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的书房比起前面高墙碧瓦的雄伟要奢华不少。
这也是常情,公侯府邸一瓦一石,一草一木都有着定制,不能更改,那么自然要在这种细节上彰显出来自身的品味。
无需其他,单从临窗的那一张丈许长的紫檀书案上便可见一斑。
除此之外,屋内那一对一人高的巨大白瓷花瓶更是稀有,能够做到这么大件本就难得,更何况是像这样一模一样胎薄釉纯质地上乘的两只。
但是与这些其中插着的几支梅花相比就又不算什么了,世人可以在冬日里通过烧炭提高温度来培育出夏季的时令蔬菜花卉,但在这夏日之中想要看到这早春的腊梅就是难入登天了。
与之相比,花梨木几案上堆积如山的名人法帖,墙壁上悬挂的磅礴山水就简直是唾手可得了。
虽是夏日,屋内的两大盆冒着白气的寒冰却让人只感沁人心脾的凉爽,仿佛再大的火气也能压下来。
但是却平息不了那一个中年女子的怒气。
“废物!人家都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养了你们这么多年却连一件东西都找不到,真是没用。”
被斥责的对象跪在地上不敢抬头,但是从身上的衣物就可以看出正是那个潜入陈浮生家中翻查的窃贼。
“也不能说他真得没有发现什么,最起码我们已经知道了这小子也是一个修行之人了,公主殿下。”
一个慢慢悠悠的声音从女子身后响起,走出来一个保养极佳,留着三缕美髯的黑衣道士,看其举止潇洒写意,当真是飘飘若仙。33yqxs?.??m
而那位一身珠翠的中年女子居然是一位公主。
“清阳道长说这个刑部主事是一个修行之人,不知是否真假,这些世外仙家是何等难寻,怎么会这么容易就碰上一个,以我们夫妻地位的尊崇花了半辈子也才遇到道长一人。怎么会这么巧就遇到个来搅局的,莫不是清阳道长你看错了?”
道士刚刚开口,在旁边一直默默无闻的男主人就开口反问一句,显然不怎么相信他的说辞。
“看错,怎么可能?”道士右手一挥,就有一道黑气从掌中飞出,窜向窃贼面前摆放着的几件物品。
黑气的目标是其中一张白底蓝纹的符篆。
黑气宛如灵蛇,一卷一收就将符纸卷到半空之中,然后投入道士大袖之中不见丝毫痕迹。
微微显露了一把的黑衣道士没有在意中年男女的神态变化,食指对着悬浮空中的符纸,轻轻一点。
符纸上的蓝色纹路一阵扭曲,释放出一道蓝光,然后消失不见。
随之消失的则是已经变成飞灰的符纸,一道娟娟细流则是突兀出现在空中,顺流而下,黑衣道士显然早就预见到了这一幕,顺手抄起几案上那一方巨大的砚台,对着细流一兜。
细流足足装了半砚台方才停息下来。
“两位请看。”
黑衣道士将砚台随意一放,对着中年男女招手示意道。
不可思议的奇景就出现在两人眼前。
砚台之中原本还微微荡漾的清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凝结成冰,释放出大量缭绕白烟和屋子里的冰块升腾而起的白气混在一起。
砚壁之上也是冷凝出大量水滴仿佛刚从溪水中取出来一般。
“仙师,这?”看到这幅景象,男子也不禁改换了称呼,恭敬问道。
“没什么,一张凝冰符而已,不过这张符的效力倒是不错,比起市面上的一般货色足足高了三层,看来这位小友背后也是有着高人啊!”
黑衣道士挥挥手,意义未明地笑了一声,转过来看向跪在地上的年轻人,问道:“你刚才说,那个叫陈浮生的刑部主事家里不仅仅只有一张符纸?”
“没错,我亲眼看到的,除了这种符,还有一种红色道道的符纸,加起来总共有十来张,殿下和老爷说先不要惊动那人,所以我就只从下面抽了一张。”
眼见有了转机,年轻人急忙解释道。
“这就是了,这符篆虽然品级尚低,但寻常武林人士能弄到一张已经算是侥幸,最起码要花七八十两的银子,更不会有这么强劲的效果。只有修行者才有这样的门路。”黑衣道士断言道。
“既然那小子是修行者,难道不能是他自己绘制的吗?”中年男子恢复了心神,情不自禁地反驳起来。
“这怎么可能,制符作为修行百业之一,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被人掌握的,以他的年纪哪有那么多时间投入其中,更何况这张符品阶虽低,但也称得上精妙,肯定是出自修行界中那几家擅长制符的门派,他们如果有人来了大齐,我不会一点儿风声也收不到的。”
中年男子口上虽然常常反驳黑衣道士,实际上很信服他的见识的,看他如此肯定,点一点头,看向同样跪在地上的一名精瘦汉子,道:“捉影已经去那小子家里转过一圈了,捕风,现在轮到你来给我们讲讲那个小家伙的来历,还有他为什么会和何家那个破落户混在一起,和那件事情有没有什么关系?”
“是,公爷。”唤作捕风的汉子点点头,舔舔嘴唇,在脑子里迅速过上一遍,组织严密之后才开口道,“那个刑部主事名叫陈浮生是剑南道出身,在今年的春闱里面夺了探花的名次,之后先是被分配到翰林院编修《大典》,月前,因为圣上的谕旨,被分到了刑部担任主事。”
“探花吗?”中年男子微微皱眉,催促道,“那他又怎么会对这起旧案上心的,总不会是他不小心看到了这件案子,就想要掺合进来吧?”
“是何兰亭的女儿,”捕风抬头看了一眼中年男子的表情,这才回道,“好像是案发之后,那个新上任的县令故意针对何家,使得何家小姐流落到了剑南道,然后不知怎么得,就被那个陈浮生给救了,然后陈浮生上京赶考的时候也就把他们一家三口顺便带了过来,跟着他住在剑南会馆,一直到殿试之后才分开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