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清雪的瞳孔因惊讶和恐惧而放大。
余哲森的话语让她感觉到自己脑海中某一个位置似乎快要炸开来了。
仿佛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力量正欲喷涌而出。
车上的人群纷纷将目光朝她和余哲森所在的方向聚拢过来,每个人的眼神都呈现出一种怪异的呆滞状态。
众人的容貌开始扭曲,缓缓失去个体的特征,逐渐变得千人一面。
余哲森以为这是自己唤醒了于清雪的本源意识所引发的现象,意味着作为梦主的于清雪马上要意识到自己沉浸在梦的世界中了。
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错了。
四周的人群像融化的白色橡胶一样发生变化,被重塑为一个个穿着白色防护服的面具人。
“她的思维防护启动了更高级的应激措施!”
魇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把武士刀,趁着那些白衣面具人还未完全成型挥刀斩开白色的波浪,以披荆斩棘之势冲向余哲森。
但她在半路被挡住了,彻底活动开来的白衣面具人军团前赴后继,战死之后只是变成一滩白色的橡胶状物体,并且很快又会复活。
于清雪挣开了余哲森的手,一把将他按在了车尾的排座上,两侧原本的乘客此时已经变成了白衣面具人,协助她控制住了余哲森的双手。
“于老师你……”余哲森的嘴被捂住了,于清雪的潜意识思维防护形所成的军团正在竭尽全力制止他对这个梦境造成影响。
于清雪将手伸进了装书的袋子里,但掏出来的却是一把锋利的厨刀。
这已经完全不正常了!
这个梦境世界的逻辑已经完全崩坏,或者说已经完全被于清雪这位梦主的潜意识主导,她让自己成为了梦中无所不能的神。
神需要武器,所以装着新买书籍的袋子里可以掏出厨刀。
“去死吧。”
余哲森听到她用冷冰冰的语气如是说道。
刀尖扎进了余哲森的脖颈,飞溅的鲜血把两侧的白衣面具人都染得鲜红。
余哲森两眼一黑,意识脱离了躯壳,在强烈的窒息与心悸伴随下回归现实。
他在自己卧室的床铺上惊醒过来,不由自主地用手捂着脖颈。
被厨刀利刃刺穿动脉的痛觉还残留在他的精神中,汗水浸湿了衣衫。
他坐在床铺上喘息了几秒钟,跳下床跑出自己的卧室。
客厅,于清雪仰靠在沙发上,双手无意识地紧紧抓住沙发边缘,闭着眼睛眉头紧蹙。
她仍然留在那个18岁的梦境中。
余哲森走上前去,触碰了一下她的手背,又试着摇了摇她的肩膀,但却无法将她从梦中唤醒。
他的手机此时响起了来电铃声,是陌生的号码。
余哲森大口地喝了半杯白开水,接通电话。
“余先生。”电话那头是经过电子失真处理的声音。
“魇?”
“是我。”
魇和他一样在梦境中被于清雪的防卫意识杀死,被迫从梦境中脱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现在醒不过来了。”
“我不是说过了吗?她在自己的梦境中迷失了。”魇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惋惜,这让余哲森既不安也不满。
他在客厅内来回踱步:“你是梦境异能者,这种情况你一定有办法解决。”
“说实话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你骗鬼呢,你潜入过多少人的梦境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你冷静一点,我没有说放弃。”魇安抚他道,“虽然被她的思维防护军团赶出来了,但我们还能再回去。”
“我随时可以。”
魇稍稍沉默了几秒,说道:“这次已经证明了蛮干行不通,我们得商量好对策再行动,否则只是浪费力气而已。”
余哲森同意魇的看法,于清雪的思维防护军团太强,在梦境世界中他们根本不是对手。
“这次的情况很不对劲,你没发觉吗?”魇在电话里问道。
“从哪里看都不对劲,她的思维防护军团似乎可以横行无阻,随时找到我们。”
“我不是指这个。”魇解释道,“之前我用多重叠加的梦境试探你们的时候,于小姐很快就分辨出了梦和现实,她的心志十分坚定,按理说不该会迷失……”
“或许因为这一次是用她自己的记忆造出的梦境。”余哲森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妈的明明你才是梦境异能者,为什么现在是我在解释?”
“我怀疑她是分裂人格。”
“什么?怎么突然扯出分裂人格了?”余哲森朝沙发上的于清雪看了一眼,即便自己在这么大声地和魇通话,她依然无动于衷。
“她是个心灵感应能力者。”
“你也是,梦境异能也算心灵感应能力不是吗?”
“对,所以我有这种猜测。”魇继续阐述自己的理由,“心灵感应能力者会不可避免地接触到其他人的思维,而她曾经无节制地利用自己的能力,对任何人都持一种俯瞰看穿的态度。”
余哲森回想起在梦境中,于清雪试图对自己使用读心术和控心术时,那只在他脑袋里翻江倒海的无形的手。
魇说的没错,于清雪自己也曾经对他说过,她过去有一段对自己的能力依赖、滥用的经历。
“这和人格分裂有什么关系呢?”
“人格分裂是一种自我保护措施,对她那样的心灵感应能力者而言。”魇的语气十分认真。
余哲森似懂非懂:“你是说……主动创造出第二个人格来保护自己吗?”
“准确的说是创造出一个承担异能副作用的人格,包括处理在探索他人思维意识时被迫吸收的负面情绪和不良信息。”
魇认为第二个人格就像一只垃圾桶,正是因为有第二人格的存在于清雪才能频繁地去使用自己的能力对他人进行思维入侵。
她的主人格只获取对自己有用的信息,把入侵过程中受到的不良影响都丢给了第二人格承受。
“甚至包括……她在异能濒临失控时听到的那些杂音、思维碎片,我猜那些也是交给第二人格去接受的。”
所以他们在于清雪的梦境世界里能够持续听到背景的杂音,那实际上是已经被第二人格削弱过的病症表现。
余哲森呆站在客厅,虽然刚喝过半杯白开水,但他此时仍旧感到喉咙焦渴。
这是心理作用,他知道自己正在烦躁。
如果魇的推测准确,那这意味着于清雪的病症可能比她自己所讲出来的情况更严重。这么多年来她之所以能够支撑,完全是靠着第二人格的存在。
虽然他不懂这是怎么做到的,但垃圾桶早晚会塞满这个道理谁都明白。
现在,梦境中主导着的于清雪的,一定是那个第二人格吧。彡彡訁凊
那么她迷失的理由也就顺畅揭晓了——这是第二人格对主人格的反抗。
余哲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所以,在梦境里我对她说的那番话,实际上深深刺痛了第二人格。”
“我想是的。”
那句“你已经囿困于异能濒临失控的病症很久了”引发了第二人格的暴怒,哪怕违反梦境逻辑,她也强行召来了思维防护军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