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哲森约了应晓梨在市政广场南面的那家网红咖啡厅见面，也就是应晓梨找“辉煌”谈话时他提起过的那家咖啡厅。


    “你不觉得约人见面然后一直看手机很不礼貌吗？”应晓梨用开玩笑的语气朝余哲森说道。


    “抱歉，我不是故意在玩手机，只是想准备给您展示一下成果。”余哲森说着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


    他要给应晓梨看的就是自己在网上带节奏的那些帖子。


    “你这是……”应晓梨扫了几眼之后明显怔住了，看着满屏幕的节奏流言，她的语气充满了难以置信：“这是造谣吧？”


    余哲森露出一脸混不吝的表情，摊了摊手说：“是造谣没错，但是没有什么影响，反正对市民们来说从事危险异能实验研究的非法组织和归临教派一样都是祸患。”


    应晓梨无奈扶额：“话虽如此，但你这么做还是有点不守规矩，安全局可没有这种先例。”


    “那就算是我个人的行为好了。”余哲森无所谓地耸肩，“反正雇佣黑客和水军的资金也是我自己出的，安全局可没有经费支援给我。”


    应晓梨沉思了片刻，终于下定决心接受余哲森的做法。


    她向余哲森表示，在不引起骚乱的前提下，自己会默许他在网络上把舆论往归临教派引的行为。


    但余哲森并不满足这一点点让步，他直白地提出，希望应晓梨可以借舆论的势头在至高议会上为安志天争取更多的支持。


    至高议会的大人物们这些年来一直将归临教派的存在当成一块心病，只要让他们意识到铁穹秩序仍然需要安志天这个铁腕的总局长去抗衡归临教派，反驳弹劾提案的成功率就会大大提升。


    “这样一来我不是也成为造谣者了吗？”应晓梨对此仍有些犹豫，“而且你使的手段糊弄糊弄普通市民也就罢了，根本瞒不过掌握着整个复兴都市网络监管权限的管理局，舆情扩散之后很快他们就会查清楚源头，你和你的黑客能应付吗？”


    “不劳您操心我们的事，既然我敢这样冒险，就一定会事先考虑后果。”余哲森不假思索地回答道，“能不能糊弄住管理局根本无所谓，只要能糊弄普通人就足够了。”


    应晓梨沉声发问：“什么叫‘只要能糊弄普通人就足够了’？靠民意汹涌来裹挟管理局的决策？”


    “您怎么能用‘裹挟’这个词呢？铁穹秩序是建立在自由平等民主之上的，难道管理局不应该代表民意吗？”余哲森犀利地反问道。


    应晓梨愣了一下，随后撇开脸低声说：“你必须明白，理论和现实总有些差距。有些设想很美好，但那并不是已经达成的，而是我们努力的目标。”


    “您在颠覆我对管理局的认知。”


    “成年人就应该用成熟的眼光看待世界。”


    余哲森反将了她一军：“那您还纠结什么造谣的问题呢，我采取的手段是不符合规矩，但我的目的和你的目的是一样的，那就是保证安全局的指挥权不落入‘辉煌’那一派人手中。”


    应晓梨被他说服了，她意外地发现这个年轻人比自己想象得还要能言善辩，而且即便从小受到安志天的庇护，他也没有失去独立思考的能力。


    这样的人，和她所认识的绝大多数管理局高层不同，尽管出身不低，却没有那些人的高高在上和自命不凡。


    望着眼前的余哲森，应晓梨此时此刻想的已经不是如何帮助安志天摆脱困境，她想的是更遥远的事——倘若日后余哲森可以进入管理局高层接触决策工作，也许对整个铁穹文明的未来是件好事。


    而且她觉得自己这样的构想并不算空想，尽管现在余哲森只是七岛市安全局的一名专员，但他已经有了安全局专员的至高荣耀，凭此为起点想要步入政界也不是什么难事。


    “好吧，如果你掀起的舆论风暴足够强大，我会在至高议会上再推波助澜一把。”应晓梨向他承诺道，“不过假的终究是假的，你的谣言编得再逼真，最后也不会变成真的。安志天能不能继续留在总局长的位置上，关键还要看这个案子能不能干净利落地拿下。”


    余哲森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一定能拿下！而且这一次不管对方背后有什么人在支持，我都无所畏惧。”


    “哦？”


    “因为我的后盾是至高仲裁官不是吗？”余哲森对她露出了信任的笑容，“有您的支持，就算是鬼怪我也敢去斗上一斗。”


    应晓梨沉默了一下，说：“我可没有说要无条件地为你撑腰，如果你干出太出格的事情被‘辉煌’他们抓住把柄，我也保不了你。”


    “不不不，我只担心万一我抓住了‘辉煌’他们的把柄，李潇那些人不敢以下克上的时候，您可以出来伸张正义。”


    “你可真会给我安排好事。”


    “本来就该如此，兵对兵，将对将，您说是不是？”


    应晓梨点头：“如果确实有至高议会的成员牵涉其中你们不好下手的话，我可以出面。不过我会有自己的判断，不会听信你的一面之词。”


    余哲森当然表示同意。


    能够让应晓梨给出前半句保证，他心里就已经很有底气了。他心里一直都有种预感，那个放出实验体在星舟市犯案的幕后黑手在管理局内部一定有保护伞，倘若没有应晓梨出面这将非常棘手。


    ……


    无名小岛上，简依然这支流亡的教派军团已经初步将落脚点建设完成。


    为了避免被管理局的军事卫星发觉，他们把秘密据点建设在地表之下——通过拓宽那个用于停放潜水艇的天然岩洞的方式。


    旻渊利用自身的空间转移异能，承担了一部分为团队补充物资的责任，不过这种“人肉物流”本身的运力就相当有限，使用异能产生的精神负荷也导致他没法一直这么干，所以还是没有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不过在上一次潜回七岛市搞食品的时候，旻渊带回了一台具有接收卫星网络功能的手机交给了简依然。


    他这么做的目的是考虑到简依然需要保持接收外界信息情报的途径，只有这样才能避免在做决策的时候两眼一抹黑。


    这台新型智能手机价值不菲，花去的预算远远超出计划，在成泰亿麾下引起了不满的情绪，因为简依然和旻渊、阿丽塔诺娃的小团体本身没有什么资金储备，所以物资采购的预算是来自于成泰亿团队。


    为了安抚众人的情绪并让这笔高额消费有站得住脚的理由，同时也是想要丰富一下蜗居在孤岛上的同伴们的精神生活，简依然让人把潜艇上最大的电子屏拆卸搬运下来，然后召集众人用手机投屏的方式进行集体观看。


    尽管教派命令禁止教徒们接触复兴都市的影视节目，但成泰亿一伙人本来就过着打破常规的生活，对于这久违的娱乐活动所有人都很是激动亢奋。


    身为高阶祭司的简依然也自认为能够把控好尺度，在一个小时的娱乐之后她把画面切换到了复兴都市的官方新闻，以此来收集外界的情报。


    然后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因为官方新闻的女主持人正在一脸严肃地报道着“近来发生在星舟市的恶性袭击案件或与归临邪教死灰复燃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