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


    「如果没有拼上一切就迎接死亡的话，连抱怨的资格都没有啊。」锋锐之色从少年的眼底闪现。


    「唔……你不知道吗？」利维坦用鼻孔喷了个强酸泡泡，又用相较躯体而言小到可爱的前肢将泡泡戳破。


    巨龙眨了眨他那双金色的眼睛。


    那双眼睛，与刚才化作殿堂幻象的富江……一模一样。


    立夏以沉默面对利维坦。


    龙看起来有些不通人类的情绪，他察觉不到空气里开始瀰漫开的尴尬。


    见少年不回应他，利维坦也不生气，反倒开始自问自答，一股脑将很多的话全都倒了出来。


    「你手里的银枪不是什么普通的东西。」不知道为什么，立夏从那张布满了鳞片的龙类脸孔上莫名却读出了一种名为『诚恳』的情绪。


    虽然利维坦说的的确没错，不过……这却是一句废话。


    立夏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这可是永恒神枪，号称无法逃离的命运，脱手必中的武器。


    是神威，也是因果律的具现。


    「我知道它不普通。」立夏警惕的将永恒神枪紧握，他用眼周的余光观察着缭绕在他身旁的云与天空，神色却依旧游刃有余，「毕竟在此之前，我可不会相信，有哪个武器会发出嘆息一样的声音……即使拥有神性也不。」


    虽然应和了利维坦的说法，立夏却没有半点把大神宣言扔开的意思。


    毕竟这个时候究竟是扔下惯用熟手的武器，还是意识到了某些诡异之处后仍然使用……这是非常难以抉择的事情。


    最后的选择，无非是哪一个更有胜利与活下去的机率。


    话说起来，眼前的一切，究竟是真实还是虚假？


    圣城可以是富江的头颅，阴云可以是利维坦的藏匿的形象。


    少年没有能够看穿一切虚妄的魔眼，于是只能靠肉眼与思维去结合观察。


    立夏安静的听着风吹的声音。


    警惕着周身一切，与利维坦举动的少年，终究与专注于眼前一个敌人时的细緻入微不一样。


    他到底还是错过了巨龙金黄眼底浮现了一瞬的晦涩与黯淡。


    「正是如此。」利维坦没有反驳少年所说的话，只是补充道：「所以你应该明白了吧？带有神性的武具不止这一件，只是这一件格外不同。」


    「如果你的惯用武器是长枪的话，最好还是另选其他，虽然确实能带来便利没错。」龙之雅言带着奇异的韵律抖动，像歌唱，又像古老的诗，「但是我相信，你不会想迎来灾厄的。」


    「实际上……」到口的话语几番吞吐，最后还是艰难的脱口而出，「对于我而言，你的出现反而更像是灾厄。」


    这句话看起来对利维坦造成了成吨的打击。


    明明是那么大只的龙，看起来却是这么难过。


    明明是有鳞目，他的眼睛却像是有温度一样，比泪水更加悲伤。


    哀切到温暖。


    这或许是一句很伤人……伤龙的话，立夏却不得不继续硬着头皮说下去。


    他需要强迫自己将利维坦和富江彻底分开，只有这样才能够心无旁骛的继续前行。


    「相较之下，大神宣言那些奇怪的地方反倒并不是那么重要了。」说着说着，少年还笑着调侃道：「毕竟没有那么一两点出挑到与众不同的地方，又怎么会成为伴随主神左右的武器。」


    「你真的这么认为吗？」


    利维坦看起来已经不难过了。


    他半眯着一只眼睛，一边开始噗哩噗哩的吐泡泡玩，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向少年询问着。


    明明是有敌人当前，战斗随时可能重新开始的间隙里，利维坦的态度却如此轻松。


    这并非是出于对少年的轻视与挑衅，比这样的目的要更单纯，单纯到好像只是因为寂寞而想要和一个人类说说话。


    可是，不那么认为又能怎么办？


    相较于王之财宝中其他的武器，大神宣言是他最为熟悉的存在，也是惯用的长枪。


    登场于《沃尔松格传说》和北欧神话的神枪，是由主神奥丁持有的「命运」，其威力异常强大，投出去后如同流星一般，必杀目标。


    以及――这把枪是光之子库·丘林持有的魔枪gae bolg的原典。


    立夏从影之国女王斯卡哈那里学到了不少东西，也从库丘林身上学了很多。


    他的枪术出自弒神女王斯卡哈一脉，而在对于武器使用的方面而言，自然多多少少也有着他们的影子。


    『大神宣言』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选择的。


    除却颜色以外，无论长度还是重量都与斯卡哈和库丘林的魔枪极为相似。


    换而言之，正因为它是库丘林所持有的武器的原典，才会被立夏所用。


    不过关于武者与武器之间究竟是谁选择了谁……关于这一点，直到现在立夏都持保留态度。


    时至今日，少年仍然记得王将『钥匙』放在他手里的那一天。


    身着神话礼装的年轻时的王，与从冥府归来后贤明的王一同向他流露出意味不明的笑。


    然后，自那天开始，典藏了世上一切珍宝的宝库大门永远向他敞开。


    世人所想往的黄金之乡，被古苏美尔的王亲手递给了他所垂青的少年。


    但是，却又不仅仅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