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水河面突然炸开千层浪,左旋神君广袖翻飞间已至岸边。他腰间玉珏撞出清越声响,却在离莲笙三步之遥生生刹住脚步。沧澜注意到他垂在身侧的右手正微微痉挛,像是要触碰什么又强行克制。
\"三千年了,你倒还记得怎么摇这铃铛。\"左旋指尖凝起一缕银光,那悬在半空的金铃突然发出刺耳鸣叫,\"只是九重天的结界经不起上古神器的震荡,小莲花,你非要拆了神霄殿才甘心?\"
莲笙忽然笑出声来,腕间银镯随着她抬手的动作滑落至肘弯。她将金铃收回掌心时故意擦过左旋手背,惊得对方猛地后退半步。\"当年你教我炼器时可没说过这些,左旋。\"她尾音拖得绵长,像是蘸了蜜的刀刃,\"还是说...你怕这铃铛惊醒了不该醒的东西?\"
弱水河面浪涛依旧翻涌不止,左旋神君却只是衣袖轻拂,一道银光闪过,水面便如被一只无形巨手抚平般,瞬间平静下来。他回身看着莲笙,眼神复杂难辨,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又夹杂着几分无奈。“走吧。”
莲笙也不推脱,足尖轻点,便跃上了左旋为他凝结的冰桥。沧澜和太子长琴紧随其后。冰桥晶莹剔透,倒映着四人身影,在翻涌的弱水之上,显得格外突兀。
刚踏上九重天的土地,便有两名身着银甲的天兵将太子长琴团团围住。太子长琴并未反抗,只是冷哼一声,斜睨着左旋,语气嘲讽:“呵,这就是天界所谓的‘众生平等’?本太子今日算是见识了。”
左旋并未动怒,只是淡淡一笑:“太子长琴,你来这九重天所谓何事,你心里清楚得很。少说那些有的没的,乖乖跟神将走便是。你要见的,时候到了,自然会见到。”
太子长琴冷哼一声,不再言语,任由天兵将他押走。他走时,意味深长地看了莲笙一眼,那眼神中,似乎藏着许多未尽之言。
左旋随后将目光转向沧澜,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小帝君,您这私自下凡,你看,你是自己去领罚呢,还是让他们‘请’你去?”
沧澜抱拳一礼,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莲笙。莲笙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沧澜心中微微一叹,最终还是选择了主动领罚。“我自行前往便是。”说罢,他便转身离去,背影略显落寞。
左旋这才将全部注意力放在莲笙身上,眼中复杂的情绪更甚。“走吧,小莲花,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莲笙挑了挑眉,并未多问,只是跟着左旋走去。九重天的景色与她记忆中并无太大差别,依旧是那般金碧辉煌,仙气缭绕。只是,物是人非,曾经熟悉的一切,如今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疏离感。
目送沧澜离开后,左旋这才将目光转向莲笙。“小莲花,跟我来吧。”
莲笙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跟在左旋身后。一路上,两人都沉默不语,气氛有些微妙。九重天的景色美不胜收,琼楼玉宇,仙雾缭绕,但莲笙却无心欣赏,她只是呆呆的望着眼前的一切,那些熟悉又陌生的记忆一点一点的涌上心头,让她越发的迷茫和不安……
穿过层层叠叠的云阶,左旋最终带着莲笙来到了圣境天外天——梧桐苑。凤凰木环绕的梧桐林深处,漫天赤金叶片簌簌飘落。莲笙望见梧桐王座上垂
落的玄色衣角,金线绣着的凤凰纹路在日光下流转着暗芒。左旋将莲笙领到此处后,便躬身退了下去。
凤天见到莲笙,缓缓地从王座上站起身,赤金色的凤袍曳地,华贵而威严。他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声音低沉而温柔:“阿笙,你回来了。”
莲笙望着凤天,似乎并不意外他会出现在这里。她神色平静,淡淡地开口:“师父,好久不见。”
凤天走下王座,来到莲笙面前,细细地打量着她。许久,他才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心疼:“你瘦了。”
莲笙不置可否,只是沉默以对。
“这些年,你都去哪儿了?”凤天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关切。
莲笙垂下眼帘,遮住了眼底复杂的情绪。“四处漂泊罢了。”
“漂泊?”凤天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你可是我凤族的圣女,怎能如此……”
“圣女?”莲笙突然冷笑一声,打断了凤天的话,“师父,您还记得我是凤族圣女?我还以为,您早就忘了呢。”
凤天脸色微变,眼中闪过一丝痛楚。“阿笙,你这是何意?”
莲笙抬起头,直视着凤天的眼睛,语气冰冷:“当年,是谁将我推入弱水,任由我自生自灭?又是谁,将我从族谱中除名,让我成为凤族的弃子?”
凤天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嘴唇颤抖着,想要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师父,”莲笙语气平静,却字字诛心,“您可知,这弱水之底,是何等的冰冷彻骨?您可知,这千年来,我是如何熬过来的?”
凤天的眼中充满了痛苦和悔恨,他伸出手,想要触碰莲笙,却又在半空中停了下来。“阿笙,我……”
莲笙后退一步,避开了凤天的手。她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语气却越发的冰冷。“师父,不必再说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阿笙!”凤天痛苦地闭上眼睛,声音嘶哑,“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是,我当时也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莲笙再次冷笑,“什么迫不得已?是为了凤族的安危,还是为了您自己的权势?”
“阿笙!”凤天猛地睁开眼睛,眼中充满了怒火,“你怎能如此想我?”
莲笙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凤天,眼神中充满了嘲讽和冷漠。
两人就这样对峙着,气氛 到极点。梧桐林中,赤金色的叶片依旧簌簌飘落,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