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老板？”


    轻飘飘的呼喊声，仿佛从天际传来，朦朦胧胧的飘进了周望的耳朵之中。


    他的意识变得很沉重，就好像溺水的人从很深的地方慢慢往上挣扎一样，周望不知道消耗了多少力气，才渐渐看到了水面之上的亮光。


    终于，随着周望一口气挣脱，那呼喊的声音终于变得清晰起来，仿佛还有微微的热气在自己的耳边徘徊。


    周望先是紧张，等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他才松了一口气。


    抬起手，扯掉脸上的眼罩，周望转头看到了蹲在床边，正注视着自己，眼中有着担忧的苗缨。


    某一秒钟，那张脸变得虚幻，和记忆中那张金发碧眼的漂亮脸蛋重合，随着周望眨了眨眼睛，一切又变得清晰，近在咫尺的，依旧还是苗缨那张有着英气的瓜子脸。


    周望下意识伸出了手，揽住了她的肩膀。


    碰触的真实感也仿佛让周望找到了一个落点，全身的知觉都在迅速回归。


    苗缨可能察觉到了周望情绪的异样，她没有抵触周望的行为，反而往前凑了凑，方便周望的手掌环绕住自己，她轻声问道：“老板，你还好吗？”


    “我没事……”


    感受到手掌里的紧实，确认自己的确回到了现实的周望，这才终于放下心来。


    刚才，随着系统的提示，【时光齿轮】的转动结束，在回来的过程里，周望几次感觉自己都回不来了……


    那种微妙的感觉，让此时后知后觉的周望，也有了一些后怕。


    那个应该是系统提示的所谓“生命危险”了，在当时可能不会有太大的恐惧，就像是梦魇突然醒来一样，总要隔一会回想，才有了那种细思极恐的感觉。


    “我睡了多久？”


    周望伸出另外一只手轻揉眉心，同时问道。


    “两个多小时了，再有半个小时，飞机就要降落，我已经叫了你半天，但你一直没醒……”


    “两个多小时吗？”


    周望思索了一下，加载【时光齿轮】的时候，身临其境的周望，感觉自己仿佛真的渡过了那么漫长的时光一样，但现实之中却只过了两个小时，还挺奇妙的。


    奇妙的不止是时间，还有那些记忆片段融入自己脑海的方式。


    总之现在醒来，周望有一种仿佛真的亲身经历过那些事的感觉，关于每个人的记忆也是如此清晰，出身名门的高材生秘书，一丝不苟的华人管家，千万年薪聘用的专业保镖……


    只是没记错的话，在最后那场袭击事件之中，那个叫克里木的保镖，好像挂了。


    之后自己应该是答应了那个叫汪如玺的人的提议，之后就开始着手为回国做准备，同时开始抹去自己在云上信托的影子。


    只看这一段【记忆碎片】的话，其实还是有很多事让周望困惑。


    但周望现在也大概弄懂了，为什么【基兰的时光齿轮】会有编号，这可能代表着，存贮“被遗忘时光”的【齿轮】不止一个。


    除了编号006的【齿轮】，可能还有编号001、编号002……也许要转动完了所有的【齿轮】，才能把这一切串联在一起。


    不过只是006的【时光齿轮】，已经让周望接收到了很多信息。


    对照着脑海里突然多出来的记忆，周望有太多的事情想要去证实，但考虑到此时是在飞机上，也没有那么的方便，他也只能按捺住内心躁动的念头。


    在周望没说话的时候，苗缨也不敢动，只是脸颊在悄然变红，因为周望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滑到了她的腰上，让她略微有些气喘。


    回过神来的周望，发现自己好像把苗缨勒的太紧了一些，赶紧放开了她，随即坐起身来。


    “走吧，先出去。”


    苗缨想来搀扶周望，被周望制止了，“我真没事。”


    等两人出了后舱，重新来到客舱的时候，不仅姜以森和崔业清看两人的目光暧昧，云澜也不知道和云柔说了一句什么，惹得云柔嗔了她一眼，但又止不住的低头窃笑。


    周望大概也知道他们古怪眼神源自何处，毕竟苗缨进入后舱和自己待了那么久，此时出来又低着头，不敢看别人的样子，难免会让人误会。


    但周望显然不会在乎这个，他只是坐到了沙发上，拿起桌上的香槟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一口后，周望刚要拿起桌子上的烟，一旁崔业清已经走了过来，主动给周望递上了香烟，又用打火机帮周望点燃。


    “不知道周总去北都是为了什么事，方便透露吗？”


    “我女朋友在那里上学。”


    周望知道崔业清只是为了找个话题，他也没有隐瞒，淡笑着说道。


    崔业清这时候却是一愣，主要是在周望开口的时候，他才突然发现，周望的气质有了一丝丝的变化。


    这种感觉不太好形容，但在这方面本就敏感的崔业清还是捕捉到了，明明才隔了两个多小时，但周望似乎……变得更难以捉摸了。


    他的眉眼之间，好像多了一些冷冽，有点“高高在上”的范儿，这种气质，在崔业清见识过的不少大人物身上都曾经出现过，只是每个人的表现形式不同罢了。


    有这种气质不奇怪，只是这才隔了多久，周望就突然发生了这种改变，自然让崔业清有些愣神。


    “怎么了？”


    这时，见崔业清迟迟不说话，有些莫名的周望就问道。


    “没什么……我是想问一下，周总，您方便留一张名片给我吗？”


    崔业清回过神来，笑着问道。


    周望摇头，“不好意思，我的名片刚好用完了，恐怕只能等下次了。”


    “哦，那没事，就等下次好了……”


    崔业清闻言，心里倒也没有怎么失望，他过来找周望攀谈，本意还是不愿意错过任何可能存在的客户，但周望都“婉拒”到这种程度了，他也没必要继续执意了。


    周望看着起身离开的崔业清，却有些纳闷，我没有名片给你不代表不能添加联系方式啊，这人咋就走了？


    但此时还在回味着【记忆片段】的周望，也没有深想，只是看着窗外的云雾呢喃道：


    “那到底是被系统强行改变的历史，还是……确实曾经发生过，只是我的记忆被尘封了？”


    不知怎么的，周望感受着脑海里越发鲜活的“记忆”，突然就有点不确定了。


    ……


    下午6点22分，在历经三个多小时的飞行之后，湾流g450公务机降落在了北都大兴机场。


    第一次来北都的周望，在降落的时候就兴致勃勃的透过窗口往外看了一眼，可惜大兴机场所在的位置是北都的郊区，从高空看去，除了规模极大的机场，远处都是农田和村落，什么也看不出来。


    倒是一眼看去，有一种很平整的感觉，和滇省那种复杂地形形成了很鲜明的对比。


    “周望，你们要去哪，我等会送你们呗！”


    以地主身份自居的姜以森，此时大咧咧的对周望说道。


    “不用了，有车来接我们的。”


    周望对此只是笑道。


    “害，你不用跟我客气，反正你也得坐我们的车从停机坪出去，让你朋友不用麻烦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到了地界，总之此时周望再看姜以森，他身上那北都人的味儿突然就出来了。


    “我朋友那边也不好推脱，到时候看吧。”


    周望只能笑道。


    姜以森还想说些什么，但此时，随着飞机开始降落，空姐又走过来提醒众人系好安全带，姜以森也只能坐了回去。


    很快，飞机降落在了大兴机场的某条跑道上，等湾流g450彻底停稳之后，在空姐的引领下，众人来到了客舱门口，飞机自带的扶梯已经下放，就在停机坪上，一辆纯黑色的奥迪a6l已经在静静等候着。


    在奥迪车的旁边，一个戴着白手套的中年司机正束手站立，墨镜遮蔽了他的目光，但他的仪态却显得很谦和，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气质。


    “崔经理，怎么就一辆车，这五座的轿车也不够我们这些人坐啊？”


    姜以森纳闷道。


    “呃，这不是我们的车……喏，那辆奔驰才是。”


    崔业清也有些疑惑，正好这时，他看到一辆奔驰的商务车远远驶来，赶紧指了指那边。


    “那这车……”


    在姜以森一愣的时候，等候在奥迪旁边的司机已经快步走了过来，笑着问道：“哪位是周望先生？”


    “我是。”


    周望其实也有几分诧异，在起飞之前，他只是和丁一说了一下自己大概抵达的时间，并没有说自己坐哪一趟航班，但没想到，丁一派来的司机，居然直接把车开到了这里。


    其实他的本意，是想让丁一帮自己租一辆车来着，可显然，小丁同学否决了他的提议，作出了自己的安排。


    “周先生你好，不知道你这边有几位同行，如果不够坐的话，我再联系一辆车。”


    中年司机走上来和周望客气的握手后，又询问道。


    “应该刚刚好，不用了。”


    周望瞥了一眼他身后的奥迪车，目光在窗口前方的那几张通行证上停留了一下，随即摇头。


    随即，周望转头冲姜以森一笑，“感谢你把我捎到北都，那我就先走了。”


    “呃……行。”


    还有些愣神的姜以森下意识也和周望挥了挥手，随即目送着周望带着三个女孩上了奥迪车，司机又冲姜以森等人点点头后，就坐上了驾驶位，很快，奥迪车就平稳的驶离了停机坪。


    “姜总，你还在看什么呢……我们也该走了，接机的车辆不能停留太久。”


    一旁的崔业清见姜以森迟迟没有收回目光，不由疑惑的问道。


    姜以森此时才回过神来，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不住说道：“你没看见吗？”


    “看见什么？”


    “奥迪车前排的那几张通行证……”


    “通行证？”


    崔业清一怔，更是莫名，“北都那么多机关大院，到处都要通行证，车上放几张通行证，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那也得看是哪里的通行证啊！”


    姜以森咂了咂嘴，低声道：“我这么跟你说吧，你别看那只是一辆奥迪a6，但就凭那几张通行证，这车开街上，真有见识的都踏马得让路……”


    “真的假的？”


    崔业清也不是没见识的人，从姜以森此时的震撼，他也能反推出什么，他吃了一惊后终于反应过来，“姜总，你的意思是，那派车接周总的人很不简单？”


    “何止是不简单……”


    姜以森摆了摆手，也没有再多说，只是嘀咕道：“我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了，周望不是说他第一次来北都吗，他怎么会有这种朋友？”


    ……


    “我先打个电话给我哥，看他有没有时间吧，不过我觉得老崔你也别抱太大希望，我哥那是真的忙，说不定你要在北都等两天了。”


    沿着机场高速朝市区行驶的奔驰商务车里，姜以森一边摸出手机，一边对旁边的崔业清说道。


    “明白明白，当然是以小姜总的时间为准！”


    崔业清赶紧应声。


    在姜以森联络他哥的时间里，崔业清想起刚才姜以森说的事情，心中一动。


    等着也是等着，于是崔业清也拿出了自己的手机，随即点进了一个叫“纵横四海”的app。


    这个app是他们飞天通航公司自己研发的，仿照的是民航的“航旅纵横”，但主要面向的人群，是有包机需求的那一小撮人。


    发展到现在，用户数算是中规中矩吧，也就是半死不活的程度，但这个app还有另外一个实用的地方，就是作为内部员工查找公司资料的渠道。


    像是某些比较冷门的机型，还有一些需要维护的大客户名单及详细的资料，在上面都能查阅到。


    用指纹登录之后，崔业清选择了“内部查询”功能，随即输入了“周望”的名字。


    原因是刚才他想来想去，如果自己是在某个地方见过周望的名字，但又没有印象，说不定就是“客户名单”里了。


    其实崔业清也是抱着随便试试的想法，毕竟周望已经说了，他确实没有购买私人飞机的能力，连直升机都不曾拥有，那理论上，他的名字也不可能出现在“客户名单”里。


    只是崔业清对于自己的记忆力一向自信，不搞清楚到底是在哪里听过周望的名字，他又不太甘心。


    点击“确定”之后，手机屏幕上开始转圈，迟迟不见反应。


    “妈的，运维的人是又偷懒了吗，怎么连查个资料都这么卡……”


    崔业清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百无聊赖的等待着。


    直到好几十秒之后，“查询”终于有了结果，只是让崔业清愣怔的是，跳出来的却不是关联名单，反而是一个提示框：


    “您正在查询的是加密信息，请确认自己的身份级别为k9及以上，请点击‘继续’以验证身份。”


    这是……


    崔业清在一愣的同时，心跳也不由加快，一般来说，如果查找“无结果”的话，是不可能弹出这个对话框的。


    幸好崔业清在前段时间升任营销部副主管之后，他的职级刚好达标，所以在强烈的好奇驱使下，崔业清赶紧验证了自己的人脸。


    这一次，“查询”的结果终于完全显示了出来。


    “卧槽！”


    等看清手机屏幕上的信息后，崔业清一呆之后，“唰”一下就坐直了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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