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录古彻底走了。
钟仇连着做了三天的法事,祈祷周录古能够获得一个不错的结局。
在这三天里,我一直陪着蒋芸。
不是我想陪着蒋芸,而是蒋芸只要我陪着。
我明白蒋芸的意思,她有些话,不方便当着家人的面前说。
而我这个局外人,在当天毅然决然地站出来,给她讲明白了这些年发生的事情,让她对我有些好感。
她对着我这个陌生而又亲切的人,有说不完的儿女情长。
而且,有且只有我,能跳出蒋家的圈子,对她说一些真话。
但是我总觉得,她找我,只是因为我是钟仇身边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连着三天,这样的感觉在我的心里越来越重。
不为别的,蒋芸这三天可谓是把三十多年来的话都说出来了。
有时候我俩相顾无言,她也不让我走,硬是要留下我陪着她发呆。
所以,在三天后的某一天,我将照顾蒋芸的人都支走。
我和蒋芸相顾而坐,我对她开了口。
“这三天,蒋姑姑一直缠着我,是有话想对我说吧?”
蒋芸没有纠结我口中的这个“缠”字。
她只是微微一笑。
“我这几天,不是天天都找你说话嘛。”
我看着蒋芸,就这么平静地看着,她也看着我,也就这么平静地看着。
虽然岁月在她的身上留下了不少的痕迹,而且她的头发也变得全白。
但是不得不承认,蒋家的大小姐,还是有点儿东西的。
她只花了三天,就适应了现在的处境。
包括,她被“偷”走了三十多年的光阴。
虽然还是二十岁的内里,但是她明显地变得更加的沉稳了。
遭遇重大变故,如果没有被打败,那一定就会变得更加成熟和强大。
这个女人的心理素质连我都很佩服。
所以,此时的我,并不相信这三天她的目的只是一直和我唠家常。
“蒋姑姑,你身边的人我都支走了,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蒋芸看着我笑了笑。
“我就知道瞒不过你,你比我想象中的要聪明。”
蒋芸掖了掖头发,一丝不苟地将头发别到耳后。
半晌,她看着远处,轻轻地开口。
“他走了吧?”
我一愣,然后这才注意到,蒋芸看的方向,竟然就是钟仇超度周录古的方向!
“蒋姑姑,难道你没有……”
蒋芸再次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没有失忆。”
“那为什么……”
我有些问不出口,话还没说,我就已经有些哽咽了。
我怕是知道了一个更加令人心酸的真相。
“他对我愧疚,这样他就能走的安心了,不是吗?”
蒋芸在笑着,那笑容还有一些释然。
但是我的眼泪却有些绷不住了。
原来,她一直都知道!
是啊,那是她最爱的人,曾经一见钟情,然后毅然决然准备相守一辈子的人啊!
她对周录古的气息一定是再熟悉不过了。
那天,她对自己的事情情绪那么失控,却还是注意到了周录古的气息。
她知道他在。
在得知了真相之后,她对自己的这一部分还不能接受。
但是,她已经想到了周录古的那一部分。
为了让他不再愧疚地安心投胎,她在几分钟的时间内,做了一个大胆而又心细的决定。
也许,她忘了他,是她对他最好的回馈。
“蒋姑姑,您这又是何苦呢……”
我的话干巴巴的,一点儿说服力都没有。
可是如今,带着这段痛苦记忆的,就只有蒋芸一个人了,我实在是于心不忍。
为何,不直接忘掉呢……
“这没什么,我的脑海中,全是我们相处的点点滴滴。”
因为在蒋芸的眼里,他们没有任何的苦痛。
他们的相处,只有甜蜜。
蒋芸微笑着看着周录古的方向,一点儿悲伤都没有,那笑容那么纯粹,纯粹地都晃眼。
“就让我带着他那一份一起,好好的活下去吧。”
……
我和钟仇准备离开蒋家了。
这几天的经历让我对亲情和爱情又有了重新的解读。
“喜欢是放肆,而爱是克制。”
我望着蒋家的大门,不由脱口而出这句话。
蒋芸和周录古都爱的克制,一个希望对方忘记自己好好活,一个假装自己忘了对方,希望对方能安心离开。
这得是多大的勇气和信任,才能以这种方式铭记对方,又放过对方。
“呦,怎么,感动了?”
钟仇煞风景地声音响起,语气当中满满地调侃。
“我没经历过,还不能为别人的爱情感动感动了?”
从小到大,我还没尝过爱情的滋味,但是心里,说不向往是假的。
但是爱情这个东西,向来是有苦有甜的。
他们经历了爱情的轰轰烈烈,也尝尽了这种爱而不得的酸楚。
到底是好是坏,我分不清楚。
只知道周录古离开时,脸上挂着释然地笑。
蒋芸看向周录古离开的方向时,脸上挂着安心的笑。
这两张笑脸戳进了我的心里。
“你说,周录古真的会投个好胎吗?”
我还是有私心的想要个完美的结局,即使是下辈子。
“没准人家到地府任职了呢。这种阳气很重的阳魂可不多得,完全可以在阴间任职了。”
“那他会在那里等着蒋芸吧。”
说完,我不等钟仇的回话,径直往前走。
我不想要钟仇的回答,无论是肯定还是否定。
我只是在心里,给他们留了一片净土。
“哎哎哎,等等我啊。”
钟仇三两步的追上来。
他也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说起了其他的。
“你知道吗?蒋家老爷子,据说要把公司传给蒋芸了。”
我一点儿都不惊讶。
蒋芸本来当初在公司就是一把好手,要不然也不会自信到不靠家里去公司当个实习生。
蒋家老爷子也没有重男轻女的习惯,公司向来都是能者居之。
后来也是没办法,才决定谁能治好蒋芸,谁就继承家业。
如今蒋芸好了,自然是要拿回属于她的一切。
只是可惜蒋梅机关算计,到底还是为了她人做嫁衣。
不知道她现在,有没有那么一丝后悔。
我笑出声,想到蒋梅那个气急败坏地样子,我就想笑。
包括那个没啥本事还贼傲气的了得大师。
“钟先生,请留步!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