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浮生杀气一放之后,就是一收,然后屈指一弹,微微勾连金德曼体内的气机。
当阻拦水路的堤坝消失之后,就是一泄千里,汪洋一片。
金德曼亦是如此,那股凛冽的杀机一缓,体内真气就是猛然喷涌而出,然后在陈浮生那精妙的点拨下,气机感应,体内真气便自下意识地自行运转起来,与那道杀气相抗。
金德曼的思绪早在陈浮生放出那道杀机的时候,便自被冲刷得混沌一片,懵懵懂懂,彻底与清晰完整决裂。
她的那一分本能意识只是当作在与一个生死大敌做身死搏杀,故而出手亦是没有留丝毫余地,每一拳每一脚击出都用足了全身真气,虽然她本身也不懂什么上乘武艺,在这种全凭本能的情况下,更不可能使出什么精妙招数,步履踉跄,看上去和醉汉乱舞也没什么区别。
但是她毕竟也算是打通了二百来处窍穴的武道高人,体内真气也颇浓厚,举手投足间也是带着赫赫风声,如果不是陈浮生用法力事先将这座高塔护住,少不得已经被她毁去大半去。
看着金德曼体内真气运转至极限,然后出手的度与力量都自降落下来,陈浮生将杀气彻底收回。
对方却犹自沉迷于那片幻象中不能自已,拖着沉重的步伐,有气无力地缓慢出拳,迟迟不能清醒过来。
陈浮生提气开声,运起佛门舌识,将声音调至最为平和轻柔,直指人心喝去。
“金德曼,此时不醒,更待何时!”
金德曼睫毛一动,缓缓张开眼睛,两道初带凌厉气象的精光一闪即逝。
然后,整个身子就有如一滩软泥般倒在地上,淋漓香汗汹涌而出,这一次她是当真没有半点儿力气。
整个胸膛更是有如火炉一般,每一次呼吸带动着肺腑就是一阵火辣辣的刺痛,有心放缓,却又和离了水的鱼儿一般,那一丁点儿新鲜空气根本不足,当真是好生纠结。
“主人……”
睁开一双美目,眼泪涟涟,金德曼朱唇轻声细语,已是一脸臣服之意,就连称呼也是悄然改变,趴服在地,尽显疲软柔媚。
她是当真屈服,虽然她落生之后,新罗形势也是极为复杂,王室的局面并不甚好,但她毕竟也是一国公主,哪里吃过这些苦头。
虽然她确信陈浮生不会杀她,但方才的感觉却是真实无虚,本能感应远远将压制理智压下去。
“便是如此,用我自身的气机导引,逼迫你体内的真气回应,此举便是同时淬炼你的真气与心性,若是运气好,说不定就能一举突破先天。”
陈浮生口中解释,看着这个德曼公主的表情神态,内心却是暗自叹息。
这个金德曼委实没有几分突破到感应的希望。
他虽然是想要给这个有些自作主张,窥伺于他的公主一点教训,但他所说的话却是真实无误,没有一点儿虚假。
他那放出的一缕杀机不过是与风万里两番交手,有所熟悉后粗浅模仿而成,因为知道金德曼心性必然比不上那些习武多年的武夫来得坚定,故而只是外放出了最为稀薄的一分。
却没想到对方如此不济,轻易就被杀意冲昏头脑,压制了自身的灵智,沉浸在幻象中不能自拔,纯粹靠本能行事,甚至就连最后陈浮生收回杀机之后,都不能自行清醒过来。
如果在清醒之后,她能够忍着这股苦痛,打坐调息一身真气,陈浮生还会高看她一眼,认为她并非完全不堪造就。
然而对方却是一幅臣服之意,这是自身信念彻底寄托在了自己身上,和那信仰神灵的虔诚信徒也没什么分别。
不过这样也好,陈浮生本来也没想费心把她调教成什么修道高人,只不过因为对方身份特殊对他颇有些作用,再加上当日机缘巧合他因为那个玺主美室的缘故导致情欲之火提前触动了天欲尊者留下的魔种,而她又恰巧闯了进来,被陈浮生顺便用来分担肆虐的情火。
也因为这般,陈浮生才顺手给了她一番好处,让她有如此实力,在新罗国中的地位与势力也自随之提高增强。
其实平心而论,对于陈浮生而言,她现在的状态反而对自己行事筹划最为有利。
看着对方呼吸持久不能平复下来,陈浮生顺手出一道北冥真水为其推宫活血,收拢一身真气。
真水一滚,便自将汗水及无数细微不可见的尘埃从体表及衣衫逼出,恢复一身洁净,然后顺着窍穴瞬间融入金德曼体内。
方才一番手足挥舞,金德曼体内丹田与窍穴中已是空空如也,不含一丝真气,最起码也要运功几日方能彻底恢复。
故而陈浮生着一道真水便自轻而易举地顺着经脉流入其中,然后缓缓化开,转为一身海量纯粹真气。
陈浮生的北冥真水乃是天下七大水法,品阶自是远远出金德曼胡乱练出的一身真气,再加上金德曼在方才的压力之下,也不是全无收获,几乎瞬间便自多打通二三十处窍穴,几乎是其苦修七八个月方能达成的进境。
看着金德曼眼中敬意更重,陈浮生随手招呼对方坐下,然后继续询问这些年新罗生的事件。
然后陈浮生才现,新罗倒是当真有不少事情生。
当日陈浮生一曲《天下大同》,文弩因之悟道突破先天,将先天境界巩固之后,便自离家,在太白山脉隐遁潜修,再不过问世事,距离陈浮生离开新罗并没有多久。
美生资历虽深,功绩威望皆不足以服众,自风月主退下,传给外甥夏宗。
金城六部与都城外的豪族矛盾日益尖锐,为此接连引数件大案。
新罗王年老多病,近两年来身体大不如前,怕是时日无多。
百济之地派出了一支使团与新罗和谈,在金城已然待了好几个月。
“看来那一处百济而来的气运便是由此而来,看其气象应该有一位重要人物随之而来,怎么金德曼却是不知,莫非是白龙鱼服,效仿赵武灵王故事不成,不过为何这股气运却有隐与新罗王室相合勾连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