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哲森对“深夜逛街”没什么概念，无论是呆在七岛市的这两年还是更早之前的整个人生，他的生活都和消费享乐主义完全不搭边。


    在认识金见深、吴小洺兄妹之前，他甚至没有深交过称得上有钱人的朋友。


    在那段和沈云秋一同在底层挣扎的时光里，他们是连吃穿用度都需要精打细算的穷人，自然不会去了解中心商业区。


    通过安何的描述，他才知道原来如今星舟市的繁华地带开设了大量完全由仿生人店员运营的品牌商铺。这些商铺都是二十四小时全天候营业的，白天正常服务普通顾客，晚上则会迎来大量的赛博客户光顾。


    对此余哲森的评价是“资本主义精心打造的无底洞销金窟”，人是需要睡觉休息的，但资本不需要。


    吐槽归吐槽，他还是比较担心吴小洺的人身安全，并未自己之前草率定下的钓鱼计划感到不安。


    毕竟现在连身为安全局一把手的安志天都遭到了袭击，足可见得幕后操控复合型异能者的黑手不但实力强劲还胆大妄为。


    如果说之前的系列袭击事件还可以当成试探性的挑衅，今晚发生的事便等同于公然爬到星舟市安全局头上拉屎。


    安全局成立这么多年以来，总局长在星舟市内遭到袭击的次数屈指可数，最近的一次要追溯到二十年前那场由归临教派掀起的大规模叛乱暴动。


    所以眼下哪怕隔着外骨骼装甲，余哲森也能感受到赶到现场的李潇等人的愤怒。


    然而战斗已经结束，在七名复合型基因的兽化异能者和八名套着升级版银闪外骨骼的人员以及一个暗处的狙击手全军覆没之后，对方暂时收手了，姗姗来迟的快速反应小队精英们无处发泄怒火，只能对着一地残骸跺脚骂娘。


    李潇在安志天面前汇报情况，她解释了自己的小队晚到现场的理由——在夏琴发出第一次求援信息之前，他们接到了另一个方向的出警命令，只不过赶到现场之后发现似乎是调虎离山之计，再赶过来便耽搁了。


    面对李潇的惭愧，安志天摆了摆手表示没什么，因为这种伎俩对于想要谋害他的人而言本来就是基本操作。既然对方能搞到安全局的飞行巡逻冲锋车和升级版的银闪外骨骼装甲，那么提前调动当晚值班的小队使之疲于奔命也是理所当然的。


    “会是谁策划这场袭击，总局长您心里有怀疑的人选吗？”李潇对安志天问了之前余哲森问过的问题。


    “不好说，我得罪过很多人，凭动机去瞎猜的话范围太广了。”安志天自嘲地说道。


    余哲森听了这话有点忍不住了：“你不是没有派系吗？怎么还能把管理局的人得罪个遍？”


    安志天用手夹着快要烧完的烟蒂，有些忧郁地回道：“我确实没有派系，但在他们眼里我自己就是一个派系一个山头。”


    李潇帮忙解释道：“总局长这些年一直在致力于推进安全局的改革，这些年从武器装备到人员待遇全方面的提升可以说都归功于总局长的坚持争取。但是这些都需要管理局提供财政支持，所以总局长和一些保守派的管理局官员关系比较紧张。”


    “待遇提升？有吗？”余哲森情不自禁皱眉，“我在七岛市之前一个月只拿1200，现在也只有1500，我还总是干玩命的活。不止是我，我知道还有不少人也是这个水平的工资，但经常要玩命。”


    李潇和在场的其他三个快速反应部门的专员都愣住了。


    “1200？那不是实习生档次的薪水吗？”


    “现在星舟市的实习生好像已经不止这个数了。”


    “玩命的活是指对抗a+级威胁以上的犯罪分子？能干这个的至少也是a2阶以上的老练专员了吧。”


    “a2阶等的薪资水平是多少来着李队？”


    “6000？我记不太清了……”


    余哲森用狐疑的眼光看向安志天。


    “我影响不了星舟市之外的安全局待遇政策，因为每个复兴都市财政基本独立。”安志天摊手。


    怪不得当初孙鸣航被降级下放到星舟市时那么消极摆烂，原来是曾经沧海难为水！余哲森恍然大悟。


    不过那小子还算是幸运的，被贬谪没几个月又调回来了，克莱尔没有食言，确实帮他实现了重回星舟市的愿望。


    这会儿余哲森突然有点想念孙鸣航了，因为孙鸣航算是他在七岛市安全局里交情最深的一个同事。比较神奇的是他们俩从始至终都没有在同一个小队待过，但却因为各种各样的缘由合作过多次。


    孙鸣航在确定调回星舟市且复职a阶之后，非常罕见地高调宣布请熟人们吃了一顿饭。余哲森虽然也收到了邀请，但当时他刚刚打完和瞿北辰的决战加上又经历了和简依然分道扬镳的事件，身心俱疲之下实在没心情和众人强颜欢笑，索性鸽了没去。


    事后他从同事间的小道消息听说孙鸣航那顿饭甚至还邀请了林杰和孟冬夏，不由得在内心敬佩他是个勇士。


    毕竟换做是他自己的话，断然没有那个气量去邀请前女友和前女友的现任的。


    “你哪来的前女友？”安何在他脑袋里阴阳怪气，“这不是都快要奔赴沃尔沙巴克鹊桥相会了吗？多想点好的事。”


    “安何你正常点，我害怕。”


    “唉，好难，真的好难。”安何幽怨地叹了口气，发出了意义不明的哀嚎。


    余哲森的心一下子紧张了起来，他印象中以安何的性格几乎是不可能说这么消极悲观的话的，难道陪吴小洺逛商场就这么煎熬吗？


    “和逛商场没关系啦。”安何在“读心”之后秒回答道，“我是在替你为难。”


    “替我为难？为难什么？”余哲森听得一头雾水。


    “以前吧我很赞成你跟褚月曦交往，后来我觉得清雪更合适因为她能管得住你，现在我又觉得小洺其实也挺好的，性格比月曦和清雪更适配你。”


    “停停，安何你想干嘛？”


    “关键不是我想干嘛，是你想干嘛。”安何一本正经地给他说教，“如果你必须得选一个，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