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


    这是严夏回过神来第一句想的内容。


    没有了血肉作为载体，意识本身就是纯粹的，没有任何记忆的东西。


    就好像灵魂的说法。


    有人认为灵魂脱离肉体之后也会存在怨念，但灵魂如果是单独的物体，是和身体不同的东西，那么灵魂在离开身体之后又怎么能存在储存在身体内的东西呢？


    现在作为纯粹的意识体，严夏甚至不知道自己叫做严夏。


    他也忘记了自己的任务。


    他就像是一个初生的婴儿般，一张白纸。


    然后，他撞击到了一个物体。


    那个和他一样的物体。


    那个物体可不是和他一样的一张白纸，它寄宿肉体或者其他东西之上存在，它携带有一些东西，它拥有排他性和攻击性。


    而当严夏的意识撞击到它之后，它就发起了攻击。


    好在意识就算是一张白纸，也不意味着它就像真正冰冷的物体一样，在那里任由被破坏。


    意识说到底依旧是人的认知、情感和意识的集合体，只是所有的东西都缺少了记忆和经历作为载体，它只剩下本能。


    所以，当被攻击之后，他们便本能的反抗。


    这种反抗似乎对于敌人来说太大力了点，严夏发现对方就像是一个气泡被戳破，如此的脆弱。


    又或者说，他太强大了！


    不仅仅是他。


    还有其他神。


    每一个神在这方面都强大无比，他们的认知、他们的情感，他们的意识，都强大到让人害怕的地步。


    ……


    斩域之剑城。


    e让所有人先行撤退，而自己同时也在依靠维度通道将自己的大部分数据传回去。


    本来要走的坎笛突然询问它。


    “为什么那些家伙的意识如此强大？你对他们做了些什么吗？”


    按常理来说，生物的意识是有固定大小的，不会因为时间或者其他的事情而成长。


    根据之前的研究。


    意识并不是一个气球，往里面吹气就可以膨胀起来，吹越多，膨胀得就越大。


    意识其实就是最简单的水杯，从出生开始就已经定好了水杯的大小，不过人的一生都无法填满这个水杯，甚至几万几十万年。


    但意识的大小和意识的内容物却决定着意识争斗的胜负。


    这是实验中观测出来的。


    意识也会存在电波信号，越强大的意识引起的电波波动就越剧烈，波峰和波谷差值巨大。


    坎笛从未见过那些东西。


    他看到那些人进入了自己的机器，自己的机器上跳动的数字。


    那些意识竟然比一般生命体要强大得多，一只蚂蚁和一个人类的差值都没有那么巨大。


    他是疯子，但不是傻子。


    “他们是优秀的士兵。”


    e没有正面回答坎笛的话。


    但坎笛若有所思。


    他不知道神的存在，也不知道超级军官的存在。


    “我知道了。”


    坎笛说完之后离开了办公室。


    e也不知道他知道了什么，它没有心思去探寻坎笛的记忆，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有资格让它主动去获取那些东西。


    但如果坎笛足够聪明，就能领悟它话中的意思。


    它的确改变了那些神和超级士兵。


    当在永恒轮回星国那边发现超微观世界的意识开始，它就已经启动了探索计划，或许在永恒轮回星国无法重现第二次，但在联邦可以。


    之后的超力也给了它帮助，让它更进一步靠近超微观世界，去触碰真正的意识。


    它有意识的将意识融合在一起，制造出一个庞大的意识群，就如达摩罗发现并描述的信息那样。


    意识巨兽的存在启发了e。


    在之后，它开始朝生命下手。


    亿万次的尝试。


    它赋予了神真正的“神格”。


    正因如此，在它听到坎笛做的东西之后，它就知道，这个可行。


    然而这项技术远没有这么简单。


    意识是不存在记忆的，那么被发射出去的神们又如何获得自己的记忆，知道自己的计划？


    就算e也觉得很巧。


    虽然它将神们的意识变得强大，但那就像是一个水杯的杯壁变厚了无数倍，它能装的水其实是一样多的，这并不是e故意为之，而是现在的技术还无法达到那种程度。


    不过也不是没有方向。


    正因为有方向，这次的计划才得以实施成功，这是坎笛没有考虑过的地方。


    e将这项已经有所成果的技术叫做“意识雕刻”。


    在意识上雕刻特定的纹路，它没有那么精妙复杂，但这些纹路真的可以载入某些特定的信息。


    所以这次计划不仅仅是意识发射那么简单。


    它还需要同意识一起发射一些信息，这些信息会落在特定的意识纹路上，然后通过这些纹路将信息转译成他们原本的记忆信息。


    这涉及到多方面的技术，是现在人类在超力上的应用。


    信息存在于超微观世界，它们在纹路上组合之后变为宏观世界的信号。


    人类文明之前已经将四维生命的生物信号破解。


    之前神们和超级军官待在那个空间内，不仅仅是为了度过漫长的时间，还是一次意识上的改造。


    其实坎笛应该有所猜测，不然他不会询问那些话。


    也正因为坎笛是疯子，他才会问出来这些问题，一般人不会探寻这些秘密。


    ……


    四维深空。


    敌方舰队。


    这是一艘艘时刻变化形状的战舰。


    根据人类文明超过2000年的研究，这些战舰变化的原因是因为那个文明将第四维度的面不断反转到第三维度面、第二维度面和第一维度面上去。


    这就像一个2d画面中，有一个三维图像在不断的旋转。


    因为人是三维的，所以可以想象出它每一个面甚至是整体的形状，而如果人是二维的，那么就无法想象出高是怎样的存在。


    当然，作为一个次顶尖文明的技术，它并不是翻转那么简单。


    而是真正的让长变成宽，让宽变成高，这涉及到物体形状上的改变。


    在四维，在这个文明的科技中，它的整体呈现就是一团如水般的战舰。


    它们的战舰仿佛每一个细微的部分都在经历这种变化，而不是作为一个整体在变化。


    它不是水滴，而就是一团不规则的水，并且在任意改变自己形态的水。


    严夏战胜了意识。


    本能的他占据了这个缺失意识的躯壳。


    他十分渴望自己获得一个躯壳，就好像一个无家可归的人渴望一个家一样。


    他占据了那个空空的躯壳，然后获得了感知，获得了记忆。


    “原来我是独独木（音译）。”


    这是他意识深处的声音。


    而作为独独木这个整体来说，它和之前没有任何区别，只是恍惚了瞬间而已。


    意识的变化并不能改变身体内部的一切信息。


    就好像一个电脑换了一块电池，难道电脑内部的信息会改变吗？


    或许有，电压变了，电量变了，但这些都是原本这个电脑可能也可以出现的变化，而且就算有不能出现的变化，也非常非常的小，对于整体来说微不足道。


    现在的严夏就是独独木，且完全是独独木，和之前的独独木在宏观上没有任何区别。


    记忆、感情、认知等等一切。


    它在战舰内。


    一个小小的单元内部。


    它并没有在驾驶这艘战舰，也不是从事修理工作。


    它就是这艘战舰。


    在它的文明中，一切都是由生命组成的，由它们自己组成的。


    它们自己就是自己的工具，它们自己就是自己的武器。


    作为这艘战舰的一员，它需要时刻调控自己，让自己配合其他成员，让战舰的工作完美无误。


    它们有类似共享意识集群的东西，它们传递的任何信息都可以被其他人听到并转达，但和共享意识集群的区别是，它们可以随意开关，想让被人听到的信息就传递，不想让别人听到的信息就闭合。


    这是很特别的东西，独立！


    并不是所有文明都拥有这个特质。


    “调度到后方！”


    此刻独独木接收到一个信号，然后他的身体被簇拥着朝后方飞去。


    后这个概念其实在四维是不存在的，但它知道那是现在这个坐标轴飞行方向的反方向。


    一切都井然有序。


    而这个时候独独木也明白过来这艘战舰的工作原理。


    就是通过不断的动态过程释放能量。


    这艘战舰绝对没有一个飞快的加速度，但这不妨碍它的速度不断积累，最终到达巅峰。


    27.7万公里每秒！


    并不是不可以再快。


    仅仅是因为再快之后，战舰的质量就会有微量波动，这种波动到达了每一个个体的精度极限。


    也就是超过27.7万公里每秒的速度之后，这艘战舰就会从一个精致的次顶尖文明造物变成一个粗糙的胡乱拼凑的战舰。


    而在当前速度之下是一个完美的均衡。


    紧接着。


    独独木感受到了攻击。


    一道射线击中了它所在的飞船。


    但是，那射线没能穿透任何一个个体。


    射线的能量被战舰本身直接吸收。


    在每一个个体的表面，覆盖着薄薄的一层介质，这层介质抵御能量的上限十分高。


    介质将能量分散，然后被每一个个体吸收，用于补充损失的能量。


    每个个体的储存能量上限也高到可怕。


    言简意赅的描述为198万亿亿度电。


    相当于一枚联邦能源币的7.3亿倍。


    而一艘战舰的构成包含数百亿这样的个体。


    一个2.8级文明一秒钟可以生产2777亿亿亿度电，一年可以生产8757亿亿亿亿度电。


    换算来的话，一艘战舰战舰所能容纳的能源量，就相当于一个2.8级文明2万~10万年生产能源的量，取决于这个文明是2.80还是2.89。


    四维和三维的能量肯定是有区别的，但四维因为每个物体都多一个维度，就算整体能量是三维的无数倍，但单个物体所消耗的能量也是三维的无数倍。


    所以输入和输出做个公式，其实三维和四维在一定程度上是相等的。


    就算人类在四维使用四维能量，也比在三维的能量强大无数倍。


    能量的差距只体现在将四维的能量无损的变到三维去，但事实不可能，三维的物体到达四维会被赋予第四个维度，四维的物体到达三维去，也会降格为三维物体，这算是降维的损耗。


    “等等，电力？度？这些是什么东西？”


    独独木也吸收了这些能量，然后它发现自己多了一些新的陌生的知识。


    这些知识从最开始的涓涓细流，然后成为汹涌大河灌入他的脑海。


    几个小时后。


    严夏清醒过来。


    “竟然依靠这种东西来将记忆灌输给我吗？”


    “但他们又如何保证我的记忆会占据在上方，而不是独独木接受了一段记忆，这具身体依旧还是独独木。”


    严夏觉得他还有很多科技上的事情不了解。


    之前他听说人类文明的科技依旧停留在2.5级。


    新联邦建立也才十万年的时间而已，能从2.4级跨越到2.5级也已经很快了。


    但他现在产生了一些怀疑，人类文明真的还是2.5级文明吗？


    文明的能量等级能够直观的给出一个标准，而文明的科技水平到底以什么标准来衡量呢？


    不过这都不是他考虑的事情。


    他此时只想了解这个四维文明的一切。


    其实不用任何交流。


    因为他本身就拥有这具身体的所有记忆。


    只需要翻找自己的记忆，这些就可以得出答案。


    这个四维文明叫做——家园。


    这个文明的存在就是为了建设家园。


    家园是一个类似于戴森球的地方，它们将自己的身体浸润在恒星的核聚变海洋里，如蝗虫一般吞噬恒星。


    一个恒星被吞噬殆尽，它们就将其称之为家园的毁灭。


    它们其实也无法吞噬掉一颗完整的恒星，当恒星被吞噬了一部分之后，恒星就会坍缩，而在此之前，它们就会离开。


    根据记载。


    它们整个文明已经吞噬了四代恒星。


    就算每一颗恒星只吞噬10%的体积，如果是太阳那样的黄矮星的话，也足够它们享用几亿年。


    四代。


    意味着这个文明诞生的时间超级悠久，甚至不是从家园文明诞生开始算起，而是家园文明进入到2.8级后开始计算的时间。


    就算如此悠久的时间也无法到达文明的顶峰吗？


    别说3级，就连2.9级都没有达到。


    时间似乎并不是衡量一个文明强大与否的绝对指标。


    严夏继续搜寻自己记忆中相关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