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岩是童建国和赵君的初中同学。</p>
下乡时又一起去的昭乌达盟。</p>
属于回来比较早的那批人。</p>
去年，童建国回来时，人家都已经工作好几年了，孩子都会打酱油了。</p>
眼下，她在帽子厂当会计。</p>
这帽子厂属于大集体企业，比小集体企业貌似高级一点。</p>
所以，赵君担心高岩不愿意过来。</p>
“放心吧，咱班长讲义气，咱俩去动员，她会过来的。”</p>
“班长抹不开面子，咱们俩去求她，她当然会答应。可你刚开的厂子能行吗？别把人家坑了。”</p>
“咋不行？你就瞧不起人。前天我不就腿有点抽筋儿吗？其他时候哪天我不让你嗷嗷的。”</p>
“去，去，说说就下道。到班长家再这么胡说八道，以后不理你了。”</p>
“嘻嘻！不会的啦。”</p>
第二天傍晚，两人拿了块儿的确良布料，又拿了两包富强粉挂面，来探望高岩。</p>
“哎呀，新郎新娘真漂亮！”</p>
高岩两口子热情迎接童建国和赵君。</p>
高岩的丈夫在农业机械厂上班，单位待遇不错，住着二顶三的楼房。</p>
小家庭住这样的房子在当下按理说算是不错了。</p>
不过，他们家还是显得有些逼仄。</p>
因为高岩有两个孩子，老大是闺女，老二是儿子。</p>
儿子刚断奶，女儿正上幼儿园。</p>
等孩子再大点恐怕还得间出一间屋子了。</p>
双方寒暄几句，童建国把自己打算召集知青小伙伴开厂子的事跟高岩说了。</p>
“好事！建国现在真是越来越出息了啊！”</p>
赵君问：“咱们这拨人还有多少没工作？”</p>
高岩扒拉手指算了算：“差不多七八个吧，建国这里都能安排吧？”</p>
“当然能了，我怎么得有二三十名员工。”</p>
“那就好，你这是办了件大好事啊。”</p>
“不光这些没工作的同学，其他有工作的同学也想划拉几个。”</p>
“哈哈！你看好谁了？”</p>
“那个……”</p>
童建国和赵君面面相觑几眼。</p>
“哈哈，不会是看上我了吧？”</p>
童建国和赵君一起笑着点头。</p>
“谢谢啊！可我在我们厂干的好好的……”</p>
童建国点点头：“我知道，而且你们厂子是大集体企业。”</p>
“这个倒无所谓……”</p>
高岩的老公在一旁忍不住插嘴：“怎么无所谓，国营比大集体强，大集体比小集体强，小集体比乡镇企业强。这就叫公鸡压母鸡一级压一级。”</p>
“一边待着去吧，哪里都少不了你。”</p>
“哈哈哈哈！”</p>
几个人哈哈大笑，童建国一边笑着，一边偷看赵君几眼，赵君朝他翻了翻白眼。</p>
嘻嘻哈哈一会儿，童建国又正色道：“您在帽子厂当会计，你们单位的效益你应该最清楚。”</p>
“是啊，效益很差，幸亏我们是大集体企业，不然早垮台了。”</p>
这会儿除了小集体企业，大集体企业和全民企业都是国家包干儿。</p>
哪怕效益不好，也照样有国家或挂靠的大厂管着。</p>
“再过两年了，就没这么好的事儿了，各个企业都得自负盈亏。”</p>
“你的意思国家以后就不管了？”</p>
“全民企业国家还能管上一阵子，其它的，效益好就多发工资，效益不好就少发工资，实在不行就关停并转。”</p>
“啊？怎么会这样，那不成资本主义了吗？”</p>
“多劳多得少劳少得，自古如此嘛。”</p>
“也是，我也隐约听到风言风语，说是要打破大锅饭……”</p>
“无风不起浪，哪里有烟哪里就要着火。”</p>
“嗯，建国现在看问题越来越透彻。”</p>
赵君忍不住有几分骄傲地说：“俺爹也说，建国有宏大思维，有国际视野。”</p>
在家里的时候，赵君虽然时不时挤兑童建国几下。</p>
但童建国心里清楚，赵君对他十分信任，甚至有几分崇拜。</p>
尤其在外面，赵君毫不掩饰地夸奖童建国，都让人有一点尴尬。</p>
高岩笑了，点点头：“是啊，建国说得对。不过，既然大集体企业将来都有风险，你们小集体企业将来岂不风险更大？”</p>
童建国反问道：“那您觉得你们帽子厂效益不好是什么原因造成的？”</p>
高岩苦笑：“一是领导不靠谱，尸位素餐。而是市场形势使然……”</p>
“没错，眼下戴帽子的人越来越少了，这个市场在萎缩。而且干企业，没有市场意识根本不行。”</p>
“哈哈！我明白了。确实，你们箱包厂比我们帽子厂更有前途。而且，建国你能干，又有市场意识。”</p>
“再说，咱们一起上山下乡的兄弟姐妹能在一块儿干事，那多好啊？”</p>
“嗯！我答应你！”</p>
“哈哈哈哈！”</p>
三个人在这里说笑着，高岩的男人在一旁暗暗叹息。</p>
从高岩家出来，童建国蹬着大国防往回走。</p>
赵君搂着他的腰说：“高岩她老公好像不太高兴哦。”</p>
现在人还不兴叫老婆、老公。</p>
童建国刚开始这么称呼赵君时，她还有些不习惯。</p>
时间长了，也被童建国洗脑了，老公老婆叫的很顺嘴。</p>
童建国叹息：“她老公不愿意有啥用？现在社会不都是女的说了算吗？”</p>
“瞎说，咱家我啥时说了算了？连知识都由你来定。”</p>
“唉，那也是为了下一代嘛。”</p>
“哼！还不是为了你自己作威作福！”</p>
“哪有，我是想让你开心，想让你舒胡嘛。”</p>
“哼！为了你自己舒胡吧。”</p>
“唉，你这还是学医的，怎么就不相信科学呢？”</p>
“啥科学？”</p>
“你说用手指头抠鼻孔，是手指头舒胡还是鼻孔舒胡？”</p>
“哼！那根本就不是一回事。”</p>
“大同小异嘛……”</p>
“瞎说！坏人！流氓！”</p>
说着，赵君搂紧了童建国的腰，向他脊背挤压过来。</p>
把高岩争取过来，童建国的箱包厂就开始有眉目了。</p>
童建国还有些犹豫要不要把老妹儿弄过来。</p>
可没等他提出质疑，童建波就跺着脚嚷嚷：“这么长时间了，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要不带我，我就……”</p>
“嘿嘿，怎么能不带你呢，只是我得跟咱妈说一声嘛。”</p>
“说啥说，我想怎么干就怎么干。”</p>
对于老妈和老妹的这种尴尬状态，童建国一直心怀愧疚。</p>
从某种意义上说，是童建国让老妹自尊心变强的。</p>
她再也不是那个老妈可以随意贬损、随意训斥的小女孩儿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