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只剩洛翊宸与冯皇后两人。
洛翊宸面色复杂地望着冯皇后,看着她的表情从仓皇失措,慢慢变得平静而坦然。仟千仦哾
他缓缓问道,“燕晚到底是怎么死的?”
冯皇后抬起手中的帕子,慢条斯理地蘸了蘸眼角,道,“自缢。”
顿了顿,她唇角勾起了一抹讥讽的弧度,“还留下一封遗书,说什么思念旧主,追随姝慧皇后而去。”
“可笑,若她真的如此忠心,又怎么会背叛姐姐,想方设法爬上了陛下的龙床。”
洛翊宸若有所思道,“遗书的事,父皇知道吗?”
冯皇后淡淡道,“他不知,本宫烧了。”
洛翊宸蹙眉,“这是为何?这样您不是有口也说不清了吗?”
冯皇后无声地笑了笑,眸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悲怆。
“姐姐这辈子活得憋屈,好不容易得了清静,本宫绝不会再让这等恶奴拿她做筏子。”
洛翊宸沉默。
世人都道他们母子两人关系恶劣,是因为冯皇后嫉恨作为嫡姐的姝慧皇后,所以将那口恶气撒在了洛翊宸身上。
只有他知道,冯皇后与姝慧皇后感情极其深厚。
殿内安静了几息,冯皇后抬眸看了一眼洛翊宸,突然道,
“况且,燕晚的死,多少跟本宫也有点关系。”
洛翊宸抬头,疑惑道,“这是何意?”
冯皇后定定地看着他,似是在仔细打量着他,面上有种难以捉摸的神色。
“本宫认为,姐姐当年的死,与燕晚有关。”
洛翊宸瞳孔微颤,袖中的手指缓缓握紧。
冯皇后继续道,“本宫进宫后才知,姐姐卧病时,都是燕晚在姐姐身旁侍疾。”
“得知此事后,本宫曾查过她,还在她的房里搜出了一些五味枝。”
“五味枝有大补之效,但是对于久病之人,虚不受补,反而会让人病得愈发严重。”
“但是燕晚不承认,她咬定五味枝是她用来补身子的,本宫一时没找到其他证据,便让她回去了。没想到......”
“第二日,她便死了,那包五味枝也消失了。”
冯皇后一向神色冷淡的眸中闪过一袭怆然悔恨。
“自那日起,线索就断了。不过,也恰恰证明了,姐姐的死,确是有人为之。”
洛翊宸望着她的眸光明暗不定,脸上仿佛罩上了一层淡淡的寒霜。
“为何现在才告诉孤?”
冯皇后挑了挑眉,“之前本宫看你一副短命相,就算告诉你,也是让你徒增烦恼。不过......”
她不苟言笑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
“本宫见你与太子妃成婚之后,身子是愈发好了。这事,也是时候该让你知道了。”
洛翊宸眸色微沉,眉梢动了动。
母子二人心照不宣地没再说什么。
很快,洛翊宸便告退了。
......
望着洛翊宸的身影走远,冯皇后从怀中拿出了一支发簪。
她静静地望着那发簪发呆,眼中有悲凉,有怀念,还有些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那发簪做工并不精致,只是一支粗糙的素银簪,完全配不上她如今一国之母的身份。
簪子的一端有些凹凸不平的痕迹,像是磕碰造成的。
那些痕迹被磨得很浅,似是已经过了很久了。
它的另一端雕刻着几朵依兰花。
那雕工放在如今来看,并不高超,甚至还有些生涩,但也算勉强能入眼。
就这样一支做工和材质都不怎么样的素银簪,却在冯皇后的手中珍而重之地摩挲良久。
末了,她拿出帕子把那簪子上手指摩挲出来的痕迹仔细擦干净,小心翼翼地包起来,重新放入怀中。
她起身走出主殿,青娥迎了上来。
“本宫要去后殿的梅林静一静,你不要跟着。”
“喏。”
青娥应了一声,站着恭送冯皇后向后殿的梅林走去。
据说姝慧皇后爱梅,承庆帝便效仿先帝为华太后建樱华苑一事,也为姝慧皇后在椒房殿的后面,栽了一片梅林。
此时正值盛夏,梅林没有红艳艳的梅花,倒是一片郁郁葱葱。
冯皇后在梅林中款款前行,直到梅林深处的一棵梅花树前站定。
她从腰间荷包拿出了一个其貌不扬的小哨子,放在嘴边,吹了一下。
顿时,一阵惟妙惟肖的鸟鸣声响起。
没过几息,只听同样的一声鸟鸣应和着,一只红头绿鹦哥儿从枝叶茂密的梅花树中探出了头。
那鹦哥儿像是十分通人性,见来人是冯皇后,扑棱棱地向她飞过来。
稳稳地落在了她的肩头,用它毛茸茸的小脑袋蹭了蹭冯皇后的脸。
冯皇后轻轻摸了摸它,而后从袖中拿出了一张字条。
她把那字条卷成了像一根小棍子一般细细一条,绑在了那鹦哥儿的腿上。
又拿出一颗鸟食,喂给了它。
那鹦哥儿满意地咂了咂喙,倏地展开翅膀飞上了天。
望着它向着宫外的方向渐飞渐远,冯皇后的眸中闪过一丝少见的狠戾与冰凉。
......
宣和殿。
此时,夏落像一条生无可恋的死鱼一样,眼睛发直地瘫在床上。
因为她受了伤,洛翊宸哪儿也不让她去,还让赤云军将宣和殿围得严严实实。
除了凌霄和张御医,谁来也不让进。
她整天除了吃就是睡。
可是,这个时代没有wifi和手机续命,作为一条咸鱼,她也有无聊到爆炸的时候。
正在她仰天长叹的时候,半夏捧着一个精致的红木盒子走了进来,轻手轻脚地把它放在了桌子上。
“娘娘,您昨日吩咐内务府做的东西做好了,您瞧瞧。”
夏落闻言,激动的一个轱辘就翻起了身,不小心扯到了肩膀上的伤口,疼得呲牙咧嘴。
她连鞋都顾不上穿,光脚踩着长毛地毯,三步两步就跑到了桌子边。
惹得半夏一阵惊呼。
半夏拎着鞋跟在夏落后面,一边跑一边像老妈子一样叨叨,“娘娘快穿上鞋,可别再着凉了!”
夏落一边配合半夏穿鞋,一边兴高采烈地打开盒子——
露出了里面码放的整整齐齐的麻将。
这麻将是夏落前一天凭着前世的记忆画出的图纸,然后让半夏交给内务府做的。
没想到内务府的办事效率这么快,才一天就把麻将做了出来。
这麻将是上好的羊脂白玉做的,边角被打磨得非常圆润光滑。
摸起来温温凉凉的,手感十分舒适。
夏落一个一个摸过去,由衷的感叹道,真是有钱任性啊!
连麻将都是玉做的,也太奢侈了叭......
简直让她爱不释手。
夏落小手一挥,当即支起了牌桌,让人把冯良娣和唐侧妃请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