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静静的看着自己面前这个古怪的少女,少女也静静的看着他。
冬天穿细凉鞋这样的事情,在她能单手把自己扔到山顶这样的操作下,也显得并没有那么特别了。
肺部宛若被塞了一块火炭的金,此刻则是一脸的怨毒
——这些该死的天梯的女人!她们竟然敢欺骗我的感情!那就都应该下地狱!
少女很漂亮,面部表情自带一股睥睨天下的傲气,只是眼神略略有些空洞,金觉得她若是机偶的话,目前整个蓝星也没有听说过有行动如此自如的机偶存在。
可若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整个蓝星也没有听说过有这样一个能单手把一名成年男子直接扔上悬崖的猛人!
只不过,自从那名第一次走进自己心里又彻底背叛了自己的女孩被杀之后,金对天梯的女人便只剩下了刻骨铭心的恨。
那个卓灼实在是太聪明了,聪明到在最后一刻的杀机之前,一丁点儿的杀意都没有表现出来!
而且她差一点就成功了!
若不是因为自己有一项特殊的,经过检测之后被证实了的“超能力”,从而体内被植入了最高级的生命探测芯片,
这个芯片负责实时传送自己的生命体征和各项数据,而自己被一刀割喉的瞬间,这个平时令他感到万分恶心的东西就触发了整个基地的警报系统。
若非如此,被割断颈动脉,股动脉,喉管,还有一刀直刺心脏的金,根本不可能活的下来。
女孩确实是聪明的,她拿着金的权限卡,选择了最近的直线距离快速离开这个令她感到极度恶心的地方,
并且她还在自己的连衣裙外面罩了一件金的大漂军服,上面有金的名字和各种配饰,
这几日,金为了让她感受到自己的“诚意”,带着她已经走遍了整个基地的边边角角——当然是在被“有限束缚”的前提下。
所以,少女披着金的衣服,拿着金的权限卡,一路微笑并且和煦的和所有人打招呼,俨然一副女主人的做派,
非常顺利的就到了基地的大门处。
只差一步,她就可以出去了。
也只是差了这一步。
女孩反应很快,在发现权限卡被禁的那一瞬间,她看到两台机偶飞速向自己抓来,
立即掏出金的配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毫不犹豫的抠动了扳机。
可惜她不是战士,不懂枪械的工作原理,也不会使用基本的枪支,
连保险都没有打开的她,自然而然的被机偶直接擒获。
而金,则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得到了救治。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死里逃生的金在清醒过来之后,第一时间就把已经被殴打的不成人形的少女叫来,一边命令机偶一点一点的折磨她,一边歇斯底里的对她大吼道。
“呸。”这就是少女的回答。
“告诉我答案,我就让你死的痛快点。”
金冷冷的说,卓灼见到他之后那一声满含轻蔑的“呸”字,
和之前被他凌虐至死的那些天梯的姑娘几乎一模一样,
这一点深深的刺痛了他的心,他觉得自己被彻底的轻视了。
明明现在的少女虚弱到了极点,而且在自己面前没有丝毫反抗的可能,偏偏金却觉得,相对来说,自己才是最软弱无能的那一个。
这种软弱,来自于无法征服对方的不确定性,或者是一个确定的东西——金内心深处不愿意承认或者最恐惧的一点,那就是,对方根本就不可能被他征服。
“你知道我真的爱你吗?”金的声音有些颤抖,他感到了一丝深深的背叛。
听到这里,少女竟然对他笑了笑,笑容里面的嘲讽令金简直无地自容,他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卑微与怯懦,
此刻的他甚至想哀求面前的少女,求她告诉自己,她其实也是爱他的,只是因为立场的不同,以及那至亲的仇恨,这才会对自己痛下杀手。
“你是不是还想听我说一声我爱你?”女孩笑得如此用力,以至于到最后都剧烈的咳嗽起来,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也配跟我说爱?
撒泡尿照照自己吧!
你们这些大漂的狗东西,跑到我们世代生活的土地上,肆意凌辱我的姐妹,肆意践踏我们的尊严,还觉得我们应该感激你们不成?
你还有脸说爱我?
呵呵!
你以为你的爱是一种施舍?我就应该感激涕零,感恩戴德?哈哈哈。愚蠢!
你就是路边的一条野狗!我只是装装样子,你就屁颠屁颠的滚了过来,乖乖的吃下我给你的诱饵,自以为自己还动了情?
简直就是恶心至极!一条野狗对着主人摇了摇尾巴,就误以为自己还施舍了一份感情?
我只是略施小计,就让你这个自以为是的蠢货以为自己找到了真爱!
呸!就你这样的智商,也配让我说出那三个字?
实话告诉你吧,我有一个爱人,你和他比起来,简直就是一滩路边的狗屎!
不!连狗屎都不如!
你以为你套在脖子上的那个狗项圈是隐形的,我就看不出来了吗?
你以为你看起来很大度,实际上对我各种试探,我也感受不到吗?
你这样一个贪生怕死,怯懦软弱的男人,
对一个生死完全都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女人都这样小心翼翼,畏首畏尾,
还用尽各种下三滥的小手段来试探,来验证,来核实。哈哈哈,真的是可笑至极!”
卓灼欢畅的笑着,一口银牙整整齐齐的露出来八颗。
“你能看见我脖子上的量子环?不可能!”
金的眼神有些飘忽不定,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就连触感都与肌肤无二,肉眼更是看不出来和肌肤的区别,她怎么能看出来的?
“哈哈哈哈哈。”卓灼笑得更开心了,“那是因为你蠢!就你这样对我不放心,还会让我给你剃胡子?那么锋利的刀既然没有问题,那么你身上一定有什么东西能保命!
这东西我还用看吗?动动脑子猜一下就好了呀!你这样蠢,怎么配得上我呢?嘿嘿,哈哈哈!”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终于落在了姑娘的脸上,打的虚弱的少女半天都没有缓过来。
但是少女的眼睛却越来越亮了,里面蕴含的轻蔑更加的厚重,压的金有点喘不过气来。
“哈哈,真好!大漂的狗东西,连打女人都这么没种,一点都不疼!”姑娘咧嘴继续笑了笑,
“看你这么没种,这我就放心了!就凭你们这样的败类,还想吞并我们天梯?这辈子反正是不可能了,下辈子,呃,你们也只能做做梦了!”
“哦,对了,你知道真正的男人长什么样吗?你这辈子都没有见过吧?”卓灼继续说着,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我心爱的那个男人总是嫌弃我,嫌我做事慢,嫌我总爱哭,既嫌弃我怕疼,又嫌弃我怕鬼,
可是,他嫌弃我的时候,还会皱着眉头,
替我把我的事情做了,
哄我到不哭为止,
给我受伤疼痛的地方抹上药膏,
夜里轻轻的抱着我说,哪怕鬼来了,他也会替我打跑。
哈哈哈,真好呀!我要是以后见了他,我可以自豪的对他说,
看,他们打我一点也不疼,简直就是在挠痒痒!
在他们这些畜牲手里,无论他们怎么对我,我都没有哭过!
而且,我宰大漂狗的时候,手上的动作一点也不慢!
还有,见过他们那些连畜牲都不如的东西之后,我连鬼都不怕了!毕竟鬼还是人变的,而大漂那些人渣,却都是鬼变的!”
卓灼的话被一记响亮的耳光打断,金毫不客气的捏起她的下巴,残忍的笑了笑,“呵呵。说吧,我看你还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咳咳,咳咳。”女孩剧烈的咳嗽几声,笑意反而更浓了,
“都是你们,把我这样最怕苦,最怕疼,最爱哭,最怕鬼,只会躲在男人怀里撒娇的女人,变成了最不怕苦,最不怕疼,最不想哭,最不怕鬼的这个样子。
恭喜你们,你们终于熄灭了这片土地上最后一点温存与柔弱,把这片土地最强的意志释放了出来。
一个只会在女人身上使用武力的废物,还妄图想要征服这里?
哈哈,杀了我吧,我会在天上静静的看着你们一点点的覆灭。
看在你当了我这么长时间的狗的份上,奉劝你一句,赶紧的逃吧!你连这片土地上随便一个女人都征服不了,还想征服这片有着亿万人的土地?白!日!做!梦!”卓灼奋力的吐完最后一句话,之后便再也没有说过任何东西,任凭金如何对她,她也只是用那个轻蔑地表情看着他。
直到她被金吊在前线,被那枚炸弹炸的尸骨无存,金都没有再听到这个女孩说一句话。
前线的战局在女孩牺牲的那一天被彻底定格在了胶着状态,
自那以后,无论金承认还是不承认,天梯任何一处战线的防御都没有在全员未阵亡之前被突破过半步,
天梯军方之前还有战术收缩,或者在战役中进行适当回防的举动,自那以后,再也没有过一次。
血战到底,死战不退。
那一抹在前线引爆的焰火,仿佛照进了天梯所有人的眼睛里,带给所有人一道永不磨灭的光。
“也许,我们真的是选错了对手,选错了时间,选错了地点,更选错了今后的路。”
从来不喜欢书写的金,那一天晚上破天荒的写了这样一张纸条,轻轻的放在自己的桌子上。
一个连柔弱的女人都如此刚烈的民族,怎么可能会屈服?
金忍不住的想着,看向了天边那一轮黑月。
“也许,和你们联手,真的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金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