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天盖地的“寻物启事”终于有了回音。
晚上,明皓带着梓轩、赵君翊和陈家宝到医院去看望大奇的母亲。
大奇妈妈在暑假陪儿子及丈夫旅游回来,就感觉身体不适。到医院一查,已经是胃癌晚期。家里人谁也没有告诉她实际病情,但却立即带她到省城的肿瘤医院做了手术,胃被切除了三分之二。
考虑到在肿瘤医院,每天接触的都是癌症患者,怕对大奇妈妈精神上造成影响,所以,术后稳定一些之后,就转回龙北治疗了。
大半天的时间了,丈夫和儿子都没来病房,大奇妈妈心里有点着急。自打病了之后,这父子俩,每天都像对待孩子似的守在自己身边,几乎寸步不离。
今天是丈夫从省城回来第一天上班。或许是请假这么多天,要处理的事情太多?可是,每天都不离病房的儿子怎么也不见人影了?他可还没开学呢!能去哪儿呢?——更可气的是,这两个人的电话都打不通。
今天,医生护士倒是格外的殷勤。做化疗时,连主任都亲自在身边陪同着。还专门派两名护士单独护理她。
她总觉得今天的事,哪儿哪儿都不对劲!想看看电视,电视坏了!要看看微信吧?路由器也出故障了!自己的手机还没办理流量,唉!——干着急!
……
明皓陪大奇去医院,在路上,就接到一个电话——李大奇的号码!
明皓立刻叫住大奇、梓轩等人。
大奇看到来电显示,激动得热泪盈眶:“找到了!”
明皓打开免提,电话是一个老年妇女的声音:“这是你们要找的手机吧?我捡到了,还给你们!”
“谢谢!”几个人异口同声地道谢。
“你们先别忙着谢我!——你们说的有重谢,能兑现吗?”
“能!——你放心!”大奇说。
说好了见面地点,明皓说:“这样吧——,梓轩,你和君翊去取手机。我和家宝陪大奇去医院。”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君翊跑的太慢!”话没说完。梓轩已跑出老远了。
……
到了说好的电视台门口,梓轩发现电视大楼门前的台阶上,坐着好些乘凉的人。是哪个人呢?
还好,自己手机里有大奇的电话号,打一个试试,看谁的电话响了,就是那个人,没错。
“小伙子,你打的电话吧?”一个五六十岁的大妈走过来。
“是您捡到的手机吗?——太感谢啦!”梓轩连连鞠躬致谢。
“钱带来了吗?”
“我来得有点急,您看500,行吗?”
那位大妈看看梓轩手里的500元钱,撇撇嘴,说:“对你们来说,这么大费周章要找的手机,就值500块钱?”
“我真的就带这么多!——再说,这也不是啥值钱的手机,500——不少了!”
“手机是不值钱,可是手机里的东西值钱哪!”
“阿姨!我朋友他爸爸牺牲了!——您也是龙北人,不会不知道上午那场大火吧?这手机里的照片是他们一家最后的纪念!——您要是嫌钱少,我回头再给您送来,您看行吗?”梓轩从小到大,还没这么央求过人。
“你拿着手机走了,回头我上哪儿找你去?——你要做不了主,我就还是找大人说吧!”
梓轩以为她还要打给明皓呢,想,顶多再让赵君翊跑一趟,送点钱来呗!
可是,老女人在通话记录里看到有标注为“妈妈”的电话,拨了过去:“喂——?这是你儿子的电话吧?既然手机里存
的是他爸爸的遗照,你们就拿500块钱就想拿回手机啊?……你们不是说他爸爸在上午那场大火……”
梓轩一听,话不对呀!——这是打给大奇妈妈的!——那还了得?
他急忙上前抢过手机:“阿姨——!你别听这个疯子胡说……”
那边电话挂断了……
那个女人冲过来抢夺手机,梓轩一轮胳膊,怒吼道:“你想钱想疯了?跟一个病人报丧,你缺不缺德?”
老女人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她就地撒泼打滚:“抢劫啦!——快抓这个抢劫犯哪——!”
随着老女人的呼救,许多人聚拢过来。梓轩无心恋战,大奇等着手机的焦急的心情,他太知道了!于是就想尽快脱身,可是,那老女人爬过来,抱住了自己的大腿。他真想一脚踢飞眼前这个可恶的老家伙,可是,对方毕竟是个老太太,他又下不去脚。
“你别倚老卖老啊!——你这样趁人之危,缺不缺德?”
“大家看看!是他抢了我的手机,——打了人还想跑!”
四下里被围的水泄不通,想走也走不了了……
……
明皓他们到了医院的走廊,将要到门口时,明皓嘱咐道:“大奇,你一定要沉住气!你妈妈的身体禁不住刺激,——懂吗?”
“我——知道!就说我爸……出差了!走得……急,……”
……
“快!送抢救室!……”一群医生护士推着大奇妈妈从病房出来,急匆匆地奔向抢救室。
“妈——!”李大奇冲过去,“我妈怎么啦?”
“她刚才接了一个电话,人就晕过去了!”一个护士边跑边叙述着当时的情景。
“家属在外边等候!”抢救室的门关上了。
“我爸……已经……走了!——我妈再……,我可咋办哪——?”大奇用拳头重重地砸着墙。
明皓等人也都有些发懵。
接到电话?谁的电话呢?大奇说过,妈妈生病后,爸爸怕人打扰,把妈妈原来的手机号就停用了,这个新号码,除了家里人,外人都不知道。而亲戚朋友都关照过了,对大奇妈要绝对封锁消息!连医院,董立行都打过招呼,电视、网络,全部切断了。一切外来人员一律不许进病房!
明皓回到大奇妈妈的病房,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翻看来电记录——“儿子”?——是大奇的手机打来的电话!
明皓用这个手机又拨打回去,是一个男人接的:“喂——,你好!我这里是派出所。请问,你是董梓轩的什么人?……”
明皓的头都大了!——梓轩涉嫌抢劫,在派出所协助调查?
“我是董梓轩的老师,你现在手里拿着的手机,就是我学生的手机!他爸爸在上午的大火中牺牲了!——想必你也看了今天电视新闻吧?——其它的事我先不说,我就想问一下,谁最后用你拿的手机给我这个号码打的电话?说了什么?”
对方把手机开了免提,梓轩说:“那个女的给阿姨打电话,提到叔叔死了!”
“人死了就是死了,我又没胡说!——你们说有重谢,就拿500块钱打发我?当我是要饭的呢?”那个女人的声音。
“警察同志,就是她打的这个电话,导致我学生的母亲生命垂危,现在正在抢救之中!——我的学生……上午刚刚亲眼目睹了自己的爸爸从楼上坠落下来的全过程!——他才十七岁呀!晚上,却要强颜欢笑地来医院陪护刚刚做过胃癌手术的母亲!那个手机里珍藏着他们一家三口最后的甜蜜回忆!为了找回这个手
机,几乎惊动全龙北市!可是,就是这个女人的一句话,现在……我的学生又要面临——失去妈妈……的痛苦。他爸爸为了同事的安全,牺牲了自己的生命!而现在……他的妈妈,就因为一个贪婪者的一句话,病情加重!——可能又要赔上一条性命!你替我问问那个女人:这样的乘人之危,良心何在?难道她就没有儿女吗——?我们要保留起诉她的权利!”明皓有些怒不可遏了。
……
好在大奇没在身边!明皓平复一下心情,给董立行打了个电话。
“您去把梓轩从派出所接回来吧!——现在,大奇妈妈的情况不好,正在抢救,我离不开!”
“啊?怎么会这样?”
明皓大致地说了说情况。
明皓在病房里想着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还需要做哪些准备呢?他此时大脑中也是一团乱麻。
……
无意中,在大奇妈妈的枕头下看到一个本子的边角,他掀起枕头,见是一个日记,他拿给大奇,日记上是一封写给大奇爸爸的遗书:
老公:
这些天来,我知道你们都在刻意向我隐瞒病情。可是,我们夫妻这么久,你细微的神情变化,哪能逃过我的眼睛?而且,假期里,以往一向贪玩不着家的大奇,现在却整天守在我身边,也不太合乎常理。
来到这个肿瘤医院,我就明白意味着什么!
明天就要手术了!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下得了手术台!即便能下来,我也不知道身体是否能真的好起来!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真的走在你前面了,我只求你答应我一件事:就是……今后,你若再结连理,一定保证……我的大奇不能受委屈!我们就这一个儿子,他现在前途未卜。我多想亲自送他进考场、亲自送他上大学、亲眼看着他娶媳妇、亲自为他带孩子啊!——可惜,我怕这一切都无法实现了!
老公,我走了,你的责任就更重了!你一向忙于工作,家务事你都不会做。但是,为了儿子,我知道,你会很努力地学着做。因为,只要是为儿子,你无论做什么都是那么无怨无悔!所以,儿子有你这样的爸爸,我即便早下黄泉,也多少有些安慰!
但是,对大奇,你也不要过于宠溺!以往,在咱们家,向来是慈父严母。我怕,我走了之后,你会更舍不得管教孩子!常言道:惯子如杀子!大奇原本脾气就不好,上了高中之后,打仗才少了许多。
以后,你要习惯和老师多沟通……
……
明皓,见过生离死别。但,此刻,这封信他看不下去了!
大奇妈妈在生死关头,把对儿子的所有未尽之责,都托付给了丈夫——这个最可靠、最信任的人!可当她接到那个电话的时候,该是怎样的心情啊?对她来说,天——真的塌了!
黎露、嘉怡妈妈、陈川都赶来了。
很快,董立行也带着梓轩赶到了医院。还有大奇爸爸单位的领导、同事。
“你们俩都在这儿,孩子呢?——不会是把他一个人扔家里了吧?”董立行见黎露也在,就问道。
“我把她送杜涛家了!——她和怡然本来就是好姐妹,常在他们家住。”黎露说。
……
抢救室的门开了!
一个护士出来说:“哪位是家属?”
“我——我是她儿子!我妈咋样了?”大奇上前急切地问。
“进去——见最后一面吧!——有什么话赶紧说!”
</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