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坐在船上,走呀走,飞呀飞,向着一切之父的殿堂,那是苍穹之巅,最温暖也最寒冷的地点。
说到底,『神弃之地』是神代向人代变迁的时候所遗留出来的一个残片,或者说人代与神代间的夹层。
这样的世界是不合理的,是不符合规则的,脆弱的框架。
如同拔地而起的危楼,迟早会迎来全盘崩毁的那一天。
错误需要被纠正,正确需要被保留。
在人代和神代之间的这里,不属于任何一边,所以必须要消失。
那么,遗留在这片土地上的灵魂要怎么办?他们应该去哪里?
神代的灵魂终将回归正轨,回归神代。
因此,自后世而来的少年和少女,要把这个残片上从神代遗存下来的人类灵魂,送往他们应该回去的地方。
为此他们询问日月,找回时间,建起传说中神代的大船。
济世的方舟,载着一船敞亮豁达的人类灵魂,走上通往天际的路。
太阳之子为他们寻找到正确的门扉,点燃自己,唤醒日月。
在即将回归英灵座的时刻,投掷出最后的一枪,遵循着未来通达,顺逐喜乐的诺言。
迦尔纳微微睁开眼睛,在烧灼的破碎感中凝视自后世而来的,少年人的眼眸。
碧蓝如水,净澈温润。
他拉着立夏的手,让少年的掌心,盖在自己的发顶。
「尊贵崇高的婆罗门之子,是神赐的礼物。」一如立夏去东方刚刚寻找到他时一样,清澈的固执。
他说藤丸立夏是至高无上的婆罗门之子,清澈隽秀,不落凡俗,是天赐的礼物。
现在他说了同样的话,金色的灵子若阳,一路逶迤旖旎。
太阳之子,在西方坠落。
我们日夜渴慕的你,如火焰般消散。只留下了一条流光四溢,通向天堂的道路,敞亮通达。
人群悲泣,拜日而生。
迦尔纳。
太阳之子,有着最温暖的发。
红发若火,白发吉祥。
连他所遗留给世人的道路,也是最温暖的。
他是太阳之子,是温柔本身。
即使已经不在,也仍旧可以感受到他的温暖与温柔,囊括大地的包容。
他带来太阳,带来黎明,带来朗月脉动,带来通向圣境的路途。
lancer·迦尔纳――回归英灵座。
瑰丽雄伟的建筑,正在星辰间隐耀。
「这是不是……有些太过于顺利了?」临门一脚,立花反倒开始紧张起来,「我不是否认迦尔纳和富江的努力。」
她看着那门扉修刻精緻的威仪与圣洁感,脑海中升起近乎荒谬的不真实。
「但是,会不会哪里有什么问题?」少女干咽了一下,声音滞涩道:「我们甚至连……都还没有见过。」
立夏知道那个被少女刻意含混过的词彙,无非就是冠以『傲慢』之罪的七宗罪之首。
「立花。」他抿了抿唇,只说:「别想太多。」
迦勒底的御主也算是高危职业了,很多事情最好不要顾虑太多,否则就会犹豫,就会无法前进。
少年想了想,还是说了句话,安慰在他眼里经验还不太丰富的立花:「在我去的第一个特异点里,我在固有结界中看到过一模一样的殿堂。」
固有结界,施术者的心象风景。
闻言,立花长出一口气,心落回了大半。
天上的宫城,威严又宏伟。
斑斓的花窗,瑰丽的云群。
风之妖精鸣奏起歌颂雅威的诗篇,亿万年的长久吟诵,念念不忘。
空心的玻璃制品被风叩响的那一刻,少年以为自己听到了泉水叮咚。一如那时一样。
『仁慈的,天上的父。』
大船上的人们,渐渐沉迷,跟着妖精的哼唱一同轻吟。
『我们的一切之父,他的清晨之子。』
温柔祥和,星辉闪烁。
令人目眩神迷的信仰尊崇。
古往今来的,一切生物对于天父恒久不变的信仰。
风之妖精仍在唱诵着耶和华的伟力,圣洁而又崇高。
这一幕与轮回何等相似,异常熟悉。
但是……
「咚――!!」
霎时间的钟鼓齐鸣,震颤的音波动荡,大船随之飘摇欲坠。
不少人当即口鼻出喷涌出鲜血,却没有空闲去理会。
「植物草!」立花忍不住怒吼,「这就是不多想的后果吗?!啊?立夏夏!」
「为什么要把锅扔给我!」立夏声音吼的比她还大,「明明是你言出法随,灵媒在世!!」
「想说我是乌鸦嘴就直说乌鸦嘴吧!这么拐弯抹角……唔。」又是一击音浪,立花匆忙扯住手边的握把,「立夏夏!你抓牢,前往别松手!」
「斯罗――!!」
陡然间,听到少年的悲呼。
立花下意识的转头,她看到自称曾为诗人的秀丽青年,掉落云海之外。
而立夏,没能抓住他,只追着那道残留的气息流露出痛苦。
立花茫然的看着那片云外的空旷雪白,金眸内的情绪一片散乱。
「立……夏夏?」她声音发抖的开口。
「……别怕。」少年情绪冷静,开口声音沉肃到立花感到心惊,「还来得及。」
「你要去做什么!!」她看到少年站立在大船甲板的边沿,他立足危险之上,半步之外,是虚无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