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口指向少年的那一刻,他并没有感到惧怕,也没有为此而屈服。
但是当mimic的人以咲乐幸介作为威胁的那一瞬间,少年低头了。
他以全然放弃抵抗的姿势,将双手高举过头顶。
在那一刻,无疑也是伯爵的愤怒登上顶峰的瞬间。
「无需慈悲。」他向立夏这么提醒道。
「……岩窟王。」少年的声线明显比以往要低得多。
而听到这声不同以往的呼唤时,自称『复仇鬼』的男人笑了起来。
快意又优雅。
「我的征途乃恩仇的彼方!」黑炎在他苍白的指节上缠绕,包裹成更为可怖的模样。
他带着那些复仇的毒炎,向着纪徳袭去。
「――虎啊,煌煌燎燃!」
蓦然,男人睁大了眼睛。
他无法相信,这个世界上竟然有人的速度可以快到如此令人震惊的地步。
每一个残影,都如实体一般凝视着被包围其中的纪徳。
微妙的,相似却又不同的表情。
是时间的奇蹟,也是停滞的残留。
虎啊,煌煌燎燃[enfer 插teau dif ]
此为在有如地狱一般的伊夫城所培养出的,钢铁般的精神力所化成的宝具。
肉体方面自然不用多说,甚至连时间、空间这样的无形之牢狱也可以逃脱。
通过超高速的思考,并强行将其反映到肉体之上,主观上来说可以实现相当于使用了「时间停止」的超高速行动。
由于速度过快,以至于产生了视觉上的「分身」,以此同时进行复数次的攻击形式。
而伯爵的固有技能『钢铁的决意』,则能够完全阻断痛觉,让他获得能忍受超高速行动给身体带来的伤害的超人身心。
因此,他的目的不会动摇,他前行的步伐不会停止。
疼痛无法消磨他的意志,只会让烧灼的黑炎更加愤怒。
在激烈烧灼的火里,男人迎接了死亡的命运。
漆黑的火缠绕上他的身体,将他从中洞穿,攀爬上心脏,啃噬焚烧。
他不是看不到自己的死亡。
实际上,窄门早在那个头带礼帽的男人出现的那一剎便疯狂运作,在他的脑海里演变了无数次不同的死亡。
他只是没有办法躲过。
所谓看得到,但是躲不过去。
因为身体本身,无法跟上眼睛与思想。
换而言之,速度太慢。
只是这样而已。
「要结束了吗?」纪徳无奈嘆息:「原来,还有这样的方法啊。」
「绝望吧。」伯爵用那双冷硬如金属的金色眼睛注视着他,似来自深渊之物的呢喃,「此为地狱。」
伴随着这句话的落下,纪徳高大的身躯轰然坍塌。
他在被黑炎燃烧殆尽的前夕,费力的抬头看向前方。
眼前正对着的,是教堂的雕塑。
月光自玻璃破损的地方落入其内,落在地面被子弹冲击后凿成齑粉的晶体残渣。
一闪一闪的,折射着月亮的光。
那光投影到雕塑的脸上,像是在发光。
温柔的,明亮的,却又不至于刺眼。
「神是精神的支柱。」然后他便嘆息着说出:「而当那支柱崩塌的时候,由我来充当信仰。」
至此,他闭上那双红色的眼睛,面色安然的被火焰燃烧殆尽。
被国家抛弃背叛,不得不背井离乡。
mimic异能组织的前身,是军队,怀抱为国而死的热血,被冠上『战争犯罪』的污名。
同胞成为了身为『叛徒』的他们的敌人,内部甚至出现了自杀的人,当然……也出现了死不掉的人。
于是『想要以军人的方式死去』,便成为了目标,他们为此不断寻找可以战斗的敌人。
翻过山河,跨越大洋,来到这个地方。
为了寻求死亡。
「或许就像他所说的那样。」少年嘆息着对太宰说道:「精神支柱崩塌的那一刻,由他来充当信仰。」
「他将mimic撑了起来,给他们拟订了一个目标。」那双蓝色的眼睛似对月长歌一般,写入了悲欢,「在最后求死的过程里,像军人一样,在战斗里死去。」
「我不知道这有没有意义。」立夏摇了摇头,色调清润的眼眸里,有月光微晃,「但是,绝对比单纯的行尸走肉要有意义的多。」
他们以苍白的灵魂直指天空,直到死亡的那一刻。
得愿以偿了吗?
或许,是这样。
少年的神色里染上了深深的怠倦,至此,他终于可以向有人宣布――
「结束了。」
太宰蹭了蹭少年埋在他肩窝里的脑袋,应和道:「是的,已经结束了。」
「立夏,你可以休息了。」
「不。」少年摇了摇头,毛绒绒的发梢擦过他的脸颊,「我有事情,需要和你谈一谈。」
「是很重要的事吗?」太宰打量了立夏一眼,他脸上是肉眼可见的睏倦。
强打精神。
立夏回道:「很重要。」
「你知道我今天看到了什么吗?」他这么问道,却不待太宰反应,便继续道:「送织田作去医院的时候,去的路上,我看到了献血车。」
通体洁白,有十字的红纹描绘其上。
车窗似顶棚般支开,撑起一片阴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