞相和镇南王沈云舟,加上燕州土皇帝一般的势力,就连自己原本快要得手的护军都尉丢了,叔父都只能把气咽下去。 如今自己敢招惹这位,那真是不知死活了。 而前面的许锦看见一个风度翩翩,相貌比他要俊上太多的公子直接拉开了杨密迈步走了进来,也是一皱眉。 “你是什么人?没看到本公子在里面和林姑娘说话吗?没有眼力的东西。” 不像杨密已经被颜歆招呼过了,许亭可是一直没有和这个性情大变的儿子说过关于左宁的事情,而满心都在林卿墨身上的许亭也就听闻怀玉公主下嫁燕州世子这一件事。 消息过于闭塞了。 不认得左宁的许锦刚刚挨了林卿墨一顿怼,现在满身都是火气,看见左宁过来,自然是打算将怒火发泄到他身上。 杨密都来不及阻止许锦,他就直接对着左宁开骂了。 ? 不是,哥们,你哪根葱啊?你骂我? 左宁也被许锦的“熊心豹子胆”给整得一懵,然后剑眉一挑,看向了满脸怒气的许锦。 没有任何的动作,一如之前震慑骆知行一般,只是单单将全身上下收敛的煞气微微释放开来,一对深邃犹如九幽阎罗的桃花眼也变得冷厉起来,看向了许锦。 好强的气血和煞气! 在后面的林卿墨虽然没有成为左宁威压的对象,但是在左宁正前方的她多多少少也受到到了轻微的影响,小脸顿时苍白了一些。 她连忙把注意力移开面前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突然全身爆发煞气的儒雅公子,这才感觉好了一点。 “好强的煞气……京城什么时候多了一位这样的公子?这煞气凝实程度,分明是在沙场上杀出来的……而且还是杀了不少人……” 林卿墨一开始看见左宁还以为他也是一个外强中干的废物公子,但是现在看起来,似乎此人和外强中干一点关系没有…… …… “……” 左宁也不说话,就这么安静地看着许锦,好久没有听到别人骂他了,上一个骂他还是北戎的一个将领,结局自然是被他的方天画戟三招过后死无全尸…… 而他面前的许锦早就吓傻了,本来就是一个阳虚的花花公子,就算这段时间收敛陋习不少那终究是比不上左宁的。 论两人现在气势,说许锦萤火之光比左宁如天空之皓月都是抬举许锦了。 就和骆知行的状态一样,许锦仿佛看见了一只凶悍的洪荒巨兽在凝视自己,而自己就好像巨兽眼里那个塞牙缝的存在…… 许锦额头,后背的冷汗如雨一样渗出来,他在左宁面前大气不敢喘,只能全身发颤地然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不敢再直视左宁的双眸。 “还不滚?” 虽然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但是对于许锦来说,这几个呼吸的时间却仿佛度日如年一般,时间都静止了。 听见左宁那冷冰冰的声音之后,他如蒙大赦,头也不抬地连滚带爬跑出了妙春斋,而站在后面的杨密在看到许锦那出尽洋相的模样后也不敢逗留了,溜之大吉。 当两个人彻底跑出了左宁的感知之后,左宁才重新收敛全身上下的煞气,然后扭头微笑着看向林卿墨,伸出手取过一份药材清单轻轻地放在了她面前的柜台上。 “这些些药材,连同九钱阴干的雪脂叶,分开抓给我吧,谢谢。” 看眼前那个一瞬间变回来儒雅公子的九幽杀星,手无缚鸡之力的林卿墨很显然没有从刚刚的被余威吓住的状态回过神来。 她杏眸微微颤抖,修长的睫毛也跟着在一并打颤,她有些后怕地看着左宁,虽然还是一副冷冰冰的冰山模样,但是似乎刚刚情景让她没有绷住…… “林姑娘?” “啊……啊?哦哦,好……好的……我看看哈……” 林卿墨在左宁的轻声呼唤下回过神来,但是小脸依旧有些苍白,声音也没有刚刚面对许锦和杨密时,那样的气势了。 她依旧冷着个脸,是因为天生如此,伸出手取过左宁放在她面前的这张清单,然后又一脸后怕地看了他一眼。 即便是左宁现在一副如同邻家大哥哥的模样,和蔼可亲,儒雅至极,但是那个九幽杀星的样子却在林卿墨心里挥之不去了。 “我看看……九叶花……青水莲…………这是金疮药的方子……雪脂叶?” 拥有丰富的药理知识的林卿墨看了一眼药方上面的药材就知道了左宁是来买金疮药的材料的,但是看到雪脂叶这个三个字之后,她有些一呆。 又想到左宁一进门就率先问的问题是,妙春斋有没有雪脂叶,林卿墨也就明白了这副药,雪脂叶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 可是金疮药加上雪脂叶,有什么作用啊? 虽然好奇,但她抬起头看向了左宁的时候,还是把这个疑问藏了起来,打算等父亲回来再问父亲。 第33章 谷雨前夕 “公子,其他药材都有,就是这个雪脂叶,可能柜里没有这么多,我得去库房里面看看。” 生怕左宁一气之下再一次将那滔天的煞气释放出来,林卿墨小心翼翼地说道,然后杏眼微抬,不太敢直视左宁。 左宁也早就意识到了刚刚似乎威慑那个辱骂自己的纨绔时,顺带把这个气质如冰山的林姑娘吓到了,心里也有几分歉意。 他摆了摆手: “没事,你先抓药吧。” “嗯嗯……对了,公子……你……” 林卿墨上下看了看左宁,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但是又因为有点害怕,便显得有点扭捏。 ? “林姑娘但说无妨。” “公子你似乎气血过盛了,能伸出手腕让我仔细瞧瞧吗?” 出于长时间的行医习惯,在左宁开口允诺后,林卿墨看着左宁说道, “行医是讲究望闻问切的,如果公子觉得不方便,那就算了。” 说完,林卿墨还给自己叠了个甲,担心左宁以为自己在咒他,然后…… 免费的检查也没有必要拒绝别人姑娘的好意,于是左宁便伸出手腕搭在了柜台上,微笑道: “那麻烦林姑娘了。” “没事没事。” 看见左宁如此好说话,林卿墨也稍微放下了一点点内心的戒备,将自己的青葱如玉般的手指点在左宁的手腕上,闭上眼睛仔细感受。 过了良久才开口,然后看向左宁的眼神明显多了几分诧异: “公子气血浑厚如日中天,也是我平生所见之极,这固然是好事。但是万物皆讲究一个阴阳平衡,盛极则衰,所以……嗯……嗯!切不要为了习武而委屈了自己才是……” 说完,仿佛如蒙大赦的林卿墨整一张绝美的小脸红扑扑的,她迅速将手收了回来,转身来到柜台前开始为左宁抓药了。 左宁自然不是什么傻子,也听出了林卿墨的话外之音,也是微微一笑。 默默将这个医嘱放在了心上。 …… “库房里面刚刚好够,一共是三十七两银子。” 很快,有些害怕左宁的林卿墨便从库房的阴影处提着一堆纸袋包好的药材给拎了出来。她在库房里面就将左宁要的东西打包好了,将药材放在了左宁的面前,林卿墨看向了左宁,说道。 才三十七两银子,看来京城的物价也没有自己想象中这么高,听到林卿墨的报价之后,左宁一摸袖子里面,将一张面额五十两的银票放在了柜台上,然后拎起药包转身就走: “多的就当问诊费用了,告辞。” 说完,还没等林卿墨反应过来,左宁一起身便好似一阵清风般消失在了林卿墨的面前。 “喂!问诊不需要这么多钱啊!” 林姑娘都没有见过这种不把钱当钱的主儿,她朝着门外大喊半晌之后,才一屁股坐回到柜台后面,盯着手里银票一阵犯难。 …… “姐姐,今天我过去了姐夫的府上帮忙布置了一下,那里的景色和布局居然和这里有几分相似诶。” 鸾羽宫内的水榭亭中,沈鸢站在了姐姐沈鸾的背后,一对素手轻轻地在捏着沈鸾的肩膀,而后日便要出嫁的沈鸾依旧和老样子一样,安安静静地捧着书在看,似乎完全没有待嫁新娘的那种紧张的情绪。 “是吗?” 沈鸾一边看书,一边听着妹妹的讲述,虽然她的话很短,似有一种漠不关心的感觉,实际上语气里面的喜悦却一点也藏不住。 “姐姐,你真的不紧张吗?” 看着姐姐那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沈鸢忍不住伸出小手轻轻戳了一下沈鸾的胖雀雀,惹得沈鸾顿时羞红了脸,轻轻拍开沈鸢那没大没小,不安分的小手,然后回头用手轻轻点在了妹妹的额头上: “没大没小……” 不紧张吗?怎么可能啊! 她伸出手轻轻拉起来了淡蓝色的裙摆,露出一对光洁无瑕的玉足和半截白嫩嫩的小腿,当她拉起了裙摆之后,仿佛原本有点点暗的整一个水榭亭内都亮堂了些许。 沈鸾将脚丫子慢慢伸向了亭子下的小水池中,在晶莹的足尖犹如蜻蜓点水一般微微点在了凉凉的水面上后,她便将如玉一般的赤足连同半截小腿都伸到了水中,然后她轻轻地晃啊晃,在水池中引起了阵阵涟漪…… 仿佛暮春那微凉的池水可以帮助她安抚下自己那太不平静的心绪一样,她将手中的书卷放到了身侧,静静地将目光投向了院子角落的那个假山,不再言语。 看见姐姐又开始玩水之后,沈鸢就知道此时此刻的姐姐的内心是有多么的紧张和不安,只是她一直以来都习惯了把这些情绪藏在了心里,不表达出来。 看着姐姐那怔怔出神的模样,沈鸢也蹲了下来,将自己的绣鞋轻轻勾起来,然后褪下了雪白的袜子将脚丫子也伸到了池水中,然后和她不安分的手一样,她的脚也不太安分,她嘻嘻一笑,然后就将些许水花踢了起来,溅到了沈鸾的小腿上面。 接着,沈鸢在姐姐沈鸾那满脸嗔怒的表情下靠在了她的身上。 “姐姐,阿鸢祝福你,找到了如此优秀的郎君……以后就有姐夫陪着你啦,阿鸢也不能再和从前一样,天天来姐姐身边打扰姐姐看书的清净了……” 说话间,沈鸢轻轻依偎在沈鸾的身上,语气满是祝福的喜悦,也有不日后的孤独的落寞。 “小凤才和小豆丁一样大,等他长大能陪我玩也不知道要多久……” …… 沉默了半晌之后,沈鸾突然看向了妹妹: “我向父皇申请一下,准你可以出宫向阿宁习武可好?你本是活泼好动的性子,又对舞枪弄棒颇有兴趣,而且你之前还希望阿宁可以教你武艺……” “当真吗?姐姐?” 一听可以拜一位巅峰宗师为师,沈鸢原本的那些失落情绪都在片刻烟消云散了,顿时喜笑颜开地抱住了沈鸾那柔若无骨的水蛇腰,用脑袋蹭了蹭姐姐顶在自己头上的胖雀雀,欢呼雀跃地谢道: “姐姐真好!谢谢姐姐!” 虽然被沈鸢蹭得面红耳赤,但是在看着妹妹那一副古灵精怪的模样后,沈鸾也就只能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任由沈鸢在怀中撒娇。 自从几年前母后在生下如今父皇的唯一一个皇子,也就是亲弟弟沈凤之后,便难产过世了。 自那以后,自己仿佛就成了弟弟和妹妹的母亲一样。 而母后的去世,使得父皇后宫内的妃子们都动了心思,想要对这个母仪天下的位置争上一争。 于是,前皇后所诞下的孩子们,也就是他们姐弟三人,便在一时间成为了那些人所针对的对象。 在父皇伤心欲绝,全身心投入他的花花草草之间无暇顾及他们的时候,在父皇后宫里面的妃子争夺后位而对他们疏远,甚至冷暴力的时候照顾他们。 所以对于沈鸢和沈风两人来说,自己便是那个亦姐亦母的存在…… 好在,父皇还是从母后的去世中走了出来,并将目光看向了他们三人,才结束了在宫里面几年的不公待遇。 最后面,成为了后妃争宠的赢家,反而是进宫没有多久的洛妃,而那些曾经认为他们三人大势已去,然后落井下石的妃子宫女们,大部分都从此之后被父皇彻底冷落,只能在这个高墙之内郁郁终生。 “你是我的亲妹妹,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沈鸾宠溺地看着沈鸢,轻笑道。 她甚至没有注意到,随着沈鸢这么一打岔,自己原本那紧张的情绪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不见踪迹了。 “对姐夫好啊,依着姐姐的性子,可不知道姐夫会有多幸福呢……不过姐夫那么儒雅温和的谦谦君子,估计也会把姐姐宠上天吧。” 沈鸢信誓旦旦地说道,笑嘻嘻地从沈鸾的怀里探出一个小脑袋,然后仰起头看着她。 “哼哼……” …… 看着刚刚信心满满地出门,然后现在满脸苍白和后怕,狼狈不堪地跑回来的儿子,还有另外一边,和儿子许锦一同回来但是幸免于难的杨密,许亭也不知道说他们什么好。 而不知道左宁的倒霉蛋许锦在回来的路上才被旁边的杨密告知,刚刚进入妙春斋的公子,就是那位不久前进京的左宁。 燕州虓虎,左宁。 刚刚被左宁那如同凝实的煞气吓傻了的许锦现在依旧没有从刚刚的阴影中走出来,现在全身还有点颤颤巍巍的。 原本在多年混迹花柳的风尘之地的他就气息虚浮,岂是几个月的安分守己就能补回来的?就算是一个血气方刚的武者,也会在左宁的煞气之下饱受影响,何况他这样的一个纨绔? 所以再被左宁这么一震慑,没有当场尿了都算不错了。 而在许锦的描述的时候,许亭旁边的颜歆微微一皱眉。 他很明白,左宁那如同凝实了一般的煞气是怎么来的,这是因为左宁在北境战场上杀的敌人太多所导致的,颜歆虽然也立下不俗的战功,不然也坐不到车骑将军这个位置上,但他在左宁这个年纪的时候,可是远远不如左宁。 出道四年便经历了北境的三场震惊天下的战役,甚至还是作为先登军的统领参加的。 这纯纯从十来万人厮杀的沙场上凝聚的煞气,使得左宁的战力可能可不是天下腹地这些江湖宗师所能比拟的。 这样子看来,左宁似乎比想象中还要难处理了。 “杨密。” “侄儿在。” 听见叔父喊他,没有受到多少影响的杨密连忙来到了颜歆的面前,恭恭敬敬地回道。 “即刻前往青州。还有,你告诫你们这帮京城公子,别要招惹左宁,眼睛给我擦亮了,尤其是你们现在对京城里面的大家小姐有想法的年轻人,但凡发现左宁和他们家有接触,告诉我们,然后把你们心仪的小姐给我忘了。” 说着,颜歆看了看一边的许锦,然后魁梧的大手拍了拍侄子的肩膀, “左宁现在官至护军都尉,又是皇亲国戚,公主驸马,本身还是巅峰宗师,他已经是我们这一个层次的人,你们这些二代连和别人搭话都不配!知道吗。” 杨密本来就是那种比较机灵的人,在看到左宁之后就直接退让都说明他在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二代们算是那种聪明人了,不然也不会被颜歆委以重任。 在明白了叔父的意思之后,杨密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还有,今天左宁被顾丞相邀请去了府上做客。顾家不是和我们一条路的。” 对于刚刚的事情,颜歆简单告诫了杨密一番,对于自己的这个侄儿,他还是很看重的,武道天赋虽然比不上周衍,左宁那些人,起码还是不错的,而且脑瓜子也灵活,好好培养也能成为成事的过程中一块很重要的砖。 告诫了他一番之后,颜歆顺带提了一嘴顾家的事情。 作为他的叔父,怎么会看不出来杨密对顾丞相的闺女有点意思?于是便顺带点了他一下。 ? 在听到叔父突然提了一嘴顾家,又结合刚刚叔父的告诫,杨密的眸子不由得黯淡了些许,脑海一闪而过一道空灵如仙的倩影…… “是。” 似乎听出了杨密那有些失落的情绪在语气之中,许亭拍了拍儿子和杨密的肩膀,只是淡淡地说道: “事成之后,还怕得不得几位姑娘的芳心不成?大丈夫何必拘泥于一时?只有胜者,才配享受这些一切的美好,懂了吗?” 许亭那充满了安慰的话中,在许锦和杨密的耳朵里,却似一块寒冰,散发出阵阵凉意, “后日左宁大婚,就正常过去,锦儿,你去给左都尉认个错,大婚现场他就是计较,也得把此事给放了,妙春斋那边,别去了,安安心心学几个月。” 言罢,许亭就重新坐回了棋盘前,招呼颜歆过来接着对弈,不再理会两个小辈了。 “许兄,叔父委我重任,恕我不能再奉陪了,先走一步。” 看着此事已经被父辈们敲定之后,杨密也没有心思再去风尘之地混迹或者拜访哪家的小姐了。 是该收收心了。 第34章 谷雨大婚 一次上朝之后,就是足足两周的休沐,而今日,则距离上次上朝已经过了两天,满城的气氛也在骤然间,变得喜气洋洋,尤其是皇宫一直到了左都尉府上的青石大道上,更是被红色的绸缎,大红的灯笼装点了一路。 谷雨到了。 怀玉公主今日,便要下嫁给燕州牧之孙,安燕侯之子,如今任护军都尉的左宁,左世子了。 “怀玉公主听闻性子温婉,如今和左都尉喜结连理,倒是一件皆大欢喜的美事,今早就有衙门里的人提了只烧鹅送了过来,听闻整一条玉门街的商铺都收到这个彩头……” 客栈内,店小二在和往来的顾客如是说道,说话间,目光还瞥向了远处街尽头的都尉府…… 在客栈的角落处,一个身材高挑,但是被一件白色的斗篷遮得严严实实的女子安安静静地坐在了桌前,面前摆着一碟酱牛肉和一壶清茶,女子听着客栈里面的讨论的话语,嘴角情不自禁地勾起一抹微笑。 说好要在江湖再见,但是陆水寒哪里压得住对情郎的思念之情? 所以兜兜转转,她还是进京了,也很凑巧地在沈鸾和左宁大婚的当天进了京城。 “性子温婉吗?” 不知道怎么回事,陆水寒突然有点担心那个怀玉公主了。 别看左宁表面斯斯文文的,看上去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儒雅公子,其实在她心里,左宁早就被贴上了色胚的标签…… 性子温婉的公主殿下进门之后要被那个死人情种给摆布成什么样她想都不敢想! 她端起茶杯,微微抬起头抿了一口茶,雪白的睫毛微微闪动,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有的没的东西,而后便有一抹红霞浮现在她柔美的脸蛋上。 …… “公主殿下,出嫁乃是一件人生的大喜之事,放轻松点……” 梳妆台前,沈鸾的贴身丫鬟夭桃和沈鸢一起,在为她梳妆打扮着,夭桃看着心绪不安的主子,轻声安抚道。 说话间,手中的金梳轻轻地顺着沈鸾那柔顺的长发慢慢梳着,小丫鬟那短短的小猫脸上满是羡慕之情,也有几分期待。 毕竟,公主殿下出嫁了,自己肯定也要跟着的,那宫墙外的景象有多美好,她想都不敢想! “姐姐~你要是不想嫁,能不能换成我……哎呦!打我干嘛嘛!” 日常嘴欠的沈鸢在打趣后,也日常挨了姐姐沈鸾的一顿训, “出嫁乃是人生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是能随意换来换去。” 沈鸾一边说道,一边轻轻捏着自己那精巧的手指,没有任何装饰的一对柔荑如玉笋一般好看。 “对了,姐姐,以后你在姐夫家里,是排老大吗?” ? 什么排老大? 沈鸾有些疑惑地看着妹妹,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沈鸢在说什么东西。 “辈分啊,不过姐姐你应该是第一个进门的,肯定是排老大,云州的安姐姐肯定没有姐姐你快,就算按照洞房花烛夜的顺序,也没有姐姐你快……” 听着沈鸢那越来越歪了的话,面子皮薄的沈鸾面红耳赤,伸出手来在沈鸢那被薄裙包裹的小屁股蛋上不轻不重地抽了一下:“又说些不着调的话……” “哎呦!打我干吗嘛……” 没有再理会这个比出嫁的自己还要激动的妹妹,沈鸾看向了面前的铜镜…… 身上火红的嫁衣有着一只金色的凰鸟,一对似醉非醉的桃花美眸里,是数不尽的紧张,为她平添几分柔弱,朱唇上点缀着淡红的胭脂,晶莹剔透,本来就清雅柔美的她,此时此刻在那华美的锦簇之下,显得格外惹人怜爱。 夭桃听着两个公主的对话,笑而不语,只是在沈鸾的背后,认真地盘头发。 随着最后一根金簪被夭桃插进了沈鸾被盘好的头发当中之后,顿时整一个屋子里面都仿佛亮了许多。 要出嫁了啊…… “对了,姐姐,今天父皇不过去了,是云舟叔代位为你主持大婚。谢谢姐姐为我向父皇请求,得以让我能向姐夫拜师习武……” 沈鸾微微一笑,在沈鸢眼里,这个动作似乎和姐夫好像…… 姐夫也是喜欢在说话前微微笑…… “母后不在了,我作为姐姐,理应该照顾你们。拜了师,可就要好好学哦,父皇可是把腰牌都给了你,让你甚至可以跟着阿宁去校场呢。” 沈鸢露出一个小小的虎牙,朝着姐姐嘻嘻一笑: “嗯嗯呢。” …… 张皓站在后面,看着面前不远处,安安静静地站在一边的高大身影默不作声。 今天是公主出嫁的日子,陛下没有去送最疼爱的女儿,而是来到了相青山的慧陵,前皇后去世之后葬的地方…… 暮春的风,说冷不冷,但是此时此刻却有着几分萧索的味道…… 一袭青袍的公子,在一个下人的陪同下,行走在了早春的熙日底下,在京城里面晃荡,似乎和其他王公贵子一般无二。 街上,也不乏和自己一样的衣着华美的少爷,更多的却是衣着平平无奇的平凡人,天上云卷云舒,时不时微微遮去了刺眼的阳光,投下了几分阴凉。 “小雀,我说你别卖你的那些诗集了,老老实实帮我打理一下客栈,赚的铜板不比你卖你的破诗要赚的多!” 少女端在自己的摊子面前,没有说话,也没有理会客栈老掌柜的善意,就在那儿安安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小摊。 “要我说,真有才学,那就去书院里面当个教书的女夫子啊。” 客栈里面也不乏一些不和谐的讥笑,似乎是看不惯少女那自视清高的模样。 女夫子吗?可书院里面的女夫子哪位不是世家豪族的千金大小姐,和我这种寒门百姓又有什么关系…… 再说,那些大家族怎么会看得上自己这样一个落魄女诗人,让自己去担任夫子?说出去都令人耻笑。 就在小雀姑娘微垂眼眸,托着腮郁闷地胡思乱想之际,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前面传过来: “舒云几处在,只是缘风起。姑娘这个缘风起,倒是有点意思。” 青袍公子站在了那位被唤做小雀的少女面前,手里的折扇一开一合,仔细端详着少女摊位上,摊开,呈现出来的诗句,轻轻吟诵道, 公子看了看虽然面黄肌瘦,但是难掩秀色清丽的少女,面带微笑,如沐春风。 “公子,你又来了啊。” 小雀姑娘看见青袍公子,刚刚有点忧郁的小脸上也顿时扬起了一抹笑容,好似看见了知己一般。 这位青袍公子隔三差五就会来自己的摊位面前,将自己最新写好的诗集买走,然后一边在临走前,一边打开和手下的人一起看,似乎还在教他们一般。 自己的诗被人认可了,便是对她的坚持最好的肯定。 一来二去,两个人也就熟悉了不少。 “嗯呐,小雀姑娘,多次相见,我还不曾知你芳名,敢问姑娘芳名?” 这一次,像是鼓起勇气一般的青袍公子终于开始向小雀姑娘询问了关于她的东西。 小雀呵呵一笑,落落大方地回答道, “逸公子,我姓宁,单名一个雀。” “宁雀姑娘,云缘风而起,你我也好似流云与春风,因缘而识,舍妹如今二七年华,某希望姑娘能上府上,任舍妹的夫子。姑娘可愿顺此缘?” 夫子? 自己居然会被认可,然后请去府上当一名教书的夫子! 宁雀看着眼前表情诚恳的逸公子,不知道怎么得就答应了下来。 后面,宁雀才知道,这个逸公子居然是当今的太子殿下,而去担任公主的夫子,本来就是太子沈逸的一个幌子罢了。太子要的,不只是希望妹妹找到一个善解人意的女夫子然后好好相处,还有希望自己找到一个能干多才的女夫子…… 从那以后,宁雀就过上了从前完全不同的生活。 白天教导公主殿下,晚上教导太子殿下。 时间过了好久,几个月?还是几年?她记不清了,甚至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了自己终究不过是被心思忒坏的太子给骗了身子,一辈子也就那样了的想法。 毕竟,自己只是一个寒门没有背景的小姑娘罢了。 就在宁姑娘身心都操劳地有点抑郁之时,太子登基了。 然后,令她想不到的是,自己莫名其妙地被他力排众议,立为了皇后。 “你名为雀,那我就让我们的孩子以后都以神鸟为名。” 那一天,黄袍加身的他,拉开了闺房的大门,又一次将她抱在了床上,吻去了她眼角的泪珠,捧着她已经红润,带了几分醇熟的韵味的小脸轻轻地亲着,一直亲着…… 这时候,她笑了,她才知道,自己不是被他骗了身子,而是包括自己那颗心也被他骗走了…… …… 站在了青石碑前,带着凉意的春风将他的衣袍吹起来,已经沧桑了许多的沈逸也没有多年前的意气风发了。 “阿雀,鸾儿今天就要出嫁了,他的夫君的名可是和你的姓一样啊,他夫君可当今的天下最杰出的青年才俊,想必你在地下也会为鸾儿高兴吧……” 沈逸轻轻呢喃道,不知不觉间,他的眼眶里面便湿润了几分,泪水也在不知不觉间,从眼角滑落。 纵使后宫佳丽三千,他也只倾心于那一位在生活饥寒交迫下,也不愿屈服的姑娘。 一杯烈酒入喉,却也烧不尽满腔的郁闷和伤感。 将身边那壶酒,轻轻浇了一点在墓碑前,然后沈逸轻轻一笑,带着几分哭腔道: “以前我就喜欢看你醉醺醺的模样,呵呵,那样的你真的好可爱……对了,今天是谷雨啊……多少年前,我这个大骗子就是在那年的谷雨夜里,把妹妹的夫子给骗上了床。如今又是一朝谷雨时节了,好似一场轮回啊……” 站在宁皇后的墓前,沈逸自言自语地在回忆着和小姑娘这么多年的点点滴滴,越说,他的声音就越哽咽,直到最后,他再也说不出一句话,转而是,那默默的呜咽声…… “……雀儿,我好想你啊……” 张皓看着思念宁皇后而伏倒在墓碑前,抚摸着“宁雀”两个字,声泪俱下的陛下,默不作声,鼻子也是一酸,悄悄地离开了这里。 云卷云舒,皆是缘风而起。 如今这场风,已然吹到了又一代新人的身边。 …… 夜幕,悄然而至。 当沈鸾被装点着大红鲜花的宝马雕车送到了都尉府的门口之时,披着红头盖的她听见外面那嘈杂的声音竟然有点恍惚,时间仿佛慢慢悠悠的,她不知道,是怎么走到了大厅里面的。 她穿着红色的绣鞋小步小步地向前走,却因为身材太好了,反而看不见脚下的路…… 最后,好像是在妹妹的引导下,她才最终站定了,透过了一点点缝隙,勉强看见了夫君左宁的……裤脚…… 在听到司仪在前面高声大喊: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之后,沈鸾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自己,结婚了。 …… “恭喜啊,恭喜!” “谢谢。” “左都尉,我敬你一杯!以后同朝共事,多多关照!” “一定一定。” 在宴席上面,也是和沈鸾一样一身火红婚服的左宁此时此刻被已经喝嗨了的唐颐和沈云舟拉着,到处去敬酒,作为新郎官的他自然是不能推辞,于是…… 唐颐醉醺醺地看着一直在喝酒,却脸不红,心不跳的左宁怔怔出神。 “不是,世子,你怎么……?” 左宁再接下一杯酒之后,一口灌下,扭头看向了老唐,然后笑吟吟地说道: “我只是不喜欢喝酒,又不代表我不能喝。” ? 在一边喝嗨了的沈云舟一听,顿时不乐意了,他感觉被这个臭小子侮辱了,于是他高声大喊道: “新郎官说!你们所有人一起灌他,他都不会倒!诸位同僚们!你们怎么说!?” 在另一个桌子边上的许亭马上附和了一声:“怎么说!?灌啊!” 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引得周围的宾客们都纷纷响应, “左都尉,今晚上也别去洞房了!把我们全部喝倒了再去!” “沉将军所言既是!来来来,左都尉,今晚,把我们都放到了再回去!” …… 看着周遭闹闹地起哄的众人,左宁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即举起了酒杯,用平淡的语气说着最嚣张的话,他笑道: “那各位别喝吐了才是。” “嘿?嚣张!来干!” 第58章 所谓武圣 将已经上钩了的鱼一个拉杆甩出水面之后,牧云之将鱼从鱼钩上取下来,然后扔到了鱼篓子里面,看见已经装满了鱼的鱼篓子,他突然缓缓开口说道: “并州乃九州腹地三州其一,北通云州,梁州,东连崖州,海州,西与青州接壤,南与荆州,徐州相连。你知道如果给黄泉派让出整一个并州的江湖话语权,意味着什么吗?” 牧云之将儿子叫到了跟前,让牧武一边替自己收齐装满鱼的鱼篓子,一边背着手眺望平静的水面问。 牧武背起鱼篓子,看着今天没有空军的父亲,回答道: “孩儿以为,让出整一个并州的江湖话语权无异于让出整一个九州江湖的话语权。因为并州乃诸州的交互之地,除了燕州之外,其他诸州的人想要进行南北,东西的跨州而行走并州是最稳妥,方便的路径。所以并州也会说天下近七成的信息收集点。” 看着对答如流的牧武,牧云之欣慰一笑。 自己牧家也不是没有好苗子,巅峰江湖高手加上不蠢的脑子,怎么看都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年轻俊杰了。 只可惜,自己牧家连一个宗师都没有,自己虽然身居高位,出了京城,在江湖人的眼里,甚至不如一个末流宗师有地位。这个希望,牧云之已经寄托在自己的儿子上面了,只要事成了,不但自己京城牧家会一步登天,成为从龙之世家,牧武也会被助力推上宗师。 所以,他对牧武的要求也就只是,武不行的话,在文韬上面总该要比较突出,所以他在牧武的成长过程中,经常性的将问题抛给了他,让他自己去想想先。 “对,也不对。” 牧云之听完儿子的回答之后,笑着摇了摇头。 牧武不明白父亲在否定自己的什么观点,然后快步来到了父亲的身边,虚心求教道: “请父亲斧正。” 看着儿子不骄不躁的模样,牧云之还是挺满意的,他呵呵一笑,便开始了自己的长篇论述: “黄泉派是什么门派?是天下八大武圣门派世家之一,除了枪圣成道之后没有开宗立派,发展家族之外,其余八位武圣几乎是各领一州之气运。祝天和立派于并州,周鼎的周家在青州,公孙郴的风云会在梁州,温云的望海门在崖州,梁隐的山河棍派在荆州,陈七是海州陈家之主,柳元风徐州柳家的家主,最后那个酒肉和尚的九丈寺虽然没有独占一州,也是位于荆徐交互的地段。但是你想想,这些武圣的座下势力,有做到了完完全全统领一州吗?” 一边把天下武圣的情况和大致信息给牧武详细地掰开来讲述,一边牧云之反问道。 牧武想了想之后,然后这才开口回答: “似乎没有,虽然武圣之威,天下而惧。但是并没有说哪位武圣有这个权柄完全掌控了一州。” “呵呵,这就对了。是他们不想还是没有这个实力? 武圣再强,一人可敌千军,但是也会有力竭之时。还记得开国之初,前朝那位镇守京城的武圣是怎么死的吗?” 让牧武背上那个鱼篓子,牧云之就背着手,慢慢地往回走去。 牧武接过鱼篓子背上,然后再次快步来到了父亲的身边,回想了一下书中的记载,立刻回答道: “史书上说,乃是四位巅峰宗师带领了接近两千的精锐甲士,以甲士几乎全灭,两位巅峰宗师的重伤将其硬生生耗死了。那位武圣,据说还是前朝公认的天下第二,揽云手杜垂。” “就是杜垂,杜垂陨落的时候,还正值壮年,乃是全身最为巅峰的时候,结果没有死在了同境武圣的手里,而是被人海活生生耗尽内息,经脉枯竭破裂,最后再被四位巅峰宗师合力击杀,甚至死之前连一位巅峰宗师都没有换掉。” 一边朝回走,牧云之一边讲述道这些陈年旧事, “武圣很强不假,一位武圣出手,几乎无人敢缨锋,武圣之下来一个死一个。但是再强也抵不过千军万马,再强也只是一个人罢了。百年前的天下第二,临死之前被围死,也让后世的武圣开始掂量起了自己。我拿几千普通士卒加上几位一等宗师,拿量堆死你一个武圣怎么都是稳赚不赔,但是你武圣一死,后面的连锁反应你想都不敢想! 这才是那些武圣没有将手光明正大的伸到整一个州域的原因,蚁多是可以堆死象的,他们不敢,他们惜命! 如今黄泉派提出这个条件,就是想在未来借助官府的力量,间接控制整一个州域,时间久了,什么事情都变得顺理成章了。所以,不能给黄泉派开这个头。 杜垂天下第二都能被堆死,何况祝天和?” 牧武若有所思得点了点头,仔细琢磨着父亲的话,越想越觉得父亲说的有道理,然后他不禁问道: “那如今的天下第一,是谁?有没有可能在最近这段时间再出一位武圣呢?” 看着已经豁然开朗的儿子,牧云之也明白了不需要再给儿子讲这么多其他道理了,他已经明白了,于是他思考了一下,说道: “公认的天下第一,没有,但是说前三,那一定就是崖州的温云,海州的陈七和老枪圣陆截惊了。至于谁最强,他们三个怎么排,他们也没有打过,所以不知道。最近的几次武圣切磋,比较分明的是,周鼎打不过公孙郴,公孙郴打不过陈七,陈七打柳元风比公孙郴还轻松。” 然后,牧云之突然愣住了,因为他在想儿子的第二个问题时,突然想到了前几日在朝堂之上看到的那个年轻人,谦虚恭敬,实力强横,据说谋略也不逊。 最关键的一点是,年仅二十三岁,就将北境的辽国,纵横了十余年的一等宗师莫妥齐一刀斩杀,这个显赫战绩,足以证明了,左宁,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巅峰宗师…… 才二十三岁…… 牧云之突然就觉得,怎么看,这个左宁都是未来的第十武圣啊,天赋着实是过于妖孽,得让那边提防一下了。 第63章 双喜临门? 看见祝阎咬着牙同意之后,牧武在心里默默地冷笑两声之后,便起身,拍了拍衣服,朝着祝阎说道: “既然达成了合作的关系,那么碧落公子,以后就请好好协作,谋事了。” 祝阎对于牧武刚刚滚刀肉一样的谈判状态很是不满,但是终究还是压下了满肚子的怨气,强行挤出来一个笑容,笑着回道: “那是自然,若是无事了,祝某还要事情要办,就不慢送了。祝牧公子早日突破到宗师之境,届时,我定会代表黄泉派送上薄礼为牧家成为宗师世家庆贺。” 这时候还要嘴硬说两句垃圾话,牧武对于眼前这位酒色公子都不想评价什么了,只是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既然如此,我先提前谢黄泉派了,那暂时就此别过。” 说完,就转身迈步朝外面走去,准备离开。 牧武这个态度让祝阎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让他很是不爽。 但是他终究还是不能把牧武怎么样,即便是自己已经位列宗师,但是作为一个酒色宗师,自己有几斤几两他还是很拎得清的。 面对牧武这种江湖高手大圆满了许久的人,他还真不一定打得过他。 烦死了! 他内心暗骂一声,即便是已经和这边达成了合作的目的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但是他就是感觉很不爽!单纯针对牧武这个人刚刚的态度罢了。不过,马上祝阎就想到了一个绝妙的泄愤方式,于是乎,他扭头对着门口邪邪地喊道: “那个谁?进来,让爷尝尝你是什么味儿!” “是~公子~” …… “牧公子?你怎么从……那边过来?莫非你也?” 骑着马慢慢朝这边过来的刘瑜,见到了快步朝回走的牧武之后,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朝牧武喊道。 看见突然出现的刘瑜,牧武首先就是想到他要过来和祝阎商量继续合作的事情,不过刘珅都下狱了,陛下说不定会杀一儆百呢,应该没有资格再掺和进来才是。 为了不暴露自己此行的目的,牧武揉了揉鼻子,哈哈大笑起来,对着刘珅道: “去烟柳山庄还能干什么?倒是刘公子,此时此刻你不在家里待着,跑这边来干嘛?莫非?” 什么坏心眼,还能干什么?莫不是以为和黄泉派勾结上了就能顺势吞下我刘家不成?牧武,你可真不是个东西! 心里暗暗骂着牧武,表面上,刘瑜却是一副自怨自艾的模样,他扶了扶额,叹了口气道: “家父下狱了,我个无权无势的纨绔公子还能干什么?也帮不上忙啊……唉~如此重压我又如何受得了,只能去烟柳山庄里面释放一下压力了~胭脂楼的花魁头牌都腻歪了,换个口味罢了。” 孝死我了。 牧武看着这个同代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属于是哄堂大孝了。 没有往深处去想的牧武也跟着叹了口气,对着刘瑜一拱手: “那就不打扰刘公子了,希望令尊早日被查清以证清白,出狱官复原职。牧某先行一步,告辞。” 说完,牧武就头也不回得朝城门赶去,回家把合作达成的消息告诉给自己的父亲去了。 看了一眼牧武离去时的背影,刘瑜的眼底下多了几分不屑的阴郁,他嘴角微微上扬,冷笑一声,便扭头骑着马继续朝烟柳山庄而去。 …… “碧落公子~,外面有个自称刘瑜的公子求见您~” 听着门里面传来的靡靡之音,门外的侍女情不自禁地夹紧了两条丰腴的大腿,抬起手敲了敲门,对着门口汇报道。 正在忙着耕耘的祝阎听见了门口的侍女的声音,首先是一愣。 刘瑜?他来干什么?京城刘家不是已经垮了吗? ……!!! 莫非? 他突然想到一个令人兴奋的事情!会不会是刘珅可以继续充当并州豪族的眼线了? 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被喜悦给冲昏了头脑。完事之后,祝阎随手拽过一件衣袍披上朝里室走去,一边走一边发出爽朗的笑声: “快快把刘公子请进来里室!” 刚刚发泄完心中的郁闷,现在心情大好的他感觉自己步伐都轻快了不少,如果刘瑜真的带来的是好消息,那么他在京城爽完之后,回去门派之后,父亲会怎么夸奖他,他想都不敢想! 很快,刘瑜一边看着床上的玉体横陈,心里不由得轻看了几分祝阎,一边顺着侍女的指引,装出一副如蒙大赦,欣喜的模样,快步走进来,一见到衣不遮体,薄汗涔涔的祝阎之后,他迅速将眼底的不屑收起来,连忙将门带上,将侍女隔绝在外面,然后朝着祝阎行礼,“喜悦”地报道: “公子!公子!刚刚三司狱里面来了信,他们认定了我父刘珅并没有失职之嫌!但是依旧有没有约束家族之过,所以只是左迁查办,任了户部侍郎!” 只是降职了?还真是双喜临门的好事! 祝阎一听,顿时哈哈大笑起来,他连忙起身拍了拍刘瑜的肩膀,高兴地说道: “好啊!好!既然如此,那你们刘家和黄泉派依旧还是可以共谋大事的一路人!那,刘公子,如今得了这个好消息,本公子高兴!今日你在烟柳山庄的消费通通算我的!来来来,喝酒!” 陪你在这里玩头牌?抱歉,我没有看落水狗的闲情逸致,呵呵。 刘瑜微微一笑,连忙谢绝道:“不了!感谢公子款待,不过刘某还要回去给父亲办洗尘宴,那我先告辞了。” 回去给出狱的父亲接风?祝阎听见刘瑜解决之后,也没有生气,只是哈哈一笑,没有再挽留刘瑜: “那行,去吧去吧!” 第68章 陈寅暴毙 “陛下已经收集了这么多大药了啊?” 看着闺女那惊讶的神情,一边的顾稷呵呵一笑,摸着胡子说道: “多?举国之力几十年才寻到三株,这还多啊?” “噢。” 顾灵韫努了努嘴,心里顿时失落了几分,她还以为很好找来着,那样自己就能把书里面的九药全部瞅一遍了,没想到居然平均十年才找到一株,那可真是可惜了。 左宁看着时间似乎已经不早了,又看了看顾灵韫那有些失落的侧颜,嘴角不由得微微扬起,然后他起身朝顾稷再次行礼,然后道: “时间不早了,若是丞相没有什么事情还要和小子说,那么我就先告辞了。家中还有妻子等着我回去一起开饭。” 顾稷轻轻一摆手,示意自己没有事情了,但是他想了想之后,还是替自己的女儿又牵了一波红线。 “对了,灵韫她昨日说好久没有见怀玉公主,有点想念了,你回去的路上带上她吧。” ? 坐在一边,双手捧着茶杯在一口一口小口地喝着茶的顾灵韫在听见父亲的话之后,首先是一愣,然后脑子灵光的她马上反应过来了父亲的意思,顿时羞红了脸,不敢再看左宁的面庞,低着头含含糊糊地应道: “啊?……噢,对……嗯!” 左宁看了看脸上满是红霞的顾灵韫,心里面顿时复杂了许多,然后他对着顾稷和顾灵韫的面,故意做出来了一个无奈的表情,轻笑一声: “那行吧。那顾小姐等一下就跟着我走便是了。” 说完,左宁又扭头看了看满脸欣喜的顾灵韫,露出了一个儒雅的笑容。 “那麻烦左公子了……” …… “夫君!……灵韫?” 平时没事就坐在水榭亭里面的沈鸾在听见了游廊门口的动静之后,扭头看过去,就看见了并肩回来的左宁和顾灵韫两个人,不明所以的长公主殿下惊喜的喊了一声之后,疑惑地头轻轻一歪。 原本一路上啥拉近距离的话都不敢和左宁说,只能假装帮着左宁一起思考天下之事的顾灵韫在进门穿过了游廊看见了沈鸾之后,顿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随后便提着裙子飞快地跑过来水榭亭里面抱住了坐在里面的好姐妹,然后亲昵的说道: “嘻嘻,鸟姐姐,唔哇。哇,这位姐姐的头发好好看,和雪一样。” 她抱着沈鸾然后扭头一看,就看见了不远处的院子里面,有一个白发美女刚刚从打坐的状态回过神来,坐在蒲团上面朝这边笑眯眯地看过来。 沈鸾揉了揉顾灵韫的头发,然后给不远处刚刚从《锻玉》的修炼状态中出来的陆水寒介绍道: “这是顾灵韫,顾丞相的女儿,也是我从小到大的玩伴。灵韫,那位姑娘是陆水寒,当今枪圣的孙女。” “顾姑娘好啊。” 大大咧咧的陆水寒朝着顾灵韫嘻嘻一笑,打着招呼,然后两步就来到了水榭亭里面,坐在了一边。 心思活络的顾灵韫看见陆水寒在左宁的府上那如此放松的姿态,就猜到了,这应该也是左公子的红颜知己。 左公子可真是受欢迎呢。 不过也是,为人端端正正,还高大帅气,最重要的不但他武艺无双,而且还有才华,善解人意。就连对绝大部分的公子都极为厌烦的她也对左宁有了些许异样的情感,何况其他人呢? “陆姑娘,初次见面,多多关照呢。” 左宁呵呵一笑,看着自己的后院依旧稳如泰山就感觉十分的安心,后院起火这种东西,还是不能要一点。 扭头看见小小只的夭桃捧着一个砂锅煲迈着小碎步朝这边赶了过来,左宁就顺手帮着小夭桃接过手里的汤煲,放在桌子上,朝着亭子里面的莺莺燕燕们说道: “先吃饭吧。夭桃,把菜分给老唐他们一部分,那些家丁们呢?” 一边分着汤,夭桃嘻嘻一笑,露出了一对可爱的小酒窝: “大张会做饭,我就让他们自己解决了。” “那就行,还担心把你累坏了。” …… 时间流逝,一转眼,就在左宁白天教陆水寒习武,时不时招待没事就来串门玩的顾灵韫,晚上偶尔陪沈鸾钻研生命哲理中,过了十多天。 除了沈云舟过来了一趟,把祝阎在狱中被拷打的情况知会了他一声之后,就没有什么大的事情了,至于那个青王,左宁也没有去见过,倒是当时执勤的沈飞鹤见到了,在自己去校场后,告诉了自己。 作为一州的王爷,亲自前来护送九叶白兰,左宁也是早就知道了,但是因为心里面的一些猜测,也和顾灵韫暗地里透露了心里的猜想,倒是有些戒备,不过后面听说,青王只是要了城西的一个偏院来用于经商赚点钱财来打发无聊的时间。 半月之后,又是一次休沐,也就是该上朝的时间了。 而就在上朝前一天,沈云舟又一次来到了都尉府,找到了左宁,然后神情严肃地看着左宁,严肃地说道: “老陈,昨日在家中突然暴毙了,武衙的医官鉴定是,老陈突发心梗,然后人也老了,气没有顺过来,引起了旧疾复发,最后过世。” 陈寅过世了。 坐在了偏院,刚刚还在修行《锻玉》的左宁,在听到了沈云舟这番话之后,顿时愣住了。 陈寅,羽军都尉,半个多月前还生龙活虎和自己勾肩搭背的那个老者,暴毙了? “此话当真?我当时看陈都尉在半个月多前,气血浑厚,精龙活虎,还是一位气血尚未衰败多少的二等宗师,怎么现在突然就过世了?” 左宁有些不敢相信,随即,他马上就想到了陈寅的官职,是巡视内城的羽军的最高统领,羽军都尉! 会不会? 沈云舟也不太敢相信这个事实,一个成名许久的二等宗师突然病故,对于沈云舟而已那不单单是空出了羽军都尉这件事这么简单了,而是自己这边失去了一位极为重要的战力,正值黄泉派和并州豪族密谋造反的前夕,自己这边先损失了一位宗师…… 这看不是什么好事情。 “我也不敢相信,今天早上我才亲自过去看了,确实如此,老陈走了。” 第277章 偷渡青城,直取梁州! 云山这边的地况并没有出乎顾云直的预料,但是也没有到那种彻底成了死路的地步,早在之前就确定要通过云陉道从云山之中绕过珞城的时候,顾云直就派了探子和斥候率先探过了云陉这边的状况。 而得到的结果就是,整一条云陉蜿蜒曲折已经不适合马匹通行了,而且也没了道路原本的样子,只能依稀借助地图和些许轮廓才能分辨出大致的陉道往前延伸的方向。所以若是人要是强行去走,还是问题不大的,在急行军一天走九十里路的情况之下,至少也需要两日的路程才能走出云山,而出了云陉之后,按照地图上来看,和青城的直线距离就只剩下了二十里路了。 最为重要的是,似乎梁王根本没有想到荒废已久的云山陉道还能行军,整一个云山几乎都没有任何的布防,珞城的城防也只是堪堪蔓延到云山和梁山的脚下,在山脚修了几座碉楼,仅此而已。 当斥候带着这个信息,还是走完了云陉整一条小道的往返回来时,沈云舟,顾云直,唐颐和唐舟差点都要跳起来了,云山的陉道那不是荒废了啊,那是隐藏了自己专门等着自己去借此封侯的! 所以,当顾云直和唐舟,唐颐领着五千北境军,每人携带五日的干粮,轻装将兵器带齐来到了云陉的入口时,全军上下的情绪都是颇为高涨和兴奋的。 “顾先生,真没有想到了,这个云山里面的陉道几十年趋近于荒废了,现在却成了我们破局的利器,真是实乃命也。若是拿下了云州,我定要启奏陛下让在云山陉道的出口处修建新城,和珞城那边配合起来,若是没有意外,整一个梁州西边可就再也没有缺陷了。” 唐颐有些感慨,也从这个极为关键的细节上看到了梁州西边布防的一个重大缺陷,作为守了半辈子北境的将军,他看到此情此景第一反应也是如何完成梁州的城防。 “那是自然,我们用了法子,然后再把这个捷径堵上,以后要是还有这种战事也能提前防患于未然,不过我还是希望未来的天下还是少点战乱的好,战乱一起,最后苦的还是天下黎民,青州平叛过了一年了,我们再进青州的时候唐将军也不是没有看到,青州的秋收产量锐减过半,至今元气还未缓过来了。” 听着这些话,顾云直有些笑不出来,无奈地说道, “一将功成万古骨,前朝的那些前车之鉴仿若昨日啊,起码天下再次太平之后,我希望在我有生之年也别再能出来再次去打仗了。” 两年前刚刚遇到左宁的他,在师父的引荐之下,提前在左宁的麾下留了一个席位,但是经过了这一年多的经历之后,当初那个年少,想要建功立业,立下万世之功勋的顾云直俨然已经成了不喜烽火硝烟的人,虽然依旧年少,还是那个少年奇才。 唐舟听着他们两个的对话,也是微微呼了一口气,手中握着佩剑的力道也大了几分,不知道在想什么,或许也是在想这些事情。 “哈哈哈哈哈哈,老夫也是希望如此啊,守了半辈子的北境,打了半辈子的辽人和戎人,但是就是打不完,希望在侯爷的亲临之下,能彻底将北境荡平,老夫也好安享晚年。” 唐颐口中的侯爷并不是左统江,而是左宁。 “出发吧。” “好。” “全军都有!随我号令,入云陉,我们,去破青城!” “杀!!” 第278章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在顾云直,唐颐和唐舟三人领着五千北境军犹如神兵天降一般就到了青城的城池之下时,整一个了青城内的梁王势力除了公孙郴之外的所有人全部都慌了,仅仅是第一天的防守,在人均普通人水准中拔尖的北境军面前,虽然北境军最后并没有在第一天就将青城拿下,但是战后青城内的梁王军却发现,城墙上战死的北境军士卒屈指可数,反而自己这边伤亡遍地。 而早就潜伏在了青城内的左宁在得到了青城突然受到了攻击之后,也是愣了一下,差点没有反应过来,毕竟按照常理来说,自己的这边想要攻克严防死守的珞城,一个月的时间正常来说是绝对不可能的。 这种情况之下,左宁便毫不犹豫地再次来到了钱冯的家中,将还留在了青城里面的钱冯叫了过来: “今天青城突然被袭击的事情你知道吧?” 这么大的动静怎么可能不知道,整一个青城里面现在早就风声鹤唳了,宵禁和紧急的战备状态也是一时之间开始了施行,今夜如此严密的宵禁之下,这个唐公子突然到了自己的家中,可见其身手最次也是一位宗师啊,也就只有宗师才能避开这满街的巡哨,跑到自己这边了。 钱冯听罢,点了点头,也是明白了这是北朝的大军打过来了,虽然不知道这北朝大军是怎么绕过了珞城直接到了青城的城下,但是也明白,前几日这个唐公子吩咐的那个信号如今已经提前到来了: “我们什么时候行动?唐公子,现在青城内严令施行了宵禁,要想行动必须要快、准、狠了,否则事情败露,刀圣到了我们就全部都得死在这里,我倒是不怕,就怕事情没有完成,误了军机。” 左宁闻言也是微微一笑,公孙郴是强,但是上次自己和他交手也能感受他的境界应该是炼息还气巅峰的水准,而一年之后的自己俨然已经是大道无量巅峰了,公孙郴哪怕依靠着那勇武的气力能和初入大道无量的武圣过招,在现在自己的手中也绝对撑不过十招的。 “公孙郴自然有人来对付,你们专心将屈家夷了就行了,对了,手脚干麻利一点,要快、准、狠,具体事项你来安排,怎么解决宵禁的巡哨,怎么混到屈家的附近,怎么进去,那是你的事情,其余的什么风云会啊,青城内的禁军啊,自然会有人来解决。” 公孙郴会有人来解决?当左宁说出这句话时,钱冯也能立刻想到,要出面解决公孙郴的这个人是谁了。 大青燕武侯,武仙左宁! 这位阎王爷,手中两条武圣性命的阎王爷什么时候进的青城?青城这巡查,盘查的士卒居然没有发现?这燕武侯的手段也太过惊人了吧? 看着钱冯那眼神逐渐变得狂热和狂喜,左宁也明白钱冯在想什么,只是微微一笑,依旧没有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他,吸了吸鼻子。 第279章 夕阳下山(科一89分,星期二补考QAQ) 钱冯收到了左宁的命令之后,行动也是格外的迅速,现在已经是夕阳西下的时候,还没有多久就要开始进入宵禁了,钱冯自然是得令之后立刻抓紧时间地跑出了家中,去寻那些自己早就联系好,也已经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将自己被压迫了几十年的怒火发泄到屈家身上的贫民。 而左宁则也是看了看他逐渐远离了的背影,微微一笑,笑容里面也比之前多了几分期待,一个闪身也离开了这里。 自己的运气还是不错的,在略青能收揽到唐舟,如今到了青城还能招来钱冯,孙恪这种人物,今日若是事成,那么也足以证明孙恪和钱冯的能力有几何了。 想到这里,左宁也对自己麾下的班底多了一些期许的笑容。 …… 等到左宁回到了秋华客栈,推开了房间的门之后,就看见陆水寒正端坐在了桌子前,摆放着碗筷和刚刚店小二送上来,还冒着热气的菜肴和茶水,等着自己回来,准备用晚饭。 而陆水寒在看到了左宁外出归来,出现在门口之后,也是伸出手将垂在了耳侧的一缕雪白的长发挽到耳根的后面,冲着他展颜一笑,招了招手让他坐下来吃饭: “回来啦?怎么样现在?” 走到了桌子面前坐下,左宁一边接过了陆水寒递过来的碗筷,一边回答道: “今晚就行动,趁着今天顾云直他们奇袭到了青城城下,城防和青城内的防备还没有彻底成型就动手。” 一听到今晚就要动手了,突破到武圣没有多久基本上都只能是窝在客栈里面和左宁“对练”的陆水寒也是早就憋坏了,顿时露出了一个喜悦的笑容,一边给左宁夹菜,一边接着问: “那我的任务是干什么?要不我去和公孙郴打?我觉得我包打得过他的,手拿把掐的轻松!” 将陆水寒夹到了自己碗中的那一片牛肉送到了嘴里,听着她那自告奋勇的话,左宁也是有些无奈地笑了一下,接着便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瓜子,没好气地说: “公孙郴成名三十载,虽然不是大道无量境的武圣,也岂是你刚刚入武圣的人能手拿把掐的,傻呆呆的,飘了是吧,公孙郴我来杀,你去将风云会,屈家,梁王府所有的宗师给拦住就行了,然后等屈家被灭门了,带着那些贫民将城门开了就行。” 风云会,屈家,梁王府? 陆水寒咬着筷子头,仔细一琢磨,然后便点了点头: “意思就是,我将青城内冒头的宗师全杀了就行,是这个意思吧?那城内的军队呢?” “傻吗?主子都死完了,那些士卒给谁卖命,你把为首的那些宗师杀完了,你看那些没了顶头上司的士卒还敢不敢和你接着打了。” “嘻嘻~也对。” 一边吃饭一边和媳妇闲聊之时,左宁的目光便停在了客栈角落那被黑色布条所包裹住的两条兵刃,一把,是他的方天画戟‘苍茫度’,另一把,则是陆水寒的那柄丈三凤据亮银枪。 马上,就要见血了。 是夜点寒锋,刃芒染圣血。 第280章 星火摧青城 夜幕笼罩着整个青城,因为宵禁的缘故,整一个青城里面显得格外的深沉、静谧。 在月光的映照下,一道黑影如同鬼魅一般悄然闪过。 这道黑影行动迅速且悄无声息,仿佛与黑夜融为一体。突然,黑影在宵禁巡城的戍卫身后一闪而过,速度之快令人咋舌,而戍卫也是感觉到背影突然吹起了一阵凉风,随后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猛然回头。 但目光所及之处却是一片漆黑。他瞪大眼睛,疑惑地看着背后那漆黑一片的街道。此时,整个青城正处于战时的宵禁时刻,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是北朝潜伏进来的探子引起的。因此,巡城的士卒不得不提高警惕,以便可以用最快的速度察觉到敌人的动静。 然而,当这位士卒回头时,却发现整条街道都没有任何动静,没有一丝光亮。 他刚刚过来走的就是这一条街道,而一路上在灯笼的照明之下也没有看到什么东西,也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加上这条街道还是靠近了城内屈家的后园林,所以静悄悄,黑漆漆的也属实正常。 看着这街上确实没有什么动静,士卒心中也满是疑惑。 奇怪,莫非是突然吹起的一阵风? 回头看了一会儿之后,也确实什么都没有发现,士卒也只能将刚刚突然吹起的一阵凉风归咎于晚上起的一阵风,随后就打算继续巡逻了。 而他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有一个壮硕的身影正站在了他的视线盲区之内,使他根本没有发现这个人的存在。 钱冯挑了挑眉毛,看着这士卒神经兮兮的样子,又看了看他衣领下的蓝色衣衫,目光中满是漠然和杀机。 就在这士卒回头的一瞬间,这时,钱冯手中迅速翻出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刀刃闪烁着寒光,令人不寒而栗。 他的动作敏捷如豹,趁着他看到了自己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刀扎进了他的咽喉处,同时一股内息顿时从他的手掌心里面涌出堵住了戍卫的口鼻,使他发不出一声惨叫,便倒在了血泊之中,气息瞬间消失殆尽。 而钱冯解决了这人之后,从街道的各个角落里面,也逐渐走出了许多的身影,大部分都是和他一样,衣服破旧不堪,一看日子就过得苦不堪言的人,年纪也大部分都是二十多岁到和他一样五十几的这个区间的青壮,而里面当然也不乏一些身披甲胄的士卒,一看就是一路上,负责策应钱冯,今夜巡城的士卒。 无一例外,他们的目光都和钱冯一样,盯着面前,只隔了一堵墙的屈家,眼神里满是愤怒和仇恨。 隔着这堵墙,钱冯站在了墙根底下都能隐隐约约听到屈家里面传来的音乐声,哪怕是隔了这么一个大后院,都能听到。 “火折子,刀带好了吧,我可没有多余的兵刃给你们,要是砍卷刃了,自己去里面捡屈家的。” 钱冯站在这堵红砖青瓦的墙下,手中的匕首贴合在手掌之中,他回头笑了一下,朝着身后的这些人打趣地笑道。 “老钱,我还以为你说着笑的,没想到真要干,奶奶的,今天非要把这屈家扬了,沟槽的玩意儿。” “带了带了,倒是你,就一把匕首,小心不小心掉哪个沟里面找不到了。” “钱大哥,什么时候动手?” …… 底下的这些人,有些是自己之前的下属捕快,有些是曾经衙门和城内军队的夫长,更多的是那些在青城里面祖祖辈辈被屈家压着,活着已经是万幸的乡亲和贫民。 钱冯深吸一口气,没有说话,只是提起气一跃就翻过了这屈家后院的高墙,用行动回答了后面这些人的问题。 看见钱冯之前说要去干了屈家,现在是真进去了,其他人也是心中激起了一种难以名状的亢奋,纷纷按照一开始的计划,实力高的帮助翻不进来的人进去,实力低的在别人的帮助之下拿起自己的兵器翻过了屈家的高墙去等着钱冯的命令。 几百号人就这样,在整一条街道都被钱冯肃清之后,在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全部消失在了屈家的高墙之后,除了地上那一具还在流着鲜血,没了气息的巡城士卒的尸体之外,再次恢复到了寂静…… …… 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后院已经被钱冯等人混进来的屈席还在主厅这边,和衙门里面风云会的人在商谈一些事情,顺便奏乐起宴,而这个晚宴,其实也是屈席的日常了,哪怕是现在北朝军兵临城下,在他认为,第一天都没有打进来,那么北朝军这个偷袭也成不了气候。 况且还有风云会在这边,加上他认为自己可是梁州的百年世家豪族,就是北朝军打进来,也影响不到自己这边,所以也就对此没有太当回事儿,今天叫了田笮过来,也只不过是要让他加强一下宵禁后的巡视工作,顺便看看能不能借田笮加深和风云会之间的联系,让公孙郴彻底成为他的保护伞。 “族长倒是好客啊,这些山珍海味田某这辈子也就在您这里吃到一遭了。” 酒过三巡,田笮喝得有些微醺了,听着这些优美的曲调,看着眼前翩翩起舞的舞女,一时之间也不得不感叹着世家豪族的人是真会享受啊。 连江湖高手层次的田笮都喝得有些上头了,屈席自然也不可避免地有了几分醉意,只是连连摆手,笑着说道: “田捕头想吃,常来便是了,我屈家和风云会可是亲如兄弟,田捕头现在既是青城风云会的一位堂主又是我衙门里面的捕头,来我这里吃个饭,也不算什么事情。” 田笮自然也不傻,自己什么身份,屈席什么身份,他现在怎么客气地和自己说话,肯定是要从自己这里索取些什么·,而自己对他来说有用的也就是风云会一个堂主的身份罢了。 用屁股想都知道屈席拉拢自己的目的肯定是冲着风云会来的,而他的目的十有八九就是为了让风云会和屈家的联系更加紧密,然后将屈家的手伸到梁州的各个地方。 虽然说自己没有权去办这些事情,但是面对屈家这条件和这礼遇,田笮也是不可避免地也想帮着屈家了。 所以在酒精的依托下思考了片刻,他最后还是放下来了手中的酒杯,微微朝着屈席一敬,说道: “若是族长有什么要某去办的,在下定会竭力促成这件事。” 得到了田笮的允诺之后,屈席的心情也是大好,高喊一声: “来人,接着上酒!” 然而,就在屈席大声呼喊后,他惊讶地发现竟然没有一个家仆从门外走进来。这让他心生不悦,原本愉悦的心情瞬间冷却下来,就像被一盆冷水浇灭了热情。他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声音不够响亮,导致这些奴才们没有听见。于是,他提高音量再次喊道: "人呢?我说上酒酒,你们聋了吗!?" 话音刚落,突然间,在田笮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的瞬间,一把锋利的尖刀突然从门外刺破了门上精美的雕花图案,发出了尖锐的"嗖"声。紧接着,那把刀以惊人的速度和力量,如闪电般迅速扎进了屈席两腿之间的椅子上! 随着尖刀被大门撞破,钱冯手中提着屈家制式的长刀,从门外的黑暗之中走了出来,漠然地凝视着这灯火通明的主厅,刀上的鲜血汇聚成了好似流水一般,点点滴滴地滴落到了地面之上。 “……” 第281章 贫寒之怒 破空而来的利刃顿时使得整一个大厅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一时间整个场面变得鸦雀无声。而钱冯手中提着刀,刀刃上还残留着鲜血,他的眼神冷漠且充满杀意。而在他的身后,则是几具穿着屈家家仆衣袍的尸体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鲜血流淌在地面上,形成一滩触目惊心的血泊。 "喝酒?我送你下去地府里面和阎王爷喝去吧。" 钱冯冰冷的声音在寂静的大厅中回荡,事情突然到让大厅里面的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而他说完之后,也没有等待大厅里面那些婀娜的舞女四散奔逃离开,便提着刀,直接迈步向前,目标直指坐在了主位上的屈席。甚至一边的田笮都一眼都没有去瞧他。 他的动作迅猛如虎,手中那满是屈家家仆和屈家子弟鲜血的刀锋在空中划过一道刺目的血线,瞬间刺破了大厅里那明亮晃眼的灯光! 在钱冯冲向了屈席之后,坐在一边的田笮终于反应过来了,尽管此刻他已经有些微醉,但看到有人手持凶器一刀要冲向屈席,他还是迅速做出了反应。他毫不犹豫地“噌”地一声拔出了手中的刀,身形一闪便冲到了钱冯的面前,抬手横刀拦住了他的刀锋! “钱冯?你怎么在这里?!你居然敢袭杀屈家!等我把你拿下,看你怎么死!” 在看清楚了欲要刺杀屈席的来人之后,田笮也满眼的震惊,随即便浓眉一竖,厉声喝道,手中的刀在瞬间加大的力道,想要在此斩杀这个行凶的刺客! “钱冯!?你......你......你!你怎么进的我屈家!人呢?来人啊!给我将这行凶的贼子拿下!” 屈席属实是被钱冯吓到了,以至于瞬间酒就醒了不少,腿间的那把尖刀散发着阵阵寒气,令他呆坐在了椅子上是连动都忘记动了,只是伸着手,在语无伦次地叫骂着。脸上满是惧色和恼怒,苍老的面容上已经布满了冷汗了,若不是田笮恰好被他叫到了宴上,他此时此刻已经要身首异处了。 但是屈席的声音过后,并没有人回应他,只是透过了钱冯踏碎的大门,透过了院子的拱门,屈席只看到了半个屈家都已经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根本没有家仆还在自己这边了…… 发生什么事了?我家被点了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怎么没有人过来通知我? 此时此刻,屈席已经是满脑子问号了,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哪怕是再老家伙,遇到这种家被人放火烧了,刺客到脸上了都没有人过来知会一声的情况都得懵。 正在了田笮角力的钱冯当然不会去理会屈席,告诉他,是因为他这里的歌舞声太大了使得外面的声音没有传到他这里,也不会得意洋洋地告诉他,屈家的那些家仆和侍卫都看到起火过去救火而都有去无回了,更不会说,自己早就到了他这边,杀完了这边所有的家仆和屈家人,才最后踹破了他的大门,进来杀他的。 他也没有想到,堂堂青山屈家,里面居然会一个宗师也没有,仅有的几位江湖高手甚至都不是自己的五合之敌,屈家的战斗力居然会弱成了这样子。 当然,此时此刻在和自己角力,突然加大了力道的田笮,同样不是宗师。 正如之前和左宁说的那样,他钱冯,十招之内就能拿下他! 更何况此时此刻,他的气势已经到达了顶点,而对面的田笮,则还在酒精的影响下连七成实力都发挥不出来! 钱冯冷哼一声,突然猛地一松左手,仅仅是单靠一只右手的力量便足以短暂地抗衡住来着田笮那边的压力,而左手则在刹那间便一拳轰出,在田笮反应迟钝了些许的刹那,便一拳砸到了他的胸膛之上! 砰—— 这一拳下去,直接将田笮给打飞出去了老远,落地之后更是吐出一口鲜血,脸色变得苍白如纸,显然已经受了重伤。 “怎么,新上任的青城捕头连我一拳都接不住,你是把老婆给屈席这个老登当了小的才得顶替老子的吧?” 一拳将田笮打得倒飞出去之后,钱冯的嘴上当然没有客气,冷笑一声,嘲讽道。 没有想到自己连钱冯的一拳都接不住的田笮,捂住肋骨断了几根,凹陷下去的胸腔,面色如白纸般,想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看着钱冯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和震惊: “你……你竟然敢!” “哼,我为什么不敢?就凭你这种废物,还是省省吧,趁着还有一口气,不如留个遗嘱得了。” 钱冯不屑道, “就凭你也想跟我斗?不自量力!” 田笮气得浑身发抖,但却又无可奈何,毕竟他现在仅仅是吃了钱冯的一拳便身受重伤,已然根本不可能再继续战斗下去,也无力反驳钱冯的话。 第282章 风云乱,青城摧 “你干什么!?反了!反了!!钱冯!你敢在我屈家杀人放火!” 屈席的双腿早就被钱冯那周身的戾气和一拳撂倒了田笮的恐怖战斗力给吓软了,只能哆哆嗦嗦地坐在了椅子上面,伸出枯瘦的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钱冯,无能狂怒地骂道。 而钱冯只是瞅了一眼屈席,眼神冷漠如冰,仿佛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接着,他缓缓蹲下身子,从地上捡起了刚刚田笮倒飞出去而脱手了的刀。 举起来看了看之后,钱冯便随意地将刀投掷出去,只见刀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然后狠狠地钉在了屈席的肩头上,贯穿了他的肩膀,将他固定在了椅子上面,无法动弹。屈席发出一声惨叫,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衫。但钱冯并没有停下脚步,他继续稳步向前走去。 他手中的刀很自然地一挥,轻松地甩干净了刀锋上的血水。他的动作流畅而熟练,仿佛已经做过无数次。 他朝着田笮那边走去,眼中闪烁着冷酷的光芒。他都懒得去理会屈席,将他固定住之后,钱冯的第一个动作便是走上前,去补刀先彻底杀死田笮。 他要确保敌人无法再对自己构成威胁,这是他一贯的作风。 看着钱冯一句话都不说,提着刀朝自己走过来,哪怕是再蠢的人都明白了钱冯想要干什么,这是要补刀杀自己啊! 田笮的脸上的醉意是彻底消失了,但是现在他连挣扎的力气都泄干净了,手中的刀也没了,就凭他此时此刻的状态,又怎么能抵挡满腔怒火终于得报的钱冯? 看到了钱冯提着刀朝自己走过来,田笮也是面露惧色,连连开口乞活地求饶道: “你!你!你不要过来.......!不是我......是......是屈家!是屈家和门主推我顶替了你的位置!这件事和我没有……” 田笮面对死亡表现得也根本没有之前那般的气势十足了,犹如一条丧家之犬一般,在竭力地给自己的苟活而争取一丝一毫的机会,但是钱冯可不是那种菩萨心肠,心软的主儿,就连田笮话都没有说完,便一刀斩掉了他的头颅,鲜血顿时喷洒而出,染红了整一个大厅的中心的地毯。 两招,钱冯便好像杀路边的一条野狗一样轻松地斩杀了田笮,而后根本没有停下他的脚步,顺手从地上捞起了田笮的头颅,扔到了屈席的怀中,然后终于开口说道: “这就是你选的捕头,你自己抱紧了,老狗,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你屈家是怎么覆灭的!” 说完,也不等屈席从接住了田笮首级之中反应过来,便一把拽住了他的头发,往外面拖去。 突然之间被钱冯拽住了头发往外面拽,整个人还被尖刀钉在了椅子上面的屈席直接就被钱冯连人带椅子地拉了出来,疼得屈席“嗷嗷”地大叫着。 也不管扯得屈席疼得痛苦地大叫,便将他硬生生从大厅的最里面,拖到了门口。 映入了屈席那被疼出来的眼泪而模糊了的浑浊双眼,是半个屈家都陷入了一片火海之后,还有便是随处可见的,穿着他屈家的衣服的家仆,侍卫和族中子弟的尸体。 “多亏了你这水波厅建在了你屈家自己的内湖之中,否则我们闹出来的动静这么大,早应该被你得知了,你看看吧,这个结果你可满意啊?整一个梁州所以贫寒百姓一日之食都比不上你这湖里面养的鱼一日吃的,你大肆鱼肉百姓的时候可曾想到你屈家会有这一天!” 一边说着,钱冯便拉过了屈席狠狠地往地上猛地一摔,疼得屈席连惨叫都叫不出来了,整一个人背着一个木椅子跪倒在了一边的地上,磕得眼冒金星,额头顿时便已经血肉模糊了些许。 “钱大哥,杀完了,整一个屈家的门被我们堵上,无论男女老少,见到的通通杀干净了。” 就在屈席刚刚从晕眩中回过神来想要抬起头时,一个衣着满是鲜血,手中拿着一根沾满了猩红血液的大木棍的人小跑地跑到了钱冯的跟前,脸上洋溢着兴奋和狂热的神情,大声喊道: “这沟槽的屈家,真是自食恶果!终于让我出了一口恶气,钱大哥,屈席那条老狗在哪里?” 钱冯踹了一脚脚边的屈席,脸上也浮现出久违的复仇得逞后的笑容,平淡地回答道: “他不就在这儿吗。” 这一脚的力道也很大,一脚下去直接将屈席踢得猛地吐了一口老血,然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听到这话,那个人顺着钱冯的目光看去,一眼便瞧见了跪在地上的屈席。此时的屈席因为被钱冯丢出来的尖刀钉死在了椅子上面,就和背上背着一把椅子一样,从刀身贯体再被钱冯拽着头发拉出来,又挨上了一脚,剧烈的疼痛使得他的身体已经彻底无法动弹,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蜷缩在椅子底下,活脱脱像一只年迈的老龟。 那人见状,也是忍不住嘲讽道: “哟,屈席你这沟槽的老货怎么不当野狗跑来这里当乌龟了?” 如此羞辱之下,屈席的老脸也是涨红,在目睹了屈家被焚烧,听到了自己一家老小都被杀完了,顿时也是一口气从胸口上顶出来,当场晕死过去了。 瞅见了屈席居然就这么晕过去了,钱冯当然不会就这样让他晕着被杀掉,随后又是一脚踹了过去,当场将他重新踹得恢复了些许意识,随后蹲下来,手中的尖刀在屈席的面前扬了一下,随后笑眯眯地说道: “若是你将希望寄托在风云会和梁王的身上,那还是省省吧,你猜猜为什么到现在,你屈家都这样了,都没有人过来支援,或者看你一眼,今夜过后,梁州,可就要易主了呢,老狗。” 随后,在屈席那难以置信和怨毒的表情之下,钱冯一刀便将其枭首了。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终于是长舒了一口气,随后看向了城内,而那里,已然有了不小的动静了。 …… 第283章 钓鱼 屈家那边闹出来了这么大的动静当然是引起了公孙郴和梁王的注意,那城南滔天的火光当然不是摆设,所以不知道屈家发生了什么情况的风云会和梁王府也是马上调度了人手过去救火。 毕竟正常来说,屈家作为了青城,青山郡的最顶级的门阀士族,同时更是梁州世家的话事人,整一个屈家陷入了一片火海,一开始也只是当屈家走了水罢了,也不可能有什么人敢在屈家的头上动土。 即便是几天突然北朝军到了青城之下,公孙郴也没有想到,这是左宁在暗中谋划的伏笔,他引以为傲的风云会那恐怖的情报系统却根本没有捕捉到左宁已经和陆水寒到了青城里面足足三个月了。 而在看见屈家着火,而且火势愈演愈烈的情况之下,风云会和青城内的禁军前往屈家的救火行动也是颇为迅速,但是这部分支援在靠近屈家还不到半里的路程,在屈家正大门对着的街道尽头之上,却早就屹立了一道衣如白雪,带着一顶同样雪白的帷帽,手中握着一杆银白色的丈三凤据亮银枪的女子,挡到了通往屈家的必经之路上。 …… 陆水寒站在原地,白色帷帽下的美眸中,目光冰冷如霜,死死盯着眼前这些手持灯笼,正打算前往屈家帮忙的人们。他们之中有风云会的弟子,身着统一的蓝色长衫;也有身披禁军盔甲的士兵。 “敢过此线者,死!” 她的声音并不大,在此时此刻略显喧嚣嘈杂的街道之上显得不是很起眼。但话语其中蕴含的杀意却仿佛能够冻结一切的千年寒冰一样,那刺骨的寒气也仿佛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他们每个人的心头,让他们不禁浑身一颤。 陆水寒手中的银色长枪稳稳地握在手中,枪尖在夜幕之下闪烁着刺目的寒光。 在说完之后,她便随手一挥,刹那间,银枪的枪头便在地上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宛如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将她和那群人隔开。 而被她挡在了面前的这些人虽然没有在第一时间搞懂这是什么情况,但是那冰冷的杀气一时之间也是让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轻易跨越这条线。 陆水寒的气势太过强大,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让人不寒而栗,如果强行冲过去,恐怕真和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女子说的一样,只有死路一条。 然而,就在陆水寒将面前的青石板路给截开了之后,人群中似乎有人想到了什么,随后便用着一个怂恿的语气在说道: “这女子必然是虚张声势,在狐假虎威罢了,而且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怕她区区一介女流不成!?” 这声音自然是躲不过陆水寒的耳朵,只是那个说话的人开口的一瞬间,她便锁定了那个人的位置,其身上的气息也表示此人是一位江湖高手层次的人。 在此人话音刚落,陆水寒便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和蔑视。 毕竟自己已经是武圣了,而江湖人闻武圣名皆是需带敬词以表对这零星登临江湖绝巅的群体的尊敬。 无论是公孙郴的刀圣,周鼎的剑圣,自己爷爷的枪圣,还是夫君左宁的武仙,都是江湖人对武圣尊敬俯首而以雅号称之,不得直言武圣姓名也几乎是江湖上不成文的规矩。 现在居然有人在自己面前敢说出“区区一介女流”这词,简直是不知所谓。 她双手握住长枪,只是微微地朝自己左前方抬起,随后猛地向前刺出一枪! 这一枪根本是碰不到那个出言侮辱她的那个人的,但是陆水寒手中的这杆丈三凤据亮银枪之上,却在她刺出的瞬间,迸发出了一道凌厉的气机,瞬间带着凌厉的风声,以一个普通人无法反应察觉的速度直取那人的咽喉。 那个江湖高手只是在自己说完话,听到了陆水寒那一声轻蔑的笑声,随后就整一个人感觉脖子凉凉的,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陆水寒随手一缕离体的气劲刺透了喉咙,随后瞪大着眼睛,倒在地上抽搐几下后便没了动静,当场身死,鲜血也在一时之间染红了他那一身风云会的蓝衫制服。 其他人见状,在此人倒在地上死去之后过了几息之后这次反应过来,顿时吓得连连后退。 一大帮子人手中握住能握住的东西,目光惊恐地看着陆水寒,再此人被瞬杀之后,也不敢轻举妄动。 陆水寒扫视了一眼众人,冷冷地说: “还有人想靠近一步,或者是……说话的吗?” 此时,原本喧嚣的街道变得一片死寂。 气劲离体,隔空杀人!这是武圣专属的能力!这女子究竟是何人! 同时前来的风云会的一个掌事在目睹了同僚被眼前这个不明来历的女子瞬杀之后,冷汗在瞬间就湿透了他的衣襟,因为离着前面有一段距离,这个风云会掌事根本不含糊,在随着人群缓慢的后退了一下,顿时便铆足了劲儿瞬间离开了这里。 而就是在等引出公孙郴让左宁去杀的陆水寒自然是放任他的离去,没有去追杀他,而且自己还要在这里拦住去屈家的所有喽啰,自然也是没有这个功夫去拦这个风云会的掌事,让他去搬救兵了。 就在不远处的阴影之中,左宁怀中抱着‘苍茫度’,目光看了看这个“偷偷”溜走的风云会掌事离去的方向,嘴角也是勾起了一抹冷酷的笑容。 第284章 斩虎刀,刀圣公孙郴 “门主!屈家,屈家那边……” “知道了,不就是走了水吗?不是已经派人过去支援救火了吗?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就没必要这么兴师动众了。” 坐在了楼上,公孙郴不等回来的这个掌事说话,只是端着酒杯看着远处火光冲天的屈家,平静地打断了这位风云会掌事的话,在他看起来,一个屈家走水了,对于此时此刻的青城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一个连宗师都没有,全靠着门阀世家多年的影响力在梁州立足的世家,在此时兵临城下的境况,也算不上很重要。 所以在刚刚看到了屈家着火,而且火势愈演愈烈之后,公孙郴这才让门下的弟子过去救火,免得给别人落下口舌了。 现在这个掌事回来这么急匆匆的样子,怎么看都像是得知了屈家发生了大火便火急火燎地回来禀报的。 “不是!屈家,门主!屈家的大梁街被一名武圣堵门了!我们根本过不去!屈家的火,不是走水了!是有人故意纵火的!” 神色紧张的掌事目睹了同僚被那名武圣瞬息隔空毙命之后,此时此刻都没有从惊恐之中缓过神了,看着门主公孙郴那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和误解,也是好不容易重新组织了语言,大声地说道。 听到了“武圣”二字,原本一脸从容的公孙郴可顿时坐不住了,连忙站起身来,一脸凝重地看向了这么脸色苍白如纸,满头大汗的掌事: “你确定?” 公孙郴呼吸都仿佛急促了几分,而掌事看到了门主可算是没有再不当一回事了之后也这才仿佛找到了救星一般,松了一口气,随后连连点头肯定地说道: “属下确定!胡掌事隔着十丈有多被这人隔空洞穿了咽喉,属下连她怎么出手的都没有看见,就是看到她抬了一下手中的长枪,胡掌事就死了!这隔空夺命的本领可不就是武圣才能做得到吗?属下确认,这人绝对是武圣。” 隔空杀人,还是十丈多,这一个特征就足以说明,这个人是用了气劲离体,所以才能在瞬息夺人性命,气劲离体,可断金石,这人确实是武圣无疑了。 但是青城里面什么时候混进来了这么一位武圣?长枪?莫非是陆截惊那个半截入土,一只脚埋入黄土的老东西不成? 不管是谁,公孙郴的神情也是凝重了几分,但是他并没有因此乱了分寸,只是深呼吸平复了一下心情之后,平静地吩咐了一句: “去梁王府,请梁王将城内能动用的禁军即刻派遣至大梁街,就说敌军来袭,武圣亲临即可,我过去先去会一会他。” 说完,他一把抓住了一边的阔刀‘斩虎’,随后从阁楼的阳台之中一个跃步,瞬息间就在这掌事的眼中消失了,只留下了一道强劲的风,扰乱了阁楼书桌上的那些雪白的宣纸和楼里面挂在墙上的那些书画大字。 在横梁之上,最显眼的一副,也在这风云会之上悬挂了三十年的大字也在这气流的吹动之下,从横梁之上掉了下来,发生了巨大的声响。 这掌事低头一看,这碎裂的书画框里面的大字,赫然是“斩虎刀,公孙郴”六个大字。 第285章 正主(黑猴真豪丸) 公孙郴缓缓地从后面走了上来,他手里握着那把宽阔的刀——“斩虎”。 当他走到大梁街的街道上时,目光瞬间被前方吸引过去。只见一个戴着白色帷帽、身着一袭洁白长裙的女子亭亭玉立地站在那里,她的身材曼妙,但全身都被长裙遮挡得严严实实。 只是手持一杆银枪,静静地站立着,宛如一座冰山,却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气息。 仅仅凭借她一人之力,就压制住了她面前那黑压压一片的风云会弟子和禁军士卒。 看到了居然是一位女子站在了最前面挡住,提着刀的公孙郴面色也是心中不禁疑惑起来:为何会有一名女子出现在这里?但当他定睛细看女子手中的银枪时,突然恍然大悟,认出了她的身份。 这名女子是陆截惊的孙女,陆水寒!早在两年前,她就已经达到了巅峰宗师的境界,年轻人一代里面,其天赋之高仅次于左宁。 公孙郴走到了己方的人群之中,那些早已认出他的风云会弟子们脸上露出欣喜之色,纷纷自觉地为门主让开了一条道路。他们对门主充满了敬意和信心,看到了公孙郴亲自前来,自然也纷纷避让,在他们看起来,公孙郴到场了之后,眼前的这个麻烦自然也就能迎刃而解了。 “陆水寒,你突破到武圣了?” 拖着手中的阔刀‘斩虎’,公孙郴一步一步地走到了人群的最前端,看着眼前这个据说能外放气劲,已然突破到了武圣的年轻人,心中哪怕明白这绝对是敌人也免不了感叹一声“后生可畏”。 陆水寒自知身份被识破之后,也没有再藏着掖着的打算了,只是微微摘下了带着的帷帽,露出了帷帽白纱下那绝美的面容,以及那被高高竖起,扎成了高马尾的一席白发,随后没有去回答公孙郴,只是微微展现了一下自己那已经登临武圣的无双气势,以此证实了公孙郴的猜想。 除了公孙郴之外,在场的所有人都在一瞬间仿佛被千载寒冰镇住了一般,感到了一股子森然的寒意和凌厉的杀机,而这气势之蛮横,在没有达到武圣,甚至是宗师的这些武夫面前,就犹如一座巍峨的冰山挡在了他们的面前,让他们根本提不起一丝一毫的战欲,宛若天堑! 果然是突破到了武圣,公孙郴看着这个年轻的女子,心中也免不了自嘲了两声,随后便也展露出来了自己那绝伦的武圣气势,一时之间便将陆水寒对于自己身后的弟子那强横的压迫感消弭于无形。 和陆水寒展现出来的势不同,若是说陆水寒的势就和冰山一般,风云莫测,那么公孙郴的势就好似刚刚结束的沙场一般充满的血腥和煞气,自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凶戾之气也在一时间便略微压过了陆水寒。 “你刚刚步入武圣,和我打还是修行不够,你若是退去,我可念在老枪圣的面子,对你火烧屈家的事情既往不咎,否则,休怪我以大欺小了。” “喂喂喂,以大欺小?想欺负我媳妇?公孙郴,你手臂之上的伤可好了?” 在公孙郴话音刚落之后,不远处的阴影之后,左宁握着手中的方天画戟‘苍茫度’,冷笑着走了出来,一边还不忘嘲讽两句,看到了公孙郴之后,左宁原本还担心他会担心自己不敌而远遁怯战的想法也消失了。 此行的目的,其中最重要的不就是杀了眼前这位拿着阔刀的彪形大汉吗? 在听到了这句清朗的笑讽声后,公孙郴的心也免不了微微一震,看着从阴影处走出来的这位俊美青年,眼神当中也充满了阴郁。 第286章 苍龙几度乱青山,斩祛凶虎碎风云 “左宁,这青城,还是给你混进来了。” 看着面前的左宁,公孙郴满脸阴郁,握住‘斩虎’的手臂也不由得微微用力了几分,当他看见左宁的那一刻,便知道,整一个青城,乃至梁州的走向,今晚便是要分出来了,只是他想不明白,自己风云会总部所在的青城,是怎么一直都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 在左宁说了那句话之后,公孙郴看了看自己那又一道愈合了许久的疤痕,满不在乎地说道: “我的皮外伤,自然是好了,倒是你的伤可治好了?被落下了病根,断了武道前程可就是咎由自取了。” 公孙郴的嘴巴一如既往的不饶人,在左宁开口出言挑衅之后也是回击着说道,说话间,便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的这些弟子后撤,一边便将手中的‘斩虎’双手握住,抵在了地上,做好了和左宁大打出手的准备。 当陆水寒突破到了武圣,和左宁一同出现在了这里之后,公孙郴便明白了,今夜这个困虎之局想要翻过来,只能先斩左宁,然后再斗陆水寒,城里面的这点武夫人数,把整一个城防全下了来堵她,估计才能将她解决掉。 若是自己现在就把城防全下来,外面的北朝军一拥而上,青城还是得告破。 左宁周身还是一如既往的那样,不显山不露水,无论是当时在敖洛城前和他大打出手还是现在两个人对峙,他始终斗没有和自己或者是陆水寒一样,散发出了武圣那独有的蛮横气势,在自己那凶戾的气势洪流之下,左宁手中握着方天画戟,却好似洪流中的巨石一般,轻松地就将这势若洪流给从他这里一分为二,消散而去。 “懒得和你这老登多费口舌了,不过念在你这老登还算有点性情,我给你一个机会,你若是能过了我,我让水寒即可引兵而去,这青城我还是让回给我们双方的将士去对弈。我们两个交手的时候,水寒也不会对你的门下弟子出手,如何。” 看着面前的这个彪形大汉,左宁平淡地说道,对于公孙郴的印象,在他交手的三位武圣里面,他给自己的印象还是不错的,加上左宁对风云会这个公孙郴一手建立起来的江湖上最大的情报组织多多少少有些需求,不得随意地夷了。所以这才说出此话来。 目的就是为了让公孙郴觉得自己还算是能谈一下条件的人,免得困兽犹斗和自己鱼死网破了,给自己找不自在。 “既然如此,左宁,敖洛城下老夫打得可不够尽兴,今日,我倒要看看你的底色究竟如何!且吃我一刀!” 听到了左宁居然自信到想要“网开一面”,公孙郴那自然便没有几分后顾之忧了,手中的一把阔刀便在霎时间便在空气中劈出出一道霹雳般的巨响,发出了“砰”的一声,斑驳的大刀瞬间就到了左宁的面门之前,劈头盖脸地便斩了下去! 公孙郴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实力可能已经无法与左宁相比。无论是气力还是武道境界,他这位已然过了最巅峰的时期,开始走下坡路的武圣,或许已完完全全地被眼前这位如同新星般崛起的年轻武圣所超越了。 因此,即使只是起手的第一刀,公孙郴也不再像当初与敖洛城一同对付左宁时那样,试图先试探对方的深浅。 他直接使出了自己的成名杀招——洪流截蛟! 瞬间,他体内磅礴的内力如汹涌的洪水般喷涌而出,带着凌厉的气劲迅速包裹住手中的阔刀“斩虎”。这股强大的力量如雷霆万钧之势,宛如奔腾的洪流,以惊人的速度席卷而来。与此同时,强烈的罡风仿佛撕裂了漆黑如墨的夜空,发出阵阵如龙吼般的声音。这一切汇聚成一股无与伦比的气势,向左宁狠狠劈去! 只见那刀光闪烁,锋利无比,带着无与伦比的威势,直逼左宁而来。然而,左宁的脸色却丝毫未变,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冷静和果断,仿佛早已预料到了公孙郴的举动。 面对如此凶猛的一击,左宁并没有轻敌之意,他深知对手的实力不容小觑。就在‘斩虎’即将砍到自己身上时,他迅速做出反应,双手紧握方天画戟‘苍茫度’,用力一抽,迎着那气势磅礴的一刀猛地迎了上去! 只听: “铛”!! 的一声巨响,如同九天惊雷一般,震耳欲聋。‘苍茫度’与‘斩虎’激烈相撞,迸发出一道耀眼的火花!两人裹挟在两人手中的兵刃上的磅礴内息,在接触到的一瞬间便在刀锋和戟刃的碰撞之处爆开,释放出强大的内息波动,如同一颗巨石投入湖中,激起千层浪涛! 刹那间,汹涌澎湃的气浪以两人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开来。这股强大的气流如同一股狂风暴雨,席卷了整个大梁街。街道两旁的房屋纷纷倒塌,化为一片废墟,断壁残垣。 激得尘埃飞扬,一时间便遮天蔽目。 而左宁在一戟顿住了公孙郴的这一刀之后,也根本没有停下自己的动作,顿时便两只手一起握住了方天画戟的柄,随后猛然一沉! 左家戟——分山! 一如当初他在皇城里面斗战周鼎一般,他的双目在使出分山之后的刹那间便因为气力过猛而遍布血丝,内息在体内周天流转的速度过快而化成的丝丝白气也从他的七窍之中逸散了出来,犹如一尊百战的战神! 嗡! 这一戟在左宁步入大道无量之后,显得更加势大力沉了,整一个的大梁街的气流在在这一戟的落下顿时猛然往下地一沉,压制着周遭略显嘈杂的声音都化为了嗡鸣,整一个大梁街上的所以人在左宁这一戟的落下中,只能听到他手中这杆画戟发出的那沉闷的破风声! 这杆玄黑色的画戟在左宁背靠着屈家那熊熊的烈火挥舞之下,成了火光冲天的夜幕中的一切。 当初周鼎看到左宁使出分山的时候,心中第一反应便是同样出手势大力沉,以一力降十会而闻名的挚友,刀圣公孙郴,但是,那已经是当初了,当时的左宁也还是在炼息还气的阶段,而现在,已经达到了大道无量的天花板了! 公孙郴拿什么去跨越一个小境界,去挡左宁的这一戟? 在周身都在瞬间感觉到了这股毛骨悚然的感觉之后,公孙郴手中的‘斩虎’哪里敢和左宁这全力出手的一戟在正面缨锋? 这才是真正的一力降十会! 他迅速后退一步,同时双臂握住“斩虎”,以极快的速度将其挡在自己身前。宽而厚重的阔刀在一瞬间竟被公孙郴当作盾牌使用,试图卸掉左宁那力重千钧的一戟。当“苍茫度”与“斩虎”接触时,即使公孙郴以气力闻名,也险些无法承受左宁这一戟所带来的强大力量。 他的身体在巨大的惯性作用下,猛地向后退了三丈有余,脚下的青石板也在瞬间被他的双脚硬生生地犁出了两道令人触目惊心的凹槽。与此同时,左宁手中的“苍茫度”并没有击中公孙郴并将他当场砍死,但即便如此,“苍茫度”仍然带着沉重的余力,狠狠地砸在了旁边的街道石板上,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嘭!——擦! 和上一次分山打周鼎那会不同的是,当时的画戟落空之后,砸到了地上,便击碎以落点为中心方圆数十步的所有青石板,甚至最中心的落点处的石板直接都化为了齑粉。而这一次,明显力道控制的更为出色,内息和气劲也远比当初的自己要强了不少的左宁,在‘苍茫度’落在了地上之后除了落点被点碎了一般发出了均匀的龟裂之外,便好似切豆腐一样在石板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划痕。 那些风云会的弟子早在公孙郴挥手之下便退出了大梁街,却依旧是在这两次,左宁和公孙郴惊天动地的交手之下顿时感到了一股子强烈的压抑感和窒息感,武圣的交手余波又岂是他们这些凡夫俗子能承受地住的?在刚刚第一次交锋而导致了房屋大面积坍塌之后,他们便立刻自觉地又后退不少,免得被波及。 但是依旧可以看到在两招之后,明显落入了下风的公孙郴显得吃力许多。 而陆水寒并没有远离他们两个的战斗中心,只是手提银枪立在了不远处一个断墙之上,一边侧目去看左宁和公孙郴之间的战斗,一边紧盯着那群禁军士卒和风云会的弟子,以免有漏网之鱼混到了屈家这边,妨碍到了左宁的手下在办事。 左宁和公孙郴这两次交手在陆水寒的眼中,就好似两头蛮牛在角力一般,比的不是谁战法高超,就是互相在以力相斗,只是很明显,公孙郴的气力不如夫君左宁,只是两招过后便已经初显颓势了。 “莽子啊……” 互相过了两招之后,公孙郴也明白自己那引以为傲的气力拼不过左宁了,两次交锋之后,他整一个的肌肉早就已经紧绷如虬龙一般狰狞,气血翻涌之下,全身上下的皮肤都显得红了不少,反观左宁,除了双目之中遍布了血丝,七窍在逸散过度的内息化成的雾气之后,整一个人都没有太大的气息不稳。 “力道很足,比之前还要强横不少,可惜,我走得太快,已经远远将你甩开了。” 说完,左宁提着画戟便迅速逼近公孙郴,脸上那充满了战意又满是冷漠的神情在公孙郴的眼中是那么的违和。 “哪又如何?老夫纵横江湖快六十载,已经走到了我能达到的顶峰,只狠老天爷派下了你这杀星,使我的宏图总难以报罢了,来来来,且接我两刀!” 只是两次交手,他便知道,自己是打不过左宁了。 而自己估计也得死在这青城的大梁街了。 到了这时候,公孙郴反而似乎是看开了不少,心气也仿佛再一瞬间便舒展了许多,双目之中的那些迷茫也随着战意而消散了,他也似乎回想起了,自己踏入江湖之中的点点滴滴和快意恩仇,手中挥舞的‘斩虎’在没了自己给自己强加的责任枷锁顿时便多了几分生气。 手中挥舞着‘斩虎’在扬起了道道罡风之中,再一次主动迎向了左宁! ‘斩虎’在他的挥舞之间,爆发出了排山倒海般的气浪,公孙郴身形在瞬间便穿过了漫天的尘雾闪到了左宁身侧,斑驳的刀锋直取左宁的腰腹。 感觉到了公孙郴的这一刀,左宁心中也是多了两分意外,只是没有想到公孙郴会主动迎上来,出手还能抢在了自己的前面罢了。但是公孙郴的爆发速度在左宁的功力超过了他的情况之下,是不如左宁的。 眼见了公孙郴的刀锋要至,左宁随即抬起画戟便是一点,在化去了这一刀的威势之后,他整一个人的身体便随着画戟的势而使出了左家戟的——垂云!对着公孙郴一顿猛刺! 叮叮叮叮叮~ 整一个的街道上顿时爆出了一连串的金铁相交而发出了碰撞声,回荡在了大梁街的街道之上。 虽然左宁的垂云所带来的压制力压得公孙郴只得对着他被迫挥舞‘斩虎’在勉强抵御,但是凭借‘斩虎’阔刀的厚重,刀面宽长的特点,公孙郴也并没有显得非常狼狈,只是被压得不得不在倒退,寻求反击的机会。 若是就这般压制的情况,留给了公孙郴的结果只要慢性死亡这一条路可以走,等到自己力竭跟不上左宁哪怕是只要一戟,那么左宁便会直接破了他的架势而给他封喉一击。 这种憋屈当然不是公孙郴所希望看见的,即便是自己注定活不过今夜了,他也不希望自己死得这么窝囊,说出去自己堂堂纵横江湖六十年的‘斩虎刀’公孙郴,居然是被一个小辈活生生压死,一点点反击的余地都没有的被压死可就太令人嗤笑了。 呼呼—— 就在左宁冷漠地死死压着公孙郴的时候,他那大道无量的境界使得他能在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周遭的气息流动变化在一时之间发生了些许变化,而这个变化的源头,正是公孙郴的呼吸! 这时候,整一个大梁街的街道之上,气流仿佛被突然搅动了一般,自公孙郴体内释放出来的那股子凶戾之气在一时之间好似一滴墨水滴入了水缸之中,瞬间将水缸之中的水给染成了黑色一般,周遭的天地顿时便充满的血光和煞气,扬起了阵阵狂风! 似乎是明白了公孙郴想干什么,左宁的脸上也终于是露出了一分惊讶之色,随即立刻收招后退,全力运转自己的体内的内息和气劲在重新调整自己的气息,死死地盯着公孙郴: “你要跳过大道无量……强行砍出返璞归真层次的一刀!” 返璞归真,武圣的至高境界,而公孙郴此时此刻也不过是炼息还气巅峰的武圣罢了。 此时的公孙郴全身上下随着呼吸而不断溢出了丝丝鲜血,脸上青筋暴起,双目满是戾气和狂热,还有着几分得道的了然之情,跨过了一个境界强行砍出不属于自己境界的一刀,以公孙郴此时的状态,后果基本上就和自杀没有什么区别了。 但是公孙郴就是这么做了。 “龙从云,虎从风,我名号为“斩虎刀”,我又何尝不是一只凶虎?!周鼎死在了你的手里,若是我再死在你的手中,我下去有何脸面去见他?可叹我那斩去天下戾虎的愿望终究是不得实现了。左宁,今天,我斩虎刀公孙郴便斩了自己这头凶虎,除了我自己,没人能斩我!” “喝啊————!” 说完,公孙郴暴喝一声,‘斩虎’在挥舞之间,便引动了周遭的气流化为了淡淡的血色汇聚着,散发着着尸山血海般的压迫感,随即,他双手死死地握住了刀柄,挥了下去! 在瞬间,似乎血红色的气流停止了流动,随即便骤然加速到了极致,席卷着漫天的尘土,带着公孙郴全身气劲和内息所化的猩红刀光,化成了洪流一般的狂风猛地扑向了左宁! 左宁望着眼前那道洪流般的血色罡风和刀光,心中暗自叫苦不迭。他明白,自己已经无法在第一时间脱身,只能全力以赴地应对这一击。他深吸一口气,全身的内息和气劲瞬间爆发到极致,全身的肌肉也在这一刻变得狰狞如虬龙。 大戟再次扬起,然后重重落下,使出了一记分山,毫不畏惧地迎着这洪流般的血色罡风和刀光斩去。 “开!!!” 与此同时,公孙郴的目光逐渐黯淡,气血,内息,气劲在这一刀下去之后也已经彻底枯竭了,看着面前手持方天画戟一戟迎着自己的这一劈了下去的左宁,他的面容之上也浮现出了几分沧桑和释怀,双手握着‘斩虎’,立在了地面上,嘴角微微扬了一丝,再也没有了动静和生气了。 而当左宁手中的方天画戟与公孙郴的刀相撞时,刹那间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巨响传来,犹如海浪拍打着岸边。 两股强大的能量相互碰撞,产生了巨大的气浪,整个大梁街都被卷入其中,几乎被夷为平地。尘埃弥漫,一片狼藉。 ………… …… 过了不知道多久,等到整一个大梁街的尘埃落地,这才显现出了其中的景象。 左宁紧紧握着方天画戟,身体微微颤抖着,嘴角溢血,但是除此之外并无大碍,而他的目光则一直在不远处那个立在原地,早就已经没了呼吸,已然陨落的武圣公孙郴身上,良久之后,这才无奈地啐了一口脏话: “这个老登,死了死了都要给老子整点糟心的,呸…………” 第287章 后半夜 差了整整一个境界的武圣之间,战斗便是如此,仅仅是几个回合便能分出胜负。 炼息还气的武圣和大道无量的武圣之间便是如此,当初和周鼎同为炼息还气的武圣,左宁还和周鼎拼杀了数十个的回合最后才分出胜负,而这一次面对公孙郴,在公孙郴先手全力一击被他轻描淡写地荡开之后,其实胜负已经明了了。 要不是最后公孙郴以命相搏,砍出了一刀,完全不属于他这个境界应有的一刀,也不至于让左宁现在颇有狼狈之色,不过,也仅仅是如此了。 看着不远处手中握着刀的那具没了生机的公孙郴,左宁便微微一擦嘴角的鲜血,站了起来,看向了远处那些风云会的弟子和青城禁军士卒,平淡地开口说道: “公孙郴已死,本侯给你们两条路走。一,风云会上下全部俯首,青城禁军即刻去打开城门,迎我大军入城,二,给公孙郴和梁王殉葬。选吧。” 说完,左宁扭过头来看向了在不远处两个闪身回到了这边的大寒,对着她说道: “去梁王府,凡是阻拦者,格杀勿论,梁王我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好。” 一边过来还一边看了看这已经被夷为平地了的大梁街,陆水寒心中也不免有些唏嘘,好在是这大梁街本就是屈家的地盘,宵禁之后的这边也早就没了什么人还在这里,导致了在刚刚的战斗之中并没有伤及无辜。 听到了左宁的吩咐之后,一晚上也没有干什么事情的陆水寒也是顿时眉开眼笑,美眸弯弯地露出了一个极美的笑颜,随即,手中的银枪一转,一个闪身便离开了这里,直奔梁王府而去。 公孙郴的尸体就静静地立在那里,在陆水寒走了之后,整一个大梁街顿时陷入了一片死寂,而左宁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目光再次扫过了人群的时候,顿时一个禁军小头领便止不住的腿脚发软,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直面阎罗的恐惧使他止不住颤抖地说道: “降!降!降!!侯爷饶命!侯爷饶命,我也是……” “诶,原因本侯不在乎,降了进行,去吧,把城门开了,然后外面进来的将军让你们干嘛,你们就干嘛就是了。” 左宁直截了当地打断了这个夫长的话,平淡的面庞上微微扬起了一抹笑容,根本没有刚刚的那种凶神恶煞的气势,在收敛了气息之后再一次变得和一位儒雅的书生公子一样。 而这态度顿时让那群风云会的弟子和禁军士卒们仿佛从鬼门关之前走了一遭,发现这刚刚雷厉风行杀了自家武圣的凶人居然真的说到做到,不计前嫌,也是感动地热泪盈眶,仿佛重获新生一般连忙扑通扑通地纷纷都跪了下去,朝着左宁猛磕着头,随后便在那个第一个投降的统领带领下,朝城门那边而去。 左宁也不担心他们能闹出什么变故,现在这个局势,青城也已经算是拿下了,只要梁王被大寒生擒,孙恪把上圭拿下,整一个梁州就可以说彻底掌控在了自己这边的手中。 第288章 我是梁王!先帝之子!你! 等到陆水寒将梁王沈颌像提鸡仔一样提着衣领回到了大梁街的街道上之后,就看到了一个浑身浴血的壮汉恭恭敬敬地站到了夫君左宁的面前,而不远处的屈家,大门已经敞开了,透过了大门往里面望去,便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滚滚浓烟和熊熊烈火。 看上去,屈家已经是被覆灭了。 “杀干净了,我还跑到了屈家里面的祖祠把族谱翻了出来,对着人一个一个把屈家的人杀完了。” 左宁听着钱冯的回报,俊美的脸庞上依旧是一副平和的笑容,对着钱冯问了一句: “杀完了,你还有什么打算吗?” 钱冯大仇得报之后,现在也有点感觉失去了什么目标一样,顿时也是不知道能干什么,也只能是憨憨地一笑: “侯爷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钱冯誓死追随侯爷。” 追随自己?左宁上下打量了一下钱冯,发现他现在的气息比之之前也是饱满太多了,心结已经了了之后,以他的武道天赋,未来能走到宗师也不是不可能的。 想到这里,左宁便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追随我,你现在也没有办法施展自己的才干,不妨等孙恪回来之后,让孙恪做青山郡守,你留在这里管着青山郡的士卒,一文一武,稳住梁州的局面,你觉得如何呢?” 左宁之所以这么说,当然也是看中了钱冯这段时间里面联系手下一直到杀进了屈家都没有走漏一点风声的领导能力和他本身就不算差的武艺,这种算得上将性命托付给了自己的人,左宁也是从来就没有亏待过的。 有能力,能信任,给你一个平步青云的提拔在左宁看起来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谢侯爷,钱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场面话就少说点,少说话,多办事,去吧,去把青城内给我稳住,等一下我北境军入城,有人会和你搭把手的,出示这个,他们自然就明白你是自己人了。” 看着面前这个感动得热泪盈眶的大汉,左宁随手从腰间摸出了一块金色的令牌,上面刻着一个大大的“左”字。 “是!” 从左宁的手中接过了令牌之后,钱冯便立刻往屈家里面跑去,打算先把里面的自己手底下的人拉出来一部分再去按部就班地接管青城的事务。 将钱冯那边解决完了之后,左宁这次回过头来看向了已经被陆水寒扔在了地上匍匐,面露惊恐,全身颤抖的梁王沈颌,也不知道这梁王的颤抖到底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惊怒。 还不等左宁说话,沈颌便颤抖着牙关,声色俱厉地对着他喝道: “左宁!你要造反不成?!我乃堂堂梁王,先帝之子,天子之长兄!你不过区区侯爵,竟敢以下犯上,你……!” “你什么你,现在想起来自己是陛下的王兄了?早干嘛去了?不是说陛下乃是我左家立的傀儡,陛下早就随着宫廷大火和先帝去了吗?怎么死到临头了,突然就改口了。” 面对沈颌的怒喝,左宁正眼都懒得看他,这顶帽子扣在他头上他甚至都懒得理会,在他看来,梁王沈颌属于和楚王,荆王,青王一样都已经和自己这边的朝廷摆脱关系了的存在,杀与不杀的态度完完全全就和杀不杀北辽,北戎的国主一般,梁王本身的身份对于左宁来说已然是一点威慑力都没有了。 你是南朝的梁王,还想踩在我北朝的臣子头上? 谁给你的脸啊? “看一眼,公孙郴的尸身还在那里,说起来,青城是我南下走过的地方里面算是比较稳定,安居的了。并州那边和青州那边和你这青城根本没法比,你这梁王到了这里也不过几年而已,要是说是你的威信带来了这种影响,我包不信的。说说吧,公孙郴干了什么。” 让左宁突然这么发问的原因,自然还是刚刚公孙郴临死前那句话,斩去天下戾虎的愿望,公孙郴的事迹左宁当然是知晓的,斩虎刀公孙郴,早年可是除恶扬善的江湖侠客那种正面人物,可不是阑珊虎堪融和据江蛟杨玉清那种臭名昭著,流窜乡里,祸害百姓的宗师。 而现在公孙郴已经是武圣了,建立了风云会虽然在自己的所见之中,底下也没有他之前的行迹一般正气十足,再清澈的水,时间久了,也难免浊了。 左宁好奇的是,公孙郴这种人,为什么会和屈家这种毒瘤世家同流合污,是因为时间久了,他的心思也开始向着那些江湖世家,门阀士族靠拢了吗? “呵呵,想知道吗,我偏……” 还不等沈颌说完,左宁便开口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说吧,不说你看不到明天的太阳,说出来,可能还有你的生路。” “好好好,我说,我说。” “……” 看着这个仿佛看见了新生便立刻知无不答的软骨头王爷,陆水寒也是很是无语,也不知道这沈颌怎么敢就去和楚王,荆王一起联合谋反的,也忒废物了吧。 …… 第289章 梁州内的算计 “刀圣前辈在某种程度上,确实算得上被我和屈家为首的梁州门阀士族所利用了,我们的想法是,借助公孙郴在江湖上面的威望,拢合梁州,借机在未来可以博得成龙之契机。而至于风云会和梁州本地的门阀士族,也确实是在我到了梁州之前,就已经接触了许久了。” …… 随着沈颌的描述,梁州这般的藩王,江湖门派,门阀士族之间的勾结这才逐渐浮出水面…… 在他的话中,公孙郴在接近四十年之前落脚在了青城之后,便主动找到了当地最为举足轻重的屈家来洽谈,他的想法自然是通过和屈家之间的合作,来将自己风云会的影响力扩展到整一个梁州。 他的目标明确且坚定:以风云会日益增长的势力为基石,借助与屈家的合作,实现对整个梁州江湖的统治。他渴望创造一个和谐、有序的江湖世界,这便是他心目中理想的江湖秩序。然而,他并未意识到,这一切可能比他想象中的更为复杂。 公孙郴或许认为,与屈家这样的本地名门望族结盟,可以借助他们的力量,更有效地推动风云会的发展。但事实上,正是这些门阀士族无尽的欲望和贪婪,成为了他所见梁州江湖混乱的根源。 甚至屈家在一开始就打算利用公孙郴武圣的背景和实力给自己遮风挡雨,以此可以加速,加重自己乃至梁州士族对于梁州的统治地位,而之前打压那些寒门,也是屈家拿出了一些早就拟好,伪造好的一些卷宗来告诉了公孙郴,这些群体因为心中的不满而做出了种种行径,这些人才是梁州江湖混乱的根本,因为他们光脚不怕穿鞋,想要利益这次无所不用其极。 在这一个结盟的过程之中,风云会也在被梁州本土的士族进行了一个渗透和插入,直到了他,梁王沈颌的到了。 沈颌的心思自然是想在这乱世之中,最终可以登基称帝,成为天下共主。所以在和公孙郴的沟通之中,他沈颌承诺了,若是自己最后成为了唯一的胜利者,风云会不但可以以护国宗门的身份统领江湖,而且还将得到前所未有的地位与荣耀。而梁州地界大小事务也都会交给公孙郴来处理,并加封其为梁州牧,甚至是异姓王。 对于一心想要完成心中那个理想的公孙郴来说,这样诱人的权力是自然无法拒绝的,于是便决定了扶植沈颌。如此一来,两人便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沈颌转头却又找到了屈家为首的梁州门阀,双方一拍即合,开始共同利用公孙郴来扩大自己的威信。至于公孙郴之前提出的那些想法,他们早已全然置之度外了。 而公孙郴的风云会也在他沈颌和屈家的持续渗透之中,在底层和中层之中的人员都成了他们梁州门阀的人。 所以这才使得风云会成为了打压寒门,也就是门阀们眼中钉的这些实力的帮凶。 第290章 青城破 “再怎么说,公孙郴同你也都是已经犯下了谋逆之罪,他已经死了,也无后裔,便就此了之,而你,乃是大青的梁王,乃是一国藩王,既然在这混乱之中苟活下来了,也只得押你回京,全凭陛下发落了。” 既然梁王把事情都交代了,也碍于他的藩王身份,确实不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将他杀死,不然这样便是僭越了。所以左宁便开口如此说道,也不再正眼看沈颌了。 而陆水寒也是很自觉直接一手提着沈颌,往城外的北境军那边赶了过去。 …… 此时,青城之外,北境军阵前,顾云直、唐舟和唐颐三人正静静地站着。 看着那城内早就已经出现了的冲天火光,并伴随着城内巨大阵阵骚乱,让他们在外面隔了这么远都听得一清二楚。而且青城内的火势越来越大,也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 而这城内着火的地方正是之前地图上标记的屈家所在之处。 “看样子,侯爷已经开始行动了。” 顾云直喃喃自语道,眼中闪过一丝兴奋。 还以为要等珞城那边着急,先下珞城,等镇南王大军到来之后,再配合侯爷里应外合。 而现在的情况来看,似乎是不需要等了,屈家这大火大到染红了半边天,火光冲天久久不灭已经说明了城内的秩序已经崩了。 “等一下吧,如果现在侯爷已经拿下了屈家,应该会给我们一些讯号的,现在城防还没有出现骚动,还不是时候。” 唐舟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青城的城墙上在夜风之中猎猎作响的旌旗,分析着说道。 看了一下一边那火光冲天的内城,顾云直也觉得唐舟的话很对,而且他们北境军的兵力极为珍贵,若是因为急功近利而猛攻青城导致造成了不必要的折损,那可是亏大发。 又过了大概半刻钟之后,突然之间,在唐舟,顾云直和唐颐面前的护城河桥突然就重重地砸到了地上,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这声巨响不仅让整个城头之上顿时一片骚动,而且也让他们三个人感到一阵强烈的震动。看到这个景象之后,顾云直也是立刻就反应过来了。 内应到了! 然后,他毫不犹豫地下达了攻城的命令。身后的北境军霎时间便发出了一阵整齐划一的巨大声响,那是他们手中武器撞击地面的声音,紧接着便是士兵们齐声高呼口号的声音。这些声音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股强大的气势,仿佛要将整个青城都给吞噬掉,北境军的士兵们迅速响应,纷纷拿起武器,冲向青城的城墙。 北境军如潮水般涌来,青城的守军在被钱冯带着人在突如其来的攻击下撕开了城防,一时间不知所措。而此时,北境军已经准备好了充分的攻城器械,云梯、投石车等一应俱全。在一时之间早就做好了准备的北境军攻城之下,青城的守军根本无法抵挡,就连一点激烈的战斗都没有就被迅速击溃。青城的守军有的选择了投降,有的则四处逃窜,彻底支撑不起来一丁点的抵抗。 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北境军便配合内应的钱冯迅速破了城门,涌进了青城之中。 第291章 青城事罢(满课到要死了) 随着梁王被伏,屈家被钱冯满门抄斩,夷了族,风云会在左宁拿着公孙郴的那把‘斩虎’震慑完,投入到了他的麾下之后,整一个青城内的门阀势力,王权势力和江湖势力在一夜之间,全易主了。 而那个新主人,便是此时此刻坐在了风云会阁楼,也就是公孙郴之前经常坐的地方,那位正在品茶的俊美公子,左宁。 在自己的镇北军进了青城,收押了青城内的降卒之后,整一个青城可以说已经完完全全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了。 现在只需要坐等在上圭的孙恪将上圭拿下的消息传过来,以及被自己偷家而断了回援之路的珞城守军投降,整一个梁州可以说已经彻底拿下了。 “侯爷,清点完了,风云会之内,宗师一位,江湖高手十二位,其余都是普通人,宗师是宗师榜排名三十五的宋良,已经选择投诚,而江湖高手里面,有两位在下官清点之前便自尽了,剩余十人暂时软禁在了风云会的后院之中,待侯爷发落。” “青城的门阀士族都已经处理干净了,搜了两日,屈家没有一个活口了,没有遗留了,至于其他那些不成气候的都称不上士族的小地主也暂时只是威吓,至于钱财也清点干净了,折合白银莫约有个两千五百万两上下。” 唐舟和钱冯此时站在了左宁的面前,恭恭敬敬地汇报道,将收集清点好的数据都列在两卷纸上,说完之后便递给了左宁。 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左宁伸出手接过了唐舟递过来的纸,上下扫了两眼之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唐舟,你将屈家的那些钱财拿出一半分给将士们,剩下的一半给钱冯,让他去分给永华街的那些贫民,至于那些风云会的成员,你去通知唐颐和顾云直,让他们代我去处理,他们明白怎么做的,去吧。” “遵命!” “是!” 从那天晚上于屈家出来看到了左宁将公孙郴拦住,逼得公孙郴以死相逼却依旧巍然不动的景象之后,钱冯这次恍然大悟,这个自称“唐舟”的公子,本就是那位威名显赫的燕武侯,而真正叫唐舟的,乃是自己身边的这位颇为年轻,左侯爷的下属。 一路上和唐舟说起此事的时候,唐舟也是颇为惊讶,他也是没有想到侯爷会假借自己的名字去办事,不过在惊讶之后也是颇有一种喜悦和骄傲的心情,倒也没有感觉不好。 因为这件事,唐舟也和钱冯关系近了不少,现在收到了左宁如此照顾永华街的乡亲们的消息,越发觉得当初赌着跟着左宁混是有多么的值,现在接到了命令之后,即便是累得够呛了,也提不起一丝一毫的困意,只想赶紧回去,回去报喜。 左宁看着他们两个转身离去的背影,又看了一眼躺在了自己大腿上正在酣睡的陆水寒,也是微微一笑,起身将大寒抱了起来,朝床榻之上走去。 这两天忙得都没有合过眼,先休息一下再说吧。 第292章 舒缓 等到第二天,陆水寒从床上醒过来的时候,美眸就看见了左宁搂着自己,还没有醒。 看着夫君那闭着的星眸,舒缓的剑眉,陆水寒心里不由得有点小奇怪,毕竟自己比左宁先起床的事情基本上没有的,原来自己夫君的睡颜是这般模样的。 难得一晚上都没有被左宁欺负的她此时醒过来格外地神清气爽,轻轻地从左宁的胸膛之上抽出手儿坐了起来,身上的肚兜因为睡觉的原因倒也乱了些许,泻出了大片的春光,上面绣着的朵朵雪莲也因为褶皱显得没有一开始的精致了。 微微理了一下肚兜,在床上坐了好一阵子,眼看左宁依旧没有睡醒的迹象,她也决定先去找伙计做点早膳,等到左宁醒过来的时候,刚好就能吃上了,也就是不知道前两天青城里面被他们搅乱之后,现在还是否和以往一样和平如初。 陆水寒伸出手,一股内息从她的指尖流出,将自己凌乱的雪白发丝捋顺了之后,然后便从被子里面将自己两条如玉柱般的雪白大腿抽了出来,轻轻地下床,脚丫子也探进了应该是睡前左宁早就准备好了的绣鞋之中,走到了一边的屏风边上,取下了同样早就准备好了的衣裳穿好。 “裙子……新买的吗?我怎么不知道……” 陆水寒一边穿着刚刚好格外贴合的衣裳,小小声地呢喃了一下,这衣服的风格和自己之前的穿搭颇为不同,倒是像极了沈鸾和顾灵韫她们这些书香小姐的穿着。 她也能想到,这绣鞋和淡粉色的长裙都是左宁在前夜,安顿好了她之后,专门去准备的。 虽然陆水寒不知道为什么左宁突然给她准备的衣服不和之前自己穿的差不多,但是想到他偷偷还给自己准备了礼物,也是情不自禁地喜上眉梢。 想到这身衣裳,陆水寒便从桌子上开着的一个小木盒里面取过来了一对玉钗,将头发盘好了之后,便在面前的铜镜前转了一圈,淡粉色的长裙顿时起舞扬起,在她那绝美精致的容颜之下,哪怕是不施粉黛都显得犹如仙子一般。 “我穿着这些裙子倒也挺好看,哼哼~也算他有心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仍在床上熟睡的左宁,心中涌起一股喜滋滋的情绪。走到窗前,推开窗户,让清新的空气涌入房间,晚秋那还算温暖而柔和阳光洒在她的脸上,一时之间感觉整一个生活的节奏都舒缓了许多。 就在她打算看看房间里面有没有什么好收拾的东西,收拾一下准备出门的时候,却没有发现,躺在了床上看似还在睡觉的左宁却已经在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 就在大寒推开窗之后,阳光照到了他的身上,他这次装模作样地做出一副刚刚苏醒的样子。 揉了揉眼睛,伸了个懒腰,然后走下了床,看到陆水寒站在窗前,似乎在看窗外,阳光照在她的身上,形成一道美丽的剪影。 便轻轻地来到她身后,然后搂住她的腰,鼻息在她的香肩上轻轻一嗅,下巴便抵在了她的肩头。 "衣服喜欢吗?" “我就知道你醒了~哼哼,本武圣很喜欢~走,我们去吃早饭吧。” 第293章 手下人 “拜见燕武侯,拜见云襄侯。” 当左宁和陆水寒走到了风云会的大厅里面之后,唐颐,顾云直,唐舟和钱冯早就已经在此地多时了,他们四个前夜忙完了之后,也可算是好不容易得以休息,不过今早便又马上起来,赶到了这边继续忙着拿下了青城,半个梁州后续善后的事宜。 而通过了顾云直他们三人,钱冯也知道了,那晚一个人拦住了几乎所有支援屈家的女子,便是左侯爷的夫人之一,大青唯一一个的女侯爵,云襄侯陆水寒。 而且看那晚那个情况,估计也是一位武圣了…… “禀报侯爷,珞城降了,今早镇南王书信一封,告知了此事,现在镇南王已经入了珞城,拿下梁州就只差上圭了。” 顾云直他们一行人本就在讨论后续的安排,看到了左宁出来了,也立刻上前将此事告知。 “上圭那边估计也差不多了,我已经命人过去安排了,现在青城和珞城已经在了我们的手中,上圭那边要是想活命,也估摸着要过来俯首了,至于后续怎么安排,我就不僭越了,那是王爷和你们的事情了,没有什么事情,在梁州这边稳定下来之前,我都会坐镇青城。” 左宁听到了顾云直的汇报之后,也只是笑着回了一句,并没有因为自己在这边而将青城内以及此行北境军的南征要务拿到了手中,依旧是把权力信任地交给了顾云直他们三人, “钱冯,你便暂时跟着云直好好学习,精进一番,届时的梁州,可还是需要你和孙恪来坐镇的。” “定不会辜负侯爷重托!钱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在一边的唐舟听着左宁这般对钱冯说道,也明白了这钱冯也是彻底入了侯爷的麾下了,也仿佛是看到了自己当初投入到了侯爷的帐下,侯爷不计他的出生,任贤为任,让自己称得上平步青云地走到了如今北境军三把手的情景,心中也是颇为感慨。 这世道,若不是因为这是世家门阀,江湖门派,藩王割据的乱局,他们现在没有出身,祖上没有荫庇的平凡人又岂会能遇到这等明主? “唐舟,这段时间,感觉如何?” 还在一边感慨能被左宁赏识然后能在今日站到这里的唐舟突然就听到了左宁扭过头来对他的问话,自然便连忙朝着左宁鞠躬致意,回答道: “回禀侯爷,这段时间承蒙侯爷赏识入了北境军内得以跟着顾统领和唐侯增长才识,让我受益良多……” “那这梁州剩下的局面,你怎么看的呢?” 听到了左宁打断了自己的回答,朝自己抛出了一个这样的问题,唐舟也是不由得抬起头来看向了他,看着左宁那如沐春风般的微笑,一时刚刚些许的紧张情绪也松了不少,也是明白左宁想听听他想法,于是在想了想之后回答: “以在下所见,如今的局势是青城和珞城已经在我们的手中了,而梁王已经被俘,刀圣陨落于侯爷的手中,而上圭应该也不会出意外的被侯爷所拿下,梁州基本上也算落咱们的手中了,但是梁州打了这么一段时间,荆王那边却无动于衷,我看,估计他也已经打算放弃增援梁州,借我们的刀杀梁王,现在的并州也应该在荆王的这段时间修缮之下,固若金汤了。如此情况来看,我想……” 唐舟分析完了此时的局势之后,咽了一下口水,然后皱了一下眉,继续道, “肃清梁州所有不和的声音,将梁州从里到外彻底掌控住之后,以静制动,静观其变,看看荆王那边的打算是什么,而且……以荆王联合南夷刺杀了先帝的龌龊行径来看,北边的戎辽也估计要有所行动了。” 第294章 乱象伊始 “启禀丞相,梁州破了!” 一声惊惶失措的禀报声打破了南朝丞相府内的宁静。 此时的杨贤正端着茶杯,对着眼前的沙盘仔细思考,此时却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得手一抖,茶水溅湿了他的衣袍。 “什么?你再说一遍?!” 杨贤霍然起身,难以置信地盯着前来报信的人。他刚刚还在心中构思的以并州为核心、依托梁州僵持局面展开的战略布局,瞬间如泡影般破灭,如海市蜃楼一般轰然倒塌,如此惊变,就连他这种处事不惊的人物在一时之间都乱了心绪。 “刚刚并州的守将派了使者过来,告知青城和上圭已经失联了,雍夜也在青城和上圭失联之后一周之后,便改旗易帜,城墙之上高高竖起的,乃是伪朝的大旗,梁州应该是入了伪朝的手中了。” 来汇报的人惶恐不安地回答道,声音颇有颤抖,也是有点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怎么会这样……” 顿时之间,杨贤的分寸便乱了些许,不过也只是喃喃自语了一下罢了。 梁州在他的设想之中,可以破,但是他无法接受的是,梁州一夜之间一州全部易主的这个事实! 前不久还传来的是镇南王沈云舟在珞城下与梁州对峙了整整三个月,却被珞城死死挡住,始终无法踏入梁州一步的战报。 而如今,一夜之间,珞城、青城、上圭三地竟然都落入了敌手! 他紧紧皱着眉头,陷入沉思,脑海之中千头万绪,在思考着梁州一夜易主的原因:沈云舟究竟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难道是青城之中早就有了内应?还是沈云舟用了什么奇招破了珞城,然后在梁王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就下了青城? 那公孙郴是干什么吃的?堂堂武圣不会连一个巅峰宗师都拦不住吧?莫不是因为左宁杀了公孙郴,导致了青城失陷? 不过左宁一个人是如何绕过风云会,梁州士族和梁王的耳目杀了公孙郴,还是以一己之力瞬间掌控了青城的? 杨贤眉头紧皱,心情也是沉重了不少。 他意识到自己必须迅速调整战略,重新审视当前的形势。梁州的迅速沦陷意味着并州将马上面临沈云舟的青州军,而刚刚才被沈云舟在平定黄泉派之时已经打得见沈云舟之名就胆寒的并州军哪怕是有了他们的增援,坚壁清野了三个月,士气也颇有外强中干的感觉。 原本的想法还是靠着梁州和沈云舟的僵持,继续巩固并州的防线,然后再入冬前夕,联合北戎和北辽南下燕州和云州,让北朝陷入两线作战之上,拖死他们,然后让望海门在东线向海州继续施压,三路包夹北朝,拖到己方大军士气回增,成为足以和燕州军,云州军相抗衡的百战之师,再依托顶级战力的优秀,击溃北朝。 但是目前梁州迅速告破,公孙郴九死一生,下落不明的情况来看,自己这边,棋差一着,算错了。 第295章 祸不单行 “先下去,陛下那边知道了吗?马上备车,我要入宫面见圣上!速去。” “陛下那边已经差人去通知了,我即可去遣侍从备车马。” “速去!” 杨贤现在头都大了几圈,平日里的那些耐心也是去了不少,毕竟梁州迅速失陷的消息来地太过于突然了,前些日子还在说伪朝连梁州都踏不进去,今天就说整一个梁州全丢了,这消息的炸裂程度在他看来不亚于说太子殿下完婚半年之后太子妃便诞下子嗣,听上去天方夜谭。 等侍从跑离了之后,杨贤也是罕有得无奈一扶额,心中也只得迅速思量着有什么补救的措施和方法了。 毕竟,梁州的失陷,可不单单只是一州一地的得失问题,在他看来,梁州的失陷其实早就有了预料,只是没有想到会如此之迅速,以至于让他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麻烦啊……” …… “成儿,住手!” 在杨贤因为梁州的迅速失陷正在发愁的时候,殊不知,祸可是不单行的。 京城驸马府内,上官成面色暴怒地一拳再一次抡到了柳泉弼的脸上,在他那鼻青脸肿,早就和英俊不甚有关系的猪头脸上在平添了一个青紫色的拳印,这才让及时赶到的梁隐喝止了继续暴打柳泉弼的行为。 而在不远处的亭院里面,衣裳有些凌乱还来不及收拾好的沈酥则是早就躲在了假山的背后,惊恐万分地在石头缝当中偷偷往这边看,凌乱的宫裙也不小心将大片的春光泄了出来。 倒在了地上的柳泉弼的脖颈上还有一道嫣红,显得格外刺眼的胭脂印,色泽和沈酥的唇儿上的胭脂色一般无二,他被上官成暴怒地殴打之下,连还手的气力都没有,直至现在被打得狼狈不堪,鼻青脸肿,不过他的眼神里面也没有多少怨恨和委屈,只是觉得自己这回失算了,没有料到上官成会突然折返,以至于和沈酥偷香之际被逮了个正着。 梁隐看着这院子里面的三个小辈,尤其是躲在假山后面的郡主沈酥和倒在地上,被徒儿暴打的柳家大公子柳泉弼,也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心中对此也是大为恼怒,不过梁隐也明白现在当务之急可不是朝柳家要说法,柳家的背后既是陛下也是楚王,若是因为这种小辈之间的勾当龌龊而坏了大事,那可真就是得不偿失了。 “师父,柳泉弼欺人太甚!今日柳家不给我个说法,他休想走出我这驸马府!” 上官成都被气得有些眩目了,他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原本要随师父面圣,然后忘带了玉印回来,居然能看到如此不堪入目的一幕,自己的夫人,陛下的千金公主沈酥居然在和之前一直和自己称兄道弟的柳泉弼拥在了一起,做出如此苟且之事! “回来,此事我定会让陛下补偿与你,现在不是论这个的时候,先入宫。” 一边说着,梁隐一边也是厌恶地扫了一眼柳泉弼,但是话里面却不是上官成想听到话,让上官成大为意外,有些不敢置信。 “不是论这个的时候?补偿与我?师父!这天杀的柳狗可是在给我带绿头巾!是在打我们山河棍派的脸,是在打陛下的脸!怎么能……” “住口!切勿因小失大!我相信陛下自然会处理好此事,随我进宫,此事日后再提!” 梁隐再一次喝止了上官成,而虽然长得颇为壮实,看上去不是一个心思细腻的人,但是上官成也立刻冷静了下来师父说的是什么,在深吸一口气之后,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地上的柳泉弼和躲起来的沈酥,只得将满腔的怒火压在心中,随着梁隐出了府邸。 …… 第299章 冬暖景乡 在梁州东镇雍夜选择了投降,整一个梁州于入冬之后半个月,也就是青城被左宁拿下之后的半个月左右之后,左宁就和陆水寒押着梁王会燕州了,至于梁州这边事宜,则是没有任何僭越之举,全部让原本就负责了梁州军事的沈云舟和自己麾下的镇北军全权负责了。 回到了京城,将梁王丢给在大殿内,交于百官审理之后,碍于梁王和天子沈凤同为先帝之子,只是贬为了庶人,没有夺去沈颌的性命,软禁于燕州城内的一座宅邸之中,日夜差人严加看管,而原本捡回了一条小命的沈颌在大喜之下却在夜里纵酒,裸衣跑到了雪地中酣睡,竟然就此草草丢了性命,在左宁得知之后,也是无奈地扶额叹息。 至于沈颌的死活,也不过是一个小插曲罢了,对于燕州城内,这个冬天最大的大事,其实是,燕武侯左宁的一对儿女,左灵潇和左南天的出生。 当左宁和陆水寒离开燕州时,沈鸾就已经怀胎五月有余。经过近四个月的时间,他们成功解决了梁州的梁王和公孙郴,并完成了后续安排。回到燕州后,又过了一个多月,终于到了孩子即将降生的时刻。 此刻,左宁焦急地站在厢房外,心中充满了忐忑与期待。他紧张地来回踱步,目光始终注视着厢房内,甚至不敢大口呼吸,生怕打扰到里面的人。 左宁不停地搓着手,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他时而抬头望向天空,时而低头看向地面,仿佛时间过得异常缓慢。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焦虑愈发强烈,眉头紧蹙,嘴唇微微颤抖,哪有之前和公孙郴,周鼎鏖战时候的那个样子? 一群莺莺燕燕除了作为医师的林卿墨进去帮忙接生了之外,其他人都在外面和左宁待在了一起,搓着手也在等着。 一边的沈鸢紧紧抓着他的腰带,一句话都不敢说,也是在担忧产房里面的姐姐,虽然林卿墨已经说了姐姐的调养非常好,不会出什么问题,但是担忧之心却很难因为这一句话就放下了。 这种大事情就连端木玲珑和慕容烟雨都到场了,他们裹着大裘衣坐在了院子里的椅子上,一边望这边张望,一边在融雪煮茶,慕容烟雨看着这个紧张安静的氛围,也是不敢说话,原本还想问问先生这长公主和生孩子的这些问题,但是想了想发现先生似乎也是对这些东西一知半解,所以也是选择了安静,没有去说话。 “呼~” 坐在他们旁边的陆冰寒小手捧着一杯热茶,一边小口吹着热气,一边小口抿着茶水在暖身子,和其他一点武道修为的姐妹们一样,她同样是裹着大裘衣,缩在了一边,也是紧张地望那边看,平时对自己这么好的沈鸾姐姐现在在产房里面,外面的这么多的姐妹们都在等着,这种情况也让陆冰寒不禁有些好奇起来了姐姐陆水寒。 怎么公主姐姐都生孩子了,自己的姐姐一点动静没有? 第300章 如意郎君 “先生,若是你以后也找到了自己的如意郎君,你也会像长公主姐姐这般给自己夫君诞下子嗣吗?我怎么觉得这件事好像很不好受诶……” 憋了许久,慕容烟雨终究还是没有憋住心中的话,便小心翼翼地往端木玲珑那边挪了一下,然后小小声地问道,“不过先生你真的能找到如意郎君吗?” 一边还在沏茶的端木玲珑突然被徒弟这么问了一下,顿时脸色都黑了些许,她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头来,狠狠地瞪了一眼慕容烟雨。 慕容烟雨被吓了一跳,赶紧低下头,不敢再看端木玲珑的眼睛。 端木玲珑叹了口气,轻轻放下茶壶,缓缓说道: “烟雨啊,你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慕容烟雨有些委屈地抬起头,看着端木玲珑,小声嘟囔着: “我只是好奇嘛,先生不要生气。” 端木玲珑无奈地摇摇头,然后转头看向了还是大门紧闭的产房,心中也不由得浮现了道朦胧的影子,然后摇了摇头: “找不到就算了,我眼界太高,这世上的男子也没有几个能入我的眼,更别说和我趣味相投了。” 看着先生那看上去风轻云淡,实则还是自夸了一下自己的模样,慕容烟雨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先生,您就别自夸了,按您这么说,这世上没有那么完美的男子能配得上您呢。” 小徒弟这般笑话自己,让端着茶壶的端木玲珑想敲她的小脑袋瓜子,但是又一时间抽不出手来,也就只是白了她一眼,有些没好气地说: “我说的是事实,这世上能配得上本先生我的男子确实不多好吧。” 慕容烟雨点点头,笑着说: “那倒是,先生您可是~天下~一等一的才女呢,自然要找个同样优秀的如意郎君才行。” 端木玲珑听了,脸上露出一丝得意之色,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淡淡地说: “好了,不说这个了,我们还是继续喝茶,等着吧,左公子的孩子也出世,还是和长公主一起诞下的子嗣,这两重关系加在一起,这未来可就没有怎么安宁了……” 说完,她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 蹲在一边的陆冰寒虽然想上去插上一句话,但是发觉好像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不过听到端木玲珑和慕容烟雨提到了的如意郎君,本就没有接触过多少其他男子的她第一眼还是看向了自己的姐夫…… 怔怔地看着左宁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突然之间反应过来之后,陆冰寒的小脸也是一时如火烧一般的滚烫,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随即小声自言自语地呢喃了一下: “我......不对.......嗯......” “冰寒,怎么了嘛?” 陆水寒原本和顾灵韫待在一起,在往产房里面偷偷探过去神识,想要听听里面的动静,还一时有些担惊受怕的,然后察觉到了妹妹的情绪好像突然就有些不对劲,扭头就问了一下。 “没没没没没……没事……我只是在想,嗯……没什么……” 看着妹妹那莫名其妙的紧张,陆水寒的秀眉也是微微露出了一抹疑色,不过既然妹妹自己都说没事了,自己也似乎没有必要操这个心了,便将头扭了回去。 第302章 镇燕,休息 “来,让我看看灵潇的模样。” 说话间,左宁就将怀中傻笑的儿子递回到了林卿墨的怀中,然后伸出手来将接生的老妈妈怀中的儿女抱了过来,原本还在嚎啕大哭的女儿比刚刚天赋异禀的哥哥可显得像是一个正常的婴儿,在父亲的怀中又哭了一会儿之后也止住了哭啼,叭滋一下嘴巴便睡着了。 看着闺女这呆萌的模样,左宁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将灵潇抱着摇了一会儿之后,随后就将闺女又递回到了接生妈妈的怀中, “像她母亲,哈哈哈哈哈~” 然而,片刻后,他仅是微微松了口气,便有些无奈地转过身,准备离开。 临行前,他特意回头嘱咐了林卿墨和顾灵韫,她们俩都是自己后院里比较沉稳的女子。然后,他匆匆走出院子。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一旁的顾灵韫不禁感到些许无奈。 若非今天沈鸾即将分娩,恐怕此时的左宁仍会留在丞相或天子身旁。如今,整个燕州城只剩下他一人留守,其他的直系亲属、父辈将领在上个月前因北戎和北辽倾尽全国之力南侵而纷纷北上抵御外敌。其中包括安燕侯左统江,以及刚刚被封为燕国公的左成,甚至连左家的家将们也因这次北境南下敌军规模庞大而奔赴边疆。 至于云州方面,情况亦是如此。而李安的妹妹由于父兄北上,不得不返回李府照料。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我先进去看姐姐了。” 早在一边站不住的沈鸢看到夫君离开之后,也是丢下一句话之后便急匆匆地往房间里面走了过去,一同过去的还有被沈鸢一直拽着的陆水寒。 “啊,公主姐姐睡着了,你们动静小一点才是……” 看到沈鸢和陆水寒往屋子里面走去,林卿墨连忙叮嘱了一声。 “嗯嗯呢,知道了。” 端木玲珑依旧是坐在了椅子上没有动,只是看着左宁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 这北境的蛮夷南下九州,时间刚刚好是在梁州被拿下了之后一段时间,要是说和南边的荆王之间没有勾结,说出去都没人信。 而刚刚回来的左宁则被留在了燕州,镇守后方,免得九州这边出现什么差池,还有就是避免年初皇宫大火被贼人谋杀天子的事情再一次发生。 顺便的,让一直暗中在梁州忙前忙后,最后在青城几乎是一夜定乾坤的左宁,这么久的奔波中得空休息一下。 现在左宁和陆水寒两个武圣坐镇后方同云州,燕州,连携着海州顶住海州的望海门,云州大军北上抵御北戎和北辽的南下侵略,镇北军和镇南王退守梁州和并州之间遥相呼应,相互对峙着。 即便是坐拥燕州,云州以及青州三地,面临三线作战的北青还是有些吃不消了,所以他们现在的策略只得在梁州和海州退守,固守不出,避免和南朝的接战,增大自己的消耗,然后着重资源先去把秋末南下的北境异族给解决掉。 年仅二十六就已经要挑起整一个北青的大梁了,乱世,便是如此啊。 想到这里,端木玲珑又给自己面前的茶杯里满上一杯茶,然后一饮而尽。 第303章 天子沈凤 “陛下。” “姐夫回来了?姐姐怎么样了?还有外甥和外甥女可如何?” 燕州城的顶级战力几乎全部离开了京城,左宁和陆水寒两个武圣,陆水寒负责了左府的安全,而左宁自然就要负责自己小舅子,当今天子沈凤的安全了。 在自己两个孩子平安出世之后,左宁也是立刻马不停蹄地回到了天子的身边。 虽然眼前这个身穿黄袍,年纪不满十岁的孩子是当今天子,也是自己的小舅子,但是左宁还是把礼数做到位了,听到了沈凤那急不可耐的询问也是微微一笑,对着他点了点头,行了一个礼: “回禀陛下,公主身体无碍,臣下的两个孩子也托陛下的福,顺利降生了。” 坐在御书房内的龙椅上,听到了这个好消息的沈凤闻言大喜过望,忍不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连忙说道: “太好了!朕要去看看他们!” 说完看那样子就要往外面跑去。 作为负责了天子现在安全的左宁自然是不能任由沈凤到处跑,免得出现些许意外,而且天子擅自离开皇宫也不合礼法,即便是这个皇宫只是拿他们左府的旧邸翻新扩建而成的,并不如曾经京城的皇宫富丽堂皇。 他微笑着拦住了他,说道: “陛下,现在还不是时候。孩子们刚刚出生,现在最重要的还是需要休息和照顾。等他们稍大一些,就是陛下没有兴趣了去看他们了,臣下也会把他们带给陛下看看。” 听罢,也明白现在多事之秋,自己的安全还是应该放在第一位的沈凤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点了点头,说道: “好吧,那就听姐夫的。姐夫,我都说了,私下里也无需如此郑重的称呼……” “我左家现在在九州所有人的注视之下,这种礼数问题臣还是做周到些的好。陛下亲近与我,臣感激不尽。” 一如既往的回答让一边的沈凤虽然有些不舒服,但是姐夫说的并无道理,也只得点了点头把话题岔开了,问道: “对了,姐夫,北境那边的情况如何?有没有什么危险?” “陛下放心,一切都很顺利。北境的局势已经稳定下来,虽然北戎和北辽的大军南下,规模颇盛,但是却寸步不进,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有燕州军在那边,不会出一丝一毫的差池,而且边城堡垒还在加强防御,以确保边境的安全万无一失。” 左宁一边坐了下来一边回答道,这个消息还是昨晚才得知的,虽然北境的戎辽声势浩大,而且还出现了一位大道无量的武圣在军阵之中,不过有陆前辈在那边,以及自家的燕州军,也没有出一丝一毫的意外。 “好,那么一切都仰仗爱卿了……” 沈凤也是松了口气,虽然自己年纪尚小,但是现在的局势自己也不是看不清,自己虽然贵为天子,但是一切只能仰仗自己的这个姐夫,无论是朝政还是军事,几乎都已经归到了左家的手中,好在左家也因为外戚的关系,也算是沾亲带故,而且叔父镇南王还健在,同左家的关系也很好…… “陛下过奖了,这都是臣子应该做的。只要能为朝廷效力,臣万死不辞。” …… 虽然,沈凤又问了一些其他东西,而左宁自然也是沈凤问什么就给他什么回答,两人聊了一会儿,左宁便被丞相顾稷派来的随从唤走,暂时离开了御书房去了尚书阁。 而沈凤看着左宁离去的背影,心中万千的思绪最后也是化成了一声叹息。 他知道,自己能够登上皇位,离不开左宁等人的支持,而自己相比之下,也就是礼法上最为合适,在他看来,自己当天子还不如让叔父沈云舟当天子。 若是哪天叔父那边出了什么意外,自己孤家寡人,莫不如…… 想到这里,沈凤禁不住回头看向了自己的龙椅…… 第304章 又一年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冬去春来,春花凋零,草木繁茂青翠,转眼之间,已经到了夏至时节。半年的时间转瞬即逝。 北戎和北辽去年南下的步伐依然被燕州军和云州军死死地阻挡在边疆,无法侵犯九州的边界。实际上,北戎和北辽并没有受到太大的损失,尽管他们屡次被燕州军和云州军击败,但也达到了南青的战略目标——将北朝最强大的主力军团牵制在北方边境,以便并州的新军在与战斗力稍逊一筹的青州军交战时能够实现练兵的效果。 而梁州这边的青州军和北境军则是因为为了避免两线交战,粮草辎重没有办法跟上的窘迫处境,只能是固守梁州和并州的交界,入春之后便开始了施行屯田养军之制,缓解北朝多线作战在给养上面的困难和拮据。 得益于一季一熟的谷物普及,仅仅是青州军在梁州和青州一个春季的屯田便有了足够支撑一年的粮食可以去继续和南朝继续长线作战。至于东线的望海门,在去年楚王那边停止继续长线供给军粮之后,温云便停止了继续行军进攻海州的行为,按兵不动,一时之间也和并州那边一样陷入了僵持状态。 如今的形势已经非常明显,包括了北境戎,辽三方都陷入了僵持的局面。虽然北朝的军队有着当今天下最为强大的战斗力,但由于三线作战导致的后勤补给有些拮据的问题,也无法发动大规模的攻势去率先击垮任何一方,三面都进入到了固守的情况。 而南朝则凭借着和北境外族的结盟形成对北朝的包围之势和来自了荆州多年储备充足的粮草辎重,也是自然而然地达成了杨贤一开始设想的目的,可以拖住燕州军和云州军的大举南下入局,击垮他们还未经历过几次战火磨砺的新军,如今这个时不时就有些小摩擦的僵持局面也正是杨贤所需要的。 ............ 当三方的如今的战报和情况送到了左宁的手里之后,留守燕州的左宁目前也没有什么好主意儿,毕竟粮草这种东西短时间之内是肯定不充裕的了,燕州,云州这些年就没有少和北境的北戎,北辽开战,自然也积攒不了太多的粮草,如今能固守不退也已经是很好的局面了。 而丞相顾稷也在竭尽所能地去辅佐天子以燕,云,青,海四州之地来尽快的囤积起足够的辎重去满足军需,如今也是殚精竭虑的一个情况。 只能说,大家都挺忙的。 ....... “咋了小寒,又想问些什么?” 坐在书房里面在看书的左宁听到了一阵推门的声音,抬头一看就看见了陆冰寒小脸有些酡红,推开了自己的书房门,四处张望了一下之后便进来了,这些时日,只要自己在府内书房一个人的时候,小寒基本上准会过来找自己,不是问问大寒和自己这些时间的情况就是问点书里面不大了解但是有些好奇的问题。 今日左宁刚刚从宫里回来还没有半个时辰,陆冰寒也是“如约而至”一般推开了自己书房的门。 第305章 肥水不流外人田2.0 “嘿嘿,又要麻烦姐夫了,刚刚我在书里面看到了一支舞,名字叫‘婀娜月’,是传自西域,断天高原对面的其他地方的,所以就有点疑惑,这支舞是怎么传到我们九州这边来的。” 陆冰寒那看上去极为妩媚的脸蛋上带着几分青涩和不好意思的酡红,虽然看着好似一位修炼成形,化形成人的狐狸,但是却是一个实打实的单纯小姑娘,起码左宁看着陆冰寒比她姐姐陆水寒要感觉心性上清纯的多。 看着小寒捧着一本书,然后小心翼翼地走过来,递给了自己,左宁微微一笑便接过了她手中的这本书。 “《西域舞谱》?” 看见了书上面的名字,左宁也是有些一愣,毕竟这书自己从来没有在府内有见到过,不过书封上面确实有一个红漆印,印着一个“左”字,确确实实是自己左家的藏书,就是不知道陆冰寒是怎么在藏书房里面翻到的,看着这本舞谱那微微有些枯黄的纸,估计也是有一定的年头了。 “嗯,昨日在藏书房的一堆书里面无意中看到的,本身我就对跳舞有些感兴趣,所以就好奇拿起来翻了一下……” 解释的话有些急促,陆冰寒的脸也是越来越红,然后声音也是越说越小了,最后小到了几乎听不到。 “断天高原直接翻过去肯定是不行的,诸如我们这种武圣,虽然不惧那边恶劣的天气,不过补给也是极为麻烦,加之不知道里面的路什么情况,所以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翻过去,就别说其他人了。不过听说北戎的大后方是有路可以绕过断天高原去到它的背面,古籍里面也只是记载了只言片语,这舞,估计也是北戎那边先得了,然后再传到了我们这边的。” “也不知道那边是什么模样的,这舞看上去难度颇大,不过姿容极美,有些难学呀……” …… 就在陆冰寒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又不敢说,在那里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时,书房背面的陆水寒,沈鸢和端木玲珑都小心翼翼地贴着墙根,在偷听里面的动静,听到小寒那怯战糯糯的样子,作为姐姐的陆水寒一脸焦急,恨不得现在和左宁身处一室在勾引左宁的人是她。 “直接问登徒子想不想看跳舞不就好了吗,搞什么弯弯绕绕啊……” 沈鸢听见陆水寒那有些无奈的吐槽,也是满脸有些无语,毕竟这样怂恿喜欢自己夫君的妹妹去勾引自己夫君的姐姐,她也是头一回见到,不过陆水寒说配得上小寒的男子也只有夫君。 所以宁可肥水不流外人田,便宜了夫君也不要便宜了外人,现在才一直在为小寒的人生大事在推波助澜。 “大寒,那你当时是怎么和夫君在一起的?” 沈鸢听着她的吐槽也是顺口问了一句,然后扭过头来看向了身边的大寒。 一听到还有瓜吃的端木玲珑也是默不作声地把身子凑近了许多,侧耳倾听。 “嗯……当时我半圣的时候去满天下找武道世家挑战,寻求自己的武圣路,然后就在我打算北上燕州挑战左家的时候,在青州那边见到了夫君,便想着和他打上一场呗,结果我被夫君三招就击败了,然后就一路和他往京城这边走,然后就然后这样了呗。” 说着说着,陆水寒自己都感觉有些羞人,便说到一半含糊过去了,让原本以为有什么精彩剧情的端木玲珑和沈鸢都有些无语地朝她翻了个白眼。 白期待了。 “那元宝,你是怎么喜欢上左公子的?总不能是先帝把鸟鸟下嫁给了他之后又脑子一热把你也下嫁了吧?” 聊着聊着,端木玲珑突然肘了一下一边的沈鸢,然后问了一句。 没想到这还能吃瓜吃到自己身上的沈鸢顿时俏脸一红,也是连忙打着哈哈糊弄过去,把她们的注意力扭回到了小寒的身上: “额嗯嗯,诶,小寒好像主动出击了?” 第306章 会点 “那姐夫,如果……如果可以的话,等到天下太平了,你能不能带我去西域那边看看?我听爷爷说,我是不是九州的人……嗯……我想看看我出生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样的……” 陆冰寒起初含糊地说了几句后,很快便察觉自己这般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永远也无法触及重点,反而是在无端地浪费左宁的宝贵时间。一时间,她的脸颊绯红如霞,那对妩媚动人的碧色眸子里,羞红的神采熠熠闪烁。 她根本不敢将目光投向左宁,而是微微侧首,斜望着窗外。窗外,微风轻拂,葱郁的树枝在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故事。她就这般盯着那摇曳的树枝,含含糊糊地再次说出了心中的渴望。 “嗯……别看我没法习武,其实我对跳舞还是有点天赋的……” 刚刚陆冰寒提到过自己会点跳舞,现在又一次提了起来,左宁不由得也放下了手中的卷宗,看向了这个衣着淡紫色纱裙的少女。她那妩媚娇柔的脸蛋根本不敢看向自己,满是红霞地看着窗外,似乎以此可以缓解心中那紧张的心绪。一对柔荑也不知不觉地紧紧纠缠在了一起,相互捏着,仿佛是在试图抓住某种安全感。 阅女也算是不少了的左宁只是看着陆冰寒,心中便马上明白了怎么一回事了。 心中盘算着晚上去大寒那边问清楚小寒这是什么情况,一边也萌生了几分好奇的心思。 他现在也确实有些想知道这个面相上好似一位妩媚的妖精,实则处处都小心翼翼,性子颇为柔弱的少女究竟有怎样的舞蹈才能,那个有一点天赋应该也不是‘一点’这么简单。 同时,他也注意到了陆冰寒那紧张的神情,这种少女青涩,羞涩与紧张交融在一起的神情反而将她她那本就妩媚的气质更完美地衬托了出来。 左宁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打破了沉默:“真的会一点吗?讲道理,我就没有去过那些风尘之地,府内也不曾配过舞女歌伎,既然小寒你这么说了,倒是让我有些好奇了。” 明白了陆冰寒是什么意思之后,左宁自然便出言给她台阶走,顺着她的意思说道。 陆冰寒听到左宁的话,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然后缓缓抬起头,目光闪烁不定。她深吸一口气,像是在给自己打气,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嗯,会点,若是侯爷不嫌弃,冰寒可以展示一二……” 悄然间,陆冰寒对左宁姐夫的称呼也变了,这微妙的转变自然没有让左宁忽略,在她的回答之后,便微笑着注视着面前的少女。 尽管此刻并没有悠扬的乐声相伴,但她似乎能够感受到音乐的节奏,随着无形的旋律翩翩起舞。 她的身姿优美,宛如一朵盛开的花朵,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灵动和优雅。她站在书房的中央,轻轻抬起了那犹如无骨的纤纤藕臂,手臂在纱衣的笼罩之下若隐若现,如同梦幻般的画卷,伴随着轻飘飘的纱裙,犹如一朵盛开的娇花。 她的舞蹈动作流畅而自然,像平湖里推涌的波浪轻柔,时而又像卷在旋风里的树叶飘逸,给人以无尽的遐想。她的舞姿轻盈时如春燕展翅,欢快时似鼓点跳动,缓慢时如悠扬的笛声,让人陶醉其中。 她那羞涩的神情此时也随着她对跳舞的专注变得没有那么紧张了,仿佛与舞蹈融为一体,将自己的情感表达出来。 第307章 潮 婀娜的舞姿,配上陆冰寒那目送秋波的碧色美眸,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是风情万种,纱裙下的曼妙娇躯伴随着优美的动作,举手投足都若细柳迎风。 顾盼之间,陆冰寒一开始的羞涩也随着她的动作逐渐消失了,她微微扬起的嘴角,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浅笑,那妩媚动人心弦的娇颜如细绒一般拂过了左宁俊美的面庞,在初夏之际又似乎挽回了些许已去的春意。 过了良久,当陆冰寒微微喘着气,白里透粉的肌肤上泛着些许薄薄的香汗结束了这一舞之后,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左宁已经消失在了面前的椅子上,正当她有些许疑惑之际,左宁在她身边拿着一方方巾轻轻地为她擦拭着额头上的薄汗。 “怎么样……好看吗?” 看着左宁那温柔的微笑,陆冰寒一时间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羞涩地低下头,任由左宁轻轻地擦拭着自己额头上的汗水。她面色酡红,眼神闪烁不定,像是有什么话要说,但又有些犹豫。终于,她鼓起勇气,结结巴巴地开口问道:“那……那我的舞姿如何?”声音轻柔而婉转,带着一丝期待和紧张。 少女怀春之情溢于言表,左宁岂能看不出来。然而,对于这个面容妩媚如狐狸精般的少女,他决定今晚先向大寒了解清楚一些事情后再做决定。 因此,当听到她的询问时,左宁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嘴角挂着一抹温和的笑容,轻声回答道: “自然是极美的。我不曾混迹过花柳之地,也没有怎么欣赏过多少舞姬伴舞,不过冰寒你这舞,却是我平生所见的最美的一舞。” 他的话语温柔,仿佛一阵春风拂过陆冰寒的心间,让她感到无比温暖和幸福。她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甜蜜的笑容,也一时间让她不知道再应该说些什么。 一时间,书房里面顿时陷入了一片安静之中…… 躲在外面的陆水寒也似乎是听出了妹妹在里面不知道应该继续干嘛的窘迫,于是便在端木玲珑和沈鸢的注视之下“恰好”推门而入,“闯进”了此时一男一女共处一室的书房里面,在看到妹妹陆冰寒和夫君待在一起的时候,装作一副很诧异的模样,然后“很硬气”地来到了左宁的面前伸出自己的柔荑捏了捏他的脸: “回来了呀,鸟鸟让我过来找你呢,说是让你过去看看孩子呢,怎么一声不吭就在书房里面不动了,真的是……” 看见陆水寒这急匆匆解围的样子,左宁也对小寒怎么突然贴自己贴得这么紧了然了,包是自己这个媳妇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看见鸟鸟和元宝公主姐妹都嫁了自己,于是想把小寒也拉下水了。 “小寒,你姐姐欠收拾,有事再来找我便是了,我去收拾你姐姐了。” 说着,左宁便一下将陆水寒打横抱起,就朝后院陆水寒的房间里面走去,在陆水寒顿时一脸羞愤地捶打臂膀之下,出了书房门。 陆冰寒看着刚刚装着硬气的姐姐顿时被左宁一下制服也是不由得噗嗤一笑,明白了左宁的回应之后,心中也是安然地落下了一块大石头,松了口气…… 第308章 南谋 北境和东线的僵局让九州的局势变得异常紧张,但也因此稳定了半年之久。然而,并州之地的北青似乎并没有发动战争的意图,这使得南边的南夷感到不安。如果局势持续不变,九州将难以在短期内出现新的冲突,南夷的计划也就无法实施。 九黎晟坐在王座之上,眉头紧锁,心中充满焦虑。他原本期望南青和北青能全面开战,这样他就能以支援为名,从荆州向西北进军,实现他原有的计划。表面上,他会声称带领军队进入青州,协助南青从西线进攻敌人;实际上,他的目标是吞并整个荆州以西地区和半个青州,并借此机会谋取京州,夺取这个九州最重要的政治象征。 然而,现在现在北边三个势力突然就不打了,不但北戎和北辽做不到有足够的压力给予北青,使北青不得不将更多的兵力调度回北境不说,现在东线的望海门也停手开始观望了,甚至并州和梁州之地在细作的打探之下也仅仅是天河关那边有一点小规模的摩擦,其他依旧是没有任何动作。 这种局势下,却让九黎晟陷入一个极为尴尬的困境。 他意识到,如果不能打破当前的僵局,他的计划可能会落空。 于是,他不得不开始思考如何挑起南青和北青之间的矛盾,促使他们全面开战。同时,他也要考虑如何应对其他势力的反应,确保自己的行动不会引发更大的混乱,顺利的浑水摸鱼。 为此,九黎晟已经发愁的有些时间。 “王,我有一计,可使得北青和南青至此不死不休,迅速开战。” 今日九黎晟叫来了自己这边的武圣和谋臣来面见他,自然就是为了商议这件事情,但是刚刚众人一来也没有什么话说,自己手底下的这些人半数都是武夫,指望他们自然也是没有什么希望的,九黎晟叫他们过来也是期待他们能不能灵光一现冒出点什么可行的点子。 就在大家伙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还是罔蚩站了出来说道, “虽然目前南青和北青处于僵局,但是若是把沈云舟杀了,我想这个僵局他们也不得不打破了,即便是荆王那边暂时不想打破这个僵局,也只能和北青全面交战了。” 说道这里,罔蚩话锋便落在了沈云舟的身上,然后嘴角扬起了一个若有若无的阴险笑容: “至于南青那边有什么盘算,可不关我们的事情了,将沈云舟的死嫁祸给南青,然后再把荆王谋杀了沈逸的事情暗中抖出来,北青必定和南青交战,面对北青的全面宣战,南青的军队质量现在肯定比不过北青,势必要我们的协助,届时,荆西,青州以南和京州岂不是唾手可得?” “而这个计划的难点在于,如何诱出一直只待在天河关内的沈云舟出关,然后嫁祸给南青。沈云舟如此人物,必然会十分谨慎,让他出关伏杀他的难度可比之前在青正城内杀青帝难多了。” 第309章 破局? “陛下,南夷使者求见。” 南夷?为何在此时派人前来? 突如其来的消息传入耳中,令坐在桌前平静翻阅奏折的沈恭不禁心生疑惑。 听到贴身内侍前来禀告,沈恭缓缓将目光从手中那堆叠着诸多事务的奏折上移开,抬眼看向面前的内侍。虽心中对南夷使者此番前来的目的全然不知,但沈恭深知,目前两国正处于结盟状态,无论如何也不能拒绝南夷使者的求见。 毕竟,拒绝盟友的使者,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然而,南夷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派使者前来,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他们究竟有何意图? 沈恭心中暗自思忖。在这不明状况之际,沈恭最信任的人依旧是哪位来历神秘的眯眼丞相,杨贤。 凡是大事,沈恭自然是从来没有对他有过隐瞒,也是第一时间找他商议,所以这一次也不例外。在得知了南夷使者过来求见的第一反应,沈恭还是决定先将丞相杨贤叫来一同看看什么情况。 “去请丞相过来,让南夷使者去大殿稍等片刻,朕即刻就来,吩咐膳房,准备一下宴席。” “是。” 内侍朝着沈恭行了一礼之后,马上便退了出去,而沈恭也这才从椅子上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黄袍,目光停留在了御书房内的那张满是标记的舆图,看着舆图上并州怔怔出神,过了良久才回过神来,吩咐了一句: “摆驾,去太极殿。” …… 这一次来南青的不是别人,依旧还是和沈恭、杨贤打了最多次交道的罔蚩,整一个计划都是他提出来的,自然九黎晟便让罔蚩自己来全权负责这个计划了。 想要让沈云舟死,同时让现在想要避北青锋芒的南青出兵,这才是他们的计划最核心的地方,而至于如何说服南青出战,如何让沈云舟从天河关出来,罔蚩的心中也早就有了盘算。 等到杨贤急匆匆地赶到了太极殿之后,便已经看见了罔蚩和沈恭入座了,而两个人似乎也在等自己的过来。 “拜见陛下!黎山侯,别来无恙,此次来我南青,何事之有?” 杨贤首先对着沈恭一垂手,看到了沈恭的眼神之后,明白他心中所想的他随后扭头看向了一边的罔蚩,面带微笑地说道。 罔蚩在上次配合他们刺杀了沈逸,火烧皇都之后便被九黎晟加封为了黎山侯。 “既然丞相到了,我也不卖关子了,此次我来,是想送贵国一份大礼。” 说罢,罔蚩便从袖子里取出来了一份羊皮卷,让一边的宦官去呈递给沈恭,然后看着这份羊皮卷笑眯眯的说道, “这,便是山藤锁甲的制作图纸,此甲不但比一般的铁甲轻便,而且北朝此前所用的那些霹雳之物也可抵挡,此甲放火,又可浮于水面,用于水战。” 说完,罔蚩的目光便回到了杨贤和沈恭的身上, “我南国去年收成欠佳,我奉国主之命,特来向贵国借粮,若是贵国粮库也不太富足,只需借道让我们向青州借粮便可,期间若是贵国愿意和我们配合出兵,那再好不过了。此甲,便是我南国的诚意。” 第310章 同意 “过我荆州入青州?你南国好大的算盘啊!” 坐在下面的杨贤尚未发话,龙椅上的沈恭便已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罔蚩,眼神犀利如刀,仿佛能穿透人的灵魂,让人心中不禁生出一股寒意。 “若是朕朝将荆州门户大开引你外族入青州,且不论你们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心思,这天下人该如何看待我等?” 沈恭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充满了威严和霸气,让人不敢轻易反驳,杨贤有些诧异地看着突然站起来的沈恭,毕竟自己也是第一次见到沈恭居然也有如此硬气的一面。 “区区一副山藤锁甲的制作图纸就想换如此的好处,你南国未免也太想当然了吧。” 沈恭继续说道,话里话外的语气中带着略微的不屑和嘲讽,似乎果真和他所说的一样,这甲,不过如此罢了。 罔蚩听到了沈恭的这些话后,本就没有见过这似乎没有什么主意的南青天子居然也会有这般硬气的面目,使得他的脸色微微一变,但罔蚩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他抬起头,直视着沈恭,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仔细想了一下之后,罔蚩也是反应过来了沈恭话语里的那个意思: 得加钱。 “陛下,此乃我南国之诚意。山藤锁甲坚韧无比,可挡刀剑,若得此图,贵国将士何惧伪朝的奇门怪计……” 心中虽然明白了沈恭的话外音,但是暂时并不想加价的罔蚩继续如是说道,试图用现在的价码来说服沈恭。 然而,沈恭却不为所动,只是冷笑一声,道: “哼,休要多言。朕岂会不知你山藤锁甲之妙处?但以一张图纸就换取我荆州的道,实非公平交易,若是只是如此的话,还请黎山侯回去吧。” 说罢,沈恭转身回到龙椅坐下,目光再次落在罔蚩身上,似乎在等待他的回应。 罔蚩见状,知道此事难以轻易得逞,只得沉思片刻,然后缓缓开口道: “陛下,此事尚需商议,切勿如此,想必并州的局势让贵国有些犯愁了吧,我南国以大军压青州,迫使沈云舟回援青州,为贵国助力破敌,再加上山藤锁甲,这两个条件加在一起,总能让贵国借道于我们索粮了吧?” 原来是打青州的主意,南夷想要动沈云舟?还是想借我们和北青交手之局中,从北青那边尝试捞取更多的利益?青州一年不经战事,储粮也不算富足,南夷莫非真的是想找个软柿子捏一下不成? 杨贤一言不发,不过他眉头紧锁,也是猜到了些许南夷的小算盘,不过他现在虽然并不想和北青全面开战,主要原因还是因为陆截惊没有死,加上公孙郴陨落,陆水寒登临武圣,两朝的顶级战力之间出现了反转,自己这边处于劣势。 不过若是能驱南夷这头送上门来的虎,去吞了北青哪怕是一个武圣,加上若是能斩杀沈云舟,将青州归入囊中,也不失为一个良策。 想到这里,杨贤扭头看了看沈恭,随后微微的点了点头。 马上就注意到了杨贤的动作之后,沈恭也这才重新回到了龙椅之上,对着罔蚩说道: “若是如此,南国愿助我大青破敌,借诸位一条路又有何妨呢?” 第311章 南夷之兵 初秋的天气,在燕州是颇为凉爽的了,院子里面的那棵银杏的叶子,也开始枯黄,从枝头上折下来,随着微凉的秋风,落在了地面,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声响。 在院子里面抱着左南天的沈鸾和抱着左灵潇的李安并排坐在了秋千上在逗着两个快要满一周岁的孩子,脸上浓郁的温柔似化不开一般,带着微笑一边闲聊一边带着孩子。 虽然已经诞下了两个子嗣,但是在林卿墨的陪同调理,身材也和当初一般无二,一身淡青色的襦裙着于身上,怀中抱着还在“咿咿呀呀”的幼子,沈鸾两条娇嫩的腿儿在裙摆下晃呀晃,带着秋千在一并轻微的晃动着。李安坐在了她的身边,依旧是一如既往的红裳,靠着沈鸾在面带喜色地说笑着。 “侯爷,丞相府的信。” 靠在窗边的左宁,正撑着脸颊看着窗外银杏树下的妻儿,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突然听到屋内传来的声音,他转过头来,将目光从窗外收了回来。 “嗯?”他轻轻应了一声,伸出手接过了手下人送来的书信。 左宁挑开书封,抽出信纸展开后,仔细地阅读起来。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表情逐渐变得严肃,最后轻轻地闭上了双眼,长呼了一口气,语气中充满了无奈与愤慨。 “去丞相府,告诉丞相,我随后就到。”他挥了挥手,示意手下人照办。 “是!”手下人得到命令后,立刻退了出去。 过了好一会儿,左宁才缓缓睁开眼睛,眼中闪烁着怒火。他微微皱起眉头,咬牙切齿地骂道: “这个沈恭,竟敢引南夷入九州,简直不是人呐!” …… “镇南王的意思是,他亲自南下御敌,留北境军在天河关继续和南朝对峙?” 到了丞相府落座,顾稷早就已经备好了热茶等候他多时了,这两年过来,朝中愈发无人可用,平时上朝也几乎是没有什么声音,也就是他这把老骨头还在撑着了,等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死了,朝中也就剩下面前这个愈发成熟的年轻人和他背后的左家了。 哪怕是知道如今左家权势滔天了,即便是他知道现在的左家一心一意地都在辅佐圣上,从来没有二心,但是…… 如今有要事,能商议的也就他了。 听着左宁的问话,顾稷点了点头,愈发江河日下的身子骨似乎随时都要撑不住了,顾灵韫为了照顾着身体越来越弱的老父亲也是入夏的时候便从左府回到了丞相府,在照顾他。 “咳咳……镇南王此举,也颇为无奈,青州之地万不可失,南夷突然大举过荆州北上攻打青州,暂且不论荆州是否是因为西南空虚被南夷偷到了机会……咳咳……还沈恭故意引狼入室,北境军才五千之众,难以形成有些的布防,他此举,倒是无错的。” 左宁听着,也是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话,不过他总感觉,南青似乎就是要等沈云舟过去和南夷交战,把沈云舟绊在青州之南。 第312章 异心横生 当南夷的大军已经陈兵在南襄城前之后,却发现南襄城的城头上的纛旗早就换成了独属于镇南王沈云舟的“南”字蟒纹青面旗。 沈云舟在听到南夷突然过了荆州矛锋直指青州之后,便匆匆将天河关的事务交给了北境军,自己领亲卫大军火速赶到了青州南部的重镇——当初左宁兵不血刃,以一场野战击溃了城内精锐,引得钱家打开城门投降的南襄城。 罔蚩被九黎晟引为了三军元帅,领着大军到了青州,他此时此刻坐在了帅位上,眼睛微微眯起地盯着南襄城,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站在他的身边的有一个身材颇为枯瘦,佝偻的老者,老者虽然看上去有些佝偻,但是一身藤袍的他并没有拄着拐杖,反而让人看上去像一棵老松一样,巍然不动。 然后,在这个老者的身边,赫然还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手握一根齐眉棍,闭着眼睛站在那边,一言不发。 棍圣,梁隐。 梁隐居然会过来配合他们一起处理沈云舟,这是让罔蚩没有想到的。毕竟如果沈云舟真的死了,那后果杨贤肯定会预料的到,要么杨贤别有目的,要么就是他想和北青全面开战了。 可是以南青和北青现在的战力来看,南青怎么都没有这个资格去和北青叫板,公孙郴没死,陆水寒没有晋级武圣的时候说不定还能依靠顶端战力的优势弥补一二,现在的情况就是,无论是顶端战力还是军团的战斗力都是不如北青的。 那么杨贤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没有别的目的就放他们过了荆州,引他们这匹狼入青州,罔蚩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阎老,你观这南襄城,可是个好地方啊?” 罔蚩一边的佝偻老者,背着手,清澈的眼睛看着面前肃杀的南襄城,摇了摇头: “血凶之地,引沈云舟至此,虽然其只为一巅峰宗师,但青州军的实力依旧不容小觑,况且北朝的武圣不知有几人到此,事得从长计议。” 罔蚩呵呵一笑,手中的铁扇微微一指南襄城的大门,发出了“锵”的一声,有些轻蔑地说道: “北朝武圣不可能在此处的,要我看来,不妨,速战速决。” …… 天河关前的大营里面,上官成坐在中军大帐里面,手中盘着那枚将印,看上去颇为颓唐,自从自己到了这边之后,虽然和师父梁隐一直在接手着这便军务,也领着山河棍派的一些弟子融入到了大军之中,但是自己的心思却始终还在京城里面。 准确来说,是自己的那顶摘之不去的绿帽子上面。 自己到了前线,后面的柳泉弼和沈酥会干出什么龌龊的事情,他用屁股想都能想到,甚至可能过几年回去,他们之间甚至还留下了一个野种管自己叫爹,这种事情怎么想怎么膈应。 但是从师父的想法看起来,自己这辈子估计都不能拿这两个狗男女有什么办法。 除非…… 他摩挲着手中的将印,微微将视线看向了中军营帐外,那若隐若现的天河关。 第313章 镇南之王 “南夷能到我青州的地界,诸位可有什么御敌之策?” 南襄城,宽敞明亮的将军府内,沈云舟身披一身黄金蟒纹甲,坐在虎皮交椅上,一只手撑着腮帮子,眼神颇为渗人,他看着座下了众人,听到呼声之后也只是微微将眼睛一抬,撇了那名送信的士卒一眼,然后随手就将刚刚手下人送来的信接过来,放在了一边的桌子上,并没有当场拆开,而是继续看着众人,缓缓说道: “本王到这也才数日,钱封,作为南襄这边的守将,你先说说吧。” 作为青王旧部的降将,钱封深知自己的处境,如今能避免了青州前几年对世家豪族的大清洗,甚至还能保留几乎是原本的位置已经足够幸运了。因此,钱家这些年一直小心翼翼,谢天谢地,叩谢皇恩,如履薄冰地过活着。 如今,南襄城在镇南王沈云舟到来之后,军权被接管,钱封对此并无怨言,他循规蹈矩地站到了一旁,随时准备听从调遣。 听闻沈云舟将问题抛给了自己,钱封立刻走上前一步,不敢怠慢,将早就在心中打好的腹稿认认真真地呈递给了他: “回禀王爷,承蒙王爷之恩,钱某确实有些思考。南夷大军能过荆州陈兵于我们的城下,只能说明南青和南夷早就有所勾结,先帝之事也定是南青伪朝所为的,如今他们到此,我推测他们的目的可能有二,第一,借南夷之兵来袭我青州,在西面靠南夷的兵势拖住我们,给予我们压力,使得并州战场,北境和海州战场分身乏术,此为群狼狩虎之计。第二,便是借南夷弑我先帝之恨,诱王爷至此,目的是王爷你。这两个计策都绕不开一个点,那就是南襄城,只要我们这边顶住南夷的大军使得他们无法北进分毫,我们依仗青州全州的资源和南夷对峙,想必伪朝那边看南夷久攻不下,必然生疑,随即驱南夷退出九州,届时,此局自当迎刃而解了。” 说完,钱封便退回去,继续回到了刚刚那如履薄冰的状态,没有继续说话,静静地等沈云舟发话。 “钱将军,我们坚守不出,自然能使得青州之局没有分毫的问题,但是若是此时我们青州军在这边大军固守,天河关那边伪朝集合全军压境,届时可如何是好?” “这……” 沈飞鹤的突然问话倒是让钱封一时之间有些迟疑了,他看了看年轻,气血方刚的镇南王世子,又看看一边依旧一言不发的镇南王,顿时不再说话,选择了闭嘴,沉默。 “飞鹤,退下去吧,钱将军说的乃是上策,天河关天险要隘,北境军乃是北境燕州军和云州军当中的绝对精锐,哪怕是伪朝二十万大军兵临城下,天河关也绝对不会有问题,依照钱将军的计策办下去,固守南襄城。” 过了好一会儿,沈云舟看了看桌子上的那份信的署名——安燕侯左统江,随即打断了儿子的想法,吩咐道, “本王管他南夷和伪朝有什么勾结,哪怕是南夷想借弑我皇兄之事激本王出战,本王也绝对以大局为重,本王活着,南夷和伪朝休想染指青州半分!” 第314章 杨贤的心思 在杨贤那边的说服之下,梁隐这才是和南夷的大军到了南襄城的城下,本身对于杨贤便多有戒备,现在又让他过来继续和这些南边的蛮子配合去强杀沈云舟,原本就打算不来的他最后还是想让上官成独当一面,随即便还是允诺了杨贤的提议到了这边。 两个武圣,一个一等宗师来围杀一个固守坚城的巅峰宗师,这个难度可以说基本上是没有的,在他看起来,沈云舟是必死无疑的了,只是他不明白的是,杨贤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去和南夷配合杀沈云舟。 沈云舟一死,北边的北青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反应,梁隐相信杨贤绝对会知道的,那么既然在他们这边无论是军队质量还没有提上去,顶端战力尚且不如北青的情况之下,仅仅是杀了一个巅峰宗师,拿了青州,灭了北青军团里面实力仅仅排在第三的青州军,这种决定一时之间就很耐人寻味了。 现在和北青全面开战,绝对不是一个好的时机,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都是。 “这个慕容家的余子,到底在想些什么?” 梁隐紧紧皱着眉,忍不住回首看向了荆州的方向,似乎在注视远在京城的丞相府,在注视那个平日里永远笑眯眯,喜怒不表于脸上的眯眼丞相。 …… 杨贤端坐在棋盘前,手中捏着一枚黑子,双眼微闭,神色平静得如同深潭中的水一般。他似乎并未将注意力完全放在棋盘上,而是凝视着一旁水池中的几尾锦鲤。在这种静谧的氛围下,他仿佛进入了一种禅定状态,对外界的一切都毫不关心。 "引狼入室,与虎谋皮......这南夷也不过如此罢了......" 杨贤轻声自语道,声音低得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他的眼神中闪烁着一丝难以捉摸的光芒,南夷在想些什么,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对他来说,既然沈恭是想和南夷继续合作下去,自己作为臣子的在不好阻拦之后,便随即将计就计,引南夷兵入青州。 接着,他轻轻地将手中的黑子落下。随即,他又从另一边的篓子里取出一枚白子,继续自顾自地摆弄着棋子。 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棋盘下方,注视着那片白子的区域,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然后,他再次落子,喃喃自语道: "楚王啊楚王,这回,可由不得你了......" 将白子落下之后,杨贤看着已经中盘过半的棋局,满意地笑了一下,然后站了起来,从桌角出随手拿出一些鱼饵散进了水池之中,引得水池里面的锦鲤们顿时“扑腾扑腾”地争相竞抢着鱼饵,溅起了道道涟漪。 看了看自己养的这些锦鲤活力一如既往的好,杨贤微笑着迈步走向了书房,从一边的纸筒里面取出一卷纸,研墨,开始写着东西,纸上的字,首句便赫然是一句“楚王殿下亲启”…… 这是一封要呈递给楚王的信…… …… 第315章 阳谋 沈涛紧皱眉头,将手中探子送过来的情报放在了一边之后,缓缓起身走到窗边,他望着窗外波澜壮阔的江面,心情异常沉重。阳光洒在江面上,波光粼粼,但他心中的阴霾并未因此而消散。 他缓缓坐回那装饰得金碧辉煌的楼船之上,身体靠在窗边,有些头疼地揉着眉心,似乎想要将眉心的阴郁给就此揉开。然而,即使他揉了许久,那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憋屈感却依然萦绕心头,挥之不去。 "这个杨贤......" 沈涛低声呢喃道,语气中充满了无奈和愤怒。 此时,坐在楚王沈涛旁边的一个贴身幕僚注意到了他的情绪变化。这位幕僚名叫云帆,一直以来都是沈涛的心腹谋士。他敏锐地察觉到了沈涛的异样,于是站起身来,朝着沈涛深深鞠了一躬,关切地问道: "王上,您为何事烦恼?" 沈涛叹了口气,将那份情报递给了云帆,说道: "你自己看吧。这杨贤竟然挑唆了荆王引南夷兵过荆州去了青州,这明显就是想对沈云舟动手,然后勾起北边的怒火把本王彻底拉入这趟浑水。哼!真是可恶至极!" 云帆接过情报,仔细阅读起来。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凝重,眼中闪过一丝忧虑。读完后,他抬起头,望着沈涛,说道: "这杨贤果真和之前一样老奸巨猾,如果沈云舟真被他们设计围杀了,北边必然全面对我等宣战,届时确实是逼得咱们不得不出手助他们啊,若是我们继续作壁上观,那么到时候就是一个唇亡齿寒的下场,确实可恶。" 沈涛有些无奈,本来自己借兵望海门入崖州,攻海州之后,完完全全就可以坐山观虎斗,现在整这么一出,自己不帮荆王也不行了。 自己这些年养的士卒和精锐,乃至拉拢的一批江湖势力和武人要为荆王所用去给他们解围,想到这里,沈涛就觉得心都在滴血。 而且这种情况根本没有办法去避免,总不能去青州阻止南夷兵攻青州,那么到时候自己这边表面维持的附和荆王,声讨北边朝廷的状态都没有办法维持,自己内部先要内讧出问题。左家看到这种情况,估计沈云舟没死都要南下借机蚕食他们这边的地盘了。 杨贤这引南夷兵入青州的计策,表面看上去是与虎谋皮,引狼入室的愚蠢举措,但是被他直接拉下水了的沈涛却感觉到了一阵深深的寒意。 这铁马的就是阳谋!赤裸裸的阳谋!逼迫自己出兵巩固他荆王统治的阳谋! “云帆,去将柳族长请过来,我倒是要看看这柳元风两头下注,现在是什么一个想法。” 沈涛看着窗边的斜阳逐渐地沉入湖面,眼神愈发的阴郁,阴郁得渗人,手中盘着的文玩核桃也因为手指的过度用力发出了“咔吱咔吱”的声响。 我拿你武圣没有办法,但是你这个墙头草总会有离开我徐州的时候! 第316章 入秋了 在燕州城的这段日子里,左宁除了要负责皇宫里的守卫工作外,其余时间便是陪伴着满院子的红颜知己以及即将满周岁的子女。 时不时还和陆冰寒,慕容烟雨,端木玲珑这几位已经定居在了左府的佳人们唠嗑,现在慕容烟雨每日几乎都要熬一碗醒酒汤,因为端木玲珑几乎每晚都要拿着几壶酒找到左宁来对酒当歌,作为徒弟的慕容烟雨也顺便陪着师父来和左公子一起聊聊天。 这般多了之后,几乎每晚左宁从皇宫回来,满院的红颜都会聚在院子里面,也让左宁在这天下纷乱的紧张局势之下,寻得了许多安稳的慰藉。 相处多了之后,慕容烟雨也没有了一开始的拘谨和小心翼翼,只是依旧话很少。 平日里的闲暇之时,左宁常常会回忆起当初自己在用了九药之中的八叶妖藤和六蛻蝉叶后,凭借药力对自己身体的影响然后匆忙写下的两部功法:《锻玉》与《炼神》。 其中一部用于锻炼骨骼,另一部则专注于淬炼神识。尽管这两部功法已传授给了陆水寒、父亲和祖父,但由于他们目前身在北境,忙于抵御北戎和北辽,恐怕无暇顾及修炼之事。 然而,陆水寒却在过去的两年间成功地将玉骨和神识锻造完成,也说明了这两部功法是足够让天赋极高的这些武道天才们使用了。 不过在回想起曾经与京城太医林芝参的交谈,左宁还是决定利用闲暇时光对《锻玉》和《炼神》进行更进一步的尝试与优化,希望能将武道从内炼之中分出一条道来,给予天下人选择,于是,在接下来的半年时间里,左宁的大部分心神都投入到这件事当中。 其中当然也不缺林卿墨的帮助,左宁现在在皇宫基本就和准岳父林芝参在探讨,回到家中之后便和林卿墨进行研究。 到了入秋的之后,连同之前在林卿墨的帮助之下用了的三花茸之后,炼了五脏的感悟所创出来的《淬藏》,三种功法给修合到了一起。 …… “安安,感觉怎么样?” 林卿墨半蹲在盘腿坐在蒲团之上的李安面前,看着李安周身的内气逐渐弱了下来,呼吸平稳,逐渐从入定之后苏醒过来便连忙开口问道。 和左宁在这半年多所修善的这个功法,在左宁自己于体内运转了一个周天之后,发现并无副作用,就交给府内天赋还算不错,但是不如左宁和陆水寒这种千年一遇一般的李安来试一下。 “感觉,没有感觉什么,可能是时间太短了,不过能感觉到的是,这功法确实比我李家的那炼气的法门要有很大的不同,仿佛就是用我丹田里面的内息去滋养自己的肉体。” 李安仔细感觉了一下自己身体之后,没有感觉到太多的东西,便认认真真地回答道。 林卿墨一听她怎么说,也是微微一努嘴,思考了一下之后也感觉让连宗师都不是的李安第一次修炼就有所感悟确实困难,随后也是微微一笑: “如此就好,饿了吧,我们去膳房吃点东西先。” 第317章 忙碌之秋 马车上,刚刚从皇宫出来的左宁坐在上面,手中的是自己那本和林卿墨一起反复优化,将《锻玉》、《炼神》、《淬藏》给编写成了一本的《武仙诀》。 左宁现在倒也不是说继续在反复再去优化这本专门强化肉体的《武仙诀》,现在的他在为《武仙诀》做减法,毕竟现在的《武仙诀》的修行门槛太高了,几乎是达到了一个天赋上限去不到一等宗师都没法修行的地步。 而想要把《武仙诀》这个体修的法门像如今天下江湖里面那些五花八门的炼气法诀给散播开来,现在的《武仙诀》是远远做不到的,而这本《武仙诀》左宁也不打算将原本给传出去,而是一开始就作为一个和《左家戟》一样的底牌留在自己左家里面。 沈鸾和沈鸢两姐妹坐在了他的两侧,身子骨相比较弱的沈鸾已经窝在了左宁的怀中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倒是之前和左宁习过武,现在也堪堪到了初入江湖高手层次的沈鸢在宫里面陪皇弟玩了一天都还精神饱满,贴在了左宁的胳膊边,一边从车厢里的桌子上捏起水果送入口中,一边看着左宁手中那画着各种密密麻麻符号,图案的书,在似懂非懂地一起看着,没有打扰他。 左宁现在在做什么,沈鸢的心里格外的清楚,若是夫君把这本体修功法给简化到了一个普通人都能修炼的地步,那么他们这边军队质量会再上一层楼,届时平推南边的叛军也不过是信手拈来的事情罢了。 只是…… 今天和沈凤在一起的时候,她能很明显感到,自己这个年纪小小却颇为早熟的弟弟已经有些厌倦了,现在留在了皇弟沈凤心中继续支持着他的不过是父皇遇刺驾崩的血恨和青州王叔的苦苦支撑。 百年的沈家天下似乎要重蹈前朝的结局,哪怕是夫君,乃至安燕侯,燕国公没有这个想法,但是权倾天下之后,手下人也会将龙袍披在他们的身上,而她们比前朝要好的是,自己和姐姐嫁入了左家,不会如同前朝皇室那边没有多久就消弭于尘世之中。 “想啥呢元宝,从宫里出来之后眉间就没有舒展过。” 媳妇这边的小表情自然瞒不过左宁,从《武仙诀》的思索之中抽出神来,将手中的书放下来之后,微笑着看向一边挽着自己胳膊的沈鸢。 听到了夫君那边关切的问话,沈鸢当然不能说在思考他们左家未来取代沈家权御天下的事情,将心绪藏地很好的她立刻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然后有些无奈地说道: “好不容易才能进一次宫去看看阿凤,阿凤一个人在宫里面也没有亲人在里面,平时也就夫君能过去和他说说话……” 原来是担心陛下太孤单了。 听着她的话,左宁便紧了一下沈鸢的藕臂,笑着道: “出嫁的公主老是回宫里也不是一个事儿,不过你想来,每天过来陪着我一起进来不就好了。” “真的吗!” “当然。” “谢谢夫君。” 第318章 简化 “玉骨……夫君,若是将《武仙诀》能修炼到的上限给削减而去,换取更低的门槛和下限,直接将《武仙诀》里面的部分直接摘出来,简化以达到这种效果,你看如何?” 床榻之上,左宁坐在了床榻,手里依旧捧着那本《武仙诀》在琢磨,点起的明亮的烛光之下,映着左宁那俊美的面庞,在身侧的帷幔上拉出了一道线条分明的剪影。 躺在了床榻内侧的陆水寒身穿着素白的肚兜缩在了被子里面,将雪腻一般的肌肤尽数藏在了被褥之中,只是伸出了一个脑袋出来仰着看着左宁的侧脸,看着他在想着这些东西。 而刚刚才褪去了身上的衣裳的林卿墨看着腰带上系着的那一块玉佩和梳妆台上放的金钗,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样,有些怔怔地说道。 “嗯?” “如果说玉骨是炼骨的极致,那么你想,能不能将炼骨的上限给降低到金骨,银骨,乃至铁骨,铜骨,就算是能修行至铜骨那也算是体修的一种了,而且士卒的体魄本身就比一般的正常人要强健许多,定到一个低下限的炼体法诀也足够他们进一步强化自身的实力了。所以,我们” 林卿墨如是地说道,一直以来她和左宁的想法就是将这个《武仙诀》给简化到一个门槛低,还能有一个足够的上限这样一个程度,而忘记了即便是如今的炼气法诀里面也都是各有千秋的这样一个情况。 “卿墨的意思是,将夫君这炼体的法门直接进行删减,提取要点,给分开成不同的版本,每一种的难度都不尽相同以去满足不同天赋的人群需求,从而达到一个门槛极低,但是上限也有高低之分的地步?” 缩在被窝里面的陆水寒眨了一下她雪白的睫毛,若有所思地问道,在有些明白了林卿墨的意思之后也是有着恍然大悟的感觉。 同为武圣,自己和左宁所一开始接触的炼气法门肯定不一样,但是殊路同归之下他们都能达到武圣这个地步,但是不同的是,左宁习他们左家的炼气法门必然和自己一样,与自家传承的武道是相辅相成的,而自己的爷爷传下来的法门和枪法是足够达到武圣的,左宁则不然。 左宁的《左家戟》和他所修的炼气法门则是在他手中再进一步寻得了突破才达到武圣这个级别。 这也体现了不同的法诀本身一开始具有的上限就不一致,运转内息的路数也不同。 “玉骨所炼,需要的炼到的穴位对应位置太多,只是靠自己的内息,正常人也很难进行……若是只是挑选些许重要穴位,即便是比较寻常的药材也足以做以辅助……同理,五脏和神识也是如此……” 思考了一下林卿墨的话之后,左宁的星眸里面也是闪出了一道豁然开朗的光彩,随即将将《武仙诀》随手一丢,丢到了桌子上,然后哈哈一笑,一把将林卿墨拽进了自己的怀中: “那就没有难度,豁然开朗,拨云见月啊。” 猝不及防之下,林卿墨便跌入到了床榻之上,清冷的面容是浮现一抹绯红,只是娇斥了一下,脸上也是带了几分喜色…… “行了,睡觉了……” …… 第319章 养兵 对于左宁这种级别的人来说,本就是《武仙诀》的开创者,简化这本如今可以用于淬骨,炼神,养脏的体修功法,找对了思路之后简直不要太轻松了,考虑到天赋差的普通人恐怕连神识是什么都不知道,左宁也直接将炼神这一个部分直接全数摘去,只留下了淬骨和养脏两个部分。 在和陆水寒,林卿墨的几次推演之后,最后整一本《武仙诀》就此被摘成了三种不同的版本。 第一种,适用于内息几乎没有,完全得依靠自身气血和外物蕴养才能锤炼肉体的那些人群,是最为普通的版本。 第二种,适用于能明确感知到自己内息并运转周天,但是内息微弱,达到江湖高手层次都困难的那些武夫。 最后一种,则是适应于今生突破宗师渺渺无期,但是达到江湖高手层次没有问题的人在炼体这条路上走到宗师水平的那批人,若是唐颐在暗伤的影响下始终无法突破宗师,这第三种版本的《武仙诀》正好适合他这样气血雄浑的武夫。 不是完整版的这些版本当然不能再叫《武仙诀》了,随即,便是他们三人随意地一人起一个名字就这样把重新起了名字的炼体功法让陆水寒亲自带好送往了天河关的北境军之中。 …… 拿到了这三本自《武仙诀》衍生出来的炼体功法之后,很明白其中巨大价值的顾云直哪里敢怠慢,急忙便让唐舟开始在北境军中开始按照天赋一个一个地区别开来,然后将炼体也迅速融入到了日常的训练之中。 本身就是燕州军和云州军之中的精锐之师,在得了这炼体功法之后,说是如虎添翼都不为过,而且在左宁的授意之下,唐颐便带着这三本功法,火速赶往了青州南襄城,交给到沈云舟的手中。 “《武夫功》……《莽体诀》……《金刚诀》……这第一本最简易的功法怎么名字如此之随意?” 沈云舟拿着唐颐递上来的三本据说是左宁捣鼓出来的炼体功法,看来一眼名字之后顿时就有些无语,这随意的名字不用脑子想都知道肯定是左宁这小子嫌麻烦,随便起的一个名字,翻开其中一本仔细看了两眼之后,沈云舟突然就在唐颐的面前一下站了起来,双目之中满是震惊,还带着一股茅塞顿开之后的神情, “这……这……这……” 只是看了两眼,武道天赋不差的沈云舟便立刻明白这炼体功法到底有多精妙,多么地出类拔萃! 这是直接给了那些经脉不畅的普通人一条走上武道新的道路啊!若是全军上下能通习此功,那么天下这局势何须如此僵着,依靠青州军,燕州军,云州军本身军团的强大实力,直接就可以横扫天下! 什么荆王,什么楚王,什么南夷,什么北戎,什么北辽,届时全都是插标卖首的跳梁小丑! 沈云舟的表情唐颐自然是看在眼里,和一开始拿到这三本功法的他们三人几乎没有任何的区别,都是一模一样的反应: “王爷,东西送到了,那么末将便告辞回天河关,想必有这三本神功在,南夷的贼兵土崩瓦解不过弹指之事罢了。” 唐颐没有多废话,一拱手之后便退出了帅府,而沈云舟一边看着手中的《武夫功》沉浸在其中,一边摆了摆手: “唐将军自便即可,有机会替我转谢那个小子,真乃天降谪仙啊!三个月内,我要让这南夷的贼子全埋在我南襄城之下!待我平了此事再回去和臭小子大醉一番!哈哈哈哈!” 第320章 三个月 对于一个武夫的一生来说,三个月在其的修行生涯里面太过短暂了。 但是对于这些早就在军中锤炼出了强健体魄,而现在在顾云直的引导之下开始修行《武夫功》的北境军士卒来说,这三个月的时间足够他们本就强悍的战斗力得以再上一层楼了。 能入北境军的士卒,都是曾经天下兵王的燕州军和云州军之中的精锐,天赋自然要比一般的士卒好很多,在短短修行了三个月之后,军中已经有不少士卒能听到体内气血那磅礴,汹涌的声音,这在左宁注释里面,已经算是修行《武夫功》达到了第一境界的表现。 “侯爷此法,不但能强健体魄,让将士们的身体强度再往上迈上一个台阶,还能让那些本就武道无望的士卒看到一些希冀,进一步激发士气,真乃仙人啊。” 顾云直看着底下训练正在训练的士卒那气血磅礴,气势滔天的状态,由衷地感叹了一句,他真的没有想到,一个武圣能妖孽到这种程度,以九药为引,开创出一条至少是当今时代没有的武道路子。 目前据他所知,左侯爷也只是用过四种九药,若是九种九药尽数被侯爷用过,那么他的实力会去到几何?这条炼体的武道能走到多远,他想都不敢想。 “古籍之中对于这种炼体的路数有过记载,但是一定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导致了如今炼气养体这一门一家独大,门槛高,成功率低肯定都是原因,而如今来看,这些弊端已经在侯爷的这几本功法之下,不复存在了。” 自从跟了左宁之后,唐舟的眼界,见识和实力都在不断地提高,但是他走得越高,越能体会到左宁的恐怖,心中的敬仰和敬畏之情越来越深,他听着顾云直如此说道也是附和了一句。 自己虽然在炼气这一条路上有不错的天赋,但是能在如今左宁这资源倾泻和点拨,十年内走到宗师都不知道行不行,但是自从修炼了《金刚诀》的这三个月以来,他的变化反而是他们三人之中最大的,如今他的骨骼上已经浮现了明显的金铁之色。 “老唐将军还未出关,青州那边我估计镇南王要按捺不住了,被南夷之贼压在南襄城内快半年之久,如今青州军的战力大增,青州那边应该要出现变化了,天河关前……啧,棍圣梁隐也不知道有没有回去,有他在,除非侯爷或者云襄侯至此,否则并州之局还得继续僵着……” 唐舟在点将台上看着底下的士卒,然后蹲了下来,有些无奈地说道,眼神时不时就看向了天河关的关外,眼中的战意怎么都藏不住一点。 “有梁州的补给,僵着也问题不大就是了,那个钱冯和孙恪不愧是侯爷看中的人才,现在梁州的士族在他们两个的操作之下居然已经十不存一了,够狠。” 知道左宁对待这些盘根错节的士族有多厌恶的顾云直长呼了一口气,说到这里也不禁想起来应该还在相青山隐居的师父还有自己的那个小师妹,算了一下,自己离家也快三年有多了…… “等吧,天河关没有被破就是最好的建树,守着就是了,他们也忌惮侯爷呢。” 顾云直将思绪从回忆之中抽出来,看着湛蓝的天空长呼了一口气…… 第321章 我送你一场大捷 “黎山侯,某怎么感觉这南襄城越来越难打了呢,到这里也已经这么久了,沈云舟依靠南襄城坚守不出,长此以往也不是好事,莫不如让我和梁兄台强攻南襄城来得快。” 望着久攻不下,越打越难打的南襄城,随军一同到了青州的南夷武圣阎老也流露出了些许烦躁,整一个南夷武圣就两个,他出来了,留在南夷的武圣实力也不过是初入武圣的层次,他现在担心的是荆王那边诱自己出来然后命自家的武圣趁着南国京城空虚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毕竟哪怕是刀圣身陨,南青还剩下了足足三位武圣,除了在这里的棍圣梁隐之外,还有柳元风,温云两个据说在大道无量上都走出了许多的武圣,虽为盟友,也不得不防啊。 不过在阎老的皱眉疑问下,罔蚩反而是没有那么紧张,反而有些笑意地看着南襄城,手中的铁扇遥遥地一指城头: “阎老稍安勿躁便是了,南青我打了不少交道,我们南国和他们的所有外交事宜皆是本侯负责的,他们是什么心思本侯还是清楚的,这点放心即可,王上请阎老来助阵,怎么可能不防着南青?” “而我们只需要将青州这边的事情办妥当了,就行了。” “办妥当……某现在是看不出来能有办妥当的迹象。” 看着自己这边士卒还在猛攻南襄城,只不过在这段时间下,罔蚩已经将攻势缓了太多,显得没有那么激烈,阎老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非也非也,我不让阎老和棍圣强攻南襄城,无非就是忌惮神出鬼没的左宁和陆水寒早就在南襄城内以逸待劳罢了。所以,南襄城强攻不得,反而南襄城的守势越发严密,从城下跌落的青州军士卒尸身来看,他们的士卒身体素质在这几个月里面在不断提高,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罔蚩说着便从督战台上的椅子站了起来,说道这里眉头也是微微皱了一下,“啪”的一声将手中的铁扇打开,一边给自己摇着风一边继续说道, “不过呢,依照沈云舟以往的习性,我们久攻不下败走,他必然追击,更何况现在他的士卒质量突然上去了,更加会把握住这个机会,所以我们还要再攻两个月,我们就得佯装撤军了,先撤军,让他杀出来,杀得我们丢盔弃甲最好,杀到我们望风而逃,他必然认定我们这边确实士气不在,没有像样的顶端战力在军中,然后全军倾巢而出将我军歼灭,而到时候……” 说着,罔蚩微微一笑,指了一下身后的荆州地界, “届时,还得劳烦阎老同棍圣领精兵伏杀沈云舟了。而这边败退之将,本侯亲自来当这个饵。” “若是沈云舟不出来呢?” “不,他一定会出来的,只有一个绝对的大捷,才能巩固住他北青皇室的地位,而不会被左家的权势被动地孤立开。左宁的威望,左家的声望,已经在北青达到了一个绝对的地步了,沈云舟需要这场绝对的碾压胜局。” 罔蚩扭过头来,又一次看向了南襄城,仿佛看到了此时此刻坐在了帅位上,等待一个最佳的时机全歼自己这五万南国大军的沈云舟。 我送你一场大捷,全歼我南国士卒的机会,你能不心动吗? 追杀我们发现只有我罔蚩在,一个只有一等宗师坐镇的残军败寇,你能不心动吗? 看着面前这个笑容阴狠的年轻人,阎老这才后知后觉地打了一个冷颤,心中对于罔蚩的评价也顿时高了许多:王上如此重用此人,果然是慧眼识珠,年少而不骄躁,谋略惊人,取舍有度,未来必是我南国的国柱之人…… 第322章 上官成的决定 用了足足大半年的时间,自打梁隐离开了天河关前线,暗中去到了青州战场之后,在这段时间里面,上官成彻底将天河关下的南青军掌控到了自己的手中。 “将军,我们真要怎么做吗?” 上官成坐在帅帐之下,平视面前这个还有点犹犹豫豫的将官,有些平淡地说道: “这几个月以来,我军面对天河关的小规模冲突,你也知道结果的,溃败,天河关的守军战斗力在这段时间里面肉眼可见的强了不少,那个谁……哦,之前和你交手多次的天河关守将,唐舟,我记得原本你们势均力敌的,现在你已经在他手中走不过五招就要败走了吧。” 上官成面前的将官名叫任韦,乃是并州前线一年多前的一位偏将,自从梁隐师徒到了前线将原本的并州牧兼卫将军的陈闵换下,梁隐又离了这边之后,任韦便一直跟在上官成的手下混了。 刚刚上官成所说的,便是这半年多来,天河关的北青军队时不时和他们发生的一些小规模冲突,而对方的将军唐舟和自己一样都是江湖高手层次的,只不过这两个以来,他发现对方是突然突飞猛进,自己居然被压着打。 “……是……这两个月以来,也不知道那唐舟是干什么了,实力突然超了末将一大截,末将确实不敌……” 对面上官成的陈述,任韦便老老实实地回答道,但是他没有搞清楚,上官成要叛变投靠北青和这个事情有什么关系。 “你可知道对面天河关内是什么人吗?乃是左宁的心腹嫡系军队,燕州军之中的精锐,北境军。他们能在短时间之内提升实力,还提升的如此扎实,你心动吗?” 被突然这么一问,任韦的脑子里面第一反应当然是心动,而且投的对面乃是北青如日中天的左家嫡系军队,可不比现在在并州前线当炮灰来的实在? “我师父早因利欲熏心的缘故而愈发偏执,跟着北青继续下去可不是一个好想法,我本就不想跟随师父为了门派利益而将九州拉入到战火当中,无奈我也只是一枚棋子罢了,既然如今能有机会从棋子翻身改变这九州棋局,我怎么能不心动?” 上官成脸不红心不跳地如是说道,丝毫没有感觉自己说的瞎话有问题,告诉任韦的话里面半真半假,当然他根本不可能将柳泉弼绿了自己,上了自己公主媳妇然后自己师父还不然自己发泄怒火从而想到了叛逃来报这个夺妻之恨。 只是将自己理由挑挑拣拣,说得冠冕堂皇来告诉任韦罢了。 半知半解的任韦听到这里也没了话说,他本身就是并州军里面的一名偏将,先是在前两年被黄泉派裹挟着叛乱然后又被迫跟着荆王自立,无非就是混口饭吃罢了,谁是主子他一点都不在乎,哪怕是南青可以横扫九州一统天下,自己这种边缘将官也得不了多少好处。 反之,若是跟着上官成这位武圣门徒投降北青如今权势滔天的左家,成为左家嫡系军队的一名将官,收益必然是更高的,甚至可能还能得一个从龙之功呢。 这才是任韦能在一开始被说动的原因,相比之下,任韦反而觉得上官成这位天子驸马,武圣门徒的叛逃属实是天方夜谭,才对此有疑惑罢了。 “今夜,你去将这封密函同本将的这块腰牌,连夜送到天河关内,务必亲手送到那顾云直的手中,然后转述他们,七日之后,本将大开城门,将并州八万精锐拱手送上!” 一边说,上官成一边将早就写好的密信和自己的腰牌递给了任韦, “还有,我师父去了青州的事情也要告知他们!” 任韦接过了上官成送上来的密信和腰牌,连忙点头: “末将遵命!” 第323章 加急!加急! “报告将军,我们在天河关城下抓了一个自称是任韦的人,发现他在城下抓他时也不曾见到反抗,孤身一人,手中拿着一个锦盒只说要见顾将军一面,有要事相商。” 夜幕之下,天河关的将府中早就点起了灯,顾云直和唐舟还在大厅之中,而唐颐则是还在校场领着今夜要继续修行《武夫功》的北境军士卒在修炼。 “任韦?带他进来。” 唐舟一听这个名字,脑海里面就想起来了这半年一直打交道的那个面孔,脸上也是带着几分疑惑,便微微皱眉,看了一眼旁边放下了手中的书的顾云直,然后开口吩咐道。 “是。” “任韦……南青并州前线,渭阳城守将,他孤身一个人到我关下?” 看着士卒离去的背影,顾云直的脑海里面马上按照这个名字,翻出了关于这个人的信息,看了看一边同样是一脸疑惑的唐舟, “这半年来,在渭阳和天河关之间与我军有冲突的便是此人吧。” “是他,所以我觉得很奇怪,而且还是孤身一人前来,渭阳城中守将不见了,坐镇其中的梁隐应该很快就能感觉到,几十里的路,怎么也能追到他……” 摸着自己那未曾打理的些许胡茬,唐舟很是不解。 在两个人的疑惑之中,没有丝毫抵抗,束手就擒的任韦就被带到了两人的面前,一边的士卒还抱着一个木质锦盒,而任韦在踏入将府大厅之前,目光始终停留在了这个锦盒上面,生怕这个盒子出现什么闪失,直到看见了坐在上面的顾云直和唐舟,这才将目光移开,看向了他们,不等两个人开口便径直开口说道: “驸马爷愿率渭阳本部八万精锐向将军投降,七日之后大开渭阳城门恭迎王师,至于梁隐,梁武圣在莫约一年前就离开了渭阳,如今我渭阳城中的诸军事全权在驸马爷上官成的手中。” 任韦这话好似一道平地惊雷一般,顿时将顾云直和唐舟震了一下,毕竟任韦这话属实是有些不可思议了,自己这边目前根本不可能打得进渭阳城,渭阳城里面有一尊武圣以及上官成这一位据说已经突破到了一等的宗师在,更何况上官成那南青天子驸马的身份。 这种人怎么可能望风而降? “若是二位不信,请亲启我带来的这锦盒,里面自然可以给二位一个清楚交代。” 任韦看到了他们脸上那不约而同的‘川’字,也在意料之中,毕竟这个事情实在是不可思议,自己到现在其实也觉得有些过分离谱了,谁能想到上官成堂堂天子驸马,真的要降? 顾云直没有发话,只是皱着眉将一边士卒递上来的锦盒接了过来,然后打开,取出了里面的一副信和一块金灿灿的腰牌,腰牌上面镌刻着一个大大的“成”字,以及一些极小的任职文字,一看便是上官成的贴身腰牌。 “这腰牌是真的……” “看看信里面写了什么先……” 取出了里面的东西,二人对视一眼,脸上的疑惑更甚了几分,随后慢慢打开了这封信仔细地上下阅读了一番。 …… 等到顾云直和唐舟将信上的字看完了之后,目光落在了最底下那个红色印章,脸上的疑惑已经彻底被震惊和惊骇占据了,看得一边的任韦莫名其妙,他并不知道信里面是什么内容,但是从两人眼底的那一抹惊骇中隐隐约约猜到,似乎和武圣梁隐有些关系。 “这信,上面可是句句属实!?” 因为惊骇而拿着密信的手都在止不住的颤抖,顾云直指着手中的这封信,有些颤抖地质问道,而一边的唐舟同样都说不出来了,满眼都是震怒和惊惧。 面对顾云直这突如其来的质问,任韦有些疑惑,没有贸然应下,只是平静地一拱手,然后说道: “这信是驸马爷亲写的,至于什么内容,某并不知情,若是你们想向末将确认的是武圣梁隐的动向,那么某还是一开始告诉你们的那一句话:武圣梁隐一年前离开渭阳,动向不知,将渭阳诸军事全权交付于驸马爷。” 听着任韦那不似掺假的话,唐舟紧紧拧着眉,扭头看向了顾云直: “你觉得呢?” 而顾云直没有看唐舟,脑海里面在迅速推断这信上的讯息的可能性,很快就将一切都梳理完毕之后,顾云直的额头上,冷汗都下来了,口中止不住地呢喃道: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看着顾云直这好似魔怔了一般的状态,唐舟显然没有他那么有脑子,不懂他明白了什么: “怎么了?” “南青的引南夷兵入青州!杨贤根本就是想借我们和南夷之间交手的时候,将青州一举拿下,谋杀镇南王,从而使得我们双方之间一年多不曾大动兵戈陷入全面开战的局面,而杨贤敢于这么算,是为了将徐州摇摆的楚王手中军事力量彻底抓在手中!怪不得他们在海州明明有望海门的配合下进度如此缓慢和犹豫,怪不得天河关这半年来面前压力如此之小……” 顾云直无愧他被师父林广亲自引荐给了左宁,结合这一年多快两年的事情,以及南青自己内部的一些情况,马上就结合到了上官成这关键讯息将整一个脉络彻底理顺了,到了此时,他不得不佩服这个南青的丞相手段之狠辣,在公孙郴身死,南青的楚王阳奉阴违,这种劣势局面还能对楚王摆出如此阳谋,从而将所有力量彻底调度到自己的手中再和自己这边重新开一盘棋局。 “所以,武圣梁隐现在在……” “在南襄城下,南夷军的大营!你速度亲率一队骁骑去将此事禀告镇南王!加急!加急!加急!这快半年了,青州军实力在《武夫功》的帮助之下必然暴增,镇南王若是和以往坐镇南疆一样,率军出城破敌,一切可都晚了!!” 看着顾云直那急切的神情,唐舟连忙点了点头,迅速跑出了将府大门! 第324章 战! “父王,这个月,南夷的士卒攻势明显弱了许多,而且检验他们的尸身之时,发现其士卒面黄肌瘦,已然是军中粮尽的征兆,您看?” 站在那刚刚又一次历经战火洗礼的城头之上,沈飞鹤满脸皆是灰尘,与敌人的血迹相互交融,斑驳而又醒目,仿佛是这场残酷战斗为他绘就的独特“战妆”,当他迈着略显疲惫却又带着几分急切的步伐,来到同样面庞被硝烟熏染得脏兮兮的沈云舟面前时,那汇报的声音里,就好似藏着一团跃动的火焰,明显透着难以抑制的亢奋。 毕竟,在这场旷日持久、已然接近了一年的南襄城防守战中,此刻眼前出现的,可是能将南夷一举全歼的绝佳战机啊,枯守了几乎一年的时间里面,可算出现了反攻的战机,这怎么能不让他心里亢奋? 沈云舟虽也是满脸脏污,胡子拉碴的,像是许久未曾打理过,杂乱地生长着,那脸上本就因岁月镌刻出的中年沧桑沟壑,在这一年血雨腥风的磨砺下,愈发深邃,可即便如此,他那镇南王的豪迈、霸道气势却犹如巍峨高山,任凭风雨侵袭,依旧巍峨耸立,不减当年丝毫风采。 他深邃的眼眸静静地看着夕阳下如潮水一般又一次退去的南夷大军,那目光似有千钧之力,所及之处,只留下一片狼藉的景象,残肢断臂横七竖八地散落着,断剑残戟深深地插在满是血污的土地里,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刚刚那场战斗的惨烈。而原本在战前还飘扬的南夷军纛旗,此刻也残破不堪,无力地耷拉在地上,随着晚风轻轻摇曳。 被鲜血浸得暗红的战场上,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儿,混合着烟尘化成了一股刺鼻气息,在空气中缓缓飘荡,让人闻之几欲作呕。 那暗红色的血迹,犹如一张巨大的、狰狞的血网,将整个战场牢牢笼罩,让人望之便心生寒意。 正如儿子沈飞鹤所言,这两个月以来,尤其是这个月,南夷军原本那如虎狼般的气势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那燃尽了的篝火,徒留一堆冰冷的灰烬。 今天的攻城之举,反而更像是溺水之人最后的孤注一掷,是这两个月以来最为猛烈的一次强攻,可在如今士卒质量大幅提高、如钢铁长城般坚毅的青州军面前,却好似蚍蜉撼树,根本够不上一丝威胁。 战场上的一片狼藉都似乎在明白无误地说明,南夷军确实是再也没有一年前那令人胆寒的战斗力了,这一年以来也确实没有什么额外的变数在里面。 “父王?”沈飞鹤看着自己的父王久久伫立在城头,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凝望着那满是疮痍的战场,心中满是疑惑。他本就是个军中主战的人,早就想出城与敌军厮杀一番,将那南夷敌军彻底击溃,此刻却猜不透父王此刻的心思,不知道他到底在思考着什么。 听到儿子又唤了自己一声,沈云舟这才缓缓扭过头来,目光落在了儿子身上。那是自己停留在三等宗师快三年的儿子啊,一直以来,暂时都没有迹象能晋级二等宗师,不过也在《金刚诀》的帮助下,如今也能力战二等宗师了。沈云舟从他的眼中看到了那如烈火般熊熊燃烧的斗志。 过了许久,沈云舟的嘴角终于是微微扬了起来,眉宇间那凝重的神色也舒缓了许多,仿佛被春风拂过一般。 “想战?” 沈云舟目光深邃,语气沉稳而又带着几分试探,悠悠地吐出了这两个字。 沈飞鹤一听这话,顿时心领神会,他知道,面对南夷军如今这强弩之末的颓势,父王终于要亮出他们最为锋利的刀刃,去对这谋杀了先帝、悍然入侵九州的异族赶尽杀绝了!一想到能亲手为先帝报仇,能将那些南夷贼子彻底消灭,他的心中便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激动。 “想!我恨不得食南夷贼子的肉,饮南夷贼子的血!” 沈飞鹤双目圆睁,眼中满是仇恨与战意,那激昂的声音仿佛能冲破云霄,回荡在这城头上空。 “那就,战!”沈云舟看着儿子那满眼的战意,心中满是欣慰。在这看了一年的沙场刀光与鲜血的日子里,儿子依旧不改少年的意气风发,那份赤诚与热血,让他由衷地感到骄傲,不愧是自己的儿子啊! 一边说着,沈云舟的目光又一次落到了那满目疮痍的沙场之上。那战场上,一片狼藉,尸横遍野,残破的兵器七零八落,原本南夷军的纛旗,此刻也残破不堪,斜斜地插在泥土之中,在风中无力地摇曳着。 想到了一些别的事情的沈云舟看着这一切,目光之中悄然闪过一丝无奈,只是这丝无奈太过隐晦,并没有被满心都是战意的沈飞鹤捕捉到。沈云舟看着那残破纛旗,嘴角忍不住微微抿了一下。 不过,很快,沈云舟就从这短暂的无奈情绪之中回过神来,他伸出那宽厚有力的大手,重重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目光中满是坚定与决然,大声吩咐道: “传我将令!全军备战,今夜,出战定要破南夷大军而还!” 那声音如洪钟大吕,在城头上空轰然响起,传递着必胜的决心。 “是!” 沈飞鹤得令后,先是一愣,随后脸上瞬间绽放出兴奋的光彩,他“唰”地一下抽出腰间佩剑,高高举过头顶,转身向着身后的将士们大声喊道, “全军听令,父王有令,今夜出战,定要破南夷大军而还!” 呐喊声回荡在整个城头上,将士们听闻,顿时热血沸腾,齐声高呼: “破南夷,定凯旋!” 一时间,城头上士气高昂,即便是刚刚结束完战斗的将士们在听到了今夜要出战的将令也丝毫没有不满,反而全员都格外的亢奋。 第325章 西山日暮 日薄西山,那轮夕阳宛如一位垂暮的老者,拖着疲惫的身躯,即将在天边彻底地落下,它倾尽所有,洒出了一缕橙红色的余晖,那光芒宛如轻柔的纱幔,轻轻地披在了整装待发的南襄城青州军身上。 刚刚才结束了南夷强弩之末的最后反扑的防守战,将士们还未来得及好好喘口气,便得到了今夜要出城破敌的将令。一时间,整个军营里都沸腾了起来,所有将士们的脸上几乎都洋溢着兴奋不已的神情。 然而,在这一片兴奋的氛围之中,钱封却怎么也笑不出来。眼前的此情此景,就好似一把锐利的钩子,一下子勾起了他记忆深处那段自己被杀得大败的经历,一切都显得格外的相似。 同样是处于防守方的位置,同样是在这南襄城的土地上,同样是要做出出城破敌这般重大的决定。 犹记得上一次,他满心以为战机已然来临,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指挥着精锐部队尽数出击,本想着能一举击溃敌军,立下赫赫战功。 可谁能料到,那如今的燕武侯,左宁,一人一马,却犹如战神下凡一般,手持一杆方天画戟,所到之处,青州军竟是毫无还手之力,被杀得大败而归,仅仅是一人,便将他的五千精骑杀得几乎全军覆没。 那一场惨败,就像一场噩梦,至今萦绕在他心头,挥之不去,最终,南襄城也因那场失利而不攻自破,自己更是无奈之下,降了左宁,那段经历,成了他心底一道坎,让他明白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几乎一切的谋划都好似虚幻。 而这一次,看着沈云舟做出的这个决定,钱封只感觉历史仿佛在重演,此刻的沈云舟和当初的自己何其相似啊,这让他的心中涌起了一股深深的忧虑。 “王爷,真要这样做吗?” 钱封急匆匆地赶到将府之中,此时,那昏黄的残阳已经没了多少力气,光线变得愈发黯淡,已然没有办法照亮这将府的每一个角落了。沈云舟也才刚刚点上了蜡烛,那星星点点的烛火,摇曳着身姿,努力地驱赶着黑暗,照亮了将府的一方天地。 沈云舟独自一人待在里面,身上那副金甲依旧未曾褪下,在烛光的映照下,闪烁着点点微光,上面沾染的灰尘仿佛都在诉说着这一路走来的艰辛,可即便如此,他身上那股风尘仆仆却又霸气依旧的模样,却丝毫不减,宛如一座巍峨的高山,给人一种无比沉稳、可靠的感觉。 似乎是早就料到了钱封会前来劝阻,在他说完那番话后,沈云舟甚至都没有抬头,目光依旧紧紧地盯着眼前的舆图,片刻之后,他才缓缓开口,直接回答了钱封的话: “你乃是青王叛变之后,复降我北青的降将,你的能力出众,本王都看在了眼里。你问本王为何要出城破敌,其实,你的心里也该有一个答案了吧。今夜本王出城,这南襄城的诸般军事事务可就只能委任于你了,留八千精锐于你,让你留守南襄。” 沈云舟的声音沉稳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沉甸甸的石块,砸在了这略显寂静的将府之中,也砸在了钱封的心上。 “恕末将直言,可是如今左家权势遮天,王爷想为幼帝立皇室之威严否?” 沉默了良久之后,沈云舟微微闭上了双目,长叹一声: “西山日暮,西山日暮,我沈家起于青州,如今能否中兴,或是彻底坠日,皆在青州啊……我是不知道南夷可能在诈我吗?可哪怕是安燕侯同我为结拜兄弟,哪怕燕武侯乃是我的侄女婿,哪怕左家如今也一丝一毫的异心没有,等到天下定了,我依旧只是有守土之功在,不能威震朝野,飞鹤没有一个抗梁之象,哪怕是左家没有想法,他们的手下也会有异心,把龙袍披在左家人的身上!本王,只能赌他罔蚩的军中是真的粮尽势微。” 此话一出,钱封也是无言以对,毕竟,这种从龙之功的诱惑,可不是人能扛得住的,沈云舟此举,也确实是无可奈何的无可奈何了。 “末将,遵命。” 过了许久,钱封在心中无奈地叹息一声,领命,退了出去。 326章 上马,出城! 看着钱封的背影消失在了将府外的夜幕之中后,沈云舟微微闭上了眼睛,单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似乎是在舒缓此时此刻自己的那不定的心绪,过了良久,这才睁开眼睛。 他转身,移步到一边的桌子旁,目光落在了那把静静躺在桌上的入鞘长剑之上。 这是自己初入江湖,扬名立万时贴身的佩剑,江湖十大名兵之九——青窕。 他伸出手,握住剑柄,那熟悉的触感从掌心传来,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顺着手臂蔓延至全身,看了看手中的暗金长剑好一阵子,这才拿起“青窕”,步伐坚定地径直走出了将府,朝着校场的方向而去…… …… 等到沈云舟来到了校场之后,就看见在沈飞鹤的安排下,整一个青州军,除去了留守城防的所有精锐都已经披坚执锐,肃立在了校场之上,头顶的月光洒出了柔和的光照在了篝火通明的校场之中,整一个校场一片肃静。 而他,则一边看着这自己从京城右军带出来,跟着自己平定了并州黄泉派叛乱,又在青州沙场上征战了一年,犹如自己臂膀的士卒们,缓缓走上校场的高台。 他先是静静地站定了片刻,似在感受着这肃穆且充满力量的氛围,随后,缓缓拔出了腰间那把‘青窕’。在月光与篝火的映照下,青窕剑身闪烁着凛冽的寒光。 沈云舟清了清嗓子,声音沉稳有力,如同洪钟大吕般在校场中回响: “诸位将士们!今日,我们刚经历了一场惨烈的防守战,那战场上的硝烟还未散尽,血渍尚未干涸,可大家此刻依旧精神抖擞地站在此处,准备迎接新的战斗,本王由衷地感到钦佩与欣慰!”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更加深邃,继续说道: “我们身处南襄城,这是我们大青的疆土,绝不容外敌肆意践踏!这一年来,南夷贼子犯我边境,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联合南边的伪朝兵犯我青州,实乃罪不可恕!” 说到此处,沈云舟微微抬高了手中的青窕剑,那剑身反射出的寒光好似能划破这寂静的夜空: “如今,南夷军中粮尽,已然是强弩之末,看似今日攻城凶猛,实则不过是困兽犹斗罢了。今夜,我们便要向南夷的贼子们亮出我们青州军的锋刃!让这一年来,坚守的憋屈,尽数还给南夷的贼兵!” 将士们听闻,个个握紧了手中的兵器,眼中燃起了熊熊的斗志之火,沈云舟见状,声音越发激昂: “今夜,我们就要主动出击,趁他们病,要他们命!让南夷贼子知道,犯我大青者,虽远必诛!我们要用手中的刀剑,用我们的热血,去告诉南夷,去告诉伪朝,我们大青,眼中容不下跳梁小丑!!” 沈云舟振臂高呼,那激昂的声音在校场上空久久回荡: “众将士,随本王出征,破南夷,扬我大青威名!” 原本在台下肃立的将士们在沈云舟话音刚落之后,顿时齐声高呼回应: “破南夷,扬我大青威名!破南夷,扬我大青威名!” 那校场上的呐喊声如滚滚春雷,冲破云霄,将青州军此时此刻一往无前的铁血气势彰显得淋漓尽致! 等到校场的声音渐渐小了,沈云舟将手中的‘青窕’高高扬起,然后传下军令: “好,沈飞鹤听令!你即刻领一万精锐自西门而出,本王领剩余大军师出南门,剑指南夷军营!钱封听令!你领八千步卒留守南襄!” “是!” “是!” “上马!出城!” 第327章 夜袭敌营 在点将台上做完最后的出兵宣言,沈云舟便带着数万青州军,迅速打开了城门,协同沈飞鹤一起率领大军,披星戴月,在夜色的掩护之下直奔距离南襄城外十余里的南夷军敌营! 沈云舟手擎青窕剑,一马当先,骑着自己从征多年的良驹,跑到了队伍的最前面,身上早已斑驳没有擦拭的金甲显得有些暗沉,在他的率领下,青州军如一支离弦之箭朝着南夷大军的军营疾驰而去。 马蹄声在寂静的夜空中急促地回响,却又被将士们刻意压低,唯恐过早暴露了行踪。 月色悄然隐入了云层之中,四周愈发昏暗,为这支突袭的队伍披上了一层天然的掩护。青州军们个个目光如炬,握紧手中的兵器,身上的铠甲随着马匹的奔腾发出轻微的碰撞声,满是肃杀! 十余里的距离在青州骁骑的策马驰骋下,几乎是瞬息便至。 不多时,南夷大军的军营已然在望! 沈云舟的目光一凝,便瞧见南夷军营外站岗的那些哨兵似乎是因为白日的攻城战依旧是铩羽而归,所以都在打着哈欠,或无精打采地倚靠着栅栏,全然没料到他们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夜袭他们的军营。 沈云舟见状,手中青窕剑一挥,下达了进攻的指令。刹那间,青州军仿若一群下山的猛虎,呼啸着冲向敌军军营。 “杀!” “杀!!!!!” 在沈云舟的一声令下,青州军的士卒立刻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响彻云霄! 南夷军前的重重鹿角甚至没有阻挠住青州军的士卒半分,青州军的先锋部队便已经率先冲至营前,手起刀落,瞬间解决了那些还没来得及反应的哨兵。 紧接着,后续的将士们如潮水般涌入营中,一时间喊杀声震天动地。营帐内的南夷士兵们从睡梦中惊醒,慌乱地寻找着兵器,却被冲进来的青州军杀得措手不及。 沈云舟纵马冲入敌营深处,青窕剑在他手中上下翻飞,每一次挥舞都带起一片血花,那暗金色的剑身此刻已被鲜血染得越发暗沉,却更显狰狞与霸气。他所到之处,南夷士兵纷纷倒下,根本无力抵挡。 “杀啊!为死去的同胞报仇!”沈飞鹤也挥舞着手中长枪,高声呼喊着,带领着身边的将士们在敌营中左冲右突,将南夷军的阵营冲得七零八落。 而青州军的将士们更是奋勇杀敌,他们配合默契,有的负责正面冲击,有的则迂回包抄,将那些妄图集结抵抗的南夷军小队逐个击破。营帐被点燃,火势迅速蔓延,照亮了整个夜空,滚滚浓烟夹杂着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南夷大军本就军心不稳,又遭遇这突如其来的夜袭,顿时乱作一团,毫无还手之力。那些将领们虽竭力呼喊着组织反击,可在如狼似虎的青州军面前,也只是螳臂当车。 沈云舟一边杀敌,一边观察着战场局势,看到敌军已然陷入绝境,他再次振臂高呼:“将士们,莫要放走一个南夷贼子,今日便是他们的覆灭之日!”这喊声让青州军的士气愈发高涨,攻势也越发猛烈,直杀得南夷大军鬼哭狼嚎,尸横遍野。 当青州军如汹涌的潮水般朝着南夷大军的军营席卷而来时,南夷大军瞬间陷入了一片慌乱与惊恐之中。 营外站岗的哨兵们,原本正沉浸在这寂静夜晚的些许慵懒里,有的刚想打个盹儿,有的正小声地和同伴闲聊着打发时间。 可那青州军先锋部队如鬼魅般突然杀出的瞬间,哨兵们瞪大了双眼,满脸的难以置信瞬间转为极致的恐惧。他们张着嘴巴,想要发出警报声,然而那从喉咙里刚挤出的呼喊还未来得及传开,便被青州军手起刀落的利刃斩断,只能发出几声微弱的“呜呜”声,就失去了生命。 营帐内,大多数南夷士兵正因为疲倦和军粮不济的饥饿而在休息,睡觉。 那震天的喊杀声乍然响起,仿佛是从地狱传来的催命符,瞬间将他们还在梦乡的脑子给狠狠地震了一下,他们先是一愣,懵懵懂懂地坐在榻上,眼神中满是迷茫与困惑,似乎还没搞清楚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情况,就已经有青州军的骁骑骑着战马踏破了帐篷,一矛将身不着甲的他们直接捅死! 而等到后面的那些军帐里面的南夷军士卒终于反应过来是敌袭的时候,在慌乱之中,有人手忙脚乱地去摸身边的兵器,却因为太过紧张,把营帐里的杂物碰得东倒西歪;有人直接从榻上滚落下来,磕得头破血流也顾不上喊疼,只顾着四处寻找躲避之处。 全然已经乱做了一团。 那些南夷军的将官们倒是反应快些,在反应过来了是青州军夜袭之后立刻一边匆忙穿戴铠甲,一边扯着嗓子大喊: “都别慌!快拿起兵器,迎敌!”可那声音在这嘈杂慌乱的环境里,显得是那么的无力,很快就被淹没在了一片混乱的喧嚣声中。 等青州军犹如洪流一般涌入了南夷营帐时,南夷士兵们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有的士兵看着那如狼似虎、浑身散发着凛冽杀意的青州军将士,吓得双腿发软,连站都站不起来,直接瘫坐在地上,嘴里哆哆嗦嗦地念叨着求饶的话语,可还没等说完,就被冲过来的青州军一刀毙命。 有的士兵勉强举起兵器想要抵抗,可那颤抖的双手根本无法握紧武器,更别提使出什么有效的招式了,只是胡乱地挥舞了几下,就被青州军轻松地挑飞了兵器,然后被一枪刺中要害,倒在血泊之中;还有些士兵眼见着大势已去,连抵抗的勇气都没有了,转身就朝着营帐后面跑去,企图找个地方躲起来或者趁机逃出军营,一路上撞翻了不少同伴,也全然不顾,只想着能保住自己的一条小命。 青州军的士卒们一边杀着这些来不及着甲执锐的南夷士卒如杀鸡一样,一边也擦燃了备好了的火折子随手便扔到了南夷军的军营里面,在夜风之下,零星的火焰瞬间就化成了道道火蛇,将南夷军营里面逐渐化成了火海。 随着火势在营帐间迅速蔓延,那熊熊燃烧的火焰和滚滚浓烟更是加剧了南夷大军的恐惧与混乱。浓烟呛得人睁不开眼睛,呼吸困难,不少士兵被熏得晕头转向,在营帐里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到处乱撞,有的直接一头栽倒在地,被浓烟活活呛死。 而那火焰所到之处,更是惨叫连连,一些来不及躲开的士兵瞬间被火海吞噬,发出凄厉的惨叫。 整个南夷大军的军心肉眼可见地彻底崩溃。 那些南夷的将官们虽然心急如焚,想要竭力组织起有效的抵抗,他们骑在马上,在乱军中穿梭,不停地呵斥着、呼喊着,试图让士兵们集结起来,组成阵型进行反击。 可士兵们早已被恐惧占据了内心,根本不听指挥,各自逃命,任凭将领们喊破了喉咙,也无济于事。 看着眼前这兵败如山倒的局面,南夷的那些军官气得满脸通红,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绝望地继续挥舞着兵器,妄图做着最后的挣扎,也有嘴里呢喃着什么愧对国主之类的话,心生怯意,看着周围不断倒下的士兵,心中那仅存的一丝斗志也瞬间消散,悄悄地拨转马头,想要趁乱逃离这必死之境的。 第328章 你可知有今日!! 沈云舟和儿子沈飞鹤在进了南夷军营之后,便目标明确的直指中军帐! 父子二人率领着一众精锐,如两把利刃在混乱的敌营中开辟出一条血路。身为镇南王的沈云舟身先士卒,青窕剑舞得密不透风,仿佛又变回到当初在江湖上行走的意气少年,每一次挥动在巅峰宗师的内息加持下都能轻轻松松带起一片血雾,所遇之敌皆在其无往不利的剑下毫无抵抗地倒下。 虎父无犬子,沈飞鹤亦不甘示弱,手中长枪舞动之下似蛟龙出海,左挑右刺,将沿途起来阻拦,抵抗的南夷军士卒配合父亲纷纷挑落马下,动作同样干净利落,被敌人鲜血染脏的脸上满是杀气! 战马下的土地已被鲜血浸染,变得泥泞不堪,每一步前行都伴随着“噗呲”的声响,但这丝毫不能阻挡他们的脚步。 四周嘈杂的喊杀声震耳欲聋,被点燃的南夷军大营火光冲天,营帐在大火中纷纷坍塌,而他们的目光始终锁定着南夷军那迎风招展的纛旗的方向。 因为,那里是南夷的中军帐。 拱卫在了沿途的这些南夷的士兵们本能地妄图组织起防线阻拦他们,却如螳臂当车,被青州军的勇猛气势彻底冲垮。 沈云舟和沈飞鹤率领骁锐跨骑飞驹越接近中军帐,沿途的抵抗越为激烈,南夷的将官们深知中军帐若被攻破,这场战斗便彻底无望,于是拼死抵抗。 然而,青州军在沈氏父子的带领下,士气如虹,以不可阻挡之势冲破层层阻碍。 终于,那象征着南夷军势的纛旗已经近在眼前,指挥核心的中军帐也已经映入了眼帘。 他们就看到了围在了中军帐前最为精锐的南夷士卒皆已经披坚执锐,严阵以待。 沈云舟和沈飞鹤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决绝,二人同时大喝一声,一夹马肚子,加速冲向中军帐,一场决定战局最终走向的决战即将在帐前爆发。 “沈云舟!你居然敢夜袭我大营,冲我军帐!混账!” 在今夜混乱伊始,罔蚩便已经笑了,因为沈云舟真的出来了,还带着他的青州军精锐打算一战击溃他们,而他却早就将南夷军中最为精锐的士卒直接拨给了阎老,让阎老何梁隐蹲伏在了南襄城以南两百里的荆山谷之中,而自己选择亲自留在这里当饵。 如今的军营当中,所有将官皆不知他的图谋,因为只有这样,一会儿自己败走的时候才会显得真切,沈云舟才会选择抱着诛杀自己,全歼南夷残军的心思跟上来,如今留在了这里的近乎三万南夷军士卒,早就被罔蚩视为了鱼饵,随时可弃。 而他们却浑然不知情。 做出了拱卫军帐的阵势之后,罔蚩手中拿着铁扇,衣冠显得有些不整,似乎是刚刚才穿戴完毕的,一身藤纹袍下的软甲都从衣襟之中露了些许,而他的脸上满是愤怒之情,拿着铁扇直指骑着战马冲向自己的沈云舟,怒斥道。 “我如何不敢!?你杀我皇兄之时,可有想过死在我的青窕剑之下!你可想过有今日!死来!!” 看到了罔蚩之后,沈云舟怒目圆睁,一边怒喝,一边就径直冲向了不远处的罔蚩! 第329章 镇南摧黎山 罔蚩见沈云舟如疯虎般直扑而来,却也毫无惧色,手中铁扇猛地一合,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他身形微微下蹲,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双脚猛地用力蹬地,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迎着沈云舟冲了上去。 伴随着战马的冲锋之势,借势而起,沈云舟挥舞着青窕剑,剑身上寒光闪烁,恰似暗夜流星,携带着千钧之力朝着罔蚩当头劈下! 那剑风呼啸而过,青窕剑在沈云舟的内息加持之下,发出一声尖锐的爆鸣声,青锋映着森森寒芒。 虽然作为一等宗师的罔蚩现在在境界上是肯定比不过站在巅峰宗师多年的沈云舟,更何况沈云舟还通过《金刚诀》使得自己的气血,肉身爆发能力再上了一个台阶,几乎已经达到了左宁初识陆水寒时,陆水寒那半圣的实力。 但是知道宗师之间实力鸿沟没有那么大的罔蚩心里却不慌不忙,将手中铁扇横于头顶,用手中的这把铁扇拦住了沈云舟的青窕剑这势大力沉的一击!发出了一个巨大的碰撞声。 罔蚩手中的铁扇扇骨在青窕剑的重压之下,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但也仅仅是堪堪抵住了这凌厉的一击,而他在双方兵刃碰撞之际,虎口就猛地受到一股几乎难以抵挡的重压,震得他虎口发麻。 沈云舟见罔蚩挡下了自己这一击,脸上也难以避免地出现了吃力的细微神情,于是顺势将剑身一扭,青窕剑沿着铁扇的扇骨侧向滑去,试图削向罔蚩的脖颈。 罔蚩反应极快,脑袋急速后仰,同时身体以一个极为怪异的角度向左扭转,那青窕剑的剑尖几乎是擦着他的鼻尖划过,带起一阵凛冽的寒风,让他的脸上也感受到了丝丝刺痛。 “哼!” 罔蚩冷哼一声,趁着沈云舟这一剑尚未收回,手中铁扇猛地向前一刺,直取沈云舟的咽喉。 铁扇的尖端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在火光的映照下,好似一点寒星,反应同样不慢的沈云舟连忙将头一侧,铁扇擦着他的脸颊划过,而罔蚩通过铁扇递出一缕内息也迸发出些许凌厉的劲气,割断了沈云舟的鬓边一缕头发。 沈云舟心中微微一沉,明白了自己还是有些轻敌了,这罔蚩虽然还只是一个一等宗师,但是他的身手远比他想象中更为敏捷和凌厉,应该已经到了一等宗师的顶峰了,如此年纪就达到了这个地步,罔蚩的天赋比他还要好上一些,若是让他活着回去,不出十年,南夷又会多上一位武圣。 此子今日必须死!断不可留! 想到这里,沈云舟的杀心又狠上了一个台阶,没有再去理会刚刚被罔蚩割掉的那缕鬓发,迅速调整身形,手中青窕剑反手一记横斩,朝着罔蚩的腰部扫去! 这一剑太快了,尽管罔蚩以身法见长,见状迅速脚尖轻点地面,整个人向后一跃,但是沈云舟的青窕剑却几乎一剑划到了他的腰腹,带起的劲气也划破了他身上的藤纹袍,撕开了一道半尺长的破口,随后艰难地避开了这一击。 仅仅几次交锋,罔蚩便认识到了双方实力的差距似乎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大是不少,眼睛的余光看到沈飞鹤和自己这边的宗师交手也丝毫不落下风,眉宇之间也终于有了几分愁色。 想要破局,正面硬碰硬肯定是不行的了,虽然说自己也没有打算凭借自己能赢过他便是了,不过罔蚩还是想看看自己的实力距离这位在九州成名多年的巅峰宗师还有多少差距! 于是在他落地之后,他顺势将手中铁扇朝着沈云舟奋力掷出,铁扇在空中高速旋转,如同一个致命的飞碟,带着呼呼的风声,直逼沈云舟的胸口。沈云舟连忙用青窕剑去挡,铁扇撞击在剑身上,发出一声巨响,溅起一片火星。 就在沈云舟抵挡铁扇之时,罔蚩已然欺身而上,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短刀,短刀在他手中闪烁着寒光,如同一道银色的闪电,他合身全力朝着沈云舟扑去,手中短刀朝着沈云舟的腹部猛刺。 这一回,罔蚩的全力爆发之下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沈云舟躲避不及,便只得用剑身去格挡。 短刀与青窕剑相交,发出一阵清脆的金属碰撞声,火花四溅。沈云舟只感觉一股颇为巨大的力量传来,甚至让自己的手臂都微微有了一丝酥麻的感觉,不过这点酥麻感对于如今已经半只脚走上炼体之路的沈云舟来说还算不得什么,飞起一脚,朝着罔蚩的腹部猛然踢去! 罔蚩躲闪不及,被这一脚踢中,整个人向后倒退了几步,但他很快就稳住了身形,脸上也露出了些许惊讶的表情。 此时,南夷大营边上的喊杀声、兵器碰撞声,在他们两个人短暂的停手之间仿佛都骤然静下来了一般。 下一秒,沈云舟再次大喝一声,整个人高高跃起,青窕剑举过头顶,朝着罔蚩狠狠劈下,这一剑汇聚了他全身的力量,内息如同洪流一般涌入了他手中的青窕剑,霎时间,气势磅礴! 罔蚩抬起头,望着那从天而降的青窕剑,眼中闪过一丝浓郁的战意,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胆怯! 他双手紧握短刀,朝着沈云舟的剑身迎了上去。 “叮!” 一声巨响,震得周围的空气都似乎为之颤抖。 青窕剑与短刀僵持在空中,沈云舟与罔蚩的目光在空中交汇,谁也不肯率先退让半步,仿佛这一剑、这一刀的较量,便是他们命运的最终对决,而周围的一切都在这一刻静止了下来,仿佛周围的一切能感知的,只有他们的呼吸声和那因用力而微微颤抖的手臂。 僵持之中,沈云舟和罔蚩脚下的土地开始出现了细微的裂痕,尘土如烟雾般缓缓升腾而起,那是他们二人强大力量的余波在肆虐。 周围的营帐被这股无形的力场冲击得摇摇欲坠,营帐上的绳索纷纷断裂,帆布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熊熊燃烧的营帐火焰也被这股力量牵引,火势忽高忽低,火星四溅,漫天飞舞,在狂风中肆意穿梭。 沈云舟额头上青筋暴起,汗水如豆大般滚落,却浑然不觉,他的全部精力都集中在眼前的罔蚩和手中的青窕剑上。那青窕剑在他的全力灌注下,剑身光芒大盛,竟似要主动打破这僵持的局面!一点一点地开始往下压了下去! 接招的罔蚩亦是满脸通红,牙关紧咬,本就力量比不上沈云舟,境界也不如他的自己,仅仅是将僵持的局面维持了数个呼吸之后便已经极为吃力,难以支撑了,不过手中短刀虽看似单薄,却在他的力量全力支撑下,亦是坚韧如钢,还是死死抵住青窕剑的下压之势。 此时,一阵狂风呼啸而过,风中夹杂着战场上的血腥气息和燃烧营帐的浓烟味道。那浓烟滚滚而来,瞬间将他们笼罩其中,沈云舟和罔蚩的身影在浓烟里若隐若现,只能看到两团模糊的黑影在激烈地对抗着。 偶尔有火光从浓烟的缝隙中透出,映照在他们身上,映出那扭曲而又充满杀意的轮廓。狂风愈发猛烈,吹得地上的沙石漫天飞舞,打在人身上生疼,一些小型的物件被卷上天空,又重重地落下,砸在周围营帐或者在混战之中的那些士兵的身上,唯有战场中心的这二人的身形巍然不动! “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见到自己居然没有短时间拿下罔蚩,沈云舟怒吼一声,猛地再一次加大了手上的力道,青窕剑一寸一寸地朝着罔蚩压下。 罔蚩感觉手臂传来一阵剧痛,仿佛骨骼都要被压碎,但他岂会轻易认输,心中一横,调动全身的内息汇聚于短刀之上。刹那间,短刀上居然也如此时此刻寒芒大绽的青窕剑一般,同样泛起一层幽蓝色的光芒,竟有了与青窕剑抗衡之力。 “想让我死!?沈云舟!你还没有这个实力!若是我今日得以安身,我必将入巅峰宗师,踏半圣之路,届时,我必要讨今日力薄之辱!!” 在他们周围,那些原本还在战斗的士兵们除了沈飞鹤这些同样是宗师的人没有停下和对面的搏杀,南夷中军帐周围的那些普通士卒几乎都,不自觉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目光被这两位绝世高手的对决所吸引。 无论是青州军还是南夷军,都瞪大了眼,看着浓烟中那闪烁的光芒和若隐若现的身影,心中充满了震撼和敬畏。他们深知,这场战斗的结果或许将决定整个战局的走向。 突然,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咔嚓”声,原来是罔蚩手中的短刀在青窕剑的强大压力下,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罔蚩心中大惊,心中也明白,若是继续角力,等到短刀坚持不住断开,自己便躲不过沈云舟这一剑了,于是,他趁着短刀还未彻底断裂,猛地将短刀往旁边一甩,同时身体急速向右侧翻滚而去。 呼! 随着罔蚩放弃了角力而躲闪开去,沈云舟这一剑也终于了落下了,发出了一声沉闷的破空声,带着一声剑鸣,劈在了刚刚罔蚩脚下的地面之上。 沈云舟这一剑落空,强大的力量直接劈在了地上,顿时尘土飞扬,地面被劈出了一道深深的沟壑,沟壑中激起了漫天的尘土。 见到了罔蚩放弃了角力,躲闪到一边拾起了刚刚丢出来的铁扇,占尽了上风的沈云舟根本不打算放过他,顺势一个转身,再次朝着罔蚩扑去。 “还想要有来日?今日,南襄城下便要多一具你的坟冢!死来!” 第330章 罔蚩败走 罔蚩挣扎着站起身来,嘴角溢出血丝,眼神中却依然透着倔强与不甘,但是内心里面却没有任何的惊慌。 目前来看,自己这边已经是大势已去,但身为南夷的统帅,尽管这是预设好的一个局,拿自己南夷这边数万精兵来做下了局,但是看到现在南夷大营里面的惨状,他的心还是有些抑郁。 不敌沈云舟的他强忍着伤痛,环顾四周,发现身边的南夷士兵已经死伤大半,剩下的也个个面露惧色,军心已乱,也就自己周围的士兵还满脸决然,没有惧意了。 而此时,青州军看到沈云舟占据上风,顿时士气大振,高呼着: “杀啊!” 如汹涌的潮水般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南夷军的残兵败将们开始节节败退,临时组织构建起来的防线也彻底崩溃。 罔蚩心中明白,是时候决定率领残部突围了。 随即,他一抹脸上的血污,抓住了沈云舟进攻之间的空隙迅速和他拉开挥舞着手中染血的铁扇,大声呼喊: “儿郎们,随我杀出一条血路!” 说罢,他率先朝着一个方向冲去。那些还忠心耿耿的南夷士兵们闻言,纷纷聚拢在他身边,跟着他朝着青州军的包围圈冲去。 沈云舟怎会让他们轻易逃脱,他身形一闪,如鬼魅般追了上去,青窕剑在手中闪烁着寒光,所到之处,南夷士兵纷纷倒下。 但罔蚩此刻也顾不上许多,虽然是他自己做的局,但是若是真意外折在了这里,那可就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所以他带着残部左冲右突,利用战场上的混乱局势和营帐的掩护,勉强与青州军周旋,凭借对于自己这边的熟悉,迅速远遁而去。 在突围的过程中,南夷军不断遭受青州军的攻击。箭矢如雨点般射来,不少士兵惨叫着中箭倒地。 刀剑相交的碰撞声、喊杀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 罔蚩一边挥舞铁扇抵挡着青州军不断围杀上来的攻击,一边寻找着摆脱沈云舟的机会。 而沈飞鹤也在刚刚自己的父亲击败了罔蚩之事将南夷那位三等宗师给斩杀了,随着沈云舟一起紧紧咬住了罔蚩,并不想让这个弑杀了先帝的凶手离开这里。 翻身上了一匹战马之后快速脱离这里的罔蚩四周张望,便看到前方有一处营帐较为密集,心生一计。他指挥着残部朝着那片营帐冲去,然后让士兵们在营帐间设置障碍,点燃一些易燃物,试图阻挡青州军的追击。 一时间,火光冲天,浓烟滚滚。青州军的追击速度被延缓了一些,但沈云舟依然带领着精锐部队奋勇向前,他们胯下的战马高高跃起,冲破火焰和浓烟的阻碍,继续追杀南夷残军。 罔蚩带着残部且战且退,一路狂奔。他们的身后留下了一条长长的血路,无数南夷士兵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看到了罔蚩作为主帅都跑路了,更多的南夷士兵也彻底失去了战意,有的跟着罔蚩继续往南边跑去,也有丢下了武器束手就擒的。 沈云舟可不管南夷大营里面的这些情况,他的目标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那就是追上罔蚩,然后将他的首级带回到皇兄的陵前,以此来告慰皇兄沈逸的在天之灵! 但是,罔蚩早就给自己寻好了退路,等到沈云舟一边砍杀殿后的这些南夷士卒,一边继续追击终于追到了南襄以南的一条河流之际,就只看到了罔蚩的残部已经斩断了河上浮桥,继续朝南而去。 沈云舟站在河岸,面色铁青,拳头紧握,那眼神仿佛能将眼前的河流点燃。他的呼吸急促而沉重,身上的战甲沾满了敌人的鲜血,在阳光的映照下,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身旁的青州军将士们也个个满脸愤怒与不甘,他们望着对岸逐渐远去的南夷残部,手中的兵器因用力而微微颤抖。此时的河流,因浮桥被斩断,河水汹涌奔腾,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似乎在说着沈云舟的功败垂成。 河面上波光粼粼,那冰冷的水流无情地冲击着岸边的礁石,溅起高高的水花。 对岸的罔蚩残部身影越来越模糊,但那股嚣张逃窜的气息却仿佛仍在眼前弥漫。沈云舟深知,此次让罔蚩逃脱,不仅是对自己的羞辱,更是对北青的巨大威胁。 他想起先帝沈逸的音容笑貌,想起那曾经繁荣昌盛的北青宫廷,如今却因南夷和荆王的勾结而被付之一炬,心中的怒火便如燃烧的烈焰般越烧越旺。 “父王,我们不能让他就这么跑了!” 沈飞鹤策马来到沈云舟身旁,眼神中同样充满了坚定与决然。他的脸庞被战火熏黑,额头上还挂着几滴汗珠,那身战袍也已破损不堪,但那股英气却丝毫不减。 “传令下去,分散寻找渡桥与渡船,若遇南夷残部抵抗者,格杀勿论!” 沈云舟咬着牙下达命令,声音冰冷而威严,犹如洪钟大吕般在河岸回荡。青州军将士们齐声领命,迅速分成数队,沿着河岸向上下游疾驰而去。沈云舟自己则站在原地,目光如炬地盯着对岸,脑海中不断思索着罔蚩可能的逃窜路线。他深知罔蚩诡计多端,此次逃脱必定早有预谋,但他绝不相信,自己会永远追不上这个仇敌。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东方的天际线上都开始微微泛起了一些鱼肚白,沈云舟依然站在河边,像一尊雕塑般一动不动,只有那随风飘动的发丝和衣角,显示出他内心的焦急与不安。 终于过了不知道多久,下游便传来消息,找到了几条还能用的渡船,而且河水退了不少,乃是浅水,可以策马直接横渡。 听到了这个好消息的沈云舟也是微微出了一口气,随即毫不犹豫,率领着一队精锐迅速赶了过去。 骑着马迅速蹚水而过,率领着将士们朝着南夷的方向追去,带着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决心,要将罔蚩绳之以法,为北青讨回公道,为逝去的皇兄报仇雪恨。 第331章 追至荆山谷 沈云舟率部渡河之后,一路马不停蹄地朝着南夷残军逃窜的方向追去。 马蹄扬起的尘土在身后形成一条滚滚黄龙,等到全军渡了河之后,已经是正值烈日当空,骄阳似火的晌午十分,无情地炙烤着大地,沈云舟的脸庞被晒得黝黑发亮,汗水不停地从额头滑落,滴在干涸的土地上,瞬间消失不见。 但他浑然不觉酷热与疲惫,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抓住罔蚩,为皇兄报仇,将南夷这个可能有机会晋级武圣的家伙扼杀在此时。 沿途所见,尽是南夷军残部撤退时,留下的满目疮痍。 田野被践踏得七零八落,偶尔可见几具来不及掩埋的南夷军士卒的尸体,已经开始散发着阵阵恶臭,引来一群群食腐的乌鸦在上空盘旋,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叫声。 但沈云舟等人全然不顾这些,他们的眼中只有脚下那南夷军留下的杂乱的痕迹,然后紧紧地追上去,哪怕是此时此刻自己这边也搏杀了一晚上,精疲力竭了,但是沈云舟相信自己这边的状态绝对可以碾着南夷军残部打。 随后又追了半日,夕阳也已经变得昏黄,沈云舟带着士卒也追至一片茂密的森林前,面前的道路也变得崎岖难行,原本宽大的官道也变成得狭窄了许多,繁茂的枝叶遮挡了阳光,使得林中昏暗阴森,高大的树木遮天蔽日,仅有几缕微弱的光线艰难地透过层层枝叶洒下,在地上形成一片片光斑。 “父王,已经追至了和荆州的交界处了,再往南二十里便是荆山谷了……” 看到这里,依旧见不到罔蚩的身影,累得有些够呛的沈飞鹤忍不住看向了一边面容始终坚毅的父王,说道。 而在沈飞鹤和沈云舟说话的时候,青州军的行进速度也不由得慢了下来,过了这绵延二十余里的林子,就是荆州的荆山谷了,已经追了一天半个夜的沈云舟心中也不禁产生了放弃追杀罔蚩的念头,但沈云舟看到地上南夷军败走的痕迹还在,而且树上蹭的血迹还挺新的,便知道,已经不远了,于是没有再犹豫,担心一旦放慢脚步,罔蚩便会彻底逃脱。 “这贼子狡猾多端,决不能再让他从我的手中溜走,皇兄的血仇未报,北青的百姓还在受苦,我定要将他擒获!树上的血迹很新,应该就在前面了,追!若是放任此人离去,不出几年,南夷又要多上一位武圣,绝不可放他离去!” 沈云舟在心中暗中一横,周围静谧的环境让他的心跳声显得格外清晰,仿佛在催促着他加快步伐。 回答完了儿子的话之后,他下令将士们继续穿越森林,务必加快速度。 二十里的路已经算极为近的了,即便是这片森林的路对于骑兵来说颇为难走,但是青州军也在沈云舟的带领下很快的穿出森林,一片开阔的荒野出现在眼前,远处的荆山谷口隐约可见。荒野上狂风呼啸,吹起漫天的黄沙,打在人脸上生疼。 沈云舟眯起眼睛,心中一喜,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罔蚩就在那里。 “终于要追上了吗……” 他催促着将士们加快步伐,向着谷口奔去。 当他们终于抵达荆山谷口时,果不其然,看到了正在整顿残部的罔蚩。此时的罔蚩,脸色苍白,身上的铠甲也破损不堪,尽显狼狈之态。谷口周围怪石嶙峋,风声在山谷间穿梭回荡,发出阵阵呼啸声。 而他看到沈云舟追来,眼中依然闪过一丝凶狠与不甘。 “罔蚩,今日你插翅难逃!” 沈云舟高声喊道,声音在山谷间回荡,震得周围的山石似乎都在颤抖。 终于来了,看着面前的沈云舟,心中一切的不安和担忧都终于放下了的罔蚩冷笑一声,然后说道: “沈云舟,你以为这么容易就能抓住我?” 说罢,他指挥着身边的残兵,摆开了防御的阵势。沈云舟冷哼一声,手中青窕剑一挥,率领青州军如猛虎般扑向南夷残军。 瞬间,战场上喊杀声四起,双方再次陷入激烈的战斗。青州军经过长途跋涉,却依然士气高昂,他们挥舞着手中的兵器,朝着南夷军狠狠地砍杀过去。沈云舟更是身先士卒,青窕剑所到之处,南夷士兵纷纷倒下,鲜血染红了这片土地。 罔蚩见势不妙,企图带着亲信从山谷的另一个出口逃走。沈云舟怎会让他得逞,他身形一闪,快速穿过人群,朝着罔蚩追去。两人在山谷下,展开了一场追逐战。周围的山石陡峭,道路狭窄,稍有不慎便会被山谷上滚落的碎石砸到,头破血流。 山谷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尘土气息,沈云舟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但他全然不顾这些危险,他的心中只有罔蚩的身影。 “罔蚩,死来!!!” 终于,在一个拐角处,沈云舟追上了罔蚩,他大喝一声,青窕剑朝着罔蚩的后背刺去。 罔蚩感觉到背后的危险,急忙侧身躲避。沈云舟的剑擦着他的身体划过,在他的铠甲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划痕。罔蚩转过身,手中的铁扇对着沈云舟,满脸愤怒。 两人对视着,眼神中充满了仇恨与杀意,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因他们的对峙而凝固,此时,山谷中传来的战斗声渐渐远去,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人,这场生死对决,即将在这荆山谷中画上句号。 又僵持了几个呼吸之后,罔蚩终于装不下去了,忍不住仰天长笑,打破这凝滞的画面,随即冷冷的讥笑一声: “不枉我卖了数万大军诱你至此,你终于还是为了大青的皇室声望而追杀我到了这里,喜欢吗?荆山谷作为你的坟冢应该也是颇为合适的。” 在他说话之间,夕阳穿过荆山谷,将远处的一个拿着长刀,走来的身影拉得极为细长…… 沈云舟目光一凝,顿时整一个人有些愣住了,此人气势隐而浑厚,内息如洪,气劲外露。 “武圣……” 第332章 绝境 “阎老,沈云舟已经达到了半圣的战力,果然还是得请你出马才行了。” 看到阎老从后面走出来,罔蚩的笑容更甚了,连忙让出一个位置,让阎老走到了和沈云舟的对立面。 看着浑身狼狈,身上的藤纹袍破破烂烂,里面内衬的甲胄都满是伤痕的罔蚩,阎老也对沈云舟此时此刻的战斗力有了一个明确的认知,大概就是初入半圣的阶段罢了,尽管自己在炼息还气阶段的初期止步不前许多年,但是打一个武圣都没有的人,还是手拿把掐的。 随后,阎老便直视沈云舟,苍老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喜怒,平淡的开口道: “老夫阎仕樾,乃是南夷二十五年前的前国师,今日依国主之令来此等候镇南王多时了,还请镇南王早些歇息,莫要再在这红尘挣扎了。” 阎仕樾,沈云舟当然知道这个人,三十年前的武圣,还是在人过了中年,气血衰败伊始之际,最后关头突破到了武圣的人,常年统御镇夷军的沈云舟怎么可能不知道南夷的这号人物? 他有些沉默,毕竟实在是想不到,在南襄城前打了快一年了,这阎仕樾都没有出手,昨日夜袭南夷军大营时,这阎仕樾也不在,结果这罔蚩就笃定了自己一定会赶尽杀绝,让阎仕樾在这荆山谷内,等候了数月之久,直到自己亲自走到了这绝境之中。 沈云舟明白,若是自己今日能走,此时必须得过了这老东西的一关,而自己也仅仅是在《金刚诀》的加持之下勉强达到了半只脚迈出巅峰宗师的战斗力,仅此而已,如此实力悬殊,半圣如何能逆伐武圣?! 他的脑海中迅速闪过无数念头,他深知眼前的困境几乎是绝境,但他绝不能放弃。 他紧了紧手中的青窕剑,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 荆山谷中,怪石嶙峋,两侧的山峰陡峭险峻,仿佛是被天神用巨斧劈开一般,直插云霄。谷中弥漫着一层淡淡的雾气,在夕阳的余晖映照下,呈现出一种诡谲而压抑的氛围。四周的峭壁上,偶尔有几株顽强生长的青松,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似乎也在为这即将到来的生死之战而感到不安。 “阎仕樾,你身为南夷前国师,却在此设下如此阴险的圈套,当真以为我会坐以待毙?” 沈云舟的声音虽略显沙哑,却因为咬着牙而满是怒意。 手握长刀的阎仕樾微微摇头: “镇南王,你莫要挣扎了,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你与北青的气数已尽,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命运?我从不信这虚妄之物。我只知道,我不能让皇兄的仇不报,不能让我大青的百年基业毁在了你们这帮贼子,荆王那帮乱臣之手!” 此时,夕阳的余晖洒在荆山谷中,将沈云舟的身影拉得修长而孤独,他的眼神中燃烧着熊熊斗志,尽管面对比起自己来说,实力要强上太多了的武圣,他也没有丝毫退缩之意。 阎仕樾缓缓举起长刀,刀身反射着夕阳的光芒,刺眼而又冰冷。 “那便让老夫来送你一程。”说 罢,他身形一动,如鬼魅般瞬间欺身而上,长刀带起一阵呼啸的风声,朝着沈云舟劈去。 沈云舟瞪大双眼,死死盯着那扑面而来的凌厉刀光,身体本能地做出反应。他双脚猛地蹬地,侧身一闪,试图避开这势大力沉的一击! 然而,阎仕樾的速度实在太快,刀气依旧擦着他的身体划过,沈云舟只觉一阵剧痛,衣衫瞬间被割破,鲜血渗出。还未等他站稳脚跟,阎仕樾的第二刀又已攻到。 沈云舟匆忙举剑抵挡,青窕剑与长刀相交,发出一声清脆的巨响,震得他手臂发麻,虎口剧痛,险些拿捏不住手中长剑,巨大的冲击力让他整个人如断了线的风筝般,不受控制地向后飞出数丈之远,重重地撞在一块巨石之上,石块顿时龟裂开来。 沈云舟只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一口鲜血涌上喉咙,被他强行咽了下去。 “哼,不过如此。” 阎仕樾轻声冷哼,再次挥刀攻来,他的刀法凌厉而又精妙,尽管看上去是如此的随意,但是每一刀都在其内息和气劲的加持之下无比凌厉,刀气纵横交错,仿佛能将空气都撕裂开来,令沈云舟根本无法招架。 沈云舟强忍着身上的伤痛,拼尽全力举剑招架。他的双脚在地上划出深深的痕迹,身体摇晃不稳,却依然咬牙坚持。 沈云舟双手紧握着青窕剑,剑身微微颤抖,他大口喘着粗气,目光警惕地盯着阎仕樾,喝道: “阎仕樾,你莫要得意,今日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然而,他的声音却因用力过度而略显沙哑,底气也并不如话语中那般充足。 阎仕樾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冷冷道: “镇南王,你已是强弩之末,何必再做无谓的挣扎?就凭你现在这武圣都不是的功夫,也妄图与我抗衡?” 说罢,他手中长刀轻轻一挥,随手掀起一道刀气便在地面上划出一道深深的沟壑,土石飞溅,直逼沈云舟而去。 沈云舟见状,脸色一变,急忙侧身闪躲,但一晚的战斗和追逐,现在又逢这种实力悬殊的战斗,他的躲避动作已有些狼狈,脚步踉跄,险些摔倒。 “看你这副模样,能在我手下撑过几招?还和我说鹿死谁手,现在九州的宗师都这么狂了?觉得宗师能和武圣搏命?若是你那侄女婿左宁来了,我恐怕在他手里走不过五招,但是你,我随手即可捏死!” 言罢,他身形一闪,瞬间出现在沈云舟身前,长刀高高举起,带着呼呼风声劈下,那气势仿佛要将沈云舟直接劈成两半。 沈云舟仓促间举剑抵挡,“当”的一声巨响,他只觉手臂一阵酸麻,差点握不住剑,整个人被这股巨大的力量压得单膝跪地,脸上露出痛苦之色。 但阎仕樾那只是随意的攻击对于沈云舟来说却如同狂风暴雨般连绵不绝,沈云舟的抵挡显得捉襟见肘,身上很快便多了几道伤口,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衫。 沈云舟心中焦急万分,他知道双方实力差距太大了,自己这边连他这般随意的进攻都几乎无法招架,又何谈逆伐武圣!? 他一边抵挡着阎仕樾的攻击,一边在脑海中飞速思索着对策。 突然,他想到了之前梁州之事,公孙郴那绝命的一击,硬生生将自己那个实力通天的侄女婿左宁都逼得有些许狼狈,只是这一招过后,自己也注定是要活不了了的,但此刻,他明白,已别无选择了,就是自己不燃这命,也会在数招过后被阎仕樾随手斩杀。 “阎仕樾,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在心中琢磨好了之后的沈云舟大喝一声,不顾自身伤势,一时之间将身上所有的内息一同爆开,霎时间,他的身上泛起一层金色的光芒,青窕剑的剑气瞬间暴涨,整一个的气势也顿时节节攀升,直至和此时此刻日薄西山的阎仕樾几乎持平。 透支燃烧了自己的一切的沈云舟沈云舟无暇体会踏入武圣境界的玄妙之感,手中青窕剑一转,不顾一切地朝着阎仕樾扑杀过去。 阎仕樾见状,心中一惊,未料到沈云舟绝境之下竟能爆发出如此强大力量,猜到他是要拼个鱼死网破。但他毕竟身经百战,很快镇定下来,手中长刀舞动,与沈云舟的剑气激烈碰撞。 一时间,荆山谷光芒璀璨,能量波动如汹涌潮水向四周扩散。周围山石在这强大力量冲击下,纷纷崩塌滚落,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扬起漫天尘土,遮天蔽日,将两人身影淹没其中。 沈云舟剑招凌厉,每一剑都带着必死决心,金色剑气纵横交错,似要将阎仕樾绞杀。阎仕樾长刀挥舞,刀气雄浑厚重,将沈云舟的剑气一一劈开,步步紧逼。 两人身形交错,快如闪电,一时间只见光芒闪烁,分不清彼此身影。沈云舟借内息爆发之力,一时间竟与阎仕樾战得不分上下,但他也清楚,这种爆发无法持久,自己的生命在快速流逝。 阎仕樾越打越心惊,他没想到沈云舟能爆发出如此强大的战斗力,心中也不禁暗暗钦佩对方的勇气和毅力。但他绝不会手下留情,手中长刀攻势愈发凌厉,试图尽快结束这场战斗。 而此时此刻的沈云舟,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今日就算死,也要拉着阎仕樾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