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短刀的整个刀刃深深地没入洛羡风的胸口,嫣红的鲜血正汩汩地从他胸口处往外涌着。
看着格外吓人。
洛羡风被承庆帝抱在怀里,一下一下地抽搐着。
他的呼吸急促,鲜血随着呼吸的节奏一股股地从体内流出来。
云贵妃脸色煞白,颤抖着身体看着她唯一的儿子成了个血人,她脚下一软,顿时跌在了地上。
洛羡风此时仍濡慕地望着承庆帝,嘴里艰难地嗫嚅着,“父...皇,您没事...儿臣...就...放心了。”
说完,他头一歪,就晕死了过去。
“我儿!!你不要丢下母妃啊!!”
云贵妃慌乱地爬到洛羡风身边,手指哆哆嗦嗦地探了一下他的鼻息,发现他还活着,她提着的那口气才稍稍放下。
她紧紧捂着嘴,眼泪无声地从眼眶里不停地流下来。
娇弱的身子抖得如秋日的落叶,整个人看起来十分凄凉。
承庆帝抱着洛羡风的手指不断收紧。
他才发觉往日里最是风光霁月的二皇子如今竟变得如此瘦削,抱在怀里轻飘飘的,仿佛这副身子随时都要随风消散。
洛羡风因失血过多而惨白的脸上全是斑驳的血迹,眼见着变得出气多进气少。
承庆帝浑浊的眼泪混着脸上的鲜血淌了下来,向着门外嘶吼,“快传御医!!”
随行的御医很快就来了,他们不得不面对承庆帝疾风骤雨般的暴怒。
“如果救不活二皇子,你们就去给他陪葬吧!”
御医们跪了一地,战战兢兢地领了命,围着洛羡风就开始争分夺秒地救治。
不远处,那刺客被追来的御林军扎了个透心凉,被好几刃利剑牢牢地钉在了地上。
她奄奄一息间,艰难地抬起头,见一击未中,面露绝望的死寂,挣扎了两下,就再也不动了。
承庆帝放下洛羡风,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睨着那刺客的尸体,抽出一旁御林军的剑,泄愤似的又在她身上狠狠补了几下。
似乎还是不解气,他重重几脚踢在了那尸体的脑袋上,直到那尸体的头上满是鲜血淋漓,他才肯罢休。
他周身不断散发着骇人的上位者气息,厉声吼道,“召内廷司,即刻查明此人来历。”
......
洛翊宸等人对别苑内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
此时,他们正在画舫内品酒赏景食翡玉酥。
这画舫空间巨大,里里外外都彰显着皇家的气派,到处都装饰得金光闪闪,耀眼夺目。
船上分上下两层,一层甲板上站满了整装待命的御林军侍卫,二层也有不少侍卫在不断巡查四周。
除了穿梭忙碌的宫人,还有不少小厮走来走去,确保船只的正常行驶。
太子一行人和北燕使团正坐在二楼暖阁内。
屋内配有乐师,丝竹袅袅,声声悦耳,衬得画舫内的气氛一团和乐。
乔桑力笑着起身,举起杯盏向洛翊宸恭敬地祝酒。
“南衡果然是人杰地灵,国富民强,不愧是天朝上国,让微臣等人心生敬畏。”
他的目光移向不远处的湖面上。
形形色色的花灯在夜风中摇曳着,微弱的烛光凑在一起,反倒汇聚成灯火璀璨的星图。
岸边的人群熙熙攘攘,欢声笑语时不时地传进湖中央的画舫,俨然一副太平盛世的景象。
他面上涌起一层艳羡之色,眸底却不动声色地划过一丝莫名的意味。
香鸾公主也随着乔桑力的动作起身敬酒,却没像往常一般娇滴滴地向洛翊宸献媚。
敬完酒则老老实实地坐在原位,倒是让乔桑力有些意外。
“乔副使过誉了。”
洛翊宸举起杯盏,轻轻抿了一口,便放下了。
夏落则难得的没有胃口,身前的美酒更是一口未动。
她一直暗暗地盯着坐在香鸾身边存在感极低的宇文峙。
生怕一个转眼,他就出了她的视线。
宇文峙很是敏感,他早就发现了夏落直楞楞的注视,漆黑无光的眸子里充斥着像小狼一样凶狠警惕的厉色。
他对上夏落的眸子,阴戾的眸光像刀子一样射向她。
夏落却毫不在意,甚至还冲他粲然笑了笑。
宇文峙白了她一眼,别扭地移开了目光。
……
灯火通明的画舫沿着寒水湾稳稳地航行。
众人大都去了二层的露台透风,倚着船舷迎着夏夜的微风欣赏着南衡盛景。
香鸾公主此时正袅袅婷婷地靠在船头,一只玉臂撑着下巴,望着前方漆黑的夜色正在出神。
临川守在她身后一丈处,望着她的背影有些忡怔。
他忽地听到一阵脚步,警觉地转头,发现来人是乔桑力。
临川蹙了蹙眉,目光不善地盯着他,没有说话。
乔桑力走到他身旁,身体不由得绷紧,脸色不自然地挤出一抹鄙夷,道,“我要与公主殿下说话,你退下吧。”
临川一动未动,只是冷冷地睨着他。
直到乔桑力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才听船头处传来香鸾淡淡的声音,“临川,下去吧。”
待临川退到远处,乔桑力才上前一步。
像是要把刚才受到的憋屈都发泄出来,他讥笑道,“看来公主殿下是要放弃南衡太子了?”
“怎么?难道是他宁愿不要解药,也不愿意娶你?”
香鸾公主轻笑一声,依旧慵懒着靠在桅杆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栏杆。
“为了个女人,也许他真的能做出这样的事呢。”
乔桑力听不懂她在说什么,见她答得模棱两可,收起面上的嘲讽,严肃地警告她,
“你可别忘了,国师说过,你要亲自将解药交给他,亲眼看着他服下去。”
他瞟了一眼不远处的临川,意有所指道,“如果因为你擅作主张,把洛翊宸惹恼,无法完成任务,微臣到时候可不会为您说情。”
香鸾垂眸,淡淡道,“你放心,本宫知道轻重缓急,自是不会误了师父的计划。”
乔桑力冷哼一声,得到想要的答案,他转身便走。
香鸾看着他的背影,眸色逐渐变得如夜色般阴沉。
乔桑力不知道的是,洛翊宸已经拿到了解药。
只是,事情的主动权好像从来不在他们北燕的手上。
......
此时,二层的暖阁内已经变得有些空旷,只剩寥寥几人还在屋里没有出去。
其中就包括洛翊宸、夏落、还有九皇子宇文峙。
宇文峙看起来身体好像不太好,动作稍微大一点,就有些喘。
香鸾公主离开前特意交代了让他不要招风,还派了人在旁边守着他。
而夏落整个人像一只没骨头的咸鱼,懒洋洋地靠在洛翊宸身上,眼睛还时不时地向宇文峙的方向瞟去。
洛翊宸在她耳边低声道,“你要不要出去走走?有孤帮你看着宇文峙,你不必忧心。”
夏落摇了摇头,“不要,臣妾要留在这保护您。”
不知道为什么,她眼皮从刚才起就一直在跳,总觉得今晚要有什么难以预料的事情发生。
洛翊宸的内力还没有恢复,她绝对不会离开他的身边。
这时,严保林与夏落请辞,说要去寻她的舅父乔桑力。
从上船后,严保林一直循规蹈矩地跟在夏落身后,没有一丝错漏,现下终于找到了机会。
夏落挥了挥手,准了。
过了没多久,严保林就回来了。
只是夏落发现她虽然面色不变,但明显眼圈有些红,一看就是哭过了。
夏落关心道,“你母亲情况如何?”
严保林垂眸,遮住眼中的悲戚,恭敬地回道,“不太好......不过还是多谢娘娘关怀。”
夏落叹了一口气,问道,“大夫怎么说?”
严保林低着头,声音有些沉闷,“大夫说,没得救....家里人已经放弃了....”
夏落不再说话,她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自己的生身母亲病重,却不能陪在她的身边,见她最后一面。
这种遗憾是任何话语都无法填平的。
洛翊宸听到了两人的话,感觉到了夏落的沉默,回头向她看去。
夏落对上他问询的目光,突然道,“如果祖母有什么事,臣妾是无论如何也要赶回去的。”
洛翊宸失笑。
他从腰间的荷包里拿出一枚元良令,轻轻地放到她的手里。
“这是孤让人新制的元良令,与孤的那枚是一对。今早孤才拿到的,一直没找到机会给你。”
夏落十分惊喜,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打量着这枚元良令,
他定定地望着夏落的眼睛,又道,“有了它,你想随时出入皇宫都可以。”
有了它,宫外的世界垂手可得。
她也许便不会再那么迫切地想要离开皇宫,离开他。
夏落有了自己的元良令,激动坏了。
这可是通往自由的钥匙啊!
“太子殿下您最好了!”
她高兴地抱紧洛翊宸的胳膊,支棱着身子在他的脸颊上亲了大大的一口。
“mua!”
清脆的声音连不远处的宇文峙都听见了,嫌恶地向他们这边撇了撇嘴。
洛翊宸面色镇定,甚至嘴角还矜持地微微翘起,看起来像是已经习以为常。
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胸口处的跳动有多么剧烈。
仿佛只要开口说话,那颗不听话的心脏就会从嗓子眼里蹦了出来。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吻他呢。
......
画舫缓缓驶到了上京城的北侧,整个船身被笼在了青崇山的阴影里。
夏落趴在窗边,望着那偌大起伏的山峦。
白日里的青崇山像一条青色的巨龙,盘卷着身子守护着上京城的一方净土。
可是此时的青崇山看在夏落眼里,像一只蛰伏在黑夜中的怪兽,向着过路的旅人伸出尖利的獠牙。
夏落觉得心里的不安更加强烈了。
洛翊宸突然把她揽到了身后。
夏落蹙眉,“怎么了?”
洛翊宸望着远处山脚下,道,“有动静。”
夏落放轻了呼吸,支着耳朵细听。
果然,一阵隐隐约约的打斗声,被夜风夹杂着,飘到了她的耳朵里。
好像在青崇山的山脚下,有两拨人正在酣战。
没过几息,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砰——”
一个信号弹,在深邃的夜幕中倏然炸开,星星点点的红色烟火缓缓落下,在黑夜中显得格外诡异。
乔桑力等人跑进二层暖阁,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宇文峙,随后一脸惊慌地问洛翊宸,“这是怎么回事?”
洛翊宸意味不明地望着他们,缓缓道,“无妨,只是几个自不量力的山匪,被孤的人拦住了。”
听了洛翊宸的话,乔桑力面上舒了一口气,但是眸中却划过一抹慌乱之色。
甲板上御林军侍卫身披铠甲,用最快的速度在船舷上围船一圈,严阵以待。
方才还吵吵闹闹的画舫内,此时寂静无声,众人甚至连呼吸的声音都放轻了。
青崇山山脚下的打斗声持续未平,似乎是两边僵持不下。
不过没过多久,似乎是有另一波人的加入,平衡很快就被打破。
打斗声渐渐变小,很快就平息了下来。
洛翊宸望着山脚下,平静地道,“结束了。”
乔桑力放松下来,呵呵一笑,“南衡一派盛世安详,怎么也会有山匪?”
洛翊宸淡淡道,“许是太平已久,总不免有些宵小蠢蠢欲动。”
乔桑力装作没有听懂洛翊宸话里的深意,尬笑着应和道,“无事便好,无事便好。”
画舫里的紧张氛围随着这句话慢慢消散,言笑之声逐渐四起,但是夏落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事情结束后,她心里不祥的预感不仅没有消失,反而比方才更甚。
她暗暗拉了拉洛翊宸的袖口,低声道,“殿下,臣妾觉得这事有点太过简单了。”
原书中,洛翊宸虽然毒性未解,身体羸弱,但是以他的缜密心思和万全手段,未必没有一点准备。
可他还是受了重伤。能让他吃了大亏的人,必然不会如此简单就被解决。
一定还有后手。
洛翊宸颔首,回道,“孤也正有此感。”
就像是在回应他们一般,画舫突然颠簸起来,引得众人一片惊呼连连。
寒水湾一向风平浪静,湖中又没有什么突出的砾石,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地颠簸。
夏落从暖阁的窗户探出头去,正好看到了从画舫四周的水面上抛上来的无数四爪铁钩,精准地勾在了船舷的栏杆上。
随后,几十个黑衣人抓着铁钩的另一端,从湖面下方骤然御水而起,飞身向着甲板掠去。
洛翊宸和夏落两人的表情逐渐凝重。
这些人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山匪。.qqxsnew
从他们凌厉的身手和周密的行动来看,他们不是杀手,就是雇佣兵。
那些御林军根本不是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