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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为君一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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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公主和李映这时，也是愤怒无比。特别是秋公主，她本来还没有想得这么深，听到郑瑜一说，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兰陵王此举，纯是为了怀中的美人才去震慑众纨绔也是，平素他虽然不苟言笑，可不曾这么狠辣可怖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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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他当着这么多贵介子弟的面，说什么那贱婢是他心尖尖上的人，这与当着天下人的面宣布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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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一个美姬，他就这么去甩一众长大的同伴的脸子？便连青梅竹马，共过患难的阿瑜，也不在意半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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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瑜和自己等人，都是堂堂贵女，可这么高贵的我们，在他眼中算什么了？难道还真压不过一个以色事人的姬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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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之间，根于骨子里的，对那些以色事人的狐媚女子的无边痛恨，都涌出秋公主和李映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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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气愤处，秋公主咬牙切齿地说道：“阿瑜你别伤心，这里是晋阳，一个小小的姬妾翻不了身去我这就回宫跟太后说道说道，你也跟你父亲提一提，只要定下了婚事，那张姬有的是法子对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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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这么一曲，众纨绔也罢，秋公主三人也罢，都没有心情了。渐渐的，他们的马车加速，离开了队伍，率先入了晋阳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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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中，张绮窝在兰陵王的怀中，一动不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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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马车驶动中，兰陵王低下头，他看着张绮一阵，突然说道：“刚才，你不怕？”便没有被他突然杀马的行为给惊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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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绮白着脸点了点头，“我怕的。”她搂紧他的腰，“想着你在，我又不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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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陵王双臂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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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胸膛，确实很温暖，不但温暖而且有力，气息也极好闻。有时张绮都想着，如果跟了另一个男人，她一定不会这么依恋对方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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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她又蹭了蹭。才蹭两下，感觉到臀下那处又硬了，张绮吓得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她忍不住小声嘟囔道：“大白天的……”大白天的，怎么能随时动情呢？真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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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她的抱怨，兰陵王苦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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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阿绮，前阵子天气睛好时，明明体凉如玉，今日这身子，却恁地软如绵，直是又香又软，让人一抱便沉溺其中，恨不得把她紧紧嵌在身体里，再也不离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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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个半时辰后，车队离晋阳城不过里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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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陈使和周使一并到来，这一路上，齐帝已派了几批人相侯，引着他们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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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兰陵王的车队进入晋阳城时，天色早已入晚，那为了他们而特意打开的城门，在最后一人入城时，“滋滋——”一声重重关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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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便是晋阳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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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绮抬着头，好奇地打量着这座北方名城。可惜天空已暗，除了街道两侧偶尔挂着几个灯笼，便只有天空淡淡的明月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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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看着，她不由回头看向坐在马背后的兰陵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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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远道归来，却无一人相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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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到她的目光，兰陵王低下头来，黑暗中，他双眸特别明亮深邃，见她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尽是温柔，他温柔一笑。这一笑，瞬时天地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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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手把她搂紧，他低沉地说道：“可是冷了？回马车中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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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绮摇头，把脸埋入他的胸口，软软说道：“这样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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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我不惯坐马车，你现在习惯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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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绮轻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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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这般紧紧偎着低语，不知不觉中，已进入了另一条街道。这是一条主街，街道两侧尽是红楼艳馆，还有权势人家设立的酒楼茶肆，是整个晋阳城出了名的销金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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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着走着，极为突然的，前面一阵遥远飘渺的钟声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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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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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响只是三声，却悠远而长，兰陵王慢慢勒停马绳，眯着眼睛倾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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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停下脚步的同时，那钟声袅袅的禅音中，陡然的，一道清笛声破空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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笛声如月，破云而来。随着它清越高昂地响起，只见街道两侧，一盏，二盏，三盏，三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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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盏盏灯笼从远处次第亮起，一直延伸到兰陵王两侧时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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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两侧的灯笼同时大亮，照得天地间宛如白昼，彼时，那笛声蓦地一沉，一沉，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渺渺传来的琵琶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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琵琶声神秘流畅，带着隐隐的感伤，仿佛在向来人诉说着别情……听到这里，张绮也不由一脸陶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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琵琶声与笛声一起一落，间有鼓声点点，于无边欢乐中，混合着禅音，又于天道飘渺中，带上了几分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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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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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突然而来一样，突然的，所有的乐音都消失了。只有两侧的红楼艳馆，酒楼茶肆的阁楼上，再次灯光大亮。几十个衣袂翩翩的美人出现在灯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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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在美人左右的，还有几十个大袖翩翩，做士人打扮的汉族青年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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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美人站在楼阁上，同时盈盈一福，最后，由那站在最中间的一位青年男子朝着兰陵王深深一揖，朗声说道：“精歌妙舞，犹需长恭一顾金戈铁马，向有兰陵一舞得知兰陵郡王今日归来，我等特侯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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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一落，众美人同时娇声齐唤，“还请郡王一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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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落下，乐音再起。这一次，于漫天响彻的钟、磬声中，夹上了飘转而来的琴瑟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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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之前的音乐不同，这一次的音乐，华美而盛大，开阔且辽远。就在乐音随着寒风飘荡而来时，两队身着霓霞舞衣，修身长颈的美人翩跹舞来，居然就在街道两侧，围着兰陵王舞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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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如扇般舞聚，又一分而开。于那中间，一个宫装美人冉冉升起，却是数十个美人把她举到了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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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数十个美人举起的铜盆中，娇小精致的美人罗足纤纤，在空中作着掌中之舞。而此时，乐音再次大作，明明是极柔极美的舞蹈，硬是添上了极刚极强的鼓乐和罄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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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那掌中美人冉冉伏下，向着兰陵王深深折腰时，一个高昂响亮的男音破空而来，“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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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之间，香风飘荡，玉光致致，不知不觉中，原来安静的，似乎没有多少外人的店铺中，从窗户，栏杆，还有屋顶处，出现了黑压压一片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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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音还有飘转，美人已舞起了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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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绮怔怔转头，呆呆地看着眼睛半合，眸光深邃幽然的兰陵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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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了，她记起来了。齐之兰陵王，音容俱美，素喜舞蹈。由于他在这方面无与伦比的天赋，所以世人都在传说，任何音乐，能让兰陵王顾盼了，方是上等之乐，任何舞蹈，能令得兰陵王驻足了，才能登大雅之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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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世时，齐国不管是宫庭还是民间，不管是雅乐还是俚曲，凡是上等之技，都喜欢在乐曲的名字上，标一个“兰陵王”。如兰陵王入阵曲，如兰陵王春日舞，如兰陵王赏月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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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只有宫上了他的名字，那乐和舞，才算是被上流社会，被主流社会所承认，才应该传于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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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这些人当街阻道，只为他一舞，却是因为兰陵王性子宽厚又事务繁忙，平日里要为了此等事找他，殊属不易，只有这种场合，他避不开便不会去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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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乐音转渺，而众美人也衣袂一卷，开始折腰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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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恭敬地退到两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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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站在红楼中间的青年深深一揖，紧张地问道：“郡王，此舞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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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陵王低润动听的声音传来，“此舞何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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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山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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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诗何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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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敕勒川，不知作者何人，两个月前才传入齐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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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陵王点了点头，道：“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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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可字一落，陡然的，街道两侧，上下两道，同时传来了一阵欢呼声。这欢呼声混在少女们的笑声中，特别的昂扬，让众人一下子回到了暖暖春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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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红楼中间的青年更是兴奋之极，他衣袖一挥，大声叫道：“诸位，这舞，以后便唤“兰陵王阴山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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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么一宣布，又是一阵铺天盖地的欢呼声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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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欢喜中，侯在街道两侧的美人中，各走出四名首领，她们朝着兰陵王盈盈一福，欢喜地说道：“郡王远道而归，妾等愿一路相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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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她们翩跹退去，就在她们的身影隐没在黑暗中的同时，乐声再起，同时随着乐音响起的，还有朝着远方延伸而去，次第燃起的灯笼光，以及一阵阵飘渺的歌声，“瞻彼淇奥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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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竹猗猗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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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匪君子，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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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切如磋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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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琢如磨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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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瑟兮锨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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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兮喧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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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匪君子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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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不可谖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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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那淇水之湾啊，有绿竹丛丛。 谦谦的君子啊，在那里刻苦学习。这君子态度庄重，神情威严；姿容美丽得焕发出光芒，排场盛大显出身份的高贵。 这样有才能的君子啊，怎么也忘不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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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声婉转，飘渺中，含着浓浓的赞美和痴痴的仰慕。这歌声，一直绵延，一直绵延。这边的数十美人的歌声才落下，那一条街道，又是几十个少年伴合而起，再次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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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歌声，和那次第燃起的灯笼光一道，一直送着兰陵王等人来到了兰陵王府外，才渐渐消失在天际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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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门此时已经洞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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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陵王搂着张绮，从马背上跳下后，把坐骑交给管家，抱着她便朝院落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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