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隶属于星舟市安全局的铁穹网络管理部门办公室灯火通明，所有职员都还在岗位上。


    这波突如其来的邪教死灰复燃舆情让整个铁穹网络管理部门措手不及，其传播扩散速度之快堪称近几年之最。铁穹网络专员们追溯其根源，惊讶地发现从第一帖发出到现在仅仅过了四个小时，有关“归临教派在星舟市阴谋袭击”的谣言已经被传播上千万次。


    尽管追溯到了这个谣言的源头，铁穹网络管理部门的专员们却越发感到棘手，他们无法锁定发帖人的地址，对方有着很强的网络反侦察意识。即使获得了论坛后台管理员的权限，所能查到的发帖账号信息也是一个在暗网上被倒卖了不知道多少手的虚假身份信息。


    铁穹网络管理部门的负责人尹天德在指挥手下们查了几个小时之后仍然一筹莫展，而上头催促他控制事态的电话则火急火燎地打来了一通又一通。


    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下令先全面屏蔽封锁网上与该谣言相关的内容。


    不过尹天德很快发现，封锁屏蔽并不能解燃眉之急，舆论发酵的速度和传播的广度远远超出他们的想象，仅仅靠几个关键词的屏蔽根本不能有效阻止民众对讨论此事的热情。


    很快，他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舆论开始将归临教派的卷土重来与最近的总局长弹劾议案联系起来，针对至高议会的指责和攻击迅速形成了一股民意浪潮。


    尹天德对此头疼不已，指示他“妥善处理”此事的那位大人物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现在这种情况，如果继续放任舆论倒逼管理局决策，他们铁穹网络管理部门多半会被上头视为无能废物。


    “部长，事到如今，只能先封禁那个源头帖子所在的论坛了。”有人建议道，“然后再强化屏蔽等级，扩大关键词库的范围，对所有访问过那个论坛的用户进行网络权限限制……”


    “可是这会触及铁穹秩序律法……”尹天德犹豫不决。


    铁穹网络管理部门虽然有权限这么操作，但按照规定唯有管理局宣布进入紧急事态才能如此行事，随便进行这种大规模的封禁和权限限制是会被认定为侵犯公民权利的。


    “那……您向‘辉煌’仲裁官请示一下？”


    尹天德想了想，决定给“辉煌”去电请示，但他连打了三个电话都无法接通。


    此时此刻，“辉煌”正在上议院议员凌根石的府邸。


    会客室内亮着模拟蜡烛的暖黄色灯光，两人隔着一只精致的立柜坐在两侧的沙发上彼此侧目相视。


    “仲裁官先生深夜来访，怎么不提前打个招呼？害我什么都没准备，让您见笑了。”凌根石对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有些诧异。


    “凌议员，我不是来你家里做客的，也不需要你准备什么。”


    “那怎么行呢？太失礼了。我已经吩咐我的私人厨师去准备餐点，您稍坐一会儿。”


    仲裁官翘起了二郎腿，双手十指交叉放在膝盖上方，用严肃的语气对凌根石说：“凌议员，你最近的行事有些过了。和从事灰色产业的团体交往没什么，调用流放的犯人做基因实验也可以理解，但擅自盗用尚在研发测试的武器、袭击仍然在任的官员，你知道自己要面临什么样的秩序铁拳吗？”


    凌根石愣了一下，讪讪一笑：“抱歉，仲裁官阁下，我没听明白您的意思。”


    “辉煌”仲裁官继续发出充满压迫感的声音：“不要装糊涂，凌议员。我知道你是我的支持者，但哪怕是对于支持者我也不会随便信任，所以我早就把你的底细调查得差不多清清楚楚了。”


    “是吗？仲裁官阁下都查到了些什么？”


    “安志天拒绝你在安全局新人选拔环节进行异能基因测试的提议，挡了你的路，你对他耿耿于怀。出于这个理由你才选择支持我，想通过我来搞掉安志天。”


    凌根石没有说话，似乎默认了这个说法。


    “我想让安志天离开的理由虽然和你不同，但目标一致，我们本来可以很好地合作。我也可以对你一些逾越秩序的小动作视而不见，毕竟到了你这样的地位有些特权也没什么。”


    凌根石冲“辉煌”笑了笑：“那么仲裁官阁下又是出于什么理由，认为我们不能继续合作下去了呢？”


    “你越界了，议员先生。我有足够的信心通过正当的程序扳倒安志天，而你却急不可耐地动用下作的手段。你在破坏规矩，如果至高议会可以纵容你用私人武装干掉安全局总局长，那么谁来保证以后不会有人想要做和你一样的事？”


    抢在凌根石狡辩之前，“辉煌”就堵住了他的退路：“不要说什么不会留下证据的蠢话，你以为‘黑龙’绝对听命于你吗？他们可不止和你一个人做交易，那种满眼是钱的组织不管自称多么训练有素，总会有留下破绽的时候。”


    这番话说到了凌根石的心坎上，“黑龙”组织的表现确实让他感到失望，本以为这个在暗网上声名赫赫的专业杀手组织真的能取人首级如探囊取物，没想到在星舟市却接连折戟。


    凌根石已经听说，“黑龙”最近连一些暗杀企业家的小委托都失手了，袭击安志天失败也是预料之中。


    “事已至此，仲裁官阁下认为该怎么办呢？”凌根石表面服软，想要试探“辉煌”的底线。


    他虽然在至高议会明确表态支持“辉煌”，但其实并不怎么了解“辉煌”的主张和想法，如今打开天窗说亮话，凌根石认为自己有必要把握准对方的尺度。


    “立刻停止你那无用的暗杀活动，断绝和‘黑龙’的来往，接下来全力配合我们捕获这个组织的首领和主要成员。”


    “管理局要对‘黑龙’下手？”凌根石吃了一惊。


    “网络上铺天盖地的舆论看到了吗？那是对安志天极为有利的。”“辉煌”仲裁官叹了口气，“我不知道是什么人在暗中推波助澜，但导火索是你和‘黑龙’莽撞的袭击。如果不能给民众一个交代，安志天就会屹立不倒。”


    凌根石对此犹豫不决：“一定要来真的吗？不能由我们和‘黑龙’商量着演一场戏给民众看？实不相瞒，和‘黑龙’合作的异能基因工程项目刚刚有些成绩出来，现在撕破脸分道扬镳恐怕……”


    “那就更有抹杀‘黑龙’的理由了。”仲裁官揉动手指关节，“这种技术岂能掌握在游走在非法地带的组织手中？解决掉‘黑龙’，这个项目可以由你控制的科研组织继续下去。至于实验所需的活体素材，我可以帮你从开拓区找。”


    凌根石眼睛一亮：“您这样说我就完全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