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主记。”


    高恒迈步进入自己在轵县临时设立的主记室时，一众书佐都是放下手里忙活的文书，纷纷上前见礼。


    这些书佐，一大半都是原先那些颍川郡邸的佐吏，一辈子埋首案牍，处理各种琐细公文。现在洛阳大乱，他们自然也就跟着北上，成为高恒在并州军的班底。


    主记室的工作也很简单，无非就是公文往来的整理誊写，上情下达而已。有这么一群积年老吏帮忙，主记室自然显得井井有条，让高恒减轻了一大堆的工作量。当然，这也是因为高恒舍得放权。


    简单地和这些门下书佐客套寒暄几句，高恒处理了一些需要自己过目的重要公文，然后便施施然地离开。


    现在已经是正月初七，整个县城中，仍然沉浸在新年的气氛中。关东联军应该已经在几天前起兵了，不过因为路途的关系，还未传到并州军这边，但洛阳那边肯定已经收到了消息。


    走在街道上，到处可见全副武装的士兵经过，但县城居民却是极少。


    一队并州军押着几名犯人走过，其中一名落魄的中年人远远看见高恒，突然眼睛一亮，大声喊道：“使君救我！”


    高恒一怔，看到那名中年人虽然蓬头垢面，但却身着一袭破旧的文士长袍。


    “怎么回事？”


    看见一身士人袍服的高恒走近，那几名并州军士兵尽管不认识高恒，但也能猜到对方身份不一般，毕竟高恒身边可是带着一队亲兵呢。


    “使君救我。”那名中年人急声求救，“在下奈忧如，乃是曹孟德曹使君门下粮吏。绝非白波贼众，请使君念在同为读书人份上，援手相助。”


    “你是曹孟德的人？”高恒脸色顿时古怪起来。居然这样暴露身份，难道他不知道并州军是董卓麾下？要么就是不懂说谎话掩饰。要么就是不知道这几个月朝堂上的风云变幻。


    “正是。”奈忧如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显然认为自己已经得救了。传统士人对于这种可以刷名声的事向来不会拒绝，何况这只是举手之劳而已。毕竟大家都是士人嘛，至少他不会被并州军押去做苦役了。


    高恒上下打量了这个奈忧如一眼，对方的精神力看起来似乎不低，如果他要反抗，这几名押送的并州士兵未必是他对手。当然，现在轵县附近可是并州军的天下。他要是敢反抗逃走，那可就是不知死活了。


    “不敢欺瞒使君，在下数月前被曹使君派去河东购买粮食，没想到中途却被白波贼抢掠，侥幸身还。逃归河内后，本想用余下的银钱继续采买米粟，结果却又陷入贼手。幸得如今朝廷王师光复轵县……”奈忧如显得有些谦卑，反正他也习惯了，毕竟在他看来，眼前的高恒肯定是哪个望族世家出身的士人。否则寒门士子怎么可能拥有一大队亲兵护卫？


    自从光武中兴之后，寒门士子想要出人头地，太难了。绝大多数寒门士子都是依附世家望族。以求获得一个出仕为吏的机会。


    “既然如此，那你便不用去苦役营了。”高恒看这个奈忧如不似说假话，而且冒充曹操的人也没什么好处。心中一动，安排一名亲兵把奈忧如带到主记室，让他好好清洗一下，然后暂时当个书办佐吏。至于什么时候放他走，那就得看高恒心情了。


    ……


    “袁绍反了！”


    县衙大堂，吕布满脸震惊。


    虽然关东诸侯起兵的迹象早就已经传了出来，但真的听到起兵讨董的消息。还是让并州军诸将都大感错愕。


    如今的董卓可是坐拥十几万精兵，挟天子以令诸侯。他们怎么敢？他们怎么敢真的起兵？这些关东群雄，难道不怕死？


    这是吕布等人第一时间的想法。


    “君侯。相国命我等马上率军进驻荥阳以及虎牢关……”高顺皱着眉头。


    吕布眼中闪过一抹迟疑。自从尝试过独自领军一方的滋味，从本心上，对于重新回到董卓麾下，他多少有些不太情愿。虽然董卓待他甚厚，但问题是，牛辅、胡轸、华雄、徐荣这些西凉军大将都不太得见并州军。


    并州军诸将也不想就这么回去受人白眼，到时还未捂热的兵权肯定被削掉，那三万白波降卒多半就划到了别的西凉军大将名下。


    “君侯，我军如今可是坐拥五万之众。”高恒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不露痕迹地试探了一句。


    吕布眼皮猛跳，高顺则是脸色大变。


    “高……高主记，你这是何意？”魏续似乎也想到了什么，一向大老粗的他顿时有些胆惊心跳。


    “相国命我等移师南下，但我军如今可是腹背受敌，恐怕走不掉了。”高恒危言耸听。


    高顺深深地看了高恒一眼，仿佛在揣测他的用心。


    “君侯和诸位校尉可莫忘了，我军来时乃是骑兵，自然行军迅速。但如今多了三万降军，这些可都是步卒，一旦王匡、袁绍西进，白波军东出轵关，便是前后夹击之势。”


    十天前攻陷轵县，本来吕布军的打算是趁着追杀李乐、胡才败军，乘势攻破轵关。但让吕布军没想到的是，对方竟然连带着主力败退都做不到，几乎全军皆降。突然多了三万降卒要整编处理，并州军等于一下子吃撑了，为了消化这些降卒，并州军一时间都顾不上攻打轵关。


    而现在，却是形成了腹背受敌的局势。


    而且这三万降军刚刚归附，军心未稳，牵扯了吕布军大量的精力。


    “白波贼不堪一击，王匡鼠辈的郡兵连白波贼都挡不住，麾下也就八百泰山弩兵算是精锐。”宋宪大大咧咧地道。


    “不能大意，白波贼可是有数千匈奴精骑作为强援。”高顺可不像宋宪这般盲目乐观，苦恼地皱眉，“但相*令如山，不可不遵。”


    若是能再有十天半月的时间缓冲就好了，到时并州军就有把握彻底整合掉三万降军了。


    “君侯，相国虽然让我军火速进驻虎牢，但其实却也未必没有办法搪塞过去。”高恒看着沉脸不语的吕布，已经明白了他的心思，既想领军镇守一方，却又不敢反叛董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