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唯一人证上吊自杀的消息,张静菲和耶律楚的心都凉了一半,看来还是晚来了一步,究竟是谁总是赶在他们前面下手!
耶律楚稳了稳身子,说:“走,我们去看看!”
军官不敢有别的异议,赶忙头前带路,绕到一处小帐篷前,粮草管事岐山并不是在帐篷内自杀,因为帐篷矮且没有支撑点,帐篷旁边便是一棵歪脖树,岐山就在树枝上挂着,摇摇晃晃,脚下是一把被蹬翻的凳子,看样子是上吊时候踢翻的。
张静菲微一闭眼,然后又睁开,她是第一次看见上吊的人,眼睛突出,表情甚是骇人,仿佛死前也是经过一番挣扎。
军官下令道:“还不摘下来!想吓着殿下哇!”
旁边的兵丁刚要上前,被张静菲呵斥住:“慢着!先别动他!”
在场众人都用怪异的眼神看着她,只有耶律楚慢慢露出一丝微笑,他轻声说:“你是看出什么来了?”
张静菲先是摇头然后又是点头,道:“现在还没有,但是一定有蛛丝马迹,这件事出了这么长时间,他现在才自杀,不是很矫情么,所以我觉得里面肯定有猫腻,查查有好处。”
耶律楚抱肩,玩味地说:“你不怕?”
张静菲瞟了瞟尸体,鼓足了勇气说:“活人我都不怕,更何况他已经死了,死人是不会害你的!”
“呵呵,好吧,那你就去看看!”耶律楚看见张静菲明明怕得很,却还是嘴硬,也不说什么,一指那个尸首说“去吧,我在这里看着你。”
旁边的军官犹豫着说:“殿下,他是?”
“他呀,我的门人,呵呵。本事大得很呢!”
张静菲听出耶律楚阴阳怪气的,瞪了他一眼,大着胆子凑上前,先是对着尸首拜了拜,嘴里念念有词:“我是为了查出杀害你的真凶,你莫要见怪,如果你想昭雪,就帮帮我吧,别起来就行!”
耶律楚看着她怪模怪样的祈祷,差点乐出声来。
张静菲先是看了看尸体的脚底,微一皱眉,然后拾起倒在地上的凳子,摆在尸体的脚下,她咂着嘴,摸了摸下巴,然后一闪身,冲众人说道:“他果然是被杀的!”
众人一看,都倒抽了一口冷气,原来那个凳子离尸体还有三寸多,也就是岐山并不是蹬着板凳自杀的,而是被别人套上去的。
张静菲进一步解释道:“还有就是死者脚穿的这双鞋,干干净净,不沾染意思尘土,而大家看到了,这附近都是泥泞之地,如果他走到这里势必鞋上要粘土,而且他这双鞋也是死后才被别人穿上去的!”
耶律楚目光一闪,道:“你是如何得知的?”
“咳,你看啊,他的鞋明显穿反了,左右脚是颠倒的,契丹的鞋子很独特,左右脚几乎一样,看来凶手是在匆忙之中给他穿上的,所以没有注意左右脚的问题。”张静菲一边说着一边比划着。
众人跟着点头,耶律楚站在原地思考着。
“我推断这里并不是第一现场,他的住处才是第一现场,凶手用绳子勒死了岐山,而后又挂在了树上。”
耶律楚摸着下巴,道:“的却不错,好了,剩下的就交给刑狱司去查吧。”
他一发话,兵丁才过来将岐山放了下来,盖上草席抬走了。
耶律楚走到张静菲身边说:“看来你还是个断狱高手。”
“岂敢,《洗冤录》看多了的结果。”张静菲装模作样的抱抱拳。
“《洗冤录》是什么?”
“是一个叫做宋慈的提刑官写的书,记录的是他一生断狱的事迹,非常精彩。”张静菲眼睛放光,她很喜欢这个观察力极强且为人正直的提刑官,在现代也没有几个能比的上他的。
耶律楚想了想,说:“我怎么没听说过?”
“孤陋寡闻呗!”张静菲不放过任何一次奚落耶律楚的机会。
耶律楚一笑,由着她去了。
几个人又进入帐篷查看,帐篷内干净整齐,并没有脚印等可以线索,看来凶手细心的处理过了,张静菲看到桌子上有几本书,随手翻开最后一本,里面夹着一张纸,拿过来查看,是契丹文字,写的是:低抵地底。
这是什么意思?
张静菲看着这匪夷所思的四个字,同一音节的不同字,好像在暗示着什么,她原地旋了一圈,看见帐篷边缘有个凹进去的地方,不是很明显,却是比别的地方低一块。
张静菲心下一动,走过去,蹲下仔细查看,又见一把钉帐篷用的大铁钉抵在帐篷边缘,她用手拂了拂,脸色一变,钉子四周的土是湿润的,而别的地方都是干松的,而另外三角的钉子周围也是干松的。
低抵地底。
没错!
张静菲忽然站了起来,道:“来人!把这帐篷给我撤了!”
众人被她吓了一跳,耶律楚看着她的脸色,开口道:“撤!”
军官不敢有异议,赶紧组织人把帐篷撤了,张静菲指着钉子道:“挖!”
兵丁弄了铁锨,一下一下的挖着,很快就见了一个小坑,一个兵丁叫道:“有东西!”
张静菲一挥手:“停!”
然后她走过去,用手拨开层层泥土,找到了一个布包,打开一看,是一个本子,张静菲翻了翻,笑了,递给耶律楚,道:“你看看吧!”
耶律楚翻开一看,脸上露出笑容,甚是明媚,他看着张静菲被汗水浸湿的小脸,用衣衫给她拭汗,然后说:“辛苦你了。”
“哈哈,找到就好。”
挖出来的正是岐山要作为退路的另一本账簿。
拨开云雾见月明,事情总算有了转机。
耶律楚把账簿收好,吩咐赛达和哈斯旺:“走!回去面见王上!”
两个人对看了一眼,也笑了。
四个人上了马,飞速赶回庭北郡,一路上谁也没说话,可都明白,这回的胜算又多了一成!
日头偏西时分,四个人才赶回庭北郡,此时华灯初上,街上一片宁静和祥和,可是谁都没心情去欣赏,身负重任,每一步都走得谨慎。
耶律楚没有直接进宫,而是先回到了王府,在门口,他将张静菲轻轻抱下马,说道:“你先回去休息吧,我马上进宫去,晚了恐怕生变。”
张静菲抬头看着他,刚要说话,却被他拦了下来:“别担心,父王那里不会出什么差错,女人不被传唤是不能进宫的,好好睡一觉,然后我就回来了……”
张静菲失笑,他原来已经看得懂她的心思,笑完,她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尽管去吧,我相信我们一定能赢!”
“那是自然!”耶律楚眉眼大开,露出灿烂的笑容,在灯笼微光的映衬下,又添了几分朦胧的美感,这笑容是发自内心的。
哈斯旺和赛达看着他们,也情不自禁的笑了,此时他们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耶律楚忽然道:“走!进宫!”两腿一夹马肚,马儿飞快的前行,赛达和哈斯旺自然也紧紧跟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