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气!”看到那艘庞然大物直冲云霄,司芒忍不住大喊一声。
一台医疗机甲已经到了他身旁,司芒赶忙在公共信道大喊一声“先救指挥官!”
没有人跟他废话,先救谁后救谁也不是这个新 手能决定的。
眼看医疗机甲径直冲着指挥官何以的那台“阿曼”而去,
司芒突然有了一种“画蛇添足”的奇妙味道。
司芒突然发现,自从和苏微分开之后,自己做的每一个决定好像都有点小小的失误。
司芒甩了甩头,自己怎么又把思绪扯到苏微身上去了。
当初自己既然选择了离开,那就真的断了。
欠她的,以后尽力去补;
她若有事,自己必定前往;
至于其他,还是算了吧。
司芒还没有来得及继续往下细想,自己就被医疗机甲的所作所为给彻底震惊到了。
司芒以前没有见过军用的医疗机甲,在他眼里,也没觉得这个东西有什么稀罕的,
无非就是一个运输机甲改装一下,在其内部增设了几张内置病床,
并自带一个简易的医疗舱,可以开展在战斗中的临时手术,
等等。
这些都是在训练营的时候,机甲常识课程中学到的。
实际上也是如此。
涂装成通体银白,其顶部和侧面均有大好红色十字型的醒目标识,
机腹和运输机甲相仿,而后背有一个正方形的外挂方舱,
这台医疗机甲一点也没有出乎司芒的意料。
可是,它的动作就有点让司芒有点意想不到了。
只见那台医疗机甲径直走到指挥官何以的那台阿曼旁边,
毫不犹豫的抬起一只机械退,
只一脚就将其机甲踢的翻转开来,
机腹由向下转为朝天,
而后,两只机械臂往机腹一探,
火花四溅,隔着如此之远,司芒感觉自己都听到了切割东西的刺耳蜂鸣。
这个动作根本没有持续几秒,随着火花的戛然而止,医疗机甲直接双臂一插,一拧,一拔,一丢,
一个机舱盖便被粗暴的丢在了一旁。
整个动作粗犷到了极点,一丝美感也无,
宛若一个急色极色的壮汉在撕扯洁白少女的衣裙一般,
指挥官何以那宛若花生仁一般的身体便彻底暴露了出来,
医疗机甲机械臂往其身前一探,一个硕大的气泡凭空出现,直接将何以包裹住,
而后,就如往气球之中灌注清水一般,一股粘稠又透明的液体直接倾注而入,
很快,一个透明的椭圆形“注水球”便颤颤巍巍的成了形,
那个液体也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敷一接触指挥官何以的身体,他身上的那套沾满血渍的战服便应声而溶,
彻底被溶液腐蚀了一个干干净净,
唯独没有腐蚀他的身体。
于是,司芒赶紧闭上了眼睛,画面实在是太美,司芒觉得自己已经不纯洁了。
而且,这个玩意儿,总让司芒觉得像是一个液体版的琥珀。
灌注完毕后,医疗机甲的机械臂也没有收口,直接原地一提,
何以那不着片缕的洁白身体便也跟着溶液和医疗机甲运动的频率,而无意识的上下晃荡着,
不过,躺在这个液体内部应该还是比较舒服的,
因为他的脸上明显还有一丝满足且邪魅的笑容。
这些,当然是司芒偷偷透过指缝看到的。
手里拎着一个大塑料袋的何以,
这个行事简单粗暴又毫无美感的医疗机甲一个转身,冲着司芒的机甲而来。
路线直接且简单。
司芒心头悚然一惊,他忽然想到,自己可能、也许、或者、差不多的话,
自己是不是也得和现在那个毫无知觉却被所有人都看了一个通通透透的倒霉蛋何以一样,被人扔进一个大塑料袋里面,像被儿童买回家的一尾金鱼。
眼见医疗机甲已经到了自己面前,司芒终于崩溃了。
“不要啊!要是这样被人带回去,我还不如死了算了!”司芒哀鸣一声,下意识的想要躲避那台医疗机甲的魔掌。
突然间,异变骤生。
一个小时后。
“遇见你真的是劳资倒了八辈子的霉!”
被高浓度的医疗溶液浸泡并修复了身体损伤之后,原本可以舒舒服服一觉睡到自然醒,身体机能也能被修复个七七八八出来,
一切都是那样的完美!
偏偏在司芒这里横生枝节!
于是,实在是忍无可忍的何以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只是,他现在通体泛着不自然的白,浑身上下都是又大又圆的水泡,躺在医疗机甲的内置治疗舱内,
正在像一个大虾米般被医用机械臂翻过来覆过去的来回折腾,
每翻滚一次,他身上就能多两条白色的绷带,
视觉效果总是有点怪怪的,
既有点像是一台打包机在打包,又有点像是一台木乃伊包装机在对一个干尸进行最后的处理,总之,这个动作有点莫名的有喜感,
所以,指挥官何以的这个暴躁的怒吼,反而显得有点奶凶奶凶的味道。
尤其是在他还是对着躺在他一旁,同样也被医疗机械臂给折腾的翻来覆去的司芒说话,
司芒和他正好相反,何以是通体泛白,而司芒则是通体黑的和焦炭一般,
若不是还有两排洁白的牙齿,还有因为疼痛而睁得大大的眼睛,
怕是说他现在就是一截烧焦的枯木,也不会有人提出任何反对意见的。
俩人正好一高一矮,一黑一白,一大一小,
倒是殊途同归,看机械臂的操作,二人最后都是会被缠成木乃伊的样子。
还好没有第三个人在场,要不然一定是他们俩的大型社死现场。
面对何以的痛骂,司芒一是根本没有力气反驳,二则自己的声带被烈火烧穿,整个脑袋都被烧成了一个大鸡蛋,
想说话也说不出来。
确实是有点太过分了,就在医疗机甲把同样简单粗暴的手段又对柔弱无助的司芒施展一次的时候,
司芒所在的那台火力支援机甲竟然自己焚烧起来了!
而且,更过分的是,因为现代机甲的能源供给已经变成了专用的高能固体燃料,非专业设备不能提取使用,
平时遇撞击、烈火,甚至爆炸,都不能引起任何的反应。
偏偏司芒这台机甲,战斗能源耗尽,而维持机甲正常运转的储备能源被机甲的发动机提取之后,
因故障堵塞在整台机甲的通路管线之中,
形成了一个个待使用的能量点,
不知什么原因,也可能是司芒开火过猛,也可能是之前积攒的热量太多,
反正是被自身所引燃。
整台机甲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被彻底点燃,若不是医疗机甲虽然简单粗暴,但也是相当的眼疾手快,
一把将司芒从机甲内直接扯出,顺便还拉断了司芒一条大腿,
哪怕再晚几秒钟,高能爆燃的能源就能把司芒彻底化成天地间的一缕青烟。
看着那个连军用机甲都能烧的表面流金属液体的样子,司芒忍不住一阵后怕。
左臂断了一截,
右腿被自己人扯断,
脖子差一点被割掉,
肚子里面的肠子也被人打了出来,
自己还差一点被人一刀给阉了,
而且那把刀的刀刃比自己的身高还高!
一念及此,司芒忍不住嘿嘿一笑——看来自己的运气还是真不错的嘛!这都死不了!
只不过,何以指挥官确实是有点倒霉。
因为,为了救司芒,医疗机甲没有太顾及自己手里还提着一个大号的塑料袋的事实,
于是,在救司芒的时候,何以也被捎带着放在司芒机甲上烤了一会儿火,
彻底让他感受到了一次医疗机甲的温暖和世界的温度,
只是,这个世界也可能是地狱,仅此而已。
所以,在救出司芒之后,何以所浸泡的溶液已经达到了惊人的83摄氏度!
再晚上哪怕一会儿,这个被放在火上烤了半天的塑料袋就可以开锅了。
于是,何以被这么一顿“煮”,给煮白了。
而司芒被这样一顿“烤”,彻底给烤糊了。
人生啊人生,就是这样的无常,与无奈。
被剧烈的疼痛从美好的梦境中拉回现实的何以,觉得自己很暴躁,
谁还没有一个起床气了?
更何况这个叫醒自己的闹钟是不是也太过分了?
自修复液被发明出来之后,自己若是变成了蓝星历史上第一个被这玩意儿活活煮熟的倒霉鬼,找谁说理去?
到时候,自己可真的成了整个蓝星的教科书一般的笑柄了吧!
连题目自己都想好了:
《震惊!竟然有人会被治疗液治死!
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记一个倒霉蛋儿的真实生平》
这你么能忍?!
饶是何以早就已经脸皮厚如城墙,想到这里,也是忍不住不寒而栗,浑身发抖:
自己这样拼死拼活的打了这么久,哪怕历史上不给一个“战神”之类的名号,也不能给一个“倒霉蛋”这样的称呼吧?
一念及此,何以就再也不待见司芒了。
虽然这个机甲自毁不是他的错,
可是这个机甲总是他的没跑吧?
不怪他,难道还要怪无辜受难的自己吗?
再说了,虽然最后还是要怪是谁设计制造的这台机甲,只是,现在不还不知道是谁吗?
所以,现阶段最该骂的,就是身边躺着的这个黑炭儿!
司芒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要不是自己的这台倒霉机甲,指挥官至少还能继续他梦幻般的金鱼或者琥珀生涯,
偏偏……
“做任何事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司芒突然想到了苏微对自己说的这句话,
莫名其妙的,他就是突然想起来这句话。
仔细想想,好像自己这次首战,不仅仅战胜了敌人,还能活着回去,
付出现在这样的代价,也不是不能接受的呢!
要是老天有眼,让我再倒霉一点,把那点匀出来的好运给苏微送去一些就好了。
想到这里,司芒咧嘴笑了。
何以看到他这样一幕,整个人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身体被打成这样,还被火烧了半天,连个人形都没了,应该也是剧痛,还被自己骂了半天,
就这,还能笑出来?
这种人,不是彻头彻尾的疯子,就是彻头彻尾的变态!
正好此时,司芒艰难的偏了偏头,对着指挥官何以露出了一个他以为是抱歉,而他以为是恐吓的,微笑。
何以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
野战医院还没到吗?救命!我不想和变态呆在一起啊!
生平第一次,他觉得人生是如此的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