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轩见胡校长找他去校长室,心里一惊。莫不是早自习前和嘉怡幽会被发现了?——不会呀!李大奇他们不是在那儿设卡拦阻了吗?
到了校长室,突然看到校长桌上的电脑显示,正是大厅的监控画面!糟了!——那个教室也有监控探头!完了!这——不是等于同步直播吗?这回可真是死定了!
梓轩局促不安地坐在校长室的沙发上,施校长给他倒了一杯茶。
“校长,您别忙了!我……不喝茶!”
“董梓轩,知道校长为什么找你来吗?”胡校长在沙发的另一头也坐下来。
董梓轩立刻站起身,低着头说:“我知道!是我……违犯了校规。校长,不是路嘉怡的错!是……是……嘉怡为了让我能振作起来,批评我来着!你们……要处分——就处分我一个好了!千万别牵扯路嘉怡……,马上就高考了……”
胡校长“哈哈”大笑:“真是不打自招啊!——既然你知道路嘉怡那么关心你,你也很在意她的高考,那么,你就应该尽快地振作起来,别让嘉怡为你担心才是啊!”
“哦!……”董梓轩此时在心里已伸出了无数个巴掌,在抽打自己的脸!——你真是一头猪!这么沉不住气!以静制动都不懂?
“梓轩啊,这几天,我一直想找个机会和你聊聊。”施校长在自己的桌前坐下。
“聊——什么?”
施校长说:“首先,作为校长,我要为张明金老师对你的羞辱道歉!”
“校长,事儿都过去了!——再说,您也没错!你们大家对我够好了!我都不知该怎么感谢了?”梓轩说的的确是他的心里话。
“另外,我作为校长,还要批评你……”施校长突然严肃起来。
董梓轩立刻坐直了身子,说:“校长,您说吧!——我听。”
“孩子,人生就是一场修行!你才十八岁,可以说,修行才刚刚开始啊!以后遇到的沟沟坎坎多了去了!怎么办?害怕困难就退缩了?——你能退到哪儿去啊?你退不回去怎么办?
军训阅兵式时,你们几个光头是让我们领导很难堪。可是,想想你们那个意气风发的样子,我们真是由衷的羡慕啊——年轻真好!可是,你现在再照照镜子,那个意气风发董梓轩还在吗?
你过去一路走来,可以说是一帆风顺。可是,做人,不能得意的时候就飘到天上,失意的时候就躲进尘埃呀!无论到什么时候,都不能自轻自贱、自暴自弃,你明白吗?
原本我对你抱着极大的希望!你知道吗?我们学校还没有一个学生考进中央音乐学院!——那相当于音乐院校的北大、清华呀!你的艺考成绩那么好,现在只剩下文化课这一关了,你能不能为母校争口气,夺得艺术类的这块奖牌?”施校长充满期待地看着梓轩。
“我——?”
“对!就是你!——你敢去挑战吗?”施校长盯着董梓轩的眼睛,在等待回应。
梓轩沉默着,他在心里掂量着施校长所交给的担子的分量。
胡校长说:“梓轩,你不敢答应也没关系!我们能理解。你不要有负担!——那毕竟是中央音乐学院啊!哪是谁想进就能进的?反正省艺术联考你也过关了,随
便考个一般院校还是不成问题的!施校长,你也别这山望着那山高啦!”
董梓轩站起来,端起施校长亲自斟的茶,一饮而尽:“校长!——考试见!”
……
中午,董立行也回来了。
午饭后,董立行到梓轩休息的房里,问:“儿子,有没有什么想跟爸爸聊聊的?”
“我……也没啥好说的!我知道,你们都担心我,——其实,不用担心,我能把控好自己。”
“能把控好自己就容易啊!你知道吗?当年,爸爸就象你这么大,也是面临着高中毕业,就没把控好自己情绪,伤了你爷爷的心!——到什么时候想起来,爸爸这心里,都是痛的!”
“为什么呀?”在梓轩的心目中,爸爸是个了不起的人,再理智不过了!他怎么可能因把控不好自己的情绪而犯错呢?
“那是我高中即将毕业的时候,部队到学校征兵。可是,因为你爷爷当年被错划为‘右派’,我的政审没有被通过。我想不通啊!一气之下,就和家里断绝了关系,下乡插队当了农民。
我没考虑你爷爷的感受!我没能穿上军装,其实他心里比我还难过啊!下乡两年,我都没回过家。等高考结束回到家时,你爷爷已经去世了!
儿子!世上很多东西都能弥补。但,遗憾和悔恨是永远也弥补不回来的!
你爷爷是带着遗憾走的!——因为他的历史问题而影响到了我!而我因当时的叛逆让你爷爷的心里倍受煎熬,最后连个道歉的机会都没有,你想想——,我的这种悔恨能消除吗?”
“爸,我没怨恨我妈!就是事情太突然,我一时有些发懵……”
董立行抚摸着梓轩的头,说:“我知道你没怨恨你妈。但是,你要是因此影响了高考,你妈心里的遗憾不是和你爷爷一样吗?还有啊,——你哥哥是你的老师,别人家的孩子考得都很好,唯独他自己的亲弟弟名落孙山,他不遗憾吗?”
“爸,我都明白了!——今天,我都跟两位校长发誓了,我说‘考试见’!”
“人啊,不可能一辈子都是顺风顺水的!逆境才能考验一个人啊!你看看李大奇,他将来一定是个能成大事的人!”
明皓帮黎露收拾完厨房也进来了,说:“爸,你发现没?梓轩的脸——好像……”
董梓轩直接从床上跳起来,捂住了明皓的嘴。
董立行摸摸梓轩的脸:“脸——怎么了?没看出什么呀?”
“本来就没怎么样嘛!”梓轩小声对明皓说,“你闭嘴!”
明皓笑着说:“求人闭嘴还这么霸道?”
“明妈妈,你大儿子又欺负我!你管不管?”梓轩自己找个由头出去了。
“谁敢欺负我老儿子?看我怎么收拾他!”明母应和道。
甜甜说:“小叔,你都多大啦?——我都不撒娇了!”
大家都笑了!这一家子,总算见着晴天了!
……
“爸,送咱家油画的那个画家,我妈以前就认识啊?”明皓关上房门,问道。
“要说认识——时间还真是不短了!当年,你妈在市歌舞团当团长的时候,带队‘送文化下乡’,——那时梓轩还没
断奶呢!”董立行问,“你怎么想起问这事?”
明皓说:“宋律师去找过那个画家核实一些情况,那个画家提起来的。”
……
原来,在十六七年前,文敏带领歌舞团去新兴乡参加‘送文化下乡’活动。一般这样的活动都由乡文化站负责接待,可当时的文化站只有一个站长和一个从小学校借调过来的宣传干事。
新兴乡地处偏远,当文敏一行人到达时已近中午。演出的台子已经搭好了,台上的背景幕布引起了队员们的注意。
“哎,他们乡和别的乡不一样啊!不是简单地拉一块大布,而是一幅画!”
“是啊!咱们这次的主题就是《在希望的田野上》,你看这幅画,不就是希望的田野吗?——新兴乡有能人啊!”
文敏问文化站的站长:“画这么大一幅画,可是不容易!这是谁画的?”
站长说:“是我们从小学校借调过来的宣传干事画的。我们文化站平时也没啥大事,就是定期出出宣传板报,他在小学也没啥事,就来我这里帮忙了。”
他们一行人到了乡政府食堂,一进门,团员们就被墙上的一幅幅冰雪画吸引住了!
“太美了!这些画你们从哪儿……”文敏问。
文化站长说:“这都是我们那个干事画的!”
“人才呀!——在小学校有点大材小用了!”
文敏真想见见这位宣传干事,可是,从他们到达、吃饭、演出,这位干事都没露面。——这叫什么“干事”啊?正该是他跑前跑后地张罗,可是,他倒好!——整个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
文敏带领着队员坐上车准备打道回府了,这时,站长却说:“再等一下,我们宣传干事马上就到!”
什么?没搞错吧?整整一车人,而且这些都是什么人啊?几乎是龙北家喻户晓的文艺骨干!他不积极接待也就算了!临走时还要等他?
但是,客随主便,等吧!
这时,一个人从文化站抱着一个大纸箱跑出来了。
“对不起,给各位准备点小礼物!都是我动作太慢了!”来人和文敏年纪相仿,咋一看去,就像个农民。
大家打开纸箱一看,一只只精美的用桦树皮制成的相框。
“这画的是我!——我在食堂吃饭时的样子!”
“这是我跳舞呢!”
“我的!看,连我拉小提琴的手都描绘的这么细致!”
……
每个团员都得到一一幅惟妙惟肖的精美素描。怪不得一直没见到这个人呢?原来他一直躲在一旁作画哪!这么短的时间,能画出这么多高质量的素描,实在让人佩服!
站长说:“这些相框是他提前做好的!素描是现画的!”
……
当时市群众艺术馆正缺少一名美术方面的人员,回到市里后,由于文敏力荐,宣传干事被调到群众艺术馆,做起了专职的创作。
再后来,成了蜚声海内外的著名画家!
……
听明皓讲完,董立行说:“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可——这和你妈妈那案子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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