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着盖亚的抚摸，恶魔双子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感触，继续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盖亚对此也并不怎么意外。


    再怎么说也是年龄过五位数的老油条，即使外表再可爱，就冲之前对食人魔的手段来看切开后铁定黑的一塌糊涂。


    但更进一步的事情，盖亚也不打算和两个小恶魔诉说。


    首先，有些真实是无法被接受的。


    就像庄子《逍遥游》中，肩吾对连叔说:


    “吾闻言于接舆，大而无当，往而不返。吾惊怖其言，犹河汉而无极也;大有径庭，不近人情，吾以是狂而不信也。”


    （就是说，接舆这个人，他的言论大的没有边际，就像言语的“逍遥游”一样没有任何束缚，经常是从一个话题上，跳转到另一个好像毫不相关的话题上，没有明显的逻辑。）


    有一次，肩吾听到了他的发言，感觉他说话就像天上的银河一般没有尽头，和我们平常人讲话完全不一样，而且肩吾也从接舆那里听到了很多认知之外的东西，觉得太不合常理了。


    但是接舆描述的又是那样真实，完全不像是在说假话的样子，于是顿生恐怖之心，但是最终，肩吾还是认为他在说狂言乱语，所以选择了不相信。


    当肩吾把接舆的言论以及自己的看法跟连叔讲了之后，连叔的回答很有意思，他说:


    “瞽者无以与乎文章之观，聋者无以与乎钟鼓之声。岂唯形骸有聋盲乎?夫知亦有之。“


    （人的视觉有问题，就会看不见色彩，人的听觉有问题，就会听不见声音，于是就会有两种人，一种是盲人，一种是聋人。）


    “岂唯形骸有聋盲乎?夫知亦有之。”这句话很有杀伤力，难道人只有身体上的残疾吗？其实并不是。


    这个世界上，身体上有残疾的人只占少部分，而思想和认知上有残疾的人却占绝大部分。


    人只会选择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而不是选择真相。


    为什么?


    因为他的认知体系本身就无法分辨真伪，而当一个人不能够分辨是非真伪的时候，你又怎么知道，别人教你的是真知，还是假知呢?


    于是这就会分出两种人，并且由此产生了两个极端:


    第一种人，他越能分辨是非真伪，那么他的提升就越快，他可以最大化的节约自己的时间与精力，投入到有效学习中。


    而第二种人，他们越不能分辨是非真假，就越无法筛选有效信息，然后就会陷入到恶性循环中，即便是投入了大量的时间与精力，最终也是什么都没学到。


    这是世界上，有的人的眼睛是被蒙住的，有的人的耳朵是被遮住的，其实这都不是最悲哀的。


    最悲哀的是，有些人的智慧是被盖住的，心灵是被包裹住的，他们是接受不了真相的，所以注定只能沦为第二种人。


    就像有些人，你本想给他讲些觉悟之类的东西，给他开阔一下眼界，虽然出于好心，但是他却认为你在宣扬迷信，你在胡言乱语。


    当然，米拉米琪并不是过于愚笨的存在，但盖亚还是认为一颗星球拥有意识这件事冲击力过强，不适合告诉她俩。


    再说，两小只看起来人畜无害，但也是冠有“恶魔”之称的深渊生物，随随便便把自己情况透露出去可不是明智的决定。


    “嘛，盖亚先生，”


    “你说的这些，总而言之就是，”


    “意义有余，实际不足。”


    “就和人类六大王国组成的联邦中，”


    “流行的一种带有所谓‘爽文’元素的话本差不多，”


    “但是呢，”


    “那种‘内容引起舒适’的爽文，”


    “多半是主角先是被压制，”


    “后来反杀并碾压对方。”


    “如果觉得这种文章看起来特别爽，”


    “可能是因为在生活中就是一个经常被压制，”


    “但却没有实力反杀的人。”


    “生活如此艰难，何必把话说这么明白？”


    盖亚被恶魔双子这番话弄得又好气又好笑，稍微用力拍打下她俩的小脑壳：


    “本来大家都是在追求一种虚幻的快感，毕竟生活已经足够充满磨炼了，精神上的放松和愉悦只追求到表面程度就够了，继续下去不是绝大多数人的需求。”


    说着，盖亚自己也很感慨：


    “人类在看小说，啊不，话本的时候不自觉地就会将自己幻想成为小说中的主角——看到主角打败坏人的时候仿佛自己也出了一口恶气，看到主角被欺凌的时候自己的心弦也变得紧张起来，主角的一切都紧密的和自己联系在一起。


    所以他们更希望主角是强无敌的，这样似乎生活中的恶气就可以在小说这虚拟的空间中得到释放。


    而这究其根本其实是因为人类在现实生活中的不如意、对困境的无能为力让他们渴望得到精神的慰藉，小说的主旋律总是邪不胜正，正义必将来临，可是生活呢？


    其实大家喜欢的并非爽文而是他所描绘的不所不能、无所不通犹如主角一般的能力罢了。”


    “但是但是！”


    不安分地在盖亚怀里动了动脑袋，恶魔双子一脸不服气：


    “这种话本，垃圾含量也很多啊！”


    沉默半晌，盖亚带着些许无力松开了双臂，在柔软的草地上伸展开来，放平目光静静看着夜空中闪耀而美丽的星辰：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欣赏水平低的人永远是占大多数。


    现在的话本市场，读者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地位，一个新人作者想要活下来，他要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写爽文，因为他要讨好读者，一个知名作者想要保持热度，他就不敢尝试改变，他也要讨好读者，只有那些本身写作水平极优秀的作者，才敢写一些不是那么爽的东西。


    这是一个完全由读者口味来主导的市场，这简直就是灾难。


    我相信很早之前，那个时候才是真正的百花齐放，大概因为那个时候写话本最终赚的还是出版商的钱，出版商对于话本的质量和内涵要求很高，毕竟你会给爽文打赏几枚铜币，但肯定不会愿意买一本爽文的实体话本放在家里。


    总而言之，随便写低质量爽文赚钱的作者不要脸，培育出这些作者的读者们更混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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