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百分之3.7%，一个百分之5.1%？太抠门了吧，这岂不是平均要浇二、三十次水，才能期待百艺树长出下一个分支？要好几万点经验值呢。”


    顾为经轻声自语。


    概率比他想象的来的还要低。


    浇一次水，只有几十分之一萌发新枝的可能。


    这不是小概率。


    这是极小概率的开彩票事件。


    他注意到了纵使两者撞大运的机会都不算大。


    【刮痕法】与【手指涂抹法】之间的概率，还是有1.4%的细微差别。


    两项杂艺技能，他原有的基础掌握程度也不一样。


    刮痕法在系统标准里。


    顾为经的掌握程度是“无”。


    换句话说，他完全不会，对这项技艺一窍不通。


    很正常。


    顾为经对刮痕法的接触本来也就停留在读读课外读文。


    那种考考美术史的期末笔试的程度。


    他此前从来没有真的实际绘画中，尝试用笔杆或者梳子、餐刀玩玩什么色彩雕花的细致功夫。


    美术中学里的大多数学生都和他一样。


    所有的这些杂项。


    无论是用手指、笔杆还是油画刀画，都有一个共通点，那就是易学难精。


    随便上来沾着油彩乱涂，三岁的小朋友就能搞定。


    可要是想要突破三岁小朋友的范畴，画一些成熟一点的东西。


    就和油画、水彩，这些主科没什么不同，需要常年累月的不断磨练。


    一分耕耘，一分收获。


    技法熟练度，对所有艺术生来说，都是很难走捷径的。


    伦勃朗能把刮痕法玩到飞起，是在个人浓厚兴趣的基础上，几十年如一日不断的研究、揣摩、练习的结果。


    伦勃朗本来就很喜欢运用强烈的明暗对比线条。


    这种技法恰恰暗合他的绘画风格，对方在刮痕法上投入的精力，未必就比在油画笔上投入的精力少多少。


    就算如此。


    或许对刮痕法细条有兴趣的画家不止伦勃朗一个，愿意大量投入时间精力的人也不少。


    真正玩明白，画出来的，成为作品中一抹显著亮色的……也只有伦勃朗一个。


    这些杂七杂八的冷门画法，就像武林中使“阴阳判官笔”的旁门高手，练习的耗费的精神未必就比使刀使剑少。


    但更吃画家对这些技法的亲和性与慧根。


    不擅长这些技艺的人，就算是投入了大量时间，也很难使用的顺手。


    而杂项之所以是杂项，就是因为，终归它们都是些锦上添花的画法。


    会用笔杆修饰肖像画的胡须，自然能显示出别具一格的画家特色。


    但是不会，用油画笔也照样能画个差不离。


    考美院也不考，走艺术路线，除非到了签画廊后需要形成浓烈的个人风格，或者像安雅、博格巴教授那样，把这变为个人的独特画法招牌。


    否则初期的投入产出比并不高。


    有这闲功夫，对大多数普通艺术生来说，都不如研究研究画家五大项，揣磨揣磨色彩、线条，结构来得实在有用。


    而他的手指涂抹法，系统的评价倒是“入门”。


    应该勉强迈入了技能的入门、普通、精良、名家、完美、传奇这六个大的等级标准最基础的门槛。


    应该就是这些天，他在胜子的指点后，不断用手指尝试混合《阳光下的好运孤儿院》的色彩过度，所带来的提高。


    这1.4%的些许浇水概率差别。


    估计就是来源于此了。


    顾为经心中稍微不解。


    系统面板上清晰的标注出了他的画刀画是“传奇级”的水准。


    可是既然手指涂抹法已经入门了，为什么看不到手指涂抹法的等级提示呢？


    而且。


    他在画完《阳光下的好运孤儿院》的作品后，系统的虚拟面板上，也仅仅只有中国画、油画、素描三项的数值面板。


    并没有像画刀画一样，把手指涂抹法，单独算做一种独立的画法元素。


    顾为经扫视了几眼，发现在为百艺树浇水的分支面板的右上方，有一个小小的半透明问号。


    他用心神点击了图标。


    于是，面板上立刻弹出了相关的提示。


    【杂项技艺成百上千，易学难精，若只是广泛的涉猎，并多做探究，走到技艺的高处。对创作而言并无意义，画家为此过多消耗精神，也并无太大的好处。因此，在杂项技法达到“精良”前，并不在技法面板上做独立展示。】


    【同时，作品中的杂项技法元素，想要成为画作里一抹存在感强烈的风格元素，既不哗众取宠，又不索然无味，要求更高。在技法达到“名家”等级以前，若非像手指画，报纸画、画刀画这种专门的单一元素画法。那么杂项技法只被计算入中国画、油画、水彩，素描和版画这五个分类其下的子画法，亦不单独做为画法风格列入。】


    顾为经喝了一大口豆浆。


    反复看了几遍，大概弄清楚了系统的标准。


    杂项相关的画法实在是太多了。


    所以只有达到了精良的等级，才会被算做他所真正掌握能在绘画的过程中，提供其他创作者难以企及优势的冷门画法。


    而若是想往“开宗立派”的伟大宏愿发展。


    成为伦勃朗那种巴洛克黄金时代最富盛名的传奇画家，或者像朗世宁那样，融合了素描、国画、油画三者的技法优点，在指尖笔下熔为一炉，化作了“新体画”的新技法。


    连精良级的技能都还是不够的。


    精良级的杂项刮痕或者手指涂抹法，只能算是大的画法分类里的一环。


    就像很多学者认为，用油画刀作画只是画油画的一种冷门画法，根本没有资格被单独称为一种独立的画法流派。


    一个意思。


    低等级的杂项技能，可以给创作者更大的自如发挥空间，也可以让他们玩一些普通画家所没有的小细节。


    它可以为你本来的油画增色，也可以让你的情绪表达更加顺畅。


    然而。


    考虑到它在整个绘画过程中发挥的作用，依旧还并没有资格被称为一种由画家开创的，融合了不同元素的全新画法风格。


    系统对于“画派”的分类是很严格的。


    举个例子。


    顾为经在酒井小姐灵光乍现直接用手指尝试混合颜料过度，调和不同画法风格的差异以后。


    他曾经无比赞叹的称酒井小姐开创了一种新的画法流派。


    【新体画——酒井小姐派】。


    但这个说法，放在评价标准无比严苛的系统那里，是站不住脚的。


    酒井胜子在概念上，没准已经有了些超越古人的意思。


    落在画布间的技法表达，还是太差了。


    手跟不上脑子，技艺跟不上野心。


    这个水平所呈现出来的最终作品效果，顶多顶多就只能算是对原有的“新体画”的一种补充和完善。


    唯有到了名家以上的技法等级，才足以支撑的起一种融合画派的画法内涵。


    也只有酒井胜子对手指塑造出的笔触极尽熟练，能够提供出油画、中国画、素描三者所无法囊括的肌理观感。


    到了那一步。


    这样的创新性，才能担负的起【新体画——酒井胜子派】的名头。


    等等？


    【新体画——酒井胜子派】？


    顾为经神往的想象着那样的未来。


    黑色的眸子反射着窗外被大雨洗净的空气，微微清亮。


    忽然之间。


    他就觉得系统也没有那么抠门了。


    画刀画不适合整合进如今他的绘画路线之中，可手指涂抹法分外合适啊！


    对啊！


    胜子小姐不是已经为他摸索出一条道路来了么。


    以前在新体画的基础上，开创出一种只属于他们的画法，更多的是一种调笑的玩闹戏言。


    但要是水平被提高到了传奇级……这事儿，瞬间就从笑话变得严肃了起来。


    手指涂抹法。


    它天生就适合抹平各种颜料明度、色调之间的过度。


    也适合抹平不同技法之间的风格裂痕。


    只要你对油彩纹理过渡处理足够平滑。


    那么它就能像压路机一样，紧紧的将不同文化的画法风格，在画布上融合为一体。


    中国画、油画、素描+手指涂抹法的组合。


    能把这几项绘画元素在同一幅作品上整合在一起，不就已经有了开创一种新画派的影子了？


    还是那句话——


    这可是开宗立派的无上伟业啊！


    从第一只下了树的南方古猿，尝试着用石头在洞壁上画出无意识的涂鸦线条之后的几万年里，自美术这个概念诞生以后，无尽的芸芸众生中，这是由伱所开立的画法，是你为美术史写上的一页全新的篇章。


    是只属于你一个人的画法……嗯，顶多顶多算是顾为经和酒井小姐两个人的画法。


    只要他们开创的画法足够美，足够有生命力，能够征服足够多的观众。


    那么但凡美术这个概念一天不腐朽，他们就一天不腐朽。


    而这一切，他只要舍得多给百艺树浇几次水，就似乎有了开花结果，化为现实的可能性。


    当然。


    这会是很多很多的一笔自由经验值，完全不是他在今年的新加坡双年展之前，就能够凑足的。


    然而这同样，一旦成功的，所获得的回报也远远不是在新加坡双年展上靠着画法风格取巧获个奖可以比拟的。


    拥有自己的绘画流派，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艺术登天之路。


    马仕画廊愿意花费重金签下自己，是看重了他的潜力，而不是新体画这种画法。


    他在这种画法上得一两奖，赚个几十万都很不难。


    可上限也被新体画一定限度上局限了。


    马仕画廊再落魄，也是几亿欧元体量的画廊，也还不至于那么稀罕一个能赚几十万的画法。


    顾为经不可能靠着当“郎世宁第二”，真正走到超一线的顶级大师的位置。


    只停留在画前人研究的新体画，他很难成为下一位亿元先生。


    但如果是当初只是说说而已的【新体画——酒井胜子派】，一旦走通。


    就很有可能了。


    想到这里，顾为经不再纠结选择。


    刮痕法当然也很棒。


    但比起手指涂抹法和他现在固有的技能之间结合，所孕育出的无限可能来说，优先级一下子就变得等而下之了。


    【您确定，选择（手指涂抹法）为灌溉方向？是/否】


    顾为经选择了确定。


    下一瞬间。


    系统面板上下了一场雨，有一片虚拟的云彩飘过，水流滴滴嗒嗒的从银色的百艺树上方飘落而下。


    几秒钟后。


    云散雨歇。


    顾为经隐约觉得，面板上的那颗百艺树，好像微不可察的粗壮了一些，耳边隐约有那种雨后竹节生长的“哔啵”声。


    像是有什么新的枝丫，将会在下一瞬间，从树皮下方破干而出。


    遗憾的是。


    没有什么意外，终究这次概率只有二十分之一的尝试，还是以失败告终。


    【很遗憾，您并未能将杂项·手指涂抹法由（入门），提高至（传奇）等阶。】


    【您已经获得2.1%的额外累计成功率！】


    【下一次浇灌成功的概率为7.2%（备注：自行揣摩提高杂项技法，或者累计多次浇灌，都可提升该项的成功概率）。】


    顾为经望着这行提示，微微挑了挑眉头。


    做好预期管理很重要。


    在看到原本那5.1%的成功浇灌成功概率以后，顾为经就没想着自己能成为那种中大奖的欧皇，明白一发出橙的概率很低。


    本来都接受了这1000点经验值，大概率会竹篮打水一场空的结局以后。


    竟然发现灌溉失败的结果并非一无所获，反而可以累计下一次的百艺树萌发新芽的成功率以后。


    顾为经甚至有一点意外之喜。


    他又看了一眼百艺树和四千多点的自由经验值的余额，强忍着再多浇灌几次的冲动，关掉了面板。


    曹老以画观人，觉得顾为经很有静气。


    既使在以前，顾为经其实也都不是一个赌性很重的人。


    出去玩的时候，在游乐场买抽奖机边，他从来都是把摩天轮的门票赠送的两张奖券用完就走的人。


    绝不多买。


    甚至莫娜小姐都会比表现的比他显得更有心气，非要两个人抽出一对公仔玩偶。


    一人一个再回家。


    如果只能靠着灌溉赌运气，那没办法。


    顾为经必要的时候也舍得。


    但如果系统已经提示他了，自行先做关于手指涂抹法的研究和练习，也能一定程度的提高灌溉的成功率。


    顾为经愿意先花几周的时间，系统的学习研究一下手指涂抹法的具体细节。


    而非单纯的寄托在玩运气游戏之上。


    不管怎么说，能节省一点自由经验值，是一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