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何在前往吴小洺办公室的途中路过了董事会专用的那间中型会议室，她注意到平时一般关着的会议室门这会儿不寻常地开着。


    距离今日召开会议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应该没有人会提早这么久到场，为什么门会开着？


    她带着怀疑走向会议室入口，正好遇见匆匆从会议室里走出来的秃头眼镜男。


    “宋文清？你在会议室做什么？”安何狐疑地打量着这个看起来浑身上下都显得鬼鬼祟祟的男人。


    宋文清被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是吴小洺新带来的秘书，稍稍定神之后回答道：“田先生有事不能来参加会议，让我在会议室里为他专门设置一个摄像头，方便他能在线上参加会议。这件事我已经和吴总报备过了，不信你可以去问吴总。”


    “原来是这样啊，那田董事要求的摄像头你装好了吗？”


    “装好了，装好了。”


    安何伸手不客气地把他往外侧扒开，进入会议室打算检查一番。


    她一进门就发现会议桌上确实多了一个摄像头，位置比较靠前，距离吴小洺的位置很近。


    除了这个新增的摄像头之外，会议室里的布置没有什么变化。


    安何用自身的多种光学仪器扫描了会议桌上的摄像头装置，结合强大的信息检索能力，很快便得到了这一款摄像头包括模型数据、厂商及商品型号在内的全部资料。


    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是市面上中高端档次的产品，用在亚生物科技集团的会议室也还算中规中矩。


    但真的仅此而已吗？


    安何相信自己的直觉，方才见到宋文清的第一眼她发现那家伙身上明显有种做贼心虚的慌乱。倘若宋文清真的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只是帮田富山办一件方便远程会议的事，又何必在自己面前心虚？


    之前被吴小洺强硬辞退的那个前任秘书就是田富山安排进公司的，双方已经明着撕破脸皮，所以对于田富山一方的人员安何自然会格外留心警惕。


    虽然她在帮助吴小洺分担公司事务上干的得心应手，完全称得上是一个称职的秘书，但她并没有忘记自己的本职工作——保护吴小洺的人身安全。


    安何在会议室里逗留了许久，在遍查角落无果之后，她突然灵光一闪，重新回到会议桌边启动了那个新装的摄像头。


    为了找出对方的阴谋，她直接坐在了吴小洺常坐的椅子上，交握双手支撑在桌面，把自己代入正在组织董事会开会的吴小洺去感受会议室内的异样。


    摄像头正常运作，安何将其与会议室投影连接，虚拟投影画面上随即出现了她清晰的面容。当她试着移动身体时，摄像头还展现了自动追踪捕捉人脸且能够无死角旋转的功能。


    还是没有问题，安何在吴小洺的椅子上陷入了沉思。


    调查似乎陷入了困境，安何注意了一下时间，距离下午会议开始已经很近了，可她还是没有什么头绪。


    最笨的办法就是去逼问宋文清本人，她估计就凭那种小人狗腿的意志力，自己要撬开他的嘴并不难，只是这样一来未免显得自己太没品了。身为星舟市安全局快速反应部门的前精英专员，安何并不觉得自己需要用那么低端的手段去破解对方的阴谋。


    宋文清进入会议室所造成的改变只有这一个新的摄像头，那问题一定还在这个摄像头身上。


    安何的目光重新回到面前那个崭新的摄像头上，过了几秒，她用力地吸了吸鼻子。


    香水味？


    安何一时愕然，差点以为自己这个仿生义体的某些神经元零件出了问题。


    作为一个服务型仿生女仆，她的机体当然有辨别气味的基本功能，而且在这方面还很强大。在刑天重工的设计中，这一款新型仿生女仆的嗅觉和味觉都在一般人水准的六倍以上，这对于ai程序控制的仿生人而言没什么关系，但对于曾经以人类的方式生活过二十多年的安何来说就显得过于刺激了。


    为了不让自己被过于敏感的嗅觉和味觉刺激，她习惯性主动降低义体的机能，以此来把感官敏锐度下调到和普通人差不多的水准。甚至在不进食的时候，安何也会主动关闭嗅觉味觉等等，这样做的好处是可以帮助她进一步集中注意力在工作上。


    在闻到会议室里的香水味之后，她把自己的嗅觉敏锐度调回了义体的巅峰水准，瞬间就锁定了香味的源头。


    正是那个新安装在会议桌上的摄像头。


    安何解析了摄像头的结构，很快便徒手将其拆卸分解。


    这一拆之下她终于发现了宋文清隐藏的玄机——摄像头的底座是被精心改造过的，本该实心的底座内部被镂空了一个洞，塞进了一小瓶没有丁点商标和说明的香水。


    塞香水的小洞底部被安装了一枚通电之后可以加热的金属片，作用显然是加速香水的挥发。


    安何注意到此时香水瓶内所剩的香水已经只有一半了，看来自己刚刚开启摄像头进行测试的时候，触发金属片的加热效果就导致了香水的快速蒸发。


    这东西一定有问题，但安何还判断不了对方的手段。


    她看到藏在摄像头底座空洞内的香水时，第一反应是此物有毒，但转念一想田富山虽然自己不来会议室现场，但应该不至于为了干掉吴小洺而无差别毒害会议室内的所有人，所以肯定不是这么简单的下毒陷阱。


    可惜她的义体并不能解析香水的成分，估计刑天重工在设计时也没想到一款商品仿生女仆会有这么复杂的应用情景，只给义体设置了检测空气中可燃气体浓度的基本功能。


    安何打开了会议室的新风系统，对会议室进行通风换气，并通知吴小洺将会议推迟十五分钟，然后找了一个封闭容器将剩下的半瓶香水装了进去准备带走。


    在离开会议室之前，安何细心地重新还原安装了那个摄像头。


    宋文清由于心虚早就离开了，期间也没人来过，所以不会有人知道她在会议室里做了什么。


    对于在摄像头底座内的发现，安何也不打算声张，只是决定保留证据待检测成分之后再做下一步打算。


    二十分钟后，亚生物集团董事会的会议召开，除田富山称病以线上的方式参与之外，其余董事会成员全部到场。此时，会议室内已经闻不到一丝香水的味道。


    在协助吴小洺主持会议的过程中，安何留心观察了作为田富山在会议现场代理人的宋文清。


    当会议四平八稳地进行过半时，这位衣冠禽兽终于掩饰不住心中的焦虑，开始频频擦汗。


    虚拟投影中的田富山也不能在继续淡定地表演休息静养的病人，失望和沮丧的神情渐渐占领了他的老脸。


    安何把这一切看在眼里，面上云淡风轻配合着吴小洺放ppt推进会议议程，心中已经忍不住窃笑了好几轮。


    会议将近结束的时候，田富山以身体不舒服为由提前退出了视频连线，之后没过多久宋文清也称自己要接电话离开了会议室。


    其他董事会的成员虽然感觉到了异样和莫名其妙，但都不知道这对主仆在唱什么戏。


    见吴小洺已经完全掌握会议的节奏且即将进入收尾总结，安何也得以离开会议电脑，不引人注意地在宋文清之后离开了会议室。


    她在会议室外的走廊上看到宋文清朝洗手间快步行进，立刻不假思索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