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武皇陛下语气随意：“不敢当，交流一下。所谓‘虚空矿脉’，就是指古神独有的力量，出入于位面、半位面及主宇宙的层层虚空之间，与各种物质载体结合，形成人们可以勘测、开掘的矿脉。它可以算是古神力量本质的层层降解，却终于能够为其他物种窥见和利用。这里又有主矿和伴生矿的差别……”


    罗南基本上听懂了，结合他对深蓝世界的一点儿了解，沉吟道：“所以，元母是主矿，超导幽灵矿是伴生矿。元母更接近于‘古神遗蜕’的本来面目，超导幽灵矿则是古神力量的辐射结果？”


    “正是如此。”


    “那么，目前深蓝平台使用元母的方式，怕是够暴殄天物的。”


    武皇陛下一笑：“效率确实不高，但你不能指望李维也是如此。”


    罗南嘿然有声，心中却是在想：从他翻找出的“新·野火”的记忆来看，其最核心的动力源，好像也是以类似于元母的能量块为燃料，那种应用手段，就比较高端了。


    只不知是从中央星区带过来的，还是就地取材？


    后续他在“中继站”复现空天母舰平台的话，原版的“璇晶阵列”动力模块肯定是找不到了；用“朽骨星”的大君级力量，支持日常运转又太奢侈；目前地球主流的聚变堆如果不合用的话，就要考虑借用“新·野火”的动力源技术，尝试以元母为主要燃料。


    这样的话，“深蓝世界”矿藏的战略地位一下子飙升。


    想想目前占据那里的李维，罗南都有些嫉妒了。


    他略微走神，武皇陛下则继续往下讲：


    “知道了‘虚空矿脉’的源流，王钰在李维那边的作用，你差不多也应该明白了：正是通过他的超凡能力，剥离虚空中隐藏的矿脉，加速古神力量的降解。这样只要深蓝世界这具‘古神之躯’存在一日，理论上这条矿脉就是无穷无尽。


    “当然，根据你所说的，李维正在筹备‘伪神物化真种’仪式，目前所有挖出的矿藏，都等于是他的血肉……未来的血肉。所以，李维大约也会有所节制，不会永久大规模开采的。”


    罗南听得心头沉甸甸的。


    这还是收着开采，就支撑地球跃入了超导时代，提供了后续二三十年的消耗，所以古神的威能，究竟强到了何种地步？而若李维的“伪神物化真种”仪式成功，他的实力又会跃升到何种境界……


    唔，想这个就没意义了，因为那时“内外地球”上所有生灵可能都给一波献祭掉。


    罗南摇摇头，转眼却又考虑到了一种可能性：“所以，王钰的存在，也等于是帮助李维加速消化深蓝世界？”


    毕竟古神留下的资本太雄厚，吃太撑了也不好。不如加速推进，先解决“有”和“无”的问题，到了那个层次，后续就是海阔天空。


    特别是现在这个阶段，罗南在地球这边持续施压，百般尝试如何渗入深蓝世界。李维如果还继续按照既定设计步骤，按部就班，那就不只是淡定，更是死板和愚蠢了。


    有了王钰，就等于有一个“控制阀”，一定程度可以快慢由心。


    那么再深想一层……


    “李维他从一开始就是这么考虑的、设计，有了这个设计，才有王钰？那个‘坚金王’的规则碎片，也是他从雾气迷宫中寻到、带走的？”


    “你这么想，我倒也不反对。”武皇陛下还是那种无可不可、随你猜度的态度，只道，“不论李维怎么考虑，王钰可能是除了李维之外，对深蓝世界时空环境最了解的人物了……所以他对‘十三区’肯定也是有认知、有看法的，有了看法就有想法，或许‘外地球’有他更亲近之物呢？”


    罗南尝试询问：“‘坚金王’的其他碎片？”


    武皇陛下淡淡应道：“也许吧。”


    显然，更具体的东西，她这次是不会提供了。


    罗南就在小本本儿上再记一笔，等“外地球”奔现的时候，时机气氛到了，再行打听。


    末了，他还是忍不住讽刺了一句：“陛下您这是顺水推舟……不过这种时候，您怎么就不讲究风险了？”


    “‘外地球’和‘外面’是一回事吗？”对面传过来低笑声，“‘内外地球’不是也没有暴露在中央星区的视界中吗？有些层次的动荡是可以把控的，也可以说是提前疏导。”


    罗南忽然沉默。


    实在是他在这个领域太敏感了，武皇陛下或许是信口一说，也可能是意有所指，反正是一下子触动了他的神经。


    于是他就想：不可把控、不可疏导的动荡是什么呢？


    两秒钟，已经学会开口的他，直接相询：“您的意思是，支点在我这边的‘破烂神明披风’万一露出破绽……造成的动荡就会失控？所以您上次才会那么着急制止？”


    突然跳荡到“破烂神明披风”上，武皇陛下那边似乎也一时没跟上节奏。


    罗南却是在已经堆积太多的疑惑和情绪驱动下，继续开口，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在您眼中，那‘破烂神明披风’的架构，比‘内外地球’更重要……甚至更基础、更底层？


    “如果这个猜测成立，是不是可以说，‘内外地球’就是支立在‘破烂神明披风’的规则架构之上？至少是一部分？


    “换个说法，‘内外地球’所在时空有一部分底层规则可能已经被替换掉？被‘破烂神明披风’，或者说‘披风’后面的某种力量替换掉？”


    连续五六个问题，一口气全部吐出去，罗南周身的气力似乎也随之全部倾倒而出，一时竟有些发软。而且，嗓门也有些失控，过大了些，以至于隔壁的瑞雯觉察到不对，无声无息穿墙过来，盯着他看。


    罗南见到瑞雯，愣了一下，随即就微微点头，示意她就留在这儿。


    而他则打开通讯器外放功能，让武皇陛下的声音乃至吐息节奏，都清晰呈现在房间里。


    武皇陛下的语气轻柔平淡如故，哪怕是隐现笑声，也感受不到情绪的过多起伏：“罗南大人您这种看法倒是很有神明风范。如果里面‘恐惧’再少一些，就更像了。”


    恐惧？


    罗南咧嘴：好吧，他承认，确实是恐惧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