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宸说话时依旧笑吟吟的十分亲切,但久居上位的威势骤然压下来,饶是沈逐月也不由得心里一突。
沈逐月犹豫了一下:“殿下特地将此事说与逐月,恐怕并不只是知会我这样简单吧。”
“世人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红袖正好相反,她将你的胆子学了个十足,却半点儿没学到你的聪明。”赫连宸摇头叹道,“她若真能勾得住楚夜沉一世,孤即便担些风险,成全她又有何妨,可以她见识之短浅,行事还如此顾头不顾尾,这戏早晚有唱不下去的一天,届时孤里外不是人。”
沈逐月没接茬儿,忽然道:“孙建之还疼这个女儿吧?”
她这话说得没头没尾,赫连宸却立即领会了她的意思:“前些时日,已被父皇贬出京城去了。”
换言之,红袖没有利用价值了。
“看来即便到了如今,你还是有心保她啊。”
赫连宸看向沈逐月,柔声道:“这样吧逐月,当初红袖是你选中的人,也是你费心将她捧到如今这个位置,如今孤依旧将人交与你,只要保证齐国公府不与天上人间交恶,其余随意。”
沈逐月沉默片刻,十分诚恳的道:“不,其实我并不想管这个闲事……我可以拒绝吗?”
赫连宸笑而不语。
说得冠冕堂皇,实际上还是想拉她做苦力。
沈逐月叹了口气:“那殿下至少要给我个说得过去的身份吧,就算我要管这个闲事,也总不能继续扮作红袖的婢女。”
赫连宸直接扔给沈逐月一块令牌:“你扮男装也很不错,既然不做良娣,姑且先做孤的侍卫吧。”
沈逐月:“……”
沈逐月拿起令牌端详了一下:“其实殿下这是早有预谋吧,就指着坏人让我来做。”
“如果逐月一定要这么想的话,孤也没有办法。”赫连宸笑了一声,“一个名不副实的花魁,孤看在你的份上,给她留了脸面,难道你自己惹下的事,不该自己收拾吗。”
“好,我来收拾。”沈逐月叹气,“不过也请殿下答应逐月一个小小的要求。”
“什么要求,你说。”
“待此间事了,逐月希望有机会可以见识一下铁马金戈。”
赫连宸愣了愣,不由皱眉:“我大邺有规矩,女子不得入军营。”
沈逐月微微一笑:“那又有何难,殿下不是刚刚还夸奖逐月男装扮得不错。军营之中,没有丞相府嫡长女,更加没有沈逐月,就只有沈将军。”
对于沈逐月来说,要想最终站得住脚,拥有足够与男女主抗衡的实力,绝不能永远只依靠别人,她必须未雨绸缪,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而无论何时,兵权都是最重要的。
赫连宸:“……”
但这回赫连宸良久都没有说话,再开口时语气也是淡淡的:“逐月便这般信不过孤?宁可去刀头舔血,也不愿意留在孤的身边?”.qqxsnew
沈逐月闻言心中一凛,知道此事终究不能操之过急。
她垂眸道:“并非信不过殿下,而是逐月性情如此,知晓大邺内忧外患,不愿沉沦于眼前繁华,虽为女子之身,却也想为殿下征伐四方,助殿下成就千秋霸业。”
听到这番近似于表忠心的话,赫连宸目光闪了闪:“逐月的性情,的确与孤所了解到的完全不同,可孤一直想不通,究竟是你一直藏拙,还是你真的变了。”
沈逐月没说话,等着赫连宸的下文,就听他继续道:“若是藏拙,那逐月的城府,委实令人心惊,可若是变了……凭心而论,孤并不相信同一个人可以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有这样天翻地覆的变化,不知逐月可否为孤解惑。”
这便是开始怀疑她了,俱是有七窍玲珑心肠之人,真话不能说,假话又骗不过,委实难对付。
沈逐月抿了抿唇:“逐月可立誓,绝不会对殿下不利。”
赫连宸笑了笑,温言道:“逐月,孤并不相信誓言。”
沈逐月:“……”
这话让她怎么接。
沈逐月沉吟了一下,所幸赫连宸并未继续逼迫:“只要此事办得好,你的要求,孤会认真考虑。”
说完,径直离去。
沈逐月不由轻轻松了一口气。
打一棒子给个甜枣,这位太子殿下果然深谙制衡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