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盖亚挑挑眉毛，把趴在自己肩膀上抠来抠去的麦德妮斯扒拉下去，“你是想成为一个新的忒弥斯系统吗？”


    戒律王低头避让开道路上一根横着探出的树枝，对于这个说法嗤之以鼻：“我可没那么无聊，相比成为一个科幻话本里的系统，我自己就有足够的鉴别能力。”


    “哦？”盖亚倒是挺意外，跟着低头避让开树枝，“那你戒律王的名号和这个故事到底有什么关联？”


    刚问完，盖亚就听到身后喀嚓一声脆响，和戒律王一同扭过脸去，却发现是麦德妮斯把那根树枝直接撅断，拿在手里挥舞了起来。


    沉默片刻，盖亚和戒律王都默默无视了这个情况。


    然后，戒律王一边走着，一边淡淡开口：“这个系统最大的问题，不在于死板，也不在于逻辑问题，而在于不患寡而患不均。


    有的人出生在富人家，有的人出生在穷人家。


    有的人生来健康，有的人天生残疾。


    有的人苦尽一生才得到的东西，有的人轻而易举就能得到。


    你说，这个世界公平吗?”


    盖亚闻言微微皱眉：“然而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我们谁也无法决定自己的出身。也许是掷骰子的方式，决定了你我的出身，将我们随机地抛撒在世界的各个角落。”


    戒律王轻笑一声，点点头表示认同：“但是，从富不过三代到寒门再难出贵子。随着时代的更迭，层出不穷的社会现象也在不断地冲击着我们的传统观念，我们越来越认识到公平只是一个相对概念，从来就没有绝对的公平。


    当社会资源匮乏时，只有少数人能得到公平。这一点在最古老的洪水灭世传说中体现的淋漓尽致，那时候原始部落打造出的，空间有限的方舟势必不能容纳所有人，此时只有对社会有特殊贡献和价值的人才能享有这份特殊的权利。在一些极端情况下，即使是最为宝贵的生命也不能得到最基本的公平。


    相互比较是人们在日常生活中检验公平最常用的方法，但比较又带来了一个结果——焦虑。尤其随着彼此间的信息越来越透明，人们的攀比心也被刺激越发强烈，最终导致很多人越发焦虑。”


    说着，戒律王从自己口袋里掏出尚且完好，可以一用的手机样机器，差点让盖亚把眼珠子瞪出来：“啧，虽然能用，但是信号不好联系不到人来接我们，难怪探险家们平时都不怎么带魔导通讯器。算了，继续说吧。


    上个纪元的毁灭后，混乱时代和现今的生活质量相比，可谓是天壤之别。但如果你去问经历过那个年代的精灵或者巨龙，他们一定会说他们很怀念那个年代。那时候人们更朴实，整个社会资源的分配更加公平，人们不会有这么焦虑，所以他们的幸福感更高。”


    但是盖亚对此颇为不以为然：“但你要是让他们真的回去那个年代，他们肯定不愿意。


    我给你讲个故事，有两个小孩子在玩具前争执：


    『你都玩了这么久，该轮到我了。』


    『不行，我还没玩够呢。』


    『这不公平!』


    天真的孩子对玩耍的机会提出了公平的要求。在他眼里，不公平就是玩耍机会的不对等。公平则离不开均等的机会。


    那公平等于公正吗？


    不，公平是主观性的，它是「某某应该怎么样」，而不是「某某是什么」。所以它会随着时间和社会的进步而改变。你们人类十几年前还存在的奴隶贩卖就是不公平，因为他们不「应该」被这样对待。


    公正的定义更多是以法律或者某个准则为基础对人或事做出的无私审判。它是过程。它的原理不会随着时间和社会的进步而改变，所以是客观性的。公正存在的目的是保护，公平却是被强迫执行某种理念的工具，所以它更有可能削弱部分人的权利。


    既然如此，公平是主观的，就不存在绝对的公平。”


    然而让盖亚没想到的是，戒律王一点都没有反驳自己观点的意思：“我当然知道公平是主观的，大部分人呼唤的公平是，希望这个世界对谁都一样。


    然而具体到自己身上时，却希望这个世界能对自己不一样。


    前一种，是人的宇宙意识，后一种，是人的自我意识。对绝大多数人来说，抒情的时候呈现的往往是宇宙意识，利益分配的时候激荡的常常是自我意识。


    一个自私的人，始终把公平当成一种权利。他要求这个世界给予他公平，至于自己能不能做到公平，就另当别论了。就像一个穷人，当他有一天富裕的时候，他未必希望别的穷人也富裕起来。”


    说到这里，戒律王自己都笑了：“我曾经问过教导我的老师，他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剑圣，你猜他是怎么回答我的？


    他说：我认为公平有以下几种含义:一、公平只是相对的，没有绝对的公平，只有相对的公平。公平是一个社会学名词，在法律上，公平是法所追求的基本价值之一。公是公共，指大家，平是指平等，意指为大家平等存在。


    由于人之差异而没有绝对的公平，只有相对的公平。


    二、公平是一种理想状态，是我们大家追求的目标，是一种动态建设的过程。为此我们应该为建设—个相对公平的社会环境而努力，而不是怨天尤人，不停的抱怨，气馁。


    三、强者是在目前这种环境下利用各种资源，自强不息，不断调节自己，最终取得成功，弱者总是在抱怨指责，这个社会不公平，是别人的错误，不从自身找原因。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所以目前社会环境对大家都是一样，只是每一个人对待他的心态不一样，所以有的人成功了，有的人失败了。”


    只是说完之后，戒律王却不笑了：“但是，我不喜欢这样。


    我认为，自我意识和宇宙意识并行的人，是公平的人。宇宙意识大于自我意识的人，是无私的人。人类真正的公平，是制度的产物，是信仰的产物，是道德的产物，但归根结底，还是人心的产物。在真正的公平那里，你最终看到的是人性的高贵。


    所以，我要给所有人，无论强大弱小，都能有一个公平的机会。


    所以，我给自己的名号，是戒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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