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等待了许久，万仙盟一众传法者却始终没等来玄黄界更大的动荡。


    天尊他老人家居然误判了？


    即便再怎么难以置信，传法者们最终也不得不接受了这个事实。


    但出于对传法天尊的敬畏，他们谁也不敢明面上讨论。


    更别提主动向传法天尊传讯询问。


    只得将原因归结于，天尊大人心系玄黄苍生、即便是些许微小动荡，也要传讯提醒。毕竟动荡的确是发生了。


    玄黄界众生无法察觉的是，在虚空之外，已经静静积蓄了庞大的真仙之力。


    李凡站在被填满的洼地前，感应着若有若无的吸力，不由满意的点点头。


    这一次的收获，比起预料中的还要多。


    天然洼地的存在，成了真仙之力近乎完美的容器。再加上李凡在区域边缘布下的阵法遮掩，能够将此处的异样完美遮蔽。


    李凡有自信，即便是传法等人，如果不是专门仔细打探、而只是飞遁路过的话，也绝不会发现这里的异常。


    “有了眼前的积累，超级玄黄界的计划就更有把握了。”


    仙墟真仙悟道【饥】字诀引动的力量，自然跟纯净的仙灵之力不同，不能直接被玄黄界所吸收。


    但李凡可以用登临阵中转一道、将眼前这些庞大的力量，化作玄黄界攀升的源动力。如此一来，对于真仙血肉的消耗必将大大减少。否则光凭坤乾骨手上的那些产出，就算把欧尚天榨干，也绝不可能建造出足够的登临法阵。


    “宛如湖泊悬于天际，如仙界之墟。”凝视许久，李凡视线才最终从洼地中移开。


    暂时用阵法将此处遮掩起来。


    “接下来，就是要找到能够将世界高度锚定的方法。”


    “否则的话，就要兵行险着、在玄黄界仙坠之前，将天地仙魄逼出了。瞬息万变，什么都有可能发生。或许会功亏一篑……”


    “真仙血肉以及源力精粹的产出，也要想办法同步增加。”


    以凡人之躯，欲行真仙之事。自然会感到掣肘重重。


    虽然以李凡轮回多世的积累，能够找到种种奇异的替代力量。但毕竟不是仙灵之力本身。随着距离想要达到的目标越来越近，一切都变得愈发麻烦起来。


    对于如何将世界短暂锚定高位，李凡暂且还没有任何的头绪。


    仙墟那尊悟道真仙不论。升维视角下，整片至暗星海中的高峰，除了高墙下的残界长城之外、大抵就是汇聚在玄黄界幽暗之海深处。


    当然，星海中还有一些天然形成的山峰。跟眼前的洼地一样，都不是现在的李凡所能研究参悟透彻的。


    “接下来，双管齐下。”


    “高墙脚下，幽暗之海，都要同步进行解析。”


    “高墙那边，或许可以交给玄仙舟。能将真仙篆字研究、化为己用，那些仙舟长老的能力绝对是有的。至于幽暗之海这边……”


    玄天教法王墨儒斌的脸庞顿时出现在李凡脑海中。


    “正好此番跟仙舟交流，已经掌握了【显】字符。或许是时候将墨儒斌唤醒了。”


    【显】字符的功效之一，就是显露万事万物间彼此的联系。玄天王功法，皆是来自青冥珠传承。


    若是有可能，或许就能靠【显】字符的激发，顺藤摸瓜、找到青冥珠甚至玄天王的踪迹。


    “墨儒斌此人，修行【万劫不灭魔心仙诀】，多种人格、几乎可随意变幻。其人更是心思缜密、狡猾多端。”


    “不过玄天王却是其死穴……”


    李凡身形闪动，瞬息之间回归玄黄、来到讲道台下。


    源力精粹编织而成的巨网，正封印着沉睡的墨儒斌以及姬予桢的原始之魂。


    李凡没有惊醒姬予桢这位女法王。


    虽然已经吸收了她的绝大多数记忆，无疑对她更加了解。但这位女法王给李凡的感觉，却是比墨儒斌更加危险。


    相较而言，已经打过数世交道的墨儒斌，还是更加容易拿捏点。


    屈指一弹，木剑虚影出鞘，李凡将墨儒斌带着，来到了玄黄界外虚空。


    而后将封锁的金色之网缓缓撤去。


    暴露在冰冷死寂的至暗星海内，墨儒斌本能的察觉到了危机，悠悠转醒。


    几乎是清醒的瞬间，墨儒斌就注意到了不远处伫立的李凡的存在。


    “嗯？我记得沉睡之前，应该是在……”墨儒斌先是有些发蒙，而后略一思索，便大概猜到了造成这一切的元凶。


    “道友意欲何为？”墨儒斌打量着李凡，话语中满是警戒。


    一道隐藏于漆黑中的镜面分界，更是悄无声息的诞生、将李凡锁定。


    此乃万界不灭魔心仙决内的一式神通，能将镜面彼端映照的人物，取而代之。化作自身新增魔心。


    但凡只要被他笼罩，任凭修为高低、无一幸免。


    这是来自仙界传承给墨儒斌的自信。


    不过墨儒斌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面色微变。


    镜面的确将李凡所笼罩。


    但镜子的彼端，竟然没有李凡的身影存在！就像眼前的人物，只是并不存在于现实世界中的幻影一样！


    矛盾的是，李凡身上并未遮掩的生机气息、无疑彰显了他的真实性！


    【真假之变】，甚至还在【造化】真仙篆字之上方。自然不是墨儒斌能够理解的。


    此刻这位玄天教法王，只知道自己遇到了甚是棘手的敌人。


    又尝试了数次，依旧没有办法锁定李凡之后，他果断放弃。无声无息间将镜面分界神通收起。


    “墨道友不必紧张。我若真有害你之心，又岂会主动将你唤醒？”


    “万劫不灭魔心仙决，并非真的万劫不灭。我最少有三四种破解的方法。”李凡微微一笑，轻声说道。


    这几句话，落在墨儒斌耳中却无异于惊雷一般。


    万劫不灭魔心仙决乃是当年玄天王亲自传授他的功法，鲜有人知。而李凡竟然一语道破天机……


    “道友究竟是何方神圣？”墨儒斌神色肃穆的问道。


    李凡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而问道：“道友可知你已经沉睡多久了？”


    之前的注意力全都被李凡所吸引。


    现在李凡这么一提醒，墨儒斌掐指一算、而后身躯剧震。


    “万年过去，早已物是人非。若是道友感兴趣，不妨听我讲一讲这些年故事。”李凡十分诚恳的说道。


    墨儒斌沉吟着，点了点头。


    于是李凡将天玄教破灭后、十宗取而代之，而后灾劫又起，玄黄界近乎破灭，传法天尊异军突起、万仙盟五老会分而治之的事情，徐徐道来。


    墨儒斌神色不停变幻。


    “十宗这些虫豸，当真是好死！”


    从始至终，墨儒斌只忍不住说了这么一句。其他时间，都在认真聆听。


    以他魔心仙决对周围人情绪感应的敏锐程度，墨儒斌有八分确信，对方没有说谎。


    “十宗之人，毕竟继承了玄天教遗产。而且还有大法师真传，却不是那么容易破灭的。他们中的一些人，早在劫难彻底爆发前，就已经破界离开了。”李凡微微摇头。


    “离开？”墨儒斌眯起了眼睛。


    “并非离开玄黄界。而是横跨高墙，去往了高墙之外！”李凡掷地有声道。


    墨儒斌的反应前所未有的大：“高墙之外？绝不可能！”


    李凡早就预料到墨儒斌会这么说：“道友且看！”


    轻轻一挥，一柄顶天立地的剑爆发出无穷光亮、撕开天地，破空而去的画面，顿时出现在墨儒斌眼前。


    “这就是当年，天剑宗打造裂界神剑后，破界离开时的景象。虽然并不确定他们是否成功，但如此威势，应当不是只逃离玄黄界这么简单吧？”李凡问道。


    墨儒斌死死盯着眼前不断重复的景象。


    “这裂界神兵，不过凡器，又如何能横跨高墙？简直可笑！”墨儒斌依旧没有改变自己的说辞。


    “神兵，乃是由【太元精金】加上无数剑意道胎熔炼，再辅之以无数天材地宝打造……”李凡不急不慢的说道。


    墨儒斌将李凡的话打断：“就这些？任凭什么天材地宝，只要是玄黄界内产物，都不可能有这效果。”


    “那如果，再掺杂一团纯真的仙灵之气呢？”李凡又沉声问道。


    “！！！”墨儒斌猛地抬头，盯着李凡。


    “仙灵之气？”他的神情语气，已然跟此前不同。


    沉默了良久，墨儒斌幽幽地说道：“若是这裂界神兵核心内，真有仙灵之力。的确有可能靠此横跨高墙……”


    “这就是了。”李凡语气莫名道。


    当年天剑宗铸造的这柄裂界神兵内，究竟有没有仙灵之力？


    李凡也不知道。


    不过，天剑宗铸造神兵，乃是白先生授意。


    白先生继承了大天尊遗产，更是在高墙前去而复返。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单凭凡俗材料、根本是无法跨越高墙的？


    若是失败，迎面撞上高墙、定然绝无幸存之理。


    以白先生的为人，又岂会做出这般让人白白送死的行为？


    所以上一世从孙天赐处知晓了大天尊遗产的分量之后，李凡心中就生出了这个猜测。那就是白先生曾经将引爆仙器而来的仙灵之气，分出一部分给天剑宗。成功帮他们完成了裂界逃脱的计划。


    因为相较大日金钟等剩下的四仙器，引爆其余九件仙器所获得的仙灵之气数量，也着实太少了些。


    与其说是被消耗掉了、更像是分出了一部分。


    甚至当年那柄裂界神兵上，除了天剑宗以外，是否还有其他宗成员、也着实不好说。


    面对李凡给出解释，墨儒斌沉默许久，随后忍不住骂道：“该死的东西，只顾自己逃命、丝毫不顾玄黄苍生！”


    墨儒斌自是有底气这么骂的。


    当年，已经身为半仙之躯的玄天王想要孤身一人逃脱的话，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但正是为了带着家乡玄黄界一起，才有了漫长的浮渡星空计划、以及后来的种种变故。


    李凡听闻墨儒斌此言，也是顺水推舟、将话题转移到玄天王身上。


    “玄天王品性高洁，如亘古闪耀之日、世上无可与之比肩者。不提仙道十宗这些鼠辈，哪怕之后万年时光，也没有出现继承其志者。玄黄界能坚持到现在，也只是界内生灵，为了自救罢了。”李凡不由长叹一声，感叹道。


    听到李凡这么吹捧玄天王，墨儒斌心中对他的感官，也不由慢慢发生了变化。不过却还不至于直接放下警惕。


    “实话实说，我欲继玄天之志，救玄黄界于水火中、助其横跨高墙，脱离这片至暗星海。”


    “为此呕心泣血，枯耗半生。等到大限将至之时，蓦然回首，却发现偌大玄黄界，竟然没有一个可以值得信赖、为伴之人。”李凡语气中，透出一点凄凉。


    而墨儒斌闻言，仔细观察之下，也发现了李凡命不久矣的事实。


    不由瞳孔猛缩。


    李凡继续说道：“机缘巧合之下，我却是发现了上古玄天教诸位英豪事迹，不由心潮澎湃、引为知己。”


    “更是寻找诸位可能幸存的痕迹，终于找到了正在沉睡中的道友你……”


    李凡看着墨儒斌，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墨儒斌只觉得一众难言情绪涌上心头。


    不过为人谨慎，他将这情绪压下，开始思索起对方所说之话的可信度起来。


    “玄天教种种，已经过去万年以上，你又是从何而知？”墨儒斌问道。


    “我在一环形山中漫天花朵中，发现了支离破碎的姬予桢的神魂。”李凡实话实说道。


    “虽然只是无数的记忆碎片拼凑，却也能窥见昔日玄天教往事了。”


    墨儒斌神色一震：“姬予桢？她如今也还活着？”


    李凡微微摇头：“只剩下些许残魂了。”


    墨儒斌还欲说什么，却忽的止住。


    沉默了一会后，他直视李凡，道：“当年玄天教遭逢剧变，兄弟们死的死、伤的伤。彼此间都失去了联系。”


    “其中更是可能会有叛徒存在……”


    “说实话，除了玄天王，我谁也不信。”


    李凡点头，表示理解：“事实上，我唤醒道友你，也有想要找到玄天王的因素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