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凡可以清晰的感觉到，百里珊这枚“锚点”，比起松长老要稳固许多。并非只是因为他现在跟百里珊的关系似乎更亲近些。


    而是跟锚点人物，在时光长河中所留下的“笔墨”浓厚程度有关。


    “若是没有意外的话，松长老这辈子也就只是个元婴期。跟玄黄界芸芸众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最终结局就是如蝼蚁般陨落在不久之后的修仙大劫之中。”


    “而得了【太上道经】的百里珊，无疑会走到玄黄界巅峰境界的合道期。活的更久，所留印记更深。”


    李凡的视线，好似看穿了历史的迷雾，穿透了浩浩荡荡的时光长河。窥见了万年后的光景。


    ……


    猜测得到了印证，李凡也就一改之前利用幻亦真隐匿身份的行事作风，而是频频显于人前。百里珊在如今的长青门，可谓是万众瞩目之存在。而李凡作为百里珊新结交的好友，也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跟百里珊这颗即将升起的冉冉之星相比，李凡可谓是毫无优点的无名之辈。故而绝大多数长青弟子都不明白，为什么他能跟百里珊的关系会如此要好。有些内心阴暗弟子，试图动摇二者间的关系却最终无果之后。某些龌龊的流言，开始在长青谷中悄然流传。


    “不用管这些蠢货。你我跟他们，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存在。”百里珊对此不屑一顾。


    只是感应着李凡传过来的对【太上道经】的感悟，喜不自胜：“果然大道如天，不同角度去看，所见亦有不同。你我互相分享各自感悟，彼此印证之下，修行效率比起闭门造车要高上数倍不止！”


    一开始，百里珊只是将李凡当做持有共同秘密的“自己人”看待。不过在看到明悟了太上道经的李凡，修为突飞猛进之后。百里珊的态度也慢慢起了微妙的变化。


    将李凡看成了可以互帮互助的共同求道者。


    “流言如洪水，如若不去至理，只会愈发泛滥。我倒是无所谓，关键你作为长青谷首席弟子，将来可是要继承长青掌门之位的。”


    “放任这等流言传播，等日后……”李凡微微摇头。


    百里珊脸上的神情慢慢僵住，思忖了片刻后，皱眉说道：“你这么说，也有道理。我这就去禀告师尊……”


    李凡摆了摆手：“百里兄，你要学会摆正自己的位置。现在的情况，不是你求着要留在长青谷，而是长青谷需要你留下。这点小事，自己无法解决的话。那么这长青谷不待也罢！”


    “可……”百里珊闻言，有些纠结。


    李凡说的，似乎很有道理。不过却又跟长久以来自身所养成的行事风格，背道而驰。


    似乎是看出了百里珊心中纠结所在，李凡主动请缨：“百里兄无须担心，你只要依旧扮演那个明光闪耀的大师兄便好。”


    “恶人，就由我来当。”


    百里珊看着李凡淡然的表情，彻底愣住。


    接下来几天，长青谷中掀起了不小了血腥。将编造以及散播流言者，当着一众弟子的面，以雷霆手段，尽数诛杀、挫骨扬灰之后。流言果然瞬息而止。


    而对于李凡这般赤裸裸，违反门规的杀戮行径。长青谷掌门以及一众长老，全都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都以为是百里珊爱惜羽毛，不愿自己出手。所以才指使李凡。


    跟百里珊相比，那几个流言制造者死不足惜。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惩罚降下。甚至还主动站出来，为二人撑腰。


    一场风波，逐渐淡去。


    李凡那冷酷的杀戮身影，却宛如梦魇一般，深深留在了长青谷弟子的心中。


    “果然，这种留下锚点的方法，也是有效的。”


    “而且比起寻常的方法，效果还要更好一些。”闭关密室之中，感受着此时空中自己跟尘世间已经逐渐稳固的诸多联系，不知想到了什么，李凡眼中慢慢泛起危险的光芒。


    不过思忖之后，还是缓缓熄灭了。


    “可偶尔用一次，却不可作为主要手段。最关键的还是需要此时空中存在人事物作为锚点。若是将他们都屠戮殆尽，亦或者数量太少的话。锚定效果反而会降低……”


    起身活了一番，感受着已经定下锚点的稳固程度后，李凡有些满意的点了点头。


    “长青谷虽然只是一小型门派，不过却辐射方圆万里范围。如今我之凶名，谷内人尽皆知。以此为根基，打下的锚点却是暂时足够我活动了。”


    李凡并没有打算在此处停留太久。


    这段时间，他也暗中打探到了关于十宗正在进行的这场惨烈战争的些许消息。


    跟玄黄界开战的，是一处名为【太元】的修仙界。


    与玄黄界相比，太元界无论是规模亦或者修士整体强度，都不在同一层面。因为战争伊始，玄黄界的主宰、仙道十宗门，并没有将对方放在心上。认为战争很快就会结束。


    正如人们所预料的那样，面对玄黄界的突然入侵，太元界猝不及防间损失惨重。几个最大的宗门，几乎被灭门。只剩下些幸存者，联合起来，誓死抵挡。


    一开始十宗并没有特别在意这些不成气候的抵挡军，只想着尽快完成太元界物资的侵吞。


    但谁也没有料到，幸存者抵抗军竟然十分迅速的壮大起来。给了仙道十宗一记重创。


    不仅几乎将玄黄先遣修士灭绝，甚至还一度反攻到了玄黄界内。


    而这一切，全凭【太元界】内的一件镇界仙器。


    太元混沌炉！


    以下是玄黄界耗费了极大代价方才打听到的消息。


    凡在太元界中陨落修士，只需催动炉火，便可于太元混沌炉中以满状态重生。据说整个太元界，最初都是用来实验太元混沌炉功效的场所。后来仙界破灭，太元混沌炉反倒被自身的实验体所控制。


    敌人会源源不断的重生，而我方则是死一个少一个。这仗还怎么打？


    消息流传开的瞬间，仙道十宗一方士气大跌。几乎全体都要放弃了攻打太元界的打算。


    不过一始宗掌门，曲奕星，却是在关键时刻一语道破了天机。


    有关太元混沌炉的消息，是对方故意透漏的。为的就是将玄黄界众人逼退。


    太元混沌炉有复生之效不假，但仙器皆需以仙灵之气催动。太元界并无真仙，这太元混沌炉的大抵情况，应当也跟玄黄内遗留仙器相同。


    用一次，就少一次。


    复生之法，并不是没有限制的。


    已经在攻打太元界之事上牺牲了许多，难不成就此半途而废？


    况且，如果太元混沌炉真的能有复活神效的话，等日后完成攻打、将其占据之后。说不定同样可以将陨落在太元界的十宗修士复活。


    无论是出于利，亦或者义。


    继续攻打下去，成为了十宗唯一的选择。


    于是选择继续投入有生力量，跟太元界打消耗战。


    只不过，或许是他们错误的预估了太元混沌炉内留存的仙灵之气的可用数量。


    太元界修士，复生了一波又一波。


    却似乎永远杀不完一般。


    于是战争彻底陷入了僵局之中。


    ……


    将自己所打探消息进行了一番整理之后，李凡的神情不由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不是真仙，不知仙灵之力无限属性。”


    “选择拿命去填……”


    并非所谓的修仙界，都像玄黄界这般特殊。作为烂柯道场中最重要的几处实验场之一，严格受到监督。有仙器也只是被阉割了功能的半成品。


    以玄黄界的情况，去揣测其他修仙界。结果恐怕不太美妙。


    让李凡好奇的是，这所谓【太元界】的所处位置。李凡曾经作为守丘之徒，取得了烂柯道场的最高权限。不过在诸多试验场星空中，并没有发现这【太元界】的存在。


    “要么是，在这个时间节点上，被玄黄界占领、而后灭绝了。”


    “要么则是，这太元界并非是在高墙之内。”


    李凡之前在大道宗时，曾经近距离接触、观察过那浮渡星空大阵所代表的横空金锁。


    以其表现出来的威势，或许还真能穿破高墙，联通外界星空。


    “只可惜，似乎是以某种代价，强行催动。”


    “现在已经处在破损的边缘了。”


    “只有一次机会，也不怪十宗如此拼命了。”


    “只能说，他们的运气着实不好。”


    “能够无限复活的仙器……”


    在李凡认知里，这等仙器，即便在当初的仙界，也属上品。唯有执掌仙界柄权的执政仙帝才能打造，而后赐予各星域仙相。


    “莫不成，又是一位隐帝所留？”


    李凡遥遥看向天幕上浮渡星空大阵的淡淡影像，暗自思忖着。


    “此危急存亡之秋，需有人，挽狂澜于既倒、挽大厦于将倾……”李凡口中轻吟，心里已然定计。


    只给百里珊传讯一道，李凡便又再度飘然而去。


    想要进入太元界战场，并非是什么难事。有生力量不足，仙道十宗都在强行征兵。从长青谷掌门那里取得了证明印记之后，李凡来到了太上宗山门。


    比起曾经在画作中见到过的，还要气派。


    一座座山峰悬于天际，组成浩然大阵。太上宗弟子，皆如天上仙人，俯瞰芸芸尘世。


    只可惜，现在的太上宗，着实有些冷清。


    “你是来主动请缨的？”


    太上宗名为段宇潇的化神修士，满脸愕然的看着李凡。


    仔细打量了李凡一眼，跟记忆中长青谷掌门邹云浩所描述的身影对上，段宇潇放下了心中的疑虑。


    他正色道：“好！现在天下宗门，谈征战而色变，就是需要你这样的表率！你放心，我们十宗，定然不会亏待你的！”


    “随我来！”


    段宇潇倒也没有说假话。


    直接将李凡带到了太上宗宗门宝库中，指着浩如烟海般的功法、法宝，十分大方的说道：“这其中，你可任选三件！”


    “若是你能活着回来，我定上报掌门师叔，收你为我太上宗嫡传弟子！”


    李凡拱了拱手，在太上宗门宝库中游荡起来。


    很显然，这只是宝库最外层。


    说是珍宝无数，实则只是对化神期以下而言。


    以李凡如今的眼光，自然全都看不上。也并没有什么发现异宝的桥段。


    只随意挑选了一本功法、两件法宝做做样子。


    李凡便被段宇潇，亲自带上了战场。


    太上宗内，亦有浮渡星空大阵的金色锁链。


    只不过比起李凡之前看到的，情势似乎更加岌岌可危。在李凡看来，这锁链明显已经快到极限，随时都有崩解的可能。


    段宇潇却是浑然不觉，满是欣喜的带着李凡，顺着金色锁链，完成了空间的穿梭。


    踏入太元界的瞬间，李凡就敏锐的察觉到了，天地间流动着的丝丝仙灵之气。


    “没有了玄黄大天尊作妖，总不会还会抗拒我的感悟吧？”


    李凡感受着此界中显露大道。


    片刻之后，不由微微皱眉。


    情况虽然比起在玄黄界中要好上不少，却也乐观不到哪里去。盖因此界大道，竟无比凝实、混若一体。


    李凡几乎都以为，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位悟道无名真仙！


    “并且，此界大道，居然还处在我的盲区之中。并不为我曾经万相道网所熟知……”


    李凡心中有些惊喜。


    相较之下，段宇潇就没有那么高兴了。


    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他一进入太元界后，就神情严肃。


    抓着李凡，极速朝着前方大地上屹立的一座建筑飞遁。


    此处原本似乎是太元界某宗门驻地，现如今被玄黄界所攻占。经历了不知道多少场残酷战斗，已经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样貌。


    “段师兄，你怎么来了？”一道有些惊讶的声音响起，说话的却是一位浑身散发着浓郁血腥气的女修士。


    女修寻常容貌，眉眼间的英武气却令人见之难忘。


    段宇潇指了指李凡，将情况如实说明。


    女修看着李凡，微微点了点头：“虽然修为低了点，也可昭告众人，以振士气。”


    “战况如何了？”段宇潇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