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悬,月朗星稀。
“殿下,臣妾功成身退,就此拜别。”
熟悉的倩影深深地向他行了一礼,转身决然离去。
他压抑着巨大的苦楚,用尽全力抬起手,伸向她的方向,却只触到一片凉凉的衣角,从他手中缓缓滑走。
他望着那身影牵起身旁一白色男子的手,两人相视一笑,郎才女貌,如佳偶天成。
他睁大双眼试图看清那男子的长相,眼前却如同被薄雾弥漫,怎么也看不清那人是谁。
他不甘,试图追上去,却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竟陷入一潭沼泽之中,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两人越行越远,直至身影模糊。
他越陷越深,淤泥逐渐没过他的手臂,胸口,肩膀,脖子......
在堵住他的口鼻的最后一刻,他终于放下姿态,不顾一切地嘶喊出声。
“别离开孤!”
洛翊宸蓦地惊醒,身上的寝衣早已被粘腻的冷汗打湿,胸口的衣襟半敞,裸露的结实胸膛正剧烈起伏着。
梦中的窒息和失去什么东西的空虚正在飞快地蚕食着他的心,那种迷离的痛楚让他分不清此时是梦中还是现实。
直到,他摸到了手边一个软软凉凉的东西。
他低头向床边看去,一个娇小的身影正趴在床边睡得香甜。
一只胳膊被她压在脑袋下面,另一只胳膊则肆无忌惮地伸展着,正是那只小手触碰到了他的大手。
一碰到他的手,那小手本能般地握住了他的食指,顿时他感觉他的手指被一种温凉娇软的触感紧紧地包裹住了。
洛翊宸浑身一震,身子僵硬了片刻。
他向来不喜欢与别人有肌肤接触,他的第一反应是要把手抽出来,此时却有些不舍。
她是累极了。
今晚又是九日一次的施针日,看来夏落是精疲力尽后趴在床边就昏睡了过去。
冷白的月光从雕花窗帷中斜照进寝殿,温柔地描摹着小女人的轮廓,衬得原本娇媚的眉眼,更添了一丝清冷。
洛翊宸眸色复杂,眼底的黑沉如水漾起层层波澜。
梦中那决然转身的身影,与眼前之人的样子逐渐重合。
幸好她还在身边......
可他为何会做那样的梦?
难道因为他们说好,待助他安然登基,便还她自由?
他突然不想放她走了。
想起梦中她牵着别的男子的手,对着别的男子笑,他就一股气血上涌,邪恶地想把她牢牢绑在他身边,只能看着他,只能对他笑。
洛翊宸坐起身,弯下腰,缓缓将沉睡的夏落抱起,轻轻放在床榻的里侧,给她盖好锦被。
自己则又躺回大床的外侧。
宫里的夜永远都是寂静无声的。
遇到夏落以前,他几乎每晚都痛到无法入眠。伴随他的只有这寂静的夜。
就像一种浓稠粘腻的黑色毒液,一点点地把他腐蚀、淹没,直到他短暂生命的终结。
可现在,他耳边是女人细小均匀的微鼾,鼻间萦绕着熟悉又独特的幽香。
他有点喜欢上这夜了。
希望这一刻停留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洛翊宸入睡前迷迷糊糊地想着......
直到他感觉到胸口上被人抡了一拳,把他彻底捶醒了。
他向一旁看去,只见“始作俑者”正紧闭着双眼,小嘴微张,仰面朝天,整个身体呈现出一个“大”字,占了大半个床榻。
而那只胳膊正肆无忌惮地横在他的胸口,精致的小拇指还不自觉地翘了翘。
洛翊宸无语,轻轻把她的胳膊拿下来,放在身侧,拉了拉锦被,打算重新入睡。
还没等闭眼,他突然觉得腿上一沉,腰间被一弯柔软环绕。
洛翊宸无奈抬眼,果然,夏落侧过身,一只腿正骑在了他的腿上,亵裤宽松,随着她的动作往上缩了不少,露出一截白嫩细滑的纤细小腿。
另一侧的胳膊搭在他的腰上,抱得紧紧的,小手还在无意识地摸索着。
不知梦到了什么,夏落熟睡的小脸上露出了甜笑,嘴里不知嘟囔着什么,柔软的脸颊在洛翊宸的大臂上蹭了蹭。
寝殿内的寒凉夜色逐渐升温,洛翊宸眸色幽深,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向一处涌去。
他咬了咬后槽牙,侧过身,一只手抓住不断作乱的小手放在胸前,一只腿压住了她的腿。
夏落整个人被禁锢在洛翊宸的怀里不能动弹,顿时安静下来。
良久,洛翊宸轻轻吐了一口气,看向怀里的人。
女人因为被怀抱包裹,反而睡得更沉,冷樱色的小嘴微张,泛着诱人魅惑的光泽。
他低下头,泄愤一般恨恨地咬住了她的下唇,唇齿间缓缓摩挲着,感受着那片温热湿滑又柔软的不像话的娇嫩。
他感觉到他的气息又开始紊乱,只得放开了夏落,把下巴抵在了女人光洁的额头上,声音暗哑惑人。
“小家伙,你睡的倒是香。”
......
日上三竿,夏落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这一觉睡得真香。
她环顾四周,才反应过来自己正躺在床榻上。
奇怪,自从开始给太子解毒,她就自觉地去睡外间的软塌,把舒服的大床留给了太子,怎么今天竟然是在床上醒来的?
怪不得昨晚睡得那么好!
还梦见了半夏给自己做了一个巨大的抱枕,软软的,暖暖的,抱着特别的舒服!
夏落回味余长地抿了抿唇。
嘶——
嘴唇好痛,夏落摸了摸下唇,怎么好像还有点肿。
还没到夏天呢,死蚊子就那么猖獗吗?
夏落没多想,随手拿了一个紫草膏抹了抹,就没在意了。
宫人进来帮她梳洗打扮,吃了早膳,她才向主殿走去。
......
主殿内,夏落毫无意外地看见了唐侧妃和冯良娣。
两人正坐在下首两侧的太师椅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看着倒是没有之前那一见面就剑拔弩张的样子了。仟仟尛哾
见夏落打着哈欠走进来,冯良娣掩不住脸上的嫉妒,一股一股地向外冒着酸气。
“哎呦,殿下夜夜留宿宣和殿,娘娘您还真是受苦了呢!”
听到冯良娣的冷嘲热讽,夏落也懒得跟她客气。
“是啊是啊,累了一晚上,殿下还真不知道心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