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在叶容容发来邮件截图的时候，她就知道了。


    只有真的喜欢她，才会润物细无声的方式对她好。


    戚逢舟还想说什么，晋棠已经利落地下了车，和他挥手。


    “快回去吧，我还要给我爸去买早餐。唔……围巾下次还你。”


    戚逢舟沉重的心情蓦然轻松起来。


    晋棠站在原地，目送戚逢舟的车远去，扬起的嘴角一直平复不下来。


    *


    和晋棠离别后，越靠近戚文滨的住处，戚逢舟的心情就越发沉重起来。


    戚文滨住的地方，是湖畔独栋，越往里开，越是清冷寂静。


    周嫂开门见着他，十分惊喜：“少爷，你可回来了，老爷一个人在家过年太冷清了，这会儿正在书房呢，你上去吧。”


    戚逢舟淡淡点头，上了书房。


    戚文滨在开视频会议，抬眼撇到戚逢舟进来，盯了他三秒，后将眼神移回电脑屏幕。


    在戚文滨手上讨生活也不容易，大过节的视频会议也延续了两个小时才结束，戚逢舟就一直等在书房。


    他知道戚文滨最爱给自己甩脸色看，他懒得计较，就无所谓受着了。


    “还记得回来？”戚文滨身上带着上位者的威严，年纪越大，这股威严气质越发内敛，只是让人不敢直视他的眼神。


    戚逢舟坦然和他注视。


    “我去查了点事情。”


    戚文滨眉心一跳。


    “你还在查？查了这么多年，你查出点儿什么来了吗？非得搅得家里不得安宁，让全国人都看笑话是不是？我听戚琅说，你还找他去查了一个警方的资料，你到底想干什么？”


    “爸，我作为人子，母亲不明不白地死了，想要个真相，有问题？”


    戚文滨一向涵养极好，但是面对自己不听劝阻，在大年初一来给自己添堵的儿子，他再好的脾气也被激怒了几分。


    “真相就是她自己要死！拦不住！你能怎么办？她不要你！不要我们父子，你还要追寻什么真相？”


    戚逢舟敏锐地抓住戚文滨话里的异常，站起来道：“什么不要我们？”


    戚文滨的眼神如鹰，盯着自己儿子。


    “我劝你，不要继续追问。退出娱乐圈，老老实实回家里来，至少能保留你和她美好的回忆。”


    戚逢舟冷笑，“您是觉得我承受不了打击？那您也太小看我了。”


    戚文滨坐在扶手椅上，看自己儿子高大的身影，宽阔的肩膀，恍然间发现那个眉眼青涩的少年已经长成了男人，敢和自己直面交锋，敢离家出走几年不回，敢为了推翻自己的定论，四处找证据找线索，坚持多年。


    戚文滨心情复杂，包含了一丝满意，半分怅然。


    想到戚琅说的，为了帮助他调查而调警局内部档案的事情，戚文滨觉得是时候了。把事情告诉他，免得越来越执着的他做出一些无可挽回的事情。


    戚文滨长长地嘆了一口气。


    “这些年，我一直不知道怎么对你讲。


    是讲你敬重爱惜的母亲，其实一直放不下舞台与闪光灯，觉得这个家对她而言是束缚？还是讲她当初嫁给我并非自愿，甚至生下你，也并非自愿？


    二十多年前，她红遍大江南北，面上风光，但是经纪公司对她不好，她没有背景，没有靠山，经纪公司对她百般压榨欺凌。她就像一直长在野地里承受风霜剑雨的花，天上刮什么风，下什么雨，都不由她自主。在她最无助的时候，我遇见了她，救了她，买断了她的经济合同。


    那时候，你爷爷极力反对你母亲这样的戏子进门，我和你爷爷发生了矛盾，你母亲不想让我为难，主动退出了娱乐圈。”


    戚文滨哂笑：“那时候我还以为她是心里有我，其实……不过是在野外的花移栽到了温室里，依旧是一朵不能动的植物，命运都不由自己做主罢了。”


    “开始的几年，还未见端倪，生了你之后，我偶然见到她的日记，才知道在她心里，嫁给我，不过是为了生存。她心里还有个白月光一样的男人，虽然两个人已经各自婚嫁，天各一方，再没有联繫，但你母亲心里一直有人。


    我和你母亲大吵一架，然后去了海外开拓业务。在很多年里，我们一年只见一面，直到后来你慢慢长大，基于共同抚养的义务，我回来的次数才变多了。


    你高中毕业后，你母亲提出来重返娱乐圈，我答应了。其实这件事说起来，我也有责任，知道她有抑郁症，就不应该答应她——”


    “什么？”戚逢舟打断：“我妈她，有抑郁症？”


    戚文滨沉默地点头，捏了捏眼角，疲惫地靠在真皮沙发上。


    “是。”


    戚逢舟到现在才明白戚文滨的顾虑。他对自己的成长参与甚少，知道自己的唯一精神支柱就是惠卉。


    贸然告诉他，惠卉的心一直不在这个家，甚至因为被禁锢在豪门里，患上抑郁症而自杀，对于戚逢舟的打击是毁灭性的。


    戚逢舟站在窗边良久，忽而生出一种荒唐的感觉。


    自己的这位父亲，对他的生活参与不过尔尔，竟然能像指挥部下一样，指挥起自己应得的事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