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相比于电视机前或是狂欢、或是失落的各国吃瓜群众们,夏洛伊号巡洋舰的cic内,气氛却没有如同想象中的那般乐观。
拦截,毫无疑问是成功了。
mk142动能战斗部精准命中了调整轨道上的uars卫星,完成了一次史无前例的反卫星,或者也可以说是反导任务——
目标不同于寻常卫星的运行轨迹,而是处于类似弹道导弹末端的急速下坠过程中。
显然,这对于华夏,或者希望通过中程弹道导弹威胁美国的任何国家来说,都是一次信号清晰的震慑。
尽管这一发经过改造后的标准3价格高达数千万美元,很难大批量生产和装备。
至少很难比得上弹道导弹的数量。
但也已经足够让对手在军事冒险之前多上几分顾虑了。
可麻烦在于。
打偏了。
或者从某种程度上也可以说,打的过于准了。
为了便于观众理解,在碰撞发生之后,电视转播所使用的示意图会直接显示两个信号同时消失。
但不是说俩东西撞完之后就真的全都没了。
除去体积很小,测控系统根本无法看到的碎片以外,雷达还捕捉到了大约30-40个有效信号。
这当然是正常的。
短暂的混乱之后,拦截系统很快重新计算出了这些大型碎块的新轨迹。
按照预期,它们将因为失去第一宇宙速度很快坠入大气层。
然而,就在周围一片喜气洋洋的时候,霍克少将却眼尖地发现了一个特别明显的信号。
在拦截成功后的最初十几秒内,它的运行状态似乎和其它碎片没什么不同。
但随着时间慢慢拉长,不难看出这个信号其实是进入了新的轨道。
比发生碰撞的490km稍低。
但因为并没有失去太多速度,所以至少在短时间内仍然可以维持运行高度。
相当于进行了一次突然且毫无规律的变轨。
这就十分吓人了。
心里有点发毛的霍克赶紧联络空军航天司令部。
“这里是美国海军夏洛伊号,我是编队指挥官保罗·霍克少将,请求马上与兰斯·洛德将军直接通话!”
他几乎是从通讯员手中抢过了通话器。
而无线电对面则响起了一个沉稳的声音:
“我是兰斯·洛德。”
霍克的声音有点发颤:
“上将,我在雷达信息上看到……”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直接打断了:
“我知道。”
霍克闻言一愣:
“可为什么……这和事先计算的结果不一样?”
美国历来不怕谴责,但产生几百上千个微不足道的小碎片是一回事,搞出一个看上去有四分之一颗卫星大小且正在胡乱变轨的玩意是另一回事。
虽说整个行动都是由空军策划,但最后下达发射命令的可是他保罗·霍克。
真要出什么幺蛾子,锅是甩不干净的。
不过,洛德那边倒是还显得颇为冷静:
“原因我们这边已经大概推测出来了……为了极限减轻战斗部的尺寸和重量,leap的导引头采用了单色长波红外导引头,对目标的识别能力有限,而导弹制导系统在设计时又选择了优先保证命中率的容错补偿机制,保证会优先控制战斗部瞄准红外信号强度最大的部位。”
“当然,本次发射的轨道非常精确,导引头在捕捉到目标时,红外信号就几乎出现在视野中间,几乎都没用上那四台用于横向运动的姿态控制发动机,只是一颗已经功能失效的卫星在大幅度调整轨道时,红外信号最强的点,并不是正常情况下的中心部分,而是相对靠近尾部……”
“而且,本来制导精度在0.15米左右的战斗部这次超常发挥,不偏不倚地撞在了卫星边缘,把一块巨大的太阳能电池帆板从主体结构上撕下来,就是你看到的那个信号。”
或许是受到对方的冷静所感染,霍克的心态也略微平静下来:
“好吧,既然原因都分析出来了,我想问题应该不大……无论如何,拦截本身至少是完全成功的。”
他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回到指挥位置上。
停顿了一会儿之后,他才重新问道:
“目前能确定这个碎块的新轨道数据么,我这里已经看不见了……”
洛德倒是表现得很有耐心:
“夏洛伊号是接入了c2bmc系统的,你看不见,就说明那东西已经飞出我们反导侦察系统的探测范围了……不过不要着急,我正在联系nasa方面,看看他们的监测站有没有什么消息,实在不行再等到下一个周期,怎么也计算出来了……”
“……”
……
与此同时。
国际空间站,星辰号服务舱。
马库斯·庞特斯从睡梦中醒来,通过电脑确认了一下时间之后,推开手边的硬质睡眠舱门,准备开始新一“天”的工作。
当然,说是工作,其实作为巴西历史上第一名宇航员,他的此次飞行更多是象征意义上的。
所以也没什么具体的任务要完成。
最多只是在命运号试验舱上面给nasa的同行们打打下手而已。
当他用不太熟练的动作离开睡眠舱时,在隔壁休息的帕维尔维诺格拉多夫已经吃完了今天的第一餐,并且还顺手给庞特斯拿来了两管形似牙膏的食物。
虽说进入到21世纪后,航天食品的花样已经不复早年间那样单调乏味,但出于方便考虑,长期驻留空间站的宇航员们有时还是会主动选择最简单的那种生命体征维持餐。
你别管味道如何,反正肯定饿不死。
不过对于刚刚上来的庞特斯来说,哪怕是这样的食品,也足够有新鲜感。
“说实话,你来的有些不是时候。”
维诺格拉多夫拍了拍庞特斯的肩膀。
由于失重的缘故,这一动作直接让后者往外飞出好远:
“听说今年下半年的联盟tma-9任务里,上面就会允许航天员带低度酒上太空,那样生活就有趣多了……”
说完便打开服务舱门,准备通过隔壁的曙光号功能货舱进入团结号节点舱,跟对面nasa的同行例行见个面。
庞特斯这会还在艰难地调整姿势,听到这句话只感觉人都麻了:
“呃……我其实不怎么喜欢喝酒。”
他听说毛子宇航员历来生猛,还干出过手动对接非合作目标航天器的硬核狠活。
“难道酒精就是其中的奥义?”
庞特斯一边吃着牙膏一边在大脑里放飞自我,思考着如果是自己操纵一艘宇宙飞船,面对一个速度飞快且不停滚转的失控航天器,要如何才能精确完成对接。
但只是简单想想,就觉得心里发毛。
空间站和飞船都不是标准圆柱体,遍布周围的舱段和太阳能电池板如同树杈一般,只要操作稍有不慎,就只能落得个船毁人亡的下场。
没来由地,他身体打了个冷颤。
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个正在打着转的太阳能电池板。
“不行……都出现幻觉了。”
庞特斯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就像要把刚才的胡思乱想全都丢出去一样。
但眼前的电池板竟然还在。
???
“我别是生病了吧?”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在太空中得病是个挺大的麻烦,尤其是他现在这个症状,疑似还是精神层面的问题。
就在庞特斯纠结着是否要把自己的“病情”如实报告给地面的时候,就听到尚未来得及关门的曙光号方向传来了一阵尖锐的俄语咆哮声:
“cyka6лrдь,刚刚那是什么东西?”
维诺格拉多夫的嗓音几乎变形。
紧接着是一阵英语:
“好像有个太阳能电池板从我们上面飞过去了?”
直到此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看到的那一幕不是幻觉。
而是真的有一块不知道哪来的太阳能电池板,在比国际空间站高不了多少的轨道飞驰而过。
接下来,是一阵长达几秒钟的沉默。
然后是另一个英语声音:
“休斯顿,这里是国际空间站。”
“我想我们有大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