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连环计
“咦,还有人?”
空空儿诧异问道。
门口寂然无声。
阿吉随手抄起一块元宝,上前几步,对着门口的横梁做出投掷的姿势。
江南这才明白,阿吉说的竟然说自己。
“且慢。是我。”
江南急忙出声,从横梁上跳了下来。
“老弟,你还没走?”阿吉意外问道。
“有点儿私事。”江南答道。
“嗯。这是我的老朋友,空空儿,这是我的小老弟,江南。”阿吉给两人介绍。
“你好。”
“幸会。”
两人彼此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此地不宜久留,咱们换个地方说话。”
阿吉说完,伸手在门口的一处机关上一阵捣腾,原本被江湖中人强行破开的宝库大门位置,再次缓缓升起一堵石墙,将宝库彻底堵死。
“哎……哎……你好歹,让老子拿点儿东西,再关门呀!”空空儿一脸惋惜的望着财宝在眼前消失,颇有些气急败坏。
“呵呵。你空空儿,还缺这点儿俗物。”阿吉无奈一笑。
“谁特么还会嫌这东西多呀!”
空空儿没好气的道:“再说,来都来了,你总不能让我,白走一趟,坏了我空空门的名声。”
“行了吧,你空空门,还有什么名声?”阿吉摇头。
随即,指着空空儿身上的制服:“你还是,赶紧把这劳什子脱了,免得真被镇抚司的人逮着,弄到大牢里去。”
“嘿嘿。镇抚司的大牢,老子又不是没去过!”空空儿不屑一笑。
不过,还是快速将身上的制服脱掉,露出了里面灰色的衣衫。
阿吉见空空儿将脱掉的制服和帽子,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忍不住问道:“怎么,你还想再用?”
“嘿嘿。”空空儿猥琐一笑:“这身官皮,人见人怕,去青楼都不用给钱的,老好使了。”
“既然你如此喜欢,本千户再送你一套,如何?”
一道森然的声音,忽然从三人不远处的屋顶传来。
“哎吆妈呀,正主来了!”
空空儿吓了一跳,本能的躲在了阿吉身后。
“你这行头,不会是偷他的吧?”
阿吉望着屋顶上身穿常服的带刀中年,颇有些好笑的问空空儿。
空空儿讪讪点头。
“你便是空空门的这代传人?”
那一身常服的中年男子,从屋顶一跃而下,大步走到三人身前一丈之处站定,打量着脱掉制服后看起来年轻了许多的空空儿。
“什么空空门?阁下认错人了。”空空儿矢口否认:“这衣服,老……我也是从地上捡的,夜深露重,所以随便穿上御寒。嗯,既然是大人您的衣服,我这就还给您?”
空空儿说着,便将手中刚脱下的衣服递了过去。
那自称千户的中年男子,缓缓伸手,看似要接过衣服。
手爪触及衣服之时,忽然一翻,抓向了空空儿的手腕。
空空儿的反应亦是极快,将衣服向上一抛,裹向中年千户的手爪,左手同时将腰间的牛尾刀往前一递,叫道:“还有这刀!”
中年千户见空空儿动刀,右手又被衣服裹住,本能一退。
空空儿已将牛尾刀抛出。
中年千户只好再退一步,用裹着衣服的手掌,将牛尾刀抓住。
而空空儿趁此机会,已再次退到了阿吉身后。
“空空门的传人,果真名不虚传!”那中年千户一声冷哼,盯着空空儿的腰间,喝道:“腰牌!”
“给!”
空空儿恋恋不舍的将腰牌解下,扔了过去。
那千户有了腰牌,立即挺直了腰杆,带着官腔喝道:“你这偷儿,好大的胆子!偷盗镇抚司信物,冒充镇抚司官员,挑衅我镇抚司的威严,还不赶紧束手就擒,跟本官会镇抚司接受审判?”
“这位大人,不必如此吧?东西,我都已经还给你了。”空空儿从阿吉身后探出头来,不忿说道。
“嘿!哪有这样的好事?若是偷到了东西,还回去就能了事。还要律法何用?还要我们这些执法之人干什么?”那千户冷笑。
“如此,告辞!”
空空儿话音未落,人已忽然窜出。
脚尖在一块石台上一点,纵身跃上侧后方的屋顶。再一个飞跃,身影已消失在屋脊之后,隐于夜色之中。
那千户见空空儿逃离,并不去追。
空空门传人的轻功,即便这千户再不想承认,也不得不自愧不如。所以之前,才想借拿衣服的机会,突然出手擒拿。
可惜,被空空儿识破。
那千户也不以为意,望着空空消失的方向,故意大声说道:
“嘿嘿。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本千户就先拿下你这两个同伴,看你出不出来。”
果然。
那屋脊之上,很快又探出了空空儿的脑袋。
“这位大人,找我这位朋友,肯定不仅仅是为了官服之事吧?若有需要效劳的地方,请尽管直说。”阿吉忽然开口。
“你便是那没用的阿吉?”千户闻言,把目光投向阿吉身上,饶有兴趣的问道:“听说你是独孤世家的少主独孤东流,可是真的?”
阿吉并不否认,沉声问道:“大人有何指教?”
“嘿嘿,指教不敢当。”那千户话音一顿,目光有意无意的落在阿吉的断臂上,直接说道:“若是之前,你要保这偷儿,说不得,本官也得给你几分面子。现在么,我劝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那千户说到最后,已是毫不客气。
“若是我非要管呢?”阿吉声音微冷。
“呵呵。人要有自知之明。”千户不屑一笑:
“你真以为,你还是以前那个先天之下最强刀客?”
阿吉冷冷望着对面的千户,并不说话。
“没错。你即便废了,也依然是独孤世家的少主。本官确实不能拿你怎么样。”那千户阴阴一笑:
“不过,本官也没准备把你怎么样。最近这丹凤城有些乱,本官‘请’你回镇抚司,乃是做客,保护你的安全,又不动你半根毫毛。”
“嘿嘿。即便你父亲问天刀来了,也得讲理是吧。”
那千户一脸奸笑,显然是准备拿下阿吉,让空空儿自投罗网。
“那你不妨试试。”阿吉淡淡开口。
“试试就试试。”
那千户也不动用手中的两把刀,大步向前,探手就向阿吉完好的左臂抓去。
一个没有兵器失了右臂的刀客。
即便他曾经有过再大的名声,废了就是废了。
丝毫不看在那千户的眼中。
阿吉不闪不避,抬脚向千户的腋下踢去。
腿长手短,不待千户抓住阿吉,腋窝必定先被阿吉踢中。
千户回爪,干脆抓向阿吉的脚腕。
这千户的手爪,可并不是随意出手,乃是镇抚司一门威名赫赫的武功,名叫《鹰爪擒拿手》。
正是镇抚司为了擒拿违背《约法三章》的武林高手所创。
镇抚司成立三百年来,也不知有多少江湖高手,栽在这门擒拿手上,进了镇抚司的大牢。
阿吉身份特殊,那千户嘴上说得硬气,真正动起手来,倒真不敢用别的伤人招式。
这擒拿手,再合适不过。
谁知,这位第一刀道世家的少主,即便不用刀法,腿上功夫依然如此难缠!
接连数招,那千户愣是连阿吉的半片衣角都没摸到。
心知对面这残疾之人,一直都有留手,并未用出全力。
即便有夜色遮掩,那千户也忍不住脸颊发烫。
猛一咬牙,再也顾不得怕伤了阿吉,腰间牛尾刀铮然出鞘。
“喂!你还要不要脸!”
趴在屋脊上的空空儿忍不住大声喊道。
千户听若未闻,手中牛尾刀挥得虎虎生风。
“刀,不是你这样用的。”
阿吉摇头,抬脚,就穿过看似密不透风的刀光,将千户手中的牛尾刀踢飞。
没用刀时也还罢了。
用刀之后,这千户,竟连阿吉一招都没能挡住。
那千户愣了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对面这个独臂之人,乃是曾经的先天之下最强刀客。或许现在失了右臂,无法用刀,但刀法还在。多半,一眼就能看穿自己刀招中的破绽。
自己用刀,看似占了兵器的便宜,其实就是以己之短击敌之长。
“好!果然不亏是先天之下最强的刀客!”
“只是,你该明白,和我镇抚司作对的后果。”
那千户神情变幻,咬牙说着,手臂猛地一扬,一支传信烟花猛然在夜空中绽放。
“不好,他要召唤镇抚司的帮手!”
三人心中同时浮出一个念头。
若换了别的地方也还罢了。
可此地,乃是丹凤城,山南道首府,镇抚司山南道分部所在。
按照镇抚司的常规配置,除了面前这位五品罡气境的千户,应该还有一名同等境界的千户,若干六品气海境界的百户,以及近百位普通的玄衣卫。
尤其是那坐镇山南道的镇抚使,至少也是四品龙门境界的高手。
甚至,有一定几率,会是先天境界的强者。
“速走!”
阿吉一声低喝,猛然向那千户冲去。
千户吃一堑长一智,知道用刀会被阿吉瞬间看破,也不动用身上的另一柄长刀,再次施展《鹰爪擒拿手》向阿吉抓去。
阿吉双脚连踢,逼退千户的收爪之后,兀自不停,直接将千户踢翻在地。
“我靠!无影脚啊!”
江南对阿吉这一连串的长踢,简直佩服到五体投地。
“你想干什么?我是镇抚司千户!你敢杀我,即便你是独孤世家的少主,也绝对吃不完兜着走……”那千户仰面朝天,看着俯身靠近的阿吉,目露惊恐,大声威胁。
阿吉视若无睹,用仅有的左手在千户胸前疾点两下。
千户的喊声顿时戛然而止。
“点穴功夫。”江南心道。
点穴功夫,说来并不神奇。但真正能精通的,却并不多。
人体共有720个穴位,其中52个单穴,309个双穴,50个经外奇穴,108个要害穴。
每一个穴位的功用各不相同。
两两组合,又会生出新的变化。
作用在同一个穴位上的力道不同,产生的效果又再次不同。
尤其是对于武道中人来说,所练武功不同,对于穴位发挥的作用,也会存在一定的影响。
不仅如此,早午晚,不同时段,人体气血运行强度不同,穴位叒会受到影响。
点穴看似简单,内中学问却极其深奥。
一般人,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很容易发生谬误。
江南算起来,也和武者交过不少次手了,这还是第一次看到点穴功夫。
心道:“这阿吉不亏是武道世家之人,果真家学渊源。”
也不知自己何时,也能偷一套点穴的功夫。
看谁不顺眼,“咻咻”!
想让你动弹不得就动弹不得,想让你说不出话就说不出话,想让你大笑不止就大笑不止,想让你痛不欲生就痛不欲生……
江南还在yy,阿吉已单手提着那动弹不得的千户,将其藏在了附近的一处花丛之中。
即便镇抚司的援兵到了附近,找不到这了解情况之人,一时也摸不清头绪。
“老弟,不好意思,又害你得罪了镇抚司之人。”
见江南并未离开,阿吉走近几步,冲江南歉意说道。
这千户既然已经见到江南和两人站在一起,不管江南与两人是何关系,也必然会迁怒在江南身上,利用手中职权找江南麻烦。
“老哥说哪里话,若怕得罪人,还混什么江湖!”
江南不以为意的说道。
“哈哈。老弟这话说得豪气!”
阿吉用独臂一拍江南的肩膀,望了望周边火光烈烈的黄家:“走,我们先换个地方再聊。”
“不如去我租住的客栈?那客栈被我整个包了下来,并无别人。”江南低声建议。
“好。”
那空空儿,此时也丛屋顶跃下。
三人一起,回了客栈。
熊二仍在呼呼大睡。
倒是小乙,早已被黄家的喧闹声吵醒,见江南房中没人,独自趴在客栈的围墙上,遥遥注视着黄家的动静。
“那黄霸天都走了,老哥你怎么还留在黄府?”江南开口问道。
“呵呵。谁说黄老爷走了?”阿吉怪异一笑。
江南一怔。
空空儿已经抢先问道:“不是有很多人,都在城北看见过他,说他要穿过栖凤山脉,离开山南道吗?”
“哈哈。黄老爷既会用那护卫头领冒充魔教之人调虎离山一次,难道就不能找人冒充自己再来一次?”阿吉笑道。
“嗯?”江南一愣。
随即想到之前的疑惑之处。
按说,这黄霸天带着太白剑令偷跑,必然是乔装打扮小心翼翼,怎会轻易就被人在城北发现?
而且,还同时被那么多势力的人知道。
原来,都是他自导自演,自己传播的烟雾弹啊。
先是假装被魔教之人偷走太白剑令,引走一批江湖中人,再用假消息骗得更多江湖中人进入栖凤山脉,自己却仍躲在丹凤城中,笑看风云。
“只是,这代价也未免太大了吧。”江南愕然叹息。
阿吉明白,江南说的是被杀的黄家护卫家丁,和几乎被劫掠一空放火烧毁的黄家庭院。
点头叹道:“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盯着太白剑令的人,实在太多。总得给他们一个发泄的出口。”
江南默然。
知道成大事者必须要像这样,懂得“舍得”。
那黄霸天舍弃的,都是一些他认为可以舍弃的东西。
护卫家丁被杀,还可以再招。
庭院被烧,还可以再建。
黄家主要人物,多半已经提前转移。
又有阿吉,护住了黄家的宝库。
只要保住了太白剑令,成功撑过此关,有钱有靠山,用不了多久,就能再建一个更繁盛的黄家。
“这黄霸天不愧是能成为丹凤城首富之人,果决狠辣,有枭雄之资!”江南心中感叹。
只是。
黄霸天这计策虽好,时间久了,也未必不会被人识破。
阿吉若再参合,仍会陷入漩涡之中。
江南忍不住开口劝道:
“老哥你帮黄霸天拿到了太白剑令,又保住了宝库,也算还了他的恩情。莫不如,就此离开?”