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
余哲森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窗外,玻璃上的水像瀑布一样下坠。
是星舟市,他曾经寄居的那个家。
他从书桌前起身,快步走向客厅,角落里的钢琴上落了一层薄灰。
这个家里没有人弹钢琴,那是安何母亲的遗物。
琴上落灰,说明安何已经有一段时间不在家了,安志天自然是不会有空闲细细打扫的。
是安何刚刚通过安全局训练营选拔的那段时间吗?
余哲森回忆了一下,大致确定了自己现在所处的时间点。
魇给他造了一个非常真实的梦境,如果不出意外,他会是这个梦境的梦主。
梦主无法通过自杀的方式逃离梦境,夜枭应该很快会来找他,目的是夺取他的能力。
余哲森很快梳理清楚了自己的处境,他从阁楼上的杂物间里找到了一件灰色的雨披套在身上。
随后,又去安志天的卧室里从床头柜底下找出了一支手枪。
不能坐以待毙。
在入梦之前,魇给他看了她隐藏在口罩下的脸。
虽然那个时候他已经接近意识模糊,但相信绝对没有看错——七海沙纪。
尽管过了三年,但她的样貌和孙鸣航给余哲森看的照片上相比没有什么变化。
他披着雨披下楼,安志天的家是一栋两层的小别墅,位置远离市中心,差不多夹在新区和旧城区之间。
这个地段俗称城乡结合部。
西面,是欣欣向荣灯火闪耀的钢铁丛林。东面,是逐渐失去活力生机的旧城区。
要去哪里余哲森还没有想好,只是觉得自己应该先行动起来。
打开门的瞬间,雨水高高地溅了进来,打着一把黑伞站在门外的人恶趣味地转着伞柄。
看到余哲森被雨水淋湿,她笑得像小孩子恶作剧得逞一样。
魇,或者说七海沙纪,先于夜枭找到了他。
“是不是很意外?没想到我居然还敢来见你吧。”她冲余哲森挑了挑眉毛。
“你的护卫武士没有跟进来?”
“樱会留在房间里看守我们的身体。”她解释道,“除此之外她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33yqxs?.??m
“不会是给于清雪做思想工作吧?”
“不愧是你,已经全都猜到了?”
“我的能力是预测,当然,也靠一点连蒙带猜。”
在知道魇的真身是七海沙纪之后,结合孙鸣航曾经提供的那些线索,他已经可以大致猜到这次事件的全貌。
不出意外的话,这是一场复仇。
夜枭本身是个梦境能力者,他刚觉醒能力的时候应该还很弱小。
也许是机缘巧合让他遇到了对此深感兴趣的曲白洲,这样一来两年前曲白洲的离奇身死就解释的通了。
余哲森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如果自己的推想正确,那夜枭应该也拥有曲白洲的“影接”能力。
这能力可以让持有者神出鬼没,所以他敢肆无忌惮地在酒店里挟持自己和于清雪,完全不把外头的安全局当回事。
现在他们的身体都已经入睡,七海沙纪的护卫樱还留在外面,但她却没有对夜枭动手。
“现实中的夜枭无法被杀死吗?”想到这里他忍不住问道。
否则现在樱应该已经得到了绝佳的机会。
七海沙纪摇了摇头:“坐在你对面入睡的他不是真身,而是影接留下的‘躯壳’,他把自己藏在躯壳下的影子里,绝对安全。”
“但影接应该无法保持长时间隐匿,何况还是在他本人失去意识的情况下,这是怎么做到的?”
“是两种能力的互相结合,你不是奇怪樱是怎么出现的吗?”
“你的护卫可以藏匿在影子里?”
“异能‘潜影’,和影接的区别是没有主动移动能力。”七海沙纪解释道,“樱可以选择潜入任意的影子里,但只能进行潜入和浮现的操作,移动则要靠我或者是影子的主体才能做到。”
“夜枭也得到了樱的能力?你故意的?”
“需要一点代价换取他的信任。”七海沙纪承认道。
“那你自己的能力呢?”
“夜枭也尝试过,但梦境异能之间似乎不能兼容。”
这多少算是一个好消息,至少夜枭对梦境没有像她那么强的掌控力。
两人正说话间,地面上的积水已经漫到了脚踝。
“第一回在星舟市见面,也是雨天,你是有多喜欢雨天?”
“不是我有多喜欢雨天,是为了封住夜枭所持有的一个能力。”
“从曲白洲那里得到的影接?弱点是水吗?”
“对。”她轻轻叹了口气,“这是最麻烦的能力。”
“那差不多该告诉我你具体的计划了吧?辛辛苦苦组的这个局,也快到博弈的尾声了。”
七海沙纪无声而笑,点了点头:“当然,作为你信任我的回报。”
她用精练的语言在很短的时间内把自己的谋算向余哲森和盘托出。
“插一句题外话,你这么做是为了给曲白洲报仇?”
“是。”
“除此之外,不带别的目的?”
“我知道你想问开拓先遣团和random乐队的事,这些等解决夜枭之后我都可以慢慢说。”
“那为什么找我合作呢?孙鸣航明明也在七岛市。”
七海沙纪微微勾起嘴角:“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找过他?”
余哲森愣了愣,随后悻悻道:“行啊,原来大家都挺会演挺会装的。”
自己进入酒店之后那么久没有音讯,银闪外骨骼也受损分解,酒店外的d小队迟迟不动,看来就是孙鸣航在打掩护了。
他此刻心里有点佩服七海沙纪,一通操作把所有人都晃得云里雾里,甚至连夜枭只怕也觉得她是在帮自己,殊不知自己已经陷入四面皆是伏兵的险境。
佩服的倒不是她构筑这个计划的谋略,而是她的胆识和……运气。
余哲森很清楚,整个过程中他对七海沙纪所扮演的“魇”这个人物有过数次的信任起伏危机。
刚才侵入杰希德的电子脑获取记忆画面之后,这份信任危机更是达到了爆炸的临界点。
七海沙纪并不知道当时樱其实并未制住自己,即便银闪外骨骼被偷袭破坏,他还有手环可以启动暗夜流火。
如果当时他选择反击,也许会让七海沙纪的布局全部白费。
七海沙纪的声音把余哲森从脑海的复盘、推演中拉回了现实:“这一次我会真正展开织梦者的异能,梦境里的战斗会和现实产生联系。”
“没有叠加梦境重头再来的说法对吗?因为一旦我失败,夜枭就会得到我的能力,哪怕进入下一个叠加梦境他也只会变得更加无敌。”
“对,你们……我们只有一次机会。”
“好说。”余哲森神情轻松地点头。
“你……就没有什么疑虑吗?”
“别误会,我倒不是因为相信你才觉得有胜算的。”他拉紧了雨衣的兜帽,“让我觉得有信心的是你通过坑蒙拐骗聚集的这个团队,还有你选择的负责最后一击的人。”
“坑蒙拐骗……”她自嘲一笑,“那有什么奇怪的,我本来就是黑道家庭出身。”
余哲森背对她打了一个ok的手势,随后一头扎进雨幕中奔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