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棠也不知道这只泰坦巨蟒兽人的思维怎么会如此跳脱。


    但是看着他这副样子，姜棠也是知道自己肯定是拒绝不了的。


    于是就坐在机甲的副驾驶上，跟着殷江一起看着黑星的风光。


    但是……


    这风景却让姜棠大跌眼镜。


    这一切都不那么美丽。


    比帝国更恶劣的土地，是风沙和残戈断壁。


    地面上没有多少建筑，全部都孤独耸立。


    干枯的树枝挂在最高处，在无声地哀嚎。


    它们身上染上血腥，成为了深沉的颜色。


    变异的秃鹫在高空盘旋，在风沙的地面上，是森森白骨。


    没有谁可以离开这个怪异的世界。


    禁锢的灵魂在这里得不到安息，他们死不瞑目。


    姜棠过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问道：这是什么？


    殷江随意的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语气有些嘲讽：这里是坟坑。


    是被帝国和联邦抛弃的兽人。


    他们有的是犯了罪，有的是被权贵暗中处理丢到这里的。


    殷江看着姜棠的侧脸，觉得她被魏野养得实在单纯，忍不住说：不是所有的星盗都是坏兽，有的是逼不得已的。


    姜棠不可置否，但也不敢苟同。


    世间没有那么多迫不得已，也没有那么多可惜和重来。


    姜棠当然相信，当他们举起利刃面向同族的时候，心里有生出一丝怜惜。


    可姜棠也相信，他们为了利益对同族挥刀不后悔。


    在极端的利益下，所有话的可信度都要打个折扣。


    有的生命是死得其所，有的是活该。


    姜棠从不会对混沌的生命做指手画脚，她只是看着这些死亡的痕迹有些感到悲伤。


    殷江发现姜棠真的不是一个有很多同情心的人类。


    要知道，每当他带着一些才加入星盗的兽人来这里的时候，他们都会激起一腔热血，变得很是亢奋。


    但是姜棠没有。


    她更像是一个记录者，记录着世间。


    殷江忍不住询问：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姜棠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殷江，像是在惊讶他这般多愁善感。


    于是她想了想回答：我并不觉得你说的是全部。


    单从你的嘴里说出来的话是不可信的，世间万物都有两面性，种什么因，得什么果，皆是由人或兽自选。


    殷江听见姜棠的回答，冷笑了一声：你和帝国的那些权贵还真是一样，说出这些话也是高高在上。


    语毕，他带着姜棠降落到了一个沙丘里。


    然后在地上踩了几脚，就出现了一个巨大门，殷江冲着姜棠挥了挥手，示意姜棠和自己一起走下去。


    他的脚长，步伐又快，似乎是因为姜棠刚刚的回答让他不满意，于是故意要为难一下姜棠。


    姜棠也一路小跑的跟上，没有说什么抱怨的话。


    突然殷江停下了脚步，姜棠也在他身边停了下来，喘着气。


    这里是黑星的居住地，几乎所有的兽人都居住在这里。


    姜棠向四周望去，微微颦眉。


    殷江注意着姜棠的样子，看着她皱眉忍不住嗤笑了出来：怎么？这就觉得残忍了？觉得不可接受了？


    姜棠皱了皱秀气的眉，语气罕见的有些波动：你不必将你不高兴的情绪发作在我的身上。


    你们过这样的日子也不是我做的。


    说到这


    里，姜棠停顿了一下：更何况，你带我来，不就是想要我心生怜悯，帮助你们吗？


    既然这样，你就不要做出这一副强买强卖的样子，好好说不行吗？


    说实在的，姜棠这几句话姜棠早就想说了。


    这只兽人明明感觉不坏，但是说话就是难听，让人生气。


    等姜棠说完这些话后，殷江的表情一变。


    他的脸色有些难看，但是到底还是没有说出更让人生气的话，默默的转向一边，不再开口。


    姜棠这才放心打量起周围。


    这里面的兽人生活条件看起来有些过分艰苦了。


    姜棠和殷江踩着的这条道，大概就是这个地下世界的主干道了。


    即便如此，这里面依旧没有地砖，是用比较坚硬的石块筑成的小路，大概有两米宽。


    周围也没有什么建筑物，大家都是以地为床，天为被地席地而眠。


    神情颓靡，身上也脏兮兮的，看起来很不精神。


    姜棠皱起眉，倒没有做出捂鼻那种失礼到极致的动作，但是也免不了一些怨气：这些兽人是自己都放弃自己了吗？


    殷江脸上也没什么光彩。


    这些兽人都是他从帝国监狱和联邦控管所救回来的，他花了大价钱救他们，结果他们就这样？


    这让殷江也有些觉得自己的钱花的不值。


    但是他肯定不能让姜棠知道自己现在的想法，于是嘴硬的说：那不是因为帝国和联邦一点活路都不给他们了嘛。


    气息有些微弱，连他自己都有些不确定。


    姜棠实在不明白他救下这些兽人是为了什么。


    如果是晚宴里，那只小熊仔那样的兽人，姜棠觉得还情有可原，毕竟也要给新生力量一些机会。


    可是这种焉塔塔的兽人，是为什么要救呢？


    也许是姜棠脸上的疑惑实在是太明显了，殷江想装作没看见都不行，于是勉为其难地解释了一番。


    我是在这里长大的，以前的叔叔阿姨们集体把我养大。


    为了报答他们，我们建立了黑星城市，虽然没有帝国和联邦的公民证，靠着其他手段倒也过得不错。


    可是黑星实在是太孤单了。讲到这里殷江脸色深沉，帝国和联邦控制了自然植物的售卖渠道，黑星没办法购买，那些年老的兽人都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挣扎的死去了。


    他们不是所有的兽人都该死，可是都死了。


    姜棠看着他这般痛苦的模样，没有开口安慰，也没有冷嘲热讽。


    她只是陪着殷江站在这条荒芜的街道，觉得这只兽人真的是个天真的理想主义者。


    这些兽人不是那么好管制的，不然也不会被执行关押。


    可是这只兽人只是为了那些有冤情的兽人就做了这么多，也算是有血性的兽人了。


    只是真的太蠢了。


    姜棠叹了一口气，问道：你杀过无辜的兽人吗？


    殷江摇摇头。


    没有。


    我杀的都是该死的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