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追兵
“怎么了？”江南问。
小姨并未回答，而是提剑凑到土匪首领的尸体跟前，将其小腿上被金翼飞蛇咬中地方的裤子用剑尖挑开。
两个乌黑的蛇类齿印异常显目。
江南顿时明白了小姨的打算。
果然，小姨长剑一划，将齿印化弄成了一个大大的伤口，齿印彻底消失不见。
单从外伤，只会以为是被抹毒的剑刃刺中，而不会联系到蛇类活物身上。
如此，金翼飞蛇就不会暴漏。
关键时候，说不定还能再次作为大杀器使用。
“叶小姐果真心细如发！”
江南赞叹一句，也跟着将其它被金翼飞蛇毒死的尸体如法炮制。
一番处理，四人这才重新上路。
为避开上官无咎等人的追踪，四人决定放弃陆路改走水路。
水路虽然比陆路要慢，但只要躲进船舱之中，便谁也不知船中坐的是何人，少了许多暴露的可能。
四人疾行一百多里，到了涟水河畔。
江南刻意乔装一番，扮成一个求学的秀才，租了一艘两丈多长的乌篷船。
船老大是个年约三旬的黝黑汉子。
自称在涟水河上已跑船已近十年，承诺两天时间就能顺着涟水到达河南道境内。
船资按天计算，一天二两银子。
江南令船老大把船驶离码头，在下游五里荒无人烟之处靠岸。
船老大也不多问，只管执行。
江南顺利接上早已等候多时的熊二三人。
江南自问这番谨慎操作，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谁知船行不到半日，就被七八艘一丈多长的小船围了上来。
小船虽小，没有船篷，每艘船上都有两个拿桨的赤膊大汉，划行速度比乌篷船快了一倍不止。
船老大脸色大变。
站在船头冲小船上的人拱手喊道：“在下乌七，见过各位涟水帮的好汉！”
“这个月的月供，在下早已交过，不知各位好汉前来，有何吩咐？”
“停船，让船舱中的人都出来，接受检查。”小船上一个头目模样的斜眼汉子冲乌七大声喝道。
自称乌七的船老大面现难色：“船舱中有女眷，这不太好吧？”
“少废话！”那头目用手中长刀指着乌七，冷然吩咐：“要么你让他们出来，要么我们杀上船去。”
乌七神情一变，赔笑道：“好汉息怒，我这就让他们出来。”
随即，扭头冲船舱中的江南等人苦笑道：“几位客人，不好意思，还请出来让涟水帮的诸位好汉检查一下。”
船本不大，乌七相信刚才的对话，舱中的雇主都已听得清楚明白。
自己已经尽过力了。
“这涟水帮是干什么的？可是官差？”江南在舱中大声问道。
乌七一愣，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对江南解释。
总不能当着周边小船上的涟水帮人说，这涟水帮乃是涟水河上专门收保护费、过路费的帮派吧。
只好实话答道：“不是。”
“既然不是官差，有何资格检查我等？”江南冷然质问。
乌七被江南的话吓了一跳。
这质问的话肯定被周边小船上的涟水帮打手听到了。
果然。
“哈哈！有人问我们有何资格？”
那斜眼头目似听到了个天大的笑话，随手一指身边的一个精瘦的赤膊汉子：“刘明，你来告诉他！”
那没有火钳的精瘦汉子亦是忍不住大笑：“因为我们的兄弟多，因为我们的拳头大，因为我们帮主的干娘，乃是赫赫有名的先天宗师！”
叫刘明的精瘦汉子语声骄傲。
似乎因为这些，他们就高人一等。
“先天宗师是什么东西？”
一身秀才装扮的江南，走出船舱好奇问道。
“先天宗师不是东西……啊，呸！先天宗师乃是足以开宗立派的武道高手！”那刘明早点儿被江南给绕了进去。
心道：“原来是个读死书的酸秀才，怪不得连先天宗师都不知道。”
于是，继续开口给江南普及知识：
“我告诉你啊，先天宗师，和你们主政一方的三品大员，都不遑多让！”
为了让对面的书呆子明白先天宗师的威慑力，这刘明也是煞费苦心，竟然罕见的打了个比方。
“这么屌？！”
江南一副被吓坏了的模样。
“哈哈。被吓着了吧？”刘明神情得意：“现在，还不赶紧将你船舱中的女眷叫出来，让我们头儿检查检查，是不是我涟水帮要捉拿的贼人……嘿嘿……”
刘明最后的笑容极为猥琐，显然不怀好意。
那斜眼头目，亦是一副“还是你小子懂我”的猥琐表情。
“既是女眷，又岂可轻易抛头露面？”江南摇头晃脑，从怀中掏出一块银子，恋恋不舍的递给乌七：“小生这里有五两银子，麻烦大哥转交给各位涟水帮的好汉，能否行个方便？”
乌七接过银子，小心翼翼的隔水扔给小船上的斜眼头目，帮腔道：“这位公子如此知礼，各位能否看在我乌七的面子上，不要惊扰了舱中的女眷？”
“船舱中，除了这位读书的公子，只有一个护卫和两个女眷。”乌七补充解释：“真没有诸位要捉拿的贼人！”
“两男两女？”
那斜眼头目闻言一怔。
和身旁的刘明对视一眼，神情惊喜。
那船老大乌七还不知道，自己不经意间已经泄露了江南费力想要掩饰的情报。
本能的点头，问道：“怎么啦？有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问题可大了去了！哈哈哈……”
那斜眼头目一声大笑，扬手就向天空放出了一支作为信号的穿云箭。
深色的烟雾在数十丈高的空中，久久不散。
乌七神情惊愕。
似乎也意识到事情有点儿不对。
江南以手扶额，冲船舱内无奈一笑：“可会游泳？”
小姨和叶青青同时点头。
唯有熊二憨憨的抬头问道：“俺会狗刨，算不算？”
“算。”江南笑道。
“那涟水帮，以水为名，必然极擅水上功夫。”
“若情况不对，立即跳水上岸。”
众人点头。
对面几艘小船上的涟水帮之人，发出信号之后，也并不急着靠近乌篷船，显然是知道船上的目标并不好对付。
江南见状，只好拔剑在手，冲乌七命令：“冲过去！”
乌七吓得连连摆手：“不行。得罪了涟水帮，会死的。”
“若不冲，现在就死。”江南长剑一振。
“好。好……”
乌七急忙妥协，俯身似要操纵船只。
然后，趁江南不备，一个猛子就扎进了河水之中。
江南哑然失笑。
也无心为难这个被无辜卷入的船老大。
否则，在其跳入河水的瞬间，至少有数种方法将其杀死。
“我来驾船。”小姨起身说道。
“我来帮忙。”叶青青亦是开口。
两人出身东岛，游泳驾船都是基操。
很快，乌篷船就猛然加速向对面围着的小船冲去。
斜眼头目的小船首当其冲，躲避不及，直接被大了一倍的乌篷船撞翻。
乌篷船冲出包围，小姨的神情却忽然变得凝重起来。
“咄——咄——”
船身底下，忽然传来了沉闷的异响。
竟是那落水的斜眼头目等人，潜到了乌篷船底下，用兵器在船底凿起了孔。
乌篷船乃是普通的客船，并无特别加固。
很快，船底就多了两个大洞。
河水汩汩的从洞中涌入船舱。
小姨无奈，只好尽力控制乌篷船靠岸。
离岸还有三丈之时，船身已沉没大半，而周边其它完好的小船，也已围了过来。
“你们先上岸。”
江南随手掰掉几块船板，抬手扔到河面。
叶青青和小姨会意，纵身跃起，脚尖在漂浮在水面的船板上借力一点，已跃上了岸边。
“太远了！俺跳不过去。”熊二略显犹豫。
江南知道熊二不会轻功，轻声安慰道：“不碍事的，我来帮你。”
说着，等小姨在岸边站定，直接抓住熊二的衣襟，将他庞大的身躯举起，猛然向岸边掷去。
小姨心有默契，抬手在熊二飞来的身躯上轻抚几下，熊二飞来的身躯立即调整方向，稳稳的站在了地上。
此时，河水已浸到了江南脚底。
江南不敢怠慢，右脚在几乎已经完全沉入河中的乌篷船上一点，借力跃起一丈多高，然后居高临下向岸边一扑，直接扑出两丈多远。
不过，距离岸边仍有半丈。
还好，叶青青手中的剑鞘适时伸来。
江南抓住剑鞘顶端微一用力，终于成功上岸。
回头，远处已有十余个大小不一的黑点快速赶来。
江南知道，那都是看见信号，围堵而来的涟水帮帮众。
这些喽啰，或许不被江南等人放在眼里，可若被对方缠住，等来别的高手，那就麻烦了。
江南和小姨对视一眼，立即向远处的群山之中奔去。
群山适合隐藏，只要不遇到龙门以上的高手，以四人的实力，都足以周旋。
一路疾跑。
身后，涟水帮之人越来越远。
这已是进入江北道之后，众人遭遇的第三波敌人。
休息之时，小姨开口建议：“聚义山庄势力强大，连水路都有封锁，再往前走，恐怕敌人更强。要不，我们反其道而行，重回山南道？”
“山南道最强的武道势力，乃是终南剑派。其掌门太虚真人和我二哥相交莫逆，实在不行，我们可以到终南剑派寻求庇护。”
“叶小姐恐怕是想经山南道，去剑南道吧？”江南毫不掩饰的揭穿。
小姨脸色难得的一红。
其实，听闻上官无咎说浮生剑客要去挑战魔教代教主楚无极之时，小姨和叶青青就想过去找叶浮生，劝其放弃。
只是，当时小姨重伤，江南不吝传授了疗伤秘术，上官无咎又虎视眈眈，两人也不好直接抛开江南离开。
想着和江南一起扛过上官无咎的追杀，再分开不迟。
没想到，上官无咎的追杀竟然来得如此猛烈。
小姨此时开口，除了原本的打算，其实亦有她说的两个原因在内。
只是没想到，会被江南直接猜到。
“不错。只要在剑南道找到我二叔也就是你爹，聚义山庄之人，定然不敢再对我们出手。”叶青青开口替小姨解围。
江南闻言，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这个哏，是过不去了！
几人辨别了一下方向，立即调整方向，往回山南道的路赶。
小姨的决定，或许真的出乎了聚义山庄之人的预料，直到回到江北道和山南道的交界之处，才有追兵追了上来。
出乎几人预料，这追兵竟是一个卖糖葫芦的老妪。
因为持续赶路，江南四人已是又渴又饿。
当那卖糖葫芦的老妪出现在镇口的牌坊下时，那一串串红彤彤圆溜溜的糖葫芦，差点儿把熊二和叶青青馋得口水都流了下来。
就连小姨，也忍不住下意识的舔了舔饱满的嘴唇。
叶青青直接掏出银子就要上前购买，却被江南一把拉住。
“怎么了？”
叶青青诧异问道。
江南拍了拍腰间的皮囊笑道：“糖葫芦太甜，吃了会蛀牙的。”
“蛀牙？”
“就是牙齿里会长虫子。”江南解释。
叶青青吓了一跳，一脸纠结的收起银子：“那我不吃了。”
“嗯。”江南点头，指着前方人来人往的镇子：“那里有酒楼，我们直接去吃饭。”
小姨眼神犹疑，不动声色的瞥了那卖糖葫芦的老妪一眼，抢先答道：“好。”
四人进入镇子，进了酒楼，才刚坐下，菜还未点完，那卖糖葫芦的老妪竟然也跟着走了进来。
“去去去，要卖糖葫芦，到外面卖去，别影响我们做生意。”
一见老妪，酒楼掌柜就出声驱赶。
那老妪脸色微变，眼中闪过一丝厉光，不过，转瞬又收了回去，不动声色的退出了酒楼。
江南趁点菜的间隙，指着已走到酒楼外的老妪问小二：“那老婆婆卖的糖葫芦好吃吗？”
“不知道。”小二摇头：“小的没有吃过。”
“怎么，这老婆婆，不是你们镇上的人吗？”江南问。
“不是。以前从没见过。”小二想了想，补充道：“可能，是刚从别的地方来的吧。世道不好，流民越来越多了……”
江南点头，用一块碎银子，将正准备喋喋不休的小二打发开来。
“怎么，那老婆婆有问题？”叶青青好奇问道。
“可能吧。我只是觉得这老婆婆出现的太巧。”江南答道：“而且，她一出现，我这小宝贝就有些躁动。”
江南拍了拍腰间的皮囊。
叶青青知道那里面装着能咬死罡气高手的金翼飞蛇。
心中顿时一凛。
随即，又没好气的瞪了江南一眼：“好呀。有问题你就直说嘛，为啥要骗我说，吃了糖葫芦牙齿里会长虫子？”
“我可没骗你，吃了甜的，是真会长虫子……”江南笑着解释。
只是，这笑容怎么看，都像是在故意吓唬人。
“哼！我信你个鬼！你这信口开河的家伙，坏得很……”叶青青伸手就要去掐江南腰间的软肉，被江南身子一侧，轻松躲过。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小姨开口打断了两人的嬉闹。
不知从何时起，原本对江南颇有些敌意的小姨，不知不觉已将江南当成了团队的核心。
“先吃饭。”江南说道：“我猜那老妪，多半是一个蛊术高手。”
“蛊术？”小姨神情一变。
急忙抓住叶青青端起茶杯的手，叫道：“别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